第一节 一梦千年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北宋年间,东京汴梁以东的京东路有一大洼,方圆八百里,西有一山,号梁山,此山古称良山,汉文帝第二子梁孝王常围猎于此,死后葬于山麓,遂易名梁山。梁山历史悠久,夏商时期就有先人稼穑渔猎,繁衍生息,汉代为皇家猎场,梁孝王常到此围猎,隋唐时期是颇有声望的佛教胜地,武则天东巡时曾两次驾临梁山莲台寺。 五代后黄河多次溃决,大水注入山足,形成八百里水泊。这水泊西连浊浪翻滚的黄河,东接清澈潺缓的运河,乃天下漕运枢纽,苏辙《栾城集》卷六有《和李公择赴历下道中咏梁山泊》诗,云:“近通沂、泗麻盐熟,远控江、淮粳稻秋。粗免尘泥氵于车脚,莫嫌菱蔓绕船头。谋夫欲就桑田变,客意终便画舫游。愁思锦江千万里,渔蓑空向梦中求。” 北宋初年,天下承平,梁山水泊附近的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忙时种田,闲时下泊捕鱼割蒲,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不料时值当今天子临朝,每日只知丹青作画,赏玩花石,朝纲日废,奸臣当道,国力愈乏。近年,朝中出了一个宦官杨戬,尤得官家宠信,“有胥吏杜公才者,献策于(杨)戬……括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流之处,皆勒民主佃……号为‘西城所’。梁山泊,古巨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赖其捕鱼之利。立租算船纳直,犯者盗执之。” 这西城所一立,八百里水泊边的百姓怨声载道,原本盘剥日重,靠着水泊的百姓还可以指着打渔挖藕将补着度日,现如今入湖捕鱼、采藕、割蒲,都要依船只大小课以重税,若有违规犯禁者,则以盗贼论处,这可怎么活? 这八百里梁山水泊的东面,有一郓城县,归京东西路济州府所辖。 郓城县有一宋庄,正是在水泊岸边。宋庄不算大,七八十户人家,虽称宋庄,庄内人家却也不全姓宋。只是庄中有一大户,这宋庄大半田地房屋都是这户的家产,庄内十有八九都是他家的佃户。 这户人家,家长姓宋名全忠,便是本庄的庄主,今岁已然到了知天命之年。宋义庄主为人公正醇厚,十里八乡的人们恭称为:宋太公。 宋太公发妻早丧,余下膝下两女一子,长女宋娇,二妹宋娟,俱早已出嫁。长女嫁的是本县周庄大户,二妹宋娟嫁得河北大名府富户孙家。 撇开两个女儿不说,宋义庄主还有一儿,小名唤作三郎,大名宋江。 这宋江宋三郎自小长的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原本宋太公的一门心思想着这根独苗可以读些诗书,博取个功名好光宗耀祖,单为这宋太公可请过不少的塾师学究上门,只可惜,宋三郎年岁日大,偏偏不爱学文,只喜舞枪弄棒,终日里只带着一帮差不多年岁的伴当远近拜师,学那拳法腿功。 幸得他尚有良善之心,专好打抱不平,不曾为祸乡里。宋太公无奈之下,也只好听随他去,只愿这儿子能守住家中祖产,过个欢喜一生也就罢了。 光阴似箭,当今官家改年号重和为宣和,是年为宣和元年。这年宋三郎年纪将满二十,正是大好年华。 早在去年,宋太公便四处找人说媒,想给自己这独子找个好媳妇,以便早日繁衍子孙,传宗接代。不料天佑不测风云,去年末时,平日里健壮的宋三郎一次骑马摔了下来,从此卧床不起,终日昏昏沉沉,只是乱说胡话。宋太公广废钱财,遍请名医,均束手无策。 所幸今年入夏后,三郎的病却是慢慢的自行痊愈了,上个月已然可以下床行走,神智也清明了,只是经此一病,宋三郎是性格大变,不复原来的飞扬跳脱,沉稳了许多,也不再终日带着众人成帮结伙,打熬气力,只每日带着书本泛舟水泊,平日也沉默少语,活脱脱换了个人似的。 宋太公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这一病,把自己那懵懂小子变的听话懂事了许多,倒是因祸得福,祖宗显灵让自己孩儿开窍了。 这日已是入秋,宋太公食罢早饭,问着家人:“宋大,三郎怎的没来?是不是又在房间内读书?” 老家人宋大拾掇着桌子边答道:“我清晨见三郎带着小六提着书笼出门了,估摸着是去水泊里读书去了,却不知何时回转。” 宋太公点点头,“哎呀,我有件急事要三郎去办,昨日忘记和他说了,你速叫人去寻三郎来见我,我有话要与他说。” 宋大支应一声,宋太公便回房去了。 宋大收拾完毕,到庄口喊来门房朱贵,吩咐道:“速去水泊中唤回三郎,太公有事寻他。” 朱贵急急去了,宋庄离水泊不过里许,片刻便到,朱贵在泊边放眼望去,泊中芦苇深深,白帆点点,在岸上哪里知道三郎的所在?无奈只得找艘小船入泊寻找。 水波荡漾,芦苇丛中,一支轻舟在水面慢慢滑动。宋江惬意的仰面躺在船上,面上盖着本书,似睡非睡。小六撑着篙,左右张望着,偶尔和经过的渔船点头示意。宋三郎躺着,心里思绪万千,一点睡意都无。他怎么睡得着? 眼看现在都宣和元年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原来宋江已经不是原本的宋三郎了,换个最新潮的说法,他是个被穿越的宋江,他的灵魂已经不再是那个宋朝的宋三郎了,而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界中国的宅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就会睡到宋朝,按说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他,对这种事应该多少有些免疫力的,可关键是穿越的时间地点有问题。 穿越到太平盛世多好?虽说不懂什么土法炼玻璃造镜子,也不是有几个学位的博士什么的,作为普通人也可以学学别人盗用些后世的诗词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吧,怎么会穿到这个马上就要天下大乱的年代? 他记得很清楚,不要几年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难,金兵南侵!这块土地很快就要战火纷飞,血流成河!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他该怎么办?是提前搬迁到南方?还是改变历史?改变历史,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很难,非常难!最起码的,对他这个没有带着秘笈穿越的普通人来说难上加难! 我能做些什么?他问着自己。最安全的无非是举家搬迁至南方去,现在这个身份家产丰腴,下半辈子是不愁的,安安稳稳做一个富家翁很容易。 可是,他忍心吗?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大半个中国生灵涂炭,水深火热,十室九空而什么都不做吗?不能,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从他醒来就一直在思考着. 他考虑了很多办法,现在看来唯一可行的只有这个,可是这个计划的变数很大,最好的结局就是有可能改变历史,甚至改变汉民族屈辱的千年历史。更大的可能,那就是死亡! 人都怕死,在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去死,一边是自己可以幸福的度过一生,而民族渐渐走进屈辱和黑暗。另一边是抛开一切,冒着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有可能挽救千年的耻辱。我该怎么选择?他拷问着自己。 崖山之后无中国!眼前的是即将发生的靖康耻,更大的劫难还在百年之后,百年后的蒙古人直接摧毁了这个已经把整个世界远远抛在身后的民族的希望,还有更远的,满族人,更是直接打断了汉族人的脊梁,把一个无比自信的民族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奴才! 他知道了自己该如何选择,明白即将会发生什么的他,怎么能选择逃避!他不禁为自己这么久的懦弱和逃避感到羞愧! 他一把抓起盖住自己脸的书,随手扔了出去,一骨碌站起身,站立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看着水面上无数生计忙碌的人们,宋三郎豪气顿生。 不过就是个死嘛。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是万分之一,就算死上一百次,那都是值得的!也许,这便是我被送到这个时代的责任吧! 第二节 计划天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朱贵匆忙的寻了艘小船,在水面找寻着三郎的所在,不觉已行了近十里水路,刚刚问过一个船家,船家说见三郎的船往西边去了,朱贵急忙叫往西面划着,自己不停的远远观望。 穿过芦苇荡越往西走,水面愈是宽广,远远的船只也越来越多。朱贵丧气的很,大上午的,得了这么个差事,方圆几十里的水面上,一人多高的丛丛芦苇中,要找一只蚱蜢小舟,想着就叫人沮丧。 他正灰心着,见一艘楼船从旁经过,船首甲板摆着一张小几,一位老者和一个中年人对面端坐对饮,身后站着几个小厮伺候着,舱内传出阵阵丝竹之声,朱贵忙停船避开,正思忖着是继续前行,还是寻人打听一下。 正思忖间,朱贵忽听得右边不远处芦苇丛中有人高歌, “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记取江湖泊船处,卧闻新雁落寒汀。” 朱贵闻听却像是三郎的声音,转头望去。语声未落,芦苇丛中转出一叶扁舟,前面站着一人,迎风而立,可不正是宋家三郎么? 朱贵大喜往外,急忙想着上前招呼,却不料身旁楼船上有人率先发话:“好一句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朱贵抬头看去,楼船上那位中年人都已起身,凭倚栏杆,笑眯眯的看着宋三郎,老者依旧盘膝而坐手端酒杯,也是点头不已。舱内丝竹声依然停了下来。 宋江瞧见朱贵,冲他摇摇手,打个招呼,转身向楼船上中年人拱手作礼:“长者赞誉,小子愧不敢当。” 中年人拂拂髭须,笑道:“当得当得,敢问小郎君,方才你所歌者,是何人所写?” 三郎心下咯噔一声,糟了!自己心有所思随口唱出的却是南宋大诗人陆游的“夜泊水村”,莫不是自己也要向穿越的前辈们学习,要做个文坛大盗? 可这转眼间,又能推往何处?只得点头道:“正是小子新诗,还请长者指点一二!” 中年人惊讶的看看宋江,叹道:“吾在济州时日不短,尚不知有如此青年俊彦?吾之过也。” 端坐着的老者不以为然摇头接话:“江湖之大,奇人异事辈出,这位小郎君年不过弱冠,如何做出这双鬓向人无再青之语?”着实姜是老的辣,老者片刻便看出这端倪来。 宋江抱拳行礼:“小子无状,徒惹人笑,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请二位尊者见谅。” 宋三郎见这楼船高大,富丽堂皇,上面的人说话者一看就知非平常人,非富则贵。 楼船上二人相视一笑,中年人朗声道:“小郎君切莫妄自菲薄,我观你风貌不俗,还请上船饮一杯水酒,如何?” 宋江也有心结交这二人,可眼角瞥见朱贵不断冲自己挥手,心想朱二哥急切寻我,难道家中出事了?口中说道:“请二位稍待”后转身问道:“朱二哥,你可是来寻我的么?” 朱贵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名叫朱福,是以宋江唤他二哥。朱贵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口说道:“三郎,太公有事寻你,还请速速还家。” 宋江一惊,却不知父亲这么急着寻自己又什么事,点头称诺,拱手向船上二人示意:“家父着人寻小子,家中有事,还请二位尊者见谅。” 楼船上二人见宋江有事,也不好勉强,宋江唱了个肥诺,再无心思停留,吩咐小六快快撑船。 中年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惋惜道:“今日方知我济州有此才俊,可惜不能把酒一叙,真乃憾事。” 老者呵呵笑道:“子集才到济州不过年余,来日方长,还怕不能再见?我看刚才那年轻人应是这附近人家,你如若有心,派人一问便知,有何遗憾?只是······” “老师为何欲言又止?”中年人奇怪的问道。 老者长叹一声,“天下有才者数不胜数,可惜现在朝廷奸佞当道,怕是容不下啊!”一语既出,二人均是摇头无语。 红日当空高照时,宋江方到家,一进门,便急急往宋太公院内赶去。太公正在屋内躺着小歇,宋江见状,轻手轻脚走进屋内,躬身问道:“父亲唤孩儿有何吩咐?” 太公见宋江拘束模样晒道:“三郎一病经年,这性子却是大变,为父不知多久不见你这般正经了。” 宋江忙恭敬接话:“从前孩儿顽劣,让父亲劳累了。” 太公笑道:“不妨,三郎现在能有这般模样,为父也就安心了。今日找你,是因为粮税一事,今年的皇粮也当交了,前日里正来咱们家,已经催促此事。” 宋江讶异的问道:“父亲,每年的皇粮不都是管家送往县城吗?今年莫非有什么变故?” 宋太公摇头道:“不曾有什么变故,只是今年我儿比往年稳重许多,我也该把家中事务慢慢交到你的手里了,今年的秋粮,你去交到县里,也好接触诸多杂物,结交些人物。顺便从县城去趟周庄你大姐家里,她上次带信来,说甚是思念家人,你去看看她,也看看你的外甥。” 宋江一听,也是跃跃欲试,自己来到这时代,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惜大部分时间生病在床上躺着,除了宋庄和水泊,哪还都没去过,何尝不想出门走走看看?只可惜这身体的原主人太过顽劣,太公管束甚紧,现在可以出去看看,怎能不兴奋。 太公看着宋江兴奋脸孔,心下也是暗笑,脸上却故意板着:“三郎,你可不准与往日那般惹祸,否则,休怪为父再次将你禁足。” 宋江压住心里的喜悦,忙不迭的连声应着:“父亲放心,孩儿定当把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太公点头道:“你现在去把管家唤来,我有话分说。你带人去把钱粮车辆备好,明天一早便动身吧。” 宋江诺诺而退,转身出去,寻到管家把太公的言语说了,便带上小六点算钱粮,牵牛备车。 太公等到管家进门,两人细细盘算过今年的秋粮,款款核实完毕,最后叮嘱:“明日里,你并三郎去县衙交粮,路上看紧些,切莫让他误事,有关人等你当一一让三郎结识一番,也为将来做个打算。” 管家笑道:“太公放心,小人必安排妥贴,三郎现今性子沉稳,已是一家之主模样,太公不必再为这些个琐事烦劳,不妨交与三郎便是,只需偶尔从旁看顾下。” 太公叹道:“这些个家业均是几代祖宗积攒下的,不求能发扬光大,但愿不要被他败了便好。三郎以前的性子急躁,时常惹些莫名的官司,往日隔三差五我总是要提心吊胆。这年来,性子却似变了个人,安静了许多,我倒是放心不少。不过只担心时间久了,他专爱打抱不平,又惹来什么祸事,县里不比庄上,万一惹着些官司,怎么得了?故你要看紧些,你要看着他出城才回庄上。” 管家也是嘘嘘不已,不断点头,直叫太公放心,定当看着三郎出城,不叫惹事。 第三节 意外之患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带着小六,直忙到月上柳梢方才把要交的钱粮五谷点算清楚,安置一旁,只待明日一早装车启程。 至于家中需要采买的果蔬牲畜之类,犁锄刀耙种种,更兼有东家大姑娘西家小媳妇要捎带的胭脂水粉,铜铁钗子,记了好长的一张单子,写得刚刚习惯毛笔的宋江是臂膀酸痛不已。 太公已是等得焦了,派人来催过一次,说饭食已经备好,再不去要凉了。小六打来一盆清水,宋江略微洗漱一下,便往厅中去。 难得夜里堂上点了几只蜡烛,太公生性节俭,往日堂上点上两只蜡烛便嫌多了。今日却一反常态,约莫有四五只蜡烛烧着,照得堂上通明透亮。桌上七碗八碟丰盛的很,太公端坐上首,见宋江进来,微微颔首说道:“我儿今日辛苦,快快坐下吃饭。” 宋江也是饿了,不再谦让,径直坐在太公对面,奇怪问道:“父亲,今日是个甚么好日子,却如此奢侈。” 太公笑道:“今日是我家三郎晓事的日子,为父自然高兴,来,你我父子喝上一杯。”说着举起酒杯,宋江急忙也端着杯子和太公同饮。 太公放下杯子又说道:“三郎,今日做事可有什么心得?” 宋江略微思考片刻答道:“家中事务无他,只琐碎些。” 太公点头道:“你莫小瞧了这些个琐碎的事,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件不琐碎,又缺得了哪样?咱们庄户人家,生计靠的就是这些东西,以后你要好好用些心思。” 宋江点头诺诺不已,两人又说有笑,边吃边聊,好一付天伦之乐。 饮了几杯酒,宋江夜里睡的倒香,直到卯时刚至,小六进来唤醒他,“三郎,时辰到了,要启程了。” 宋江睁开朦胧睡眼,外面天色还是黑漆漆的,张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六一面张罗着毛巾青盐,一面答道:“卯时刚到,大家伙都起来了。” “哦”宋江应承一声,翻身起来。一切收拾干净,带上昨天夜里收拾好的包裹,和小六往前院去。前院骡车已经备好,该带的东西将将装完,管家正一五一十的清点着。见宋江已经来了,说道:“三郎,太公说教我等自行前往,他昨夜喝酒有些上头,今天就不送了。我这已经点算完了,是否现在就走?” 宋江略略看了看,大致的清点一下答应道:“那赶早不宜迟,现在启程吧。” 赶车的众庄丁上前将骡子套好,牵起缰绳,便起行了,另有十几个庄户打起火把,拎着哨棒,一旁护着。宋江也是一般,手里攥着一根棒子,走在最前面。 这时节,盗匪横行,特别这八百里的梁山水泊,更是贼盗众多,虽说宋庄到县城不过五十里,可骡车行的慢,也得走上四五个时辰。这几十辆骡车的货物也不是小数,没人护着那绝对是凶多吉少。走了不多时,天色渐渐亮了些,周遭的景色渐渐清楚起来,众人熄了火把,闷头赶路。 宋家庄到郓城县的途中有个郭家集,虽是叫集,却没几户人家,不过是附近十里八乡去往县城的一个交际路口。平日里来往行人一般都在这歇歇脚,心思活络的便在这起了一座茶棚,一面补贴家用,也方便赶路的人。 这郭家集有个破落户,唤作郭胜。是个晚生儿子,爹娘打小宠得不行,一直便是游手好闲,正事不干,和往日的宋江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家境普通,祖上没留下几分田地。 前几年他的父母撒手归去,这郭胜更是马没了缰绳,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到两年就将家里的些许产业败得是一干二净。 他也是个光棍性子,一咬牙去投了八百里水泊的盗匪,水泊里的盗匪不少,种类更是繁多,有的是职业的,也有业余的。他投的这群便是职业的,专以劫掠大户为生,带头的是一个配军,姓周名青。 这个周青原是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中的一个老油子,犯了事发配往青州。在青州时和一个附近的一个寡妇好上了,不愿寡妇跟着他受苦,就干脆逃了出来,在这八百里水泊中落草为寇。 这配军原本跟着童贯老爷去过西边,也曾上过阵,杀过人,练的一身好胆量,在这水泊里也算是名声在外,手下几十号弟兄,专事劫掠,来去如风,附近几个州县的官军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话说这郭胜投了周青,却是生性胆小,几月来混吃混喝,遇见正事畏首畏尾,只能跟着背后厮混,寨里无人正眼瞧他一眼,只把他当个仆役使唤。 这日子过的郭胜心有不甘,总想着做点事情,也让自己好翻翻身,做个好汉。于是便四处打听,看有什么好路数。 正巧,他有个舅兄便在宋家庄上住着,忙时帮太公种着几十亩上好的水田,闲时看家护院,太公待他也不薄,除了种田交些租子,看家护院每月还有半贯铜钱,日子也算过得安逸,便在宋家庄扎下根来,成家立业。 前几日郭胜东窜西荡的路过宋庄,在舅兄家住了一宿,听说太公吩咐今日送粮去县城。他心下寻思,这宋太公家中良田可有上千亩,桑麻地也不少,每年当交几万斤粮米,不算个小数。心中大喜,匆匆而去,回寨寻到军师。 军师听说此事,心中却老大不愿。这宋庄就在水泊边上,军师也是本地人,往日里和太公也见过几次。宋太公为人诚恳,寨里困难的时候也曾接济过几次,对自己兄弟算是有恩。 另外宋庄里人口不少,庄丁也有好几十号人,和自己大寨只隔着几十里水路,不算远亲也算近邻,这如果下手,以后怎么相见?再说,押着几万斤米粮丝麻去县城,护送的人肯定不少,劫不劫得下还两说,这万一要是真弄翻了,恐怕自己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甚好过。 军师心下打定主意,嘴上只是敷衍郭胜,不料郭胜虽然胆小,却是个心肝剔透的人儿,他看出军师不甚情愿,于是转身便到周青处告知此事,周青闻听哪管那许多,正是寨中米粮不多的时候,他又不识得什么宋庄郭庄。他本就不是个甚么良善之辈,就算认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周青于是召集弟兄商议此事,军师自然极力反对,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却被周青性气起喀嚓一刀,把师爷那大好头颅砍了下来,可惜这师爷,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个义气,反倒白白的坏了性命,余下不情愿的兄弟顿时鸦雀无声。 周青见众人服了,再不敢有什么异议,便委了郭胜做师爷,带着兄弟出了水泊。 郭胜带路,这伙匪盗悄悄的躲在了郭家集前五里处一个黄泥岗上,埋伏下来,等着宋江车队的到来。 第四节 惊吓惊喜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红日高照,一行人已是连着走了两个时辰。眼看就到已时,众人俱是有些困顿,连骡子都无精打采的。宋江想着这一路走来已有二三十里,得寻个地方歇息一下,人要嚼点干粮,也放牲口吃吃草料缓缓劲,便回头找管家商议一下。 管家笑道:“三郎,前面三五里就到郭家集,历年来咱们到县里都是在那歇脚,那有个茶棚,正好喝水吃些东西,从郭家集再过去二十里便是咱们郓城县了。” 宋江点头称是,本来宋江前几年走马弄棒的时候,对郭家集也算熟稔,不过现在换了个人,这半年来想的却是未来的天下大乱,咋一下确实没想起来。众人都知道郭家集就在眼前,都打起精神。 前面有座小山岗,岗上均是黄土,土地贫瘠长不了庄稼,只有一片荒草,岗顶上有着一片松树林,大路穿林而过,上了黄土岗便能远远的看见郭家集了。 宋江走在前头有些漫不经心,心里只是想着自己的计划到底可不可行,如果没办好该怎么去做。大家伙气喘吁吁的上了岗,正想加快脚步,不曾想忽然发觉前面有几十号人拦住了去路。正是周青和郭胜! 其实这次也算宋江倒霉,周青也知道这趟买卖不好做,也不该做,可是他有他的用意。 自打他到了水泊落草,虽说是凭着一股狠劲在自家寨子里坐上了寨主之位,可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全寨子都是这水泊边活不下去的人家,自己却是个配军出身。看似自己是龙头,实际大部分的事还是师爷在做主。这次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刀将师爷给做了,又扶上一个没人待见的郭胜上位,以后只要再下些功夫,自己才算是真正坐稳了位置。 周青这次带了有三十几个弟兄,在黄土岗上等了不少时候了,见正点子总算到了,忙不迭的跳了出来。 宋江一看,前面三四十号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那位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穿着一身短衣,头上系了一块皂角巾,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的朴刀,他身后站着一人,个头又矮又瘦,皮肤还算白净,只是提了一根竹竿,眼珠四处乱扫,一看就是个痞赖货色,其他众人穿着更是五花八门,手里拿的俱是长杆的鱼叉。 后面护卫的庄客们也都赶上来了,赶车的庄户把车停稳,都拿起了棒子护着车边。宋江冲着为首的黑大汉搭搭手,高声问道:“不知道前面的是哪路好汉,缘何要拦住我等的去路。” 周青呲牙一笑,郭胜上前答话,“来的可是宋家庄的人等?” 宋江看了他一眼,答道:“在下宋江,不敢请问诸位是哪路好汉,要是短了些盘缠,自当奉上。”郭胜嘿嘿一笑:“你们要过路,自管过去,把车子留下就行。” 宋江面上一板,心中有些怒意:“莫非你们是专程在这等我们的不成?”宋江虽多了一千年后的思维,可以前的底子也是抹不去的,从前只有他欺负别人,何曾有人欺负过他? 周青伸手扒开郭胜走了出来,对宋江说道:“你就是宋家三郎宋江?” 宋江看见首脑出来,精神振作,昂首应道:“正是,前面的大王可是来自何方,能否留下个字号?要是行得方便,小弟自有谢礼,莫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周青冲着宋江点点头,口中却道:“本来按你说的也为曾不可,可是我们几十号弟兄等的心焦,你们识相的就把东西留下,我也不想伤着你们。你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些陈谷旧麻。”说罢哈哈大笑,众匪也是附和,一时间黄土岗上笑声猖狂四起,宋家庄丁却是个个面露苦涩。 众盗还没笑的两声,只听一声大喝,只见周青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宋江手中的哨棒如雨点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没几下便血流满面,眼见没有声息了。宋江大喊一声:“围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跑了。” 众庄丁忽见情势急转,自家三郎两下就放翻了匪首,胆气壮的发一声喊,将这许多惊呆的强盗围在当中。水泊众匪多数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看见最狠最悍的头领已经是人事不省的倒在血泊之中,哪里还有别的念头,都是傻愣着看着宋江。 原来宋江早就认出了这些拦路人中的几个,知道这些是水泊里最凶的强盗,在周青上前说话的当下,就知道今天算是躲不过去了。 宋江从前最爱舞刀弄枪,耍狠斗勇,现在既然躲不过那肯定要先下手为强,周青上来说话,宋江便做好准备慢慢的靠上前,待周青笑声一起,宋江本来拖着的哨棒便是一记横扫千军,直奔周青的双腿。周青也是近来得意了些,遇见的都是老实人,没碰着这般话没说完就先下手的,顿时着了道。宋江的狠性一发,痛打落水狗之势,没等旁人缓过劲来,就已经了结了周青。 宋江将哨棒一顿,大声喝道:“你们这班不长眼的水匪,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家头上,莫非是在水泊里待得惬意,难道忘记我家从前对你们也算不薄,你,你”宋江手指点着几个认识的盗匪,“往日我们也曾相识,也一起喝过几杯水酒,就算没有交情可也没有什么冤仇,今日怎么做出这等事来?” 众盗左顾右盼,见宋家庄丁个个气势高涨,奋勇向前,自己头领一招不到就被了结,心里大是沮丧,哪还有战意,被宋江点出的那几个更是羞愧难当,一时都是说不出话来,都僵在当场。 宋江见众盗已经意志消沉,也就见好就收,话风一转,说道:“罢了,咱们毕竟从前相识一场,我想你们也是被人教唆而来,我也不愿做下恶事,我放你们归去,从此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号令庄丁们放开一条出路。众盗见形势已是这般,向前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相互示意,涣散退去。有人想上来抬走周青,却被宋江哨棒止住,见了那棒子上的斑斑血迹,也敢不多争,抛下周青走的干干净净。 众庄丁都是大为费解,宋江将周青缚了,扔在车上,命众人牵好骡车,赶快启程。见众人有些怏怏不乐,宋江笑着问道:“咱们一共几人?” 管家答道:“连老夫在内一共42人。” 宋江继续说道:“咱们有42人,我细数过他们有36人,除了此人外还有35人,”他拍了拍气息奄奄躺在骡车上的周青,“咱们大伙儿拿的都是棒子,他们拿的可是鱼叉,要是不放他们走,逼急了真动起手来,你们觉着咱们这真能赢吗?” 小六接口道:“三郎何等威风,自然是赢定了!” 宋江摆手道:“就算赢定了,咱们这会有多少人要伤?有多少人要亡?咱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要伤了哪个是好?” 众人这才明白宋江放走群盗的用意,均是交口称赞。宋江被众人夸得脸红,远远走到前面,心里却是暗暗的欢喜,原来计划成功自己估算的概率只有五成,现在多了一个周青,起码也有八成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起9876请确认点 第五节 原来是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行人紧赶慢赶,算的是到了郭家集,到这算是安全了,从郭家集到郓城县,一路直道,一般盗匪不敢在离县城这么近的路上再生事。郭家集就是一个岔路口,三四条路的交界,几条乡里上来的小路并成一条大道,茶棚很打眼,远远的一个幌子高挂着,里面兼卖着馒头大饼等充饥之物,车队在茶棚外停下,众人摆好大车,纷纷坐了进去,这天虽已是夏末秋初了,可日头还是毒的很。 到这已经正当已时,烈日当空一行人都已经走得是满身大汗,人喝一碗凉茶歇歇脚,骡子也卸下来牵到后边小河沟里喝喝水。茶博士见是宋庄的人,更是殷勤的很,十里八乡的都是熟人,管家更是一年不知要在这歇息过多少回了。 宋江一气喝了两大碗凉茶,叫切了几斤肉,让大家伴着家里带的饼子嚼裹。他也咬了几口饼,觉着口中无味,便放到一旁,自己踱了几步来到周青身旁细细打量一番,周青已经气息奄奄,进气怕是还没出气多,满面的血迹更显得凶恶。宋江叫人去取些水来,这日头毒的很,别把周青给热死了。庄丁取过水给周青浇在脸上,眼见他被冷水一浇脸色好了些这才放心,只要不是在自己手上死了那就好办。 茶博士见棚子门口脚上直挺挺躺着一人,满身满脸的血,吓了一跳。悄悄的打问:“管家,门口那位是庄上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管家啜了口茶,更发散漫的说道:“也不瞒你,那个可不是我庄上的,却是水泊里的盗匪,带着几十号悍匪想劫我家的粮车,被我家三郎打翻擒了,带到县里去邀功。” 茶博士吃了一惊,上前仔细打量一番,惊呼一声“这不是天杀的周青么!”茶博士脸上似哭还笑,像是得了癔症,围着周青直转不时踢上两脚,嘴里还念念有词。管家急忙上前拉扯住,却见茶博士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管家忙叫人将他驾到一旁,细细问着缘由。 原来这茶博士便是这郭家集的人,这茶棚倒是父母那辈就撑起来的,他也是子承父业接着干了这许多年,前几年他大儿在西边陆家庄说下一门亲事,普通人家一个独女,长得相貌端正,两边都算相意,准备选良辰择吉日,早日成亲。 不料,这时陆家来了一群强人,便是这周青一伙。周青这厮在梁山水泊里实算个异数,水泊群盗大约都是附近被西城所勒索无以生计的渔民庄户,抢的都是来往船只商户,下手一般适可而止,糊弄个温饱不会弄得天怒人怨,这厮与他人不同,本是来自东京的一个配军,又逃了出来,没有丝毫退路更是穷凶极恶,下手一点顾忌也无,管你过路的还是本地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放过。兼之上过阵杀过人胆气也大,凡他路过之处,若是乖乖听话的还能留条性命,略有抵抗一定是斩尽杀绝才算罢休。这周围几县被周青破家的不少。 那日周青带着人到了陆家庄,哪个不知道他的名声,俱是不敢招惹唯唯诺诺任取所需。不料陆家姑娘长得甚是美貌,不小心给他瞧见了,周青生性渔色的货,便要带上山寨,陆家人哪里肯放,两下闹翻,周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两个老的,刚巧那日这茶博士的儿子也在那,当时就被砍翻了。 周青抢了姑娘就走,这姑娘也是贞烈,进了水泊见走脱无望,投水而死。只把这茶博士两口子哭得昏天黑地,他浑家中年丧子哪禁得起这悲痛,不到几天便郁郁而亡,现在就剩下茶博士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这事情那时甚至惊动了京东西路经略老爷,济州府也派五百兵丁清剿过一次,可惜周青深谙战阵之道,见官军势大弃寨而走,水泊里到处流窜,官军也是无可奈何,待到官军退去他又返回原处,重立大寨继续鱼肉乡里。 现在仇人就在面前,且是被捉拿归案,眼见大仇就要得报,怎叫茶博士不心情悸动,一番事情娓娓道来,听得众人也是唏嘘不已。宋江见日头已是中天了,离县城还有二十里地,再不赶路怕要迟了,于是催促众人上路,待要结账上路,茶博士是说什么也不肯收,只是跪下连连磕头,谢谢宋江为他报仇大恩,宋江推让不得,也只得受了。众人上了直到道更是加快行程。一路无话,再没什么波澜,申时未到就赶到了县城。 这郓城县二千八百户,也算个大县,县城却不算大。方圆五里的土墙,高不过一丈五六,前后两个门,城里不过四条大街,一纵三横。宋江跨越千年来到这风雨大宋,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古代的城市,不禁兴趣盎然。 县城虽小,倒也繁华,街道两边酒肆商铺林立,行人也是不少。待到有司交完两税,管家安排众人先行赶回宋家庄,后邀了几个当值的文书衙役一起下班后吃酒。 宋江带着小六并两个庄客架着周青直奔县衙,站班的衙役见几人直冲着门来,还架着一个人,此人满身是血,人事不醒。心道是告状的来了,不料几人也不交状纸,只将那人往门前一放,为首一个俊俏后生拱手施礼说道:“两位公人大哥,在下宋江。现抓获朝廷要犯周青,要见县尉大人,还请两位通报一声。” 两人翻看一下,面面相觑。这地上躺着的人血肉模糊,那年月罪犯画像简陋之极,哪里认得出?照这个情形敢往衙门送十有**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大大的好事,自家县尉大人为了这周青可是吃了上面不少的排头,县尉大人心气不顺,自己这些下属日子也不好过。 两人相视几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人依旧门口守着,另一人急急的进去通报去了。不多时,县衙内响起几声鼓,报信的公人回还说道:“县尉大人请你上堂说话。”看宋江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又好心的小声提点一句:“知县大人与咱们济州通判大人一并在堂上,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宋江等人架着周青,紧跟着衙役上了大堂。说是大堂,却也不是,和宋江心里的那种一个人高坐,挂着公正廉明的公堂相差甚远。不过一个大厅,里面摆着一排的椅子,三个人端坐着正喝着茶,后面几个公差站立着。 衙役将宋江几人直接带进了大堂,弯腰搭手禀报:“众位大人,宋江带到。”说完让在一旁,宋江往前一看,右首坐着一个黑瘦的中年人,黑须满面,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左首这位白白胖胖,年纪约莫40,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宋江,中间这位年轻些,却看着眼熟,宋江忽然想起一人,怎么是他? 第六节 悬赏花红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看见中间那人,不由吃了一惊,那不是前日在水泊里楼船上那人吗?这时由不得他多想,宋江上前一步行礼,朗声道:“草民宋江见过几位大人。” 黑瘦中年人走到周明跟前,蹲下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比对一番,微微点头,站起来咳嗽一声,命人将周青搬了出去,押进大牢。这才开口问道:“你便是宋江?这周明是你捕获的?相来其中必有曲折,你且细细讲来。” 宋江闻言恭身道:“正是小民,小民乃宋家庄人,奉父命来交粮税,路过郭家集前黄土岗,这周明埋伏在那准备抢劫,被小民抓获,其余群盗四散而逃,小民人手不足,只有带着周青前来报知大人。” 黑瘦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挽住宋江双臂,将他扶起说道:“宋壮士深明大义,为本县除了一害,我是感激不尽啊。”宋江连说不敢。 坐在中间那个中年人冲宋江微微一笑,“原来你叫宋江,我们果然有缘,昨日刚别今日就见面了,倒免了你们李父母一番心思。”宋江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那白胖者呵呵一笑,“宋壮士,老夫添为本县父母官,这位是咱们济州府通判张大人,你身前是本县的赵县尉。” 张通判哈哈一笑:“李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位宋江便是我刚才托你寻找之人,你说巧是不巧?”李县令有些惊讶,“这便是一身报国有万死的那人?”张通判点头道:“正是,所以我说省了你一番心思。”李县令上下审视着宋江,见宋江身材修长,面如皎玉,齿白唇红,赞叹道:“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小郎君。” 宋江虽然皮厚,被夸得也是脸色泛红。李县令心里愈发高兴,今日一是头疼已久的周青落网,二是治下出了个连当朝侯相公都赞誉的士子,这文治武功都全了,年末考评不拿优等都难。他心情大好,当下便想考量一下宋江,若是真如张子建所言,必是要好好拉拢一番的。 李县令想着便开口说道:“通判大人,今日可谓喜事连连,我略备薄酒,还请大人赏光,诸位俱要来小饮几杯。”这最后一句,却是对赵县尉和宋江说的。张通判心情也是不错,欣然道:“这一定是要叨扰的。”赵县尉和宋江更是点头称是。说罢,李县令陪着张通判也不再多呆,齐齐往后堂去了。 待他们走远,赵县尉面带笑容拍拍宋江的肩膀,亲热的说道:“你便是宋太公的儿子?我与你父也算相识,今日你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有事尽管开口。”宋江心下狐疑,不知这县尉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是父亲和他相识,必会昨夜交代于他,若只是见过几面,就算自己抓住了周青也不必如此客气。 赵县尉又道:“这周青身上背负了17条人命,苦主一起出了300贯的花红,我这就命人取来给你。” 宋江急忙推脱,“县尉大人为了这周青殚精竭虑,各位公差大哥更是出生入死,这花红小子怎敢享受,还请诸位大人便是。”赵县尉见宋江如此识相,心中大悦,连他身后的几个公差都觉得宋江为人豪爽大气,对他印象更是好了几分,可赵县尉有着自己的打算,两人推迟半晌,最后赵县尉说道:“既然三郎如此坚持,我也不好坏了三郎的美誉,我有个折中的法子,这花红咱们一边一半,既奖了三郎擒贼之功又抚慰了我手下众弟兄的劳累,你看如何?” 宋江躬身道:“那全凭县尉大人吩咐。” 赵县尉立即命人将花红赏银拿来,宋江见旁边无人,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县尉大人,在下有件事情想请教大人。”赵县尉正看宋江顺眼之际,哪还有官架子,“只管讲来。” 宋江低声问道:“宋庄在水泊边,近年水泊里盗匪四起,时时骚扰本庄,庄中虽也有几十庄丁,可人数不多,更兼武备全无,只有棒子防身。现今日我拿了周青,怕若是以后盗匪来袭,在下真不知如何抵御。”说罢叹了口气。赵县尉想了想说道:“你的担心也情有可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宋江又道:“我这一路来仔细想过,我那附近十余村庄,壮汉也有几百上千,若能结社自保,何惧水泊群匪?只是不知这结社要些什么样的章程。” 赵县尉思量一番,缓缓道:“结社也是个法子,至于要甚么章程倒是不怕,不过要上报,若是济州府上批了,自是没有问题,”赵县尉越想越觉得这结社也是件好事情,往日这几千户的大县,又靠着梁山水泊,水泊里盗匪众多,自己手下区区二十个弓手,每日里是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自己奉命要去剿匪,手下这班人马自家事清楚的很,要是欺负欺负乡民那是绝无问题,可要是和水匪对上,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如是结了社,要有什么事发,还可调用几百充作乡兵使用。 他越想越觉着妙处,当下说道:“你怎么忘记了,晚上县尊大人设宴,一同的还有张通判,你届时说说,我在一旁帮衬一番,还怕不成?”宋江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喜出望外,慨然应诺。 这时衙役见他们话已说完,方才捧着花红进来,当差的都是有眼力的人物,刚才衙役早就到了外边,见两人似乎在商议什么,故此等到现在。 赵县尉拿过花红,说道:“三郎,这是你该得的,待我将此事上报,朝廷令还有赏,下次你再莫要推迟了。”宋江看着那一百五十贯花红,连连感谢。两人又闲聊片刻,毕竟县尉事忙,宋江知机也是告退,宋江将自己住的客栈告知后,两人约好晚上再见,宋江放才告辞出来。 待到外面,太阳已经西坠,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天黑了,小六已是等了许久,看见三郎急忙迎了上来说道:“管家要我在此处等,他定了一桌酒席,约了几位客人,就等三郎过去。”宋江犯了愁,县令设宴他必然要去,可管家约得的人他知道是这衙门里的衙役文书,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了也不行。 看着天色还早,料想县令大人的酒席怕没这么早开,宋江带着小六匆忙赶往客栈。 第七节 独钓江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赶到客栈,管家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眼见衙门就要下班,管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口打着转。 这时宋江方到,管家也没时间去责怪他,幸好定的席面就在客栈边上的酒楼里。管家吩咐小六在外面自己随便吃点,领着宋江就要上楼去,宋江拉住管家,低声说道:“李叔,晚上这酒我怕是吃不得了,我另有去处。” 管家顿时急了,低声叫道:“三郎,你怎么办事这么不妥当,我约人的时候都说了,这席面是你请的,你是主人,你现在不去,不是打人脸吗?那以后怎么见人?” 宋江苦笑道:“李叔,不是我故意扫他们面子,实在我是不得已啊!” 管家不听他的言语,只管拽住说道:“太公临来还吩咐过我要看紧你,我还道他是太过小心,不想现在真真被太公担心着了,你有什么不得已?你说出来便是,若是真的有比这大的事,我放你去,要是没有,你莫怪我不放手。” 宋江哭笑不得,看样子这以前跳脱的性子把熟知的人弄怕了,从前的宋江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人情客往上的事情,太公也曾带过他出来见见世面,不曾想几下就不见了人影,和狐朋狗友在外面混了半个月才回家,把太公气得不轻,从此再不提这一个字。 宋江扳住管家的肩膀,低低的说道:“李叔你听我说,方才我在县衙见过了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叫我晚上去他家赴宴,同去的还有咱们济州的通判张大人,县尉赵大人,你说我怎么上得这楼,我上去了县尊那怎么办?” 管家如同被轰天雷震到一般呆若木鸡,半会才反应过来迟疑的说道:“三郎,你莫要欺我,县尊大人又不识得你,怎么会邀你赴宴?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宋江轻笑道:“李叔,你莫非忘了周青不成,我将周青送交县衙,正巧县尊和张大人也在,得两位看重,便有此事,你要是不信,你尽可等一会,我和赵县尉约好,一会他来与我同往,你见他可是能信?” 管家点点头,说道:“别说是去县尊那赴宴,只要是赵县尉来约你,不管何事我都不拦你。要是真的来了,你只管走我会圆好场面,他们要知道县尊约你,也定当高看你我一头。” 宋江笑道:“这就是了,我赶来只是为了与你一起迎客,起码心意到了,楼是不敢上的,等县尉大人来了我就走。”管家点点头这才犹豫着把宋江的袖子松开,可还是紧贴着宋江站着,怕他哄他松手借机跑了。两人就在这酒楼外候着。 不多时,管家邀约的客人齐齐来到,都在一起上班,自然约好同来。管家亲亲切切迎了上去,宋江也是行礼和众人谈笑几句,众人略微寒暄几句,就准备上楼。 宋江眼见赵县尉还没到,正想着怎么解释,正巧看见赵县尉都快走到客栈门口了。赵县尉也在纳闷,这是那宋三郎说的客栈啊,自己已经到了这门前,按道理那小子该在门口等着我,怎么不见人影?却不想宋江跟着管家和客人招呼着,一下可没注意。 宋江紧走几步,在后面高声喊道:“县尉大人留步!” 赵县尉听见宋江的声音转身一看这才明白,原来宋江一直就在外面,约莫是和人寒暄没注意自己的到来,也没太在意,只把住宋江说道:“三郎我们快走,今日下班迟了,再不快些怕要晚了,可不能让通判大人和县尊久等。” 宋江笑道:“我还请县尉大人帮个忙,本来我今日请了几位客人晚上吃酒,怎料县尊大人邀约,这客人都来了,还望县尉大人帮我说几句话。”赵县尉哈哈一笑,指着宋江笑骂:“我说怎的你连我来都看不见,原来在迎客,好罢,我帮你来圆几句。” 这时管家和来赴宴的文书衙役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行礼问好,赵县尉略微还礼即说道:“你们几位可是来与三郎吃酒的?不巧三郎受县尊之邀赴宴,我这便是来约他同行,不想却扫了你们的兴致,惭愧惭愧!” 那几位怎敢和赵县尉较真?要知道赵县尉是这郓城县的三号人物,除开县令主薄便就是他了,哪个行事不要看着他的眼色,纷纷谦让着,更有人说道:“宋家三郎果真是好一个人物,能蒙县尊看重,我们哪有什么意见?”管家现在方定下心来,于是大包大揽,更是劝他们快走,切莫让县尊等待。 闹纷纷乱糟糟里赵县尉带着宋江这才离去。大家等两人离开这才上楼,进了包间,众人一路谦让下来,竟是管家坐了主席。 管家心怀大畅,这许多年来自己都是陪坐,不想也有坐主位的时候,三郎果真的变了个人,当真长大出息了。在众人好奇追问之下,把黄土岗上的事讲了个痛快淋漓,更是添油加醋,将宋江说成了武曲星降世一般,直听得众人是瞠目结舌,拍桌叫好。更有人心里打定主意,看情形,这宋江现在和县尉交好,更受县尊赏识,以后可是要高看一眼,不定哪天就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说不清。 再说赵县尉领着宋江赶到县衙,所谓县衙,前面办公后面住人,自然住的是一县之长,一地的父母。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张通判却是先到一步了,正与李县令厅上喝茶叙话。 见两人到来,张通判笑道:“赵县尉宋三郎,你们可是晚了,一会可要罚酒三杯。”李县令也是微笑附和,李县尉陪笑道:“只怪我办事办得晚了,害两位大人久等。”几人寒暄片刻,说了些官场套话不提。片刻家人来报“酒菜已是上齐”李县令即请几人入席。 李县令也是雅人,将这宴安置在后花园的新亭里,这花园修的倒也别致,内有蜿蜒曲折一个狭长的池塘,这亭子就修在池塘的上面。众人入席,李县令坐了主座,张通判自然坐了首席,李县尉次之,宋江敬陪末座。 众人都落了座,几人先共饮了几杯,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县令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先要敬的是子建兄,来我郓城县巡查,一路辛苦。”张通判谦逊几句与众人皆是举杯饮了,他又举杯,对着宋江问道:“听子建兄言,三郎文采出众,今夜如此良辰可否让我等一睹为快?”张子建也是击掌大声附和。 这下可愁煞了宋江,宋江从来没有过做文坛大盗的想法,就算有些想法,这最多还有四五年太平的日子,他又哪会有那个心思? 宋江心里犹豫,脸上却没露出来,这赶鸭子上架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说到:“那请县尊出题,小子尽力而为。”李县令谦道:“还是请子建兄出题罢。”张通判也想考校宋江一下,也不谦让,说道:“这几日已是入秋,就以秋为题作诗一首吧。” “好!”李县令击掌叫好,“就以秋为题目,我静待三郎佳作。” 宋江离席走了几步,将自己肚里的诗翻了个遍,只后悔的撞墙,恨自己怎不穿越到初唐,不管什么题目好诗不是一抓一大把?这些秋的诗北宋往后能记得的可是没有,词倒有几曲,可现在是做诗又有什么用? 直走了几十步才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幅图来,心念一动,长出了口气,走到席前端起酒杯,对着月下池塘缓缓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第八节 峰回路转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这首诗出自清代王士桢的题秋江独钓图,虽比不得盛唐佳作,但在后世也算上层,特别这时做个应景实属难得了。 这诗一成,李县令当即拍案叫好,张通判也是频频颔首。 李县令有些感慨道:“好诗!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通俗文白可意境深远,不过有些萧瑟之意,三郎翩翩少年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怎作这遁世孤寂之语?” 张通判也道:“前日里侯相公也有此问,三郎答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我观此句有些不通,似乎是曲词牌,不知三郎能否让我一睹为快,”说着期盼的望着宋江。 宋江心一横,盗就盗吧,以后的各位文人豪客实在是对不起了,想毕说道:“那小子就用这曲词给几位大人下酒,几位品鉴看可堪入味。” 李县令端起酒杯说道:“以词入酒,大雅之事。”几人呵呵一笑,都端起了酒杯。 宋江端着杯子漫步着,一步一句唱了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首采桑子是辛弃疾晚年隐居上饶所作。 这词一出,三人相视一眼,都是一饮而尽。“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张通判执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饮尽,“好词啊,道尽世间诸多无奈,三郎这曲词可饮百杯啊。” 李县令奇道:“三郎,你年纪轻轻怎的如此老气横秋?这不当是你这般年纪应发之语。” 宋江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然后一躬到地说道:“几位大人听我一言,三郎本也是声色犬马天真浪漫,自小习学诗书,也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几人听着却是附和,张通判道:“少年荒唐,本当如是,那有什么变故不成?” 宋江又道:“小子家住八百里水泊岸边,每每泛舟泊中,读书吟诗乐在其中。可惜近年水泊里盗匪丛生,终日里打家劫舍,将这泊边的百姓害得困苦异常,小子家中也是数次遇到水泊匪盗,天幸有惊无险。小子每日看着远亲近邻受那无法无天之徒迫害,心中苦闷难以言表。” 李县令也点头道:“这水泊里的确匪盗群生,伤天害理的事情时有发生。只可惜这些盗匪狡猾的很,一旦官军围剿就遁之千里,或隐居人群,实在无可奈何啊。” 赵县尉心想,这戏肉来了,该当我说几句了,“两位大人,”赵县尉站起身抱拳行礼,“对这些匪盗,三郎有一个想法对我说了,我也觉得甚好,只是需大人们点头才能行事。” 张通判和李县令顿时来了兴趣,这水泊的盗匪是每任地方官员都头疼的,一直找不出法子来遏制,现在听说有办法了,哪能没有兴趣?两人都示意赵县尉快说。 不料赵县尉却看了宋江一眼,示意由他来说,这其中缘由是因为赵县尉见宋江得两位大人青眼,更得了朝中侯相公赏识,年少大方又文采斐然,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是以刻意结交。 宋江见三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推辞,朗声说道:“小子闻西北河北诸路,为抵御外寇百姓均结社自保,东南西南也有先例,便想出这个法子,泊中水匪,多的一二百一帮,少的三五十一伙,俱不联合,也不通消息,各顾各来欺负百姓,咱们郓城县在水泊边十几村庄,壮丁也有五六百人,如能结成一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何惧区区水匪?不光不惧,各庄中渔民不少,若能同气连枝,互通消息,运作的好还能将水匪一网打尽!还我八百里水泊一片安宁。” 赵县尉一旁附和道:“两位大人,三郎所说有理,郓城百姓素为水匪所苦,实为每庄人丁不多况且没有武器防身难以抵御,要能结社,必能大大缓解匪情,将来州里官军若有所行动也可配合,事半功倍。” 李县令思考一番,本就对宋江大有好感,况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加上赵县尉大力赞成此事,如果真能管用也是他的一番政绩,就算没什么用处,至少也没有坏处,于是点头,“说的也有些道理,百姓结社保境安民,也曾有过先例,这也算一个好办法,不知通判大人怎么看?”说着转头看着张子建。 张通判沉吟道:“法子算是一个法子,办得好也许真能平了这匪患,办得不好也没甚么害处,只是这事我等都做不了主,须得京东西路安抚使并济州府尹大人点头方能成事。” 宋江跨前一步,躬身道:“还请通判大人县尊大人玉成此事,在下定感激不尽!” 张通判言道:“你宋江不过一介布衣,都能为百姓着想,我身为朝廷官员一州的通判哪里还会躲着?既然是好事,我一定尽力去办,李县尊的意思呢?” 李县令当然愿意,急忙道:“这几日我便行公文去府衙申报府尹大人。还望通判大人关说一二。” 张通判点头道:“这事自然的,你们且放心。” 宋江大喜,“若是能成,小子先替这受苦的百姓感谢两位大人。” 张通判面带微笑,李县令却又问道:“赵县尉,若是能成,所立民军你可有首领人选?” 赵县尉随即答道:“我看宋三郎文武双全,何必去找,就是这民军首领不二人选。” 宋江心里激动万分,这便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想得到的结果。手上有了一只军队,才有改变历史的力量,虽说这还是民军,可没有火苗哪来的燎原大火? 他也自请缨道:“要是几位大人看得上,宋江必竭心戮力,保我百姓一方平安。” 不料上座两位齐齐摇头,张通判说道:“不可,三郎文采出众,有勇有谋岂可拘泥于这种事情,今年十一月末便要乡试,现不足二月时间,你要静心温习功课,不可胡思乱想。” 宋江急道:“启禀大人,小子尚未入学,怕是不能参加。现乡亲受苦,宋江如何能置身事外?” 张通判只是摇头,责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你满腹经纶,不想着如何报国,却争这民军的团头,要是应了你,岂不是毁了你这大好才学?” 李县令在旁也是对宋江的话不以为然,他关切的对宋江说道:“你尚未入县学无关大碍,明日我与教谕说一说,你自去县学见他,建个学籍也就是了。” 两人都是好心,要知道这大宋最是重文轻武,满堂的朱紫都是文人,就连领军的统帅,也都是文人。要是宋江真要在朝堂上发展,这民军的首领万万当不得的,一当上就再脱不了武将的帽子,以后再想有什么发展是难上加难。 张通判痛心疾首,好好的学子,偏偏想着当民军的头子,不是自毁前程是什么?李县令就更不答应了,好不容易所辖出了个当朝亚相都赏识的才子,若是科举中第,何等的荣耀?一个民军的团首去哪随便找不到一个?一个文采出众的士子可就难找了,何况这个还是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将来在朝中必能成为奥援,孰轻孰重? 可谁又知道宋江根本就没想过科举的事情,就算想过凭他的真学问,那是稳稳考不上的,他也就能盗用几首诗词,至于四书五经那是一窍不通!就算考上又怎么样?这北宋只有几年光景了,他能几年就爬到牧守一方的位置上去?不可能的。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什么科举。可现在这两位一片好心的坚决不同意,宋江感觉欲哭无泪,费尽心机办成了这桩事,却卡在这了。这两位大人不答应,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这可该怎么办? 第九节 群匪聚会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张通判李县令态度坚决的很,赵县尉虽是有心可人微言轻,也不敢再说什么。宋江心里感慨: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九十九步走过了,第一百步迈不出去,徒劳无功。眼见这情形也不再继续坚持,现在只有另想办法。 几人又聊了一会,宋江遇到这挫折,心里哪有心思继续吟诗作赋?也不能先走,只有强颜欢笑坐下陪着,张通判他们也看出宋江有些郁郁寡欢,于是岔开话题只说些风花雪月之事。 夜色渐渐深了,这顿饭已吃了两个多时辰,李县令今日喝得兴起,每每来者不惧,到现在已是醉意盎然。大家见此都有了去意,纷纷告辞。李县令将三人送至门外,一一作别。 宋江心中郁郁,辞别了张通判和赵县尉,正要回客栈歇息。不料赵县尉忽然拉住他,赵县尉有些愧疚,结社的事情是宋江的主意,现在得张通判和李县令的支持,眼见就要成了,自己却没能为宋江说上几句话,便想着宽慰他几句。 赵县尉说道:“三郎,我送你去客栈吧。”宋江现在虽满腹心事,也知道赵县尉或是有话和自己说,点头称是。 两人在大街上缓步而行,赵县尉开口道:“三郎,今日两位大人也是为你考虑,怕耽误了你的前途,你明白这个道理?”宋江心里发苦,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赵县尉又说道:“我知道你想保这一方百姓的平安,你的心思我明白,可站在两位大人的角度,我觉得他们是对的,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不该拘泥在郓城县小地方,他们为你选的道路是康庄大道,你年纪轻轻便得这么多大人看重,前途必是不可限量。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意你做这个民军的团首。” 宋江心道,我何曾不知道这些,可你哪能知道再过几年这大宋会发生什么灾难?你哪里又知道我到底想做些什么?宋江想着心里愈发的苦,只是摇头不语。赵县尉见宋江这副模样,以为是年轻人受到挫折心里难受,一路更是连连抚慰。 两人一路慢慢的走,郓城县小,眼见客栈就到了,宋江强打精神,对赵县尉躬身抱拳笑道:“小子知道县尉大人一路宽慰我,感激之至,县尉大人的话我记在心里了,现在夜深露重,请大人早回。” 赵县尉见他说话,以为他的心结已渐渐打开,也不再送,相互行礼后扬长而去。宋江苦着张脸,慢慢的走回客栈休息。进了院子,小六便迎了上来,宋江问问管家尚且未回,唤人打了水,粗粗的擦把脸,借着股酒劲倒下睡了。 这边宋江睡得正香,那边宋家庄却是遭了大难! 这话还得从头说,根子还是出在那个郭胜的身上。 自周青被宋江几棒子打得不省人事,余盗四散奔逃,可慢慢的又汇拢到了一起,人逃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逃走的方向不一,可都是要回寨子。最后几十个强盗还是在水泊边汇聚到了一起,其中就有那郭胜。众盗逃的茫然,心里都是愤懑,一聚会纷纷相互指责,脾气不好的,甚至大打出手。 郭胜心里更是难受,好不容易自己受寨主看重,当上了军师,眼下寨主是凶多吉少,这军师看来当不下去了。当下他是越想越恨,把宋江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周青不在了,也没人看重他,众盗各吵各的把他撇在了一边。 郭胜看这情形心里更是心头火起,虽他往日胆小怕事,可火头上也不知道从哪涌出一股凶悍。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郭胜往岸边的大石头上一跳,大声喝道:“都别吵了!” 群盗听见声音,逐渐停了下来,见是郭胜心里都是大大的不以为然,可也想听听他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再争执下去也不是个事。 郭胜见大家都看着他,心一横大声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们大伙再吵又什么用,大家伙都是眼见着寨主被宋江掳了去,谁又动了一下手,有什么颜面再争,争得又是甚么?” 有看不惯他的在人群中讥笑道:“我们争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郭胜有什么本事敢管我们?” 郭胜却问道:“今日上岸前,寨主封了我做军师,是也不是?现在寨主没了,那我做军师站出来自是理所应当!” 那人又说道:“想你郭胜,往日胆小如鼠,不过是会拍几句马屁被寨主看上,你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位置?” 郭胜嘿嘿冷笑:“不管怎样,我今日坐了这位置不是背着人的,是在众兄弟眼前坐上去的,那时也不见你们有人不满,现在寨主不在了便敢说话了?”没待有人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你们有人不愿意我坐位置也不打紧,我自会让出来,可是现在你们争得什么?寨主在这么多兄弟面前生生被人掳走,没有一个动手的,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说我胆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水泊里厮混?” 众人听这番话,俱是低头无语。郭胜见众人都不啃气,又大声说道:“你们争什么我也知道,无非是这龙头的位置,我倒有个想法不用大家伤了和气。”群盗问听此言,纷纷说道:“你说来听听。” 郭胜压压手,环视一下,“咱们今日之耻,皆是因这宋江而起,我有一个法子,谁要杀了这宋江,我便认他做这寨主。” 众人都是频频点头,可有人问道:“蛇无头不行,谁知道这宋江什么时候回来,就算回来,他宋庄庄丁不少,也未必杀得了他,难不成一年杀不了我们便一年没个带头的?”群贼纷纷附和。 郭胜说道:“这位兄弟说的也有理,我还有个法子,宋江现在不在,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宋家庄不就在这边上,宋太公不就在宋庄里?今日宋江带了不少人去了县城,想来宋家庄也没几个人在,咱们现在去抄了他的老窝,谁要是今日抓了宋太公,就权坐了寨主的位置,等来日除了宋江咱们再来打算,你们看如何?” 众人听得他这话,却都默不作声,往日都是为了生计去打劫,郭胜这主意却是专为杀人去的,众人一下没了主意,只有寂寂无语,有老成些的心里更是打了退堂鼓。 郭胜见这样子怕是不行,一会要有人先泄了气就鼓不起来了,心里嘀咕嘴上却哈哈大笑,“我笑你们这群还自称强盗,今日被人这般羞辱也不敢报仇,不如早点散了,省得日后被人瞧不起!”见许多人面带不忿,他话锋一转:“不过大家散了去哪?要是回家怕不要两天官府就要找上门来,到时还不是推到菜市口咔嚓一刀。要是投了别处只怕是人家也不肯收,连仇人都不敢下手的强盗,谁要?” 正说着,站出一人来,却是以前周青的心腹,周青待他着实不错。他倒不是想争什么龙头的位置,只是念着周青的好,想给周青报仇。他站出来说道:“咱们出来做这买卖,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哪有这般畏首畏尾的?要是怕了就别再干这个,回家种地去,只是不晓得官府还让不让你们种!在场的那个身上没有背着命案的?还怕什么?今日咱们输了这阵,自是要找回来,不然怎有脸面再水泊里混下去?再说了,你们以为不去找宋江的麻烦他定会放过我们?今日我们已经劫过他一次,虽是不成,谁知道他会不会记在心里?与其等他杀上门来,不如我们先杀过去!你们有种的就一起去!就依郭胜的,谁要抓住了宋太公谁便是大哥!” 郭胜在旁帮腔着:“宋家可是咱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户,家里有钱的紧,咱们抓了宋太公,抢了宋家庄再往水泊里一走,几百官军都拿咱们没法子,老爹在咱们手里,这宋江能奈我何?少不得要他自己来换。到时候就可以手刃仇人。” 众盗想想这道理也不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别人先动手,不如先杀过去,完了自己往水泊里面一躲,宋江能有什么办法?再抓住太公,就算宋江有办法也咬投鼠忌器,这是又发财又安全,一下大家都改了口,吵嚷着要给周青报仇。 郭胜喜不自胜,跳下大石头,在前面引路,领着群盗杀奔宋庄而去。 第十节 来讨债的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天尚未黑,郭胜便带领着几十个水匪杀奔宋庄而来。这时的宋庄正是炊烟袅袅,欢笑不断的时候,刚收了新粮,今年的年头不错,风调雨顺的,太公为人忠厚,也不曾加收各户的租子,每户人家里现在都宽裕不少,都是笑语欢声。谁又知道一场大祸即将到来? 几十匪盗走的很快,十几里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到了庄外他们按照惯例先躲在庄子外面的树林里,眼见看着庄子里家家户户都燃着的灯火,甚至回家晚的现在才刚刚上桌吃饭,一点防备都无,才蠢蠢欲动起来。 再加上郭胜他们晚上都没进食,四散奔逃到水泊边聚拢的时候天色就黄昏了,急着赶到这来没顾上进食的事。现在闻着庄里传出的饭菜香气,哪个还忍得住,一群人压着声音向庄子里摸去。 宋太公今天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慌得很,做起事来丢三落四的,他知道是因为担心自家三郎的缘故,害怕三郎在外面可别惹到什么祸事。 这也不怪他,从前宋江只要在外面不隔几日必有人登门来说理,为了这他不知道给人赔了多少小心道过多少歉,可现在担心也没用,孩子远在县里,自己只有等管家回来才知道这孩子现在是不是省心了些。虽知道担心没用,可心里还总是挂着放不下,今日的晚食草草吃罢,早早的太公便上床歇息去了。 在床上躺了个把时辰,太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想起那大半的庄丁是要赶回来的,算算时辰现在也都快到家了,该去向他们问问路上有没出事,太公想着,准备起身到厅里去等。正这时,却听见外面有人叫喊着,喊得含含糊糊的听不大清。 太公急忙披衣起来,就这一会的功夫,听着外面闹的越发厉害了,声音却是奔自己这方向来的。太公穿好衣物,推门出去,正准备去前院看看怎么回事,忽然宋大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 宋大进来看见想出门,远远拦住叫道:“太公快走,水泊里的匪徒进庄子了。” 太公很是吃了一惊,这帮水匪往日也来过宋庄,却从来弄出这么大动静,无非是要些钱粮,给他们便是了,走什么走? 他嗔怪的看了宋大一眼,训斥道:“宋大,你也这般年纪了,这匪盗进村无非索要些东西,给他们便是了,何必至此。”说着坚持着要到前面去。 宋大紧紧的拖住他,“太公,你有所不知,我在外面听见有匪徒叫喊,要抓住你,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太公不信:“哪有这种道理,盗匪无非是图财,哪有刻意要害命的?再说他们原本也是这水泊边上的人,又没深仇大恨的。”挣开宋大便出去了。 宋大被太公说的也是手软,的确也没有害命的道理,这庄子里来水匪也不是一遭两遭的事了,都是客客气气的拿些财物打发也就没事了。不过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往日他们来的时候都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今天可是反常了些。想着又有些心虚,宋大紧跟着太公往外走去。 宋太公到得前院,正遇见众匪们闯进来。这帮盗匪们进庄子便分了两拨,一拨冲着宋家宅子前门,一拨冲着后门。前门这拨刚撞开门一进来就见两个老者从前厅里出来,有认识的大声叫道:“前面那个便是宋太公,” 话音未落,几个匪盗就已经冲了上来将太公围在了当中。太公也不胆怯,只是问道:“敢问各位,来本庄有何事,要是老朽能帮上的一定帮,只是不要惊扰了庄里的住户。” 众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这时郭胜挤了进来,见太公已被围住,一把年纪跑是跑不掉了,慢悠悠的上前施礼道:“咱们是东平寨的,今天来贵庄专为讨一笔债而来。” 宋太公讶异的问道:“东平寨我倒是知道,老朽和你家军师也是旧识,至于讨债?我倒不记得欠了贵寨什么。” 郭胜听了这话只是呵呵冷笑:“太公认识在下?” 太公答道:“不识。” “那你说认识军师,在下不才便是军师。其他的废话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想必你还不知道我们来讨得是什么债,我这便告诉于你!” 宋太公见这模样顿时感觉不妙,他记得东平寨的军师并不是此人,又不记得哪个地方还有个同名的寨子,至于什么债务更是莫名其妙。太公也不再问话,只等郭胜讲清楚再说不迟。 郭胜说道:“我家寨主周青我想太公是知道的,今日你儿宋江用计赚了我家寨主送去衙门,我们这次来讨得便是这血债。” 太公如听了笑话一般,笑道:“好汉说笑了,我儿今日是去的县里,可是去送粮税去的,绝无可能上得东平寨,怎么可能遇见周青寨主?” 郭胜咬牙说道:“这便不错,你家宋江是在黄土岗上遇见我家寨主的,使计弄翻了我大哥,这才得手,然后去的衙门,现在我也不与你多说,识相的你跟我回寨子里去,等你儿回来拿他来换。要是不识相别怪我手下无情,要了你这条老命!” 宋太公这才明白过来,在这水泊边住了这么久一下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周青打着自家粮税的主意准备路上劫下,反被三郎制服了。 既然想明白太公已知道没有退路了,这帮盗匪打得是用自己来要挟三郎的主意,要随了他们的意三郎就危险了。太公笑道:“各位好汉,老汉尚且不知此事,周青大王远近有名,我那孽子哪里又什么本领能抓住周青寨主,各位好汉既然来了,老汉自然是要招待的,大家也算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仇怨不能化解?只要各位提出条件,老汉我尽力去办,切莫伤了庄中的住户。” 这时庄中的住户都知道有匪盗进庄了,亏得是在水泊边生活的人家,遇见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慌乱,男丁们料想盗匪必去了宋家宅院,都是宋家的庄客,平日都受着太公的好处,急忙拿着棍棒直奔宋家而来。 说话间大门外便冲进来十几个庄客,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后面还有人陆续的赶来,反将十几个盗匪团团围在当中。今日也是送粮去了,不然光宅子里的庄丁便有二三十个,哪那么轻易的被这些水匪抢进门来。 盗匪们见庄户们反应过来,都有些慌乱,郭胜这会有些急了,大叫道:“一个个站住不准再动,不然我要这老家伙命归西天!”说着拿鱼叉对准了太公的胸腹,不住比划着。 十一节 太公之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郭胜见闻讯赶来的庄客越来越多,将己方的人生生压制到成一团,便用鱼叉比住太公,要挟众人,庄客们投鼠忌器,不敢稍动。 这时忽然后院也传出阵阵喧哗声,原来从后面进来的盗匪们也开始生事,正抢着宅中的物事。郭胜打着呼哨,召唤后院的盗匪前来会合。没多时后院的盗匪便到了,两下一合拢,反比庄客们多了些。 郭胜见自己人已经聚集,又擒了太公在手,怕夜长梦多,把劫掠的主意扔到一旁,带着群匪挟持着宋太公往外冲,庄客们不敢阻拦只有紧紧相随着,齐齐走到庄口。 站在庄口郭胜才算松了口气,对紧逼过来的庄客们大声喊道:“我请宋太公到咱们寨子里住上几日,等宋江回来,你们让他带上一万贯前来赎人,要他一人前来,我们只等五日,过了五日你们就准备给太公准备后事吧!” 他正喊着,宋大冲了上来,他心里内疚的很,要是自己坚持不让太公出去,太公也未必会落入贼手,想着太公往日的恩情,他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口中喊道:“太公,宋大陪你一起去。” 群贼一让,把他让到中间,再一合拢,几个盗匪上前将他紧紧按住缚了双手,和太公站在了一起。太公不住叹息道:“宋大,你怎么这么傻?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何苦多要搭上一条性命?” 宋大宽慰道:“太公,这贼人无非图些钱财,待三郎回家拿财物来赎,只是有惊无险罢了,切莫言什么生死之事。” 边上一个贼人讥笑道:“两个老儿,死到临头还如此多话,宋江害了我家寨主,岂是些许钱物可以了事的?权且让你们活上几日,等宋江一来,再送你们几人齐上西天。”说着拿着家伙比了比。 宋太闻得此话却安宁下来,不再作声,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失手被捉,与其再陪上三郎的性命,断了宋家的香火,倒不如•••••• 想毕,太公对郭胜说道:“这位军师,刚刚那人,不过老汉家中一个不晓事的下人,请军师大人大量放他回去,小老儿再叮嘱他几句,要小儿早日备好钱财来赎我,免得误了事,你看行不行?” 郭胜转念一想,不过一个家人,拿住了也没什么用,带回去不过是浪费粮食,路上还要多个累赘,不如放了省事,就点点头说道:“你让他叫宋江早点前来,如果敢耽误时间,我手里的刀子是不等人的。” 太公唯唯诺诺的应着,郭胜示意一旁的贼人将宋大松开,然后叫众人稍微走开几步,团团围着,让他们二人在中间叙话。 太公拉着宋大的双手,轻声嘱咐道:“你回去让大家守好庄子,派人立刻去县城叫回三郎和管家,告诉三郎,莫要报仇了,更别再去惹是生非。平日谨守门户,守着家中祖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大姐帮他相了一门亲事,本这几日要他去看,不想家中出了此事,你叫他不要守什么三年之制了,要是好的便早点娶过门来。” 宋大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跟遗言一般?正想说话,太公大喝一声:“走罢!”说着大力一推,将宋大推了出去。 群盗知这人是要放走的,都闪避开,宋大踉跄着出了贼群。再看宋太公,大叫一声朝郭胜扑去,郭胜受了惊吓,端起叉子要将太公吓退,不料太公不退反进,朝着叉尖直撞过去,郭胜哪里收得及?锋利的钢叉直接透胸而过,太公惨叫一声,口吐鲜血顿时倒下。 宋大见状,骇得心神大乱,大叫:“太公,我来救你!”紧跟在后面的庄客们也是一齐冲了上来,群盗遭了如此变故,俱是不知如何是好,都望着郭胜。 郭胜本就生性胆小,今日不知发的什么疯叫嚣着要打劫杀人,说和做可是两码事,现在太公生生撞死在他的手上,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浑浑噩噩,那不知从哪借来的胆子消失得一干二净,尖叫一声扔了叉子撒腿就跑。群盗一看他先跑了,谁还站得住脚?哗啦一下跟在他的后面亡命奔逃。 宋大扑到太公身上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众庄客也顾不上再去追赶贼人,连忙将宋大搀扶起来,把太公的尸身抬回庄内。宋大这时想起太公的遗言,忙叫人立刻赶往县城,将此事告知三郎和管家。 其余人纷纷四处准备东西,把太公给自己备好的棺木抬出来,赵乐些香烛纸钱供上等等(注:一般过去大户人家,年老的人都会早早的给自己备好棺木,怕别人给自己挑的不满意)。宋大自己在大厅中守着太公的尸身,悲从中来,啜泣不止。 两个庄客打起火把直奔县城报信,走出不到十里地,前面正遇见从县城赶回的庄丁,一面诉说此事,又邀上两个知道宋江住处的庄丁一同前往,其余人等急忙赶了回去。 四个人跌跌撞撞的急行,夜黑路远,直到天色微亮才赶到县城,等待城门一开,便急匆匆跑到客栈。这时已是辰时了。宋江昨日心情郁闷,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现在还宿醉未醒。管家昨夜也是喝多了,依旧在屋内打酣。只有小六和几个庄丁起了,正拾掇着心里,待那两位起来好上路。 报信的庄客们急急的闯了进来,看见小六大声问道:“三郎和管家在何处?” 小六见他们来得甚急,怕是有什么事,不敢耽搁,匆匆答道:“俱在房中歇息着。” 庄客们大叫道:“快去喊起来,庄里出大事了!太公被贼人害了!” 宋江也已经有些醒了,正眯着眼想补个回笼觉,却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叫喊声,似乎是说“庄里出事了”急忙披衣起床,这时小六也推门跑进来,宋江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刚似乎听见人说庄子里出事了?” 小六张着嘴越急越说不出来,宋江心急,推开他便往外跑,只穿着中衣跑到院里,见是昨天回去的庄丁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庄丁哭道:“三郎,出大事了,昨夜被你放走的贼子去了庄里,将太公害了!” 宋江顿时傻了眼,禁不住红了双眼,两行泪滑了下来,他和宋太公接触日子虽不长,可太公一直是对他关怀备至,他也把太公当自己父亲看的,更不要说他继承了宋江的记忆,那十几年太公的关爱怎么忘记得了?这怎么忽然父亲就没了? 宋江退后一步蹲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公还在的,你骗我的。” 庄丁看着愈发落泪,“三郎,是真的,宋大叔叔要你速速回去操办后事!” 宋江就象聋子一样,恍若未闻,只呆呆蹲着默默不语,他这两日受的打击太重,昨日还沾沾自喜的觉得拿了个周青,更是不把水泊群盗放在眼里。不想今日就闻此噩耗! 他真的好悔,要知道这样万万不该放那些贼走,就算放走了也该叫个人回庄子报信,起码有个防备。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反复的唾骂着自己,只会耍些小聪明,害人害己!把自己老爹都折了进去。管家也被人喊醒了,见宋江蹲在地上只是落泪着自言自语,过去和他说话也是不理,只管自说自话,不停的骂着自己,管家忙叫人把他扶回房内。自己跟在后面。 宋江被掺进了房间,全身跟没了骨头一样缩在椅子上,眼睛空洞无神,失魂落魄。 管家跟着进来,见宋江如此模样,心里也是难受,开口说道:“三郎,你就只顾自己难受,不管太公还尸骨未寒吗?” 宋江慢慢抬起双眼,“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家大声训斥着:“你爹爹已是去了,现在你便是一家之主,多少事情等着你去办?先要发丧还要报仇,还有庄中的大小事宜,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你拿主意,你却缩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叫太公九泉之下如何闭眼?” 宋江被骂得激灵的出了一身冷汗,站起身来,对着管家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管家也不避让,站在那受了他一个大礼,待他直起身来才说道:“三郎,你现在又几桩事要办,一是去衙门报官,太公是保正,被贼子害了必要报官的。二是找人去给你两个姐姐报信。三是赶回庄里操办后事。” 宋江擦掉脸上的泪,静静说道:“我先去报官,再回去操办,管家辛劳些,找两个得力的人手分别去我两个姐姐家报信,再去采买些必备的物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基本算是安排好了,这才出来。宋江从小六手里接过一个白色布条绑在腰间,不敢耽误时间,直奔县衙而去。 十二节 不速之客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日在县衙门口当值的正好是昨日见过的两人,那两人见宋江远远过来,早早的笑着迎上来,宋江抱拳做礼道:“请两位大哥禀报一声,宋江有急事求见县尊大人。” 两位公差客气道:“还请稍等,我等这就去禀报。” 宋江在门口等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去禀报的门子回来了,对宋江说道:“大老爷有请,请跟我来。” 宋江跟着门子后面,门子却不往堂上走,直接带着宋江奔后院去了。绕过院墙再穿过一个门洞,门子将宋江带到一个厢房内,躬身道:“请稍待,大老爷就到。”说着便出去了。 宋江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李县令。想着太公对自己的好处,宋江心里悲不自胜,自己惹的事情,却是害死了太公,心里如何一下能平静下来? 正悲伤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宋江慌忙站立等候,李县令出现在了门口,宋江行礼喊道:“县尊大人”李县令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口问道:“三郎,为何这么早过来,有什么急事?”正说着,却忽然看见宋江腰中缠着的白布带了,惊疑的问:“三郎,你这是?莫非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 宋江一下被说中了痛处,眼睛通红起来,抑制着心中的悲痛,噗通一声跪倒在李县令面前,哭道:“请县尊大人为小子做主。” 李县令急忙把他掺了起来,“起来说话,慢慢说不要急。” 宋江收住悲声,哽咽的说道:“今日早晨,我收到家人来报,昨夜盗匪夜袭了宋庄,我父亲被那些贼人害了。还请大人相助,让我能报此仇!” 李县令大惊失色,“你可知道是哪里的强盗?” 宋江答道:“家人说,正是昨日周青的党羽,为报复小子连夜抓了我那老父,想以此要挟小子,父亲不愿跟着贼人上他山寨,惨死在贼人手中。” 李县令大怒,手在桌上狠狠一拍,“好一帮无法无天的贼寇!”说着站起来,在房中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问道:“三郎,你要我如何帮你?” 宋江惨声说道:“县尊大人,宋江知道县衙本事人手不足,不敢奢望别的,只望大人玉成结社之事,宋江愿倾尽家产,带民军平了这些乱匪,只为郓城的百姓以后不遭匪患。”说着又拜了下去说道:“大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望大人成全了宋江吧!” 李县令捻着胡须沉默半晌,“你且坐下,”李县令又走了两步,颓然坐到椅子上,“三郎啊,你也是多灾多难,本来今年乡试,我还指望你能为郓城县出人一头,怎料到天降横祸。现在你父亲刚刚遇害,按理说你该在家守孝三年,不过你既有报仇之志,这也是你的一片孝心,我也该成全。好吧,我变成全你,今日我就写公文去州府,保你做这个民军的首领。” 宋江大喜,连连给李县令行礼。李县令又说道:“不过,三年以后你守孝期一满,你必须参加乡试,你可愿意?” 宋江现在只管眼前,哪管得了三年以后的事情?于是长躬到地口中谢道:“谢大人成全!” 李县令神情颓然,如老了几岁一般,挥手道:“三郎快回去吧,结社之事这月必有答复,届时我派人通知于你。” 宋江唱个肥诺,告辞出来,又去县衙里边找到赵县尉,将此事告知于他,赵县尉也是唏嘘一番,不断的宽慰着宋江。 宋江找赵县尉却是还有别的事,宋江苦于自家家中的庄丁都没有长兵器,唯有棍棒,可水泊里的匪盗却用的鱼叉,于是来求县尉大人准予他去弄些长兵器,对于这,赵县尉为难道:“朝廷明令,民间除刀剑外其他武器一律不得私藏,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 宋江却道:“县尉大人,小子要买些长枪也是实属无奈,泊里的水匪有鱼叉,要是只有刀剑,怕是难以匹敌,县尊刚才也说了,结社之事本月定有结论,我只想现在先定些,若是结社的事情确定了我再来拿,你看可行?” 宋江如此说,赵县尉还有什么话说,若是成了民军,别说长枪,就是弓弩都是有的,自然没有问题。为了显示他的诚意,赵县尉还特意写了张条子,叫宋江去城西县库里去取十把朴刀以防身用,宋江该做的也做完了,便告辞而去。 回到客栈,宋江把赵县尉写的条子交给管家,悄悄耳语几句,管家点头,带了几个人赶着辆车去县库取刀去了。 宋江带着其余众人打点行装,将管家买好的家什都装好车,等管家一回来便可马上启程。 郓城县小,从客栈到县库也不过一里多路,不要片刻管家就带人到了。这县库的管事管家倒是熟识,交过条子,管事正要开门,却被管家悄悄拉到一旁。管家从褡裢里掏出五两金子塞到管事手上,管事有些奇怪:“你这是为何?” 管家呵呵一笑,“管事有所不知,我宋家庄与梁山泊里水匪结下了仇怨,赵县尉故此特批了这十把朴刀,可那些个贼子手里都是长家伙,所以我想管事老爷能否通融一下,让我,” 不待他说完,管事脸色一变,斥道:“你莫要害我,这库里哪样东西不是有数的?要是被你拿了万一出了差错,我怎么交代?” 管家又掏出几两金子,再放到管事手中,“我听说县库里有些年老失修的器具,管事要是为难,就把那些坏了不中用的家伙给我些就是。” 管事掂量一下手中的金子,转念想到,这库里确实有些已经报损的弓弩枪头,只要不是在案的东西,给了他倒也不妨。管事口风一变,“若是这样,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不过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和我绝无关系。” 管家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得了保证,县库管事这才打开库门,让大家进去搬选,管家领着众人进去,竟将库内角落里失修的弓弩刀枪搬了个空,另取了十把上好的朴刀。 库房管事既然得了好处,自然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后见搬得多了,这才催促着关门。这一趟算是将那一车装了个满满当当。 宋江等人在客栈门口焦急等候,不待管家回来,却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十三节 六月之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等人在客栈门口等着管家回来,不想管家还没到,却先来了另一个人,正是济州府的通判老爷张子建。 张子建对宋江确是看重,他今日也是要启程回济州府了,上午李县令送他之时,说了宋江家中的事,他立刻带着从人打马赶来。 宋江见了他也是感动不已,济州通判在本府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专程来看他这个小民,的确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宋江忙过去见礼,张子建手扶着宋江良久说不出话来,心里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满腹的才华,又有忧国之心,兼之胆气过人,自己真的很看重他,昨夜怕耽误了他的前途坚决不让他参与民军的事情,可惜天不遂人愿,先他的父亲被贼人给害死了,自己怎能去阻止他去报杀父之仇?再说按规矩,学子双亲去世必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他是无缘科举了,不如放他去组建民军,说不定还真的能一平匪患。 宋江见张通判扶着自己久久不语,心里甚是感激,开口说道:“不想小子家中剧变,竟然惊动了大人,小子实在惶恐。” 张通判拍拍宋江的肩膀,关切的说:“三郎家中变化我已知晓,你的心愿李县令也告知于我,我必助你。只希望三郎记得李县令言语,虽是行武职也不可耽误了功课,若有疑问可书信于我。三年之后,我必要在科场上见到你,你若是答应,我保你民军此月可成。” 宋江可慨然应诺。张通判这才放心,挥手让家人牵过一匹马来,此马通身黝黑,只有四蹄雪白,神骏无比。 张通判将马缰交到宋江手上,殷切的说道:“此马名踏雪,是家师当年在西北得刘帅所赠,我去年通判济州,家师将此驹转赠于我,寄望我能成千里驹,现我将它赠与你,望你不可辜负了自己的才华,早日成我大宋的千里驹。” 宋江闻言心中惭愧,古人信奉鬼神,轻易不敢许诺,一旦许下诺言,自然是要办到,所以张子建放心了。可他哪知道这宋江这一诺别说千金,怕是千钱都未必值,他不过是从那个把发誓当成喝水的二十一世纪来的宅男,嘴上答应心里打的是另外的主意。 宋江接过马缰,心里泛起一丝酸意,这张通判对自己如知交好友一般,更像是一个兄长。自己却总怀着自己的目的用这心机,宋江深感内疚,闷声说道:“通判大人,你的厚爱宋江铭记在心,将来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张通判微笑:“我倒不是为了要你的什么报答,只愿你别耽误了自己就成。三郎,你我以后也不要这么生分,以后你称我表字子建便可。” 宋江谆谆受教,抱拳道:“子建兄,三郎受宠若惊。” 张子建哈哈大笑:“三郎闻过即改,不错不错,不知道三郎可有表字?” 宋江答道:“小弟不曾有表字。”张子建欣然道:“我帮三郎取一表字,你可愿意?” 宋江当即点头:“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张子建考虑片刻,悠然说道:“诗经有云:织文鸟章,白旆中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三郎此后几年,管束民军,拒寇安民,愚兄在这中取文启二字以为表字,你看如何?” 宋江诗经自是读过的,知道这句取自诗经小雅里六月的一句,是赞周宣王臣尹吉甫奉命出征猃狁,师捷庆功的一首诗。张子建是借这首诗预祝自己马到成功,自然应允下来。言道:“那我以后便叫宋江宋文启了,谢子建兄赐字。” 张子建更是满面笑容,他见宋江等人车马齐备,俱是站在路上,似乎在等什么人?便问道:“文启贤弟,你这是在等人么?” 宋江答道:“赵县尉怕贼去而复返,特赐我朴刀十把以护卫家园,我派管家去取,这便是在这等他回来再启程。”张子建点头道:“贤弟这回去定要小心,待我回到府衙,一定尽快督成那事,文启尽可放心。” 宋江连忙称谢不已,张子建最后说道:“为兄本该陪贤弟回家吊唁伯父,不过今日急着回府衙,望贤弟在令尊面前帮为兄也上一注香,为兄这就先行一步了,贤弟保重!” 宋江躬身答谢,张子建在从人手中牵过另一匹马,搬鞍上马,在马上挥一挥手,再不转头的疾驰而去,他从人急忙催马跟随。 宋江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这匹踏雪,自己这子建兄为人豪迈,待人真诚,着实是个难得的好人,自己以后又机会确实要报答他一番。这边想着,那边管家终于回来了,几个人赶着一辆蒙着油布,满满当当的大车。 宋江见了自是喜悦,知道自己与管家说的法子肯定是有用,不然怎一辆空车出去满载而归?要知那朴刀根本就没车里,全挂在几个赶车的庄丁身上。 宋江见管家已回,那车上装的可是违禁的东西,急忙吩咐大家迎上去,将那车夹在中间,匆忙启程,赶回宋庄。 宋江他们辰时方才启程,归心似箭,一路走的飞快,五十多里路两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庄里已经是人人白布缠头,家家焚香祷告,待进得宅子,更是满挂孝帘。 宋江滚鞍下马,有庄丁立时上来给他披上孝服,宋江是一路小跑,到了大厅。厅内香烟缭绕,一口大大的金丝楠木的棺材摆在当中,盖子尚未合上,只等着几个子女回来才能合棺。宋江站在棺旁看着太公紧闭的双眼,尤自心存侥幸般伸出手指在太公的鼻子下试了试,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上前扶住她,将他搀到一旁,不住劝慰,宋江见到太公脸色苍白静静躺在棺中,想到从此就是天人永隔,念着太公往日对自己默默的关怀,难里控制得住?一时泪如雨下。 众庄丁们也是泣不成声,太公待人纯朴,这宋庄的庄丁大部都是河北宋辽边境逃难来的,太公将他们收容进庄,不光给予田地耕种,更是不曾亏了他们半分,许多人都将太公视如自己的亲身父母一般。现在太公忽然去了,众人是如丧考妣,一时间厅内哭声阵阵。 十四节 姐弟相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小猫是新手,初写网文不久,文笔还不通畅,渴望大家能给些指教,渴望各位活动下手指给些意见!先谢谢了! —————————————————————————————— 宋大眼见三郎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后便伤心欲绝嚎啕大哭,心里更是难受,走到宋江的身前,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三郎,昨夜皆怨我没能照顾好太公,你自己要保重身体,莫要伤心过度。” 宋江止住悲声,急忙把他搀了起来,“宋大,此事不怪你,只怪我粗心大意,要是昨日叫人回来抱个信,何至于此?” 宋大又道:“太公临终前有遗言要我说与你听。” 宋江急抓住宋大肩膀,“父亲说了什么?” 宋大说道:“太公说叫你莫要报仇,以后更别惹是生非。平日谨守门户,守着家中祖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太公又说大姐帮你相了一门亲事,命不要守什么三年之制,要是那姑娘好便早点娶过门来,早些繁衍香火。” 宋江听了此言,心里更是难受,父亲到临死还只是念念不忘自己,只怕自己又出去惹事,自己怎对得起他?宋江越想越急,心中憋闷的难受,竟昏了过去,大家见状匆忙将他抬回房间歇息,再派人去请医生前来诊治。 宋江这一晕倒,直昏迷了两天,到第三天的下午才算醒来。他本去年就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年多才痊愈,这痊愈还没多久,身体还是虚弱时候,两日又风尘仆仆赶了百多里路,精神更是大喜大悲反复刺激,这一病一下怎么起得了床。宋江躺在床上,赶到自己四肢乏力,头脑昏昏沉沉的,想要坐起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高声呼唤,小六闻声推门进来,扶着宋江坐起靠在床头。 宋江问道:“我已昏迷多久了?” 小六答道:“三郎已昏迷两日了,初始高烧不退,大家都是急的不得了,幸好医生来得及时,医生说醒了便没有大碍了,只是要慢慢细心调养。”说着出去给宋江张罗了一碗肉粥,宋江边吃边问道:“我这一病,父亲的丧事谁在办理?” 小六说道:“昨日大娘回来了,现在大娘和管家办着。” 宋江喜道:“大姐回来了?那二姐回来没有?” 小六说道:“二娘离这路途遥远,报信的人已经去了三日,想必也该到了,不出意外三五日内定会到达。” 宋江吃了些东西,身上感觉有些力气了,点点头说道:“你现在扶我起来,我要去给父亲上香,顺便见见姐姐。” 小六只是摇头直说不可,医生交待不能让他起床。可他怎么拗得过宋江,不得已给宋江裹得严严实实才扶着他起身,半托半架着想前院行去。 宋江没想到自己不过两天,就虚弱成这模样,四肢毫无力气,腿脚发软,踩在地上,就象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毫无力道。 还没走到前院,远远就听见前面一片哭声阵阵,不知有多少人在那。宋江惊疑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庄中的人全都在么?” 小六说道:“三郎有所不知,现在庄中前来吊唁太公的实在络绎不绝,前后怕是来过上千人了,还有些死活不肯离去,说要见你的?” 宋江诧异问道:“这么多人?是我家亲眷吗?见我做什么?” 小六见宋江走了这一程累得不行,先将他扶到路旁石凳上坐下,才开口说道:“有件事你不知道,那周青在押入大牢的第二日便死了,县尊大老爷将他的死讯发布全县,言明是三郎将他打死,并说了太公遭遇水匪报复而亡。要知道受过他欺凌的本县大户不再少数,更有几家是家破人亡的。这许多人都纷纷赶来吊唁,连邻县的也不少,更有两个小娘子,说是不肯走了。” 宋江听得如入云雾一般,“不肯走?这是为何?” “我听说那两个小娘子是对姐妹,说是来报恩的,具体详情我也不知。” 宋江听了这许多昏头涨脑,也不多想了,说道:“不管那许多,你先扶我过去。” 小六扶着宋江蹒跚着走进前院的大厅内,沿途庄丁纷纷行礼,直到都进厅里。宋江看见太公的棺前不少人正行着礼,自家大姐和姐夫跪在边上蒲团上一一答谢,门边摆着一张桌子,管家站在桌后不断收着礼单,高声唱着前来拜祭者的名字。 大姐身后怯生生的跪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两个丫头长的一模一样,俱是瓜子脸,眉清目秀,活脱脱两个小美人胚子。宋江看着大姐,抢了几步上前,激动叫道:“大姐!” 宋江大姐名叫宋娇,比宋江大了足有十岁,宋江母亲去的早,长姐如母,自小就一直是姐姐带着,姐弟感情深厚。宋娇见小弟步履蹒跚的走过来,话还未出口,眼泪却先止不住了。 宋江摇晃着走到姐姐身旁,后面小六一直托着些,不然他哪里站得住?宋娇急忙站起来,将宋江扶住。两姐弟都知道现在还不是叙话的时候,宋江叫小六从边上拿来一个蒲团,自己也跪了,和姐姐一道和宾客见礼。 管家见宋江这么虚着身子进来,狠狠的瞪了小六一眼,小六脖子一缩,心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三郎的性子谁能拦得住? 前来祭拜的宾客见宋江出来,更是殷勤了些,个个祭拜完都到宋江面前宽慰答谢一番,宋江虚弱着身子,勉强的回应,众人见宋江脸色苍白,也不敢多打扰,渐渐的散了。 宋江在堂上直呆到天色黑了,宾客散尽这才让小六将自己扶起,厅内众人知道两姐弟自有一番话说,纷纷出去,只剩姐弟二人在内。 宋江见姐姐面色悲戚,一双眼睛红肿着,心里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宋娇抚了抚宋江的额头,嗔怪道:“三郎,你都这般年纪了,如何还不晓事,身体这么虚弱,就该在屋中静养,要是出来着了风寒,那该怎么办?拿个小六也是不懂事的,不知道拦住你。” 宋江面对着从小带着自己的姐姐,憨憨说道:“不要紧的,我的身体好着呢,只是前几天累着了,也不怪小六,是我自己硬要来的。” 宋娇瞪了他一眼,“我刚回来便问过了,爹爹是被水泊里的贼人害的,可宋大又说,爹爹有遗言,叫你不准报仇,是不是这样?” 十五节 双姝认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默默点头,干坐无语。宋娇叱道:“三郎,你瞧瞧自己的模样!一点男儿的气概都没有。你莫不是觉得爹爹是被你害死的不成?” 宋江沉默一会,接道:“我的确这么觉得,要不是我粗心,没有叫人回来报信,父亲也未必会••••••” 宋娇怒道:“你好糊涂!你现在不思怎么给爹爹报仇,一门心思的自怨自艾,这又什么用?你就算把自己怪死了,就能把爹爹救活过来?” 宋江一言不发,勾头听着姐姐的训斥。宋娇见他颓丧样子,心里又气又怜,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语气缓了些,“听说你除了那个害人的周青,姐姐很高兴,我家三郎终是长大了,能为民除害了。” 宋江闻听此言,眼泪刷刷的落下,梗咽道:“我倒宁可那日被他劫了去,不然父亲也不会被害了。” 宋娇摇了摇头,劝道:“你除去周青并没有错,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该自责?要是我不嫁人,也许爹爹不会出这样事情?这些都是水泊里的贼子做下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揽到自己的头上?” 宋江争辩道:“可我的确有错。”宋娇话音柔了些,轻声道:“现在我们就坐在爹爹身边,爹爹或许都能听见我们说话,要是他能听见,定不愿意看见你这般模样。你说是也不是?” 宋江不再言语,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他是个无神论者,可一觉稀里糊涂的能睡到宋朝,这叫他心里不得不有些狐疑,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鬼怪? 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人还是宋朝的这个,仿佛两个灵魂两段记忆现在已经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不分你我了,或者,他既是新中国的宅男,又是大宋的宋江。 宋娇见宋江不再吭声,安慰道:“三郎,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咱们宋家到你这便只剩了你一人男丁,要你自己再不珍惜,有个三长两短,叫这诺大家业交谁去继承?爹爹临终前嘱咐要你早日成亲,好延续我宋家香火。姐姐我倒是帮你物色了一个,待爹爹七七一过,我便帮你上门去说。” 宋江苦着脸道:“大姐,这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年纪还小,再说父亲刚刚过世,我怎么能想这些事情?” 宋娇虎着张脸,“胡说,你年纪怎么还小,别家象你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有几个了,再说爹爹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既然内疚,就该听爹爹的话。” 宋江哑口无言,只好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大姐,我那两个外甥来了没,我可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提到孩子,宋娇脸上好看了许多,“来了,我把他们都带来了,现在下人带着在外面玩呢。” 两人正说着,宋江的姐夫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宋江见到忙撑着桌子站立来喊着姐夫,宋娇却满面的不愉,“叫你和管家在外面计算下琐事,怎么就来了?难得我和小弟这么久不见想多说些话。” 宋娇这夫婿名叫周通,乃是本县周庄大户人家长子,他家在本县也算数一数二的富户。这两个人倒算是幸福美满,自从一次在县城里偶遇,就两情相悦,然后顺顺利利便成了两口子。 宋娇一发脾气,周通更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已经开饭了,管家着我进来唤你们吃饭呢。” 宋娇一拍脑门,“看我这人,光顾着和三郎说话,也没注意时辰,三郎身子刚好些,可不能饿着。”说着对周通说道:“你先扶三郎回屋去,吃过饭再来换我。三郎,姐姐一会再去看你,还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便喊来一个庄丁,和周通一左一右扶着宋江往后院去了。 宋江回到房内,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躺下好一会才缓了些。小六早端来了饭食,宋江勉强吃了一些,觉得头有些发胀,放下碗筷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宋江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听见房内有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说道:“姐姐,主人醒了。” 宋江一惊,睁开眼睛一瞧,一个小姑娘正坐在床前看着自己,门口还有个女孩正推开门正要出去。宋江一愣,这不正是昨日在姐姐身后的那两个丫头吗?怎么会到我的房里来了? 小姑娘见宋江醒了目不转睛瞧着他,脸颊不由得有些绯红,站起身道了个万福,口中颂道:“婢子晏倩儿见过主人。” 宋江疑惑道:“主人?姑娘我们初次见面,你为何这么称呼我?” 晏倩儿低声说道:“婢子姐妹原是水泊边碣石村人,家中有父母高堂,去年那周青不知从何处听得我姐妹略有姿色,便派人来要挟我家父亲,要父亲将我姐妹二人嫁给他,我父亲是只是个教书的先生,读孔孟大义,怎可使女事贼?故将我姐妹送到舅舅家,没过的几日,便传来消息,说我父母双亲俱备那贼子所杀,那时我姐妹就发下誓愿,要是谁能帮我们报得此仇,我姐妹愿为奴为仆侍奉他。” 宋江奇道:“你们不是在舅舅家里,怎么他会让你们两个弱女子孤身出门,让自己的外甥做人家的奴仆?” 晏倩儿眼圈一红,切切道:“我那舅舅,当初收留我们便没有好心思,我父母一死家产便被他夺了去,今年更是逼着我们姐妹嫁给表哥。” 宋江道:“嫁给表哥?那也比做奴仆来的强吧? 晏倩儿泣道:“主人莫不是嫌弃我姐妹么,总是这般调笑。我表哥他是个傻子,整日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懂的。” “啊?”宋江有些明白了,“你们这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到这儿的,是不是?” 晏倩儿忽然跪在了地上哭道:“主人,我姐妹早就发过誓言,您现今帮我们报了杀父之仇,我们前来侍奉您是真心实意的,我绝无半点谎言。” 宋江顿时慌了,急忙伸出手想将晏倩儿啦起来,无奈坐在床上怎么也够不着。宋江拍拍床沿,柔声道:“你别哭,快起来说话。” 晏倩儿跪着不动,只说道:“主人要是不愿意收留我们姐妹,我便跪死在这,也好过受那些坏人的欺辱。” 宋江欲言又止,倒不是他不喜欢这一对姐妹花,这姐妹长得温柔可人,惹人疼爱的很,他自然是喜欢的,可作为一个有现代思维的人,他实在有些不习惯。见晏倩儿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终于缓缓说道:“你们暂时住在庄上,什么为奴之事先莫要再提,待过些时日,我叫姐姐帮你们找个好婆家,你先起来吧。” 这时,另一个少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见倩儿跪在宋江床前,惊呼一声,手中水盆一下拿不稳碰的一声摔倒了地上,她也无心再管那水盆,几步过来,双膝跪下说道:“主人,我妹子年少还不晓事,要有什么冲撞了主人,请主人责罚我吧!”说着低头不语,似乎在等待宋江的责罚。 宋江郁闷的很,心道我倒是想,可这趁人之危的事我怎么做得出?特别是父亲新丧,姐姐也在家里,我要干出这等事,不是教别人戳脊梁骨吗?思来想去只有先缓住他们,再让姐姐劝解一番,说不定就好了。于是说道:“你们都起来,我也不是说不收留你们,只是你们身娇体弱的,先在庄上休养段日子再说这事也不迟的。” 倩儿却坚持得很,坚持道:“主人只要认了我们,我们自会起来,主人若不认我们,我们便长跪不起。” 姐姐这才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附和着说道:“主人,你就认了我们吧,不然盼儿和妹妹就跪死在您面前。” 宋江仰面看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高呼:苍天啊,这是什么事啊! 十六节 雨过天晴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三人正僵持着,宋江始终开不了口收下两个奴婢,两姐妹也跪着死活不起来。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进来一个人,正是宋江的大姐宋娇。宋娇一进门,见两个丫头跪在宋江的床前不住的抽泣,宋江仰面靠在床头,眼睛直呆呆的看着屋顶,脸上变幻莫测,不由扑哧一笑,“你们三人这是唱的哪一出?”说着上前要将两姐妹扶起。 不料两姐妹却挣脱宋娇的手,盼儿说道:“主人不愿收下我们姐妹,您就让我们跪在这吧。” 宋娇看了看宋江的神情,咯咯笑道:“三郎哪是不想收下你们啊,你们这两个小美人儿,”说着在两张俏脸上轻捏了一记。 两姐妹顿时脸色通红,倩儿依旧倔强的说道:“主人刚刚说的,叫我们先在庄上住着,再让你给我们找个婆家。” 宋娇轻轻托着两个女孩儿,“三郎只是脸皮薄些,我定叫他收下你们,现在天寒地冻的,你们快起来,别伤了身子。” 两姐妹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宋江,见宋江依旧不置可否,俱是一起摇头说道:“只要主人亲口说收下我们,我们才起来。” 宋娇心里叹息,又是两个倔人,三个倔脾气凑到一块了,转身看着宋江说道:“话你都听见了?”宋江脸色发红,微微点头。 宋娇一伸手,拧住了宋江的耳朵,骂道:“都听见了那你还躺着不啃声?你说,是收是不收?”说着手指开始旋转,宋江吃疼,哎呀一声,手捂住耳朵叫道:“大姐,我都二十岁了你怎么还用这招啊。” 宋娇阴阴说道:“别管什么招,管用就是好招。” 宋江心道,这似乎和某位伟人的好猫理论相似啊,嘴上不断讨饶:“大姐,求你放手”宋娇嘿嘿冷笑:“要我放你?你怎么不放两个小娘子起来?” 两姐妹见宋江吃瘪模样,只是捂着嘴窃笑。 宋江无奈,冲着两姐妹说道:“你们起来罢,我收下你们就是了。”这话已出宋娇才算把手松开。 两姐妹大喜,叩头道:“晏倩儿,晏盼儿见过主人。” 宋江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了,你们快起来吧。”两姐妹这才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 盼儿忽的想起自己失手掉落的水盆,哎呀一声,忙转过身捡起水盆,见宋江姐弟两都看着她,不禁羞红了脸,悄悄拽了拽妹妹的衣袖,行礼说道:“婢子和妹妹这便去给主人打水。”说着便拉着倩儿出门去了。 待两姐妹出去,宋江责怪道:“大姐,你干嘛逼着我收下这两个姑娘,他们身世已够可怜了。” 宋娇坐在床边,白了宋江一眼说道:“你也知道她们身世可怜?那你还不知道怜惜一些?你要是将他们赶回去,她们便要嫁给一个傻子,难道你就忍心?” 宋江懦懦无语,宋娇又说道:“人家姐妹两个这么漂亮的笑姑娘,别告诉我你不动心。” 宋江顿时面红耳赤,更发说不出话了,宋娇笑道:“小弟,我就知道你是面皮薄,所以不好意思张口。要是真放走了,还不知道你要悔成什么样呢。”看宋江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宋娇也觉得自己说的过了些,急忙说道:“看你身体好些我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到中午我再来看你。”也不等宋江说话,急匆匆的便走了。 宋江看着姐姐的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么多年了,姐姐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 没过一会,一个女孩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进来,小心的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挽起衣袖,露出一双洁白凝玉般的双手,在水盆中轻轻绞动着毛巾,嘴上柔柔说道:“主人,婢子帮你擦擦脸。”说着,拧干毛巾,微微颤抖着在宋江的脸上擦着,她呼吸急促,睫毛不停的眨动,显得分外紧张。 宋江也有些不好意思,闭上眼睛任由她摆弄着,直擦了好一会她这才算收工,宋江只觉得一阵清香在面前环绕,直到她将手拿开,宋江这才知道是她手上的香气,宋江好奇的问道:“你手上怎这么香,是抹了什么?” 那女孩脸颊腾的一下一片红晕,嘴角嗫了几下,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宋江哪里听得见? “这个有什么害羞的?真真是小姑娘。”宋江晒道。 忽然门口传来另一个女孩儿说话“主人,我姐姐那是天生的,身上带有香味。”说着,她手里捧着一碗粟米粥走了进来。 宋江看着这两个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哪分的出谁是谁?好奇问道:“你们两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端碗的女孩儿咯咯一笑,将碗轻放下,身体一转,衣裙打了个旋,娇声说道:“主人你猜猜看?” 宋江苦笑:“正是猜不出才问的,你告诉我吧。”这句话却是对坐在床边的女孩儿说的。 女孩儿红着脸小声说道:“婢子是姐姐,名叫盼儿,那是妹妹,叫倩儿。” 宋江接着问道:“那你们有什么分别吗?我总是分不出的。” 不等盼儿说话,倩儿急着上前来搂住了姐姐,两张俏脸靠在一起,对着宋江笑道:“主人你仔细瞧,可看得出不同了吗?”宋江定眼去瞧,可只看见两张一样的明眸皓齿,无奈摇了摇头。 盼儿轻拍了妹妹手背一下,责道:“倩儿又在调皮,”继而说道:“我们姐妹自小连父母都分不出,然后我父亲便想了一个法子,主人你看我们的头发。” 宋江仔细看去,可不是,两人发式是一样,可也略有不同,姐姐的头发是从左向右梳的,妹妹的却是从右向左。宋江呵呵笑道:“我还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同,盼儿端庄文静,倩儿顽皮可爱。” 倩儿却是有些不服:“主人,我也文静的,不会顽皮。”说着撅起了嘴。 宋江脸上忍着笑,频频点头道:“是,是,是我说错,两个一样的文静美丽。” 倩儿这才满足,忽的小声惊呼一声:“哎呀,粥要放凉了。”急忙去端粥过来,就要喂宋江喝粥,宋江哪里肯让,忙不迭的自己端过来,倩儿倒也不勉强,只是和姐姐并排坐着和宋江说着闲话看着他吃粥。 几人现下已算熟了些,少了许多顾忌,在两个这么可爱的并蒂花面前,宋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二十一世纪宅男的闷骚宝典,将肚里藏得笑话一段段的讲出来,直逗得两姐妹花枝乱颤,看得宋江目眩神迷。 十七节 二娘归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转眼又过了几天,宋江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起来,被两姐妹照顾得是无微不至,宋江除了每天夜晚抽两个时辰去给父亲守灵上香外,都在房内养着身体。宋江心里明白这身体其实并不是病,而是虚了,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每日起来便开始锻炼身体,复习自己从前学的那些马上马下的功夫。 宋江的院里什么都有,刀枪棍棒,沙袋石锁,都是从前置下的。宋娇见他每日起来锻炼,也是支持的很。每日他也不光是练些拳法刀枪,有件事情他现在必须要做了,那就是写出民军的训练大纲。他也曾翻阅过大宋的官方训练手册:武经总要,也参考了“武经七书”。可惜所获甚小。 并非“武经总要”和“武经七书”不好,而是不对症。“武经总要”是仁宗时曾公亮和丁度耗费五年时间编写,前后两集四十卷,前集讲军事制度、军事组织、选将用兵、阵法、山川地理等军事理论和规则,后集前半部分是选将用兵、教育训练、部队编成、行军宿营、古今阵法、通信侦察、城池攻防、火攻水战、武器装备等,后半部分就搞笑了,讲的是阴阳占卜! 宋江自然看不到全本的,全本是朝廷的机密,他看的是流传在民间的简本,主要写的是选将用兵、教育训练、部队编成、行军宿营、古今阵法、通信侦察等,少了武器装备那部分。虽说宋江前世并不是军事院校出身,可作为一个职业宅男,终日在网络各大论坛泡着天天参与骂战的网虫,怎么可能对这些陌生? 武经总要里的东西在他看来,是在太僵化了。特别是那所谓的阵法,估计其他的都不练,光练阵法就得练上五六年,里面竟然还有几十万人一起排列的阵法!宋江真不知道练这阵法有什么用,几十万人排个阵,那不得从早上排到晚上才能排好?等你站好了,士兵们也快饿死了,而且排好了还不能动,一动就乱了。这样怎么能打仗? 宋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宋朝的敌人都是西边和北边的少数民族,现在的辽夏,以后的金和蒙古,在别人迅如疾风的骑兵面前,你花一天时间去排兵布阵,那不是脑子有病?不过有些小型的阵法还是好的,特别是那些小型的专门用来抵御骑兵的阵法。 “太难了!”宋江把书本扔到一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要知道他要练的是民军,只是农闲时才有时间操练一下的,哪有时间去演习阵法?可不操演阵法遇见了骑兵怎么抵抗?宋江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误区,可怎么也转不出来。他心里有一个庞大的计划,风险非常高的计划,在计划的开端,宋江现在便遇见了难题,如果自己带出来的军队无法抵御骑兵的话,那么不如早点举家搬迁到南方去算了。 “武经七书”上面也没有宋江需要的答案,武经七书不是一本书,是七本书,是《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的合集,这里面有骑兵战法也有步兵战法,可对现在宋江面临的问题爱莫能助。 真的很难,步兵对骑兵,怎么打。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跑不了。进攻是不可能的,人少了别人不用打,直接困死你,人多了没粮饷,别人躲着你,几天就断粮了,被饿死。防守呢?守守城或者是可以的,不过前提是一定要有支援。要是守平地的话,那就趁早洗洗睡吧,要是甲胄齐备的大宋禁军还有可能,就宋江现在准备练的民军,那不是送菜的份? 宋江苦思了整天,头发都揪掉了不少,就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其实这个问题,他在论坛上和别人讨论过,历史上步兵军团击败游牧民族骑兵的战役都是以绝对优势的军力和后勤保障能力为前提的,而且也是在游牧民族选定的时机和地点进行决战的。 比如说李牧被掠十几年不出,一出击即大破匈奴,卫青、朱棣均是在长途跋涉的远征,敌方认为其已经相当虚弱(而实际上并非如此)的情况下同塞外骑兵决战。这就对步兵一方的组织能力、军事素质、战斗意志和指挥水平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 这一天,宋江茶饭不思,满脑子盘旋的无数的步兵骑兵,相互冲阵厮杀。连夜晚睡着做梦都在喃喃的说着这样的梦话。 待到第二日早晨,宋江正穿衣起床时,才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什么样的误区。 那时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在论坛上不知哪位大神,在研究了历史上步骑的五十次大型的对抗之后做的总结:单纯的步兵对骑兵,胜则小胜,败则惨败。是啊,为什么我总想着自己是单纯的步兵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丝线索,忙顾不上穿上外衣,就急急的跑到书房。慌得盼儿急忙拿外衣追到书房给他披上。 宋江拿着笔,思考着那位大神对每一次战役的总结,一笔一笔的写下了几个词:弓弩,陌刀,轻骑,车阵,盾阵。然后再苦苦的思索,提笔划掉了车阵和盾阵。只留下了:弓弩,陌刀和轻骑。这一坐又是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方才搁笔。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得到解决,宋江自觉精神好了许多。 盼儿宋江已经搁笔,在身后轻轻说道:“主人,大娘刚刚叫人来唤你去吃饭了。” 宋江这才发现盼儿不知何时进来了,笑道:“好,我们这就去,”说着便缓步走出书房,盼儿自是跟在后面,宋江忽的想起倩儿倒是一直没见人影,不由好奇问道:“倩儿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见着?” 盼儿答道:“大娘早上将倩儿唤去帮忙去了,兴许到厅里就见着了。” 宋娇待看见宋江进门,精神比之昨日又好了些,很是喜悦,不禁夸着晏家姐妹道:“自从你们两个来了,三郎身体好得快了许多,也多亏了你们的照料。” 晏家双姝听了这话自是面红不已。女孩照顾人自然是比小六那种男人好多了。 宋江也是打着哈哈,连说道:“吃饭吃饭。”说着过去抱起自己的外甥,亲了又亲,直惹得两个孩子东躲西藏。 一家人正吃着饭,其乐融融。小六莽莽撞撞跑了进来,便进来便喊道:“大娘,三郎,二娘到了。”宋江等人都是欢喜,放下碗筷匆匆接出去了。 待快到门口,一群人已经进了大门,为首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方脸无须,高足有七尺,身材粗壮,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再往后看,自家二姐和姐夫都在人群之中。 宋娇大呼一声“二娘,”二姐宋娟闻声看见大姐,急促促跑出来,两人抱头痛哭。宋娟嫁得远,这么几年也未回来过一次,两姐妹相互思念的甚紧。 待两个哭罢,宋江方见过姐姐姐夫,众人再到前厅中拜过太公,又是一阵伤心,后一家人话些离别之意,怀念手足之情,这些种种暂且略过。 九月十九:虹藏不见,宿名:西方参水猿-凶六曜:大安。值日:金匮(黄道日)。五行:山头火,彭祖百忌:[甲不开仓戌不吃犬]。宜:祭祀,交易,收财,安葬。忌:宴会,安床,出行,嫁娶,移徙。 这日便是太公下葬的日子,上午己时刚到,天空阴沉沉的,长长的队伍慢慢走着,个个身披麻衣,头戴孝帽,队伍里哭声阵阵,所过人家户户都在路边点起香烛,恭送着太公上山。 十八节 机密大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昨日太公已经下葬,宋江正在房内和姐姐姐夫们商量后事,宋江先将自己打算建民军为太公报仇扫平水泊群盗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至于他那后继的计划却是在考虑怎么说出来的,好得到大家的支持。 众人都很支持他的计划,宋娇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家三郎果真的大人了,就将是带几百上千人的首领了。” 二姐比大姐更实际些,只是静静的想了想,问道:“三郎,你这又什么需要我们相助的么?”两个姐夫也是关心这个问题,都想帮帮自己这内弟,一雪耻辱。 宋江这二姐嫁的丈夫孙俊真,乃是河北大名府的富商,虽谈不上什么豪门,可做为商人走南闯北见识不浅。听了宋江的打算,孙俊真说道:“你要管束民军,手下没有自己人可是不行,我这次来由一人同行,他身手不错,只是来历我尚不太清楚,只知道宋辽两国都在捉拿他,我收留他也有快两年了,看着倒是忠厚诚实。我行商遍走大江南北,路上偶遇事端,他甚是得力。你这若是缺人我便把他留下,或许能帮你不少。” 宋江急忙摇手,“姐夫哪里话来,你用的惯手的我哪能夺人之美,你常年在外面行走,比我更需得力的人。”孙俊真笑道:“三郎尽管放心,想我河北久战之地,要找些能冲能打的人忒过容易,倒是你这京东西路,却是难找,你就莫要再推辞了,我们本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二姐也是极力劝说宋江收下此人,正是缺人的时候,宋江也就半推半就依了他们。 宋江问道:“你们初到那日,我见一人身材异常高大,手持一把铁棍,怕不有七八十斤重,莫非就是他?” 孙俊真哈哈大笑:“三郎原来早就打主意了,刚才还要假意推辞,你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宋江忽的想到刚才他所说的话,急忙问道:“姐夫,我刚听你说,在大名府可以买到能冲能打的汉子?”孙俊真性格豪爽,对自家人更加不用提,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也不隐瞒,“那是自然,我河北诸路和辽国接壤,那辽狗年年都要过来打草谷,河北路上男丁俱会舞枪弄棒,都有些防身的本领。边境之上时时有人家破人亡。能逃出来的都是壮汉,不说多,买个百八十个却是没有问题。” 宋江追问道:“那战马你们那能买着吗?”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宋娇疑问道:“三郎,你这不过是打些水匪,水面上要战马何用?战马可是朝廷严令禁止买卖的,要被抓住可是重罪。” 宋江见众人都是面带忧色,还没想好该如何圆过去,只有呵呵一笑:“姐姐,姐夫莫要担心。你们知道我即将编练民军,我买战马不过是做些传递文书,联系关防之事,并不是用来打仗,且数量并不要多,几十匹便够了,我会让官府出具公文,定然无事的。” 听他这么说,几人这才放心。 宋江说道:“那就请二姐夫费心,帮我物色些身强体壮的好汉子,最好是辽国那边逃过来能骑马的,再定些马匹,待我这公文一到,我便使人送过去。至于钱财方面,姐夫尽管开口。”二姐作势虚打了宋江一下,斥道:“自家兄弟,谈什么钱财!”孙俊真也是笑骂:“三郎是看不起我这姐夫,不说出多大力,就这些我还负担得起,只要三郎能一扫群寇,也给姐夫脸上增光。”几人哈哈一笑。 大姐夫周平一直坐着插不上话,现见宋江和孙俊真已经说完,接口道:“三郎,你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也尽管开口,切莫和大姐夫生分了。”宋江心中也是感触,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宋江笑道:“自是有事要大姐夫帮忙的,不然大姐要拧耳朵的。”说着习惯的用手捂着耳朵。 众人见了又是一阵笑。 周平听了这话,心情舒爽,说道:“要甚么尽管提,只要姐夫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好。” 宋江说道:“我记得姐夫家中有一个庄客,据说是蒙古逃奴?”周平点头道:“确有此人,怎么三郎想要他?” 宋江说道:“恩,我现在手上急缺人手,更缺养马之人,听说蒙古人游牧为生,所以想请姐夫割爱。” 周平摆手道:“自家兄弟,说这见外话做什么?”宋娇接道:“三郎,经年不见,你懂事了许多,可有一点变的不好,现在总是和自家人客套,不如往年爽快。” 宋江嘿嘿一笑,却也不接口。宋娇白了他一眼说道:“明日你两个姐夫便要动身,你有什么要的可要趁早。” 宋江说道:“大姐放心,我早有准备。”说着从身上掏出两张单子,一个姐夫一张,两人接过一看,俱是些木炭生铁一类,孙俊真惊讶问道:“三郎你这是要自己打造兵器?” 宋江点头道:“正是,我听说上面发下的武器甚不趁手,所以想自己打造一些。”孙俊真沉吟一会,打量一下宋江却不说话。宋江怕他误会,急忙说道:“姐夫万万放心,我绝不是要做什么那干不得的勾当,三郎可没有那么傻。” 陆俊见宋江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放下心来,可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弄不好是抄家的事情,默默说道:“待我回去就帮你办好,只不过你这数量确实有些大了,只怕。”周平也是面有难色,支支吾吾。 宋娇拿过单子看看问道:“三郎,我怎么觉着你要练得这民军不甚简单,看这样子。你要把这民军练得比那官军还要强些?” 宋江知道大家都有些起疑,自己这时候全靠着姐姐们帮衬着,幸好这些自己也已想到,现在编好了理由,宋江站起身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走出房门四周看看见四下无人,唤过盼儿倩儿姐妹,叫她们守在门口,若有人来便高声提醒。倒不是他故作高深,实在是他即将要说的话别人听不得。 众人见他做此姿态,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一切做好,才重新关好门,在房内走了两步低声说道:“我下面说的俱是军国机密,万万不得入外人之耳,是以如此,忘姐姐,姐夫见谅。” 众人忙说道:“三郎有话便说,都是自家人定不会泄露。” 宋江低声说道:“前些日,我蒙侯相公赏识,得济州府通判张大人相助,才落下这民军首领职务。我建这民军,近是扫平水泊群盗,远是,”说着声音更低了些,“两位大人说,东南现有乱象,不出一年,东南必有人反,要我打造这民军,一旦有事那时便去平乱准备,到时候也博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众人大骇,如同听得天书一般,自家幼弟怎么和当场相公和济州府通判结识上了?周平语气激动问道:“三郎所说是真?” 众人俱是瞪大着眼看着宋江,宋江右手一竖,口中却发下大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宋江今日句句是真,若有半句虚言,定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宋娇见宋江发下如此毒誓,急忙掩住宋江的嘴,眼睛瞪着周平气道:“三郎是我至亲的弟弟,难道他还会害我这亲姐姐么?你还信他不过,逼他发下如此毒誓!”周平更是脸色尴尬,也不是他不信,是在宋江所说骇人听闻。 不过还好,这是个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年代,不管是谁,万万不敢随便发誓的。宋江发下如此毒誓,由不得别人不信。要是换到当代,你就是一口气发上一千个,别人也不过就当大风吹过。 周平和孙俊真见宋江如此笃定,信了个十足十,都是分外激动。这可不正是好时机吗?三郎能博出头来,家里谁不要跟着沾光?至不济没出头不过是损失些钱粮罢了,这两位家中都是巨富,怎在乎钱财小事? 宋江见两位姐夫脸上阴晴不定,都是若有所思,心道怕是成了。躬身说道:“望两位姐夫鼎力相助,宋江必博出一个大大的富贵,教姐夫们不落空手,也取个功名,不再受那些小吏欺负。” 周平和孙俊真一下被宋江说中要害,这正是他们最热切的东西,一个商户一个乡户,最渴望的自然是变成官户!当即二人信誓旦旦,必将把宋江交办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宋江更是托孙俊真多多买些健壮男丁和马匹,周平多寻访一些铁匠。这番话说完了,众人俱是满腹心事,再无甚兴趣说话,纷纷歇息去了。 十九节 规矩初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大早,宋江便起来了,今天是两个姐夫回家的日子,姐姐们还要留下等待太公的头七之后才能离开,姐夫们可必须要走了,都是大户人家,家中大小事务繁杂,都要赶回去处理。 大家一起吃罢早饭,宋江送着两个姐夫到庄口,周平和孙俊真经过昨天的一席话,已经把自家的兴盛希望寄托到了宋江的身上,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决不让宋江失望,定把宋江要办的事情最快的办好。又送出几里,三人将这些事情说得妥当,这才挥手作别。 回到庄里,宋江先去拜祭了太公,再寻到管家,询问自家的钱粮积蓄。这些事情宋江以前是从来不管的,现在也是托给管家,可自己起码也要清楚一下自家的老底。 管家倒是对宋江终于开始询问家中事务大是上心,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的感觉,将庄中田亩,水田多少,旱田多少,林木,船只,人丁,庄丁多少,庄客多少,农具杂项等等,还没说到钱粮数目,便已经听得宋江是头脑发晕,宋江急忙推让说道:“李叔,您在庄上也有十几年了,太公在时便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对三郎来说,你便是我亲叔叔一般,这儿就是您家,往后三郎必定给您养老送终。这些事务还是由您来打理,以后我只要大略知道钱粮数字便可。” 李管家心里叹气,原本以为三郎改了性子,开始关心家中事务了,不想还是沉不下这心,有心说他几句,现在太公不在宋江当家做主,却是不好说了。转念又想道,不过还是个二十不到的孩子,能有多长耐性,以后年纪大了自然会懂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晚上我把钱粮的册子送到你房里去,你自己翻看便可。” 宋江忙着辞别出来,长吁了口气,看来地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现在还是先干我的事情去吧。想着唤来小六,要他把庄上的庄丁们召集到前院来。 小六急急的去了,宋江搬过把椅子,坐在院子里边晒着太阳边想着心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庄丁们就全到齐了,连孙俊真的那个家人也赫然在列。宋江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庄丁们三五成群的稀松站着,心里有些打鼓,这些庄丁实在是散漫,能训练出来吗? 宋家有庄丁三十二人,加上二姐夫留下的那个三十三名。宋江就这么坐着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庄丁们本就和宋江熟的很,往日都是见面有说有笑随意的很,也没在意其他,都各自各的聊天说话。不想宋江半日不吭声,脸上严肃的很。院里的声音渐渐消了,大家伙都看着宋江,不知道他这唱的哪一出。 待到大家都不说话了,宋江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有人陪我去了一趟县城,知道我和县尊大人吃了一次酒,对不对?” 人群中有几个庄丁立刻大声说道:“是,三郎那日可是威风的很。” 宋江压压手,继续说道:“可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本县马上要在水泊边十二村结寨,设立民军,这民军头领便是我,宋江。” 宋江声音越来越大,“设立民军不需刺字,只为剿灭那水泊里的群盗,正好可为太公报仇,你们愿不愿意?” 众家丁都是高呼:“愿意!” 宋江说道:“这民军一立,过得几月你们就要和盗匪们厮杀,怕是不怕?” 庄丁们又群声喊道:“不怕,愿为太公报仇!” 宋江有些欣慰,可脸上依旧严肃,“虽只是叫民军,可也是军,是军便有规矩,我这要立下规矩,你们能不能守?” 众人皆是疑惑,立什么样的规矩?宋江叫小六区自己书房桌上去拿自己写下的东西,接着对众人说道:“愿守规矩吃得苦的,就跟我建民军,如是吃不得苦的,便留下家里看家护院。自己先想好,我也不勉强,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清楚。”说着宋江坐下,眯上眼睛继续晒着太阳,也不再管他们。 院子里立时闹哄哄起来,庄丁们议论纷纷,年轻些的都吵嚷要去杀贼寇,年长些的有些却悄无声息。 小六拿着宋江的稿纸回来了,递给宋江。宋江接过放入怀里,见一炷香差不多烧完了,咳嗽两声,朗声道:“都想清楚了没?” 大伙儿乱纷纷说道:“想清楚了。” 宋江挥手道:“愿意和我做民军的站到右手边,想留下看家的站到左手。” 顿时,人群分成了两半,二十来个年轻些的站到右手,十几个老成的站在左手,中间还剩一个人! 宋江一看,却是那从孙俊真那要来的那个壮汉。宋江讶异的问道:“你左右都不去,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跟着我?” 那汉子躬身施礼道:“小人路仲达,蒙主人不弃愿意收留,自是紧随主人,不敢稍离半步。” 宋江闻言呵呵笑道:“那好,你便站到我身后来。” 宋江遣散了想留下看家的,把愿意跟着他去建民军的庄丁聚拢站好,朗声说道:“我立的规矩不多,只有三条。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先读一遍,你们听了,要是觉得能守,便留下,觉得不能守旧离开,依旧留下看家。” 院里鸦雀无声,众人都静悄悄的站着等着听宋江说话。 宋江环视一周,读道:“第一,一切要听指挥。第二,不怕苦不怕死。第三,要团结,绝不扔下兄弟。就这三条,你们自己想想。” 众人听了都喊道:“三郎放心,我们守得。” 宋江冷笑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平日里我们还是兄弟,可要是立了军,如果有人不守规矩,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拿过一把朴刀,用力朝椅子劈去,刀锋过处,一把半人高的太师椅被砍做两截,接着道:“到时候有人犯了错,不听规矩,我认识你,我的刀可不认识你。要退出的现在趁早,我数三下,不走的便走不了了。” 宋江满脸杀气看着众人。倒不是宋江生性好杀,实在是宋江有苦衷,他想打造的是一支能打能拼的队伍,现在他选的都是将来队伍里的骨干,要是骨干都胆小怕死,这队伍还有什么用? 果然,在明晃晃的刀子面前,又有五六个人脸色苍白的退了出来。宋江并不责骂他们,只是挥手叫他们回去各司原职。 二十节 结拜大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在宋江的一番狠话之下,院里剩下的庄丁只有十五人了,宋江并不沮丧,他把众人分成三队,每队五人,每队点了一人做队长。 宋江说道:“大家跟着我干,我自是不会亏待大家,现在你们每月月例两贯,其他杂物均不需再做,只要用心操练即可。” 众人都是兴奋,宋江又说道:“庄南一里有一宅院,大家现在收拾行装,全部搬到那边去住。我以后也与你等一起操练,以后大家都是同胞兄弟,定要相互照顾。”众人大声应诺,宋江这才解散,让他们搬家。自己带着小六和路仲达回自己的院子。 宋江带着路仲达来到书房,宋江请他坐下,路仲达却是不肯,只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宋江也不勉强,细细问道:“仲达家中可还有亲人?” 路仲达有些黯然神伤,答道:“家中已无亲人,均被那辽狗杀尽了。” 宋江也是叹息,“我观仲达非平常人,怎么不军中打熬个出身,为何愿出身为奴?” 路仲达沉默一会,有些毅然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主人,我家本是河北富户,我自幼便爱舞枪弄棒,拜了不少名师,也学了几分手艺,后有一年辽军犯境,我家惨遭其害,被杀的鸡犬不留。我当时在外学艺,不在家中,才得脱大难。那时我便想,辽狗年年入境打草谷,我们缘何不能打回去,于是我带着几十个弟兄潜入辽境,专行那劫掠之事,直闹了一年多,辽狗对我是恨之入骨,派了大军来围剿,不得已我们退回大宋。不曾想我与众兄弟回到大宋却被官府捉住,说是要送与辽人,我见势不妙,瞅了个空逃了出来,待到我想回去救人,弟兄们却已经被送到辽狗手上,死了个干干净净。” 宋江长长叹息道:“竟然会发生这等事,怪不得别人都看不起我大宋。” 路仲达又说道:“后我见兄弟们惨死,便偷摸进行刑辽狗家中,将他家灭了门才逃了回来,事发后现两国都在通缉小人,故此才隐姓埋名,卖身为奴。” 宋江听得是热血澎湃,感叹不已,这可真是人才啊,几十个人在辽国境内能肆意横行一年多时间,实在是了不起。 宋江站起身来,用力的拍拍路仲达的肩膀,“你干的好,你是个真汉子。” 路仲达答道:“谢主人夸奖。”宋江一皱眉,不愉道:“仲达兄如此好汉,怎可为人奴仆?以后你我兄弟相称,你唤我三郎就是。” 路仲达急忙摇手,急道:“使不得。” 宋江拦住路仲达的手,诚心说道:“我这话时发自内心,仲达兄不必再推辞,以仲达兄的为人,三郎已是高攀了,莫非你嫌弃我不成?” 路仲达感动道:“若是这样,我路仲达便认下你这兄弟,以后不管做什么,我必唯三郎马首是瞻。” 两人当即撮土焚香祷告,结为异性兄弟。 两人结拜完毕闲话了少许,宋江慢慢转入正题,“大哥,我当日见你手持铁棍,那棍怕不由七八十斤重罢?” 路仲达呵呵一笑,有些得意说道:“我自幼便有些力气,使得就是重家伙,我那棍子实重八十五斤。”宋江不禁为之咋舌不已。 宋江又问道:“大哥在辽国纵横一年有余,对辽国情况大致熟悉否?” 路仲达道:“我们主要活动在南京道,那一带的地形熟悉得很。辽国现在也已经衰退了许多,我在南京道时听说,在辽国之北,有个女直部,正和辽军交战,辽军是一败再败,已不是当年之勇了,不然我也不能活得如此随意。” 宋江点头道:“这女直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起家于白山黑水之间,骁勇善战,有女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语。” 接着又说道:“大哥对我推心置腹,我对大哥也不能隐瞒什么。我立这民军,眼前是为了剿灭那水泊的盗匪,远处却是为了北方,”宋江手指北方,“不管是辽还是金,都是我朝大敌,可惜当今朝廷腐败,怕是大祸不久。如果战事一起,百姓又将生灵涂炭,眼下看来,官军是指望不上的了。为这我便想着这法子,要是真有战祸,也可保这一境百姓平安。” 路仲达大吃一惊,他原本没觉得宋江有何能为,只是宋江对他高看一等,礼貌甚恭,他也就只当报知遇之恩,不想宋江现在说出这么一番话,立时让他刮目相看。 宋江继续说道:“我思来想去,我朝和北边蛮人战事不利原因有二,一是马,北边马匹众多,据闻辽国皮室军一人三骑,来去如风,而且他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自是弓马娴熟,反看我朝,产马之地一是幽云,失于辽,二是河套,失于夏,自此大宋无马,每每只能防守,而无进攻之力。” 路仲达点点头:“三郎这话不假,我看辽军大部都是骑兵,只有临时征召的乡兵才半数是步兵,我大宋都是步兵,骑兵极少。攻守之势可见。” 宋江又说道:“这第二点便是兵员,我大宋兵确实不少,禁军便有近百万,不过是些“人样子”不顶什么用,厢军就更多了,只不过是些夫役罢了,上不得战场。只有那西兵管用些,可惜正兵也不过六七万人,又要防夏,还要抗辽,看这情势不容客观。” 路仲达好奇问道:“三郎的打算到底怎样?有何我可以去做的?” 宋江点头示意道:“我想立的这一军,最苦处便是无马,无马便没有骑兵,往后真和北边的对上了,难有胜算。”宋江想到这个,更是摇头,虽说自家姐夫说可以买到些马匹,可那一两百匹能顶什么用,也只有靠自己以后慢慢谋划了。 路仲达略有所思,轻轻点头道:“那要是有马呢?” 宋江接道:“要是有马还需有人有财,我费尽心机,得这民军番号,按往例来看,我料不过千五之数,这些人朝廷并不供养,连兵器都需自备,粮草更是要是我自家供养,养了三五年便要财力枯竭,这倒也是小事。”这对宋江来说的确是小事,他知道再过个三五年,金兵便要南侵了,那时候只要能打,也就不怕没有钱粮。 他又说道:“关键是这一千五百人难以凑齐,要是想随意拉些人充数倒是简单,只怕上不得阵,要想练出强军,没有些不怕死的汉子,只怕难啊!” 宋江大倒苦水,这次将心里大半深藏的隐秘道了出来,心里舒畅不少,他知道路仲达是两朝通缉要犯,万万不会讲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何况他对路仲达说这些也是有自己目的,一则希望路仲达能和自己推心置腹,二则,路仲达在北边也算豪杰,虽然隐姓埋名,可关系总还有些的,说不定能帮上自己一些。 果然,路仲达想了一会,开口说道:“既然和三郎已是兄弟,我也不再藏私。” 宋江听着精神振奋,忙说道:“大哥有话尽管说。” 路仲达说道:“我在辽国劫掠一载有余,也得了不少浮财,更有那上千匹好马,南归之前,尽皆寄养在我兄弟家中,本也有何三郎类似想法,不过那时我遭遇大难,更是心灰意冷,弃了这念头,只想草草一生,能寻在埋处便了,三郎今日有此宏愿,我当全力助你。明日我便北上,尽皆取来,愿助三郎功成。” 宋江听了却说道:“大哥错了。” 路仲达一愣,宋江又道:“不是我,是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兄弟一起努力,只求尽心不论成败,也好博个名垂千古!” 路仲达哈哈大笑:“我的确错了,好!那我们兄弟一起同心戮力,我不求什么千古留名,只要报仇血恨!” 两人哈哈一笑,这事算定了下来。路仲达越想心中越急,直想这就启程,被宋江拦住。宋江说道:“上千匹战马,从河北到济州,中途要路过多少州县?瞒是瞒不住的。没有公文凭证,如何能到得了?大哥莫急,明日我便使人往州府一趟,求一道公文,以便行事。待公文到达,大哥再动身不迟。” 路仲达也深以为然。 宋江当即修书,洋洋洒洒不下千言,当即唤来小六,要他即可启程前往济州府去见张通判。 二一节 济州义勇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吃罢午饭,宋江和路仲达一起前往庄南的宅院,那本是朝廷推行保马法后,宋家准备养马的地方,所以盖得离庄子远些,省的日日人喊马嘶的吵得睡不着觉。后保马法停了,宅子也就空下来了。这宅子大得很,中间一个大操场,原来是准备溜马用的,两边是马棚,前后都是住人和放草料的房间,现在已经被宋江充作暂时的营房。 宋江去之前和管家已经说好,雇了个庄客的婆娘过去每日烧饭,做那一日三餐,每日早上管家叫人买好肉蛋之类送将过去。宋江感到庆幸的很,这时代流行羊肉,猪肉便宜的很,就是把猪肉当饭吃也用不了几个钱。 选出的庄丁都已经搬过来了,五人一队,每队一个房间。宅子后面宋江还喊了人来在起房子,他的第一步打算是要把这改到能住下三百人。 庄丁们午餐刚过不久,正坐着休息,宋江就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始训练了,他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当兵的材料,所以他更迫切的想先把这十五个人练出来,到新人来了,就由他们带着训练就可以了。 宋江下午给他们的训练很简单,第一是站,以立正姿势站在原地,一个时辰。二是走,也就是我们后世的走队列。都是些基本的训练。看着是简单,做起来可就不简单了。现在还是农历九月天,秋老虎真毒的时候,正午烈日当空,一个时辰不准说话,不准动一下,双腿要贴紧,双手贴着裤缝。庄丁们第一次知道了,站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仲达手拿着鞭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操场上站着的十五人,谁要是稍动一下,鞭子就会象长了眼睛一样落在他身上。庄丁们可算是恨透了他,肚里将他的所有亲人全部问候了一遍,可惜只能在肚里念念,嘴上是不敢说的,鞭子打在身上很疼。还好宋家的庄丁都是干惯体力活的壮汉,站一个时辰虽长了些,但都熬过来了。一个时辰一到,宋江已宣布休息,所有人都瘫软在地上。 宋江早叫了两个庄客抬来了几大桶凉茶,摆在屋檐下边,解散之后,宋江给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庄丁们缓了一会,纷纷坐到屋檐下喝着凉茶休息。 一刻钟一到,宋江吹响了竹哨,庄丁们又开始了第二种训练:站队列。 还好在二十世纪的新中国,所有的学生们都参加过军训,宋江也不例外。现在的他正在模仿自己原来参加军训时的教官。不过他比教官辛苦,因为庄丁们分不清左右 一个下午,经过无数次宋江手上的木条的洗礼,庄丁们总算是分清了左和右的区别,知道了喊左就出左腿摆右臂,喊右是出右腿摆左臂。现在场中受到宋江折磨的有十六个人,多了一个路仲达。 这要从休息的时候说起。站完军姿休息的时候,路仲达把宋江拉到一边问道:“三郎,你这样操练怕是不行?”宋江笑道:“为何?” 路仲达说道:“我见许多军马操练,都练得是刀枪棍棒或是弓弩,哪有练站立的?” 宋江便和他打了一个赌,说自己这样练出的新军,以后必要比那些军队都强,路仲达大为好奇,于是自告奋勇也加入了训练队伍,想体会这中间有什么神奇之处。 众人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都已经是累得不行。吃过了晚饭,夜晚依旧要训练,不过这晚上的训练和白天就不一样了,晚上是每个庄丁自己上去讲,说说自己的训练心得,还有以前和别人打架的经验,自然路仲达也上去主讲了自己在辽国一年多厮杀的经验。 亥时,全体熄灯休息。 第二天早上辰时起床,全员跑步越野五公里,然后继续站军姿和队列,下午站军姿队列训练后,再加五公里环操场跑,晚上大家交流经验。 就这么着,枯燥无味的一直训练了半个月,总算有些个样子,有几分印象中的军队模样了。宋江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算是趟过一半。 宋江算算日子,离张子建回府衙的时间已有二十三天了,想必那公文也快到了,小六去帮自己送信,也一直未回,算算脚程该是这一二日的事了吧。 这一日,宋江带着大伙儿操练着,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把那军礼也改过来,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呼喊自己,忙下令休息,自己出去看看。 宋江走到院外,远处走来一队人马,最前面的人打着一面大旗,大旗上五个大字:“济州义勇社”宋江有些明白,也许是民军的事情已经下来了,现在是县衙派人来送旗来了。待那队人马走近了些,前面引路的赫然是小六。这小六怎么和他们一道回来的? 宋江再瞧,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不是赵县尉还是谁?他身后跟着甲正,和十几个弓手,后面还有十几辆大车,车上满满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大车后面还有几十个男丁,这些男丁都是面黄肌瘦,各自背着包袱,手持木棍。 宋江远远的迎上去,对着赵县尉施了一礼,然后两人寒暄着进了营房。宋江命人将其余人等安置一下,带着赵县尉并甲正在营房转了一圈,然后才到自己房内喝茶说话。 赵县尉刚一坐下,便夸赞道:“好你个三郎,不想你已经将这事办得如此妥当,亏得县尊与我还直替你担忧,怕你这安置不下这许多人。” 宋江笑道:“不过是家中祖产,闲置也是闲置着,能给众位大人解忧也是我的福气。” 赵县尉颔首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这么为朝廷着想,何至盗匪如此猖獗。” 宋江终是忍不住问道:“县尉大人,不知是不是朝廷的公文下来了?” 赵县尉呵呵笑道:“我便等着你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又唤来亲随,捧出一方印信,放在桌上,说道:“朝廷公文,你的印信,民军旗帜都已是交于你了。” 宋江虽已猜出这事情已经好了,可东西摆在眼前心情还是激动。他抚摸着公文和印信,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口中说道:“朝廷与我重任,我必将不负朝廷和众位大人信任,将水泊众匪一扫而空!” 二二节 一拍即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得宋江承诺,赵县尉亲热的拍拍宋江的肩膀说道:“三郎不必心急,我们不图你能立即扫平众匪,只望你能先守住这一地平安,再徐徐图之。有时刚则易折,要刚柔并济才好。这等大事万万是急不得的。” 宋江躬身道:“谢大人提点。” 赵县尉又说道:“水泊沿岸各村寨县衙都已发下公文,着他们选派男丁,服从调配。另县尊大人更是关照你,府衙下发的被服兵器尚且未到,怕你急着要用,就将县库内的库藏先给你发了一部分,又召集县中大户,给你募集了部分粮草,约莫这几日各自送到。” 宋江实在有些感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对他的关照是肯定的。 甲正也说道:“三郎,县尊公文已到,我马上通知各村保正,全力配合。”宋江急忙答谢,几人又叙了叙,宋江忽然想起刚才仿佛有几十个男丁随同前来,于是问道:“县尉大人,甲正,我刚见随同前来的有几十口男丁,那些是?” 赵县尉笑道:“那些是前些日子济州府拿的逃奴,张通判知你缺人,便发到你这来了,今日刚到县衙,正好我要来你处,就一起带来了。”宋江这才明白。几人又说了会子话,宋江见天色不早,便邀到自家庄里饮酒,觥筹交错间,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各自安排房间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赵县尉和甲正都要辞别离去,宋江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备下谢礼恭送而去。 送走赵县尉,宋江将小六找来,询问详情。小六说道:“那日我持了三郎书信去见通判大人,走了二日才到府衙,见通判大人倒是没废什么事,通判大人问过庄中事宜,看过三郎的信后命小人在他府中住下,待他将事情办妥再回来禀报。” 宋江奇怪道:“这事情竟要办这么久么?” 小六说道:“我也不知道,直到两日前,通判大人才召我前去见面,说事已办好,并有书信要我转交三郎,昨日三郎陪着县尉,后喝醉了,我便没有拿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裹成的圆筒,圆筒上竟然还押着火漆! 宋江小心拆开,里面有几封公文,一个是济州府尹开出的,济州弓箭义勇社采买铁器马匹公文,还有一封竟然是尚书左丞、中书侍郎侯蒙的亲书手札,上写:“现济州义勇社采买马匹铁器,以御盗匪,各地同僚请与方便行事。” 宋江心中大悟,怪不得办个文书需近半月,原来是还要来了侯相公的札子,有这札子这一路定然是畅通无阻了。最后的是张子建亲笔书信,信中写道,宋江这次办义勇社实在是运气好极,正巧朝廷下令河北,京东诸路百姓必须结社自保,这已经是作为任务摊派到各州县了,济州府尹正在为结社之事发愁。济州环围着梁山水泊,近年水泊盗匪滋生,时常扰乱航运。要知道这水泊是南北漕运的要道,更发的事水泊西面距离东京汴梁不过百里之遥,这要是出些什么乱子,一日便可到汴梁。这一下朝中对济州更是看重,下了三千民军的指标,必须年末完成。 济州府尹接到朝廷公文,是头疼万分,这民间结社,朝廷是不耗一文的,所有刀枪器具,俱要百姓自己供给,京东又不是河北,除了偶尔小股水盗滋扰,一直和平的很,这情势,谁愿去养成百上千人,更别说还要给人配上兵器弓箭等物了。 正他头疼这事时,天上掉下一个宋江,竟然自请结社,这府尹大人怎能不喜出望外,恨不得将这三千民军指标都给了宋江。可又怕宋江家业支撑不住,便先划拨了一千五百,同时叫张子建写信询问,要是能够支撑,就把指标全领了去,济州府并各县会召集富户,帮宋江分摊些负担,至于兵器等物,府库若有剩余,也可支援一些。看得出,这位府尹大人算是被这民军指标压得不轻。或许不能完成,年终考评必会受大大的影响。 宋江是瞌睡遇见了枕头,哪有不要之理?正想说话,小六又掏出封信来,宋江瞪了他一眼,有信怎么一封封的拿?接过信一看,却是本县李县令所写。 这信中首先和宋江寒暄几句,后是提这民军结社一事的,李县令或是受了府尹大人的鼓励嘉奖,信中写得是意气风发,也是希望宋江能解朝廷之忧,把民军指标全接过来,不过比府尹大人实际一些,也顾虑了人数问题,这郓城县共三千多户人,也不可能每户派出个男丁来结社,信中暗示这几年河北战乱,可取买些人来。最后说道,李县令正召集各乡各里的大户人家,为宋江募集些钱财。 宋江看完更是心花怒放,暗道难道这便是天意?老天派我来这大宋为的就是改变历史不成?要知道这宋江在正史中确是有名的剧盗,现在却变成了围剿盗匪的民军首领,真真是造化弄人。 宋江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李县令,信里自然是吹捧一番,再描述一下自己希望帮助大人排忧解难的心情,不过家财有限,也不是不能全接,只希望县尊大人尽力帮忙,一句话,要钱要粮要铁匠,三千人的兵器,难以采买,只有自己打造,没有铁匠万万不能。给张子建的信倒不客套,只说可以接受,不过自己的财力怕是有限,如有一定支持便可。 书信写好,封好了口,又辛苦小六再跑一趟,交待必要亲手交到两位大人手中。把小六苦的,毫不容易到了家,又得出门。 待小六收拾好行囊,宋江把他送出庄口,这才兴致飞扬的哼着歌曲营房监督操练去了。远远的便看见营房前竖起一面大旗,“济州义勇社”宋江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营内。 营内正操练的热火朝天,比前日多了几十号人,气势也大了多。宋江喊来路仲达,和他又商议了一下去取马匹的来回行程,将济州府衙的公文并侯蒙的手札交于他手,叮嘱道:“大哥此去一路小心,虽有这些东西傍身,毕竟马匹数量太多,最好是分批运至大名府自己二姐家中,再由二姐家分批取来,也好掩人耳目,不叫人生疑。” 路仲达也是点头,两人又商量好细节,路仲达也是匆匆的上路去了。现在摆在宋江面前,唯有一事,那就是练兵了! 昨天刚到的逃奴有三十七人,宋江吹响竹哨,将正在训练的所有人等召集起来,教原来的庄丁站开,自己细细的打量着这些逃奴。这些逃奴老的老,小的小,笑的不过十四五岁,大的起码有四五十了。 宋江叫众人自报年龄,将年过三五不到十八的都挑了出来,足有十三人之多,年过五十,不到十六的打发去了庄上种地,其他剩下八人分了两拨,一拨专职火头军,一拨专职喂马。这几日也参加训练,只早晚的跑步省了,等人员马匹到齐,再做打算。 再喊过三个庄丁队长说话,告诉他们后继有近三千人陆续要到,要他们尽快把这剩下的二十四人训练出来,以充作教官。宋江的打算是所有人先进行一个月的纪律训练,再开始正式的操练,不然这买来的抓来的征集来的形形**,没有纪律战力再强也是一盘散沙。 庄丁们都兴奋起来,要是有三千人来,自己本就是宋家的自己人,那个个不都是要当官了。从这时起,操练起来大家更是卖命。包括那二十四个逃奴,也是下了狠劲,毕竟这是一个机会,人就是这样,怕的就是没机会,只要有机会就会愿意争取,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那人下人。 一时间,操场口令声四起,三个队长带着三组人训练得热火朝天,跺得地面时尘土飞扬。三十多个人竟然有百人的气势。 二三节 漫长等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看了一会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宋江满意的回庄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房屋,兵器,粮草,这些都要他去考虑。 宋江知道自己不是个搞后勤的材料,于是,他将这些后勤方面的琐事都分摊了出去,粮草方面交给了管家,房屋建设这块他在庄上寻了个老庄丁宋九公,宋九公原来就是盖房子的,这块的事情交给他去办理,他自己写了张字条,叫宋九公拿着去找里正,调剂人手,材料,同时组织自家的庄客们去砍些树木,先盖些木屋起来,不然这天气没房子住可过不下去。 兵器那面他实在有些无能为力,只有写信给自己姐夫求援了,上次大姐夫答应他的那个蒙古奴至今未到,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正好这次叫大姐夫寻几个铁匠过来,他要准备打一种老式的武器了,是的,盛唐时代的战场之王——陌刀。 陌刀,是宋江记忆中,是步兵对骑兵最恐怖的进攻性武器。在唐代,陌刀军的参战,在任何可查询的战例中都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陌刀军做为战斗序列中单独的作战打击力量在唐中期为唐军的争战立下汗马功劳,陌刀是汉民族与善骑射的游牧族战争中改变自己马少不精的劣势、发挥步兵多优势的关键兵器。 到了宋代,这种陌刀消失了,倒不是制作工艺失传,而是因为兵员素质的降低,一把陌刀史料记载有双刃,长两米到三米,五十斤重,现在大宋穿上盔甲便走不动路兵能挥得动吗?就算能挥动,有那看着万千铁骑迎面而来继续向前迈步的胆量吗?答案是没有。 宋江准备制造这种武器的了。他每一次想着那“如墙而进,人马俱碎”的杀戮场景,就会心潮澎湃,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好战份子。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能带出象盛唐陌刀兵那样勇敢的士兵吗?他不知道,但是他愿意去试一试! 他还有一个近期必须完成的工作,那便是如何装备训练这三千人。 根据他自己的记忆中步兵对阵骑兵最佳的兵力组合,只是在他负荷能力之内的最佳组合。他即将拥有的三千人,他分作了陌刀兵,弓弩兵,枪兵和轻骑四个兵种。再根据自己实际的供应能力兵种的划分就简单了,陌刀兵三百人,弓弩兵五百人,轻骑七百,枪盾兵一千五百人。 宋江觉得自己很累,装备上这么多兵器对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原本他反复计算装备一千五百人已经感觉达到他的能力的最大负荷了,现在忽然多了一千五百人的名额,不要嘛,不舍得。要的话怕养不起,最后他还是决定拿下来,就算散尽家财卖田卖地也咬养起来。他必须要重新制定计划了,看看哪里是可以节省一些。 陌刀,三百。已经不算多了,再少就不可能形成单独的战斗力了,他在这上面打了个勾。 弓弩,五百。也是不能少的,作为远程压制的兵种,少了也不行,他又打上了一个勾。 轻骑,七百。作为机动兵力,胜利后的追击力量,看见敌军薄弱环节的突击手,也不能少,何况如果路仲达所说的马匹能到的话,那么装备起来也花不了太多的钱财,他继续打勾。 枪盾兵,一千五。是宋江所想到的最便宜的防守型的兵种,源自于他记忆中的马其顿方阵。没有比长枪更便宜的兵器了,怎么少? 宋江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省钱研究。陌刀是不是改轻改短一些?不行,轻了短了对骑兵就没有威慑力。弓弩?换成弓箭?也不行。弓箭训练太难,自己马上要训练的都是平民,要训练成合格的弓箭手,没有几年是办不到的。骑兵?一把骑枪,一把斩马刀,一把弓箭,不能再省了。 枪盾兵?他的笔在枪盾兵的装备上反复的滑动着。对,枪盾兵可以省一大笔钱。记得戚继光训练的长矛兵,一根三米长的竹竿。顶上装铁枪头,就算被砍断还能是一把竹枪。对!宋江拍案而起,一千五百根白蜡杆啊,省多少钱啊!还有盔甲,把盔甲先划掉,这一两年需要对阵的都是小股强盗和方腊的农民军,没有盔甲关系不大。军服还可以省,按照现代军装制作,比宋朝的衣服省多少布料啊。 宋江一笔一笔的记录下来,他真恨不得连鞋子都省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不光不能省,还必须用好的。就他的训练计划,最少每天都要跑到十公里,没鞋子怎么跑? 这时候,他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要招人了,招能写会算的文人。这么多的后勤,光靠管家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就算把他累死了也做不完。于是,他又给李县令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助聘请几个幕僚,条件不高能写会算就行。 做完了这些,还有更专业的事情在等他,制定训练计划和实战计划,还有一个他心里最重要的养军计划。 宋江很累,他趴在桌上揉着太阳穴,一千五百人变成了三千人,的确是好事,好在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同样对现在的他也是坏事,坏在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支撑。 一双轻巧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揉捏着,宋江知道肯定是盼儿,这几天,每当宋江坐得想的头疼,趴在桌上休息的时候,盼儿就会静静的走过来帮他捏捏肩膀,捶捶后背。如果是倩儿在,调皮的倩儿会缠着他叫他休息,会朝他的脖子里哈气,会跟他撒娇。 宋江觉得自己很辛苦,偏偏穿越到这个时间如此紧迫的时代。宋江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两个这么好的女孩在身边照顾他。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宋江给李县令请求聘请幕僚的信送出去了。 第二天,本县几家大户送来了十几车粮草,几十把朴刀,还有一些布匹。 第三天,赵县尉又来了,送来几位屡试不第的士子,宋江将手中的琐事一一托付,才算轻松了些。 第五天,大姐夫周平来了,运来五千斤熟铁,一个蒙古奴,一万六千斤的粮食,十二匹马,六十七个成年男丁。周平有些愧疚的告诉宋江,他刚回家时就准备给宋江筹备物资,结果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怕万一宋江万一心怀不轨连累到自家。直到李县令邀请全县大户商谈怎么支持宋江的民军时,家里人才改反对为支持。 第七天开始一直到第十五天,本县征召的粮草物资男丁陆续到达,粮草二万三千斤,钱财九千六百贯,武器三百把,壮丁二百一十七人,铁匠三户,生熟铁一万斤。 到这天为止,基本是李县令能做到得最大的支持了。 训练一直在进行,依旧是纪律方面的训练,宋江焦急的等待,等待河北大名府的消息。 第十九天,济州府衙的一个提辖来了,带来全济州府尹亲自向全府所有富户募集而出的,马匹五十四匹,粮草七万斤,钱十二万八千六百贯,成年男奴三百七十一人,铁三万斤,弩弓一百三十把,弩箭约两万支。 宋江知道,这是府尹大人对自己保住他的乌纱的最大也是最后支持了,不可能会有下一次了,以后要全部靠自己了。 整个宋庄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或者说是一个集市了,整日的叮叮当当,人喊马嘶。营地扩建得已经足够住下三千人了,可惜里面还只住了六百九十四人。成片的马厩搭了起来,足够放下一千五百匹战马,里面只有七十三匹。所有人的队列训练已经快进行一半了,大名府依旧没有消息传来,第二十八天了。 终于,在宋江准备亲自去一趟大名府的时候,第三十天早晨,又是小六,急匆匆的告诉宋江,远处来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宋江站在庄口,看着人声鼎沸的队伍,或者说应该是马声鼎沸。万马奔腾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千马同行就已经把他震撼住了。放眼望去,全是马,战马!还有无数的大车小车,数以千计的赶车推车挑着担子的行人,唯有震撼! 最前面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孙俊真和路仲达。后面的车里一个女子翘首眺望着,那是他的二姐宋娟。 宋江笑了,远远的就跑了过去,直到现在,他心里一直压抑的大石才算卸下,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二四节 营国之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路仲达此去河北,也算是经历了不少的曲折。去时自然是顺利,不到几日便到了大名府,随即便到孙俊真的府上,一则和孙俊真商量物资一事,二则,自己也缺人手,那可是一千多匹战马,哪是随随便便几个人就能赶动的?再说这年月路上也不安宁,遇见匪还好些,遇见兵就麻烦了。 此时的孙俊真碰见了和周平一样的烦恼,自己信誓旦旦答应内弟的事情,办不下来了。人是已经买了不少,铁器一类可还没开始,因为老太爷发话了,缓办。老太爷自是也有自己的理由。 面对孙俊真的质疑,老太爷把他拉进房内说道:“主户结社之事我也知道,咱们河北两路结社的也不少,可你见过哪家结社是象宋江这样的?旁人结社兵器马匹俱是各家各户分别置备,这宋江倒好全是自己全权操办,就这也说得过去,可说是大家集资统一购买。可这在这买人算个什么回事?买这么些人回去,是种地还是当兵?种地的话他们家有这么多的地让人种吗?当兵的话就问题更大了,他自己练这么些兵究竟想做什么?这些都是私兵,想造反吗?” 孙俊真哑口无言,可自己都已经答应下了,现在不能成诺怎么办?老太爷见他两难的样子最后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也为难,毕竟事情都答应了,所以我也不说不给办,只说要缓办。宋江要是有法子,自会送来官府公文,官府公文到了咱们再办,那时就算出什么岔子,咱们讲官府公文呈交上去,也能脱罪。” 孙俊真连连点头,毕竟还是父亲老而弥坚,看的深远。所以这事情便拖了下来。直到路仲达的到来。待路仲达到,将济州府衙的文书,侯相公的札子给老太爷看过,老太爷苦思一夜,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孙家老太爷把家分了!长子次子分家,还是老太爷的主意,在大宋朝不得不说是个新闻。不过老太爷分的也忒偏心了些,所有自家手里的房屋商行产业都归了次子孙俊平,其他的马匹,人口,钱粮除了家中必须的都归了孙俊真,真叫人咄咄称奇。 其实这也怪宋江干得太露骨了,不过也不怪他,他也是无奈,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好不容易抓住时机,再不做就不成了。老太爷一听宋江的举动就明白了,他心里就剩两个字:“造反!”老太爷想了很久,这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绝路,遇见机会要不要赌一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现在他决定赌上一把,要是宋江真的反了,大儿子和他是至亲必是脱不了身的,还不如把他开除出籍,全力辅助宋江,现在大宋危机四起,若是宋江真的能有所成就,那自己家族能得到的回报将是无可伦比的。如是不成,还有次子孙俊平在,也能守住自己家的基业。 孙老太爷的魄力不得不让人佩服,中国古代的商人向来是不缺胆气的。历朝历代翻天覆地的时候都有一批商人在幕后投机着。甚至还有吕不韦这样的营国商人。 既然已经被逐出家族,孙俊真便再无忌惮,在大名府全力的赎买男奴,路仲达则带人继续北上真定府。去的时候一路倒是顺利,到了他兄弟的庄上,这儿已是河北西路的北端,距离宋辽边境不过百里。 等到了庄上,久别重逢自是亲热的很,他把事情和兄弟一说,他那兄弟也是开心。他守着自家的家业,苦于年复一年的小股辽军袭扰,这上千匹马匹寄存在他家也是真难,还得晚上偷偷放出去透气,白天须得关着。不然万一哪天被辽军哨探发现了,必有大祸临头。 他兄弟很干脆的派人随着路仲达护送马匹钱粮南下,这一路南下实在动静太大,每过州县都被详细盘查,还数次被沿途驻军拦截,耽误了不少的时日。幸得有侯相公的札子,不然济州府的公文也不顶大用。 路仲达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到得大名府会合了孙俊真,孙俊真也置备的差不多了,手里钱财耗费得所剩无几,于是携家眷和他一同南下,两千人马还有车辆随行,怎么快的起来,所以才耽误到这时方到。 宋江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有孙俊真加入那更是大喜,他将民军的钱粮辎重等杂务交到孙俊真的手里统管,也算是给管家松了口气。 这次南下所有物资人口足足点了三日才算清楚,足有人口二千三百七十名,生熟铁六万多斤,铁匠两户,马匹一千四百五十九匹,草料无算。到这时,义勇才算真正的立起来了。按照他的规划,先拣选了三百身强力壮者持陌刀,由路仲达率领。五百羸弱些的持弓弩,由自家庄丁队长之一的宋义率领,七百身手灵活有些基础的划为骑兵,归另一个队长吴加亮带着,剩下的都规制成枪盾兵,由另个队长宋成带着。这宋义宋成都是宋家老人,在宋家已是两三代了,早随了宋姓。吴加亮是本县车集人,自幼也读过几年书,十来岁上家道中落父母早亡,竟沦落到街头成了乞丐,一次被太公遇见,看其可怜便带回家,也算待如亲子一般,比宋江大上几岁,做事也是干练的很。 其余各级划分也很简单,每十人设一十长,五十人为一队,设队长,五队为一连设连长,五连一营,设营长。再往上为团,师,军。五五建制依次上升。自然,这是对内的称呼,在外人面前,依旧称呼首领之类。 兵士也分阶级,基本沿用现代划分,胸口标示,无星为新兵,一年兵一星,两年两星,有战功的三星。十长四星,队长一杠一星,连长一杠两星,营长一杠三星,团长一杠四星。至于师长军长便是两杠一二星了,现在才三千人,一团都不到宋江也不操心那事。 宋江自任团长,路仲达四人各任营长,属下其余连,队,十长,却是待新兵集训后再由兵士自己推选,先选出十长,十长选队长,队长选连长。一时硕大营房是热闹非凡,操练声口令声响彻半空,幸得这宋庄只在水泊边上,离附近的村子都不算近,不然必要被人告他扰民了。 宋江虽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可也懂得照搬硬套再加以变通,训练伊始,便公告全军:连,对,十长由兵士自选,另参军满八年者,发两百贯放他自由,前提是训练认真,作战勇敢,不得违背军规。再加上些每晚的思想政治课程,这兵士大多来自边境,对辽人是恨之入骨,一经宣讲更是刻苦操练。 训练中,宋江更是引进新世纪的不少奖惩手段,每日评出训练最刻苦的十人,给予奖励等等,还有队与队之间的竞赛,连与连之间的竞赛,更加**迭起,人人争先。直把这义勇营地弄得和沙场一般。到了夜里,宋江在操场点起火把,和兵士讲课,讲些兵书战略,战役典故,讲得很白,如同是讲故事。宋江是将所有的士兵当军官来培养的,如是一旦有事,这士兵变成三千军官,一月便能拉起一支数万人的队伍。 几千人初到时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经每日里肥肉滋补,米饭管够,再加上这高强度的训练,经过一月强训都强壮了许多,脸上也泛起油光,更重要的走路不再勾头,都是挺起胸膛。 站在山坡上,宋江看着山下热闹但有序的训练场,不枉自己这般心血,多少个夜晚彻夜不眠,这算是有个军队的样子了。 二五节 新任府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庄再次扩建了,这次是建仓库,宋庄现在距离水泊只有三十米了,中间的荒地全部改成了住房,作坊和仓库。 郓城县所有水泊边的村庄都竖起了一座座高台,烽火台。每天十二个时辰上面都有人值守,一旦发现匪盗出现立刻点燃烽火,不要半个时辰,援军立至。靠京东西路这边的水域,天天都有义勇社的船只沿岸巡逻。 义勇社建立后的一个半月开始,再无一个盗匪敢踏上郓城县的土地,甚至整个济州府的地界上,匪患比起往年,少了近七成。京东西路的匪患,降了近五成。不过与此同时,淮南路的匪情更加严重了,沿岸村庄,水上货船被打劫的比比皆是,甚至在年后的第八天,正月初八,江南漕运至东京汴梁的贡品被劫了。 朝廷震怒,淮南路官员日夜战战兢兢,与之相反的是:济州府尹大人高升了,作为北方七路中最快最好完成结社任务,下辖区域治安大大改善,证实了蔡相公决策无比正确的官员,他终于如愿回到京师,荣升吏部。李县令也高升了,变成了现在的青州府尹。只有张子建,依旧通判济州,不过他也不担心,连续两年考评都是优等,明年一定能获重任。 新来的济州府尹姓高,高府尹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来郓城,来宋庄巡查,或者说视察也行。上午己时三刻,宋江自豪的站在庄外五里处的山坡上,等待着新任济州府尹的到来,在他山下道路两旁,站立着两千五百名士兵,义勇民军。除正常值日巡逻的,预备紧急情况支援的,剩下的都来了。 几千人站立着,却悄无声息,只有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宋江很欣慰,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民军算是初成了。不过,还只是初成,离上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一匹战马飞快驰来,远远的开始减缓马速,到宋江面前正好止步,马上骑士滚鞍下马,抱拳行礼道:“报告首领,府尹大人已过郭家集,距此十八里,队长在替府尹大人引路,特命我来报告。” 宋江微微颔首,说道:“知道了,归列。”骑士行礼,牵着马匹走进了骑兵队列的最后。 两刻钟后,又一匹斥候归来,“报告,府尹大人移到王庄,距此九里。” 午时两刻,宋江远远望见大路上一行人匆匆赶路,前面两列旗牌开路,鸣着惊锣,后四五十个禁军排两列纵队行走,三乘小轿夹在中间。 宋江见府尹大人就要到达,缓步下山迎接。宋江站在道中,远远飞驰过来一匹战马,战马在宋江前面十步止住,一个骑士滚鞍落马,抱拳行礼:“启禀首领,府尹大人已安全到达,斥候第七队十长前来教令。”说着拿出一块朱红色的令牌双手呈上,宋江接过令牌,转身交到自己的亲随手中,和煦问道:“你辛苦了,归队去罢。”骑士施礼,拨转马头归队去了。 一会,府尹的大队人马已经到达,宋江见那三顶小轿正在落地,抢先一步,上去抱拳行礼,大声说道:“草民济州义勇社首领宋江,拜见府尹大人,通判大人,县令大人。” 几顶轿帘俱掀开,走出三人,当先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美男子,身长七尺有余,温文尔雅丰神俊秀,脸上挂着笑容,身后走的两人,一是济州通判张承宗张子建,一个是上月到任的郓城县令吴海勃。 府尹大人过来把宋江搀起,上下打量着,口中叹道:“你便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宋江宋文启,人人都说你是拼命三郎,我看不是,明明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嘛!”吴县令在后面笑着附和,张子建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肃立的战阵。 几人略略寒暄几句,府尹大人说道:“三郎,带我看看卫我济州的勇士们。”宋江说道:“请诸位大人检阅。” 宋江已挥手,身后亲兵举起手中令旗,山头旗牌手中红旗一招,整个军阵一声巨响:“请大人检阅。”二千五百士兵的齐齐吼声,直吓得府尹大人脸色苍白,县令大人双股颤动,好一阵才算缓过精神,府尹呵呵勉强笑道:“好声势啊,不愧是我济州义勇。”宋江在前引路,一列列的走过。 宋江边走边介绍道:“大人请看,这是义勇枪盾队。”枪盾兵,每人右手一支五尺长枪,俱是拳头粗的毛竹上装枪头,左手臂膀上挎着一面方盾,三尺高,两尺宽,坚木所制,足有五寸厚。将将走近枪盾阵列,阵前统领一声大吼:“立正,敬礼!” 唰的一声,原来微微斜倚的长枪竖直,挎盾左手握拳横拍胸口,盾牌立时遮住所有人身形,只留下头部,上千双注视的目光随着宋江等人缓缓前进前进。几位风花雪月的大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得也是认真起来,直觉的全身寒毛竖起,一股豪迈之情在心头涌起。 宋江介绍着第二阵,“这是我义勇轻骑队,所有马匹均我我义兄和我姐夫散尽家财在河北买来。”阵前一匹战马一声轻嘶,骑队统领拔出马刀,大喝:“向诸位大人敬礼!”,这马刀却是宋江根据记忆中的制式马刀打造,尤利马上劈砍。 骑队的士兵齐齐拔出马刀,右手竖持。府尹见这雄壮骑队,感叹道:“老夫也算见多骑队,可象我济州义勇这般整齐划一的,可没见过。”宋江只是赔笑,却不说话。张子建却说道:“文启,要寻到这些战马可是不易,我观这马比我禁军中的马匹更加神骏,该是辽人私自卖过来的。”宋江心中暗笑,这可不是买的,买客买不起,是路仲达从辽国抢来的。脸上却露出苦涩说道:“为了买到这些马匹,我姐夫家住大名府,为助我耗费大半家财,才勉强买得这些。” 下一阵是弓弩,弩手个个右手持弩,身后背着一个小圆盾,腰挎朴刀,也是左手成拳,敲击胸口为礼。最后一阵有些不伦不类,几百壮汉,战的整整齐齐,手中拿的竟然是石锤,碗口粗细的木棍,上面套着一个大大的石块。众人皆是讶异,问道:“三郎,这是什么兵器?” 宋江苦笑道:“这些事我精选出来,本想给他们持战斧,不想却是铁器紧张,兵器还在筹备。”实际这些都是陌刀兵,陌刀实在耗材,全身精铁制造,三百把陌刀需耗铁数万斤,制作更是耗时,到现在三个多月也才打出两百多把,所以先拿着同重石锤训练着。 再则,这陌刀兵宋江是想先藏着的,今天府尹大人下来自己不哭哭穷怎么行?大家一路行走,见军容整肃,都是叹服。张子建感触道:“我原本只望三郎能御住盗匪便可,看这军容怪不得水泊群盗望风而逃。” 宋江谦道:“子建兄谬赞了,非文启之功,实乃众位大人支持,众弟兄出力尔。” 众人相互谦让一会,宋江言道:“几位大人还请庄上去少歇,待饮过茶饭,我义勇将做军演,以壮诸位大人此行。” “军演?”高府尹大感兴趣,“此等军威,一定壮观,也不必急去庄上,便在此便看边饮,何如?”旁人不知,这高府尹是蔡京心腹,来济州上任之前,得蔡太师密语,来观这济州义勇能战否,能战便拉去扫平水泊群寇,若不能战便作罢。是以他方上任便急急的来了宋庄。 宋江等人自是点头支应,宋江唤过亲兵去庄上知会,将酒宴就摆在路边山岗之上。不过一刻,有人来报:“酒宴备齐。”宋江随即请各位大人入席。 二六节 漫天要价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不过一刻,有人来报:“酒宴备齐。”宋江随即请各位大人入席。众人登上山岗,撩袍端坐,宋江端起酒杯,朗声说道:“恭请众位大人满饮此杯,军演这便开始。” 张子建倒是观察的仔细,“三郎,我看你手下儿郎俱是训练有素,自我随府尹大人到来,现也有大半时辰了,这军阵依然巍然不动,民军未见丝毫喧哗,只为这也该饮这一杯。” 高府尹更是面带异色,他为官算是走遍大江南北,见过的军马成千上万,军纪有如此整肃的这却是第一个,就是赫赫有名的西军比这也是不如。这民军才立四月不到,也不知这宋江是怎么练出来的。众人同饮一杯,高府尹将杯子放下,宋江见状问道:“大人,可否开始?”高府尹点头道:“我已迫不及待矣。”众人又笑,宋江冲站立山岗高处的旗手挥挥手,旗手立时举起一面黄旗,左右挥动两下,只听山下几人大喊:“军演开始!” 众人俱望山下看去,整齐的方阵瞬间散开,骑兵反向驰去,剩下的义勇集结一起,不到半柱香功夫摆成一个新的阵势,最前方是五百枪盾兵,五十人一横列,间隙三尺坐在地上,丈二长枪尾部撑地,四十五度斜指前方,右手紧紧夹握住枪杆。左手横护在身前,那三尺高的盾牌恰恰将自己的身形完全护住。只剩盾墙枪林。 枪盾兵后三百石锤兵也是五十人一列,前后六排尽皆蹲立列,手中石锤横放地上,在往后五百弓弩依旧前后十行站立,最前排弩弓平举,后列却是都持在手中。弓弩手左右两边各有五百枪盾护卫。 阵型片刻排好,只听得阵中一声吼:“杀!”所有人俱同声高喊:“杀!”一股杀气顿时弥漫。岗上数人看得目眩神迷,心悸不已。 远处那七百轻骑也列出一个冲锋的锥形阵出,为首统领马刀向前一挥,高声喊道:“冲!”,众军拔刀出鞘,挥舞着马刀冲了过来,近千匹战马践踏大地,震动四野,尘土飞扬。距离越来越近,眼见两军就要撞在一起,众骑军一转马头,几乎擦着枪尖左转而去。 忽听得身旁“当啷”一声,众人被惊醒搬转头看去,却是本县的吴县令失手将手中杯掉落在了桌上。只见他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说道:“宋首领,你这般军演,万一骑军稍有不精,撞了上去拿不是要害了性命?先将这军演停了。” 高府尹和张子建也有此虑,都看这宋江,张子建说道:“三郎,你先停下我们再好分说。”宋江无奈,叫亲兵告诉旗手先停止军演,除留二百守卫外,其他人等先回营休息。 宋江郁郁说道:“不管是官军民军,既然是军便要精熟自家战技,若是战技不熟,因此伤亡如何怪得旁人,只怨自己平时不刻苦罢了,不过若出现伤亡,必有抚恤就是了。所谓慈不掌兵便是这个道理。” 吴县令说道:“三郎,不过是军演,又不是真的作战,何必要如此危险?” 宋江表情严肃说道:“在我看来,军演和作战没有任何区别,若是平日把军演成演戏的军队,到真的战阵上定是不堪一击的。” 张子建看宋江和吴县令争论,怕两人不愉,忙岔开话题说道:“三郎,我们几月未见,你便从斯文士子变成这帐下三千的民军首领了,今日可有新词给这军演以壮声色?” 宋江忙答道:“这几月忙于民军事务,无数琐事,让宋江疲于奔命,却是不曾有闲暇作诗唱词,子建兄还请见谅。” 张子建瞄了宋江一眼笑道:“我见三郎今日诉苦哭穷,是否见府尹大人来了,想求些粮饷支援?” 宋江摇头道:“想民军初建之时,朝廷及济州各大富户对宋江鼎力相助,宋江现在还没立下寸功,焉敢再求?唯有尽心尽力而已。” 不料高府尹却接过话来:“文启不必自谦,这几月来,我济州歌舞升平,百姓安乐自有义勇一份功劳。这些朝廷也是看在眼里的,你这粮饷也不是不能划拨些,只是••••••”高府尹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张子建,吴县令即会其意,张子建立刻站起身来,对高府尹说道:“府尹大人,子建想去见见这义勇兵士,请恕下官失陪片刻。”吴县令也随着说道:“子建兄,我们同去,府尹大人,下官去去便回。” 高府尹轻轻点头,也不说话,两人相伴下山去了。宋江朝身边亲兵旗牌示意,众人远远走开,直到山腰才站立守护。 高府尹见四周再无旁人,这才轻轻开口说道:“三郎,你可知道这济州义勇,公相可是关心得很。”宋江“啊”的一声,轻声惊呼:“我义勇不过结社民军,怎值得蔡相公关心?”高府尹和煦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自义勇成立,绞杀几股匪盗后,水泊群匪敢犯我济州的少之又少,连京东西路都不常来了。不过••••••” 万事就怕不过,宋江也不知道他肚里卖的什么药,听到这个不过心情顿时紧张起来。高府尹见他紧张模样,轻笑道:“三郎不必紧张,你将这些贼子震慑住,他们不敢犯我京东,却是都跑到淮南去了,现在淮南盗匪猖獗之极,本月初八,连江南运往东京的贡品都被劫了去,官家为之震怒,蔡相公一筹莫展。三郎可愿意为蔡相分忧?” 宋江心念电转,隐约猜到高府尹的意思,脸上不露声色,只迟疑道:“不知宋江有什么可以为蔡相公分忧之处,若是能解蔡相公的难题定不推迟。” “好!”高府尹一拍桌案,“三郎,若是要义勇去淮南平盗你可愿意?” 宋江闻言面有难色,“府尹大人,宋江倒是愿意,只是别人未必肯去,下月就要春耕,我义勇中大部都是附近民户,要是误了耕种,一家老小可是都要饥荒的了,再说,我义勇自建以来,宋江典卖家产尤是不足,幸得我两位姐夫相助,不然这民军怕是建不起来的,此去淮南,水深路远,我们怕是走到淮南的粮草都带不齐备,更别说兵器箭石的补充了。” 宋江说的话在台面上是很有道理的,难处很大。可实际上却是毫无障碍。这和济州义勇的兵员有关系。其他各地民军都是由主户结社自建,每一户人家抽出一个男丁,只在乡里训练守护,有些相似的建国后的民兵制度。只是宋朝的民兵朝廷是不管的,所有头领都是自选,主要为的是保自己村落的平安。 宋江这义勇社和其他的结社完全是不同的。义勇社三千人中绝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主户,而是买来的河北难民,还有部分是上任府尹为了及早完成任务,动员全济州的大户送来的男奴,这些男奴送来之时,身契也是随着送来了的。 本来按法令来说这是绝对不行的,民军必须由主户组建,连客户都不行,更别说奴隶了。可府尹大人要的是政绩,宋江要的是实力,两边一拍即合,衙门对宋江这民军的兵源自然是视若不见。府尹大人高升赴京之前,更是把这些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可不能影响自己的前途不是? 济州义勇打着结社民军的招牌,实际上说的简单些,这完全是宋江的私军!不然宋江怎么可能自己花这么大的代价打造一支忙时要回家耕地,夜晚还要回家睡觉,时不时孩子老婆找上门来的军队?更何况,宋江把现在义勇里每一个士卒都是当士官来培养的,要是三千人都能成为合格的士官的话,一有时机,立刻就能拉起三万人的军队出来。 当然济州义勇要去淮南,难处也不是没有,主要是粮饷,不过宋江也不介意狮子大开口,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二七节 不过江东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面对宋江说出的难处。高府尹久久不语,他心里有些为难,在他看来宋江说的都是事实,这事情很不好办,总不能逼着别人不准种地去打仗吧,这义勇又不是朝廷养的军队。可要是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的钱粮未免太多,他手上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他决定问问蔡相公再说。 高府尹对宋江说道:“文启的苦衷我是能理解的,今日来专为看看你和义勇的义士们,若是朝廷能解决你的这些问题,赴淮南剿匪你可有信心?” 宋江慷慨说道:“只要朝廷能解决后顾之忧,我等必将淮南盗匪一扫而尽。” 高府尹点点头,看看山下的张子建和吴海勃,缓缓说道:“若你能得蔡相公赏识,三年守制之后簪花大典,必有你一席之地。今日之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你明白吗?”宋江低声回答:“今日之事文启必守口如瓶。” 两人各怀心事再无话说,张子建见山岗上二人谈话已完,才和吴县令施然上山。几人又闲话一阵这才食罢,高府尹这才带着众人上轿进了宋庄。在宋庄略微的看了看,张子建提议大家去水泊边一观。那时的梁山水泊,却也是一景,不少文人骚客都特意来玩赏过。看着大家兴起,宋江自是头前引路,几人也不坐轿,只慢慢的向水泊行走。 得到水泊,正值春意盎然,芦苇新发,远远望去一片碧波荡漾,无边无际。几位大人诗兴大发,作了好几首靡靡诗词,相互吹捧。宋江强打笑容介绍着附近景色。张子建见宋江虽面带笑容,实则郁郁寡欢,以为还是刚才军演之事,趁那两位大人正观赏景色之余,走到宋江身边,低声劝道:“三郎今日鲁莽了,那两位都是好功怕过之人,你或觉得今日这样军演实属正常,那两位哪见过什么厮杀场面?你再休想那些个事,在新到府尹面前也展露一下你的文采,总有好处没有坏处。” 宋江心中好笑,今天军演更残酷的还没上场就被停了,再说自己哪还记那事,只是想着高府尹的话中深意,再加上厌倦了这些人总是吟诗唱曲罢了。宋江笑笑,张子建对自己确是好心,也不能驳了几位大人的面子。于是说道:“多谢子建兄提点。” 张子建见宋江明白自己的意思,声调高了些说道:“文启,在这浩荡水泊边,你有什么好的曲子么?”宋江思考片刻说道:“有倒是有一首,不过有些悲,怕是不太应景。” 张子建哈哈一笑:“文启,你的东西我本就没见过开心的,从来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无妨无妨,只管唱来,若是好词,也为今日府尹大人之行增添一段佳话。” 高府尹也来了兴趣,原本和吴县令正眺望景色,听着他们说话也走了过来:“文启,你的诗词不多,可在汴京中也是小有名气,现在人人都知这水泊梁山有个拼命三郎宋文启。” 这所谓“拼命三郎”却是义勇社刚立不久的事了,义勇社立后一月有余,水泊中一股较大的匪盗一百多人,准备抢些东西过冬,正好在郓城县境内上岸,边上正是十五里外的诸家庄,诸家庄已起好了烽火台,巡夜庄丁远远看见有湖面有上百盗贼准备上岸,随即点燃烽火。那时义勇中会骑马的着实不多,刚巧大部都被路仲达带到大名府去接应货物去了。宋江只有带了会骑马的二十多人先行赶去救援,其余人等后面走路前去接应。 十五里路,骑马不过两刻时间,宋江带人到达时,贼众也是刚从水泊走到村边,正好两边相遇在村头空地。狭路相逢唯勇者胜,宋江不及多想,大喊一声:“兄弟们,和他们拼了!”率先就策马冲了过去,其余骑手见大首领都冲在了最前面,哪里肯落后?都是奋不顾身的直撞过去。那一班不过是水泊里的水贼罢了,船是见得多些,哪里见过这骑兵冲锋的?吓也吓傻了,不到片刻,胆气稍大敢反抗的都被砍杀殆尽,余下的尽皆降了。 这一役,宋江声名鹊起,带不到三十人,和盗匪正面相遇不到一刻,杀盗匪十四人,捕获一百二十一人,水泊里这帮大有名声的水匪从此烟消云散。后来更是以讹传讹,匪徒数目从一百多变成了一千多,宋江带的人却从二十变成两个。就因为冲杀前宋江喊得那句“拼了”,得了个拼命三郎的外号。 也是从那一役起,水泊盗匪与郓城县绝缘,再也不敢踏上郓城县地界一步。 宋江得高府尹夸赞,不敢自满,自谦几句。张子建却是等得不耐烦了,急道:“文启,你快些唱来,休教我等得心焦。” 宋江站在泊边,望着茫茫的湖水,高声唱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唱的是毛氏版三国开篇的那首曲子: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曲子乃明代杨慎所作“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 一曲唱完,余音袅袅,听者三人木然而立。好久高府尹才叹息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好词,此词气概可与大苏学士“大江东去”比拟,极尽世间沧桑,似有归隐之意,文启,你这许多沧桑从何而来?” 宋江虽是自己唱词,这滚滚长江东逝水自己听过许多遍,却都不如这次自己唱得有感触,自己莫名穿越千年,来这末世究竟是为的什么?是给人增添一些谈资么?宋江想得痴了,竟是没有听见高府尹的言语。 张子建看宋江竟不说话,唤了两遍,也是不理。众人知宋江或是已然入了词中境界,自古文人这事只是等闲,皆站着并不说话等他自己醒来。 宋江思念流转,想着几年后金兵南下,山河破碎,赵构偏安东南,河北山东之地,人口十不存一,胸中愤懑难以诉发,唯有一声叹息,叹出千年悲声。宋江幽幽吟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众人皆惊,这诗气势豪迈之极,一扫刚才那曲临江仙的悲凉。张子建推推宋江后背,喊道:“文启,醒来。”宋江这才清醒,见众人异样眼神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高府尹说道:“文启,听你一曲一诗,我直想劝你莫要再做这民军首领,在家好生攻读,来日必我大宋又一大家。”宋江愣住,诗?什么诗?不是唱了一首临江仙吗?哪有诗? 吴县令倒也是个风雅人,将宋江那首“生当做人杰”复诵一遍,摇头晃脑道:“文启已是人杰,能做出这等好诗,不是人杰又是什么?”宋江心下奇怪,这不是李清照的夏日绝句么?怎的她还没写出来? 张子建却哈哈笑道:“文启这一词一诗,都是千古绝唱的佳句,却也成就了我们,以后定有人为此考据,岂不是也要带上我们三人姓名?”众人皆笑,唯有宋江欲哭,这诗词大盗之名,想是已经坐实了。 二八节 书房夜话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下午送走了意犹未尽的三位大佬,宋江开始思考,他感觉到了危机。自己这样发展的太慢了,在金兵南下以前,必须要扩大这义勇的规模了。 可义勇社还只三千人马就已经引起朝廷大员的关注了,怎么办?不能再扩编了。可是不扩编的话,难道真的就这样等着靖康年到来,到那时三千人有什么用? 宋江拿笔在纸上乱写着,心里异常焦急。扩编存在两个问题,都很致命。第一,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基本不用考虑,必不允许的。第二,钱怎么解决?没钱拿什么扩?这是两个要命的难题。兵是一定要招的,编是一定要扩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宋江长考后,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 夜深了,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冷,宋江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书房外,小六在院门口守着。走廊上,盼儿搬张凳子和倩儿聊天看着外面。书房内,坐着两个人,宋江和路仲达。两人随意的说着话,宋江问道:“大哥,你那陌刀兵练得如何?”路仲达答道:“尚可,须得再磨练半年就能上阵了,可惜都是没见过血的,怕是上阵要胆怯。” 宋江迟疑一下,紧接问道:“大哥,我有一事,非你莫属,旁人我放不下心。只是这事有些••••••” 路仲达有些恼了,“三郎,自己兄弟何必吞吞吐吐的,有事我去办就是。” 宋江说道:“今日高府尹说,当朝蔡相公想将我义勇征发淮南围剿群盗,你有何看法?”路仲达想都未想,直接言道:“不去,我们兄弟费尽诺大心血,才练起这三千义勇,指望有朝一日能和辽人斗上一斗,去那不是为人作嫁?” 宋江苦笑道:“大哥莫急,你且听我与你分说。”说着递过茶杯,交到路仲达手上。 宋江接着说道:“大哥,辽国要亡了。”路仲达闻听脸色剧变,紧抓住宋江的手道:“三郎,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言语?可是属实?” 宋江轻轻说道:“大哥莫急,待我慢慢讲来。辽国现在已是风雨飘摇,国土已被金国占去近一半,这你是知道的。”路仲达点点头,宋江接着道:“我现在忧虑的不是辽国,而是金国的那些女直人,女直人尚未开化,比辽人更加野蛮十倍,不出三五年,金必取辽而代之,届时金兵是否南下攻我大宋?若是南下,我大宋能抵挡住吗?” 路仲达听得茫然,宋江问道:“大哥,你在辽国经年,辽兵算是精锐否?和我大宋兵马比起来怎样?”路仲达坦言道:“辽兵精锐,我大宋兵马无法相比。”宋江点头说道:“可辽国打不过金国,那我大宋对上金国如何?” 路仲达不加思索的说道:“必败。” 宋江忧道:“那就是说,要是辽国灭亡金兵必将南下,对是不对?”路仲达半晌无语,勉强道:“辽国三五年未必会灭。”宋江答道:“我敢于此事和大哥打个赌,若五年之内,辽国不灭,我宋江提头来见大哥。”路仲达急道:“三郎,何必打赌,大哥我脑子不如你聪明,看事没你那么深远,你说的我信便是。” 宋江苦笑道:“非是我争强好胜,而是今日我要做的事情实在有些难堪,只怕大哥以为我起了坏心。”路仲达大手一拍宋江肩膀,“三郎胡说什么,大哥和你认识虽不甚久,可看人看得倒多,你是什么样人我怎会不知?你要我去做什么,直说就是,便是上东京汴梁杀那狗皇帝,大哥也去了。” 宋江揉揉自己备拍疼的肩膀说道:“大哥,那我便直说了,我要你去做水盗!”路仲达万万没有想到宋江叫他做的是这种事情,他顿时卡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江见他那模样,好笑的说道:“大哥你先别问,先听我说完。我方才说了,不要五年,辽国灭亡,金兵势必南下。靠我大宋的那些个官军是靠不住的,只有靠咱们自己。可是咱们自己现在的力量太小,大哥也是上过阵的人物,三千人马在大军面前,能顶什么用?”路仲达虽不知道宋江究竟想说什么,但对这话他还是点头称是。 “所以,我便想扩军。可扩军不难,现在活不下去的人多的是,只要养得起,就是三万人咱们也找得到,关键是咱们养得起吗?”路仲达摇摇头,闷声说道:“养不起,别说三万,就这三千老管家都是天天骂你败家,说不要几年家业便要被你败光了。” “除了养不起之外,还有一个更难的事情,朝廷会看着咱们招兵买马置之不理吗?咱们这三千人,还打着结社民军的旗号,朝廷上就已经在看着了。要是再招多些,我怕是朝廷上的人便要坐不住了。” 路仲达实在被宋江给绕晕了,他也不管那许多,直接问道:“三郎,这些都有道理,你莫再说了,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便是。”宋江呵呵笑道:“我的想法便在这水盗上,我这么想的,咱们先把水泊上的盗匪全平了,然后大哥你便带人做这水泊上的大王。水泊上岛屿众多,旁的不说,光那梁山藏上个万把人是绝无问题的。对外咱们只有三千,实际内里变兵为盗,到了北方蛮人南下,大宋支撑不住时,咱们便拉出去为国尽忠,绝不叫我汉人被蛮人给灭了。” 路仲达想想说道:“法子倒是好法子,可你刚才也说过,咱们哪有这些钱粮来养这些人?” 宋江嘿嘿一笑,“大哥你莫要忘记,你往后可是水盗,水盗靠的什么养活自己?”路仲达恍然大悟:“你是说要我去抢?”宋江说道:“正是,但咱们抢的不是百姓。咱们只抢官船,水泊是漕运枢纽,南边的东西要运汴京都要从水泊边上过,与其让朝廷用这民脂民膏养着那帮无用的官军,不如咱们抢过来。” 路仲达大声叫好,可是转念一想,却有些担忧,问道:“三郎,抢一艘两艘可能无事,可是抢多了朝廷必要派兵征剿,那时不就全露了吗?”宋江反问道:“你打不过朝廷的兵马?”路仲达呵呵憨笑,“三郎莫要笑我,那些个“人样子”,打他们不过我不如早些投胎去算。” 宋江说道:“我也不是叫你没有节制的抢,你抢时,将人马分好,一拨只出一二百人,抢个三五艘便了,分开几个地段,各抢各的,抢完再运回大寨中。隔一二日便抢一次,自己的给养也是够了。再说,这水泊边有不少为富不仁者,这种人也不需放过。” 路仲达刚想问话,宋江摇手止住,接着说道:“你每批人马只一二百人,朝廷也不会把你太放在心上,只会派些地方官兵围剿,要是几次不成,便要想其他的法子。也许会出动京城的禁军,现在得禁军不过摆设而已,万万是敌不过大哥的,那又可能会调配西军围剿,可从西北到这边路途遥远,只为你这小小水盗不太划算。再说西军不懂水战。所以对朝廷来说,那时唯一的法子便是征调我济州义勇。” 路仲达惊道:“那不是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宋江笑道:“大哥,你好糊涂,如要我去,朝廷必要调配兵器粮饷于我,咱们这不是白得的吗?我去了之后,咱们虚应故事,演上几场,然后你收紧队伍全心练兵,再不出来骚扰。我向朝廷禀告已剿灭群匪,岂不是朝廷与我皆大欢喜?” 路仲达忽然抱住宋江的脑袋,左右细看,问道:“三郎,你这脑袋是怎么长得?怎么这么多个歪心思。”宋江苦笑,心道这是看多了架空小说的缘故罢。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会,才决定下来。路仲达明日便去大营挑人,后日出发,先带上一千人扫平梁山匪患,把那山先占下来,再逐步扫清整个水泊。宋庄这边负责专职训练,训练好了再送上梁山。至于招募人手筹措粮草这些个事,又要委屈他那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的二姐夫孙俊真了。 二九节 水泊梁山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第二天大早,宋江去找孙俊真商量如何准备船只,水手倒是不用招募,自家军中很有些渔民出身的。路仲达赶到南边大营,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移交副手,自己细细挑选了一千枪兵,拉到水泊边做了些针对性的训练。第三天天还未亮,路仲达便带着人迫不及待的出发了。 路仲达看着是个粗人,打起仗来可是精细得很,一千枪兵分乘五十艘小船两拨前行,前面那批换成渔民装束,四五艘船在前,大队在三里后跟着。宋庄离梁山不过十七八里的水程,近的很。太阳才算刚刚升起,他们便赶到了。 其实他也是过分小心了,那梁山上不过百八十号水匪,七八只小船。自打上得山寨,从来没有官军来过,梁山也大,就这点人看也看不过来,根本连岗哨都没有,只在中间的山顶树了一个大寨,山下码头上搭个棚子安了几个值班看着船,其他防备一点都没。路仲达的前锋一点阻碍也无,就轻松上了岸。把那几个睡醒不久眼睛还朦胧着的值班水匪几下放倒,船只全归拢起来,等着大队到达。 不到小半个时辰,路仲达便带人全上了岸。分派八个队守住四面,一个队守住船只。剩下的跟着他去抢寨。不过这时他们也被山寨的水匪们发现了,这梁山上水匪头子姓王名英,五短身材,倒是没什么长处,拳脚也不出色,唯有心肠狠些,矮子里面拔高个,便混上这梁山水匪寨主之位。 路仲达上岸的时候呀,王英还正睡着懒觉,前几日,他带手下在淮南干了一个大票,得了不少的好处,更是抢了个漂亮姑娘,现在也不愁山寨的吃喝,更兼芙蓉帐暖哪里还起得早。他正搂着姑娘睡得舒服,却被手下弟兄慌慌张张的惊醒,不禁恼羞成怒。二话不说一个窝心腿便踹了过去,直把前来报信的手下踢出一个跟斗,他正想再上去踹第二脚,手下一句话便把他给吓醒了。“大哥,成百上千的人马上山了!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英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急忙出去张望,一看果然,自己山寨下面四周各有军容齐整的人马守卫,码头上也是不少人马守护着。再看山寨外面,四五百人整齐站好,为首一个大汉,身高足有七尺,手持一把大刀,和他一般高,小半是刀柄,大半是刀刃,刃开双面,寒光闪闪,一看便是把杀人的利器。再看他身后,几百把丈二长枪如林矗立。再看自己寨内,百十个弟兄畏畏缩缩,躲在寨墙后面,没有一个敢露出头去。 王英哀叹一声,这些事哪里来的人马,穿的奇装异服。难道今日便是我的末日?四面被围,逃是逃不了,打也打不过,实在不行便降了吧,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只可惜了自己前几日才抢来的美人,还没享受到几日,他有些不舍的看看自己的房间。王英走到寨门处,大声问道:“外面是哪里的人马?来我山寨何事?” 路仲达听到里面有人问话,也不回答,只一偏头,他身后的百人长会意,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吾等乃是济州义勇,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打开寨门投降,若是不降,我等杀将进来,就一个也别想再活了。” 济州义勇!寨中人听得这个名字,齐齐打了一个冷战,那可是几个人就能打翻几百个的好汉!这么多的义勇来打我这山寨,难不成我山寨里有什么宝贝不成?王英也不多想了,就是官军来这么多也是抵不住的,何况是拼命三郎手下的义勇?王英直接把门打开,跪在门旁,大声喊道:“我等降了,降了!”寨内的水匪们更是连门都不出,直接把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跪伏在地。 路仲达扫兴之极。难得一板一眼的排兵布阵,本想过个瘾,没想就站了一会,喊了句话,那边便降了,实在是老大无趣。路仲达郁闷的一挥手,义勇鱼贯而入,将所有人看押住,然后挨个清点房屋,盘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得山上信号,四面围住的枪盾队也开拔上来,守住四面出口,按照律令,还要详细盘查一遍。 路仲达慢慢走进寨内,四处打量这山寨的附近地势,这梁山地势果然险要,中间一座几十米高的山峰,远处四周各有几座略低的高坡,主峰下面一片空旷的谷地,山谷往前一道窄峡,窄峡两边俱是几十米高的绝壁。出了窄峡外面便是码头,这梁山四周除码头那片地势平坦,其余水岸尽是悬崖峭壁,只要守住码头后面的窄道,当真的易守难攻。这岛是外峭内平,实在是个练兵藏兵的好地方,容下七八千人绰绰有余。 他正细细思索着该如何布置守卫,一个队长快步走过来禀告:“营长,所有战利品已在集中清点,不过发现一个女子,该如何处理?”路仲达说道:“女子?什么人问过了吗?先一样处理,找个房间关起来再说。” 队长有些扭捏的说道:“她说是泊边民户,前几日被这的头目掳来的,一直在那哭。”路仲达怒道:“掳来的?这的水匪还干这种勾当?带我去看。” 陆二娘在房内哭泣着,三日前自己被王英掳上山寨,供他玩乐,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再也不能回家了。可现在来了一些自称是济州义勇的民军,说是已经把那些水匪都逮了起来。她几日所受的委屈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泪水。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见自己哭得伤心递过一张手帕,让自己擦拭泪水。陆二娘止住悲声,望着这个高大的汉子,他的眼里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没有鄙弃只有怜惜。旁边的人介绍着,这是他们营长。营长是什么自己不知道,陆二娘只知道这个人给了自己安全的感觉。这个人问我是怎么到这来的,陆二娘一五一十的讲述着,陆二娘看见那个人很生气的站起来,拉着自己出门,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和。他把自己带到水匪们的面前,叫自己指认是谁欺负了她。陆二娘认出了王英,那个人给了自己一把刀子,自己胆小不敢刺,他便抓住自己的手刺进了王英的胸口,他帮我报了仇,陆二娘这么想。 他问我家在哪?难道他要送我回家吗?我已经被贼人侮辱了,回家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会鄙视我吗?会唾骂我吗?我不想回去了,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安全。 陆二娘摇摇头,告诉路仲达她已经没有家了。路仲达挠头道:“那你现在想去哪?我派人送你去。”陆二娘凄然一笑,说道:“我现在还能去哪?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你们呢?要回去吗?我跟你们回去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干很多的活。” 路仲达说道:“我们暂时不回去,就住在这。” “那我也不走了,你们救了我,就让我报答你们吧!” 路仲达想了想,她既然不愿意走,也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去,那就留下吧,有个人洗衣服也不错。于是点头道:“那你留下吧,只是近期内不要乱走,马上这要来很多人,不要被人误会是探子,过几天熟悉了就没事了。不过,可能这几年你不能出岛了。” 陆二娘满心喜悦,看着路仲达说道:“没事,我本就不想再出去了,只要你•••们在,我便不会出去的。” 三十节 太师进宫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是在书房收到路仲达的手书的,得知他已占下梁山,水匪全部拿住一个也不曾脱逃,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信,把这事先放到一边,这个事情他已经交给路仲达,他只要看着大的方向就行了,细节他已经不想再过问了。 他专心的继续写着下一步的训练计划。 这次写的训练计划和上次的又不同,没有什么条例什么制度,总结起来只有三个词语:血腥,肮脏,恐惧。为什么这么说?那看看一些细节就知道。 某一条内容是:参训人员间隔二米,战马迎面冲刺从间隔中穿过,站立人员不准闭眼移动,允许死亡伤残率百分之一。 某一条,兵士对战一律使用木制无锋武器,必须实战,允许死亡伤残率百分之一。 再某一条:挖掘沟渠,以水,粪便,牲畜内脏等投入,每训练人员须能坚持在内站立一个时辰无恙,才算合格。 还有一些更多更多,不再一一描述。 他写写停停,不断的再增加着一些突发奇想,只要是在人体接受能力之内的,只要他能想到的,全部写了上去。好久他才写完,自言自语的说道:“经过一个月训练后的,以后就按此训练,不知道这样训练强度够不够?”要是有人看过他这本训练计划,再听到这句话,一定是连夜逃走,一步都不会停留,离他越远越好。 写完这个,他又要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 “五千人,该怎么能做到无声无息?”这是他面对的一个新的问题。怎么样无声无息的找到五千人,再悄悄的送到大营而不惊动官府?很棘手的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东京汴梁蔡太师的府邸。 一个占地近亩的书房里,摆满战国青铜,汉代玉器,古玩字画,虽然大却陈列的雅致得很。一张书桌背后,一个年已七旬的老者背靠着垫子看着手中的信,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恭敬的站在书桌前,老者看完,把信交给左手的那个年长些的中年人,说道:“居安,你们也看看,这济州义勇被高奉文可夸到天上去了。”年长些的中年人一目十行的草草看过,却不交给另一人,直接放在了桌上笑道:“父亲,高奉文不过一介文人,哪里识得什么战阵之道,不过迎合您的意思罢了。” 另一人眼角微微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起书信略略看过,却讥道:“长兄也是文人,却又知道战阵之道了?我想济州义勇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然奉文也不会如此褒扬。”这三人便是徽宗朝权倾朝野的蔡家父子。老者便是蔡京,站立两人分别是长子蔡攸和次子蔡绦。 蔡京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子次子不合,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更显无奈,虽自己撮合几次,可他们只是嘴上唯唯诺诺,暗中依旧明争暗斗。还是幼子蔡絛懂事,识得大体,最近听官家口风似要将茂德帝姬配给他,茂德帝姬是官家最宠的爱女,恩宠不在话下,只可惜本朝驸马不得议政,这孩子要是配了茂德帝姬这一辈子是和朝堂无缘了。 正浮想联翩的他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的争论吵醒。他感叹自己已经老了,不然怎么会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却想到其他的呢?蔡攸肺都快气炸了,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不把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连这等小事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蔡绦气定神闲,轻蔑的看这自己的哥哥,不过是比我早生几年罢了,总借着年长些来压我,好事都被你占尽了,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这两位一个早已位居馆阁,离相位不过一步之遥,一个布衣没有任何功名在身的兄弟象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从来没有过意见一致的时候。 蔡京咳嗽一声,阻止了两人的针锋相对,问蔡绦道:“约之,你认为呢?” 蔡绦恭敬答道:“父亲,高奉文也算老成,偶尔迎奉事由的,断不会拿这等大事来当儿戏。”蔡京笑道:“济州义勇或许有些本事,可也不至于像高奉文说的这样,如是有这般厉害,辽金都不是敌手矣,不过结社数月民军,不至于此。倒是这宋江却有几分才学,这两首诗写得大气磅礴,明日我倒要给官家送去,让官家也知道本朝亦有人可代苏子瞻之慷慨雄壮。” 蔡攸听了喜形于色,见弟弟吃噎他的心里舒服的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爽快,附和道:“父亲果然见识高明,这济州义勇不过外面传得厉害,实际名过其实而已,怎比得上我大宋禁军?” 蔡绦也不和他争辩,只问道:“父亲,那如今水泊群匪骚扰水运,扰乱淮南,该当如何处理?”蔡京有些不耐烦此事,叹道:“不过些饥民闹事,竟然还要我来处理,高太尉如何说的?”蔡攸接道:“父亲,高太尉说京中禁军不好轻易调动,着淮南本地禁厢军围剿便是。” 蔡京叹道:“居安,要是淮南本地兵马能平,还会闹得如此?算了,明日约之去趟他的府邸,叫他发文,让淮南禁军一月之内必要扫平水泊群匪,必不能误了艮岳的工期。若是淮南禁军无用,再招济州义勇不迟。只是这义勇要出州县,须得官家的点头才行。” 这艮岳是当朝道君皇帝三年前开始修建的一座宫苑。当今官家认为帝王或神灵皆非形胜不居,所以对寿山艮岳的景观设置极为重视。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雕阑曲槛,葺亭台楼阁。为了营造艮岳,朝廷动用了上千艘船只专门从江南运送山石花木。一时间,汴河之上舳舻相衔,船帆蔽日,这就是劳民伤财的"花石纲",直搅得天下民不聊生、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更是逼出了一个“圣公”方腊! 水泊群盗因济州义勇而移师往南,在运河汴河交接口上大肆抢劫,这怎么不让道君皇帝和蔡太师操心? 蔡攸说道:“召民军出州县剿匪,却是违制之举,没有陛下亲旨是万万不能的,父亲明察。” 蔡京有些责道:“居安,宋江这等人该好好拉拢,此人入朝只是早晚之事,现在正要示好,莫要因为你们兄弟意气之争便要树敌。为父年过七旬,时日无多,你们兄弟更要精诚团结。这事情也不难办,明日我便进宫面圣,约之,那济州的奏章上来了没有?” 蔡绦答道:“回父亲,已经上来了,和书信一块到的。”蔡京点头道:“那明日我便带进宫去。” 次日,官家依旧称恙不朝,宣了自己最疼的两个孩子,三子郓王赵楷,四女茂德帝姬福金,来宫中陪伴自己御花园赏春。父子三人正在和煦阳光底下吟诗作赋,喜笑颜开之时,宫人来报:“蔡太师求见陛下。”官家纳闷,这太师年已七十,行走不便还要总领朝纲,最近已经很少单独入宫,今日来却是为的什么事? 三一节 御花园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官家与郓王,茂德帝姬正在花园赏春,逢宫人来报,说是蔡太师来了。郓王与茂德帝姬正要回避,不想官家却道无妨,官家有心将茂德帝姬与蔡京幼子宣和殿待制蔡鞗,便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自己爱女的意思。 不久,蔡太师便颤悠悠在宫人扶持下来到官家面前,蔡京正要行那君臣之礼,官家开口阻住,笑问道:“蔡京,你已有许久不曾来到这后宫,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蔡京缓缓说道:“官家,前些日梁山水泊水盗流窜淮南,在水泊里打劫过往船只,竟然伤了一艘贡船,老臣便是为此事而来。” 官家奇道:“此事我已知晓,打发淮南禁军前去围剿便是,何至于要蔡太师前来?” 蔡京一捋胡须说道:“官家可知,这水泊水匪本一向是骚扰京东,缘何这几月为祸淮南?”官家疑问:“不知,太师说来听听。” 蔡京见两位陛下爱子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更是来了精神,正容说道:“这些个盗匪,原本是水泊边上的无赖流民,好吃懒做,不事生产,于是漂泊水上为祸一方。原本一直只是骚扰京东,并不敢惹朝廷注意。不想去年京东西路济州府郓城县出了一个士子,名叫宋江。” “宋江?莫非是那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宋江?”郓王忽然插话道。蔡京答道:“正是此人。这宋江去年在押运粮税途中,路遇盗匪,宋江也算文武双全,不但未曾被盗匪将粮税劫了去,反而将匪盗头目抓住,送交了郓城县衙。不料余匪报复连夜去了他家,将他父亲害死。” 官家叹道:“这宋江也算是个人才,盗匪实在可恶,可这些与水匪寇淮南有什么关联?”蔡太师继续说道:“宋江为报杀父之仇,更兼守护乡里。向州府申请结社联防,建立民军,这等孝道济州府尹便允了,宋江便创建济州义勇,不到三月,三战三捷杀盗匪近百,缚三百余人,余盗尽皆远避京东,这才引来淮南之乱。” 又是郓王问道:“我尝听闻京东出了一位拼命三郎,骁勇异常,不知是否义勇中人?”蔡京笑道:“郓王殿下所知这拼命三郎,便是宋江本人。只因他在家排行第三,故称三郎。”道君皇帝有了兴趣:“蔡京,你先前说这宋江乃是士子,怎的成了拼命三郎?” 蔡京说道:“官家,民间传说这宋江某次仅带二名随从,路遇几百水盗劫村,高呼“拼命”与盗匪相搏,将盗匪一网成擒,故得了这拼命三郎的外号。”官家大惊:“这宋江三人如何擒得数百人?” 蔡京回道:“只民间传言而已,不过宋江之勇可见一斑。” 官家点头道:“空穴来风,并非无因。朕也听到有人传唱那少年不识愁滋味,这宋江倒是能文能武。”蔡京俯身赞道:“自是因为陛下得天之宠,才有这许多才子降世。我昨日得宋江两首新诗,今日故来请陛下品鉴。” 对于诗词歌赋,丹青绘画,当今官家可比对国事热心许多,官家笑道:“朕正在这要谱新曲,正好你巴巴的来送诗,正是妙处,念来听。”这郓王和茂德帝姬也是爱诗之人,听到新诗能让蔡太师这么快进宫,必非凡品,也是竖起耳朵等着。 蔡京笑道:“陛下要谱新曲,那我便先唱那首新词。”说完咳嗽一声,酝酿一下,朗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那老迈嗓音浑厚深沉,更是与此词相得益彰,唱得更显无比沧桑孤独。道君皇帝细细回味,品了又品,良久才是击节叫好,“好词!文白流畅,既有豪迈失落,又有淡泊超脱。”两位殿下也是点头不已,此词确是佳作。 茂德帝姬却道:“也不知这宋江年纪几许,这等文采,缘何不曾有功名?” 蔡京笑道:“这宋江年不过弱冠,本去年要去乡试,不料父亲身亡,在家守制还不曾科考过。”“啊!”茂德帝姬惊异出声,官家和郓王皆是惊讶,官家问道:“这人年不过二十,为何能发这沧桑之语?”蔡京也是摇头:“臣也不知,或是因为身世罢,宋江幼年丧母,青年丧父因而早熟?” 官家忽然想起还有一首新诗,急忙道:“不是还有新诗?吟来朕听。”蔡京遵命吟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诗意出,诸人俱是动容。 官家击掌道:“这诗雄浑大气,才该是宋江这拼命三郎该发之音。”想了想又说道:“宋江才气且高,人又至孝,该赏,你们说我该赏些什么?”这话却是问的茂德帝姬和郓王。茂德帝姬眼眸一转,如有秋水流过。她娇声着说道:“父皇,这天下最大的赏赐莫过一睹天颜,父皇不如赐他进京觐见父皇。”她性子随着徽宗,偏好诗词,对这能发此豪放词句的宋江着实好奇与仰慕,却想着能见上一见。 道君皇帝笑眯眯的看这自己这最疼的女儿,哪里不知道这女子的心思?有心拒绝却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又有些不忍,这时郓王也说道:“皇妹说的有理,皇儿也想见一见这拼命三郎,坊间说他貌似潘安,我却不信,这人怎能十全十美?既勇又武,文采出众,相貌也好。”这席话却也把官家的兴趣勾了起来,官家犹豫道:“可这宋江方在守制,怎好相召?” 蔡京立刻见缝插针,施礼说道:“陛下,淮南有贼,若是官军剿灭不利,可召济州义勇前去。先召宋江觐见也是合情,金革之事不避也。”说着拿出高府尹的奏章躬身递了上去。这奏章便是和书信一起到的,若是蔡太师用的上便用,用不上压下便是。道君皇帝细细看完,惊诧不已,有些激动道:“这宋江有如此才华?才三月能将民军练到如此彪悍?” 蔡京答道:“臣也不曾亲见,只是想济州府也不敢欺君妄上。” 官家想了想,点头道:“朕愈发想亲眼见见此人,那便如此,若下月禁军剿灭不利,命宋江五月初一,带济州义勇赴京面圣,正好恰逢五月初五的会操。我倒真想看看,宋江何等人才,济州义勇又是何等样。” 蔡京高呼万岁领旨不提,郓王是一脸兴奋,茂德帝姬却是三分好奇,七分仰慕,都被道君皇帝看在了眼里。 三二节 整装出发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三月的梁山水泊,渺渺茫茫,岸边俱是大片芦苇一望无际,从这边到那边,满眼盎然的春色,就连平静的泊水在春天的芦苇的映照下都绿汪汪地微微泛起着波澜。 宋江站在船头,远眺着一望无际的水泊,新的训练计划开始施行了五天了,一切都慢慢上了轨道,他也可以歇上一会,出来踏春散心。昨日路仲达回来一趟,报说靠京东这片的水匪已是清理干净,这片水匪余的已不多,一网打尽也只擒获四百余人,宋江命他除一些头目外关押外,其余视其年纪分派遣用,年壮者打乱编入军中,其余编作一队干些杂物。 小船慢慢向水泊中驶去,在碧波中划出一道水痕,依旧是小六在撑着船,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在这一幅春光画图里轻舟浆影,如诗仙境。 平静总是暂时的,人生在世便不断的纷乱不堪。宋江漫舟水泊,不到午时便被人追了回来,高府尹的亲信家人赶到了。宋江知有事,急忙回去接见,家人奉上一封高府尹的亲笔书信,便站一旁静静等待,各位看官大约都该知道是何等事情了,便是那五月初一可能上京之事。 高府尹对这事情重视的很,要是淮南一路禁军都不能奈何水盗,济州义勇一到便可以望风披靡,那不是彰显他治下有功?就算义勇和禁军一般无功,那他也没什么责任,毕竟只是民军而已,百姓自发结社而立,他又不管带兵训练。胜了有功,败了无过,哪个当官的对这种事情会不上心?更何况,他的前任是如何高升的,他心里是清清楚楚,更是欲效先贤之心甚烈。于是一接到这个消息,便打发亲信家人上宋庄来了。 宋江面上平静的很,心里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进京面圣!他心里并没有这个时代人对皇帝的崇敬和恐惧,可也有些恐慌。太突然了,为什么要我进京?一定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蔡京?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好事,只是有些来的突然,让宋江赶到措手不及罢了。宋江看着高府尹的家人,心里打起了敲竹杠的主意,提笔写了一封回信,略略提了一下对战胜盗匪的信心,更多的确是叫穷。这个时候不敲那宋江也太傻了。书信交给来人,来人便匆匆的告辞了。宋江目送着他离开,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时间!他的抢劫养军大计还没展开,下月便要去剿匪了,算算时日,最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给他发挥,宋江急命人召集所有营长前来开会。 夜更漏半,宋家后院书房内灯光通亮,房中坐着六个人,宋江,孙俊真,路仲达还有原本是宋家庄丁,现在的三个营长吴加亮,宋义和宋成。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人人脸上都是绷得紧紧的。刚才宋江把自己的剿匪计划以及后继的藏兵为匪的计划清楚的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再不说出也是不行了,这几个都是营长,统带近千人马,这化兵为匪打劫官船怎么瞒得过去?虽说这几人都是在宋家长大,对宋家忠心耿耿,宋江心里依旧有些忐忑。 宋江见房内寂静无声,便开口说道:“我不勉强大家,要是有不愿意的,自己说出来,宋江喝诸位也是兄弟一般,也不会索了谁的性命,只是要他在梁山岛上住上三年,待几年后我必赠予呈仪,到时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话已说完,宋江不再言语,只静静安坐,等着大家表态。孙俊真和路仲达是无需再问的,孙俊真早便猜想宋江是要造反举义,把全部身家都已压在了宋江身上,是无路可退的,他是最期待这一日到来之人。 路仲达孤身一人,并无家眷顾虑,更是朝廷钦犯,宋江的结义大哥。早就对宋江行事心知肚明。所顾忌的便是剩下的三人,虽说他们是庄里老人,可毕竟这事情实在重大,一有疏忽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孙俊真和路仲达手放在袍袖里面紧按刀柄,盯着那三人,只要他们一有异动便要拔刀而起。宋江确是面带微笑,似乎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三人颜色阴晴不定,吴加亮忽然站起身来,宋江看似无谓,却等着他说话。吴加亮半跪在地,抱拳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宋江心里暗笑,这吴加亮历史上便是跟着宋江造反的副帅,对他信的是十足十,果然是他第一个。剩下两人间已有人带头,要自己再不出声只怕的连房门都出不去了。宋义宋成也是跪下行了大礼,口中颂道遵命。 宋江心头一松,急忙将几人扶起好生抚慰一番。今日已是三月十三,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紧迫宋江也不闲话,一直开始分派任务。 “路仲达,你率领七百枪盾兵士两百弩手,从水泊东路南下扫荡水匪,务必五日内全部扫清。所有匪盗全部押回梁山。三月十九日后未时必须赶到淮南近岸望山岛。” 路仲达站立抱拳行礼道:“遵命!” “吴加亮,你率领七百枪盾兵士两百弩手,从水泊西路南下扫荡水匪,务必五日内全部扫清。所有匪盗全部押回梁山。三月十九后未时必须赶到淮南近岸望山岛。” 吴加亮起身施礼遵命。 “宋义,你带陌刀营驻扎梁山,收容俘虏,所有盗匪头目关押,其余人等按律打乱整编训练。” “宋成,你带骑兵防范沿岸,小心水匪上岸逃遁,若是有警,立即前往绞杀。” 两人俱是敬礼应诺。 “孙俊真,你统管后勤队伍,兼带弓弩手两队接应所有缴获物资。”孙俊真站立抱拳答是,他也是心情激动万分,三郎总算是初露爪牙了,不枉自己为他下了如此重注,这便要掀开序幕了么?他激动的猜想着。 宋江又叮嘱道:“大家务必小心,这水泊里四十二岛,水匪据查二千多人,成败正此一役,万务小心不能走脱一人。否则其余水盗获悉上岸,再想打尽就是难了。” 最后宋江呵呵一笑,举起茶杯说道:“我先以茶代酒送几位出发,恭贺大家旗开得胜!宋江当在营中备下好酒,待几位大胜而归!”众人慨然应诺而去。 是夜,路仲达连夜赶回梁山,宋庄大营彻夜灯火通明,所有义勇一队队整装上船,大营外侦骑四处,弥漫起一股阵阵的杀伐之气。 宋江孤身站在岗上,望着一列列整齐的队伍消失在水泊里,不禁仰望星空,向上天祈祷着。这一刻起,宋江就要踏出这一步,走上历史的大舞台。 无内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发错《大宋枭雄》无内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节 盟主吕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吕方是水泊里的一个有名的人物,在水泊中打混讨生活的不管是那路神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因为他是这八百里水泊中,头一号水匪,世居水泊南面的船山岛上。船山岛,顾名思义,象一艘船,两头高中间低,易守难攻。作为水泊盗匪们的盟主,他出身世家,外人眼里他家世代渔民,知道的便明白乃是水盗世家。 这几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往日里他站在岛的背面山崖上,不消半个时辰便能看见有水匪经过,不管是伪装成渔船或是商船,他一眼都能认出是真还是假。按打小养成的习惯,他每天下午都要在山崖上坐到黄昏,看着那一艘艘出发或者归程的船只,他甚至知道哪艘船是哪个贼群的。可这几天,南下找食的船只越来越少,今天他已经坐了快三个时辰了,天色已经快完全黑下来,竟然一艘贼船都没看见。这是怎么了? 他心事重重的走下山,随从见他闷闷不乐,也不敢多说话,只静静的跟着。吕方一面走一面思索着,是不是前些日子在淮南抢够了?不对啊,收成再好的时候也有人南下找食的,这几天非年非节的,都上哪里去了? 吕方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一种恐惧弥漫起来,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呼呼的风从身边刮过。吕方招手把随从召过来,说道:“你去前院里,让金石坚今日夜里安排三班巡夜,命全岛弟兄不可脱衣而眠,家伙全要带在身边。”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随从有些讶异,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寻常日子岛上只一班人巡夜,就算是官军捕盗最凶狠的那年夜不过是两班弟兄守夜,怎么今日风平浪静却要安排三班?他心中虽满是疑问,可也不敢怠慢,急忙忙跑去寨子最前头大院里,寻到二当家金石坚,把吕方的话说了。 金石坚也是大皱眉头,对此有些无法理解,最近弟兄们出去打猎辛苦的很,每日早早便睡了,找谁来值班?可也不敢不听,吕方是大当家,自己如是不从大当家之令有的是苦头要吃。无奈之下,金石坚自己走出院子,来到寨中看看哪个房间还有着灯火,便进去拉人出来值夜。不消说,没几个愿意的,只有连哄带吓拉出一队人来。金石坚心道,大当家虽是说了这话,可我也是尽力了,只有两队也是够了。 金石坚安排两队值夜人马,一队在码头附近看守,一队在寨中值哨,自觉万无一失也独自安歇去了。剩下被从家中强拉出的那队人直骂娘。好端端在家中坐着却要我巡夜,自己倒是回去睡觉,一队人虽不敢回住处,却是全走进前院里围着火炉一排坐下,这春天夜里凉得很,便这样到天明罢。 轮着今日值夜的人倒没什么怨言,只是心中发笑。带头的呵呵一乐,说道:“兄弟们,朱老酒怕是正在骂娘咧,这倒霉的被二当家拖出来陪咱们在外面喝风,明日里咱们去笑话笑话他去。” 他手下兄弟纷纷起着哄,也有机灵些的问道:“大哥,朱老酒不是昨日刚值过夜么,怎的今日又要来?”那带头的笑道:“谁知道?听闻是大当家吩咐的,今夜要三班值夜,二当家满寨子找人,谁叫朱老酒这么晚不睡?活该他倒霉。” 又有人问道:“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要三班?往常却从未有过的。”带头的自己也是心中犯浑,斥道:“大当家做事,你管那许多作甚?干好自己的便成了。” 有人建议道:“我刚见朱老酒好像带人进前院里了,这么久不出来,怕是在那烤火吧?要不咱们也去烤烤,这天寒地冻的,脚都麻了。”码头上风大,着实有些冷,这队人守这码头不住跺着脚。 带头的有些心动,却又有些不敢,犹豫道:“这要是被两位当家的知道了,要吃棍子的。”有人轻推了他一下,说道:“大哥,还是像往常那般,留两个守着,其余人上去,一个时辰一换,夜里风大,弟兄们吃不住。” 带头的正被风吹得打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着暖烘烘的火炉,咬牙点头道:“好罢,先留下两个,一个时辰换一次班,留下的招子放亮些,盯着点。”一群人围着争论一番,终于扔下两个倒霉鬼,匆匆跑上坡进院子烤火去了,剩下的两人无奈的相互看看,哭丧着裹紧身上衣服,在风中瑟瑟发抖。 半夜时分,天空中下起雨来,正轮着值班的两人急忙找了艘船的舱房钻了进去避雨。雨越下越大,夜愈发的黑了。春雨绵绵,看这样子,夜里是不会停了。两人坐在船舱里倒还暖和,可比外面强多了。 “你说,大当家这几日是怎的?我几日见他都是冷着脸,和往日大不一样”一人说道。 另一人轻笑:“是不是他那毫州城里的娘子和旁人好上了?” “莫要乱说,被人听见可讨不了好处。”先前那人忙着止住他。 这人全然不在意说道:“这大冷的天,谁来听咱们说话?也不怕冻死?再说这么大雨,你听得见甚么?”先前那人靠着船篷听了听,唰唰的雨点打在船篷上,哗哗作响,稍隔远些都听不见声音。一想也是,正想说话,却忽然听见外面似乎传来“哗啦”的一声响。 那人扯扯同伴问道:“你听见外面有动静么?”同伴笑道:“就听见你说话,没别的动静。”那人说道:“我方才似乎听外面有水声,要不出去看看?” 同伴有些不耐,说道:“在水上不听水声听什么?要去你去,莫要拉我,我又不是那朱老酒,有舒服的不做,去外面淋雨。”那人想要再说,却又听见外面哗啦一声,声响却是比刚才大了,这次两人却都听见了。 同伴嘀咕道:“是不是下着雨,鱼到水面上透气?”那人接道:“不像,却是象有人趟水。”正说着,忽觉船身一震,象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这时两人俱是坐不住了,在低矮的船舱里摸摸索索的走了出去。刚出舱门,两人都是惊呆了。只见码头上已是靠满了船只,船上不住的往外下着人,那些人下来便直接向寨子扑去,寨子里还是静悄悄。可大门却是洞开,一列列手持长枪的兵士冲了进去,寨子的外面也隐约站着不少人,手中俱是拿着家伙。 两人相视一眼,不敢吭声,一缩脖子,便想躲回舱里去,不想突然有人有人对他们打个招呼:“站在那别动,不准叫喊,叫一声便死。”两人一看,一个方脸的大高个正眼睁睁的看这他们,他披着一个斗篷,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一把七八尺许的长刀,刃口开的极长,锋利已极。两人僵在当场,手一松,手中兵器掉落地上,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第二节 不做英雄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吕方忽然坐起身来,他起的太快,竟把趴在他身上的女子掀翻了出去,女子惊叫一声,吕方一下捂住她的嘴,坐着禁声的手势,看女子神情缓和了些才放开。“莫要点灯!”吕方低低的呼着,阻止这女子下床,接着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别动。”女子不知所以,也不敢违了他的意,只好躺了回去。 吕方小心的穿好衣服,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刚才,警觉的他听见外面有些异样的声响,他可以清楚的判别出那是兵器相交的声音!现在声响又消失了,只有唰唰的雨声不厌其烦的响着。他知道,或许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来到了。吕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要将水泊上讨生活的人一网打尽! 吕方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强自抑制心中的恐慌,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突然,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声,吓得正要开门的吕方一抖。这声响就象一曲交响乐的前奏,这声惨叫之后,寨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整个寨子就如同开了的油锅一样,处处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尖叫,怒吼,求饶。女人已经全身缩到被窝里面瑟瑟发抖去了,吕方依旧悄悄的站在门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神情越来越怪异,他感觉出,所有的声音都是自己寨子里的人发出的,而他们却一点声息也无。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吕方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崩溃的。终于,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有偶尔一两声**轻微的透过雨丝,传了过来。吕方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吩咐女人起来,因为他知道马上有人要来了。 女人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坐在床上茵茵的哭泣。吕方看着窗外,他已不再去想是谁做了这事,马上他就会知道了。他想的是,那人究竟要干什么?不是官军,他知道,官军没有这么有勇气,敢半夜在水上偷袭,更做不到绞平了一座大寨还悄无声息。 外面开始有些光亮远远的透进来,越来越亮,有人点起了火把,吕方走到窗前,视线之内,只有一排排的火把整齐站着。外面一圈火把,将寨子围得严严实实,里面每间房屋门前窗外都有人举着火把站立着,寨内凌乱的倒着几十具尸体,寨子中央空旷的场地上几百人抱头蹲着,四周无数的枪尖对准他们。吕方有些恨,恨自己干嘛要住得这么高,高到能看见寨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吕方对站在他窗外紧盯着他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说道:“请你家首领过来说话,我便是吕方。”士兵并不理睬他,依旧紧攥着长枪,枪头对准吕方一言不发。吕方并不生气,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知道门口同样站着人,或者枪头也是瞄准着大门,后窗一样有人。 兵士不理睬他,他只微微的笑,心里发苦。他知道是什么人了,是济州义勇。他听闻过济州义勇的名声,还特地乔装去远远看过。那时义勇穿的军服式样古怪,无袍窄袖,裤腿紧扎,袖口也是扣紧,头上戴着只有前沿的帽子,现在却穿的五花八门,活脱脱一个盗匪装束。可有一样是变不了的,那便是气质,义勇的兵士就象眼前这个人一样,不卑不亢,站立永远这么挺直。 窗里窗外两人对望着,都不言语,远远的走来几个人,为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怪异的长刀,他识得这是什么兵器,那壮汉笔直向他的房子走来,每一步踏下水花四溅。那汉子走的很快,一会便到了门口,忽的拉开房门,一阵急风裹着雨丝打了进来。 那汉子走进房内四周看了看,问道:“你是吕方?” 吕方点点头反问道:“你是宋江?” 那汉子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地方,值当宋三郎亲来么?” 吕方略显失落,眼神却是不屈,嘴上说道:“你们这算什么好汉?要不是半夜偷袭,能攻进来么?” 那汉子笑得更欢:“三郎说过一句话,我不妨说与你听,三郎说战阵之上,只有活人和死人或者将死的人。要想赢先要想着怎么活,要想活就不能当英雄,想当英雄的人都是将死之人,因为战场上的英雄都是死人。” 宋江一路束手,东西看看,平日他也没有甚么架子,与住进庄里众多人等也是粘熟。正走到庄南,庄南市最近才起的,原本只是庄子到水泊之间一片空地。 庄南现今盖满了屋子,道路两旁俱是作坊,宋江随意的进了一间铁匠铺子,铺子里四五个人正紧**作。见到有人进来却也没在意,这铺子里是不对外出售家什的,只是义勇的兵器便打不过来,哪有那空暇做别的? 宋江见里边正巧打着一把陌刀,黝黑刀身已然成型,近三尺长的铁柄,五尺长的刀锋。刀锋还未开刃,看样子须得再锤炼数遍才好。宋江细细的看着,听着工人说话。拿着钳子的工人说道:“咱们这义勇,怎么要打这么大的家伙,这刀一旦开锋,一刀劈下去别说是人,就是那马也要两半。” 拿锤的边捶打着刀刃边说道:“你管那些做什么,三郎待咱们不薄,每日管吃管住还有工钱,你卖力干活便是,攒几年的钱财,娶上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拿钳子闷闷的答道:“这日子过得比以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娶媳妇却也甚难,这庄里几千号男丁,又有几个女的?个个哄得象宝一般,哪里轮的上我?”另一边制着枪头的汉子笑道:“你这憨货却是想女人了?怎么不记以前在河北那没饭吃的日子?得了三郎的好处,这边还要不忿,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 拿钳子的有些怒了,“谁说我不念三郎的恩,只是实话实说,这成家立业哪个不想,莫非你是要当那一辈子的孤佬?”宋江站在他的身后,也觉得他说得的确,这几千热血壮年的男丁,谁不想女人?日子久了要出事的。这个问题确是要解决的,就算立时无法解决,起码也要给别人希望。 第三节 有人见你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站在他的身后,也觉得他说得的确,这几千热血壮年的男丁,谁不想女人?日子久了要出事的。这个问题确是要解决的,就算立时无法解决,起码也要给别人希望。 宋江咳嗽一声说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说的不错。”几人回头一看,见到是宋江,那做这枪头的汉子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三郎,他那张嘴便是这样,平日里也是整天胡说八道,他是个憨货,没有旁的心思,三郎切勿怪罪。” 那拿着钳子的汉子通红着脸,手脚也知该往哪里摆放,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江笑道:“你们不必多心,这个事情是我宋江想的不够周全,幸而今日听了你们说话,我尚要感谢尔等。我给你们保证,我定尽快解决这事情,尔等只要安心做事便可。” 众人见宋江这般说,心里才算踏实些。 拿着钳子那人感激道:“三郎对我犹如再造之恩,教我如何才能报答。” 宋江大笑:“你只需好好做事,多攒些钱财,莫要等以后媳妇娶了回家,养不起惹人笑话便算报答我了。” 众人一片哄笑,宋江再和众人聊上几句,才慢慢踱了出来。 宋江这一路走一路的各个作坊仓库都去看看,和人们打打招呼也听听意见,短短的街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宋江走出街道,朝那大片的营地走去。 营地里现在人很少,大部分的人都去四乡八里巡逻去了,只有一些这个把月才来的新人正操练着。 宋江看了一会新兵的操练,才走进大堂,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盘算着,原本的三千人马,水泊里收编了千五的匪盗,加上新收的五百新丁,已有五千人了。五千壮汉人吃马嚼一日就需上万的粮草,幸得这几日清扫匪巢得了许多的补给,不然这日子真的难过。看样子这扩编之事得缓缓,要等有来源的时候才能开始,毕竟买人也得花上不少钱。 孙俊真现在时忙的四脚朝天,两路人马五日之内清理了几十处匪穴,除开俘虏的人丁,粮草。更多的是那金银财宝之物。他手下只七八百人,百余只船,哪忙得过来?无法只有日以继夜的来回运转,他自己已是两日没有合眼了。他真没想到,这水泊的匪众竟是如此有钱,更发有些不识字的匪徒,将价值连城的古籍字画当做垃圾一般随处丢弃。他已将清点粮草这等事交于其他师爷办理,自己专心的盘点这些金银钱物,估算古董字画的价格,便于尽早的变卖。 幸好今日大早,路仲达和吴加亮便会师望山岛了,留下些人手看着,大队已经回程,顺带帮他运回不少的辎重,不然再过个五天也怕是运不完。 这时的梁山,热闹非凡,山腰之上,成片成片的树木被砍倒,就地起来一大片的木屋,岛上现有着近千年纪不符不能编入义勇军中的俘虏,都编入辎重队伍,做这些杂事。码头上更是堆积如山,什么样的物事都有,水盗们爱好大不一样,收藏的东西是千奇百怪,有刀枪剑戟各种兵器,有喜欢收藏各种布匹的,还有苦惯了的喜欢藏粮食,吴加亮在一个几十人占的岛上竟然找出几十万斤粮食,真让人大开眼界。 自然,最多的依旧是钱财这一类的东西,这次扫荡,收获颇丰。光铜钱便有五十多万贯,金三千两,银一万多两,古玩字画价值现在难以估算,最少也有二十万贯。 孙俊真开心的很,他这几月来为了钱是绞尽脑汁,终于现在富了些,不用再象以往那么一两个铜板也要斤斤计较了。 所有这些,宋江都还不知道,这些要在点算清楚之后才会报于他。他坐在大堂上,心中想的是他自己制定的计划。五月初一要到汴京,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要存下几年的粮饷。他有些担心,担心抢的太狠是不是会招来祸患。 许多事情是怕的来的,就算怕也要做。 宋江心中虽是有些担心,可并不会改变计划,该如何执行的还是如何,不过,买人的事要暂时先停下了,总人数控制在一万两千人是最佳,这是他现在计算所有条件得出的结论,至于还有七千人的缺额,来路他也想好了。 宋江在大堂坐了许久,直坐到小六寻来。 小六身后跟着一个义勇队长,队长见宋江端坐正看着自己进门,急忙行礼道:“枪兵营四连四队队长李志远参见首领。” 宋江摆手叫他起来,有些急切的问道:“船山岛战事如何?” 李志远施礼答道:“今日清晨已经攻克,匪众除反抗者三十五人被杀,其余全部落网,已经押赴梁山。”宋江松了口气,最后一丝担忧也随风而去。他又问道:“弟兄们伤亡情况怎样?” 李志远恭敬回道:“一人重伤,两人轻伤。” “重伤者有无性命之忧?”宋江问道。李志远尊敬的说道:“随行医生已经看过,并无大碍,只是被伤了胸腹,需静养几月。”宋江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李志远又说道:“路营长命我带来一个人,是船山岛上匪首,水泊水盗的盟主吕方。吕方想见见首领。” “吕方?”宋江从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有这几日的战报上盗匪的口供中时常会提到他。“那便见一见吧,也曾是一方豪雄,不好冷落了人家。” “是,标下这就带他上来!”李志远立正敬礼,才退了下去 宋江去了心头一块大石,全身才放松下来,命小六去泡上一壶茶来,在堂上慢慢的品着。 约莫一刻钟,李志远在前带路,两个兵士在后押着,一个年若三旬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虽然是被押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却是走的挺直,脸上带着笑容,有些好奇的左右观看着,仿佛只是在朋友家做客一般。 李志远向宋江敬礼后,便似无意的站到一旁,正巧在那个年轻人到宋江中间的侧面一点。宋江看着那人,轻轻问道:“你便是吕方?” 吕方端详一下,点头说道:“大名鼎鼎的宋家三郎,不想是这般模样。” 第四节 为何不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吕方端详一下,点头说道:“大名鼎鼎的宋家三郎,不想是这般模样。” 宋江奇怪问道:“那我该是什么模样?”吕方一滞,随即笑道:“江湖上传言,宋三郎身高九尺,腰围七尺,黑脸红发,眼如铜铃,口似血盆。” 宋江不禁莞尔,笑道:“那不是宋江,那是妖怪,我若是那般模样,早被人打死了,还活得到现在?” 吕方接着说道:“我也是不信,可并没想你是这般年轻俊俏”他思考着,似乎想找个词来替代。 宋江呵呵笑着:“我去许多村里,说自己是宋江,别人往往不信,你也不是第一个了,说罢,你来见我我想并不是只是为了看看我的样子,有何话就直说。” 吕方左右看看,欲言又止。宋江挥手命众人回避,李志远和两个军士犹豫一下,还是听命出了门,站在了门外。 吕方叹道:“宋三郎治军有方,我在来时便听得众军对你敬畏的很,真是大将之才。”宋江微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将才,不过是把众军都当自己兄弟看待罢了。你有话现在可说了,不必再走什么弯弯绕绕。” 吕方沉吟一会,忽然说了一句:“宋江,你是要造反吗?” 宋江瞬惊,腾的站起,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他背起双手走了几步,沉声问道:“吕盟主此话怎讲?宋江对我大宋忠心耿耿,切不可乱说。”吕方笑道:“知情人一想便知,宋三郎无须对在下遮瞒。” 宋江又踱了几步,复坐下摆手说道:“请坐下说话。” 吕方施然坐到边上,继续说道:“宋三郎几日之间犁庭扫穴,水泊中人被一网打尽,一个也不得脱逃,是为了什么?在下想不出来。济州义勇兵精军威,只不过几月打造,宋三郎如此大才,却蛰伏这小小的郓城县不出声息,这是为什么?在下也想不出。我来的路上,听兵士们说话,俱是河北口音,想必非本地人士。据说义勇之士三千,民军本该当地主户结社,练出三千河北军而不用本地主户,必要耗费大笔钱财,这是为的什么?在下想不出。” 宋江哈哈笑道:“好一句想不出,”宋江笑脸忽然一收,语音平静问道:“吕先生大才,何以教我?” 吕方似在沉思,忽的站了起来双膝下跪,说道:“吕方愿意效忠首领,望首领收纳!” 宋江一愣,急忙上前把他搀起,“吕先生何须如此,吕先生愿意加盟,宋江自是求之不得。”吕方顺势站起恭敬说道:“在下愿意追随首领,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宋江自是连连安抚。两个再次各自就座。宋江问道:“吕先生,你刚才所说,也是我今日担忧,可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好法子。” 吕方肃然问道:“首领能否将计划说与吕方听说?”宋江点头道:“自是要讲与你听,”说着便将自己对北方局势的判断,自己组建义勇的目的,以及皇帝要禁军征剿水泊群盗,若是不行便要自己出兵等事大略讲解一遍,说完便等着吕方开口说话。 吕方初始还算平静,后是越听越惊,直到宋江说完这前后因果,才深深叹道:“我本觉自己才学过人,继承我父亲的位置做那匪盗头子是大材小用,却不是头领才是世间大才,目光竟是看得如此深远。我敢说,这世上能看到首领所说金兵南下的绝无仅有。开始我也觉有些匪夷所思,现在越想越是有道理,年初,我在毫州听说朝廷上已经联金,正整顿军马准备伐辽,这样看来,不过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罢了。” 宋江说道:“伐辽必将大祸,金人现下和我朝联合,是不知我朝底细,我朝兵马实在不堪,早在庆历初年,欧阳文忠便上疏说道“如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可谓多矣!然训练未精,又老弱虚数,十人不当一人用,是七八十万之兵,不得七八万之用,加之军中统制支离,兵法所忌,故战而常败。”仁宗时的兵马总比现在得强些。现在禁军厢军更是糜烂不堪,这样的兵马防守都是不能,还要进攻,不是惹人笑话?若是金人看到这点,平辽之后,必要南下!是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倒不在乎赵宋的江山,但我在意的是我汉族衣冠!是以我便悄悄行事,以备几年后的不时之需。” 吕方摇头道:“首领错了!大丈夫如此行事,畏首畏尾,哪能成事?” 宋江疑问道:“如何错了?”吕方说道:“首领想的是悄悄练兵,等金兵南下之时北上御敌,以解我大宋危患,免得百姓受到践踏。是也不是?”宋江点头,问道:“正是如此。缘何错了,错在何处?” 吕方却反问道:“我有几个问题,第一,届时我义勇能有多少能战之兵,能否抵住金军?第二,就算将金人战退,朝廷要是来收编,允是不允?要是允了,这义勇军在朝廷治下过得几年还能存几分战力?若是不允,该如何自处?第三,皇宋立国之根本便是崇文抑武,由文治武。这根子就错了,军队能有几分实力?就算前面这些都已解决,北方蛮人就靠着义勇军能否扫清?要是扫不清,首领自认能保这大宋多少年?” 这些话都是诛心之言,宋江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在他心里一直在逃避这些罢了。吕方问完,便不再说话,只等看宋江如何说。宋江沉默半晌才说道:“吕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这事情事关重大,一时不好决断。” 吕方叹道:“首领可知,你现并不是孤身一人,你一个牵涉到几千,以后更是几万兄弟的性命,须趁早决断,否则必将带来祸患。” 宋江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下月末我便赴京,我想看看这大宋究竟有无挽救余地,如是没有,必要为自家兄弟谋划一出路。” 吕方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说道:“首领仁义,也是下属的幸运。为帅者当断必断,不然”言下之意自是不须再提。 宋江默然无语。在他心里,对宋朝文化是心慕已久的,他希望宋朝可以振作起来,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不愿意想着推翻宋朝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要是幸运当上了皇帝,也未必就能比宋朝那些前任的皇帝干的更好,最起码大臣的口水喷到自己脸上,自己做不到只是擦干了事。就算自己用着前世的记忆,能把国家治理好,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就能象他一样,以后必然又走上那了两千年轮回的道路,可是他知道他必然会被慢慢的推上那个位置的,因为利益,所有跟随他的人最后都需要分享利益。 还有一个他现在不敢起义的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战胜金兵,北有金西有夏南有吐蕃,要是这时候起义造反,宋朝统治者对内镇压是绝不会有半点手软的,那一定是大规模的内战!要是朝廷觉得打不过了,会不会象吴三桂那样引金兵南下?引夏兵或者吐蕃大理兵?很难说。在至上的皇权面前,很有可能。宋江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要是因为他,而使得清朝提前四百年到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些他都不能说!只有默默的放在心里。他也知道现在有许多人已经把未来寄托到了他身上,他感觉很累,但他绝不能显露出自己的疲倦。在外表上他还必须显得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在面对下属的期待时,只能用含混的话语去拖延时间,他真的很累。 宋江对吕方说道:“吕先生请到我家中先住着,等明日我们便去梁山和众人商议大事,我再介绍你与其他兄弟相认,以后便同甘共苦,开创自己一番事业。” 吕方躬身施礼道:“谢谢首领,吕方必为首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五节 分派任务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梁山岛上占地不小,方圆足有二三十里,主峰虎头峰,也便是大寨设下之处,可容兵三千。往北一片平地,便可做操练之场,再过去北边通一条狭窄的山梁,即黑风口,黑风口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地设一隘口,黑风口之外,便是梁山码头,黑风口连骑三山,骑三山向东为雪山峰,雪山峰下可再立一寨,驻军一千,是为东寨。雪山峰向东走地域较为平坦,可利马军操练,此为小平山。小平山上可立下马军营地。再向东延伸为玉皇顶,雪山峰向北延伸的部分是小黄山,小黄山下有数个天然石洞,洞深数丈或十余丈,可修葺做仓库。向西北延伸即为东狗爪山,向西延伸较长,自东向西有狗头山、西狗爪山、郝山峰三个山峰,还有东西走向的山峰鏊子山、青龙山,由鏊子山向北延伸的是小梁峰,又称后山。这些山峰各有道路连接,诸军分制营寨,各容数百不等。” 孙俊真手持竹棍,在高高悬挂的梁山地图上指指点点,这几日来他手下的几队兵丁,将梁山的地形打探的清清楚楚。 宋江问道:“你估算一下,总共能容下多少人?”孙俊真当即答道:“约莫八千之数。”宋江点点头,说道:“能容下八千人已够用了,老营那边放下三千,以后大营便搬到这边来。马军也要过来。马军太多,引人瞩目。” 宋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水泊众岛,必须都有人看守,这个便着宋义办理,你去挑一营新兵,训练水军,分管水泊内巡逻事务。”宋义站立应诺。 宋江看着吴加亮说道:“你辖一千兵士,着盗匪服饰,两队一组,开始对往来船只清扫,所有官府货船逢三取一,若是装载铁器兵器粮船的商船也是逢三取一,所获物资全部押运望山岛上。”说着他又望向路仲达。 路仲达问道:“三郎,我做些什么?” 宋江拿笔在水泊南端靠淮南的机各岛屿上作个记号,“你带五百人,着匪盗装束驻扎望山岛,每隔三五日上岸一次,袭扰地方引开朝廷视线,注意兵力须得分开,每路人马不得超过五十,若是遇官军指挥以下人马,当即击溃便可,不可肆意杀人,若是官军人数太多不可交战,退回水泊里去。” 路仲达奇道:“为何人多不可交战,就那些个官军,怎是我等敌手,我有一千人马,就是来上一万官军又能如何?”宋江斥道:“军令如山,你尊令便是!”路仲达见宋江发火,才懦懦而坐,对自己这个义弟,他随着时间越长,倒是越来越有些惧意,越来越服气了。 吕方站起躬身施礼说道:“首领,不知吕方可有任务?”宋江笑道:“如是吕先生愿意,可统带三百人马,驻扎望山船山两岛之后的五角岛上,总领全局。”吕方大惊道:“吕方不过初来咋到,未立尺寸之功,哪有那本事统领两位营长。惶恐惶恐!”吴加亮路仲达也是感到惊诧,宋江缘何对吕方如此看重。 宋江劝说道:“吕先生不必过谦,想吕先生在水泊多年,不管水里陆上的好汉交游甚广,此任非你莫属,你驻在五角岛上,多派探马掌握官军情况,如是有事,也可支援前方两位营长。” 吕方心知宋江是要用上自己多年的眼线,他也就只再略微推脱一下,便受了此职。宋江对路仲达吴加亮两人叮嘱道:“你们二人每日须得和吕先生联系,再商议如何行动,切切不可中了埋伏,兄弟们的性命要紧,万万不可大意。”两人都是遵命而行。 宋江再对孙俊真说道:“你驻守梁山,分歧人马装载物资回岛。从即日起,梁山附近三里之内,不准无关人等靠近。”孙俊真点头答应。 “宋成驻扎老营,每日带领新兵操练,不得懈怠!”宋成也是站起遵命。宋江分派完任务,众人纷纷离去。 水泊梁山之下,千帆竟渡,浩荡南下。 毫州知州章孝纯,端坐在府衙,在他的下首坐着十几个禁军的将领,正在商议这如何剿匪之事。他日前已接到枢密院虎符,作为安抚使他在考虑怎样调动三衙驻淮南就粮的威胜军,该如何围剿这些猖獗的匪盗。枢密院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月,须得要平息匪乱,不可贻误漕运畅通。“一月足矣!”他暗自想到,不过几百个毛贼,我现在可调用七千军马,要是还平不了这贼患,便是妄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 近两个月来,特别是年关前后,水泊贼盗是越来越猖狂,州府之下七县俱现贼踪,两月之内,数十家大户被劫。再不杀杀这股歪风,怕是明日就要来打州城了。往日苦于手上无兵,虽是兼着安抚使,可虎符在枢密院,毫州界内就粮禁军又是归三衙统管,他是一个兵也指挥不动。现下好了,水匪们竟然劫了一艘贡船,惹来天子之怒,枢密院将虎符发了下来,我手掌七千人马,再不平了这贼患更待何时。 章孝纯看着坐在下首的十几个禁军指挥,有些头大,这些个人俱是平级,各管一部,自己也叫不出几个名字,武夫蛮鲁,往日自己正眼也不愿意瞧上他们一眼,今日却要仰仗他们。想着他心里边感觉有些不爽。 这时效忠军第二十四指挥使站起行礼说道:“安抚大人,小小毛贼大人不必多虑,我愿率本部人马前去那水泊边上,待贼人一上岸便剿灭贼子。” 他边上一人不忿也站起说道:“你效忠军编制不满,该我武忠军去。”其他各军指挥也是纷纷请战,气势高昂的很。章知州吵得头也大了许多,拍了一记桌子,顿时大家住口,安静下来。章知州说道:“诸位指挥使都莫要争吵,我倒是有个法子,你们十四个指挥,在水泊沿岸分驻一地,看谁先遇见匪盗谁便立功!大家牢记,枢密院文书给我等限时一个月必须清除匪患,若是不成,可能会调派其他人手过来剿匪,到时看各位这脸面往哪里放。” 各个指挥一想,这倒也公平,能否立功各凭天命,谁也没有话说。这些人都未曾将小小水匪放在心里,都觉着这是一次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可天上真有功劳掉下来吗? 在毫州知州大人和众指挥使们憧憬着全歼水匪,领功受赏后的第八天三月二十六晚上,吕方,路仲达,吴加亮聚会在五角岛上,商议着怎么打好这关键一仗。 吕方先分析道:“据线报说,现在形势大变,毫州各指挥前几日都已离开驻地,分别驻扎在水泊边的各乡里,总兵力大约在六七千人。首领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就是要把官军击垮但不能击伤,要让人误以为咱们不过少数悍匪,对朝廷没有威胁,并不需征调大军讨伐。两位对眼下有什么想法?” 路仲达大笑道:“我的想法便是最简单的,小吴你去抢劫,吕先生在这指挥,官军便都交给我了,三天之内,我把它们全部赶回毫州去。” 吴加亮呵呵笑道:“还是吕先生说吧,我只负责劫下官船,抢掠财货,吕先生是统管,现在形势有变自是吕先生做主。这可是三郎交待的。” 路仲达本要说话,却听他这最后一句,顿时哑了声,只看这吕方如何分派。 吕方思忖片刻,拿过纸笔,略略画了一幅草图,对着草图对两人说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做一票大的,可以用这个机会先击破靠近运河这三个指挥。以免影响后继计划。然后再” 附:宋朝的军制是极其荒唐的,军队是不少,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这有许多的原因,今天先讲两个,宋朝军队有一个特点,打散安置。按现代习惯举个例子说,比如说第三十军,有三师九团二十七个营,那么好,一个营扔到一个州去,同样,其他的军也扔一个营到这个州,结果这个州驻军是有十个营,可是分别属于10个军管辖。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买别人的帐,你是营长我也是营长,一打起仗来谁听谁的?知州的?no,他没有虎符无权带兵,要是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他敢擅自调兵,不管打赢了打输了,基本他自己先完了。那团长师长军长们去哪里了?告诉你,全在京城,没有派遣谁也不能走,全蹲在那没事喝喝酒,逛逛窑子,宋朝这两种行业最发达。 还有更恶搞的,每个指挥(基本相当现在一个营的人数)在一个地方不是常驻的,一般呆个一两年就得换地方。他们换地方可不是象现在这样坐火车汽车,全靠一双脚走。也许是兵部和三衙的人比较刻薄,基本调配的原则是,东北的兵去广东,浙江的去西藏,(只是打个比喻,宋朝疆域没那么大)反正哪路远你去哪,这当兵也是苦啊,一年里有半年在路上走着,到了地方歇半年再继续走。这样的兵会不会有战斗力?驻扎京师的禁军就更搞笑了,京师禁军每年腊月领用军粮,驻西城的部队得到东城去领,驻东城的部队须到西城去领,每年那几天,就看见一路上都是兵搬着粮食跑路,基本结果就是把东城仓库的粮食搬到西城仓库,西城的反之。我不知道是赵家人定的这规矩是为什么?是为了让士兵们锻炼身体?还是让首都百姓过年了,都笑一笑开心一下。 第六节 奇袭安平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张三爷是个商人,他常年便是在扬州和汴京来回,将江南甚至倭国马刺家等外藩的东西运去东京出售。这条水路以往是很安全的,只是前几个月偶尔听说有梁山水泊的水匪跑来抢了几次,听到这个消息,他特意交代下去,跟着前面的官船队伍慢慢走,前面官船上押船的兵丁很多,跟着他们安全。反正自己运的又不是时鲜水果。慢些没关系,安全第一。 快到四月了,天也渐渐暖了起来。眼下已经进了毫州府的辖区,前面便是安平镇,过了安平再前行不到百里便到了应天府,那便安全了,张三爷发誓,只要一到应天府便立刻甩开这慢得蜗牛一般的官船,加快速度。 天色黄昏,前面的船队停下,靠上安平镇码头。看样子官船队准备在安平镇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张三爷无奈,只好命人把船停在码头另一边,等着明天官船一起出发。安平镇本是个小村,因为紧靠着汴河,大宋立朝以来,南边的东西要运到汴京去,都须得走这汴河,于是漕运空前繁忙起来。南来北往的船只众多,许多船只都会在安平镇上歇息,这小村庄也逐渐繁华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集镇。 张三爷看着前面官船上的官人兵士们纷纷下船去镇上找乐子去了,自己船上的人也去了大半,只留了一两个看守货物,他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再说过几天便要到东京了,便决定不下船了,在船上早些休息。 夜渐渐深了,安平镇依旧还是灯火辉煌,人声喧闹。张三爷在舱房里辗转反侧,听着远远传来的喧闹声他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披衣起来,到甲板上去散散心。张三爷半躺在甲板上躺椅里面,看着这灯火辉映波光粼粼的水面,计算着这一趟能有多少收获,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水面上浪花涌动,水里忽然升起几个头颅!张三爷吓了一跳,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将差点呼出的声音按了回去。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看见每个水里冒出来的人的嘴里都衔着一把利刃!他们是水匪!而且是最凶横的水匪,会杀人的那种! 那些人静静的向官船靠过去,灵活的悄无声息的爬上船,再一个个消失在船舱里。张三爷只听得离自己最近的官船里传来一声声的闷呼,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这些水匪在杀人! 张三爷悄悄的从椅子上慢慢挪下来,趴在甲板上,偷偷的窥视着。所有的官船上陆续亮起了火折子,火折子在空中缓缓画着圈,张三爷猜想,这可能是水匪们在发什么信号。信号发出后不到一刻,应天府方向下来一支船队,起码有一二百艘小船!每艘船上都站了四五个汉子,小船靠在官船边上,没等船只完全靠拢。那些汉子们便纷纷跳上官船,搭设跳板开始搬运货物。 张三爷无比震惊,这绝对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官船队伍来的,这是哪里的水匪,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张三爷细细看那船却是象渔船,这附近有这么多的渔船除了水泊还能有哪里?张三爷向满天神佛祈祷着,这凶狠的匪盗们千万莫要抢我这船,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当,是一家老小的性命。 或许是张三爷的心的确虔诚,直到前面官船被搬空了,水匪们连瞄都没瞄他的船一眼。张三爷不断感谢无数的神仙,发下不少的宏愿,看着水匪们撑着的船队渐渐离开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要爬起来。不曾想又受了一次惊吓。 他正要从甲板爬起来时,前面的官船队里冒出不少的黑衣大汉,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这些人下了船,静静的汇聚在码头上,足足有一二百人!他们想做什么? 张三爷再不敢起身,他费力的往船舱里面爬行,他的身后火焰腾起,他知道那些官船都已经水匪们点着了。在火光映衬下,他终于爬进了船舱,一进船舱他一眼便瞧见自己船上留下看守货物的船工。张三爷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我爬得那么费劲都不知道拉一把,正要脱下鞋子扔过去,那船工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接着手指往外指指,低声说道:“那外面是杀人不眨眼的水泊盗匪,莫要出声,被他们听见一准没命!”张三爷顿时软了骨头,学着船工的样,扒在窗沿的缝隙里往外窥视着。 那一二百盗匪一聚合,都点起火把,整齐的排成两列,一个人在前面领着,然后顺着街道冲进安平镇子里去! 只听见镇里忽然声音忽然杂乱起来,哭声喊声救命声,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声音,乱糟糟的闹成一团。过了一会,镇子里面闹的更发的厉害,无数的人们四处奔逃,这时水面上的官船已是火光冲天,烧得快没了形状。十几艘官船附近的船只纷纷解开缆绳散了开去。 张三爷悄悄问这船工:“你可知道这官船里运的都是什么东西?” 船工压低着嗓子答道:“听说是江南几府运往京里的商税,有好几百万。”边说船工还边用手指比划着,似在夸耀着钱财之多。张三爷突的打了个冷战,幸亏自己激灵不曾出声,要不定要死于非命,几百万贯! 镇子里闹了半宿,才算慢慢平静了些,张三爷早想离开,无奈大部船工都不在船上,只有猫在舱里担惊受怕着。镇子里渐渐安宁下来,就在这时镇子北东南面三个方向却亮起冲天的火光,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张三爷痛苦的呻吟着,老天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难道辽国人打过来了? 三面喊杀声一起,镇子里又乱了,无数的人朝着码头奔了过来,张三爷趴在舱里,头也不敢再抬,只听见外面满是哭闹声。过了一会,他却感觉船只慢慢的动了起来,张三爷偷偷的侧起头看了看,谢天谢地,自己船上的船工终于回来了!他直恨不得这船能长出一双翅膀,离开这个鬼地方,直接飞到东京城里去。 船离开码头,渐渐驶出了安平镇,张三爷总算是站起来了,趴的太久的他感觉到全身没有一根骨头不是酸痛着,他站在甲板上活动着身体,看着那安平镇外的火光,喊杀声已经消散了,火光里透着一个个人影,象是在拾捡着什么东西。随着船越走越远,慢慢的人影再也瞧不见了,只能见到遥远的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色里往北而去。 第七节 联金伐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四月初的汴梁城,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清晨,汴京各大城门缓缓开启,无数的驾车牵骆驼的商人和空手负担的平民鱼贯进出,汴河上往来船只穿梭密集,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虹桥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相国寺里,香烛缭绕,游人如织。御街两旁,马蹄嘚嘚,车轮滚滚,出城踏青郊游的车马首尾相连,络绎不绝。好一幅国泰民安的盛世繁华。 这一片升平的繁华景象中,几匹快马风尘仆仆疾驰入了汴京城。 汴京新郑门里北边,有一守卫森严的的衙门,这便是三衙所在之处,所谓三衙,全称乃是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出了三衙上踊路街,直走上御街,再进宫城进银台,银台左右便是大宋的中枢所在:中书省与枢密院。银台的对面便是尚书省内有兵部。 大宋兵制,三衙掌兵,枢密院发兵。是宋太祖权衡分权之作。今日各府衙刚开,中书省,枢密院和三衙便各接到相同的几份奏报。各掌院相公,检点表情各异,心情大不相同。蔡太师看着奏报是冷笑连连,好一个水泊匪众,好一个毫州禁军。童枢密皱起眉头,冥思苦想。高太尉倒是喜笑颜开。 这奏报所谓何事?竟然惹得朝中三位如此失态。这便是毫州知州并毫州各军兵马指挥使各自所上奏报。毫州知州章孝纯奏报,有水泊贼千人,夜寇安平镇,劫烧官船十六艘,害押船军士五十余人,抢走江南数州上税三百余万贯,后犯安平镇,所幸为当地百姓自行击退。附近三指挥禁军前往救援,与贼众接战,伤贼十余人无俘获。 三个指挥使的奏报却与章孝纯有些不同,三指挥使各自奏报,各军奉命各驻地方,因见安平火起,遂引军前去。路遇数千匪盗,各自奋勇接战尽皆驱散。蔡太师口中冷笑,三指挥各遇数千贼人,那贼人岂不是上万?这牛吹的也忒大了些。童贯统军多年,地方禁军是什么模样自是一清二楚,一指挥兵力不过四五百人,能击退数千贼子有些难以置信。这水泊里的贼人究竟有多少? 高太尉却是不管那些,他掌管三衙,所有禁军都在他的麾下,毫州禁军立了功便是他统带有方,至于官船被劫只是地方无能,和我三衙并无半点关系。那两位都是将奏报先行押下,待地方通判的奏折上来再做定论。 高太尉不然,这禁军难得立功,还是要及早封赏。想着便匆匆的赶往了中枢,不曾想蔡京和童贯都是哼哼哈哈不置可否,心道莫非你们怕这商税被劫惹生事由,便要抹煞我手下儿郎的功劳么?这个高太尉本就贫苦出身,紧跟着当今陛下爬到这武职第一人的位置上,却是每日坐得战战兢兢,时不时便有人说他在任只知道恃宠营私而致禁军“人不知兵,无一可用”,高俅心中自是不忿,现下好不容易出了这档子事,不正是好时机? 高俅心中暗暗有了主意,也不声张,辞别蔡京,童贯悄悄的便进了宫。 四月初二,蔡京方到中书,有内侍过来传话“陛下有旨,今日早朝后请诸位相公紫宸殿对话。”蔡京有些莫名,这徽宗皇帝向来是把朝会当成仇寇一般,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不光参加朝会,朝会后还要集英殿问政? 今日朝会议论的事情可谓非常重大,是有关于伐辽的争论,自政和五年,大宋侦知女真两年前反叛,起兵攻辽,并于是年十一月大破辽主七十万大军,朝堂之上便开始了纷争。有人要联金灭辽,有人主张联辽灭金,还有人主张坐山观虎斗,让他们自己打去,和我大宋无关。最后还是徽宗道君皇帝定下决策:联金灭辽!并遣赵良嗣沿青州渡海赴金。并宣和元年,也便是去年金使来到汴京欲求结盟,不想正派人远赴金国准备结盟时,却听到金正在和辽议和的消息,这次结盟遂作罢,今年二月,又听闻辽金破裂,金国兵分三路大举攻辽,急忙忙再次派遣赵良嗣再次赴金商议结盟之事。 今日的朝会,便是要商议是否联金伐辽一事,可是此事尚未开始商议,便有人板本上奏:提出了不同意见,这还要归结到宣和元年也就是去年,徽宗朝宋夏战争进行到第十五年时,童贯的指挥失误,导致最精锐的西军中伏,阵亡十余万人,自此西军便一蹶不振。现在又要准备伐辽,实在不可,兵无战心,粮草不齐,这阻止伐辽的便是当朝太师,人称公相的蔡京!蔡京不同意伐辽,自有眼色好的纷纷冲上前去做前锋。要伐辽的却是枢密使童贯,自他当年偷偷收留赵良嗣时,便是起了伐辽之心,收复燕云可是要封王的!再说他见徽宗接见赵良嗣的情形,心知这徽宗皇帝好大喜功之主,安平的日子或是过的厌了,见辽国现在衰退,便要趁火打劫,起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豪情壮志,那更坚了他伐辽之心!他更是说服了梁师成与高俅,高俅倒是愿意伐辽,可是他出身太低一直也不受朝臣们待见,不愿意出头表态只是哼哼哈哈的不置可否。 两方各有各的人马,于是这段时日朝堂上一片混战,最终还是徽宗皇帝拍板定了下来,联金伐辽的大策,以童枢为首的主战一方获胜,蔡太师黯然败北,也怪他没有眼色,没看出当今官家的心意。今日的朝会不过是大家商量一下如何为大举伐辽做那准备,西军与河北禁军秘密调换,河北东路雄霸二州驻地储存粮草,一旦与金盟约一定,便开始起兵伐辽! 朝会一散,几位相公并枢密使童贯便前往紫宸殿面圣。在路上蔡京和童贯互相对视几眼,却都发现对方也只是一片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官家今日有何要事。 得到集英殿内,官家尚且未来,蔡京与王黼,李邦彦等人小声的商议着军国之事,童贯并不参与,只是站立一旁闭目养神。馨敲三响,正是官家到了,大家见官家的身后却是跟着一个人,正是高俅。 列位相公站立两旁与陛下见过礼。官家道:“列位相公,可知朕今日找你等来有何事?”众人答道:“陛下,微臣不知。”官家指着高俅说道:“昨日听说有毫州奏报,说水泊众匪劫了三百万贯的江南商税,可是有此事?” 蔡京急忙答话:“陛下,昨日确有毫州公文到,只是毫州通判并未在上面画押,所以暂且压下,待毫州通判文书上来再行决断。”徽宗说道:“太师行事稳重,这也有道理,但我还听童贯说道,毫州禁军三个指挥击败匪军万余人等,这是否该论功行赏?若是不赏,正是要用兵之时,只怕将士寒心。” 蔡京正要回答,童贯上前一步,抢先说道:“陛下,臣观此事定有隐情,毫州匪乱只在近梁山水泊之处,想拿水泊梁山不过八百里方圆,周围住的不到一万余户,哪里来的一万匪盗?莫非是家家都是盗匪不成?若早有万余水匪,缘何到此时方才发作,不说万余,便是有五千水匪,也早便是糜烂一方了,我想贼子至多不过千人,平日互不统属,只是暂时结盟作案罢了。此军报为虚报军情,定要彻查!” 徽宗转头看这高俅,看他如何分解。 第八节 天*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上文说到童枢密看出毫州禁军只是瞒报军情,虚报战功,道君皇帝也不知道该信谁好,只看向高俅,看他准备如何说法。高俅此人,对军务是一窍不通,只是踢的几脚好球,被官家赏识,便鱼跃龙门,摇身一变成了开府仪同三司的高太尉。 童贯是什么人,虽也是个庸碌之辈,但毕竟统军二十年对现下大宋军里的弯弯绕绕了如指掌,一席话说出来却说的高俅哑口无言。蔡京见状,不欲见童贯占了上风,站出来说道:“陛下,我想两位大人都只是据军报而论,并无其他,不如等毫州通判奏报上承,再做定论不迟。” 蔡太师正帮衬着高俅,不想事有不巧,就在此时外面有内官禀报,说中书有要紧公文呈上,知几位相公俱在紫宸殿,便急送紫宸殿来了。不多时公文送到,大家一看恰好便是那毫州通判的奏报! 这毫州通判倒是个做事认真之人,得知水匪犯安平事,即刻便赶到安平镇去了,实在此事重大,奏报需走的急,知州便先行上报并未等他同时画押。这通判深入安平,问过许多在场之人,又去几处战场看了一遭,这才报了上来。 内侍呈了上来请官家御览。道君皇帝也是几眼看过,却有了几分犯难,左右看看,将奏报递给众人。几位相公草草看过奏报,并无表情,只是一言不发。官家见殿内众人皆是沉默,无奈说道:“这奏报里说,据现场有人看到,劫掠官船的有近千匪徒,后有一二百人留下持械再寇安平镇,诸位大臣觉得是否属实。” 王黼行礼答道:“这封奏报条理清晰,有人证众多,应该是属实。”蔡京等人也一旁附和,官家点头道:“我想也该属实,可这后面说,几处交战之所勘察痕迹,每处贼人不过百人,据接战附近百姓言称,贼人打着火把从容而退,我禁军却是丢盔卸甲而逃?这是怎么回事?是真是假?!”道君皇帝越说语气越重,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是九五之尊! 众人谁也不说话,大殿里一片肃静! 徽宗点名道:“高俅,你来说!” 高俅站立难安,求救似的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纷纷移开眼睛,不去看他。高俅无奈,唯有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说道:“陛下,臣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请陛下赎罪。” 徽宗又看着童贯问道:“童贯,你看呢?”童贯行礼说道:“陛下,臣以为毫州通判是经过亲身查证,又有诸多人证必然是真,想必是几个指挥使因作战不利,见贼子退走已无对证,故而隐瞒实情,虚报战功,妄图哄骗朝廷。” 徽宗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蔡京,你觉得呢?”蔡京与高俅本是一党,现下蔡京与童贯已经势同水火,更是要想拉住高俅。只是今日这事实高俅无理,贪些微功不想却惹来祸事,不过蔡太师也有自己的后招,正好可调济州义勇前去剿灭水匪,自己苦于一直无法干预军务,现在也算是找到一个由头了,要是义勇真的不错,正好可派上前线,若伐辽有功也好弥补官家对自己这些日子的疏远,不让梁师成童贯得逞。 蔡京想了想慢慢说道:“陛下,我觉得童贯大人说得有理,这毫州禁军谎报战功,将败说成胜,实在无耻,定要重重的惩罚!”他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毫州的禁军,把高俅撇在一边。童贯也未深究,他和高俅关系普通但也无甚矛盾,只是今日高俅做的过了,一口气难以下咽罢了,再说靠这点事情就要扳倒高俅,他自知也是不可能的。 徽宗越想越恼,三个指挥千五禁军,竟然敌不过三百毛贼,还敢谎报军情哄骗于我!徽宗怒道:“传旨,立刻派人捉拿毫州骁果军,勇毅军,捷胜军毫州指挥使,削去军职,严加审问,若是真的瞒报便按欺君之罪处置!”听着这杀气腾腾的话,殿中诸人都是大汗淋漓,谁能知道平日好说话的官家发起火来如此吓人。旁人哪里知道,徽宗皇帝这几日正做着收复燕云,全祖宗未竟之功的美梦,不想今日传来噩耗,自家禁军如此糜烂连区区几十上百的毛贼都抵敌不过,这样如何北上与辽国争锋?如何成全自己这一代圣君之名! 徽宗宣完旨意,心中的火气才发散了些,长叹道:“我大宋兵马荒废至斯?想那济州只有三千义勇,新建不到几月的民军,便将水泊群匪打得狼奔豕突,不敢登岸一步。毫州七千禁军却盗贼泛滥,连江南的商税都劫走了,一千五百人打不过三百人,那是不是说,民军对上禁军可以以一抵十?” “济州义勇?”童贯等人心中都是感觉有些莫名,陛下怎么知道这么个刚立的民军?只有蔡京心知肚明。“朕决定了,若是毫州禁军不顶用,本月不能剿灭水泊匪患,征调济州义勇前去平息!”徽宗顺口说出自己前段日子和蔡京商量好的事情。 “陛下不可!”童贯大声说道,徽宗奇怪问道:“为何不可?”童贯答道:“我禁军在毫州有七千兵马,现在不过微受小挫,若是便弃之不用派民军出战,必损禁军士气!”高俅也随声附和道:“是啊,陛下,禁军此败不过因将之过,月内必可将水匪一扫而空。” 徽宗听了他们说话,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蔡京见状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可派济州义勇出战,水匪熟知水性,总是小股流窜,一有大军围剿便逃回水上,附近几州禁军都无水战经验,不能完胜。济州义勇本都是水泊边的百姓,对水匪熟知。故而用禁军倒不如用民军。”高俅见蔡京说话却是将话题撇开,只是说水陆之别,倒也没有异议,谁知童贯却是不肯。 童贯说道:“陛下,若是禁军不用反用民军,是否以后有事都效仿此例?那天下人都要笑我大宋兵不如民,以致兵无战心,以后还如何抵御外敌,如何震慑宵小之辈?还如何北伐?还要三衙做什么?” 童贯此言振聋发聩,徽宗更是觉得用义勇不妥起来,看了看蔡京欲言又止。高俅是个好面子的人,越是自卑越要面子,越怕旁人看他不起。童贯这番话不是打他脸又是什么?高俅也顾不得蔡京了,站前一步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征召民军出战,高俅愿自领军马前去剿匪!” 徽宗也知道他的底细,也不好落他面子太甚,缓缓说道:“好罢,此事暂时搁置,但禁军必从速剿匪,尽早追回商税,不可再有错失。若是毫州兵马不够,你们酌情调配。” 蔡京心中大怒,好你个高俅,往日对老夫唯唯诺诺,老夫也是关照你不少,今天要用你之时便来扯我后腿,他也不顾情面了。蔡京也站出来道:“童大人,高大人,不知你们能否给老夫一个剿平匪患的期限,要是剿上个三年五载,漕运断绝,我汴京何以为继?江南有多少赋税可以让水匪洗劫?” 王黼,李邦彦见现在场面已经剑拔弩张,往日相互关照的几人却是闹僵了,自己再不能一旁静观,只有选择一方,高俅在文官眼中不过是个混混,童贯比之蔡京差了一筹,虽是这些时日蔡太师好像有些失宠,可谁又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后手?自然他们是站在了蔡京身旁,李邦彦也是诉苦道:“最近朝议要北伐辽国,现今漕运受水匪滋扰,几百万赋税一夜被劫,须得尽快平息此事。两位大人还是给个期限为好。”王黼虽是偏着童贯一些,可漕运断绝江南财物无法北上,也是声声附和。 “这话说的也在理”,徽宗心中想道。高俅面红耳赤,他哪里说得出什么期限?只好眼巴巴的看这童贯。童贯沉吟一下说道:“三月之内,平息匪患。”蔡京冷笑一声:“三个月,要是匪患愈演愈烈,莫说三个月,便是一个月也是撑不住了!” 王黼也说道:“汴河承载江淮赋税,汴京每日所用十中有三都是从汴河漕运而来,若是三个月,京中必乱。”徽宗也是急了,他想到要是漕运中断,那江南的花石如何到得京师?徽宗也道:“三月太久,太久。” 童贯无奈只得答道:“至少一月时间方可。”蔡京说道:“一月时间也可,不过若是一月时间不能平息匪乱又该如何?”童贯怒道:“那便罚我一人去剿!”蔡京笑道:“枢密使莫急,我想要是一月不成,便派义勇前去剿灭匪患。” 童贯见蔡京如此记挂济州义勇,讽刺道:“蔡太师,莫非济州义勇首领与你有亲?值得你如此看顾?”蔡京淡淡说道:“只是为陛下分忧而已,何必要沾亲带故?”徽宗见他们已是议完,立即道:“那便如此,如是月底尚不能平息匪患,立即征召济州义勇赴京。”说着便一摆袍袖,打道回禁宫去了。 蔡京等人尽皆不欢而散。蔡京不知,今日之事却为他埋下了一个大祸患。远在济州的宋江更不知道,天上莫名的掉下了两个大麻烦,给他日后添了无数的危险。 第九节 书房定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廷议一完,童贯便邀高俅同走,蔡京却在李邦彦的搀扶下离开。童贯与高俅上了车,两人便开始商议此事,高俅为此事得罪了蔡京,苦闷无语。童贯劝慰道:“高太尉无需苦恼,现下只想着如何一月内剿灭水匪便好,其余之事往后再说。”高俅见事已至此,也只好点头。 童贯说道:“今日既然已经说出这话,咱们须得办到,我拟发陈,宿两州,及南京应天府的骁果军,殿前司的骑军一同前去剿匪,你看如何?”高俅说道:“一切请枢密使安排。” 童贯说道:“以上军马三万有余,想毕已足够,你看该遣何人为将?”高俅又道:“请缊相定夺就是。”童贯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此次征讨有关我二人颜面,召折家军河东第四将折可存将兵。”高俅不置可否,只管让童贯去安排此事。 蔡京回到府中,心中一股闷气终是散不去,想了又想,总觉得有些纰漏,便叫人唤二子蔡绦前来答话。 不到一会,蔡绦便到了书房,见蔡京满面忧虑,惊而问之。蔡京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继而有些忧心。蔡攸骂道:“高俅这个泼皮,往日父亲白白看顾于他,不想今日反咬一口。”蔡京摇手止住说道:“我唤你前来不为听你骂人,我总觉这其中会有纰漏,你替我想想会出在何处?” 蔡绦疑问道:“父亲,孩儿也有疑问,您为何对那济州义勇如此上心?”蔡京长叹一声:“为父七十多岁,虽身处相位位高权重,可往日得罪人也不少,算得上仇人满天下。现在无事全系官家恩宠。这段日子,朝廷中争论北伐一事,为父竟是没有看出官家心意,以致官家对我有些疏远,再加上梁师成童贯之辈在后面挑拨,而且,”蔡京压低了嗓子说道:“我听说蔡攸现在和童贯那老贼走得甚近,怕是欲行那不轨之事,官家要武功,如今之计便是在武功上下功夫。既然义勇善战,我便想结为助力,若是义勇能剿平水匪,为父就进言让他为北伐先锋!童贯万万想不到,他不过为老夫做嫁衣罢了!”蔡绦竖起拇指,大赞父亲眼光独到深远。 蔡京洒然一笑:“此事也算给我提醒,我已年过古稀时日无多,自然要帮你们后辈找些后路。童贯为人狠毒,高俅不足靠,王黼,李邦彦也是反复小人,我思来想去,只怕为父一旦无权之日,便是大祸临头之时。我观宋江此人文武全才,更是相貌不凡,陛下对他也是大有好感。他孝敬父母,为善乡里,该是感恩图报之人。人既然有才,为父再帮衬一把,几年之后必可高居朝堂,将来我也可将你等托付于他,不说让尔等高官显贵,保我家平安却是必然。” 蔡绦闻言黯然涕下,俱是说道:“父亲气色正好,莫要说这等丧气话。” 蔡京笑道:“这等话我也不再说了,只当招揽一个人才。你们帮我想想,如何使得这宋江可去得毫州?”蔡绦思索了一会,蔡绦说道:“我料童贯高俅,定要征调大军派遣良将前去剿匪,孩儿有两策,只是有些偏激,还请父亲定夺。” 蔡京说道:“你但讲无妨。”蔡绦说道:“若是大军围剿,那一群水匪定是不需旬月必被剿平。第一策乃是下策,宋江久居水泊,和水泊中匪类定能寻些联系,可着他通知那些匪盗,暂避其锋,待一月将尽,再遣少许人等出来为祸一二次便已足够。” 蔡京点头道:“那第二策呢?” 蔡绦接着说道:“第二策是上策,不过行事有些凶险。都说济州义勇骁勇,不若叫他化身为匪,与童贯高俅周旋,要是宋江真是人才,一月定能坚持,也不枉父亲扶他一回,此举更是使他与童贯等人结下仇怨,大家以后便可捆在一起同仇敌忾。如是宋江一月都是抵不住,父亲也不必为再他大费周章。”蔡京闻听,沉默不语,良久方才说道:“你暂且退下,让为父细细思索一番。” 蔡绦应诺退下。 蔡京考虑良久,终是选好一策,将蔡绦唤来嘱咐道:“我思来想去,还是第二策好些,这事非同小可,不可书信转交,只有你亲身去一次,也见见这个宋江,若是觉得他还堪大用,可依计行事,如是名过其实早早放弃也罢。你切记切记。”蔡绦再三保证才退了出来,也不多耽搁,只叫人立即备马,带上几个家人便匆匆上路。 蔡京在书房端坐,到夜当才起身,自言自语道:“宋江,这回便看你自己的能为和造化罢,愿你能有所作为,也不枉我对你的看重。” 正是蔡家父子在谈论宋江之时,离金梁桥蔡太师府五里之外的东京大相国寺也有人在谈论着宋江。两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正在大相国寺上这香,在他们不远处,数十个健壮的汉子在隐在周围人群中暗中保护着。 两个男子长相都是相似,区别是年长些的英气逼人,年幼的似乎待着些脂粉气息。那年幼些的对着佛像拜了几拜,问着年长些的年轻人:“三哥,听说昨日在紫宸殿,蔡太师和童枢密使高太尉闹僵起来了?这军国重臣怎么也和孩子一样?” 年长的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谕道:“你难道真不知道他们为的什么?难道是故意装糊涂,你心里的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有话便直说,三哥总是会帮你的。”年幼的脸上露出羞意:“三哥,你又再笑话我,人家和你好好说话你总是不正经。”这两位正是徽宗陛下最心爱的两个孩子,郓王赵楷,茂德帝姬福金。 赵楷也参拜几下,便站起身来,想了想语气有些沉重说道:“福金,我知你仰慕宋江才华,想要帮他一把,不过这朝堂之事自有父皇和诸位相公打理,我们确是不能干预。”茂德帝姬见自家三哥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在遮掩,只挽住郓王的手臂不住的摇晃,撒娇说道:“三哥,我也知道我辈不好干预国家大事,只不过这宋江着实可怜。你看他命运多迭,即将乡试便逢父亲为贼人所害。他也坚韧,为父报仇建了个义勇却又被这么多人算计。怕是他自己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蒙在鼓里,不知道在朝中结下了仇怨。” 赵楷笑道:“他自然是不知的,不过你说的也是,这宋江真是可怜,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要怪也不怪别人,只能怪他出色,不然蔡太师怎可能这么看重他?”茂德帝姬气道:“三哥你说话好没道理,出色是人家的本事,宋江也没有招谁惹谁,怎能怪他?” 赵楷谐趣说道:“福金,你倒是对他维护的很,莫不是你喜欢上他了?” 福金脸颊通红,狠狠的在赵楷手臂上拧了一把,嗔道:“三哥又在取笑我,哪有这样的事情,我和他素不相识,如何会有你说的不堪。我只是怜惜她的才华与身世,不愿他受这无妄之灾罢了。” 赵楷叹了口气说道:“福金,我们一奶同胞,有事哥哥自是会帮你,可这等事情我实在爱莫能助,或者你去找太子还能有些办法。莫要说哥哥不提醒你,你今年已是十六,我看父皇已在为你选婿,有意将蔡太师的幼子宣和殿待制蔡鞗配与你,你以后可要注意一些身份,不可再外人面前总提及这个宋江。免得旁人说你••••••” 茂德帝姬满脸通红羞怒道:“旁人说我什么?我尚年幼还不想成亲,别人又着的什么急?蔡鞗?我誓不会嫁与他!”说着便怒气冲冲的往前大步走了,也不管赵楷在身后连声呼唤。 第十节 有客到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出了汴京大道往东,方向正是济州,蔡绦带着几个门客策马扬鞭心无旁骛一路疾驰。 济州府属京东西路管辖,距汴京城不过三四百里,快马不过一日一夜即到。当然作为当朝蔡太师的公子,蔡绦自是不会那么赶路,不过他走的倒也不慢,第三日上午便到了济州府。蔡绦进了济州府也不去府衙,直接穿城而过直奔郓城而去。 郓城县,蔡绦等人赶到郓城正好是正午时分,便想随意找个地方准备食罢午餐再行上路。蔡绦左右打量,旁边随从遥指前方说道:“二公子,前面有家酒楼。”蔡绦一看前面街边一座二层小楼,外面明晃晃挂着一个招牌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可不正是一家酒楼么?蔡绦扬鞭一指,便是那家了。 众人在酒楼门前下马,店小二急忙迎了出来,蔡绦等人将马匹交于店里伙计,大步走了进去。这酒楼不大,可还算是干净,店小二将几位贵人迎上二楼,招呼道:“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蔡绦看了看小二说道:“先别忙,我向你打听个事情,听说你们县里出了个宋江宋文启,你可知道他那宋庄该如何走?”小二嘿嘿一笑,答道:“客官你算问对人了,小人家就住在宋庄边上不到十里。这宋庄要是往日还得路上打问,现在倒是好寻得很,出了南门顺着大道一直走四五十里,莫要上其他的小路便可。” 蔡绦来了兴趣,问道:“这话怎么说?这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小二陪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原本宋庄在我郓城县里也不算大,道路甚小,这路上岔路十数条,路上不熟的须得借问才知。现在自打义勇建了,宋庄现下都快赶上县城的热闹了,到县里的路也修葺一新,都是笔直的官道,自是不用找寻。” 蔡绦好奇道:“缘何建了个义勇便热闹了?”小二左右看看,故作姿态欲言又止。蔡绦心下一笑,随手摸出半贯铜钱递了过去,“有话便直说。” 小二接过钱,速速放入怀中这才说道:“宋江建的这义勇和旁人的不大一样。据说为建这民军宋江几乎是散尽家财,这民军立的人大部都是他买来的河北逃民,都是他的奴仆。宋庄本是个几十户的小村庄,现在一下添下数千人口,怎能不热闹?再说那些民军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手里有了钱财不是要花销?您别看咱们这是县城,讲到吃饭喝酒却是及不上宋庄的。” 蔡绦心中顿时起疑,买人?急忙问道:“这民军结社不都是主户么?这宋江为什么要去买人?”小二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听说这当初立民军之时,济州府是下了三千的名额,你想我郓城拢共不过三千多户,上哪里能找到这些人?宋江喝水匪有这杀父之仇,为了报仇他便满口应承了下来,因此才出去买人。” 蔡绦心中疑惑依旧不解,也知道再问也没个什么用处,便随意的点了几道这店里的那首菜肴,打发小二下去,靠在窗边困惑不解。一个随从也是说道:“据说这水泊里总共不过千数水匪,与宋江接恶的至多百余人,怎么需用的这般破费,建三千民军来报仇?” 蔡绦挥手止住随从的话语,淡淡说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再提,如是我听到谁在外面乱说话,休怪我翻脸无情!”众人皆是唯唯诺诺的应了,却是不明白这往日和气的二公子今日是怎的了。大家都不再提这话题,只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草草的吃罢,便又上路了。蔡绦骑在马上,隐隐觉得这宋江不是原来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或者报仇之事只是他建这义勇的幌子?如果是幌子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蔡绦越想心里越寒。莫非是想行那不轨之事?蔡绦打了个冷战,不想这些,先见一面再说,自然能看出些什么。蔡绦心里想着不由更是催马急行。 这一行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了前面一座大的集市。“公子,算算路程前面便该是宋庄了。”随从催马上来说道,蔡绦点点头,“那快些走。”众人向着宋庄驰去。 宋江这几日心情很好,这几日的出乎他的意料,吕方不愧是盘踞水泊数十年的水匪盟主,对水泊附近的情势了如指掌。在他的指挥下,吴加亮行动精确无比,俘获巨大。每日都有数十船甚至上百船的物资运抵梁山,路仲达作为调动禁军的偏师更是穿县越州,带着十几营的禁军玩起了捉迷藏。追兵少则战,追兵多则躲。一时间毫州附近几州淮南域内是烽烟滚滚。 淮南各营官军在连打了几个败仗,吃了好些苦头,折损了不少弟兄之后也学乖起来,只是在路仲达后面慢慢跟着,匪退我退,匪进我进,永远相隔三十里地,两帮人马都是按时扎营,按时起行,如同事先约好去踏青春游一般,真真是教人看不懂这算个什么打法。 吕方更是首创了一种新的劫掠方式,他派自己手下的骑兵三五一组在毫州境内张贴布告,告诉所有的富户商家,如要保得自己平安,必须到水泊边上信集镇码头上买红旗一面,价格根据各家情况而定。不管是富户住家还是行商走货必须将红旗高挂,凡挂红旗者均无事。这布告一出,毫州域内,大户人家遍挂红旗,连州城内的商家也是个顶个的买了一面,以保自己商队的安全。 吕方光卖红旗,便收得各类物资价值七十万贯之多。把孙俊真乐得两天没合上嘴。现在物资充沛粮草丰足,收编的千多水匪也在紧张的整编训练,济州义勇总数已达到五千之众!战马两千余匹。宋江心里盘点,手上正描绘着更宏大的蓝图。这时家人来报,有一个陌生的贵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庄上,要见三郎。 宋江奇怪,这又会是谁?忙叫家人将此人请去前厅奉茶,就说我一会便到。 十一节 情非得已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稍作整理,唤过盼儿将书房收拾一下,自己便往前厅去了。到得前厅,只见厅内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贵气逼人的中年人,身穿蓝色缎袍,头上不曾戴帽只打个稽,穿着一根白玉的长簪,脚下是高底的小牛皮靴子,脸色淡然,正四周打量着厅内的摆设。 宋江进得厅去,那人闻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打量着宋江,宋江拱手施礼道:“让先生久等,还请恕罪。”那人微笑道:“我也是冒然登门,宋三郎何罪之有?”宋江见那人谈笑举止大方得体,知道定非常人,更加的恭敬小心。宋江说道:“还请教贵客尊姓大名,不知找宋江有何吩咐。”那人说道:“三郎可以隐蔽些的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宋江有些惊讶,却不知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找自己又什么事情。想想说道:“那请贵客更我来,”说着便在头前带路,径直往后堂走去。 那人止住想要跟随而来的随从,跟了过来。宋江带那人来到后堂,请他落座上茶后挥退家人问道:“还请问先生高姓大名。”那人却不回答,只说道:“久闻郓城宋江文武双全,品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宋江谦道:“哪里哪里,不过谬赞尔。” 那人笑道:“三郎切勿自谦,我登门拜访之前在你庄上略略走马观花,你庄上百姓各个安居乐业,次序井然,虽是你义勇大营我进不去,可在外面就能听见你们号声不断,想必也是训练有素。” 宋江心里暗自警惕,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东西却是一眼便看到点子上了,宋江想着也不愿意再和他打什么机锋,问道:“敢问贵客有何事可以教我?” 那人颔首又道:“三郎毕竟年轻,还是心急了些,好罢我也不再瞒你,我名叫蔡绦,乃是当今蔡太师次子,闻得三郎诺大名气,今日特来拜访。”宋江闻听大惊失色,蔡太师的次子?怎么忽到我这庄上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为的什么事情,心里想外面也不露出来,急忙站起再次见礼,蔡绦笑着受了,也不谦让。 宋江坐下恭敬的问道:“请问蔡公子怎么有闲来我这低门小户?”蔡绦沉思一会,忽然张口问道:“宋江,你创这义勇民军,究竟是为的什么?” 宋江顿时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蔡绦这话绝不会是随便出口的,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又要问我呢?宋江心念电转,嘴里呵呵笑道:“自是为了保这一方平安。” 不想蔡绦立时脸色一变,站起斥道:“好一个宋江,我诚心实意上门救你,你还对我遮遮掩掩,那就不用再说,告辞!”说着便往外走,宋江急忙上前拉住,不断道歉道:“请尊客留步,尊客息怒!”蔡绦止住脚步:“宋三郎,明人不做暗事,你立这民军为的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么?” 宋江深深行礼:“蔡公子息怒,还请坐下说话。”蔡绦想了一想,终是坐回原处。宋江说道:“我不知蔡公子从何处听了些什么,可我宋江还是这一句话,我宋江建立民军确实是为保这一方百姓平安。”宋江见蔡绦欲怒,急忙说道:“蔡公子莫急,听我把话说完。”蔡绦勉强坐下,只是眼睛看这门外,仿佛宋江对他说的理由只要他不满意立时便走一般。 宋江见状无奈,也不知道蔡绦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有如此反应,不过按照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估摸着是知道自己这民军内大部都是买来的男丁一事。宋江思考一下,问道:“不知道蔡公子对现在辽金的形势有什么见解?” 蔡绦一愣,他正等着听听宋江的说辞,不想宋江却把话题说道辽金对峙上去了。蔡绦作为蔡京的儿子,自然是知道现在辽国的形势不容乐观,金国已经占了辽国一半的土地,现在正围攻中京,就连屡战屡败的大宋都在准备伐辽,这还用问吗?蔡绦犹豫着说道:“应该是相持,怕暂时分不出什么结果,宋三郎是在哪里得知辽金战争的消息?” 宋江解释道:“我有一个兄长,一年前在辽国内行那替天行道之事,时时与辽军交战,他对辽金之事知之甚详。”他接着又说道:“我去岁得知辽金局势,如我猜测不错,辽国必败,灭亡便是在这几年,不知蔡兄认同否?” 蔡绦不置可否的问道:“你为何有如此把握?”宋江面带真诚:“自金反辽,不到十年光景,便从极北之地到现在掌控三京,反观辽国,自五年前辽帝率七十万大军亲征,不想因国内叛乱而一败涂地,结果七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从此女真军满十万,先后破上京围中京,依我看,三四年内,辽国将亡。” 蔡绦大为惊讶,倒不是因为宋江做出的这个结论,而是宋江所说的消息,这些,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么详细。蔡绦问道:“三郎,你这些是从何得知?”宋江笑道:“也许你也知道,我义勇俱是河北难民,还有些是从辽国逃过来的活不下去的百姓,我这些大半便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的。还有些是北上时听到商人议论的。” 蔡绦有些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宋江此人总不可能比朝廷还消息灵通,只能是这个解释。他拍掌称赞:“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宋江!”宋江谦让:“蔡公子莫再笑话宋江,宋江这些微名,哪里及得上蔡二公子。” 蔡绦继续问道:“那辽金之事,和你建私军又有何关联?” 宋江心道,果然是这里出了岔子,不过想想的确也瞒不过人,那几千人马南下浩浩荡荡,只要稍加留心便能想到疑点,可惜当时自己千万嘱咐路仲达要分批南下,不想事情有变,孙俊真被逐出家门,那许多的人马无处安置,才出了那么大的声势。 宋江皱眉道:“蔡公子,你觉得金国若是灭了辽国之后,兵锋会指向何方?”蔡绦并不说话,只是微笑不语,与金结盟这等机密大事他也不可能告诉宋江。 宋江见他不说话,如何不知现在朝中人等都是将和平寄托在一纸盟约上,宋江苦笑道:“我想也许我朝或许会与金国结盟,以图北伐收回燕云,蔡公子你说对不对?”蔡绦这时才真的开始正视起宋江来,他知道宋江在朝中绝对没有依靠,这等机密只有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才知道,宋江绝对不可能得知,他能猜出这事证明宋江绝非等闲人物。 宋江见他表情阴晴不定,也不去管他如何想自顾自的说道:“蔡公子,难道朝中的大臣不清楚一个道理吗?真正的和平是由实力决定的,而不是一纸盟约!真理,就在弓弩射程之内!” “真理就在弓弩的射程之内?”蔡绦疑惑的重复,他慢慢的点头说道:“三郎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只有胜利者才是真理对不对?”宋江点头道:“是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如果只是单纯的依靠一张盟约来期盼和平,那不如去期待叫狼不要吃肉更加现实。蔡公子,你见过不吃肉的狼吗?”蔡绦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宋便是肉?” 宋江无奈的说道:“我大宋的兵马想必蔡公子比我更为了解,这样的军队能战胜辽国吗?连辽国都打不过那凭什么抵抗比辽国更凶残的金国?”宋江觉得自己很无奈,大宋帝国的高层们能到连这点基本情况都看不清楚? 蔡绦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大宋和金国有盟约在先,想来金国也不会这么快动手,等到我们将燕云稳固,那时也不惧他小小的女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建这义勇就是因为感觉我朝与金会有一战,你便未雨绸缪?” 十二节 笑里藏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绦说道:“你是说你建这义勇就是因为感觉我朝与女直人会有一战,你便未雨绸缪?”蔡绦心中暗笑,我不管你是否真是此意,只要你一平完匪患,朝廷便要你北上伐辽,你这些许的人马,禁得起几次消耗?且先助你扳倒童贯再看不迟。 见蔡绦不再说话,只是含笑不语。宋江说道:“我当初建义勇并未想到这些,只是为了给家父报仇,也可护卫乡里。直到我北上之后,听到许多言语之后我才有了这想法,要是金兵不南下到罢了,要是南下我大宋必将生灵涂炭。所以我才建了这三千义勇民军,日夜勤加训练,只为有一日可以报效国家。” 蔡绦大笑,“三郎当真是忠君爱民!只是你这义勇三千似乎少了一些,万一以后对上辽金如何是敌手?何不多招些人手?” 宋江默默无语,心里实在不知蔡绦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脸上带着忧色,半晌才说道:“不瞒蔡公子,实在是宋江已经无能为力,为这三千人不光宋江,就连我家姐夫都已是散尽家财,是在无以为继了。”。 蔡绦又说道:“怪不得我听你的诗词总是有些悲国忧民,满心郁郁之感,原本一直想不通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些个感慨,原来症结在这。” 宋江奇怪:“怎么蔡公子也知道在下的拙作?” “三郎你有所不知,现在汴京城里,传唱最广的便是你的新词,实在是你这偏僻了些,不过我想就算偏僻,再过些日子,怕是也要被文人士子踏破了门槛。”宋江惊讶道:“小子不就是些了几首歪诗,如何还传唱到汴京去了?”蔡绦笑了,“三郎,别说汴京,便是当今天子,也是知道你的大名了,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江摇头道:“在下不知。” 蔡绦忽然大笑:“我都在你身前了,你还猜不出吗?”宋江脸色大变:“难道是蔡相公?”蔡绦微微点头:“此事你心知便可,切不可到处声张。”宋江急忙答道:“宋江必不会让外人知晓蔡相公对我的提拔。” 蔡绦微微啜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碗:“这次我亲自过来,是有大事要与你说。” 宋江临危襟坐,蔡绦说道:“前几日在朝廷发生了一件事,我父为了你和童贯高俅发生争执。”宋江大是不解,自己这无名小卒怎么会让朝中的几个只手遮天的人物发生争执?蔡绦见他困惑接着说道:“事情起因是水泊水匪寇淮南劫江南商税而起,我父很赏识你的才华,想助你一臂之力,便推荐你带义勇前去剿匪,不料童贯高俅却看你不起,坚持不允,于是才发生此事。” 宋江感激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蔡太师看重,感激至深!” 蔡绦摆摆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自是有才华的,我父亲也是看重你的才华才想要提携你一把,你记得此事就好。”宋江激动道:“小子永世不敢或忘,以后只要太师及公子有所吩咐,便是水深火热也在所不辞!” 蔡绦笑道:“三郎言重了,我家老父也不图你的报答,我父亲位极人臣想要什么没有?岂是贪你回报之人?”宋江叹服道:“太师高风亮节,小子感佩甚深!太师确是不需要小子什么回报,但作为小子,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蔡绦很高兴,他站起身来说道:“好,你至情至性,我很喜欢。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刚才我说过,我父亲和那两人争执,后得了一个结论,童贯高俅即将抽调大军前往患难平乱,以一月为限,若是平不了,那便到你出战之时,到那时只要你略有微功,有我父亲在朝中帮衬也一定能平步青云!” 宋江脸色发苦:“蔡公子,想那水泊群匪不过千人,大军压境哪里还需要一月光景,十数天也便够了,哪里还用得上我宋江?” 蔡绦手指着宋江,嘲笑道:“宋江啊宋江,你也太不干脆,总是喜欢遮遮掩掩,我专程来此为的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想不到?难道你要我亲口说将出来方才罢休?” 宋江难得的老脸一红,平息了一下:“蔡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介入此事,让朝廷官军一月之内办不成这事情?”蔡绦摇头:“你错了!” 宋江不解的问道:“那请蔡公子明示。” 蔡绦呵呵一笑:“其实你说的也不错,你说的是我父亲的意思,但是,我的想法必这会更锋利一些,你明白?”宋江犹豫着说道:“你是说要我假装水匪,击败禁军?”蔡绦点头,宋江有些彷徨:“蔡公子,你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宋江也不敢藏私。要说击败毫州禁军,宋江觉得是易如反掌。不过刚才听你说到童贯与高俅准备调大军入淮南,宋江确是有些为难,济州义勇只三千之数对几万大军实在有些难为,更何况我练这义勇花费无数心血,散尽家财才得来这三千精兵,就算是天见可怜凑巧赢了也只怕是要损失殆尽。” 蔡绦思忖一下,方才答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希望你能有所为,未必要硬碰硬,必要让童贯高俅调来的人马吃些苦头,你可做得到?”宋江故作思考,方才答道:“定不负公子所托!宋江谢公子看重!”蔡绦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应该谢谢我父亲才是!” 宋江心中冷笑,你和你大哥不合,都是好权如命之辈,历史书上历历在目,还在在这试探我,口中依旧恭敬说道:“蔡太师和公子本是一体,谢谁都是一样的,宋江今后唯公子与太师之命是从。” 蔡绦见宋江如此懂得事理,也是大方起来,他更有自家的打算,蔡绦说道:“三郎,既然你如此想咱们便是自家人了,你这济州义勇虽练得好,但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本朝历来重文轻武,可惜你现正重孝在身,否则必能金榜夺魁!”宋江苦笑道:“公子明鉴,宋江去年本该参加乡试,不料天降噩耗,这也是天意,如之奈何?” 蔡绦见宋江沮丧,倒是宽慰道:“如此也无妨,便在守孝中,兵戈也是不避的,你办好此事之后,文才武功大名见于天下,只要孝期一过,立时便能登堂入室,岂不更妙?”宋江惭愧道:“公子过奖,想每次举试都有万千士子应试,天下英才辈出,宋江也未必就能胜过别人。” 蔡绦不以为然说道:“三郎,此事你便放心,不要说你有才,即便是无才又如何?有我在你还怕不能瞻宫折桂么?” 宋江自是千恩万谢不提,两人不知不觉便说了个把时辰了,蔡绦看看天色便要告辞起行,宋江哪里肯放急忙拉住,蔡绦婉拒道:“三郎,不是我不愿与你秉烛夜谈,实在此事关系实在太大,我不可在你这里久留,万一被有心人发觉后果不堪设想,我是以要去济州府上办事为由赶到这京东来的。”宋江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强留,只好送了出来。 蔡绦临快出门忽然说道:“三郎,我遍观你庄上,却无半个整修盔甲的,这又是为何?”宋江涩涩的说:“蔡公子好眼力,这只是因为我义勇并无半身盔甲,我为装备三千义勇兵器已是感到精疲力尽,到现在弓弩尚不齐备,哪有那余力再装备盔甲?” 蔡绦呵呵笑起:“我想也是如此,我倒是有法子。你五月初一带人来汴京时,就带些随行之物,其他一概不用携带,我自然会为你备齐,也算我补送你一份见面礼。” 宋江大喜,一躬到地口中感谢:“谢公子大恩!” 蔡绦哈哈大笑出门,翻身上马,向宋江一挥手,带着从人飞驰而去。 十三节 迎难而上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站在门口看着蔡绦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才算松了口气,这时发觉自己浑身已经汗湿,身体有些微微发软,刚才实在是惊心动魄,要是自己回答不趁他意,恐怕宋江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一步三晃的走回自己院子。 宋江才进院子,便被盼儿看见,盼儿见宋江神色潮红,脚步虚软,紧忙过来扶住,紧张的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去时不还是好好的吗?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受了风寒?”宋江见盼儿那紧张模样,心里感到一些温暖,安慰着:“我无事,歇息一下便好。”盼儿忙将宋江扶回房内,直服侍到他躺好盖上被子,才算安心了些。盼儿正要出去,宋江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宋江唤回盼儿:“你让小六立即去传话,叫我姐夫及路大哥他们连夜兼程赶回来,我有紧急事务找他们。” 宋江这一觉从下午直睡到次日艳阳高照才算醒来,宋江刚一醒转,发现盼儿姐妹正在自己房中守候,盼儿见宋江已经醒了,忙叫倩儿去厨房将饮食端来,自己侍候着宋江洗漱。宋江早是习惯了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边心中感慨古代男人的生活就是好,一边享受着两姐妹无微不至的照顾。宋江饮食完毕,问道盼儿:“我姐夫和大哥他们俱到了么?” 盼儿平静回答:“孙老爷和宋成宋义都到了,路大爷他们都还不曾到。”宋江见还有人没到,便也不召唤已到之人前来,便到院中开始自己每天必须的锻炼。现在宋江的功夫比之从前强了许多,一方面是路仲达在时孜孜不倦的教导,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琢磨,他现在将从前所学套路中的花架子全部扔掉,专练的是战阵上的冲杀之道。 自义勇立起始,他自知往后必要上战场拼命,每日都要刻苦练功几个时辰,现下不光是兵器马术,就连弓箭也是不俗,这些自有能手悉心教导,这些人的教导比起原来拜的那些花拳绣腿的师傅那是强上甚多,他既有过人见识可以举一反三,又有十多年打熬力气的底子,进步自是飞快,就说弓箭他在百步之内已是能十发九中,为了这成绩,他连续两个月,每天要射上一个时辰,已经拉断的四五张弓,射出了不下几万支箭,手臂是肿了又消,消了又肿,直到反复三次才算练成,使得盼儿姐妹夜夜为他按摩手臂,直把姐妹两个心疼得眼泪直流。 宋江已经锻炼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他准备再温习一下刀法,也谈不上什么套路,他按照路仲达所教导的法子修炼着。刀是战场利器,尤利于劈砍削。在战场上是没有所谓的武功可言的,唯有的是快准狠,义勇军中现在所有的训练,都是围绕这三个字练的,宋江自然也不例外。 宋江站在院中,面前是一个模拟敌人的木桩,他酝酿一下,大喝一声,身体半转,手腕一翻,手中钢刀七分力道斜挥而下,咔嚓一声,碗口大的木桩在做记号处被一刀两断!宋江闭上眼睛喘息几口,这才感觉心中的愤懑一消而散。自从昨日与蔡绦见面宋江倍感屈辱,被蔡绦在话里话外压制的死死的。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这民军的未来,他也不得不委曲求全。 “好!”院口传来几声叫好声,语音未落,路仲达便大步的走了进来,口中还在嚷嚷:“三郎的刀法已是大进,挥刀时已可从身体借力,再修行多些时日,怕是我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宋江微笑的迎上去,知他是在夸赞自己,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都来了么?”路仲达答道:“都来了,他们两个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就直接先过来了。赶了一夜,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宋江脱着外衣:“大哥先里面去坐,我这一身是汗,待我洗浴更衣过来再说不迟。” 宋江见众人都已赶回,吩咐小六去喊诸人前来,自己去洗浴更衣。 小半时辰以后,众人已是都赶到了,俱在书房内坐着闲聊。宋江推门进去,大家站起问好,宋江微笑应答,坐在了上首。众人都不知道宋江这次心急火燎的吧大家召集过来又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大家也明白,这个时候淮南计划正进行的火热,没有十分重大的变故宋江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于是自宋江进屋,便都沉寂下来,等宋江说话。 宋江先略微问问先前的行动收获,众人一一如实作答。待大致情况都已清晰条理,宋江才缓缓说道:“昨日庄上来了一个人,告知了我一件大事,”他环视一下众人,却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宋江接着刚才的话题:“童贯高俅拟调周边禁军前去毫州剿匪,人数应该不少于三万。” 这消息一说出,书房内人人变色。宋江见状心中失望:“你们以为该如何应对?”孙俊真脸上带着一丝慌张:“三万大军加上毫州原有的六七千人,有三万六七千人,这么多的大军,我们还是暂避其锋,退回水泊为好。”众人尽皆点头附和。都称毕竟是敌众我寡相距太过悬殊,还是暂避一时为好。 宋江倒也是这想法,可看着诸人都是一脸的惧意,反而不想了,只轻轻发笑:“你们这便怕了吗?几万禁军你们都要暂避,那以后面对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辽军金军那是不是要逃走?!”孙俊真急忙解释:“三郎,不是我等胆怯,而是人数实在悬殊,不可力敌。” 宋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或许便是宋朝人与北方民族屡战屡败的最大原因,胆气不足。原本宋江并没有和前来围剿的军队硬碰硬打上一场的打算,而这一刻他有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刻苦训练,而是灵魂!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独特的军魂,或灵活机动,或悍不畏死,或屡挫不馁,现在看来宋朝军队最大的问题其实出在了没有敢于迎难而上的精神上,都是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遇见凶狠的对手便是一败涂地。看来自己的义勇现在也是一样,这一点从这些将领身上就能看出。 宋江严肃的说道:“我知道敌人众多,是我们的十倍。但是,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不为了别的,只是要打出我们的精神和士气!打出我们义勇军敢于见血的军魂。”众人认真的听着宋江说话,若有所思。 宋江越说越是慷慨激昂:“我想要的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是面对再大的困难都绝不退缩的军队,是敢于和任何敌人一比高下的军队,是战到一兵一卒也永不言退的军队,所以,我们必须要打造这种军魂!要战!就算是伤筋动骨,也要打这一仗。” 宋江见众人依旧沉默不语,宋江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义勇军的将领必须要身先士卒,要是你们之中有谁自问做不到,我也不怪他,他只要自己提出来,我可以让他退出,让他从事后勤。”宋江顿了顿,加重语气:“要是现在不说,到了战阵上胆怯乱我军心,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临阵斩将!” 路仲达率先抱拳行礼:“三郎,我老路几年前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没二话,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吴加亮也站起来行礼道:“首领说的话发人深省,加亮受教,以后定遵从不二!”吕方也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前我也对大宋对辽屡战屡败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终于恍然大悟,根子还是出在这里。吕方本就是已死之人,得头领饶恕更得重用,何惜此命,就当是还给头领便是。” 孙俊真尴尬笑笑:“我本就是个后勤,不须上那战场,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有要上阵之时,我也定不会贪生怕死。”宋义说得更是简洁,脸上毫无表情只说几个字:“一定遵命!”宋成却有些犹豫,又怕说出自己怕死惹人耻笑,宋江见他犹豫模样,心里已是明白,淡淡说道:“宋成,你从今天起边主管庄内兵器生产,不可贻误。” 宋成松了口气,站起叉手行礼:“谢谢少爷!” 宋江见大家都已表态,朗声说道:“大家各自回营召集人马,两日后在梁山大营会师出发!”众人慨然应诺! 十四节 折家名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折家乃是大宋将门,蒙太祖亲允,世居府州,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经宋百余年,与西夏北辽数十战,名将辈出,到了这一代,便是折可存兄弟了。 折可存曾随童贯西征西夏,被童贯赏识,于是童贯便要他来剿这梁山水泊的群匪,折可存接到公文便带上亲随即刻上路,等到他调配好军马赶到毫州已是四月初七了,离童贯所给期限不过二十三天。折可存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区区千余匪盗,何至于征发三万大军平定?还要从河东把他调来。疑惑归疑惑,匪还是要剿的。他在毫州扎下大营,哨探四处,寻那水泊匪盗,现下他最怕便是水盗闻听大军到来,往水泊里面一藏,那时又要征发水军,恐怕要耽误时日了。 折可存真不曾想过梁山水泊的水泊竟然猖狂若斯,就在他扎营的当日,运河之上北运贡品的漕船又被劫掠了!被劫走价值四十万贯的货物,怎叫他不怒火攻心?更有甚者,他发现毫州域内,富商大户家家悬挂红旗,红旗之上一个大大的水字,进出府城的商队也几乎是前面都带着此物。竟然都是水泊盗匪所发,没有此物便保不得家中平安,这更坚了他铲平梁山水匪的决心。 折可存不愧出身将门,将手下三万六千人马分扎五座大营,沿水泊散开,每座大营各六千步军,每营相隔四十里,把水泊围住,一旦水匪上岸,最近大营出兵便出营地断其归路,自己亲提六千骑军,居中以为策应,另外调配水军战船,准备直接入泊围剿。这个方案呈报到枢密院,众相公都称为万无一失! 情势对宋江很不利,三千义勇,怎敌三万禁军?更可况还有六千骑兵!宋江现在哪里?他该如何应对? 宋江等人现在都在梁山,待到线报来到,将敌情讲述一遍,大家都感到棘手。折可存摆开这阵势,确实让义勇难以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的步军都还算好办,四十里路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攻不下也有撤退的时间,关键是那六千的骑兵,当中扎营,策应全军。任何一个营寨,以骑军的马速,不要一个时辰都能赶到。若是可以亮明身份,有陌刀队在前,弓弩押后,宋江倒是有信心或可一拼,可是这是万万不能的,不光是陌刀不能出现,连长枪盾牌也是不能。否则万一被认了出来,怎么收场? 宋江仔细看这地图,一一对应着官军的位置,感到实在有些无懈可击,心中有些退意。他抬头看看众人,众人也和他一般心思,萌生退意。宋江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要是今日退了,那以后遇见强敌还要退多少次? 宋江把退意抛去脑后,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着,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禁军最东边的大营上,这个大营便在李庭镇旁,离水泊不足三里,他见这座大营到折可存大营之间有一个标记,便随口问道:“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吕方看了看,“那是一处山坡,从折可存大营到这座大营大约五十余里,但是一路直道甚是顺畅,快马不要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宋江点了点那个记号:“我问的是这个。”吕方回道:“那山坡不高,只是树木还算密集,林子不小,道路便是穿林而过。” 宋江左右端详,再比划一下这营地到其他营寨的距离,心中有了主意。宋江手掌在桌上一拍:“输赢便在这了!”众人皆惊讶,难道首领现在还是要打? 宋江看出他们的疑惑,手指点着地图:“你们来看,我的计划便是这样••••••”众人听完他的谋划,却是又有了些许信心,宋江鼓励大家:“不管怎样,打是一定要打过这一场的,只要能把他的骑兵打掉,我们便有了主动权,你们说要不要打?” 众人均叉手行礼:“请首领下令!” 李庭镇大营内,所有营长摆成的是梅花阵,下午未时,大多士兵都在营内摊钱赌博,营地里欢笑叫骂声此起彼伏,中军大帐内,折可存临时任命的都指挥使却是愁眉苦脸,他本是驻扎应天府的指挥使,临来毫州前他豢养在外宅的小妾被自己那个善妒的夫人发现了,幸亏大军开拔不然他都不知如何收场。他是走了,他那房小妾怎么办?是不是夫人已经找上门去了?他苦恼的想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今日值哨的都头冲了进来:“大人,前哨发现水匪上岸!数目不多,大约五百余人,想偷偷擦营而过,被哨兵发现,请大人明示。” 都指挥使大喜,天降鸿福,这剿匪第一功却是我得了,急忙命燃起烽火,点齐手下十二个指挥,包抄水匪的后路而去。大军晃晃张张的集结起来,听说只有五六百水匪,兵士们脚步都轻快了些,心情也不再那么紧张,随着哨探快速追向水匪。 追了不到一里,便看见了水匪的踪迹,水匪们全伫立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最前面是一个身长七尺的大汉,手持着一根巨大的木棒,其余水匪,人人手操一块大木板,另一支手上捉着朴刀,看见官军追来竟然不见动静。难道他们想和我官军对阵?都指挥使心中嘀咕着,即令大军停下列开阵势。 山坡上水匪见官军停下,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渐渐靠在一起,木板一块块的连成一线,仿若一面木墙。都指挥使看着匪盗们船的五花八门,手里的武器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却没有注意前面所谓盗匪队形却是站的整整齐齐。 都指挥使怎么舍得这么大好的功劳与别人一起分享?水泊里的匪盗据说一共只千余人,这里便有一半多,要是把这些都拿住了,那不是剿匪大半功劳都是我的?烽火已经点燃,一定要在骑军到达之前拿下这群盗匪,都指挥使咬着牙。 十五节 杀戮之阵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官军松散的站着,将水匪团团包围在山坡上,令人称奇的是,被包围的水匪一丝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大多冷静的看着坡下的官军。都指挥使已经下了决心,决不能把功劳让旁人分走。匪盗身前木板组成一道木墙,步军的小型的弓弩未必射的穿,只有短兵相接了。 都指挥使令旗一挥,六千官军一步一步的向山坡逼近,官军鼓噪而进,山坡上却是一点声息也无,待到距盗匪不到三十步,中军鼓声响起,都指挥使边传令兵的声音响起:“将军有令,抓住水匪一人赏钱十贯,杀一人赏五贯!诸军奋勇向前!”听见有赏,面对的不过是区区水匪!数千官军胆气大涨,发一声喊,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 眼看就已逼近不到两三步,忽然,匪群中一声大喝:“杀!”众匪们齐齐暴喝着:“杀杀杀!”一股杀戮气息弥漫起来。官军被这暴喝声唬的脚步微微顿住。 第一个杀字未落,最前面水匪手中的木板均是一侧,每块木板后俱伸出一杆长枪,伴随着第二声杀字捅了出来,跟着第三声又收了回去。顷刻间,前面一排的官军或捧胸,或抱着小腹倒了下去。只在这一下,便倒下了上百人,后面的见情况大变想要停下脚步却是停不住了,被人群挤了上去。 匪群中又是那个声音:“杀!”匪群中群声再喝:“杀杀杀!”木板一侧,那根长枪再次伸了出来,锋利的枪刃上还淌着鲜血,又刺进后面官军的身体里面。这次有几个反应快些的侧身避开的枪尖就要往里冲,不料前面手持木板的匪盗,手中朴刀当头劈下,刀锋凛凛寒气逼人,除了一个伸手敏捷的身体往后一滚,躲了过去,其余逃过长枪的都丧命刀下! 随着第三声杀字,匪盗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依旧是一片木墙在前遮得严严实实,就等着再有人上前送死,山坡上匪盗木墙之前,齐刷刷的倒着一片尸体,还有几十个只是受伤的在地上呻吟。 所有的官军都已经急急的刹住了脚步,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唯有那倒地的伤者渗人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官军的脚步混乱起来,人人都在准备后退,可是鸣金之声未曾响起,没有号令怎能后退?再说这些匪盗也不曾追赶。 这哪里是什么毛贼?完全是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都指挥使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惨景,这时的他才发现,山坡上贼人们站的是如此的笔直,如此的整齐,这是折将军口中的不堪一击的水匪?他完全不信。 都指挥使想要下令全军后退,可是他又不敢,现在两军前列只相差十几步之遥,水匪们站在坡上,官军在山腰,要是他下令后退时,水匪趁势追击,那撤退便会成为败逃。如果继续进攻,仰攻又对着这杀阵,要死多少人?他绝对相信水匪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那绝不是水匪!是不是辽国或者西夏的军队化装而来?他的思绪有些错乱起来。 都指挥使迟迟下不了决断,进又不是退也不是。士兵们也不知道究竟当官的在想什么?要么进要么退,早点下令啊,前面那一二百具血淋淋的尸体让士兵们渴望着早些收到后退的命令。更不用说那在地上打滚的重伤者,这些都在一点一点摧毁着官军的战意,一点一点增加着他们的恐惧。 站在最后的士兵一丝一丝的往后挪动着脚步,前面和中间的官军微微活动着身体,尽量使自己的身体灵活些,以便一收到撤退的命令便可以转身就跑。我只需要比身边的人跑得快就行了!许多人心中默默的想着。 面前十步的木墙,在士兵们眼里,就象一面城墙一般的高大浑厚。木墙后面更是噬人的深渊!僵持!就这样僵持着。一刻时间过去了,地上的血缓缓的往山坡下流淌着,天色快要黑了,最前面的士兵已经不太看得清十步之外水匪们的面容,只有那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眸,刺进已经胆怯的心脏。两刻钟过去了,士兵们轻轻的喘息着,他们的精神快要崩溃了,这战又不战,退又不退,阵前的哀号声已经渐渐消失了,重伤者的都已经死去了,天地间一片寂静,要命的寂静,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忽然,南方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整个天际,喊杀声尘嚣直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官军身后,传来一声巨吼:“弟兄们!跟着我杀!” 都指挥使急忙回头,这一回头吓得他魂飞魄散,一片黑影从他的侧面杀了过来!最近的离他已经不到百步。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自家保命要紧,高喊一声:“撤退!”驱马便要冲向无人的西面,刚刚走出不到十步,西面齐刷刷的站起一片黑影,为首一人高喊着:“抱头跪地者不杀!”也冲了过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抱头跪地者不杀!”山岗上的水匪,将手中的木板齐齐扔掉,手捉着刀枪杀了下来! 三面合围,还有一面是水!匪盗士气如虹,官军从自家都指挥使大人策马逃走那一瞬间,都是慌了手脚,士兵们只是到处乱窜,连手中的兵器丢失了也不知道,指挥使找不到都头,都头找不到十将,十将找不到自己手下的兵士!急惶惶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从东面跑到西面,见西面有刀枪逼近又往南跑,南面有人再往回跑。 三面的匪盗靠近官军之后并不急着往里面冲,排好一字阵型,长枪兵枪尖前指,朴刀兵护住身前一步一步的前行,没进一步,都要大喊一声:“杀!”一声“杀”字前行一步,一声“杀”字那锋利的枪尖离已经被挤在中间的官军又近了一步! 其实围着他们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千人。六千官军只要有勇气冲出来,立刻能够反客为主。可是他们有这勇气吗?没有。黑乎乎的夜里,官军们只能看见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枪靠近,寒光闪闪的刀锋闪耀!“把手中兵器放下,抱头蹲地者不杀!!”一个声音响起。 “哗啦”声不断响起,地上扔了一地的兵器刀枪剑戟长弓短弩,匪盗们果然守信,已经不再前进,只是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双手抱头排好队往北面走,只要你们老实,过了今夜便放了你们!” 这次再次响起一些扔出兵器的声音,一些私藏这兵器的老油子也乖乖的扔了出去。开始有人双手抱住头走了出去,有人带头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沿着那两边满是刀锋的夜路缓缓前行。 前面是一个沙滩,放下兵器的官军被勒令坐在沙滩上,边上百余匪盗们手持着刚刚收缴来的弓弩指着他们。都指挥使也坐在人堆里,他的马早就把马术不精的他扔了下来,不知了去向。他的头盔已经不见了,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脸孔,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乱匪似乎真的不想杀他们,甚至连军官都不来查问,似乎真的只想禁住他们一夜便会放走。除了百余拿着弓弩看押着他们的盗匪,其他的盗匪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都指挥使默默的想着。 十六节 前后夹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或者是感觉没有生命的威胁了,或者是坐着是在太无聊了,放下武器坐在沙滩上的官军群中渐渐响起了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啪”一枚箭矢射在了官军群外沙石上,“不准说话,违命者杀!”看守严厉的声音响起。沙滩上立时又是一片安静。 “哗,哗”逐渐从水面上传来划船的水声,直到十丈之内官军们才看清一支庞大的船队已经慢慢在右边靠岸。船上下来一个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他们都不说话,下了船便直奔战场,他们是来打扫战场的?一捆捆的刀枪搬上了船,一袋袋的粮草也搬上了船,就连帐篷也被拆下来搬上船去,直到官军大营被搬成一片空地,装满的船只才缓缓的离岸远走。还有半数空着的船只依旧停靠在那,一个清瘦男子站在船头不住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归来。 先前那个七尺高的汉子便是路仲达,后来埋伏接应的却是吕方,那南边喊杀之处的又是谁? 把这边战场解决完之后路仲达带着八百人又出发了,去了西面。留下吕方带着两百人看守着俘虏。等待船只接应。 吴加亮在路仲达上岸之前便已经埋伏到了大营西面十里之外,准备阻截西面大营来的增援。吴加亮带着五百枪盾手隐在路旁草丛中,不断的向东面张望着,不时的看看西下的日头,紧张的计算着时间。等到东边十里之外升起一道扶摇直上的烽烟,他却从紧张忽然轻松下来,看来已经开始了,他告诉自己。他的哨探已经派到前面一里之外了,他吩咐:所有兄弟们开始晚食。 一刻钟后,义勇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都躺在草丛里默默的等待着。两刻钟,自从那几声杀字呐喊响过,南面也是一片寂静,吴加亮心中打鼓,究竟怎么样了?东面没有声息,南面也没有声息,按照推算,自己这边来的官军援兵该是最晚到的,起码还要个把时辰才能到达,怎么南面的也没到吗?那东面怎么也一点声音也没有呢?那边不该是这样啊! 吴加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边是胜了还是败了?寂静在有些时候是最难熬的。终于南方火起,喊杀声震天般响,似乎不到瞬间,东边也想起杀声!吴加亮努力的辨认着声音,隔得太远他实在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人,直到那边杀声一声一声齐整时,他才确认,东边大营已经攻下了!赢了!一千人战败了六千人! 前方的哨探还没有消息传回,按时间上看援兵离自己这边起码还有十多里地,吴加亮站起身,向伏在地上的兄弟们喊道:“你们听见了没有,东边已经赢了,现在就等着看咱们的了,兄弟们是个汉子的等下可别给我装孬种啊!” 草丛里传来阵阵欢笑声,有人喊着:“营长,你放心吧,我保证第一个冲上去!”吴加亮笑骂:“放屁,你最多只能第二个,老子才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人又说道:“营长,军规里可说了,当官的不能欺负咱们当兵的,你这算不算欺负我啊?”草丛里传来一片哄堂大笑。吴加亮急忙压压手掌说道:“别声音太大,给那帮官军听见了不敢来了怎么办?都躲好了,不准再说话了。”说着他自己也躲了回去。 东面的杀声已经停止好一会了,南面喊杀声也已小了许多,就连火势也小了不少,吴加亮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最难打的就算那边了,那边可是 忽然有哨兵跑来报告:“营长,路营长来支援咱们了。”吴加亮坐起身来,取下嘴里含着的草棍吩咐:“你去和路营长说,叫他们埋伏到咱们身后一里处,等下援兵来了,我们会放过去,两边一起前后夹攻!” 哨兵悄悄的潜了回去,吴加亮往东面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鬼天气,怎么连星星都没有?莫非是要下雨了?他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好像是挺湿的。下雨好啊,就算南边败了也走得脱,路滑马就跑不动了。“呸”他心里大骂这自己乌鸦嘴,好的不想光想坏的。 “营长,来了!”他身边的亲兵告诉他,已经不用哨兵报告了,远远的便能看见一行长长的队伍打着火把往这边进发着。吴加亮精神一振,伏倒在地:“告诉弟兄们,把那群狗崽子先放过去,路营长带着人在前面堵着呢,咱们从后面杀上去。”亲兵猫着腰一个队一个队的传话去了。草丛里传出一阵轻轻的骚动,又慢慢的平息下来。吴加亮看着远远跑过来的火龙,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刀实枪的面对面对阵大队官军,相信在队伍里很多人也和他一样的紧张,一样的第一次。 火龙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最前面的火把下人的相貌了,官军真是大意啊,连前哨都没有,吴加亮暗想着。自然是没有前哨的,不过是对付几个毛贼而已,还需要前哨?援军中的几个指挥使聚集在一起变奏便商议着:“东面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是不是那些水匪是已经落网了,还是跑了?”有人说道:“不管怎么了,咱们得快点赶到,万一还能捞着点功劳呢,去慢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那小子命真好啊,你说这些水匪怎么就不从咱们大营那边上岸呢?” “南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火又是喊杀的?” “这还不明白吗?肯定有些贼子跑了,正好给折大人堵住了。咱们要快点,都快到了,别白跑了这几十里地,一个都抓不着。” 指挥使们纷纷催促着手下的官军加快速度,可怜官军已经跑了三十里地一口气都还没喘,脚都已经跑麻了。又被军官们的鞭子驱赶着加快了脚步。 吴加亮看着大队人马从自己身边跑过,静静的等待着前方路仲达的发动。官军全跑过去了,队伍经过三十里的跋涉已经变得散乱,一个个气喘吁吁的。 “杀!”一里之外忽然亮起一片火把,一支队伍直直的向奔跑中的官军大队撞了过去,吴加亮立即站--&网--燃火把高声大喊:“弟兄们,跟我杀!”率先冲上道路,前面后面草丛里立刻站起一片黑影,一片火把点燃,钢刀并举,杀向了官军队伍的尾部。 十七节 生存之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正当官军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之时,路仲达从头,吴加亮兜尾一起从路边杀了出来。本就是黑夜,又是人困马乏,再加上队伍散乱,被这头尾一冲,官军队伍顿时被冲为几节。 路仲达挥舞着一丈多长的大木棍,在前面左右横扫,他身前的官军怎么抗得住他的大力,接二连三的被打翻在地,紧跟后面的义勇哪里肯落后,个个挥舞着刀枪奋勇向前,本就疲惫的官军禁不住这般猛汉的冲锋,齐齐往后退去,路仲达更是打发了性子,将手中巨大的木棍往官军人堆里狠狠砸去,顺手捡起一杆长刀,口中大喊:“挡我者死!”愈发加快脚步杀将过去。官军大乱,脑袋机灵些的纷纷往道路两边奔逃,愚钝些的拼命往身后挤去。 不想这时后队也乱成一片,吴加亮带人也杀将出来,吴加亮和路仲达的法子不同,前面一排长枪横着笔直往道路上官军人堆里冲,后面的队伍紧跟在长枪手的后面,若有人倒下便补上去,他是要先将官军冲散再说。 这一前后夹击,加之是在黑夜,官军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敌人,只听见到处是杀声,到处有刀锋,四面八方似乎都有敌人,首尾的士兵想要找到自家指挥使,却是看不到人,指挥使们都在中军,前后的官军一哄而散,亡命奔逃去了,这一逃便起了连锁反应,中军也开始跟着逃跑。路仲达和吴加亮都不去管逃走的官军,只是对着中军猛冲,官军见状,逃得愈发的欢了,不逃便要死伤,逃走没人理会。尽管几个指挥使大人在不停的呼喝叫骂,人还是越来越少,最后只有几百人站在道路上抵抗着。 路仲达和吴加亮终于会合了,一千多人将犹自顽抗的官军团团包围住,剩下的官军缩成一团,刀枪对外,吴加亮上前大喝:“降者免死!”官军不为所动,依旧仇视着他。一个指挥使在人群中高喊:“你这匪盗,胆敢袭击官军,就算不怕自己身首异处,难道便不怕株连九族吗?” 吴加亮嘿嘿冷笑:“我早已孤身一人,你能株连谁?”那指挥使继续对义勇们说道:“你们这些人只是被匪首胁迫,若是能阵前反正,本官定保你们不死,如是冥顽不灵,待来日朝廷大军一到,必成齑粉,还要累及妻儿。速速幡然悔悟!” 路仲达听得不耐:“小亮,和他耍那嘴皮做甚?兄弟们,持弩!” 他话音刚落,上千义勇齐刷刷收起刀枪,端起弩机,瞄准当中。被围在当间的官军脸色大变,上千把弩机指着,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这可怎么抗,那指挥使再也镇定不住了,惊呼道:“弓弩乃朝廷明禁之物,尔等哪来的这许多?” 吴加亮轻笑:“我若告诉你,你们便降了吗?我实在不想多伤人命,不过要是你们再不降那也休怪我辣手了!” 那指挥使咬牙道:“如是你能解我之惑,我便降了!” 吴加亮哈哈大笑:“这弓弩不全是你们官军手里拿的吗?你们那东边大营已被咱们攻下,不然还会是哪来的?一会你们便要去和他们会合了,自有人会告诉你究竟的!”说完又喝道:“降者扔下兵器,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那指挥使长叹一声,自己首先将手中的长刀扔出,双手抱出头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后士兵见自家指挥都已降了,纷纷学样,放下刀枪。 吴加亮见逼降了这最后抵抗的官军,心里算了松了口气。吩咐一个连长带自己的连队将这些人押到关押东营官军处。便拉着路仲达走到一旁急切道:“老路,你看南边似乎还没有结束,首领还在苦战,咱们是不是赶去助阵?”路仲达看着南面,也焦急道:“这样罢,你带些人在这打扫战场,我领人前去助阵!” 吴加亮知道他脾气倔,自己定是争不过他,于是应了,点了两队人留下打扫战场,目送路仲达往南奔去。 这南面依旧苦战之地,领军的便是宋江本人。 宋江是所有人中,最早出发的。四十里一座大营,宋江等人熟悉环境掌控水面,要偷偷穿过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早晨三更时分,宋江并宋义带着一千五百人,悄悄在两座大营的正当中摸上了岸。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强行军,天亮之前赶到了目的地,东面大营与折可存骑军营地必经之路上的树林中。 步军要歼灭骑军,一般靠的便是地势,毫州域内一片平原,就算有山,也是和宋江所在之处一般,只是平缓的小山岗,其余什么急流峡谷根本全无,宋江唯有将主意打到这树身上。宋江命人将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绑上渔网,再用锯子把树干锯开,只留大约一成不断依然连着。路边树林中挖掘深坑,做完了这些,他和宋义各带一队人马,埋伏在树林中道路的两旁,等着夜晚的来临。 宋江静静的靠在一棵大树的根底歇息着,脸上一片宁静,要说他心里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参与过的,至多也就是百人的混战,今日可是数千人的大战。而且这一战,关系到自己义勇的生存和毁灭。打赢了,那便有广阔的空间,给蔡太师展示了自家实力之后才能更好的联盟。其实他也奇怪着一件事,据他所知,蔡京今年会被罢相,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掀动的翅膀改变了历史? 他的确早已改写了历史,按照历史进程,本来的他已经流寇淮南即将进入河北,或许是历史的修正性罢,改盗为兵的他现在依然在淮南准备与官军做战。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更是都要黑了,终于北面官军营地升起了烽烟,宋江知道,大战在即了。他带人细细的检查着树木上的渔网和绳子是否牢固后,再次隐在黑暗的树林间。 半个时辰之后,南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所有隐藏在林中的义勇,都将身体下意识再缩了一缩,静静的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十八节 蛛丝马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折可存正在晚膳,哨兵来报,东面大营燃起烽火。折可存喜出望外,这该死的水匪终是上岸了,这会定要将他们全部捉住,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当即点了四千轻骑,出发上路。 他知道,从自己营地到东面步军营地是五十余里的直道,一路平坦,并没有什么险要地形。再说他也不会想到在他心中只有千余的水匪们竟然特意来算计他,可是作为将门之后,职业习惯他还是派出五百轻骑在前面五里先行,五百骑在后面五里押后。自领着大队中间进发。哪曾想,他的职业习惯给宋江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也给自己留下了脱逃的后路。 济州义勇本身便人不多,刨去新兵只有三千之众,路仲达带了五百人去吸引东营兵马出营做诱饵。吕方带五百人埋伏包抄。吴加亮又带走五百去阻击步军援兵。到他手上便只有千五之数了。 宋江等人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的已经到了林中,“不对!”宋江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人数这么少?最多只有几百人!难道折可存觉得派五百人便够用了?也不对啊,他有六千轻骑不可能这么小气的,一个久经战阵的将军会这么轻视敌人? 宋江很犹豫,打是不打?隐藏在道路两旁的义勇们焦急的等待着自家首领的信号,眼看着骑兵已经穿过树林了,首领的信号还是没有发出,这要是轻骑过去了,东营自家兄弟是必败无疑! 宋江决定再等等看,他不相信折可存的援兵只派了这么点人马,这完全不合常理。他虽不精马战,可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想对了,前军穿过树林便不再前行,派出两骑回去向中军回报无事,宋江看着这两匹向回疾驰的快马,心里有些悟了。 两骑回去不久,大片的马蹄声响起了,宋江心道总算是来了,折可存不愧是名将,面对小小的毛贼还有这么强的警惕,他哪里想得到,这根本就不是警惕,只是折可存心里从小养成的习惯罢了,要是真有警惕,他做的那点伪装怎能瞒过明眼人? 大宋的骑军不多,所以只要是真正的骑军都是精兵。童贯也算是下了血本,不光是大军压阵,还调派自己心中的能将,竟然连自己的命根子殿前司的精骑都派出来了。自然,他也不会想到水泊的小毛贼有这么能打,他不过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加层保险而已。要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他和蔡老公相之间的政治斗争,他若是输了,在官家心里的分量必然大大的降低,禁军连小小的千余匪盗都平不了,也有什么脸面去谈北伐? 或许是心有灵犀,今天夜里童贯一直心神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斜倚在巨大的椅子上,十余艳丽姬妾正环绕着他,有人喂酒,有人夹菜,还有人给他疏松肩膀,轻捶着双腿,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娇笑着,芊芊玉手拨弄着。 他正思绪不宁时,毫不理会自己那些美丽可人的姬妾,只是偶尔无意识的喝上一口温好的黄酒,便这时,有家人来报:“蔡学士来访。”童贯心思道:“蔡攸?他来做什么,莫非我今日心事与蔡攸有关?”急命人请蔡攸进来。他也不避嫌,并不让自己姬妾回避。 蔡攸进来,见屋内美女环绕活色生香,呵呵笑道:“蕴相果然风雅,家中竟藏了这许多娇妻美妾。”童贯也是笑:“居安莫要笑话我,你家中怕是不必我少。” 蔡攸和童贯调笑几句,也不见外,自己在桌旁坐了下来,端起一个酒杯似在自言自语:“有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想起,所以便特意来了,不想打扰了缊相的雅兴,真是惭愧啊。” 童贯听他话里有话,知道他在避嫌,挥手命众姬妾退下。待人都走远了才问:“蔡学士想起了什么事情?”蔡攸见他面有急切之意,略略自得:“缊相,你和我家父亲在紫宸殿可是打了个赌?”童贯莫名的点头:“确有此事。” 蔡攸又道:“赌的可是平那梁山水泊的盗匪一事?”童贯惊疑:“居安所说何意?这事情怕是已经朝野尽知。”蔡攸这时却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一月平匪?”童贯有些不悦:“这人人尽知的事情,居安何必还要反反复复问询,有话直说罢。” 蔡攸抚掌叹道:“我原本听了这事情并未往心中去,只是今日我忽然得了一个讯息,我弟弟蔡绦在前些日子去了趟济州府,据说是过去看看自家的产业。”童贯大奇:“居安,你前面问了半日我与你父亲打赌之事,怎么的现在也扯上你弟弟前往济州看自家产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蔡攸如有所思状:“我家产业在济州是有一些,不过极少,我弟弟蔡绦极受我那老父信任,现在总管全家,他哪里有时间管那些许的小事?他此去必有因果。”他复又问道:“缊相,我父亲那日与你赌赛可是有提到过一个济州义勇?” 童贯想了一想:“似乎是有,他说若是我禁军一月不能平匪,便着这义勇前去,官家已是应了。”“哎呀!我明白了,”蔡攸手掌一拍大腿,“他便是去的济州义勇会见其首领,缊相,怕是禁军此次剿匪要无功了。” 童贯笑道:“居安多虑了,那日我听公相说了这名字,便也派人去问过,那济州义勇时日不过数月,人不满三千,能有什么用处。”蔡攸摇头:“缊相不可大意,我父亲看重这义勇并非无因,听说这义勇首领宋江文武双全,是一个人物,万一他从中作梗,暗暗知会匪盗,那匪盗俱是到他庄上躲藏起来,岂不是一样无功?” 童贯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可能,在这般时刻,万事皆要防范。我这便派人去趟济州,如是真有此事,便铲平了他,不能留下半点祸患。”蔡攸见童贯这般说才算放心,开始说起别话,童贯呵呵笑道:“居安放心,某家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办到,只要公相一倒,我与梁总管王相俱是说好,一定扶你。” 蔡攸等的便是这句话,站起深深谢礼,这才是走了。 童贯看着蔡攸离去,心里暗想:“今日已是四月十三,已经近半月了,毫州始终没有捷报,看来是要去派人去济州查探查探,可真的不要功亏一篑。” “辛南”童贯唤道。 他身后的屏风后面竟然站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黑衣,脸上也是蒙着黑纱,不细看边象是一团影子站在那。 “你都听到了,你到济州帮我去看一看吧。”童贯脸上不动声色。那人微微点头,童贯沉吟一下:“如有异常,便把那个宋江杀了。”那影子依旧点头,仿佛童贯让他去杀的只是一只鸡或是一只狗。童贯话已说完,便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微微行礼便消失在房内。 十九节 大败而逃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队的马队进入了树林,铃铛脆响,马蹄得得,宋江看着大队骑军从眼前快速通过,树上哨兵给他发出信号,大队都已经进了树林,他深呼吸一口,平静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示意举旗! 树顶的哨兵急忙举起手中红旗,在空中急速飞舞。两边义勇立刻爆出一声大喊:“放!”每颗大树后的义勇马上站起身来,三人一组配合,一人抓住楔入那只有一丝相连的树干中的木桩往上顶,另两人向前猛推,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断裂,劈头盖脸的砸向了道路。 大树倒在路中,道路上正快速奔驰的马匹纷纷人立而起,继而被树身上缠着的渔网和绳子扑倒在地,有反应快些的,立刻驱马奔进树林,不想林边已被挖了一条深沟,连人带马都栽了进去。不过转眼之间,道路上几千骑兵,都被砸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大半都被树枝或是网绳挂倒在地,却是爬不起来,唯有**阵阵。有更惨些的,直接被树干砸倒的,人马俱是已死。 就是这个时候,宋江心里默念。手一挥,拔出钢刀大声喊道:“弟兄们,杀!”林中大噪,无数火把被点燃,然后扔到路上。一时间道路上亮光大起,林中窜出无数黑衣人,俱是挥舞着刀枪,冲上被火把照得通亮的大路,进行屠戮。 就是屠戮!大半的人马都已经躺在地上,只有不到千人还站着,可也是被树砸的恍如做梦一般。紧接着无数的火把扔了过来,自己身旁俱是通亮,一暗一亮间眼睛一下哪里睁得开,黑暗处涌出这些人马刀枪并举,不到一刻还站立着的兵士纷纷倒地,或死或伤。 宋江看见已经清理了站着的人,大声喊道:“清场!”义勇们纷纷四散,将倒地的马匹尽数杀死,牵起能行走的带入树林。宋江亲自带人四处寻找主将,寻到了主将他便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树林两头的骑军忽见林中大变,俱是变了颜色,待要去救援,这路上满是横倒的树木,行不得马匹。唯有下马入林,前去救援。幸是精兵,马上步下都可以一战。两边的义勇怎能放他们进去,两支队伍战在了一起,打得旗鼓相当。 宋江见左右报警,心知折可存骑队前军后队前来救援了,也把活捉折可存的心思扔下。带着人杀向北面,这边是回去的退路,万万不能让人断了。原本僵持的战场加进宋江这批生力军,立刻倾斜起来,虽然官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可官军毕竟是训练有素,退而不乱。现在已是打了不短时间了,再这么纠缠下去,万一哪一个环节出了点问题,大家都要葬身在此。 有时候偏偏是这样,你越怕出状况便越会出状况。宋江带人正逼退来解围的官军前队时,林中又响起喊杀声。原来折可存被树枝挂倒,毫不容易爬了起来,挥刀砍开周围几个同样被渔网等物困在地上的士兵,在林中拼杀起来。折可存也是一员勇将,没两下便砍倒几个义勇,救出更多困住的禁军。他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近百人了,闻声围攻过来清扫战场的义勇也不过两三百人,却是一时奈何他不得。 宋江心中大恨,都怪自己心慈手软,要当**还想立牌坊,既然做贼又不舍得杀人,刚才要把困在地上的人全杀了,哪有现在的危机?现下好了,再不动手杀别人等着被别人杀吧! 宋江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眼角余光看着自家义勇个个倒下,再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呼:“有我无敌!杀光他们!”喊着便率先冲进官军群里,手中大刀上下纷飞,刀下血雨四处飘洒。 他正是深深自责之时,急着回去救人,手上没有一招是防守的,只有进攻!紧跟着他的义勇也是一样大呼而起,不要命的前冲,俱是以命换命的招式,生生的把禁军前队打散了。禁军前队被打散还想集合起来,宋江哪里肯让,狠命的冲击每一处稍微人多一些的地方,手刃不下十个首级,义勇兵士见首领都是不要命的杀,自己还有顾忌自己这条烂命做什么?打得更发的不要命了。禁军虽是训练有数,也算精兵,可怎敌得过这不要命的,酣战这许久,五百人怕已是伤亡了四百有余,剩下不到百人再也坚持不住,一哄而散四处逃亡。 宋江见禁军前队总算是打散了,顾不上歇息片刻,急急的带着人又杀了回去。这时林中义勇确实有些危险了,被救起的官军已经有四五百人。除开重伤,能战的也有二三百,已经把那之剩下的一百多义勇反围住了,折可存左右看看局势,决心尽快的解决这些,再突向南边那僵持之处,等到会师以后自然进可攻退可守! 几个月的刻苦刁钻甚至变态的训练成果,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虽然被围在当中,这两队义勇依然不慌不忙的结成一个圆阵。长枪对外猛刺,持刀者则护住长枪手,折可存虽是人多,可急切间也是无可奈何。虽他勇猛无比,瞅个空子砍倒两个,可是内圈的义勇立刻便补了上来。 折可存心中大骂,这哪里是什么水匪?和他家久经战事的河东精锐比也不差半分,虽是比自家精锐比起来手生得很,像只是新兵。可这些人训练精良,纪律更是严谨,更别说个个悍不畏死,这要是普通的毛贼他肯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看长相不是西夏人,也不像辽人,大宋的贼哪有这样不要命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正想着如何突进阵中,宋江已从后面杀到。宋江满身是血,脸上的五官也都分不清了,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也许二十个,也许三十个,他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连自己这把庄上铁匠花了一个月功夫给他特制的百炼钢刀都已经砍出了好几个缺口。 宋江没有成功的冲到最前面,他被自己的亲兵夹住了,刚才是亲兵没有护住,现在要是再让他先冲了上去,那亲兵队长也就该自杀了。“挡路者全部杀光”宋江高呼着,他已经杀红了眼,管他什么后果,管他什么鸟朝廷,他什么都不管了,该来就来吧,多杀一个就可能多救下一个自己兄弟! 二十节 反省自己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高呼:“挡路者全部杀光”被夹在自己亲兵丛中对着折可存后背冲了过去。 宋江带着五六百人,一个冲锋,官军便倒下了一多半,根本没有伤的,全部是要害中刀。折可存回头看着冲过来的这群血淋淋的人,号称勇将的他也是心胆俱寒!这群人已经脱出了不要命的范畴了,根本就是不想活的那种疯子,他看见这些人冲过来时对着官军砍过来的武器根本就不躲不闪,只是反手一刀剁去。更有甚者,肩膀上被砍了一刀,刀还镶在上面,也不去拔就带着刀冲了过来。 折可存大惊,他下意识的反应到,今日败了,面对这么群疯子,他不可能有回天之力。他急忙跳出战圈,大呼“撤退!”带着还剩下的不足百人撒腿便跑,他也不敢沿着道路逃走,带着人直接钻进了树林,树林里面黑沉沉的,要想追上他很难。宋江根本就没想去追他,甚至根本就没再看他一眼。 宋江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活着的弟兄救下来,把死去的兄弟的尸体一定要抬回去!前队败逃了,折可存败逃了,现在只剩下禁军的后队了。宋江把刀一举,又杀向后队。 这时那处战场两边的人都已经不足一半了,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宋义带着队,正在和官军对峙着,两边都不敢再往前,太累了也太惨了,两军之间尸横累累。两边都是期望着自己这边有援军到来。 山坡上脚步声,呼喊声响起,援军来了!宋义听出了宋江的声音,义勇们精神振奋,官军看见来支援的是匪盗,更加没有战心。带队的指挥见势不妙急令撤退,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已经不是撤退只能是逃命了。宋江赶上和宋义一起追杀着败退的官军,一路的有官军不断的倒下,最后只余几十人骑上战马逃走。 宋江喝住想要骑马追赶的义勇,沙哑的命令道:“打扫战场,带上兄弟们的尸身撤退。”话还没说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身旁亲兵急忙扶住,宋义焦急大呼:“三郎!”用手探探宋江仍有鼻息。慌忙命令众人将马匹集中,一半人去搬开道路上的树木,一半人等打扫战场。 路仲达在战事结束之后才匆匆赶到,毕竟是步军,走得快不起来,不过这时候赶到也帮上了不少忙。路仲达略懂些外伤包扎,帮宋江检查一遍,发现只是受了不少刀伤,失血过多再加劳累才晕倒的,也让大伙儿放下了心。 众人点检战马,还能走的尚有两千余匹,将战死义勇弟兄的尸体横挂在马背上,伤者也俱扶上,其余马匹驮着兵器盔甲开始撤退。这一役,义勇阵亡五百四十七名,重伤五十五人,其余几乎人人带伤。 宋江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鲜红的太阳从水面升起,万丈霞光映照在碧波之上,也照在前后相接的船队上。天空如此的青蓝,和水洗过一样的干净透彻,偶尔一朵朵的白云点缀在天边。宋江看着这天这水,心情安静了许多,他感觉自己就象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自己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的残酷的梦境。 “三郎”是宋义在呼唤他。宋江微微偏过头看着宋义:“何事?” 宋义有些责备的说道:“下次可莫要如此了,你昨夜身背七创,幸而上天保佑都没有重创,只是失血多了些,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咱们的首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怎么受得了?” 宋江勉强笑笑,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其他战死的义勇生命有什么不同,可也不好反驳宋义。宋义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明白自己的缺失了,作为下属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再给他掖了掖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说道:“你好好休息,莫要再操心什么。”说着便要离开。 宋江急忙叫住他:“宋义,我军伤亡如何?”宋义回头笑了笑,笑的很是勉强,却不说话。宋江仰头急道:“快说!”宋义无奈:“也是刚清点过,阵亡五百五十三名,重伤八十二人,轻伤无算。”宋江颓然的躺下,泪水缓缓的流出,他很恨自己的大意和心软。要不是自己的心软,起码有上百兄弟不会死。战场上还要心软,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宋江告诉自己,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顾忌太多就别上阵,上了阵就不能有顾忌。 到正午时分,船队安然抵达了梁山,兵士们抬着自家兄弟的遗体和战利品纷纷上岸,宋江坚持站起来,他要一个个的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谁也劝不动他,只好派人扶着她,挨个的瞧过去,还没看到三十具遗体,他便又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身在家中了,他感觉全身都是疼痛难忍,不由得轻轻**出声。这细微的声音立时便惊醒了趴伏这他床边打盹的盼儿。盼儿急忙抬头,见他醒了,立刻笑颜满面。宋江看着盼儿红肿的眼睛,知道她肯定哭了不少回。宋江轻轻伸手在他的额头抚了一下:“傻瓜,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盼儿眼睛又红了起来,她抓过宋江的手印在自己脸上:“主人,你可吓死我们了,他们抬你回来的时候,倩儿都晕过去了。往后你可不能这么冒险,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和倩儿怎么活。” 宋江微笑:“好啦,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盼儿温柔的点头道:“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宋江感觉自己有些饿得狠了,全身乏力,却又不愿意让盼儿这么晚还要忙碌,摇头道:“不用了,没有什么胃口,现在什么时辰了?”盼儿想了想:“确切的不清楚,我去问问罢。”说着便出了门。 宋江许是昏迷得久了神智还有些不清,迷迷糊糊的将睡未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盼儿端着木盘进来,木盘上却是一大碗鸡汤。盼儿将宋江扶起靠着床头,边细细的吹着汤匙边有些嗔怪:“我刚出去问过了,都已是寅时了,你已经两天一夜未曾进食,还说不饿,怕是饿的过了。” 盼儿慢慢的喂着宋江喝汤,两人慢慢的说着话,盼儿说道:“你刚回来时,二娘见你这样子便要去梁山找二爷算账,还好被人拉住,不然二爷可是算有苦头吃了。”宋江轻笑,自己这两个姐姐性子都算急躁,还好找的两个姐夫性子倒是不错,不然这家里必是不可开交。 盼儿又说道:“你离庄之后的一日,来了一位陌生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什么王爷派他来的,主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王爷了?”宋江奇道:“我不曾认识什么王爷啊,他还说了什么?”盼儿偏着头想想:“没有,不曾再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宋江奇怪,王爷?自己庄上这段时间怎么尽来些这么莫名的人物,先是蔡太师的儿子,现在又是个王爷,也不知这王爷又想我做些什么。宋江也不多想,看过信自己自然就会知道。宋江又记挂起义勇起来:“盼儿,这义勇将士们都回来了么?” 盼儿答道:“你现在就别再记挂这么多了,好好养伤,虽医生说伤口都无碍,可是失血却是多,要好好将养。”宋江哪里肯罢休,连哄带骗才让她说了出来:“路大爷和宋义带了回来,约有一二千人吧,说是还有部分在梁山养伤,昨天送了不少的伤药过去呢。”宋江让盼儿将那封信拿了过来,自己拆开细看。 信写得很简单,只说让宋江最近注意,或有要事发生,语焉不详,落款:郓王。郓王?这他倒是知道是谁,可这信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宋江陷入沉思。 二一节 小心善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四月十六,下午己时,亡命奔逃的日子已过去两天了,折可存坐在大帐中,面前一个案几,他面对着不能再拖延时间的战报,迟迟无法动笔,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写。 战后,东一营的都指挥使上报,他营先遭受数千匪徒攻击,后追击盗匪离营,在营外五里遭受上万匪徒的围攻,自己指挥兵士顽强抵抗,大破贼军,己方伤亡六百余人,粮草辎重被全部劫去。可折可存派去查看详情的人回来报说,不光是粮草全无,连营帐都被搬空了,甚至整座大营所有人等武器装备都被扒光了。这便是顽强抵抗?还大破贼军?简直是恬不知耻!连身上的装备都会抵抗没了,应该是全军被俘虏了吧,折可存边想边气得发笑,这种人该杀!我要是按他说的报上去不是徒惹人笑话? 另外一路倒是老实些,损失也不算太大,增援途中遇袭,约莫死伤三四百人,其余大部被打散,上报说由于天黑,不能详细伏击者数目,大约数千人。这个匪盗的数字是不是正确的?折可存心存疑虑。 不对,自己四千骑队遇袭时,看那盗匪不过千多人,绝对不到两千,按常理讲我这便应是盗匪的主力,按照这样推测阻截增援步军的最多也和我这边人数相当。折可存站起身,踱到地图前面,眼睛注视着地图上的三个营地,匪盗的战术是什么?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手指先定在东营之上,这里是最早开战,先出诱兵,引军出营,然后前后夹击,应该起码千人。手指再指向南方道路,这里预伏,看倒下树木之多,起码花费数个时辰,以逸待劳突然袭击,人数大约千五。最后是西面阻击,打散三千人马,应该也有千人。还有驾船运送物资人等不在少数。那么说这水泊里大约有五千盗匪,再多也不可能,不然他们不会甘冒奇险,只用千多人便来敌我四千铁骑! 他心里哀怨一声,童贯大人,你可算害苦我了,我一直以为水盗只有千人,不想这八百里水泊卧着五六千的盗匪,俱是悍不畏死之类,你让我如何一月功成?时过半月,连一具盗匪的尸首都找不到,自己损兵折将,六千骑军阵亡三千五百多人,损失战马近四千匹。步军伤亡近千,遗失器械无数。幸得盗匪还有一点良知,要是那六千被俘之人遭屠杀,那就更无法交差。 折可存颓然坐倒,想了一会,我还是如实上报吧,要杀要剐便听天由命了。 这边折可存唉声叹气,那边宋江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一战打出了士气,更打出了义勇军的自信和精神!只三千步军,还是用的乱七八糟的装备,大破禁军一万多人,其中还有四千精锐骑兵,杀四千,俘虏六千,几乎全灭敌军,自家伤亡不到千人,这是何等战绩?!更喜的是这一战缴获物资甚多,光步军弩便有三千多具,战马两千多匹!其他粮草之类到现在都还未点算完,可以想象战果之丰。 忧的是战死了五百多人,这对只有三千老兵的义勇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还有便是这一战之后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宋江不敢去想,本按他的判断,路仲达的五百人引东营起烽火,折可存会出骑兵两三千,他原想路仲达守,吴加亮防,自己攻,吕方接应做奇兵,把那两千骑兵消灭便三路会合击退东营六千人便撤走,哪知道官军如此不堪一击,能有如此酣胜? 这胜过头了也是头疼事,现在最怕的便是朝廷调派水师前来清剿,那梁山上的秘密必将荡然无存!宋江想来想去,唯有修书一封,即命小六带一队人骑快马日夜兼程赴汴京,递交蔡太师府,必须亲交到二公子手中。信中只有二字:善后!宋江吩咐,若蔡公子问起,便将此战尽数讲与他听,若是不问他必是知道了,直接回转便可。 既然把善后之事交到蔡绦手上,宋江也便不再去想了。他又操心起军中之事来,他的伤势刚还只有些起色,幸亏体质不错,躺了两天倒是已经开始结疤,能起床走路了。原本只有五千余人的义勇,出去阵亡重伤的现在算上轻伤的只有四千多些,这两日已是做了换防,所有受伤的都去了梁山养伤,余下不曾有伤的补足新兵凑足三千之数,悉数驻扎宋庄日夜操练,一则五月初一这京师应是去定了,二则这风头上切莫叫人发现自家营中无人少人,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宋江的这份小心,的确让他免了一场大祸,因为童贯的人已经到了。昨日下午,辛南便赶到了,他并不曾进庄,只是在庄外军营不远处的山坡上伏了一日一夜。观察一日之后,他又悄悄的返回了郓城县城,再骑马直达京师。在他抵达京师城门时,两队人分别从郓城和毫州出发了,身怀着不同的使命。 辛南回到童贯府中,他是翻墙进去的,他的身材不高,有些削瘦,终日着黑衣,头罩黑纱,没有人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或许童贯知道,或许连童贯也不知道。辛南闪身进了童贯的书房,这个时间,童贯一般都还在办公。辛南也不顾忌什么,直接搬了一个蒲团,在墙角盘膝坐下。 不久天便黑了下来,辛南一动不动等待童贯归来,又过了个把时辰,书房外传来阵阵女子们的娇笑,辛南知道童贯应该是已经食罢晚饭了,每日他食罢都会来书房坐一会才去睡觉。纷乱声到了书房门口噶然而止,童贯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童贯一进来便看见斜对着门墙角里坐着的辛南,微一愣神,笑了笑问道:“你回来了?”辛南没有理睬,这句话问的实在没有营养,自己都坐在这里了,还用问吗? 童贯见他不理也不以为意,摸着黑缓缓走到书桌后坐下,继续问道:“查的怎么样?”辛南低声的回答:“我在义勇军营附近看了一日一夜,人数大约三千,日夜操练刻苦,没有其他异状。宋庄我未曾进,容易打草惊蛇。” 童贯说道:“既然没有异状,那便放一放再说,你赶路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辛南也不客气,点头示意便要离开,童贯忽然又叫住他:“辛南,你来我这多久了?”辛南想了想:“二年零一百三十七天。”童贯黯然道:“你记得如此清楚么?是不是一直盼着离开?”辛南沉默不语,童贯颓然说道:“若是你真想走,那么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辛南沉默半晌:“我既然答应了师傅要护你七年,便会守信。”说着轻轻的打开窗子,消失在窗外。童贯看着辛南的背影,良久无语。 二二节 乱棍打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小六带着七八个随从,下午启程连夜赶路,一路马不停蹄。第二日中午时分便抵达了东京汴梁,汴梁城繁花似锦看得小六眼花缭乱,可是重任在肩膀,容不得半点马虎。小六顾不上多看一眼,着急寻到蔡太师的府上,蔡太师的府邸好寻得很,随便路上一问哪个不知? 梁门之外,同文馆前,一座巍然耸立的朱红色大门,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字:“太师府”。大门紧闭,门柱两旁,各自排列八名青衣仆人,大门旁边开着一个小门,说是小门,比平常人家的大门还要宽敞不少。太师府外,停满了车轿,一个个身着朱红绯绿的官员,安静的在外排队等候。 小六左右看看,搬鞍下马,上前借问:“请问这是蔡相公府上么?”门前仆役脸带傲气:“除了我家蔡相公,这大宋朝还有谁是太师?”小六心下喜悦:“烦劳大哥通报一声二公子,便说郓城有人送信前来。” 那仆役上下打量小六几眼,嘴角一咧,嘿嘿的干笑几声,却是不说话。小六莫名,这人是怎么回事,这笑的什么?那人笑了几声,见小六没有反应,脸色一变:“二公子不在家中,明日再来。” 要是明白些事理的便会知道这人是在要钱,没有钱还想他去通报,万万别想。不过这也是看人来的,要是朝中大臣,那是不会的,若是地方官员要看亲疏之别。做门子这眼力自是好的,小六这身打扮一看便是乡下来的,没钱还想通报,想都不要去想。 小六失望之极,自己紧赶慢赶,这蔡二公子竟然不在家,这下怎么办,那只有在边上等上一等。那仆役见小六蹲在一旁等待,脸上露出冷笑,这等不识趣的人物,你便是再等半年又能有什么用?这时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递上一份拜帖说道:“我家老爷求见二公子,还请烦劳通报一声”说着偷偷塞过去一个小袋子,那门子手轻轻捏了捏,满脸笑容:“还请稍等,我这便去通报。” 小六腾的站起身来,他是没见过世面,不晓得这事情还要送钱,可这不代表他傻。自己求见便不在家,别人求见便去通报。这不是摆明着不让我见吗?小六顿时急了。三郎千般嘱咐,这信必要最快速度亲交到蔡二公子手中,自己连门都进不去怎么交?! 小六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门子,“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二公子不在,怎的别人问就在,我问便不在?”门子惊慌:“你快放手,说了不在便不在,你敢在太师府前撒野?你们过来把他扔出去!”旁边站着的仆役纷纷靠上来,准备动手。 小六大急,他已看出来这门子使坏,定是不想他见着人。小六见周围的仆役都靠上来了,今天看样子要出事,再怎么说也要先把三郎的信送到,这可是万万不能丢失的。他手上一使力,把这门子摔了出去,回头大呼:“弟兄们冲进去。”他身后的义勇们闻声一起冲了上来,护住小六便撞了进去,门前的仆役们急忙追赶,那摔出去的门子高声呼喊:“抓刺客!有刺客冲进府里去了!” 门外街上等候的人们目瞪口呆的看这这一幕,竟然有人胆敢硬闯蔡太师府邸,难道不知道这死字是怎么写的? 小六等人进了太师府,左冲右突,前行了百余步,这府邸实在是太大,这百余步竟是还没走到前厅,便被上百的家丁团团围住。小六心道完了,这是冲不进去了。上百的家丁手持棍棒团团围住小六等人,一个管家模样的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见小六等人身配刀剑,正想说话,那门子也是赶了进来:“大管事,这几个人是刺客,硬从大门冲进来的,怕是要行刺太师。”小六呸的一声:“我们是从郓城而来,有要事求见二公子,你这门子竟刁难与我,你就不怕误了二公子的大事?”那门子冷笑:“就你这等人还能与我家二爷那等贵人有什么瓜葛?” 管家原也不觉得是来行刺的,哪有大白天从大门冲进来行刺的道理。这些人孔武有力,阵势严谨,却像是当兵的做民夫打扮,脸上却有没有刺字,进来这么久,身带刀剑都不曾拔出,怕是哪家私养的甲士,真有急事,在门口被阻住才硬闯的。做管家毕竟要心思缜密,何况还是蔡相公府上的管家,更加如此。 管家和颜悦色说道:“你可有什么凭证?我也好拿去问问二爷。” 小六想了一想,他只有身上这封信,其他哪有什么凭证,这封信三郎说是要亲交,不能拿出来。他犹豫道:“我身上也没什么凭证,不过你只要对二公子说是郓城宋江派来的,想必他会明白。”管家略略考虑一下,吩咐身边人速速前去传话。其余人等依旧围住,将小六等人身上的兵器全部收缴。 小六见他派人去传话去了,也放下心来,把自己身上朴刀扯下丢弃一旁,围住他的义勇自是跟样丢了兵器。管家这才放下心来,等待蔡绦的回话。不大一会,前厅出来群人,一人在前疾走,后面一群人慌忙跟着,前面那个不正是蔡绦蔡二爷? 管家见蔡绦亲出,立时知道确有大事,要知道现在蔡京早已不管家中事务,由蔡绦掌管府邸,别说是个庄户,就是朝中二三品的大臣来了,也不见蔡二爷这么急切出迎。管家忙令围住的家丁们散开,自己迎了上去唤道:“二爷,在这边。” 蔡绦并不看他,直直盯住小六等人:“你们谁是管事的?” 小六上前一步:“二公子,我奉三郎之命送来一封书信,三郎吩咐必须亲交到公子手中。”蔡绦左右看看:“怎么会闹得如此张扬?”小六指着那门子:“二公子,他不肯让我进门,说是您不在家,可我家三郎说此事实在重大,我也不敢让他们转交,所以只能硬闯,还请二公子恕罪!” 蔡绦心里大怒,宋江派人送信这么急且是这么小心,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本该悄无声息的进门,这么一闹谁还会不知道?!蔡绦手一指那门子:“你为何说我不在?”那门子见情势急转直下,看这样子那帮人和二爷却是有牵连,吓得六神无主,噗通跪下不住磕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蔡绦怒极:“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二三节 童贯之怒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绦怒极:“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说完看了小六一眼:“你跟我来。”回身便走,小六急忙跟上,只听见院里那门子被拖走时,哀号阵阵,直听得小六心惊肉跳,遍体生寒。 小六跟着蔡绦左右曲折,穿门过廊直走了一两刻钟,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蔡绦才算停下脚步。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前面房门口也站着两个,蔡绦吩咐那二人去院外守着,这才带着小六走进门去。 屋子不大,可层层叠叠放着不少的公文书籍一类,这里便是蔡绦替他父亲批阅公文之处。蔡绦走了这许久,心中的怒气算是消了些,坐到文案后说道:“把宋江的书信拿来。”小六从贴身内衣里将信取出,恭敬的呈了过去。 蔡绦见他如此小心,更发知道了事关重大,打开信件一看,里面只有二字:善后!蔡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蔡绦疑惑的看着小六:“出了什么事情?”小六见蔡绦问起,便详细的将宋江破禁军这一战叙述一遍,蔡绦大吃一惊:“你是说宋江带着三千义勇大胜?禁军战死五千多人?” 小六点头:“确实如此,小人当时便在三郎身边,光是骑军便死伤不下三千,只有几百人逃脱,折可存差点被捉住。我们也战得很苦,三郎自己受创七处,至今还卧床不起。我义勇战死五百多人,伤者无数。”蔡绦左右踱步,摇头直到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根本就没想过宋江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本是想让宋江时不时去骚扰一番,瞅个空子和小股官军打上一场,便可以了。自从他回来得知是河东名将折家折可存领军,心里胜的念头便更淡了,谁想到宋江竟然倾巢而出,与折可存狠狠的干了一仗,还打赢了,赢得干净利落,赢得彻彻底底。 蔡绦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宋江,这个人以后决不能再忽视。如若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绝对是个莫大的助力。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有惊喜有忧虑,惊喜的是宋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忧虑是这次动静实在太大,该要如何才能压下来。可以想象折可存的奏章一定会将水泊匪群形容到穷凶极恶,官家怎会允许这么一股强大的盗匪盘踞在运河边上。 蔡绦深思一会,才发觉小六依旧在等他回话,蔡绦说道:“你先回去告诉宋江,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哪一步,你让他好好养伤,要保证五月初一能赶到汴京。” 小六躬身施礼口中应是,蔡绦唤人将小六带出去,自己匆匆赶去见父亲。 蔡京正在房内休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每日中午都要午睡。他门前侍候的丫鬟见是二少爷来了急忙进去通报,蔡绦站在外面脑子里面乱成了浆糊一般。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能把这事情既压下来又要让外界知晓。 蔡京睡得很轻,丫鬟轻声呼唤便把他唤醒,听说蔡绦来了蔡京也不起来,直接叫人将蔡绦带进来。蔡绦轻手轻脚进得屋子,见蔡京已是醒了,挥散周围的姬妾,站在床头轻轻禀报:“父亲,出大事了。” 蔡京疑讶的看这他,自己这儿子一向沉稳,怎么今日竟然有些激动?蔡绦低着头:“父亲,宋江把折可存击败了。”蔡京象是刚被从梦中惊醒一样:“你说什么?!”蔡绦重复着:“宋江击败了折可存。”蔡京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朝中都尚未得知,怎么你先知道了?” 蔡绦脸上带笑:“就在三日前,宋江带三千义勇破折可存东营,截杀援军,三千对阵一万三千人,大胜,据悉折可存骑军损失近四千,六千人被俘后放回,装备全部缴获。”蔡京哈哈大笑:“宋江!果然是个人才!这仗打得好啊,我倒要看看童贯小儿明日是什么表情!”蔡京忽又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蔡绦微笑:“是宋江派人送来的,我想他不敢骗我,听他派来的人说宋江亲自上阵,身负七创,现在还卧床不起。”蔡京点头道:“那必定不假,好!好!” “父亲,折可存经此大败,必要大事渲染盗匪强势,该如何处理?”蔡绦小心翼翼的问道。蔡京看了他一眼,脸带笑容:“是你叫宋江出击的吧?”蔡绦心里一震,不敢撒谎:“是的,孩儿也没想到宋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本就是让他骚扰一番,别让折可存在毫州过的太舒服,不想有此意外惊喜!” “无妨,我本不愿宋江出击,也只是考虑人才能得,怕他义勇只训练几月,上不得阵罢了,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处理不处理的?” 蔡绦谨慎说道:“可那童贯若是再征调人马,加派水师该当如何?” 蔡京嘿嘿冷笑:“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既然他手下不管用,自然是换将为好,还要征调大军?徒费朝廷钱粮,我岂能容允。明日早朝我自有说法,你去叫人看着,若有毫州战报,记得速速拿来,不要让童贯给扣住了。” 蔡绦答应一声急急的去了,蔡京心情异常的爽快,因为北伐之事,被童贯,王黼等人压制几月,被官家冷落许久,只怕再没机会翻身,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见他要起床,姬妾们纷纷涌上来侍候穿衣系带,却见自家老爷平日一板正经的,今日喜气洋洋,破天荒的哼着小曲,个个心里咄咄称奇,却不知道二爷对老爷说了什么事情。 蔡绦出得房来,找了几个亲信家人,吩咐他们去知会几个干系大臣,若有毫州战报上来,一律扣下,誊写一份送到太师府来,到晚上方能呈交枢密院去。 童贯是晚膳时分拿到的战报,枢密院接到战报后立刻派人送到童贯府中。 童贯拿到战报,看过之后久久**。他问道来者:“这战报是谁发的?是折可存?”来者躬身回答:“正是。” 童贯又问:“你拿到时有无看牢,是不是给人调换了?”来者大惊:“相公,下官一刻也不曾拖延,直接便送来了。”童贯顿时大怒:“那么说这是真的?三万多禁军被几千的水匪击败了?折可存有什么用处?殿前司六千骑军现在仅存二千多人?折可存这仗怎么打的?用骑兵下水去打水盗的不曾?!”正说着,怒火上来,把手一掀,面前桌子掀翻了去,满桌的菜肴四处横飞,围着他身边的姬妾惊叫四散。 二四节 螳螂捕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童贯接到毫州战报,顿时大怒,直接掀了桌子。 来者见童贯这么大的火气,更是不敢抬头,也不敢闪避,直被菜汤泼的满身满脸也不敢稍动。童贯继续骂道:“三万多禁军!一败涂地!还好意思说水盗强悍?再悍能超过西夏人?再强能强过辽兵?我用三万禁军去战西夏辽国也不当有此惨败,可怜殿前司那六千精骑,是我准备伐辽的先锋军,都被他败了!” 童贯骂了一阵,心头火气稍平,吩咐道:“你先回去,回去之后对任何人也不准提及此事。”来者唯唯应诺,退了出去。童贯唤来家人:“你去请王先生一会去书房见我。”自己也没心思吃什么饭了,匆匆走去书房。 童贯进了书房,也不坐下,一个人在房内转了几圈,忽然问道:“你确定济州义勇没有异状?”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偏偏空中还有人回答:“应该没有异状,人数三千,每日训练。” “那不对啊,折可存说贼子起码也死了五百人以上,伤者更是不可计数,要是义勇做的,不能啊。”童贯自言自语,这次再没有人答话。“那会是什么人做的?难道真的有那许多的水贼?损失如此惨重,叫我怎生隐瞒?” 空中又传出声音,语气讥讽:“你手下的禁军,也就能欺压欺压百姓,遇见敌人有什么用场?”童贯怒道:“你••••••”后面话却是说不出来,好久才摇头:“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不与你争。”空中传出阵阵冷笑,也不说话。 童贯叹道:“辛南,莫要和我置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小?我不明白,我是不明白你的那些龌龊事,我也不想明白。”童贯苦笑摇着头,正想再说,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道:“老爷,王先生来了。” 童贯应道:“请王先生进来。”话音刚落,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书生样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素白月袍,头上系着士子巾。童贯摆手示意他坐下,那人问道:“缊相,不知唤我前来有何事?” 童贯将手中战报递了过去:“王先生请看一看,帮我想想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个王先生全名叫做王选,字青萍,是一个落榜的举子,童贯在西北时,一次顺手救下他,便投到童贯门下做了幕僚,屈指已有十余年了,一贯算是尽心尽责,童贯对他也是信任有加。王选接过战报,看得哑口无言,折可存他是认识的,在伐西夏时也算是结识,算是个良将,怎么会被些许水匪打得如此狼狈? 王选细细的看过一遍,将战报呈了上来,童贯接过放在桌上:“王先生,此事该如何办理为好?”王选沉吟道:“缊相,此事还有谁知?”童贯答道:“只有一人,他是我的心腹,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王选点头说道:“我想缊相还是先将此事压下,速速调集水师,月底前剿平匪盗为好。现在正值筹划伐辽之际,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如何了得,几万禁军连数千盗匪都是敌不过,如何能去伐辽?只怕蔡老公相便要借题发挥了。” 童贯笑道:“我倒不怕他发挥,官家一心要伐辽收复燕云十六州故土,他上次阻止已是受了官家冷落,若是再不识趣只怕是他那位置坐不稳当了。”王选陪着笑了几声,又有些疑惑:“缊相,这其中会不会是他动了手脚?怎么水泊盗匪变得如此厉害?折可存也不是等闲之人,会败得如此之惨。” 童贯摇头:“他动了手脚倒是好办了,可惜没有。就算他做了些什么,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无济于事。”王选也是叹气:“唯今之计,便是先将此战报押后处理,待平了水匪,再一并上交。不然被官家知道必起祸端。” 童贯心思不宁的说道:“我也知道这些,可是心里总是不安,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总感觉不踏实。”王选安慰道:“缊相不必想得太多,只要京东淮南禁军一起封锁陆地,待水师一道,水匪必要化为齑粉,出不了什么事端。”童贯点头:“那我便如此办理,你帮我拟一个章程,我明日让人下发各州各府,我偏不信这些许水盗竟比夏人还要难对付?” 二人商议晚细节童贯也无心思再赏些什么歌舞,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王选会自己住处连夜赶写文案,好让童贯明日使用。 四月十八,丁己年丙午月辛未日,今日便是五日一朝的大朝日。卯时将到,宣德殿外三省六部中书御史已经大部赶到,令人惊讶的是,前几日已是称病在家的老公相也颤巍巍的来了,众官急忙围上去寒暄问候,卯时一到,宫门大开,有宣礼宫人出列高喊:“众官上朝!” 官员们文左武右,前尊后卑排好队次纷纷上朝。待得一两刻钟,徽宗皇帝缓缓踱上高台,端坐宣德殿上,左右文武齐齐躬身行礼,三呼万岁。礼毕,有司礼上前宣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徽宗已是多次不朝了,积压的事情自是众多,这朝会直开了近两个时辰,才算是快完了,众官都已腹中空空,等待着退朝回家吃饭。徽宗皇帝对上朝也是大大的不敢兴趣,早便想要散朝,实在是快近月没有早朝,这家国大事也不好荒废。 等到百官奏完,徽宗皇帝左右瞧瞧,见无人出列,心情大好,便问了一句:“众位大臣,还有无事情要奏?”话音未落,左边最前面那位一直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蔡太师出列了。 “臣蔡京有本上奏!” 徽宗心下不爽,冷冷道:“讲!” 蔡京不以为意:“臣闻听毫州禁军前几日大败于水匪之手,朝中到现在却不得奏报,似乎有人故意在隐瞒军情,请陛下明察。” 二五节 黄雀在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京向官家奏报:“臣闻听毫州禁军前几日大败于水匪之手,朝中到现在却不得奏报,似乎有人故意在隐瞒军情,请陛下明察。”徽宗一惊:“果有此事?童贯!” “臣在”童贯在蔡京出列那一瞬间就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了,蔡京怪不得一直一言不发,原来他等的就是此刻。听见陛下召唤,急忙走出来躬身行礼。徽宗问道:“童贯,蔡京所说是否属实?” 童贯无奈:“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徽宗大怒:“那为何不早早奏报,难道真的要欺瞒于朕不成?” 童贯急忙跪倒:“陛下,老臣不敢欺瞒,只是战报昨日方才送到,老臣已是带在身上,本想就要奏报,不想太师先说了出来。”徽宗脸色铁青,他知道这种大事本该一上朝便要奏报,到现在方说,童贯肯定是不敢告知自己,所以带在身上做两手打算,不然这等大事怎可能拖到现在才说?还是蔡京先说。徽宗也不想深究此事,只喝令道:“还不速速呈上来。” 宫使下来接过童贯手中战报,呈给徽宗。徽宗从头看到尾,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啪”的一声将战报扔了下来,手指着童贯:“这就是我大宋的禁军?这就是你麾下的大将?你自己读一读,让诸位大臣们听上一听!”童贯捡起战报,犹豫道:“陛下”徽宗盛怒之时,恨不得直接一脚将他踢出殿去,哪里还会顾忌他的脸面,直接吩咐宫使:“你去读!大声读!” 宫使应声下来,从童贯手中接过战报,大声宣读起来:“河东第四将折可存奏报:四月十三日傍晚,有水贼袭东营此战亡骑军三千六百九十三人,伤二百七十七人,损失马匹近四千匹,步军阵亡丢失弩具兵器近九千具,营帐五百余乘??杀贼近千,伤贼数百”不得不说,折可存真的是个老实人,这战报没有什么水分。或许是因为童贯是他的老上司,他不好意思瞒骗他吧。 蔡京听得心中大乐,童贯是心中大哭。朝臣震惊,皇帝怒极。 终于宫使读完了,宣德殿内鸦雀无声,山雨欲来。徽宗皇帝气极而笑:“童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童贯跪伏于地,哭诉道:“臣荐人失察,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还请陛下给臣一次机会戴罪立功,臣愿意亲自前往毫州平息叛乱。” 徽宗见他哭泣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童贯在外统兵近二十载,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就因为一群毛贼责罚与他,倒是说不过去。徽宗叫人将他扶起,叹息说道:“一群梁山水匪,竟然调动朝廷三万禁军不能平息,这战报里也说道水贼只有数千人,难道我大宋禁军糜烂至此?那还谈什么北伐辽国,收复燕云?” 童贯再次跪倒,眼泪潺潺而下:“陛下,此并不关禁军之事,只因臣用将不当所致,北伐乃国之大计,陛下万万不可因这一时之挫而失望。”徽宗也只是一时感慨嘴上说说,哪里放的下北伐之事,闻言也不做声,只等着看其他朝臣要说些什么。 果然,马上便有反对北伐的朝臣上来攻讦,又有支持北伐之人力争,一时间朝堂上热闹非凡,口水横飞。就在这时,蔡京又动了,蔡京一动,满朝大臣立刻停止了争辩,听他讲话。童贯跪在地上看这蔡京出来,心中冷笑,蔡京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带头反对北伐,今日便是你罢官去职之日。 蔡京出列躬身施礼道:“陛下,北伐乃祖宗遗训,是以必行之事。陛下切莫因小挫而灰心,禁军之败,以老臣看一则在于水土不服,水泊乃是水域,沿岸数百里何处都可登岸,有利便进,无利则退,想我禁军都未习水战,更是无船只舟辑,胜了也追之不上,无法歼敌。二则是轻敌,我禁军兵甲齐备,人数占优,面对小股匪盗自有傲敌之心。是以有此大败,与伐辽成败却无半点关系,请陛下明鉴。” 朝臣纷纷惊骇,这老公相本是最反对伐辽之人,怎么的今日改了口?徽宗却是大喜,刚才朝臣群情汹汹,要是蔡京再站出来反对伐辽,他真是不知该怎么收场了,不想蔡京将这剿匪失利与伐辽之事撇得干干净净,更发给伐辽之事搬出祖宗的遗训,是必要遵循之事,不由心中大是感动。心道还是蔡京知道朕的心思,这祖宗遗训自是要遵循的,不禁为自己前几天误听梁师成之言欲将蔡京罢相之事庆幸不已,还好自己当时犹豫,不然今日谁来为我解围? 徽宗言道:“蔡京之言甚是有礼,还是蔡太师知大礼莫废,朕受教之,绝不违背祖宗遗训,绝不废伐辽之事。” 蔡京听见心花怒放,知道自己这一宝算押中了。朝臣听见蔡京都站出来支持伐辽,谁还敢出列反对此事?徽宗看着群臣鸦雀无声,再无人反对,对蔡京更是满意。又问道:“蔡京,对水泊匪盗之事,你有何看法?” 蔡京忙行礼道:“臣的看法早便对陛下言过,那便是上上之策,一来我大军可及早备战不需纠缠于盗匪,二来用本地之兵治本地之匪,轻车熟路灭匪更加快捷。” 徽宗讶道:“你是说济州义勇?” 蔡京奏道:“正是,记得紫宸殿臣与童贯大人有赌约在先,一月为限剿灭水匪,现今已过一十八日,只怕童贯大人是不能兑现诺言了。臣请陛下征召济州义勇前去剿匪,以全北伐大计。”童贯急忙道:“陛下不可,这一月之期尚未到,怎可调回禁军用民军剿匪?” 蔡京缓缓问道:“童太尉,这一月还有一十二天,你能立下军令状剿灭群匪么?三万大军在毫州徒费粮草,损兵折将,你究竟要让水匪横行到几时?漕运中断江淮物资不能北上,用什么来筹备北伐?” 童贯默然无语,徽宗心中只关心自家北伐之业,收复燕云,自己好做个不弱秦皇汉武的一代帝王,至于这水泊几千小贼谁去打发他也不放在心里。见童贯无语,徽宗不耐说道:“就依蔡相言,征调济州义勇五月初一赶到汴京,着宋江觐见,南下淮南剿匪!” 事已至此,童贯唯有泱泱退下,蔡京在朝中大获全胜,一挽颓势。 官家见再无大臣上奏,便宣布退朝。蔡京志得意满,在无数大臣簇拥之下,满心欢笑打道回府。童贯则是咬牙切齿,恨恨而去。 二六节 针锋相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京满心欢喜回到府中,屁股还未坐热便把蔡绦喊了过来。 蔡绦看见蔡京满脸欢笑模样,便知道今天朝会父亲定是扬眉吐气,自己也是开心的紧。蔡京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之极。从所未有的柔和语气说道:“我儿的确是长大了,能帮上为父了,你也该看出来为父今日高兴。今日在朝堂上,你是没看见童贯那个狼狈模样,看得为父真是于心不忍呐。” 蔡绦心中暗笑,不忍?父亲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吧! 蔡京笑了几声又说道:“约之,官家今日在朝已经颁下旨意,着济州义勇五月初一到达京师,城外驻扎,待宋江觐见之后即可启程,赴毫州剿匪。你一会派个亲信家人去交代宋江一下,现在便预先作好准备,一到毫州,便要已摧枯拉朽之式剿平匪盗,决不能耽误时日。” 蔡绦点头应是,可还是有些疑虑:“父亲,童贯当日应承去剿匪,派出大军名将也要了一个月时间,宋江只三千人马,且兵甲不齐,这样要求怕是有些难为他了。” 蔡京哈哈大笑:“约之啊约之,你答应宋江什么条件了?还要和为父耍弄你的那点小聪明?我想现在的梁山水泊,最大的匪便是宋江吧!派他去剿灭自己,那还不能兵到即平?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只要为父不为难一定办到。”蔡绦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要说话,蔡京正在兴头上,却又止住了他:“你先别说,让为父来猜上一猜。” 蔡京沉吟道:“你给宋江开出的条件只能是两个,一个是科场的功名,这是他的晋身之阶,不过他现在正是丁忧之期,短期是不可能了。另一个也是功名,丁忧唯一不避的便是兵革之事,那就简单了,你方才说义勇人数不过三千,那便是想让他扩编。又说兵甲不齐,便是给他军备。你说为父说的对不对?” 蔡绦大惊,自家父亲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板正经,竟是将他心中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蔡京见他惊恐,安慰道:“你莫要惊慌,我连你为何要如此帮他都能猜到。”蔡绦惊疑不定:“父亲,您说说看。” 蔡京又说道:“原因不外几点,一是义勇若强,北伐必可用上,到时候引荐之功万万不能少了为父的一份,二来宋江现在与童贯结下大怨,若要北伐必是童贯为帅,童贯为帅宋江定是危险,要不加强他的人马军备,只怕他是难回了。这第三,宋江若要几年内入得朝堂,必要有偌大名声铺垫,你便是在为他打下基础,兵锋一指,挡者披靡。是耶非耶?” 蔡绦深拜:“父亲教导,孩儿佩服之至,我的确有这些想法,不过只是第一条与第三条,这第二条孩儿却未曾想到。” 蔡京抚须而笑:“你派人告诉宋江,需要何等样装备辎重,及早报过来,我着三司兵部工部即可为他准备。他一到京师便可领取。不过扩编一事,须得他剿平盗匪之后才能商议,有功才可赏,那时我也好向官家进言,荐他做个北伐先锋!” 蔡绦躬身施礼:“孩儿这便去办。” 蔡京父子在商议如何趁热打铁,童贯高俅也在一起商议如何扳回一局。童贯今日脸算丢到家了,本身作为一个阉人,他已经坐到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这等至高尊位上,便饱受文人士子百官争议,他唯一可以倚靠的便是军功。现在蔡太师釜底抽薪,要在这军功上扳倒他,他要是倒下,还如何翻得了身? 高俅连他还不如,一点倚靠都没有,做这太尉三衙统领位置全仗着官家的宠信。平日备受百官口水,干得最多的便是嫉贤妒能,将只要是有些才干的统统压住,不叫人动摇了自己的位置。这宋江听说既能统兵,又是个有文才的士子,倘若他得了势哪还有自家的立足之地。 于是两人立刻结为一体,商议如何打压这事情。两人商议来商议去,却也拿不出个好办法,官家在朝会上下的旨意,万万是更改不了的,何况宋江还有蔡太师扶持。商议不成,高俅也是无奈:“童枢密,我已束手无策,此事暂时搁置,待来日再说,我还要去筹备金明池争标一事,端午将近,我这要去督促演练。” 说道金明池争标,童贯眼睛一亮,他击掌而起:“我有法子了,不过要高太尉帮衬一把。”高俅哪会不愿,当即表态:“枢密使请说,高俅无有不应。” 童贯笑道:“还是得高太尉提醒,我想济州义勇,成军不过数月,只是民军又见过什么世面?咱们这计策便定在金明池争标之上。”高俅疑问:“如何个争法?” 童贯思量半晌:“如是之在金明池争标,我怕还不妥当,济州义勇俱是水泊渔民,驾船怕是熟练,还要加上些必赢的。”高俅大是不解,不知道这童贯到底在说些什么。 童贯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开口说道:“我想,义勇正是五月初一到达京师,官家是个好热闹之人,蔡太师说义勇胜过禁军,咱们便和他比上一比。”高俅也来了兴趣,他也和当今官家一样,喜好赌赛贪玩热闹,急忙催促童贯快说。 童贯说道:“一是比骑军,咱们殿前司的骑军怕是不行,我们即可发公文掉西军精锐进京。二是比步军,河东步军骁勇善战可以调来听用。这第三再比水军,这便要看高太尉手下儿郎了。”高俅不以为然:“童枢密,你如此做是否太高看这小小民军,何至于此?” 童贯苦笑:“高太尉有所不知,据说这济州义勇训练有素,咱们不可大意,我确是有些慎重,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可是经不起再败了,再输了官家会如何看我们禁军?此次必要胜,要大胜!”高俅想象的确,也便同意了:“那好罢,我这便进宫,与官家说起此事,请官家准允。” 童贯急忙拉住:“高太尉莫急,这事须得晚些和官家说起,待济州义勇到的前一二日向官家请旨便可,莫要使得他们有了准备。”高俅急道:“没有官家旨意,如何可以调兵?” 童贯笑道:“你只需下令鹿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带骑军三千,云中知州折可求带精锐步军三千,二十九日俱到西京接应粮草辎重便可,我自会书信于他交代此事。”高俅称道:“大善,不光要如此,我们还要叫上西军和河北军有暇的将领,请陛下和朝臣们前去观礼,所有百姓也可以前去远观,要在所有人面前击败他们,重立我官军的威风。” 二七节 良好习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人间四月芳菲尽,其实不然。京东路的四月依旧是山花浪漫的季节,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到了赵宋,爱莲说一出,不少人喜欢上了莲花。宋江最喜欢的是映山红,映山红是种很普通的花,没有牡丹艳丽,没有月季清香,没有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春天一到,开的满山遍野都是,远远望去,整座山都是红艳艳的。可惜京东这块地势已是偏北,没有此花。 宋江就和映山红一样,是个草根出身,总做不到适应现在首领一呼百应的身份,孙俊真等人都小心提醒过他,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总是在兵士中间扎堆。宋江真的做不到,他实在做不到要高高在上的眼神去看别人,也做不到对高位者如何的卑躬屈膝。人性的平等或者没有记在他脑中,可已是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现在,他又混在兵士们堆里蹭饭吃。或者是因为后世带来的习惯,他不喜欢吃羊肉,牛肉倒是可以对付。可惜的是那种动不动就切几斤牛肉下酒的,只能是。中国历朝历代,杀牛都是犯法的,甚至有些时候杀牛的罪比杀人罚的还重。就这样的情况,谁进酒店敢大呼切几斤牛肉过来?只能是笑话而已。 宋江作为现代人,喜欢吃猪肉,吃猪肉在宋朝那是穷人们的事情。所以他时常的跑到营里来蹭饭吃了。兵士们开始对大首领和他们一张桌子吃饭很不适应,都是恭恭敬敬拘束的很,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路仲达他们见宋江都是和兵士一个盆里抡勺,自己哪能开小灶,于是义勇军中从此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军官和兵士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吃一个盆里打出来的饭。这种习惯的养成,在古代有些不可思议,可在义勇军中却是平常了。 宋江带来了许多后世军队的好习惯,比如说:军官身先士卒,晚上查房帮兵士们掖掖被子,教普通士兵如何包扎伤口,官兵一起训练等等。这些后世平平常常的小事,在那个时代只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爱兵如子。或者说比爱兵如子还要强一些,爱兵如亲子。 义勇的训练量很大,比之当时世界上任何军队的训练都累,义勇兵士们都坚持下来了,实在坚持不了的便分去后勤辎重队伍。义勇的训练很苦很脏很疼,士兵们都坚持下来了,甚至为了不分去辎重队而夜晚自己偷偷的加练。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的首领是宋江,一个从来和他们说话和和气气的首领,一个永远用平等的目光看这你的首领,一个就算是在暴跳如雷骂你打你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出他是对你不争气而恨铁不成钢的首领。 宋江并不知道他在兵士们的心里又多么重的地位,他今天只是嘴馋了。他被自家二姐在家里整整关了十天!吃了十天的清汤寡水就因为医生说他不宜运动要好好休养注意饮食。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便下床行走了,自从孙俊真主持梁山之后,庄上的大小事宜就主要由二姐来负责。二姐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也不忘吩咐厨房,注意三郎的饭食要清淡一些,多用补血之物,于是宋江便吃了十天的红枣、花生、当归、阿胶、枸杞子煮的粥、汤等等。 宋江一度错觉,是不是这些东西在家里比米面更加是主食?在二姐的谆谆教诲下,盼儿和倩儿和他是形影不离,死活不让他出门一步,因为他的伤口只是结了疤,还未曾愈合。今天,宋江总算是瞅了个空挡,趁着盼儿给他亲自下厨时,支开倩儿为他去拿书,偷偷的溜了出来。其实他溜出来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他的兵士们,这几天便要出发了,不亲眼见见他怎放得下心。 宋江来到军营便如同鱼儿入了大海一般,感觉空气都亲切了许多。耳边阵阵口令声,整齐的脚步,战马的嘶鸣,这才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正在操练的兵士们见首领满面微笑的走了进来,虽不敢停止训练上前敬礼,却也是更加精神振奋了些。各级军官也是各自的安心了,看来首领的伤势不重,这才十天便又是生龙活虎了。 宋江惬意的坐在空旷的食堂里,满嘴是油,一边和列队进来吃饭的兵士们打着招呼,一边啃着手上的肉骨头。兵士们均觉好笑,首领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桌上已是扔了一桌子的骨头。宋江吃的高兴,兵士们看的高兴,有人很不高兴,她就在门口。 二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为了维护宋江的威信,她只会很温柔的走到宋江面前,然后要和他回家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回到家以后的情景便可想而知了。 被抓回家的宋江也没闲着,他在为今天夜里的会议做着准备,今日是四月二十五,二十七便要出发赴京,今天一切的东西都要定下来了,谁跟他去,谁留守,谁扮盗匪和他演戏,怎么演,一切的一切。路仲达是必须留下的一个,他太打眼了,估计不少官军都对他记忆犹新,吕方也留下,他假扮水盗头子是绝对可行的,他本来就是,本色出演而已。孙俊真是走不了的,他是义勇的大管家。宋江划着名单,只有吴加亮和宋义随他去。 吴加亮和官军遭遇是在夜天,不怕有人认出,自己和宋义就更不怕了,为了遮盖相貌,自己这方的人都是抹了一脸的黑灰,然后又是满脸满身的鲜血,认得出才是怪事。宋江对于去汴京很兴奋,到这世界已经一年了,终于可以去看看这个比全世界加起来都富裕的帝国的首都,终于可以活生生的走进清明上河图的世界!这是个全世界最大的城市,生活着一百四十万民众和二十万军队的城市,一个散发出灿烂光芒的城市。宋江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它。 还有让他兴奋的是有大宋朝精良的制式装备正在等待他的军队。蔡绦的家人带回去一封书信,带回了他要的装备清单:三千支长矛,三千把朴刀,三千件轻弩,三千件板甲,还有三千匹战马。至于能给多少宋江便不知道了,但他明白一定不会太少。因为蔡绦将他们剿匪回来蔡京将推荐他们做北伐先锋军的事情已经也告诉他了,既然是这样,应该不会吝啬到装备都舍不得给足。 二八节 东京汴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二十六日上午辰时,梁山小梁峰下,数千义勇整整齐齐的肃穆站立,宋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小梁峰下现在宋江把这划成义勇军的墓园,墓园的前面,立着一块长长的石墙,石墙的一角,刻着数百个名字。 墓园的外面,站立或者坐着十数个残疾的老兵,这些事在上次战斗中残疾的义勇兵士。宋江面对着那些老兵,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这些老兵没有离开,他们今后的任务便是看守这个墓园,这个义勇将士们现在和将来的安息之所。 路仲达高呼:“敬礼!”整个山谷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千双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全体义勇官兵向着墓园的所有烈士以及看守墓园的老兵们敬礼。老兵们急忙回着礼,或用右手或用左手,没有手的便庄重的行着注目礼。宋江登上高台,看着自己的义勇军,他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于是他说了。 “所有的义勇军的弟兄,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义勇社,而是义勇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天底下最强的军队!一支可以随时为了国家和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军队!我们这支军队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兄弟,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和你们都是兄弟,还有他们,”宋江手指着墓园。 “他们虽然已经倒下了,可依旧是我们的兄弟,他们虽然残疾了,也是我们的兄弟。我发誓,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你们会吗?”宋江高声的问着。山谷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回答声:“不会!” “你们看见那面石墙了吗?那面墙上将刻上我们所有阵亡者的名字,也包括我。这个墓园的正中,我已经留下一块空地,那块地方以后就是我的归宿地,我生与你们在一起,死了一样要和你们在一起!能够葬进这块墓地,将是我最大的光荣,你们愿意和我一样葬进来吗?” 风都伴随着军士们再呼喊:“愿意!愿意!” “我们面前的道路很危险,我不敢对你们保证别的,我只能保证你们在战斗的时候,我必将和你们在一起并肩战斗!”宋江声音开始有些沙哑,“明天,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将去东京汴梁,在那以后,我们或许便要踏上真正的战场,面对的是如狼似虎残暴的辽国人,女直人,西夏人,你们怕不怕?” 众军群情激昂齐声呐喊:“不怕!” 宋江高声喊道:“那让我们用战歌来和安息在这的兄弟们告别!”路仲达跨出来高声唱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所有义勇军士齐声唱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这首歌是宋江前世最喜欢的歌曲,唱出了所有军人的豪迈。每次宋江听到这首歌都会热血澎湃,于是他便照搬了过来。只是改了几个词,将龙改成蛟,把军号改成战鼓,人民改成百姓,用做了这义勇的军歌。 一首歌毕,宋江一挥手,全体将士向义勇军墓地深深的三鞠躬。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也许是在场所有人都会永远住下的地方。 按照昨天夜里商议的结果,除了后勤辎重兵外,其他的新老兵全部打乱混编。孙俊真带着五百后勤守着梁山,路仲达吕方率领一千五百军士继续驻扎望山,船山二岛假装盗匪控制水域。宋江带吴加亮,宋义带二千七百人赴汴京,大营留下一个连暂时看管。 是夜,即将启程的义勇军营地内,热闹非凡,却难得的不是训练,而是联欢。营地内摆开一张张的桌子,出征前的酒是必不可少的,菜肴是丰盛的,所有的将士都兴高采烈的欣赏着由各个小队组织的节目,操场上笑声不断。与旁人不同的是,宋江笑不出来,看着这张张笑脸,他有着深深的内疚,也许这些人里面许多人都可能在以前的历史中好好的活下去,都会娶妻生子,过着自己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可现在却要陪着他度过血雨腥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死在战场上。 宋江觉得很想哭,他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改变历史的决心。 二十七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宋庄外的大道上,一支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悄悄的离去,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匹通身黑色,唯有四蹄雪白的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年轻人。队伍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喧哗。在队伍的后面,渐渐远去的宋庄庄口,静静的站着几个女子,目送着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 沿途的经过的州县百姓看见了一支很奇怪的军队从自家的门前经过。这是一支穿着奇怪服装的军队,军服通身黑色,袖子和裤腿都不算宽大,脚上打着绑腿,袖子用扣子扣紧,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只有前面有沿。这支军队所有人的服装都是一摸一样,只有胸口上的花纹有些不同。 和以往看见的军队不同,这支军队走路非常的整齐,两列纵队走的悄然无声。有的地方的百姓会听见这队伍里面在唱歌,经常是几百人一起唱,唱完另外几百人接着唱,他们不知道,这便是后世军队中常有的行军拉歌,每个连队进行比赛,看哪的连队的嗓门高,唱的亮。宋江教了义勇们唱不少的歌曲,什么精忠报国,男儿当自强,只要是自己会的,都教给了他们,唱这些歌本来就是件提气的事。 更奇怪的是这支军队没有武器!除了有几百人身后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的东西,他们什么武器都没带。这支军队的纪律很好,从来不会骚扰地方百姓,饮食也是整齐的坐在路边嚼着自己带的干粮和水,睡觉不过是在路边铺上一张毯子和衣而卧。百姓们都咄咄称奇,纷纷打听着这是什么队伍,也有消息灵通知道的,趾高气扬的告诉别人,这便是传闻中鼎鼎大名,将水泊匪盗赶得不敢再踏上京东路一步的济州义勇! 这一路西行大部都是京东西路的地界,百姓们知道了是济州义勇路过,纷纷出门来围观,甚至有不少大户特意到路边等着义勇到来,端出不少衣食来感谢义勇赶走盗匪,还京东一片安宁,这些还算好些的,更有些家中赤贫的百姓,跟在后面死活要加入,搞得宋江是哭笑不得,实在是不堪被骚扰,宋江下令加快行军,尽快抵达汴京。义勇也是行军行惯了的,这没有负重的行军更是小意思,速度快了许多。 四月三十日,午时,济州义勇抵达了汴京城外。宋江远远便看见那雄伟的城墙,高大的城门,和那熙熙攘攘进出的百姓,深深的呼吸,心中呐喊:东京汴梁,我终于看见你了! 二九节 战是不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南薰门外驿道路边,两个三衙的虞侯在亭中饮酒,他们奉了高太尉的帅令在此等待着济州义勇的来到。有个高些的虞侯边饮酒边骂道:“这济州义勇不知道是哪个乡村出来的货色,不过驱赶过几个毛贼,竟然闯下这般名声,官家还要用民军唤禁军剿匪,这民军怎敌得过咱们禁军?” 矮些的虞侯笑道:“你急个甚么?过几天这义勇便要丢人了,你还不知道吧,太尉用来和济州义勇比试的全是,”说着他声音更低了些:“是西军和折家军的精锐,这下义勇们可是有苦头吃了,哈哈!” 那个高些的疑惑道:“你如何得知的?” 矮些的说道:“我听高太尉府中人说,是太尉某日醉酒时说出的。太尉这是要给咱们禁军长一长脸面,不能被民军给压过一头去。”两人相对开怀大笑。 笑过一阵,两人继续对饮。正喝着,有一人指着远处:“你看那边来了一队人马,看衣着不似官军,是不是济州来的民军?”另一人转过头擦擦眼睛,点头道:“应该便是济州来的义勇,来的不算迟,没叫我们兄弟等太久。”两人说着撇下酒具,迎了过去。 宋江骑马走在最前头,见前来迎上来两个军官,急忙下马施礼。那二人看了看他问道:“你们是否济州民军?”宋江答道:“正是,敢问两位是?”那二人说道:“咱们是三衙殿前司的虞侯,奉高太尉的将令前来指引你们的营房住处。” 宋江谢过,那两个虞侯也不和他多说,去亭中取了酒具,只管在前面带路。宋江牵着踏雪,领着义勇军在后面跟随,走了约有一两刻钟,来到一处破旧营房,两个虞侯向营房一指:“你们这几日便驻扎这里,没有军令不得随意外出,若有外出者,按军规处置!”说完这句竟是扬长而去,既不说给养去何处领取,也不指明取水之处。 宋江无奈,令大军进驻,清扫卫生,派人附近打探,看何处可饮水,何处可以买到食粮。自己上马四处巡视,查看附近地势环境。这营房虽是破旧,地势倒是不错,正处陈州们外约莫四五里地,一座小山之下,树木繁多,现在天气正热倒也还阴凉,却不知怎么会被荒废了。宋江围着这营房转了一圈,刚好转回大门口。却见大门处络绎不绝的进着长长的车队,有军士来报:“启禀首领,蔡相二公子来了,正在里面等候首领。” 宋江大喜,知是蔡绦送东西来了,急忙赶了过去。宋江老远看见蔡绦站在屋檐底下,身后还跟随着几个随从,还都是前些日子去过济州的那几位。宋江远远招呼:“二公子别来无恙?宋江有礼了!” 蔡绦也是笑着迎了过来:“三郎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不见,可是让为兄想得紧那。”两人寒暄几句,宋江把蔡绦让到一件已经打扫干净的房内,两人坐下慢慢叙话。宋江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公子,今日之事确实有些奇怪,三衙的两个虞侯将我等带到这里,二话不说便径直走了,难道京师禁军都是这般傲气?” 蔡绦呵呵笑道:“三郎你也莫要叫我什么公子了,叫我表字约之即可。这事情不足为怪,这些禁军个个眼高于顶,见到外地厢军都是如此,何况你们还只是民军。”宋江哦了一声,却是不大相信,心中疑惑未解,可又不好再问。 蔡绦指着外面车辆说道:“三郎你看,我可是将你所需的物事一点折扣都没打,都给你送来了,只是战马归三衙与兵部统管,没有陛下点头确实难办,还请莫怪。”宋江见到这些东西,已是喜出望外,战马他本就不指望,大宋历来缺马,连京师的禁军都没有多少,他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也不放在心上。宋江坦然说道:“谢过约之兄,这些已是麻烦约之兄许多,宋江哪里敢怪罪?待明日觐见过天颜,宋江即刻上路,不用半月必扫平水匪,不负约之兄和太师厚望。” 蔡绦脸上却带了些忧色:“三郎,现在这事情却是起了一些变化,我家父亲一时措手不及,没能阻止住,三郎可要多加小心。” 宋家疑问的看着蔡绦,蔡绦有些失落的说道:“童贯和高俅不肯让你顺顺利利的去淮南,便想出一个阴毒之法,他们要在五月初五那几日,和你义勇比试三场,赢者方去剿匪。官家已是准了。” 宋江问道:“如何个比试法?约之兄不妨直言。”蔡绦叹道:“一比马军,二比步军,三比水军。”宋江笑道:“约之兄请说详细些,既然要来躲是躲不过的,谁赢谁输比过才能见分晓,何必叹气?” 蔡绦见宋江镇定,自己心里也多存了些侥幸:“三郎有所不知,童贯那厮甚是狡猾,若是京师禁军出战我倒一些也不担心,那厮伙同高俅,调来了西军百战的精骑,折家的步军连同禁军中每年在金明池中争标的水军和你比试,我怎能不担心?” 宋江惊讶:“那不是三军战我一军?官家怎会答应?”蔡绦摇头道:“官家受此二贼蒙蔽,或是未想到此处,这二贼还将此事全城渲染,现在汴京城里人人皆知,就是要改也是改不了,除非你避而不战。” 宋江眉头深锁,缓缓说道:“西军,折家军,这两位可是真看得起我济州民军。战,为什么不战?不为别的只为这口气,就算必败我也要去。”蔡绦拍拍他的肩膀:“三郎,真是难为你了。”宋江勉强一笑:“这本就是宋江的本分,约之兄放心,还请禀明老公相,这三场我必有胜一场把握,到时还请公相帮衬一二。” 蔡绦听宋江说必赢一场,心里大定,只要能赢上一场,自家父亲便能再官家面前说得上话,要是一场都赢不了,那便无话可说了。蔡绦答应道:“三郎放心,只有你能胜过一场,我父亲必能让你得偿所愿,若是能赢一两场你立时可得官家另眼相看!” 宋江答道:“宋江必当努力争取。”蔡绦微笑:“对了三郎,你营中似乎无有粮草,我刚已是命人去办理了,你倒不必自己派人采买,你此时是响应朝廷征召,怎还要自己花费。本想今日请你去我府中少叙,可惜陛下要明日召见于你,我倒是要避些嫌疑。” 宋江连连称谢,蔡绦也无心再说下去,便领着随从先行回家了。 三十节 宋江觐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绦走后至多一两个时辰,大批的粮草便运到宋江营中。宋江下令埋锅造饭,义勇军吃罢饭食,休息半个时辰,趁着天色微黑,便开始拣选装备,分发下去。这几日也是走得辛苦,今天夜里不再训练,除了日常值哨,其余众军都早早的歇息了。 第二日,也便是五月初一,晨刚破晓,众军已是开始晨操。宋江也正随着军士一起操练,忽得岗哨来报:“大营之外,有宫中天使到来,未得首领命令,不敢放入营中,还请首领请去。”宋江急急忙赶到大营门口,只见几个着绯绿色袍子的宦官,牵着几匹马站在门口,脸色均是不善。 宋江反正也是得罪了童贯,不会再去想巴结这些宦官,只是抱拳施礼说道:“不知几位天使驾临,还请到营中少歇。” 那几个宦官对他更是没有好脸色,为首的轻哼了一声,尖声说道:“不必了,宋江,官家要见你,你随我走吧。”宋江不以为意,也不客套,叫人牵来自己的踏雪,飞身上马:“那便请几位前面带路吧!” 几个宦官脸色发青,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人物,连话也不愿和宋江多说了,自己搬鞍上了马,头前疾驰,竟是想将他甩开一般。宋江暗笑,就这点马技,也在我面前卖弄。宋江催马赶上,紧跟在后面,前面快他便快,前面慢他便慢。马是好马,骑术又是苦练过的。几个宫里的宦官从前经常用这法子为难些文官,可又怎么难为的了他? 这一路无话,穿过陈州门,进了外城。再直走过了云骑桥、龙津桥进保康门便入了内城,直走左转便是宫城了,这一路上:“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正逢端午节将至,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 直把个宋江看得是眼花缭乱,这盛世的东京汴梁比起后世的大都市绝不会差上半分。更不消说那七十二户勾栏,五十间瓦子,正当时春光荡漾之时。宋江心里只有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宋江年轻俊俏,更兼坐骑神骏,骑着马上左顾右盼,更惹得路边的红楼之上娇唤连连,红袖飘飘。 正意乱情迷间,已是进了东华门,这里面便是宫城了。东华门往里,一条肃静宽广直道,道路左边,是大臣办公之所。左右银台、中书省、枢密院、天章宝文两阁、尚书秘书二省,俱在此处,这便是整个大宋的中枢之地。道路右边,乃是太子寝宫,再往前走,一排高大的宫殿,分别是:紫宸殿、文德殿、垂拱殿、皇仪殿、集英殿。真真是建筑宏伟,气势磅礴!诸殿之后,有宣佑门会通门,这二门之内便是传说中的一皇后、三夫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三千粉黛、八百烟娇,所住之处! 几个宫使与宋江,在东华门边已是下了马,这宫城之中非陛下亲允,只有徒步而行。这从东华门直走,足足走了有近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一处宫殿前广场之上。几个宫使叫住宋江,让他在这里等候,两个人站在他的身边,怕他四处乱走,为首的宦官远远跑向宫殿,去向陛下交旨。 今天并非朝日,不过集英殿内也是高官群立,蔡太师,童枢密,高太尉,几位副相,几部尚书,更还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将,中间高坐的白胖男子便是当今天子徽宗皇帝,他身旁站着一位面貌忠厚的宫人,那位是大大有名,人称“隐相”的梁师成,右侧有一个面目削瘦的年轻人,身穿诸黄袍,上绣六条真龙,乃是当今太子殿下,赵恒是也。在他的下首,有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秀,女的国色天香,这两位是郓王赵楷,茂德帝姬福金。 徽宗今日心情不错,那几位白发老将乃是大宋名将二种兄弟,西军马军副都指挥刘延庆,折家当代家主云中府知州折可求。徽宗得童贯启发,今年伐辽在际,趁着端午普天同庆与万民同乐之际,开三场大赛并将西军折家军主将召集过来共商伐辽之事。 殿内众人也是刚到不久,相互寒暄一会官家便带着太子郓王福金来到。这后两位跟来却不是为了商议什么军国大事的,只为见一见这宋江宋文启。徽宗早便是答应过他们,今日也就带着来了。众大臣方才参拜过皇帝陛下万岁,太子王爷帝姬千岁。一宫人殿门外禀报:“启禀陛下,宋江在殿外等候觐见!” 徽宗微笑点头,梁师成大声宣道:“宣宋江上殿觐见!”殿中人各个神情不同,蔡太师面露微笑,童枢密阴沉面孔,高太尉咬牙切齿,几位相公,六部尚书面带好奇,想见见这惹得三位巨头反目人物是何等模样。几位殿下期盼已极,特别是福金帝姬,满面通红不住翘首张望。几位刚刚回京的老将军却是莫名其妙,不是商议伐辽之事么,这宋江又是谁? 一声声宣谕自上而下传达:“陛下有旨,宋江上殿觐见!”一声声尖声呼叫在大宋朝的禁宫内震荡,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从此,这个江山社稷便要脱了它从前的轨迹,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 三一节 胜之不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上谕传到:“陛下有旨,宋江上殿觐见!”宋江正左右看得目眩神迷,巍峨宫殿,红墙绿瓦,这便是一千年前煌煌大宋的最中央,而我,今日亲身的站在了这里! 身边的宫使一推尚在发呆的宋江:“陛下传召,快些速速上殿!” 宋江惊醒,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服饰,大步向远处集英殿大门走去。到得殿门,门前宫使止住他,高声唤道:“宋江觐见!”殿内一人尖声说道:“准!” 宫使这才打开宫门,宋江在殿外等候之时,宫使也告诉过他规矩,他现在便依着规矩,低头进殿,目不斜视,对着中间行那跪拜之礼,礼毕听闻前方有一男子声音,和缓低沉有些中气不足模样:“你便是宋江?平身吧。”宋江不能抬头直视,依言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看见前方有一低台,台上坐着一人身穿红袍,边上还立着几人,身上衣衫颜色各异。 那声音又说道:“宋江,你抬起头来,待朕看看。”宋江遵命抬头看去,见那人身材肥胖,面白短须,头戴黑帽,长得却也普通,他身后站着一个面似憨厚身穿宦官服饰的长者,相必是那“隐相”梁师成。左边是个削瘦年轻人,身穿黄袍,袍子上绣着几只龙纹,必是太子。眼角余光再往下看是两个帅哥美女站着一起,男的风流倜傥,女的美貌端庄,却不知这两位是谁,难道是徽宗的儿子女儿? 徽宗皇帝端详宋江一下,呵呵笑道:“宋江,人人都说你有才有貌,能文善武,却还是有人质疑,今日见了果是名不虚传,确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走上一步拜道:“陛下,这宋江确是长相不错,可依老臣看来他体质羸弱,文才老臣不得而知,领军却是不妥。”说话却是声若金石。 话音刚落,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说道:“童枢密此言差矣,本朝历来是文人领军,按你的说法是太祖太宗都错了?”宋江闻言心下吃惊,这汉子便是童贯?童贯不是阉人么,怎的如此模样?想必那老者必是蔡太师了,年过七旬确实有些老迈了。 童贯被蔡京直接扣上一顶大帽子,噎得说不出话来,急忙跪下请罪。徽宗不以为意:“算了,就我看见宋江,也觉得该是金榜簪花时才该见到的人物,不会像是义勇民军的首领。”说到这里,徽宗皇帝的兴致来了,亲切问道:“宋江,你诗词倒也有些功底,最近可有新诗?不妨吟来听听。”这些才是咱们道君皇帝的至爱,至于那些军国之事,都要统统靠边站。 宋江有些犹豫,下意识眼角瞥向蔡京,只见蔡京微微点头,心里将历代词人拜了一个遍,这才应承道:“启禀陛下,草民最近新诗不曾得作,不过前些日出游有感填了首新曲,倒是怕污了陛下圣听。” 徽宗言道:“无妨,尽管道来,让朕与诸位臣工听听。” 宋江声音微叹唱道:“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宋江此词吟完,殿中人面面相觑,这词是好词,意境非凡。不过词中大是归隐之意,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徽宗品鉴一会:“宋江,你这山坡羊确是好词,不过你年方二十,怎生得渊明之志?” 宋江躬身道:“回禀陛下,草民自幼身世多迭,历经家中变化,哪有这份心境。那日见水泊边农家,一家人喜笑妍妍,此曲却是写的旁人与草民无关,请陛下恕罪。”殿内人大多感叹,徽宗叹道:“真是磨难出才子,你也不必感伤。”殿内还有两人一直在关注着宋江,那便是刘延庆和折可求,他们接到童贯书信,要他们领手下精锐赴京,与济州义勇演武,初始还以为宋江应该是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不想却是如此俊俏的小后生。 刘延庆有些疑问,自己西军是久战雄师,和这样的民军演武,那不是要贻笑大方,胜了是胜之不武,万一马有失蹄那还有脸见人?可是童枢密待自己恩重,也不好说什么,折可求也是不愿意,他已经打听到了,这民军是蔡太师一力保荐,和太师定是有些关联。再说就算胜了民军也没有什么脸面,还要得罪蔡太师,这是何苦由来?他和童贯并无什么深交,不必顾忌太多。折可求趁着徽宗说完,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是否便是这宋江小郎君要和我河东军演武?” 徽宗点头:“正是,卿有何话要说?”折可求俯首辞道:“折可求请陛下收回成命,想我河东军与西夏交手百年,身经百战,与一个结社数月的民军演武,胜之不武。” 听见他忽然说出这话,殿内人都是惊了一惊,蔡京内心大大高兴,他对演武能胜不报什么希望,虽是蔡绦昨日回来,说宋江自认能赢一场,可蔡绦自己都未必相信。现在折可存自己提出不比那是好事,省得义勇输了童贯又要借题发挥。 童贯自是不高兴,恨不得把折可存拽回来,高俅倒是无所谓,折可存的话是明显不把宋江义勇放在眼里,也算是给他出气。徽宗也在犹豫着,他虽是喜欢看热闹,可折可存的话也有些道理,拿几个月的民军和大宋戍边的精锐一起演武,却是有些摆明了欺负人,其余大臣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空气,谁也不啃声。 不想忽然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只见衣裙飘飘却是帝姬福金满脸通红的站了出来:“折将军,济州义勇虽是民军,可就连汴京可盛传他们的大名,你怎能如此的无礼?胜之不武?和义勇演武你便一定会赢?若是输了又如何?” 宋江低着头听见此话,心中叫苦。他听见折可求不愿意演武心里正在高兴,这面子他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败了之后的后果。他记得蔡绦的言语,淮南回来战马便没有问题,而且还会保荐他为北伐先锋。对宋江来说,既然阻止不了北伐,那么就自己加入进去,多少也能改变和挽救一些。他对这次演武实在也没有什么信心,那两支军队都是久战精兵,何况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演武是怎么个演法,心里自是没底。 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挤兑折可求。折可求怎么受得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可惜对方是公主,他早便反唇相讥了。折可求心中大怒,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躬身道:“如是公主要看,那老臣便遵命便是。若是输了,”他转头看看宋江,“若是我河东军输了,条件任他宋江开口,只要我折可求可办到一定不违此诺。” 宋江心里也不知将这公主骂了几遍,听折可求的语气,怕是不能善了。刘延庆无奈的很,这折可求不比了,他也就顺路下坡,可半路杀出个公主,真叫他徒呼奈何。种家兄弟捋着胡须心底暗笑,他们与童贯不和,这刘延庆却是西军中的叛逆,投靠的童贯。他们自是希望越热闹越好,反正赢了民军也没什么光彩,输了可就好看了。 殿中人人要比,官家也是喜欢热闹,管他谁胜谁败,他只要个高兴。只把宋江和蔡京弄得摇头叹气。宋江见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不如反客为主,先定下章程,还有一线希望。 三二节 四步成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躬身说道:“陛下,草民也听说陛下要我义勇参加三场演武,可却是无人告诉我这演武究竟是怎么个演法?还请陛下着人告知。” 徽宗感觉奇怪:“童贯高俅,你们说要演武,怎么到今日都不说与人知,莫非你们准备自己上去演?”童贯高俅本就是故意不告诉宋江的,蔡京又是文人,根本不懂什么演武之道,他们就是要给自家十足十的把握能赢。 高俅故作吃惊:“宋江,昨日我不是派人去接尔等,他未曾告知于你么?”宋江昨天便攒下的火气不知怎么的爆发了出来,讥讽道:“高太尉府衙中的人自是高人一等,怎么会与我等这贱民说话?不是得人相助,恐怕我义勇民军俱已饿死在汴梁了。” 高俅大怒:“宋江,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敢与我这等说话?” 宋江胸膛一挺,也不再低头:“高太尉,我是草民不错,不要忘记你曾经也是草民,现场的哪一位祖辈不是草民?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圣人都说草民比社稷还要重要,怎么就不能与你这么说话了?难道你觉得自己比社稷更重吗?还是你觉得这天下只有你高太尉一人最是尊贵,没有人可以和你直面说话?” 要让高俅和这个常年混迹各大论坛的毒手争辩,实在太难为高俅了,高俅字都不识得几个,说得出个甚么。宋江又是圣人又是社稷,别说高俅就是在场学识渊博的各位大臣,哪里见过这么犀利狠毒的攻击? 蔡京心里直挑大拇指“孺子可教,来日必是我一大助力!”其余人等是瞠目结舌,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这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高俅就因为一句气话,便被他打入无君无父之列,偏偏言辞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毛病。太子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爽快。太子与徽宗手下重臣没有一个相得的,恨不得一个个将他们发配到琼州去,现在宋江骂的爽快,也算帮他出了一口恶气。福金更不消说,见了宋江器宇轩昂的样子,更觉得有男子气概。这女子看人也不知是如何衡量的,看得顺眼的便什么都是好的,就像现在福金看宋江一般。 高俅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道君皇帝给他解围:“好了,你们莫要做这无谓之争,高俅,你将这演武的章程细细说来,也给大家评判评判。” 高俅不敢再说些别的,只好细细的解说起来:“这演武第一场,比的是马战,双方各出千人出战,一刻为限,持木刀印白粉,有被砍中者即退出,时间到时剩余人数多者为赢。”徽宗颔首,宋江却是开口问道:“高太尉,不知与我等比试的是何方精兵?” 高俅冷笑道:“刘都指挥使麾下骑兵。” 宋江沉默一下,大声说道:“我要加赛一场,去比下金明池里摸鱼,条件同上,一刻钟时间,各出一千人,谁摸到多的为胜。”高俅怒道:“宋江,你莫非是将演武当儿戏不成?哪有摸鱼这演武法子?” 宋江笑道:“我义勇军中多数为水泊渔民出身,这一辈子连马都没有摸过一次,你竟然要我们骑马与朝廷精锐骑军演武,我看比摸鱼演武更加荒唐无比。你要我输也不须用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是令人不齿!”高俅气得手臂颤抖,指着宋江“你••••••”却是无法反驳。殿中众人也是觉得实在不妥,这不是摆明了偏心太过,连马都骑不来如何演法? 刘延庆也是脸色发红,想到自己将和连马都不会骑的人演武,这也太有些过了。他正想上前请徽宗叫停此事,童贯开口了。童贯说道:“宋江,既然你义勇不能骑马,那便步战即可,淮南水匪能胜我骑军,你义勇更胜水匪,自是不怕的。”徽宗身后梁师成也附和道:“都说济州义勇能以一敌百,咱家倒是想见识一下,就这样吧。” 徽宗对梁师成那是言听计从,于是金口一开:“这样不错,便以步对骑,也让朕一开眼界。”宋江唯有沉默,蔡京却是一言不发,随他们去说。太子有些不服,可是官家已经开口他也不好再说。赵楷和福金兴高采烈,赵楷是开心能看场热闹,他和现在的陛下是一个性子,福金却是想看见宋江大显身手,也不知她对宋江哪来的那么大信心。 种师道、种师中看着刘延庆苦着脸相视一笑,折可求心里舒服了些,自己还算是步军对步军,起码没有刘延庆那么丢人。官家说道:“宋江以步对骑你可愿意?”宋江心道,你该说的都说完了,还问我有什么用?却不知蔡京为何不发一言,只得勉强点头应了下来,可是他心中有火,也有些顾虑:“陛下,演武之时步骑对阵,必会有所伤亡,若是伤了刘将军的下属,还请陛下先恕我义勇无罪!” 不等徽宗说话,刘延庆哪里受得了,自己百战骑兵对你民军步军演武还能伤亡?你也太小看西军,太自以为是了。他上前说道:“陛下,若是我西军为民军所伤,自是应得,战阵上刀枪无眼,要是我军伤了民军,这边我也先请陛下恕罪!”这话里透出一股杀气,宋江本就有火,有欺负人的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哪里肯示弱,心道要玩我就和你玩大些,开口说道:“刘将军,咱们赌个输赢,请陛下做个东道如何?” 刘延庆眼睛一瞪:“如何个赌法?”宋江哈哈笑道:“陛下,草民想与刘将军赌上一赌,若是我义勇胜,那请刘将军将战马都留下送与我等,自己走回去。若是刘将军胜,我济州义勇立即解散,还请陛下允可。” 徽宗有些疑虑,不过是想看看热闹,不想这边却好似上了真火。童贯上前说道:“陛下,既然两位都愿意赌上这一场,陛下何不成人之美?”梁师成高俅也是附和。徽宗心知不妥,可几位重臣都是言是,蔡太师又一言不发,当下犯了难,这时太子上前施礼:“父皇,孩儿听闻宋江有文才,能九步成诗,如今日宋江九步之内可成诗,请父皇便允了他。” 太子倒是好心,他这题目倒是偏帮宋江的,宋江若是自觉能胜,自会九步做一首诗出来,反正只要是诗便可,也不要你做的多好;若是觉得不能胜,便会说作不出,也免了自己吃苦。徽宗是个聪明人,这点东西无需多想即可明白,当即说道:“就依太子之言,宋江你在这殿上展示一下才学罢。” 三三节 郓王之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进殿之前真是不想参加那劳什子演武,事情演变到这步已是非战不可了,要打便不留情,这是宋江经过上次和折可存那一役悟出的真理。到了这步他也不能退缩了,因为他现在不光代表的是自己,更是代表着济州义勇军的数千将士! 宋江心思电转,躬身道:“遵命。”环视了一下四周,正看见两位老种小种将军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奇问道:“请问两位将军高姓大名?”种师中看了他一眼闭口不答,种师道笑道:“老夫种师道,这位吾弟种师中。”宋江深深鞠躬:“老种小种一生从军抵御西夏,保家卫国护佑百姓,该当受小子一拜。”二种微微欠身算是还礼,宋江拜完起身,这才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宋江假装沉思着走了几步,大家静静的瞧着,方才走了不到三四步,宋江便停了下来,对着二种说道:“方才我得了一曲词,便赠给二位将军。”种师道抱拳客气道:“那便先谢过你了。”宋江又对徽宗施礼道:“恕宋江无礼,还请陛下借鼓一用,宋江将这曲词唱与两位种将军一听。”徽宗倒是好奇,不知宋江又要弄出什么壮词,命宫人速速搬面大鼓来,宫中乐器众多自是轻易的很。不到片刻,这鼓就摆上了朝堂。 宋江用鼓槌轻轻敲击试了试音,咚咚之声响起,宋江笑道:“可惜不是战鼓,不过也可勉强用之”。他清清嗓子,开始击鼓,同时开口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鼓声时快时慢,随着词意而变,鼓声也是时高时低,和着宋江的词音时而响遏行云,时而低沉徘徊,竟在这集英殿唱出了几分沙场的感觉,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消失,鼓声伴随停下,集英殿内一片寂静,针落有声。 二位种家名将,两个打了一辈子的仗,不知见了多少的尸山血海,也不曾掉下一滴泪水的老将,而现在老种热泪盈眶,小种更是哽咽出声,二人顾不得擦拭一下,齐齐上前来,给宋江深施一礼,宋江急忙侧身:“两位将军莫要折杀了小子。” 老种言道:“小郎君这曲词,值当老夫这一拜。”小种更是歉道:“请小郎君恕种师中方才无礼之罪。”宋江急忙说道:“这本就是两位老将军该当得的,小子无半句虚夸。”这时殿中人们才算醒来。其实何止老种小种听得心潮澎湃,在场的老将哪个不是感同身受,只是这宋江是将此词送与种家二人,他们就算想落泪,也只得强忍着。 郓王赵楷笑了,他抱拳道:“恭喜两位将军。”二种惊讶:“郓王,何喜之有?”徽宗却是心有所思的笑看着自家最喜爱的三子。郓王道:“此词一出,必要传唱千古,两位老将军的忠烈也将随着这词千古留芳,万世不腐。这还不算喜吗?” 二种面带喜色,宋江谦道:“王爷过奖,两位老将军一生为国,本就会名垂青史,小子不过锦上添花而已。”熟知历史的宋江明白,这位二种口中的郓王与大宋朝其他的王爷不一样,最是好权势,一心想着登基大宝,在靖康年间那出三父子间的闹剧,他倒是算最可怜的一位。 徽宗现在看宋江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他自己填的词总是风花雪月或者求仙得道一类,却不影响他也喜欢这豪放大气的诗词,他亲自走下御座,竟然拍了拍宋江的肩膀,按理说这宋江被皇帝拍过肩膀应该受宠若惊,可惜他没有这感觉。 徽宗赞道:“朕小时候每每唱到大江东去都能感到那豪情,不想今日我大宋又出了一位豪迈不输于大苏学士的才子,可惜你现在重孝在身,不然今年必能榜上有名。” 徽宗言道宋江能榜上有名,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会榜上有名了。宋江急忙躬身谢过,众臣更是齐齐拍马,言道:“皆因当今天子有德,方降才子于世”之类的言语,只把徽宗哄得龙颜大悦。天子开心,做臣子自然也要开心,这开心之余,便不再好争锋相对,他们不好说,宋江依旧还是要说的。 宋江也不管那些,只施礼问道:“陛下,草民刚才与刘将军的东道,草民恳请陛下应允。”徽宗见宋江坚持,无奈道:“朕便允了你,端午上午,你便在金明池畔西门校场,行那骑步二场,下午,去金明池争标,如是三场都赢,朕另会重重赏赐。” 宋江急忙叩谢天恩,旁边茂德帝姬却是仿佛想起什么,脸带喜色。 这些小事说毕,便要议那伐辽的军国大事了,宋江郓王帝姬都是不可参与之人,便退了出来。宋江在宫使带领下,便要想先行回营,不想后面有人呼唤。宋江回头一看,正是郓王。郓王向他招招手,宋江无奈,只好过去行礼。 郓王挥退了宫使,张嘴问道:“我派人给你送的信,你可是收到了?”宋江感谢道:“草民收到了,感谢郓王爷的提点。”谁知郓王摇摇头:“你不用谢我,这信不是我写的,你如是真的要谢的话,今天申时到潘楼来,到时写信给你的人会到场,你自己亲口道谢罢。”说着也不等宋江接话,便扬长而去。 宋江心下无奈,不管怎样总是一个王爷要自己前去,也无法推辞,只好怏怏的回营去了。回到营里已是近午时了,营中各级官兵依旧操练着,宋江想起过几日的演武,将全军连长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宋江也不瞒人,一五一十的将童贯高俅欺压济州义勇之事说了一遍,全军俱是气愤不已。 宋江止住大家的骂声说道:“现在骂人是不顶用的,要是能骂死人也不用刀枪了,现在咱们必须得想出法子怎么赢,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宋义接道:“三郎,水军争标咱们打小在水里泡大的自然不在话下,对步军咱们倒也是不怕,用鸳鸯阵该能迎敌。怕的倒是骑军,这演武一不好用弩弓,二不好上陌刀,光是只有长枪怕有些为难。” 宋江点头:“我也是为难,现在大家都在,正是集思广益之时,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行与不行大伙议论议论。” 大家各抒己见,直直议了一个下午,也没拿出个好用的法子。这也的确是无奈,要是真在战场上,宋江有好几个法子能赢,不过那些法子实在阴毒了些,演武来用不合时宜。眼见红日西垂,宋江见时辰不早,要去赴那郓王之约,草草散了会议,让各级军官将此事与众军夜晚操练时说一说,鼓舞一下士气。自己匆匆带上五六个亲兵,上马往城内疾驰而去。 (靖康年间,金兵南下,徽宗眼见金兵就快要打到汴京,急急忙传位太子,谁知太子也不知是太傻还是太聪明,反正他死活也不干,怎么说都不干,竟然连自己原来这太子的身份都不想要了。这郓王倒是一门心思要干,可怜他听说这事,想连夜进宫,被活生生关在门外哭了一夜也没见到里面一草一木,最后徽宗被逼得没法子,派人将太子架上了龙椅,黄袍强披到他身上,自己匆忙逃出京师,南下江南以避金兵。历数中国各朝各代,也没见过这么一出滑稽戏。这两兄弟,想当的当不上,在宫城外哭;不想当的被架上去当,在宫城里面哭;当真是让人想哭。)今天又是五更,一万两千多字。 三五节 情是何物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惊喜,竟然见到他最仰慕的北宋末年名将宗泽。虽然后世对宗泽记录不是太多,可从战绩来看,宗泽当仁不让的是整个宋朝对外族作战的名将,要知道他从军不过三年而已。要是宗泽年轻一些,或是没有生病,或许中国的历史早就被改写了。 宋江恭敬的答道:“小子济州府郓城县宋江。”宗泽“哦”了一声,语气有些欣喜:“你便是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宋江?”宋江谦道:“正是宋江,小子仰慕先生已久,不知能否过来见见宗先生?” 只听墙壁那边安静了一会,宗泽才说道:“不知宋三郎何时听过老夫的名字,只是老夫现在待罪之身,倒是不便见客,以后有缘自会相见。”宋江失望之极,又不好强行去见上一见,只好坐下,却是没了说话的兴致。郓王和茂德见宋江郁郁不乐,也不知该如何个劝法,也不知道这宋三郎和隔壁说了几句话怎的就如此闷闷不乐。 赵楷拉动身边红绳,片刻房门敲响,有人在外面问道:“客官有何吩咐。”赵楷道:“叫班伎乐进来。”外面应是而退。不久,便进来一队歌伎,各持着琴箫笙笛两边坐好,为首女子,云鬓高耸,肌肤胜雪,却是个绝妙美人,这女子俏声问道:“不知几位客人要听些什么?” 郓王道:“你叫什么?挑些你拿手的唱来听听。”女伎福礼道:“奴家姓周唤作安安,几位贵公子高坐,奴家便唱一首“浣溪沙”为几位公子助酒兴。”,素手一拨琴弦,开始唱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声音清婉悠扬,唱的是情意绵绵,哀婉悲伤。她正唱到那最后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时,赵楷笑道:“姑娘此词却是甚好,唱出某些人的心声。” 福金满脸通红,狠狠的瞪着赵楷,赵楷假装被酒水呛到,用袖子遮住脸孔,咳嗽两声。宋江听得用心,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伎乐之声,当真是风风韵韵,有袅袅余音。福金暗暗瞥了他一眼,见他听得入神,心中安了些,却又有些失落。赵楷见她那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开口唤道:“三郎,”宋江被他一叫,连忙回头:“三哥,有什么事?” 赵楷想了想,忽然问道:“三郎,你今年是二十了么?”宋江点头:“正是二十。” 赵楷又问:“是否娶妻?”宋江奇怪:“倒是不曾,三哥怎么问起这个?”赵楷笑道:“你年逾二十尚未娶妻,我这个做三哥的怎能不帮你物色物色?”宋江最怕的便是别人问这些个事情,急忙答道:“宋江仍在守孝之期,怎敢想这些事情。” 赵楷犹豫一下:“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是孝期不可娶亲,先物色好也是该当的,等你孝期一过再成亲也好。”宋江连连推辞,赵楷却是热心的很,福金坐在旁边是一言不发。宋江想起一事,转开话题问道:“三哥,你不是说那给我写信之人今日会来么?怎么现在还不到,莫不是不来了?” 赵楷笑道:“谁说他没有来?他不是已经到了?”宋江奇道:“昨日你不是说那信不是你所写,怎么?难道是福金?”宋江吃惊,福金大觉羞涩,螓首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赵楷哈哈一笑:“正是我家小,小弟给你写的,我家小弟慕你才学,不愿你为人所害,故而写信提点,你该如何谢他?”宋江心道这还不容易,站起躬身施礼道:“宋江谢过福金提点之恩。” 赵楷摇头:“三郎,你不能只嘴上说说,要来些实际的。”宋江一愣,怎么个实际法?福金是徽宗最喜爱的公主,要什么没有,自己能给他什么,宋江大觉棘手。福金羞道:“三郎,你休得听我三哥胡言乱语,我不过是些封信而已,不过举手之劳,不须谢的。” 赵楷谐趣道:“福金,你现在便向着他多些了?我说的话便成了胡言乱语。”福金本是个大方的女孩儿,可也架不住赵楷一而再的打趣,攥起粉拳在赵楷肩膀上敲打,一边撒着娇:“好三哥,福金这两日是否得罪你了,要你这般笑话我。” 宋江这时也大约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到这时间,只要不是傻子基本也都明白了。要说福金这么美丽的女子宋江不喜欢那是不现实的,更别提她的身份会让多少男人心动。可是就算再愿意,宋江也不能。因为宋朝的驸马是万万做不得的,只要你做了驸马,就意味着你终身不能领兵,也不能掌权。如是太平盛世宋江倒不介意这些,他本就是个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人,可现在什么时候。他告诉自己,我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宋江装着没听懂赵楷的意思,想了一会说道:“那么我赠福金一曲词吧,算是答谢。”也不待他们回答,招过在两旁坐着的歌妓,耳语一会,然后看着福金说道:“去年八月间,我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我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他感这二雁忠贞,将它们葬在水泊岸边,垒上石头做为记号,号曰“雁邱”,我感慨此事,便写了一词,今日便送与你做这谢礼。”说着冲那歌妓点点头。 周安安回味宋江教他唱的那曲词,这词写得感人至深,简直叫人心碎。她深知有这曲词给了自己,自己可是领了一个大大的人情。她感激的看了宋江一眼,调了调琴弦,轻歌而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琴音渐消,歌声愈小,唯有余音渺渺,绕梁不绝。屋内人人俱是黯然伤神,为这歌也为这雁,更为那痴情儿女。 赵楷鼓掌而叹:“好一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好一段至情至性,忠贞不渝。三郎,我当真是服你了,豪迈不下苏子瞻,婉约不逊柳三变。”正说着,福金盈盈起身向宋江福了一礼,脉脉说道:“三郎,福金必不负此曲。” 宋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三六节 长亭短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福金会错了意,向宋江脉脉说道:“三郎,福金必不负此曲。” 宋江顿时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办错了。这下难煞了宋江,宋江选此词倒不是有什么深意,只不过自南宋开始,这给小女孩儿的诗词却是太少,写得好的更是少有,总不能送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吧,正好想起这倒还适合福金这年纪的女孩,便教了那周安安唱了出来。其实福金也不算会错意,任谁都会觉得宋江是在暗表情意,福金本就对宋江有些挂念,这词一出,怎能让她不心动,于是便有了回应,谁能知这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江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是不能说,这事情是不说不错,说多错多,越说越错的。宋江心中苦恼之极,唯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许只有装醉能混过去吧。这下可是又错了,福金见宋江对她举杯,更是羞涩,却也一样饮尽杯中酒。饮完之后脸色更红,羞意满脸对着赵楷说道:“三哥,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顾三郎,莫要让他喝得多了。”说着转身便走,竟是不敢再看宋江一眼。 宋江傻愣愣的看着福金离去,心中转念,莫非我又干了什么蠢事?这喝酒还有什么讲究不成?赵楷见妹妹心满意足而走,心中大乐:“三郎该回魂了!福金已是走了。”宋江方才发觉自己是一直看着福金背影,忙转回头来。 赵楷笑道:“三郎,你这般偷走了福金的心,就不怕我父皇”他看看周围的歌妓改口道:“不怕我父亲动怒?”宋江苦着脸,一肚子苦水却是说不出,唯有呐呐不语,赵楷以为他脸薄,调笑几句也不再多说。 宋江正郁闷着,不想那歌妓周安安站起行礼道:“奴家想请问公子尊名,公子赐安安此妙曲,安安铭感五内。”宋江回了一礼:“在下宋江宋文启,安安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歌声美妙,唯有此曲能配姑娘歌喉。” 周安安惊讶出声:“莫非你便是那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宋江宋三郎?”宋江点头称是,头大如斗。听见这便是宋三郎,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笑容满面,齐齐起身致礼。宋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忙不迭的回道:“诸位姑娘何故如此。” 周安安说道:“久闻公子才名,却是缘悭一面,今日得见怎叫我等不欢呼雀跃。”宋江汗颜:“宋江何德何能,值得诸位姑娘如此?”周安安笑道:“公子莫要自谦,虽公子好诗妙词传世不多,却词句携永,首首都是上佳之作,世人皆叹。” 宋江却唯有再次在心里向各位诗人词人们赔礼道歉,郓王赵楷却说道:“三郎,我也是早闻说你的诗名,你今日为二种将军赠破阵子一曲,赠福金摸鱼儿,怎么如此偏薄,才子佳人并为佳话,便不送这周安安一曲成就一段佳话么?”宋江不禁挠头,也罢,盗一是为盗,盗万是为雄。那就盗到底吧。宋江笑道:“三哥稍安勿躁,待我想想。” 宋江徘徊几步,众人皆安静不语,怕影响了他的思绪。宋江又在搜肠刮肚的准备盗用诗词,这周安安倒不知送何为好,南宋词已慷慨激昂为主调,这可送与烟花女子之词倒是想不出。宋江停下问道:“周安安,最想要的是什么?” 周安安正要思索,边上一女子笑答道:“自是永葆青春之法。”宋江感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这愿望我确实无可奈何。” 周安安福了一福说道:“奴家不敢如此奢望,已得公子赏赐,只求三郎赐奴家众姐妹一曲,可让大家图个安逸便拜谢了。”宋江闻到此话,也是感佩周安安的姐妹情深,想起一首歌来,于是点头道:“你们去取笔墨,我唱与你们听,你们自己记下吧。” 一歌女急忙出去讨来纸笔,铺在案几上,周安安执笔立于一侧,宋江见她们已是准备好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周安安下笔疾疾,歌声方停,那边已是记好,宫、商、角、徵、羽个个标齐。宋江也不识得古代五音,却也知道她是在记谱,见她已是停笔,便笑道:“这歌便送与你们,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只是我对你们姐妹情深的一份心意。” 周安安与众姐妹谢道:“宋三郎所赠,必能唱响京华。”宋江摆手道:“我们今日也是有缘,不必再谢。你们现在唱与我来听听,万一有所缺失我也好提醒一二。”周安安等人急忙点头称是,过去调琴弄箫。宋江坐下和赵楷又对饮几杯,周安安言道:“奴家已是准备好了,请三郎指正。”说着便声声唱起。这唱得比宋江自是动听了许多,更多了几分离情别意。 赵楷拍掌道:“周安安唱此曲分外有些感怀,比之三郎强上甚多。三郎,你也只能唱唱青山依旧在罢。”宋江也笑:“三哥此话不假,这愁绪离别我是真的唱不出的。” 周安安笑道:“宋三郎嗓音浑厚,自是有独特风味。” 赵楷是刻意结交,周安安更是区意奉承,宋江这一夜倒是又喝了不少,喝酒吟诗听曲,这便一直喝到半夜,宋江最后是酩酊大醉而倒。 郓王府中,已是日上三竿,宋江方才醒来。宋江初醒便发觉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青纱帐床,温暖如乡。他四周看去,见自己亲兵站在门口,方才松了口气。宋江唤过人来问道:“我这是在哪?”亲兵答道:“昨夜首领喝得大醉,出得酒楼已是半夜,城门已是关了,郓王爷便要标下扶首领到他府里过夜。”宋江这才明白,又有人打来洗脸水,宋江梳洗一下,便要出门辞行。不想在院子门口正巧遇见郓王。 宋江过去见礼:“见过王爷。”赵楷不悦:“三郎,怎么昨日方叫三哥,今日又成了王爷?”宋江从善如流改口道:“三哥,宋江昨日醉酒,却是打搅了三哥的清净。还请恕罪。” 赵楷笑道:“我也经常醉酒,什么打搅清净,好生见外。今日艳阳高照,正好你我可把臂同游。”宋江急忙辞道:“三哥好意宋江心领了,只是营中尚且多事,大后日便要演武,容不得我半点懈怠,我这出来便是要向三哥辞行,还请三哥恕罪。” 赵楷想了一想:“你说的也是,愿你演武大胜,要是连胜三场,陛下那赏赐必能如你所愿,为兄先预祝你旗开得胜,如愿以偿。”宋江疑惑,如愿以偿?莫非他得知我的志愿?宋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压下心中疑惑,拜谢道:“多谢三哥,宋江这便告辞。” 赵楷将宋江送到门口,二人挥手作别。 三七节 即见分晓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当宋江策马回到大营时,已是快到午时了,宋江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再次召集各连长以上军官前来开会,这种会议已成了义勇军中的一种习惯,每次当有什么任务时,出任务的营连自己也会召开这种战前的会议,以便群策群力。 不到一会,宋江不大的办公室便挤得满满当当,议论的还是昨天的问题,如何战胜那西军的精锐骑军。每个人昨天回去之后都想了一夜,同样也发动了所有的兵士一起想法子,果然今天便有了许多的新方法。去掉一些太过阴毒的,讨论最后得出的方法是:既然是演武,那西军的马速不可能太高,那么可以用陌刀前方以盾列阵拒敌,后面枪兵弃盾,以别去枪头的短矛投射,反正身中石灰的士兵就算战亡,每个枪兵携带五支短矛已足够胜这一场了。 宋江反复斟酌一下,嘱咐要求每个枪兵配上弩弓,每个陌刀兵还是要带上一根几十斤的大棒,万一西军败了恼羞能怒那便用来以防万一。这场演武双方只出千人,便谴三百陌刀七百枪兵上阵。 对折家步军倒是容易些了,用明朝大将戚继光的鸳鸯阵就是个不错的法子,这鸳鸯阵鸳鸯阵阵形以12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重箭、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长枪手未刺中敌人,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最后一名为负责伙食的火兵。“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这种变化了的阵法又称“变鸳鸯阵”。 即是演武,宋江只需将毛竹之头削平包上石灰便可,将最后的伙食兵改为持短矛的投矛兵,其他均可照搬。再精选出一队水面上长大的壮汉,让宋义带着去金明池训练,这便开始一天的训练磨合。 这算算却还有六百多人用不上,宋江突发奇想,这六百人便做后世的拉拉队,在场边专喊号子唱战歌,鼓舞士气。 一番布置完毕,各自分派队长,全部人员都行动起来,大营里号声连天,各个分队进行着紧张的训练,这训练一直到三号晚食才歇了下来,明日便要演武,今夜便是各连队自己开会,然后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明日备战。这几日宋江再不出去走动,一门心思的在营中练兵,他狠狠的憋了口气,非要把这场演武赢下不可。 这两天,蔡绦倒是来了两次,带了不少的东西来犒军,也和宋江聊了不少时间。二人均未提是否能胜之事,倒是蔡绦安慰宋江,就算败了也无关大碍,官家现在对宋江颇为欣赏,只要蔡太师不倒,自有宋江出头之日。看来蔡家父子对宋江胜出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宋江也不奇怪,毕竟西军和折家军是久战雄师,更不用说这次他们对阵的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期间郓王爷也来过一次,不过郓王对军中事宜没有什么兴趣,他告诉宋江一件事,这汴京中四十余家赌坊都给此次演武开出了盘口,义勇胜三胜一赔十七,二胜一赔七,胜一场一赔二。郓王说他买了义勇不少,交代宋江可要帮他争口气。还交代宋江必要努力三胜,胜后徽宗会让他自己提赏赐,到时候看他的眼色行事便可。对于徽宗的赏赐,宋江并未放在心上,他记挂的确是和刘延庆的赌赛,那可是三千匹战马! 对于汴京赌坊开出得盘口,宋江更是起了心思,带上几个亲兵,取了三万贯钱财找了十几家大赌坊全押了进去,一半押自家胜二场,一半押胜三场。不说三场全胜,至少两场宋江还是有信心的。办完这一切,现在万事具备,便只待时光流逝了。 这一夜,宋江都是睡的不好,在床榻上反反复复思考着自己还有哪些想不到位之处,这场演武看起来像是儿戏一般,是童贯偏心压制义勇军所用,那又何尝不是宋江的一个机会,一个向徽宗展示义勇军实力的机会,一个可以在所有重臣和百姓面前打造一个威武之师的机会。 若是义勇此次胜得干净利落,往后只要有机会,谁还能拿义勇只是民军来说事?这时宋江得心思已经跳过了眼前,他在心中已经在谋划平方腊时该如何去打,如何用那个机会壮大自家的队伍,平定方腊,的确是最好的壮大义勇军的时机。现在他要争取的便是打出军威,只要能胜,他有信心,平定方腊一定会有他的一份,而且必是前锋。因为前世平方腊用的是西军,西军辗转数千里才能到得江南,而他直接运河南下数百里便到,谁近谁远,那么情势危急时刻,谁也不会忘记他的义勇军。西军未到之前,便是他大把撷取战果之时,更是他扩大义勇军的最好时机。 平定完方腊,便是宣和四年的伐辽之战,那时他的义勇军也该过万了,可以拉上战场起到作用了。起码应该不会再有白沟之败了吧,宋江躺在床上慢慢的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这未来在他的眼里渐渐的清晰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宣和四年之后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暂时搁置了,这如画的江山,勤劳的人民,不能再走上被屠戮的命运,他默念着这句话,终于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五月初五,天刚蒙蒙亮,汴京陈州门外五里处军营里,众军都已集合完毕,昨夜睡得不好的宋江也是早早的起床了,今日,便是见分晓的时刻了。望着整齐的队伍,宋江心里充满着自豪! 三八节 先声夺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午。角黍包金,菖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衫裁艾虎。更钗袅朱符,臂缠红缕。扑粉香绵,唤风绫扇小窗午。沉湘人去已远,劝君休对酒,感时怀古。慢啭莺喉,轻敲象板,胜读《离骚》章句。荷香暗度。渐引入陶陶,醉乡深处。卧听江头,画船喧叠鼓。 五月初五,端午节。在宋代,端午是个大节,全国放假三日,以示庆祝。在端午,须祭天拜祖,踏青山采百草,沐兰汤缠百索,饮菖蒲洒雄黄,包粽子赛龙舟,挂五毒图贴天师像。在汴京,百姓这一日,更是可去金明池看水军龙舟争渡。 每年的三月三和端午,官家和百官都要在金明池与万民同观水军争标。今年的端午更加热闹,早在四月底便传言,今年端午,不光可看水军龙舟赛,还有西军,河东军与济州民军演武可看。过了五月初一,各赌坊更是开除了盘口,赌谁胜谁负。宋代奢华,本就赌风日盛,这盘口一处,更是从者云集,汴京上下俱参与其中。 到了五月初五这天,天刚大早,便已是有人聚集到金明池边禁军西校场等候。辰时刚至,西校场旁已经人山人海,就连树上房顶也是站满了人,男女老幼,翘首以待。 西校场乃禁军马军演习校场,空旷的很,这外面能够围满,起码得有一二十万之众。辰时一刻,校场东口一片喧哗,有人叫喊:“西军到了。”又闻一片欢呼之声,却是西军精骑进场。最前两名骑士,手举一黑一黄两面大旗,黑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此骑兵乃是刘延庆的护卫精兵,另一旗帜上书“神锐”二字,此精骑朝廷封做神锐军。 二旗开道,后面便是刘延庆带着几员将领,不过此次只是演武,所以并不按战阵进场,一行行一列列,人有气魄马有精神,好一个西北神锐军。马蹄阵阵,掀起阵阵尘土,在场内周行一圈,在北面停了下来,将士们纷纷下马休息,等待演武开始。刘延庆见折家军与宋江义勇都还未到,也不奇怪。他的大营离此处最近,再说他又是马军先到也是应该。 稍后折家河东军也到了,步军进场的威势便大大的不如骑军,此次折可求带的河东军步军是应童贯要求,带的自己亲族近兵,乃河东最精锐的一支,整支队伍气度严谨,人人神采飞扬。在百姓的欢呼声里,向围观人众不断招手示意。折可求在数十万双眼注视下,数十万民众欢呼下,不禁也有些飘飘然,心中知道,这些都是折家祖祖辈辈在河东西北建功积攒的人望所致。河东军与西北军一样,环校场一周在东北角歇住,然后解散,让各兵士规定区域内自由活动,以养精蓄锐。 两军俱到,唯义勇迟迟不来,十万民众俱是鼓噪,刘延庆折可求俱是感到奇怪,莫非宋江连夜走了,不怕前来比试?又摇头把这想法挥去,这不可能。正想着,外面鼓乐喧天,是官家与文武百官到了,众军忙列队接驾。一条长龙从大门涌入,最前面是殿前诸司班直,东西各班,茶酒新旧两班俱到,再往后是钧容班鼓乐不停,然后帝车凤撵竟是后宫也到了,再往后文武百官随行,最后殿前司马步军司禁军随行。官家携太子及后宫众王公主上了观礼之台,百官紧随其后按班列前后坐好,刘延庆折可求上去见驾,徽宗见下面兵士俨然,盔明甲亮大为高兴,夸赞几句。刘延庆拜道:“陛下,我二军已是等候多时,陛下都已然到了观礼,那民军却是未到,简直视陛下为无物,定要治他欺君之罪。” 徽宗摇手笑道:“也不怪他,他驻扎陈州门外,却是要从城内过来,正巧遇见朕与百官队伍,只能避退十里跟随,想必现在也要到了。”两人这才知道为何义勇来的如此之迟,百官的队伍本就行的慢,还要退让到十里外跟随,到的快才是怪了。 此时已快过了辰时,大门内禁军才算将将走完,有门口眼尖的百姓高喊:“又来一支人马,想是义勇军到了。”民众一片喧哗,个个议论纷纷,这义勇怎么如此托大,竟是比官家来的还晚。议论间,一支军队到了门口却停下脚步,一面鲜红旗帜首先进入大门,一骑士手持旗杆策马疾驰,绕校场一周,最后将旗帜插在校场南面中央,下马挺立护卫着。 校场门口一人高呼:“起歌!”刹时,整齐雄壮的歌声响起,正是那首义勇军歌,“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宋江走在最前,吴加亮宋义紧随其后,三千义勇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一样的节拍高唱着军歌,齐刷刷的进入场中。 震惊!全场震惊!宋江这新世纪阅兵式的进场将全场都镇住了,喧哗的声音集体消失,方圆数十里的校场,只有战士们激昂的歌声嘹亮。要说齐整,这时代的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比得上济州义勇,专门列队训练一个月,每日早晚必做的训练。象现代的中国军队一样,整齐划一,严守纪律是义勇的标志。 路过观礼台时,宋江忽拔出战刀,大喝一声:“敬礼!”三千个拳头齐刷刷的击打在胸膛,三千双眼睛注视在徽宗的身上。徽宗那一刻觉得自己仿佛有种莫名的冲动,那被众军注视的眼神让他不禁自觉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挥着手。朝中众臣也是纷纷惊叹,老种小种更是看着义勇走过观礼台,目中闪出奇异的光芒。蔡京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暗想道:看来自己确是没有看错人,此子当是人中龙凤值得自己全力扶持。童贯高俅却是惊呆了,这种声势,便是带兵二十年的童贯从来也没在那支军队身上见过。童贯不知怎么心里泛起了一丝悔意,自己和这等人才结怨,是否在为将来埋下祸患? 徽宗看着义勇走过,向种师道招招手,老种紧走几步,来到徽宗面前躬身施礼道:“陛下”徽宗问道:“你看这义勇军如何?”老种赞道:“臣将兵数十年,未曾见如此齐整之军也,想这民军建起不过数月,能有如此威势,宋江乃是不世出的将才。”徽宗点头道:“蔡太师数度举荐,朕一直有些犹豫,怕这义勇不能胜任,今日一见方才知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老种自昨日那一词之赠后,便看宋江千般顺眼,现在见他带兵有方,便起了心:“陛下,我朝西军年年征伐,军中大将损失不少,现在朝廷将要北伐,臣请陛下将这宋江调入我西军之中,做我朝北伐先锋。”徽宗呵呵笑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他不过布衣,又在丁忧之期,朕也不好开口。”蔡京在旁忙说道:“陛下,也调宋江不用去旁的军队,让他将义勇练好一样可以参与北伐。” 老种见蔡太师说话,知道自己是抢不来宋江了,只好叹气站到一边。徽宗对蔡京道:“朕听这义勇歌声威武,直白的很,却是能振奋人心,倒也是个振作士气的好法子,不知他军中还有甚么好处。”蔡京点头:“宋江确是人才,文武双全,将兵也是出色,陛下便看过演武召他问对即可。”徽宗点头不提。 三九节 轻松取胜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郓王和茂德帝姬站在徽宗不远处,听着徽宗与众位大臣的对话。郓王心里有些叫苦,这妹妹现在似乎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宋江的身上,自打宋江进来,眼睛便没离开过他半步。可听父皇与众大臣的意思,似乎很看重宋江此人,就连一向小视他人的老种将军都起了抢人的心思,实证宋江是个人才,这等人才要是拉过来,对自己是有大助力的。可要是和福金为伴,再有才能又有什么用?本朝借鉴唐乱之祸,对公主驸马防范是严上加严,娶了福金可不是毁了宋江么,可是不娶的话,想到这他侧头看了看,福金正痴痴的看着宋江的背影,虽然那背影已是模糊,已小的快看不清了。郓王叹气不语,进退两难。 义勇军已到了地方,整整齐齐的站立,左右前后俱是一条直线般齐整。现在恰与刚才相反,义勇歌声停下,静静矗立。校场四周尘嚣顿起,十万围观百姓声音四起,有议论,有赞叹,有吹口哨的,观礼台上人头耸动,都看着民军。连对面的西军与折家军的兵士们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义勇军。 种师中看着安静阵立的义勇军,无一人动一分毫,更没有交头接耳之事,就象一块坚硬的岩石,与全场喧闹截然相反,向往之心溢于言表。小种拉过自家大哥悄悄问道:“大哥,你说咱们能否将这义勇带入西军之中,若他愿意来,便是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老种无奈道:“我方才已是向陛下求过,陛下却是婉拒了,蔡太师也是不放,想必是都要宋江入科举上朝堂。我也不愿这等将才荒废在这汴京朝堂之上,无奈之至。”二种一起嘘嘘不已。 本次演武裁判官乃是太子赵恒亲自请缨担任。时辰已到,徽宗及百官坐下等待,诸军向陛下三呼万岁,太子下令,演武开始。中军令旗挥舞,两边士兵见令旗舞动,都知演武开始。第一阵是步骑之战。 不愧西军精锐,神锐军演练有序,刘延庆令旗一挥,三千人马缓缓分开,两千押住阵脚,一千演武之兵开始驱策战马,开始提速冲刺。济州义勇反应更加迅速,观礼台上令旗一起,义勇军阵开始变阵,两侧方阵齐刷刷左右前行至几近校场边原地坐下。中间千人阵型变动,转换成一圆阵,数百大汉奔出最外侧,取出一面六尺高大盾,顶部尖锐,刺入地面,肩膀顶住盾牌,盾牌两两相接,竟是刹那在校场之中筑起一道圆形围墙一般。 每两盾牌相接处,有上下两个凹口,后面一列枪兵将自己丈五长枪从凹口处伸出,斜伸指天,底部抵住地面,活脱脱象一个竖起尖刺的刺猬! 二种兄弟相视一眼,俱是惊呼:“这真是应对骑军的好阵法!”种师中有些可惜道:“这阵法只有防守,如真在战场却是无用。”种师道微笑:“在战场无用无妨,演武有用便可。”种师中一想,可不是这样,在战场哪有千人轻装步军硬撼千骑的道理? 观礼台在高处,可看见阵中景象,众人见园阵里面长枪兵纷纷将自己手上长枪放下,拿出背在背上数只短矛,只在手中执上一支,其余摆放身前。徽宗及蔡京不懂,召二种上前询问,老种叹服道:“陛下,这宋江是真将才,不过二天便想出克制骑军的法子,今日骑军败亦。” 童贯也看出宋江阵法,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高俅不明所已借问道:“老种将军,为何说骑军败了?”老种答道:“高太尉,你看义勇盾阵防守严谨,长枪伸出伤敌,中间兵士手中所持想必是短矛,用以投掷尔。骑军第一次必攻,一攻一破要损伤不少,再攻也是无用,虽步军无法追击,但骑兵损伤一定多些,故说此役义勇胜。”老种语音未落,神锐骑军已是攻到盾阵之前了。 步骑二军距离不到两里,神锐军片刻便至,众骑军驱马行至中途,忽见眼前阵势大变,已是看不见阵中义勇军兵,只有那面面盾墙,还有那盾墙间密密麻麻斜刺而起的长枪。此时骑军前锋到盾阵已不足百步了,见前行不妥,前锋慌忙拨转马头,骑军左边转向饶向左侧围住寻找可出击空挡。正当骑兵转向之后,滑过阵前,将将把义勇包围当中时,阵中一声大喝:“射!” 义勇圆形阵中除开第一列持短矛士兵外其余齐齐蹲下,第一排兵士短矛掷了出去,掷完后随即蹲下,后一列随即站起掷出手中短矛后蹲下,然后反复循环,只见空中短矛连绵不息,象不停歇的雨点一般落下,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三五息间,骑军大半身中白灰退出战圈,只余下三四百骑见势不妙驱马远远避开。 围观的一二十万百姓大哗!这便是西军精锐,一次冲阵就被打得折损大半落荒而逃?百姓鼓噪起来,纷纷耻笑西军无用。还有输了钱的大骂不已!观礼台上也是惊呼连连,千多骑兵以排山蹈海之势扑上去,不少人都为那正对着骑兵锋尖的义勇担心不已,要是他们自己怕是早就开始逃了,看台角上福金更是紧紧撰住栏杆,捏得手节发白尚不自知。就是知道义勇必胜的徽宗几人也不觉心惊,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没有些胆量可是撑不住的。 刘延庆在后面看的心中冰凉,这下西军的脸面算给自己丢光了,千骑对千步,竟然阵亡大半,而对方未损一人!他知道宋江抓住这次只是演武的空子在做文章,知道自己不敢拿骑军冲阵,如是那样两方定会伤亡甚重。于是针对着设下此阵专门来落他面子。刘延庆大怒,勒令诸军停步少息。他不甘便如此轻易认输,可官家就在上面看着,他也不敢造次,驱马前行来到观礼台下,下马叩首高声道:“陛下,这宋江耍诈,他欺我不敢伤人特意布下此阵,用无头飞矛投掷,这战果微臣不服!若是在战场之上,这千余步军不能挡神锐军片刻。” 二种连连摇头,暗骂这刘延庆太也输不起了,这本就是演武,怎么能输了便扯到战场上去,难道要真刀真枪的干一仗?这才算服输?徽宗也是觉得好笑,刚才二种在冲阵之时一直给他介绍,这义勇确是不简单,几月能练到直面上千骑军冲锋而不色变,依然有条不紊结阵投矛伤敌,已是一支不亚于久战的精兵了。 徽宗深以为然,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徽宗自己在台上见骑兵冲锋都觉胆颤心惊,而义勇正处骑军锋锐所指依然巍然不动,自然是强军。徽宗暗道,怪不得我大宋屡败于辽,这骑军声势实在太大,锋芒太盛,实在败得不冤。 徽宗正要驳回刘延庆所言,童贯却又开口了。 四十节 有我无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刘延庆巧言令色,就连徽宗这完全不知军事之人都觉得他说得实在牵强,正要驳回,这时童贯却说道:“官家,这义勇确实精锐,何不见识一下,要真有破骑军之法,若是有不正好用于北伐之上?” 蔡京忙觐见道:“陛下,这本只是演武,外面万民围观,若是出现死伤未免会惊吓百姓,要是这数十万百姓乱了起来,如何收场?”种师道也言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今日本是过节庆祝,不论伤了谁都是不美。”徽宗点头道:“着太子宣布本场胜负吧!” 太子赵恒立于台前宣布道:“本场演武济州义勇胜出,陛下有旨赏义勇民军金百两,神锐军金五十两。”万民欢呼万岁,众军齐呼:“谢陛下赏赐!” 太子又命中军举旗,宣布第二场开始。 这第二场是义勇对阵折家精锐步军,折家此次派出的兵是自家族中年轻子弟亲任营中大小官佐,精挑身体强壮者的久战精兵,每次上阵此军都只要一出,必要得胜而归。不过折可求现在已是不敢再托大,前面西军骑军也是精锐,以骑对步在义勇军前照样铩羽而归。 他一直留心义勇表现,虽是隔得远些看不太清,但骑军上前时,义勇军中不动如山的气势也让他感叹,义勇军的确不弱,和义勇军对阵就算输了,他现在也不觉得有多么丢人。 刚才以步对骑,宋江展示的是义勇军的防守。现在以步对步,宋江将要展示的是进攻了。能和久战的折家军正面交手,宋江也是感觉兴奋,这次交手中,必能显现出自家的一些弱点来,也好下次调整。 宋江亲自带队上阵,带着千人上阵,在场中排开了四象阵慢慢往折家军方向压去,前后左右各240人,中间宋江自带40人居中发令,每边240人又分出20个小队,每队12人,每12人组成一个鸳鸯阵。 这吴加亮作为啦啦队长,在场下组织起其余军士准备看宋江号令给场上鼓劲。 折家军也已经开始摆开一个锥形大阵,准备一鼓作气击溃宋江前军,直取中军。宋江这鸳鸯套阵有个弱点,每个小阵之间一定要站的松散些,要是人挤在一起便施展不开,见折家军用的锥形阵法,宋江立刻开始变阵,他大喊一声:“变阵一!” 边上几个传令兵立即大喊:“变阵一。” 义勇军阵法立时大变,两侧护着中军方阵向左右前方奔去,与前阵并列,后队方阵一分为二前行,左右护住中军,变阵速度之快,不过几十息之间,便已完成。 观礼台上,徽宗问道:“这宋江用的是何等阵法,怎么朕没有见过?” 种师道答道:“此阵有些相似雁行,估计为宋江自己所创,阵中兵士组合却是奇怪,似乎12人一组,组组相连,不知是什么阵法。陛下静观便可,相信此阵还将有所变化。” 朝中略知武功的大臣也是纷纷交流着,不知这阵法能演化出来什么。 折家军锥形已是开始冲锋,义勇军都已站住脚步等待着首领的命令。宋江静静看着对方的脚步,刚到大约五十步外时,宋江立时大喝:“左右突前!中军退!”左右阵立刻前移,中间却是后退,恰恰形成一个凹处,折家军若是再前进,便会将锥形阵头包了进去。 折可求也是及时变化,将锥形分离,前军继续前进,后军分开前行抵住义勇两翼。宋江再变,大喝一声:“散!”义勇左右中军三阵立时散开,三军个成一个三角,左右军三角尖部冲前,中军三角尖部朝后,原本护住宋江两翼的两队人立刻补了上去,将中军变成一个正方形。 阵势刚好,折家军已到,宋江将手中令旗一指前方,两边传令兵大声喊道:“冲!” 冲字一起,场边吴加亮敲响大鼓,伴着鼓声观战的近两千士兵立时打起节拍起了歌声:“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场上兵士一面稳步前进一面押着节拍喊着杀声:“杀!”校场内外嘹亮战歌再次响起,随着战歌声的还有义勇军的有节韵的杀声! 十步,八步,越是逼近敌人,义勇军的脚步越来越稳,眼睛越来越红,杀气直冲云霄! 义勇军歌声一起,气势顿时压倒折家军一头。折家军兵士的脚步都有些微乱,随着义勇的杀声一声声的响起,折家军感觉到杀气的逼近,他们再感觉不到这只是演武,这感觉只能是在战场,一个不死不休的战场! 全场鸦雀无声,豪迈的歌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回荡在所有人的心里。这歌声让人血脉愤张!这歌声让人热血澎湃!这整齐的歌声让热血男儿们直想捉起刀枪,冲上战场和敌人决一生死! 本来安坐的徽宗腾的站起身来,随着韵律拍击着手掌,所有的大臣也跟着打起了节拍,全场十数万观众也打起了节拍,慢慢随着义勇军的调子哼唱起来! 歌声冲天而起!两军已是交织,齐坐在场边的义勇们已经停下了歌声,他们随着场上的同袍们一起喊着那一个字:“杀!”他们恨不得自己也在场中。 周围歌声一起,折可求就知道自己要败了,十万人一起唱着义勇军的歌为他们助威,在气势上自己已经败了,除非义勇军战术上不堪一击,否则已经在气势上被压倒的自己队伍不可能胜。但是他不想败,起码不能败得太难看! 折可求也令旗挥指,高声喊道:“有我无敌!”歌声实在太响,中间还伴着义勇军的整齐杀声,只有周围的兵士能听见,听见的折家军兵士也跟着喊起:“有我无敌!”声音一圈圈的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折家兵将随声喝起,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义勇军兵操演起鸳鸯阵法在外围慢慢往里蚕食着,折家军奋不顾身向前冲击。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势在双方的厉吼声中相互拍击!后背双方旁观的战友不断的阵阵大呼着自己一方的口号,给自己方场上兄弟鼓劲! 不断有腹背和头部中了白点的士兵小心的退下,退下的兵士中起码一多半是捂着受伤的部位下场的,虽然是木棍,用力捅到身上依然会受伤的。更是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忽然倒下,一旦有人倒下,双方旁观军阵中立刻有人上来将自己战友抬下。 战斗依旧继续,越到后面,退出之后便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场边的观众里有许多人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低着头,擦拭着自己止不住的泪水。 观礼台上众多女眷大多也是红起了眼,只为了场上那些他们曾看不起的普通士兵们,为了他们的坚持,他们的无畏。 徽宗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以前在他的心里,这些普通的士兵不过只是一些数字罢了,一千或者一万这样的数字,对他都是来说都只是生硬的数字,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是今天,虽然场中只有两千人,可这在他的眼里,是两千条活生生的生命,两千条不屈的灵魂。人都是有感情的,象他这种被后世称之为艺术家的人更是感情丰富,只不过到了今天他才能有幸看见自己的士兵,在疆场上是怎样的舍身忘死热血奋战。 四一节 精忠报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二种将军早已热泪盈眶,在这交战两边兵士身上,他们似乎看见自己这一生中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和士兵们,一样的无所畏惧,一样的奋不顾身。 在校场周围维持次序的禁军和殿前班直的官兵都沉默着,虽然他们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此刻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战场,什么叫做战斗! 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们,再没有了天子近卫天下第一的自信。他们终于知道,要是真的上了杀场,他们永远不可能第一,这第一或许场上的两支军队中的一个可以胜任,他们永远不可能,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舍身的豪气和热血。 战斗依旧继续,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的倒向了义勇军,不得不说戚继光的鸳鸯阵确实厉害,攻击一环套着一环,犀利无比,防守也不错。 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义勇现在已经占了上风,义勇场上尚有七百多人,而折家军人数已经不多了,只有三百多人,虽只这三百人,还依旧前赴后继的冲击着宋江的中军,企图击穿中军,击败义勇唯一的法子便是击破中军,目标对方主帅! 宋江面前中军人数也不多了,唯有百十人,这还是他的四十名亲兵补上之后的人数,他现在一个人孤独的站着,手持着义勇军的旗帜!左右军已经开始慢慢合围。是的,他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让折家军不断向着自己冲击,方便左右军的合围。 折可求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可是折可求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向前才能有一丝胜利的希望!绝大部分人都已看出了,他们看到了义勇已经合围了,他们看到了折家军的失败,更看到了折家军的奋勇! “有我无敌”的声音并没有减低,反而更大了。同样响彻天空的是义勇的“杀”声!鸳鸯阵一旦合围,又组成一个大鸳鸯阵,一个绞杀阵!宋江手中大旗挥舞,阵势启动开始运转,一圈一圈的绞杀进去,折家军已经无力回天了•••••• 宋江手中大旗往地上一顿,大喝:“住!”吴加亮大鼓当即停下,所有义勇将士收声,大阵刹时停止运转! 整个校场顷刻间悄无声息!数十万人屏住呼吸忍着剧烈的心跳静静的看着场中。场中折家军已经不足百人,四周围着六百多的义勇。 折可求闭上眼睛,败了,他没有丝毫的愤怒,没有丝毫的觉得丢人,他败得心服口服。 宋江心中犹豫着,在面对这样一个不屈的将军,他不忍心再战下去,不忍心看着折家军全军覆没,毕竟这不是真的战场,只是演武,他这样告诉着自己。 宋江再举旗,大喝:“收!”围着折家军的义勇闻声飞速的后退,迅速的在宋江身后再组成四个阵型,只不过是阵型不再那么齐整,总有地方缺了个角或者少了一块,特别是中军,只有五十多个人了,已经算不上阵型了,可是他们依旧站的笔直! 折家军也重新排好阵型,一个小方阵,折可求站在阵势最前方,手中掌着大旗和宋江遥遥相对。 宋江眼眶也有些湿润,他的对面便是支撑大宋西北,抗击西夏百年的折家勇士!被西夏人恨到祖坟都被夏人刨掉的折家将士! 宋江左手扶着旗帜,右手拍击这胸膛,大声喊道:“向所有抵御外辱的河东军的将士们敬礼!”身后义勇也喊道:“向所有抵御外辱的河东军将士们敬礼!”齐刷刷的向着折家军敬礼!再后面义勇的将士也列好队伍,一样的向着这边敬礼! 宋江微微转过身,向着西军方向边敬礼边大声喊道:“向所有守护边疆浴血奋战的西军将士们敬礼!”三千义勇一样转身庄重的敬着礼。 吴加亮再次敲响身前的大鼓,“咚”“咚”的鼓声响起,鼓声越来越急。 应着鼓声,宋江带头唱起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精忠报国”,唱出了多少护卫着华夏的战士的心声,唱出了多少倒在疆场的战士的血泪!三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唱响这热血男儿的报国之心。 折家军和西军的将士们站的挺直,握紧这刀枪,管他泪水是多么肆意的流淌,没有人去擦一把,所有的西军和河东军的将士向着济州义勇庄重的回礼,很认真的回礼。 包括折可求,包括刘延庆,也包括种师道、种师中。 歌声越来越嘹亮,禁军和殿前的班直们也跟着唱起,校场周围的百姓也跟着唱起,甚至观礼台上的有些官员和女眷也跟着唱起,赵楷也在唱着,福金早便是泪流满面,她痴痴的望着宋江,捂着嘴心里很疼很疼。 歌过三遍,宋江挥舞手中大旗,所有肃立场边的义勇纷纷向场中集合,未几,便整齐站到宋江身后,宋江带着义勇们大步向着观礼台前走去。待到观礼台前,宋江拄着旗杆半跪在地,身后将士也整齐的行礼。宋江朗声说道:“济州义勇演武完毕,请陛下训示!” 徽宗看着台下的宋江,说不出的顺眼,济州义勇今日给他的印象不是好,而是非常好。他的心中热血已是被今日情景完全点燃了,北上燕云,收复失地,做先皇未竟之事! 在义勇的歌声中,他更加的找到了信念。徽宗大声道:“宋江,你今日连胜两场,朕有诺言,若你能连胜三场,朕定有大大的赏赐与你,望你下午定要努力!”徽宗想了想,体贴的说道:“你先带手下儿郎们下去歇息吧,连战两场也是累了。” 宋江高呼:“遵旨”,这才起身,带着义勇在满场的欢呼声中整齐走出校场。看台上一道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是童贯。 四二节 笑渐不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这时,折可求也带领着河东军前来面圣,徽宗也是大加抚慰,赞他虽败由荣,打出了河东军的气势。折可求泪痕尚未擦干,伏地久久哽咽不语。刘延庆也收起西军前来见礼,徽宗照旧抚慰着西军将士,刘延庆却是羞愧难当,自己打输了还想找借口,一再的向徽宗请罪,徽宗自是安慰许久。 日已正午,安抚完两军,徽宗摆架金明池,在金明池湖心岛设宴群臣。顺便下午直接观看龙舟争标。这场外的十数万的百姓,等到徽宗先走,才纷纷的散开,有些回家吃饭,有些干脆不回了,随便吃些东西,先去金明池占了好位置去。 金明池为皇家园林,方圆九里水域,池中可通大船,战时为水军演练场。在节令时也对百姓开放,向来是百姓赏玩水景,踏青游玩的好地方。今日金明池更是热闹,方式正午,岸边已是熙熙攘攘,无数百姓已是在此早早等候,下午义勇要与禁军水师在此争标,这可是多年不见的精彩,每年不过是禁军自家的船在这争个标头,今年加了个义勇,定是有看头的很。 上午两场演武,让汴京的百姓大呼过瘾,原来打仗竟然能够如此热血。这些兵士在百姓眼中的形象也变了些,从前不论是谁,都不看不起这些大头兵,心情不好便要骂句:“贼配军!” 在大宋人们的心里,兵士的地位一直很低,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去当兵?当兵和囚犯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甚至比囚犯还要差。囚犯犯了事关进大牢说不定几年便出来了,当兵脸上刺的字,那可是一辈子都是抹不去的。 这次在金明池中湖心岛上,徽宗大宴群臣,规模不亚于琼林苑赐宴。到场足有五六百人,陛下亲到,更有皇后贵妃亲王帝姬驸马等等,朝中重臣也是悉数到场。至于群臣随行的家眷,便只能在岸边殿里用些饭食,这湖心却是容不下这许多人等了。 徽宗今日高兴,与众臣喝了几杯,随意四下一看,自家两个最喜欢的孩子却不见踪影,唤随行宫使来问,宫使答道:“郓王与茂德帝姬随驾到金明池,却未上湖心岛,说是两人要去琼林苑散散心。”徽宗也只是没见着奇怪,听过也便罢了,继续与亲近大臣喝酒吟诗。 宋江并未回陈州门外大营,下午还要争标,他让吴加亮将人马带回去,自己带了宋义与下午参加争标的将士,中午便歇在金明池边琼林苑内。琼林苑乃是皇家园林,里面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奇山怪石比比皆是。宋江等人暂时被安扎在琼林苑外围一个院子里,没有谕令不得随意走动。这院子不小,前后两院,中间一个月亮门连着,后院倒是清静的很。 宋江交待众军在院内吃些饭食,好好休息,自己信步便在院里走一走,看一看这皇家园林的奇巧之处。四处逛了逛,宋江在后院深处一个凉亭之中坐下,看着不远池塘中浮萍点点,身畔翠竹随风摇晃,四下出奇的安静,静到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之声。他顺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嘴唇上润了润,呜呜的吹了起来,这是后世的一首曲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孤独,忽然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姐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人孤独的生存在这个陌生的空间。 这吹竹叶的法子还是爷爷教给自己的,宋江想起前世的时光,恬淡、平凡、还有那种安全感,而现在的道路不平凡却满是鲜血,宋江微微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这时代之后无人之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叹息,有时候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也许他希望自己只是生活在梦中吧。 呆呆的看着平静的池水,他伸出手掌仔细的打量。这双手,现在已经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这些人当真都该死么?我当真只是为了一个那么崇高的理想而去杀人的吗?宋江无法回答自己,或者他心中也埋藏着许多的欲望。 忽然不远处围墙的另一边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似乎有几个女子正在打闹,宋江感觉自己身体一热,宋江又是叹息,不知多少天没有碰过女人了。家里的两姐妹,要说宋江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有多少次宋江都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可是他不敢。不说两姐妹年纪太小,实在有些下不去手。就说这孝期未过,重孝之期不过,便要娶妻纳妾在这个时代是令人发指的,他不敢做下这人人都要戳脊梁骨的事情。于是他只有忍,不断的忍,天天心里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天天面对着两个清纯的随时可以采撷的果实而不能下手,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这也许是他总是躲到军营里去的原因之一。 福金跟在三哥身后,她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说上一句话。上午在观礼台上,三哥问了她一句话,三哥问她:“你愿意让宋江这辈子便庸庸碌碌的过完余生吗?”福金明白三哥的意思,想三郎这样的人,如果和自己相配,那样便直接断了他的抱负,三郎如此才华,自己便忍心么?福金很为难,她喜欢宋江却又不愿意耽搁他的未来,或许三哥说的是对的,爱一个人便要为他着想,那我做得到吗?我舍得他离开我吗?福金不断的拷问着自己。 赵楷前边走着,他很疼自己的这个妹妹,这是他在父皇几十个子女中唯一的至亲血缘,一母所生。他不忍心看着妹妹这么伤心,他知道妹妹喜欢宋江,很早开始便有些喜欢,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要去给妹妹讲述宋江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总在妹妹面前夸赞宋江的好处,或者福金已是下嫁给宣和殿待制蔡鞗了。父皇原本有这个意思,可自从上次被福金坚持拒绝之后便也放弃了。或者,等我登基大宝之后,福金依旧对宋江有意,我再成全他们罢。 二人行走匆匆,在宋江等人那院子门口停住,赵楷小心嘱咐道:“福金,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些,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现在到下午开赛只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只能在这呆个把时辰,你有什么话便和他说清楚。”福金默默点头。 四三节 郎情妾意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赵楷带着福金走进院里,院里兵士倒是见过郓王,慌忙过来见礼。赵楷问明宋江去处,便让福金自己前去,自己不去打搅妹妹与宋江难得独处的时间,在前院和兵士们闲聊,吩咐不得去后院打扰,交代几个兵士守好院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福金绕过前院正房,穿过月亮门,走过曲折的小径,方才见到宋江孤独的身影。 宋江坐在凉亭,靠着竹林边的石凳上,背对着自己,吹着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音调,听起来淡淡的孤独与沧桑。 福金有些想哭,看着宋江孤单的背影,她有种想要将宋江搂进怀里好好抚慰的感觉。 她慢慢的走过去,不敢惊扰到他。福金悄悄站在宋江的身后,看着忘情吹着竹叶的他,捂着胸口,心里像是被拨断一根心弦,又开始疼了起来。 一曲罢,宋江叹气,他现在除了叹气仿佛不再会些别的,身后忽然有个柔柔的声音:“三郎,你有心事么?” 宋江一惊,急忙回头却是福金。宋江连忙站起准备施礼,福金一把扶住他幽怨道:“三郎,你还要与我如此见外。” 宋江也不强求,只问道:“福金你如何会来此处,郓王呢?” 福金直直的注视他,并不回答,宋江吃不住她的眼神,急忙转过头去。 福金幽幽叹道:“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与你说,你愿意听么?”宋江点头:“自是愿意的。” 福金默默的坐到石凳上,见宋江依旧站着,招手说:“三郎你也过来坐,听我慢慢说。” 宋江犹豫一下,他本就是不懂甚么礼法的人,也是个随意的性子,便过去挨着福金坐下。 福金见他并不拒绝,挨着自己坐下,心里欢喜了些,娓娓说道:“去年十二月间,有一日我三哥来看我,和我说在京东出了个人物,他能文能武很是有才。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我三哥总是爱打听这些东西,我也知道他的心思,他总是喜欢结交有用之才。后来他又提到过你几次,我才慢慢对你有了印象。” 宋江坐在福金的边上,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清香,只勾着头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福金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后来三哥把你写的诗拿给我看,我便感觉你心中似乎有许多的沧桑与困苦。更发对你留了心。我便着人去打听你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边。”福金指着自己的心笑了笑,笑容里却有些苦楚。 “那时我便想见见你,一直在心里勾勒你的样子,按照旁人形容的在房里偷偷的描绘,直到前几天我才真正看见了你。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多了一些秀气,少了一丝英武。” 宋江有些感动:“那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福金摇摇头:“没有,见你了之后不知怎的,我便放不下了,便托三哥请你到潘楼一见,在那里”福金有些扭捏起来,她手拧着衣角蚊呐般的说道:“在那里,你送我那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时候,我便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你了。” 宋江心里默默,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美丽温柔的女孩,这淡淡的话语中的柔情让他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福金脸上带着憧憬:“自从那天你送此词给我,我明了你的心意,我觉得这几日是我最幸福的日子。这几天我一直想找父皇,要他将我嫁于你,又怕他不答应,毕竟我刚拒绝了他一次,便想你能再今日赢了之后,能向父皇求亲。在众人面前,他定是要答应的。可是上午••••••” 福金情绪低落下来,“上午三哥问了我一句话,他问我是否忍心看着你终日闷闷不乐,我明白他的意思,本朝的驸马鲜有快乐的,我知道你的才华,更知道你有抱负,我怎么忍心你为了我而毁了自己。” 福金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情不自禁的靠进宋江的怀里哭泣着。 宋江心里有些发酸,他现在才明白身边这位最受徽宗宠爱的公主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情深意重,宋江真的很无奈,他看着福金捂着脸“茵茵”的小声哭泣,很想很想说声:“我愿意娶你。” 可惜他不能,绝对的不能。宋江犹豫的搂住福金的肩膀,不住的小声安慰着。 福金渐渐止住悲伤,却依旧靠在宋江怀里,幽幽说道:“如是能这样一辈子,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宋江听着心中酸楚,手抚弄着福金的秀发,默默无语。福金仰起脸来看着宋江,漆黑的眼眸印着宋江的脸,福金见宋江并不答话,有些心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等回去我便禀告父皇,我要去延宁宫出家做道姑,永远都不嫁人了。” 宋江迟疑道:“出家的生活太过清苦,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福金轻轻抚着宋江的脸庞:“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你,怎么还可能嫁给别人。”那眼中的深情如此的哀婉,深深刺痛宋江的心。 宋江虽是两世为人,怎么又能忍下心让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女孩受伤。宋江告诉自己,一定要懂得珍惜,决不能让爱自己的人难过。 宋江爱怜的托起福金的脸颊,用力的吻在她温润的唇上,品吸着福金的唇齿余香。 福金瞪大着眼睛,从未被别的男子碰触过的她有些惊慌失措,她想要推开宋江,却又不敢,她怕宋江会因为她的拒绝而不悦。 随他去吧,只要他开心便好,她这样对自己说。她用力的抱紧宋江,脸色羞红却不做一丝的挣扎,偶尔的开始生涩的回应这宋江的亲吻。 宋江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不舍得分开一秒。 宋江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爆炸了,一年多积蓄的欲望这一刻全都萌发出来,他清晰的感觉到福金那微显青涩的胸部紧紧的顶着他的胸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手什么时候已经游走在福金的衣裳里面,福金紧闭着眼,随他抚摸挑弄,满脸潮红。 宋江告诉自己要克制,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欢便去伤害别人。宋江悄悄的将手拿了出来,福金感觉到他手掌的离开,睁开眼睛瞧着他。 宋江有些不敢直视她,微微移开目光。福金轻轻说道:“三郎,我愿意的,此生我便是你的人。” 宋江正视这她缓缓说道:“福金,你不要出家,只要你能等我七年,我一定娶你。” 福金嫣然一笑:“一辈子我都能等,何况不过七年。你可不许骗我,到时候你若是不愿娶我,我会伤心死的。” 宋江认真说道:“我可向上天立誓,七年之后我如不娶福金必遭天谴!” 福金惊叫一声,急忙捂住宋江的嘴,嗔怪道:“说便说,发什么誓嘛,我又没说不信你,我只是怕那时候我太老了,你不愿意要我了。” 宋江算算日子:“你今年十六,再过七年不过二十三,怎么敢说老字?” 福金白了他一眼:“你见过二十岁还没出嫁的老姑娘么?何况二十三。” 宋江苦笑,在他心里便是三十岁没结婚也属正常,二十三岁便结婚的倒是不正常了。不过时代不同,倒也不能说她不对。 看他不语,福金忽的有些担心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很想要我,你如果想我是愿意的。” 宋江托起福金羞红的脸,温柔的说道:“你现在太小了,过几年我再要了你吧。” 福金害羞,将脸藏进宋江怀里,轻轻说道:“我随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便什么时候给你就是。” 宋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种异样的柔情在心中回荡着,不禁抱得更紧了些。 四四节 疑心顿起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和福金两人在后院凉亭内如胶似漆的卿卿我我,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两人都是不觉,这种时候,便是时间过得最快之时。 二人正说得开心,却听得院子门口有人咳嗽,二人一惊,急忙分开。 不一会,小径前端,郓王赵楷慢慢走了出来。郓王一路走一路看着两人的神色,却是惊讶发现自己妹妹脸上满是欢愉之色,身上衣裳凌乱,宋江看见自己反是有些羞涩。 赵楷何等人,一见便知两人或是诉说了心中苦闷,看福金的表情,私自定了终生都是大有可能。 赵楷心里叹气,妹妹,你可千万别现在和宋江发生点什么。他脸上依旧微笑着和宋江打过招呼,却对着福金说:“四娘,时间不早了,就快水军争标了,再不回去怕是不行了。” 福金现在心结已解,心情畅快咯咯直笑:“那咱们一起过去吧。”说着便去牵宋江的手,赵楷急忙用力拉住她,给宋江使着颜色。 宋江急忙说:“三哥,福金咱们可是不能一起走,我要带着手下义勇一块去的,你们先去吧。” 福金眼中流露出些不舍,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郁郁的跟着哥哥离去。宋江看着他们离开,心里也就象打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心里暗叹,又是多了一份牵挂。 赵楷拉着福金急急的走出院子,想想福金那模样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妹妹,你可是和宋江做了什么?” 福金被他羞得满脸红晕,只默默不做声。赵楷有些急了,要真做了什么事自己这当哥哥的难辞其咎:“你难道和宋江行了那夫妻之事?” 福金大窘,提起脚来在自家三哥脚背上狠狠踩了一下:“三哥胡说些什么?三郎是那种人么?” 赵楷心中大定,只要没行那事便不要紧,心情平稳了许多:“那你怎么进去出来和换了个人似的,宋江和你说了些什么?莫非他要向父皇求亲不成?”赵楷心情又紧张起来,生怕福金点一点头。 福金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悄悄趴在他耳边说:“三郎说定会娶我,不过不是现在,他要我等他几年。” 赵楷心中感叹,这女人只要一有了心上人就变傻了,自己这聪明可爱的妹子也是如此,这一等几年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是不是推脱之言,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现在这样也好,等我慢慢劝劝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吧。 福金心情大好,也不管赵楷什么表情,一路东张西望,见到什么都是满心欢喜,中午没有进食却一丝也不觉着饿,依旧精神的很。 赵楷在边上看得直摇头,也知道现在不是劝解之时,让她开开心心的也好。 未时一刻,金明池四周满是人,都在议论着哪家会赢。今日有五支龙舟参赛,这次比赛与往常都不太一样,以前夺标是从东往西路程约为一里。今日是从北往南到湖心岛附近,这处新停了一艘大船,丈许高处有一横杆,横杆上垂下一面标旗,这便是今日的标的,这样一来路程大大的提高,约莫有近两里之遥。 宋江带着手下兄弟已经到达了出发之地。众人围成一圈,正在听着宋江讲解划龙舟的技术要领。 这划龙舟和其他的划船有些区别,龙舟一般二十二浆再加舵手鼓手和夺标手各一名,共二十五人,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舵手,舵手的好坏直接影响着船员的情绪。 其次是鼓手,龙舟的配合非常有讲究,划桨的频率一般都随着鼓声而行,所以击鼓者至关重要。夺标手客串锣手,一般的锣鼓配合是,响鼓落浆,响锣起浆,二另外一边的浆手正好反之,所以锣鼓的配合也要默契。 宋江现在正在挑选着人员,本着前轻后重的原理,尽量将船头翘起,左右两边重量平衡。这样受到水的阻力将会越小。 宋江本想自己亲自下场,可是身上的伤势却是未曾痊愈,宋义说什么也不让他下水。无奈只好挑了一个身手好些的在前面作夺标手。宋义自己击鼓,一个本庄渔户出身的做舵手,其余浆手都是在前两日在这演练过的人中选拔。 岸上一声锣响,船员纷纷上了龙舟。今日这五船,第一艘是太学的学生的,第二艘是禁军水师的,第三艘是义勇的,第四艘却是殿前司的,第五艘却是汴京中各王侯府中的少爷们自己组织起来的队伍。正好禁军和殿前司的龙舟把义勇的夹在中间。宋江看着这安排却是有些摇头,这种安排莫非是童贯高俅又要使什么手段不成? 的确是有些手段,不过不是童贯,这种小伎俩也只有高俅这等人会在数以十万人的眼中用出来。 锣响二遍,各船上的人都是蓄势待发,等着三遍锣声便开始冲刺。岸上观众也是开始屏住呼吸,一时间方圆十几里都是没了声息。 徽宗领着百官也已站在湖心岛上观看,福金站在徽宗身边不远,远远望着发船方向,仔细的寻找宋江的身影,可是发船之处全站满了人,又那么远哪里还看得到。 蔡京已经没有在意这场谁输谁赢了,宋江上午的表现足够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站得住脚,蔡京靠在栏杆上,吹着徐徐的凉风,怡然自得。心里谋划着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如何最大化。 在他身后不远处,童贯阴毒的看着他的背影,童贯现在已经有些确定蔡京和宋江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中午的时候,蔡攸告诉他一件事情,在自己收到毫州战报的当天,有济州郓城的人到蔡太师府上,求见蔡太师二子蔡绦,因为门子不让进还闹了一场。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蔡攸这几日不在京师,昨日方回立刻注意到此事,今日才有机会告诉童贯。 童贯现在便是用脚来想,也能想到这宋江定是和蔡绦勾结到了一起,怪不得蔡京老儿能那么及时的拦下毫州的战报! 可是辛南说济州义勇并未有什么异动,真的是水匪击败了折可存?童贯开始怀疑这件事情,折可存的奏报里面说水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自己原本以为是折可存的推脱之言,不过今日上午看过两场,这济州义勇独对河东军,自身伤亡三百多人,河东军全军覆灭,这说明义勇军确是精锐无比,如果偷袭折可存的是义勇呢? 童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济州义勇假扮水匪偷袭禁军,打出这样的战绩是有可能的!可是折可存说水匪自身战亡近千人,伤者定也不少于这个数字,那辛南又说义勇军在大营操练,人数约为三千数无有伤者,这又是怎么回事?童贯陷入了思考,难道?童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丝端倪,正要细想,忽听得“铛”的一声,第三声锣响,这争标赛开始了! 四五节 争标之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锣声一响,五只龙舟同时启动,离岸瞬间便分出了前后! 中间三只龙舟几乎齐排并进,左右两边的毕竟一只是缺少运动的太学生,一只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浆便落在后面,比中间三只的慢了两个浆的位置。 他们也不已为意,从来龙舟他们都是殿后,这已是麻木了。这周围的观众也是早习惯了这等场面,往常都是禁军或殿前司的龙舟得冠,今日便要看义勇的龙舟能不能异军突起了。 三只龙舟一直平行,宋义的鼓声敲打的不疾不徐,现在还只是初程,要蓄些气力,毕竟今日的赛程有正常赛程的两倍之多。 那两支龙舟也打的是这个主意,此次龙舟高太尉可是下了重赏,夺冠者是官升一级,是兵士各奖钱五十贯!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来夺冠领赏的。 随着龙舟出发,四周岸上观众也开始欢呼起来,都在为自己心仪的龙舟呐喊助威!或者是看厌了禁军和殿前司夺冠,或者是上午义勇给观众留下的好印象,大半的欢呼都是冲着义勇龙舟来的。 在十万欢呼声中,宋义鼓声开始加快,前面夺标手的锣声也随着鼓点快了起来,两边的浆手牢牢的扎住双腿,各自踩着锣鼓声加快了频率,一排木浆整齐的落下升起,速度已经冲了起来。 原本就前轻后重刻意压高的船头现在因为速度的增加,更被水冲击的高起,船头抬的高些,水中的阻力便越小,水的阻力越小船速便越快,这是现代小学毕业的学生都明白的事情,可惜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刻意去研究这些。 义勇龙舟这一加速,顿时将两旁甩出了几个浆位,两边的船只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增快鼓点频率,加快速度。 真正的龙舟赛到此刻才算是拉开了帷幕。义勇的龙舟中间最前,两边的龙舟落后三四个浆位在后面齐头追赶! 宋义边击鼓边用眼角余光左右看看,见两边的船业开始增速,他心中发笑,自己这船上的浆手都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民水盗出身,划桨的时间怕是比走路的时间还要多,比耐力怎么是这些临时才练个把月的禁军们比得上的,这才出来了半里不到,还一里半路,看你们怎么撑!想着,他手中的鼓槌再次加快一些,义勇龙舟再次加速。 只见这两边一左一右的木浆次序上下,个个都是打着赤膊的浆手肩上手上黝黑的肌肉鼓起,发力起来,这一次便提速三成有余,不到三浆,又拉开两边四五个浆位,已是拉开另外两只龙舟一半船身了,这时赛程还不到一半。 龙舟比赛和其他的比赛有些不同,要是前面被拉开多了,到后面要追上实在太难,光前面龙舟荡起的水纹都会对后面的船的速度产生些影响。 两边龙舟见义勇船只已经将他们落下半个船身的距离,船上浆手似乎还有余力,均感觉再这样拼下去似乎不是办法,左右两只龙舟的鼓手相互看了一眼。 义勇右边殿前司的龙舟鼓声一变,也开始加速,左边的却并不加速,禁军龙舟舵手似乎手臂一抖,然后捂着手臂痛叫起来身体正好压在舵把上,舵把一歪,龙舟便斜了出去,直直的向济州义勇的龙舟撞去。 宋义击着鼓,正好瞄见禁军龙舟正向自己龙舟撞来,看看距离已是不远,不到丈许了,躲是躲不过了,大喝一声:“坐稳!” 这时舵手也是看见了,这水泊里每年划船这种撞船的事情也是不少,舵手也是老经验了,将舵往下一压,身体撑住四边船沿,既然是没时间躲闪便准备硬挨了。 说时迟那时快,浆手一听“坐稳”二字之时,都是老水手了,便知道要撞船了,双脚俱是一前一后勾住前后挡板,手中的浆立刻收进船中,身体前仆。 丈许距离对这么快的龙舟来说不过眨眼间,“嘭”的一声,禁军的船头便撞上了义勇的船尾,龙舟船头一晃,急剧左摆,一头一尾击鼓和鸣锣的二人直接被甩了出去,实在龙舟太小,他们没有什么实物可以支撑。 这湖中大变,观看人众都是大哗,这船撞得实在是太明显了,众人都是纷纷大骂禁军无耻,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禁军的龙舟已是停住,船首已被撞塌,义勇的龙舟向左边斜了过去,船尾被撞出一个大豁口。刚刚撞完,浆手待龙舟稍微平稳些,立刻直起身来,搬浆划水,可船头方向已是偏移,正对着湖心岛那块,浆手们有些疑虑,只听船尾有人叫道:“你们只管划,我来转向。” 却是舵手已经站了起来,舵手脚上被禁军的船头撞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的淌下,他还尚自不觉。 浆手也不管其他,既然他说能转那便快划,纷纷下浆,舵手压住舵,真的慢慢搬船头掉了过来。 再往前看,殿前司的龙舟已经超了四五个船身了,前后的锣鼓手俱是落入说中,要搭上来便要追不上了,要是不上,这浆落不齐更是无用! 船上众人正犹豫着,宋义划在水里大喊:“你们自己喊号子划,一定要追上!” 正在这时,岸上传来几十人的叫喊,正是宋江带人喊的号子:“一二,一二!”浆手们也跟着喊起:“一二,一二!”舵手紧压住舵,也跟着号子一起喊起来。浆手落浆终于又整齐起来。 五个船身的距离!要追上很难很难! 宋江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禁军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宋江在岸边挥这拳头大喊:“和他们拼了!”众义勇也随声高喊:“拼了!”船上浆手听见,号子喊得越发的急了,落浆便和下雨一般,现在的号子也已不是“一二”了,变成了“拼了”二字。 四周观看的民众闻听这号子都在高呼:“拼命三郎”为义勇的龙舟助威!义勇的龙舟号子越喊越急,船速越来越快,似箭一般往前直冲! 四个船身的距离!三个船身的距离!两个船身的距离!一个船身的距离!终于在离标旗小半里的地方将将追平了! 数十万的观众爆出一声大呼!俱在为义勇们鼓掌! 可是,夺标手早已落水了!谁去抢旗?!浆手站的太低,根本够不着!船速这么快要站起来都难得很!舵手大呼:“超他们一个船位,我去夺旗!” 所有人心里便只有两个字“拼了”!号子喊的更响,竟是有压倒殿前司鼓声之势!半个船位!还有不到二十丈!舵手狂喊道:“快!” 不到五浆,义勇的船头便过了标旗,船尾将将把殿前司的船头甩开不到两尺,两船隔得不到一尺之遥,标旗却在殿前司船头的正前方!舵手放开手中舵把,歪着身子伸长双手见还是有半尺距离,难道便这样输?! 舵手看看殿前司的船头,再看看标旗,顾上那许多了,凌空扑了过去,一把拽下标旗,在空中舞动一下,身体下落,“砰”的一下被殿前司的船头撞飞了出去,斜斜飞出一丈开外才落入水中! 四六节 染血标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龙舟舵手眼看着自己够不着标旗,奋不顾身凌空跃起扯下标旗,便被随即到达的殿前司龙舟撞了出去。直撞开丈许,才落入水中。 舵手落入水中,随即沉了下去,水面上飘起一团血花。全场观众先是见义勇舵手已是抓住标旗,都是一阵欢呼,欢呼声随着他被龙舟撞飞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惊叫之声。 已划过去的龙舟上的义勇浆手们见自家兄弟落水不起,纷纷跳入水中,向沉没之处游了过去,潜入水中打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待到捞上来的时候舵手已是昏迷不醒了,即使在昏迷中,他依然静静的攥住手中的标旗,一刻也不曾松手。 浆手们踩着水将他托起,在观众震天的欢呼声中,慢慢的往发船出的岸上游去,没人回头去看一眼湖心岛上的皇帝和百官,更没人去看一眼那将自己兄弟撞伤的殿前司的龙舟一眼。 有些仇恨只要深深埋在心底就好,不必去注视着你的仇人,因为用眼神永远不能杀人。 太学生的龙舟也快到了,见到义勇浆手们托着人吃力的踩着水,慢慢靠了上来,为首的夺标手大声喊道:“你们这样太慢了,我们来帮你们将他送过去!” 义勇们打量他们一下,知道他们是好意,自己这样游过去实在太慢,舵手的伤势又重,确实不行,犹豫一下终于把舵手的身体托高,示意太学生们接住。 太学生们将舵手身体接上船来,却是无处可放。龙舟追求的便是快,船身极其狭窄,除却两排浆手的位置再无一丝空隙,船头船尾都只有站人的位置,哪里放得下。 他们商量一下,中间几人把浆放下,用肩膀把昏迷的舵手抗起,舵手转舵,前后浆手一起发力,鼓声再起,竟是掉头而去。 围观的百姓见到太学生在距终点不过十数丈的地方,为了接应伤员而掉头转回起发点,都是纷纷鼓掌欢呼! 欢呼声中,太学的龙舟虽是少了几个浆,偏偏划得比来时更加的快些,全场的人们都在为一只背向目标的龙舟喝彩着,另一支已到终点的龙舟竟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关注的目光! 太学生们的龙舟年年参赛,年年垫底,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关注,迎接他们的只有口哨和倒彩,今年虽然更发的连终点都没有到达,等待他们的却是无数的欢呼和鼓励! 欢呼声和加油声中,一个个太学生挺起了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划着,湖面上唯有鼓声咚咚,愈发急促! 太学舵手将手重重一推,龙舟拐了一个弧线稳稳的靠在岸边,托着义勇的几个太学生小心翼翼的站起,将他的身体小心的移交到早便在岸边焦急等待的宋江等人手上。 宋江在龙舟划回来的时候便已是叫人在岸上高呼寻找医生,现在已有数个医生到达,一个个医生轮流看过舵手,俱是摇头:“这人脚步受伤失血不少,又被撞得胸骨塌陷,肋骨怕是断了也不下十余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不活了,还是早早去预备后事吧。” 宋江眼见自己手下弟兄嘴角不停涌出鲜血,恐怕真如医生所说是活不下了。心里悲痛,脸上却依然平静的对医生说道:“现在能不能将他唤醒,我想问问他尚有无遗言交代。” 几个医生相互对视一下,一个年长些的医生走了出来:“老夫可以一试。”宋江躬身施礼谢道:“那便有劳了。” 那医生取出随身的小包袱,掏出一个木盒,在里面取出几根细微的金针,自己蹲下,脱去舵手的鞋子,小心的根根缓缓**他的足底,然后轻轻的捻动。 “扑”舵手喷出一口水,一阵咳嗽,真的是醒了过来。 宋江等人忙弯腰上前,宋江急切问道:“二牛,你现在感觉如何?” 舵手睁开眼,认出宋江想要说话,可一张嘴又是咳嗽不停,却是说不出来。 宋江大恸,泪水却是流了出来:“二牛,你别说话,我问你说便好!” 二牛微微点头,宋江说道:“二牛有件事情你放心,你家老娘以后便是我宋江的老娘,回去我便接到家中帮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二牛脸上露初一丝笑容,张张嘴,手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标旗稍稍举起些。 宋江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的从他手中取出标旗,含着泪道:“我们赢了!” 二牛不住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宋江,嘴里“啊啊”两声,宋江紧握住他的手,庄重的点头,他知道二牛想说什么,二牛想说自己没有辜负宋江的期望,没有丢义勇的脸! 宋江痛哭失声,梗咽道:“二牛,你是我义勇军中的英雄,我必将你带回梁山,和所有的兄弟做伴!” 二牛笑了,笑得很开心,一边笑着眼睛缓缓的闭上,永远的睡去•••••• 宋江捧着那面二牛用生命换来的沾染着片片血渍的标旗,远远看着湖心岛上的皇帝与文武百官,眼神变得更加的坚决。 身旁的兄弟脱下身上衣服轻轻的盖住二牛的脸,落着泪托起他的身体慢慢往外走去。围观的人群纷纷避开一条道路,生怕阻住这英雄的归路。 水里的义勇们已爬上了自己那只龙舟,已快划到岸边,见岸上兄弟哭泣着盖住了二牛的脸抬了出去,俱是明白二牛恐怕是已经不行了,都丢下手中木浆,放声大哭! 几十条汉子的哭声在水面上回荡,四周没有声息,只有哭声啜泣声。没有人会取笑他们为兄弟离去而哭泣,人们只有默默的祈祷着。 不少观众也是眼中噙着泪水,目送着英雄的落幕。就连湖心岛上阵阵的丝竹之声,也在哭声中慢慢的停歇。 宋江看着众兄弟哭成一团,擦干眼泪,站直的身躯吼道:“集合!” 集合号令一下,龙舟上的浆手立刻持起手中船浆,划到岸边,站成两列笔直的队伍。 宋江从到右的扫视一周,并不说话,只将手中标旗高高举过头顶,昂首跨上残破的龙舟,站在船头喝道:“去湖心岛!不要负了二牛!” 四七节 剑指淮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龙舟向湖心岛驶去,宋江站在船头,手中高举着标旗一直不曾放下。 这是二牛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他要展示给所有人知道,义勇军的每一个人为了胜利,都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全场的目光注视下,龙舟慢慢的靠上湖心岛的码头。 沿着那几十级的台阶,宋江一步一步的走上宫殿之前的平台,心中的悲愤无以言表,他无法想象竟然万众眼底下,龙舟竞赛也会失去自家弟兄的生命。 他很想冲上去问问徽宗皇帝,问问各位大臣,这究竟是为的什么?可是他不能,不能去质问任何人,因为他没有这个实力,他没有实力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权表示任何的异议。 宋江重重的跪了下来,对着当今陛下。 在他心中跪的并不是徽宗,而是二牛,是所有牺牲的战友和兄弟,也许每一个人他并不是都很熟悉,但是他们依旧是兄弟。 宋江叩首:“陛下,草民宋江特来送上标旗!” 徽宗亲眼目睹了刚才一幕,或许是知道宋江心中难过,只是叫身边宫使下去将标旗取来。 宫使一路小跑,奉上标旗给官家审阅,火红的标旗上一片暗红色的血渍映入眼帘,徽宗皱了皱眉,挥手让宫使将标旗速速拿走。 宋江低着头,等待徽宗的圣旨。 徽宗也不让他起来,沉吟一下说道:“朕曾经说过,若是你能连赢三场,便给你大大的赏赐,你说罢,你要什么?” 宋江低着头恭敬说道:“草民代济州义勇三千兄弟谢谢陛下的恩德,演武求胜乃是义勇民军应该争取之事,义勇民军只是行自己该尽之责,未有寸功,不敢向陛下邀赏!” 徽宗见宋江不敢邀功,微微点头却道:“朕乃天子,岂能言而无信,既然说了便一定要赏,你尽管提来,只要朕办得到便一定办。” 宋江犹豫一下叩首道:“启禀陛下,方才我义勇龙舟舵手宋二牛已负伤身亡,他家中尚有一老母在堂,草民恳请陛下恩泽他的家人,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徽宗叹道:“不愧是孝义宋三郎,好罢,我封宋二牛的母亲为六品慈德夫人,以彰其育子之功!” 宋江重重叩首:“谢陛下!” 徽宗又道:“这并非给你的赏赐,朕本该如此,既然你自己不提,那便由得我来赐了。” 徽宗想了想左右看看,目光在福金身上停留了一下,自己微微摇头,他知道福金的心意,甚至中午赵楷和福金去找宋江之事也已知道了。可是徽宗不愿意这样浪费了一个人才,一个非常出色的人才。 徽宗心里微微叹息:福金,等朕以后再给你寻个好夫家弥补你吧。 徽宗思考片刻说道:“你现在丁忧,其他的朕也不便赏,记得你与刘延庆事先有赌约,赌那战马三千匹,是不是?” 宋江点头应是。徽宗又道:“刘延庆要回西北,没有马可是不行,这样,那马朕替他输给你了,另外朕再赐你二千匹战马,凑足五千之数,不过义勇军再扩二千人,你要打造五千精骑出来,来年北伐再立新功!自然可以加官进爵!” 宋江叩头谢道:“谢陛下知遇之恩,宋江定为北伐先锋,为国家浴血奋战,收复燕云故土!” 徽宗哈哈大笑:“好,来人赐酒!” 宋江接过宫使端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徽宗另外又赐下金银钱财若干,着兵部从此增办济州义勇粮草事宜,顺水推舟的将义勇军间接收入官军体系。 宋江心里对他的意图也算是清楚,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徽宗皇帝是借此给将来埋下伏笔,明年初北伐中也好征召义勇参战。否则若是下令征召民军北伐,若是民军不去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只是用自家的粮草兵器守护乡里的民军,并无出征域外责任。现在提供了粮草给养,便不是单纯的民军了,若是强行征召也有个说法。北伐大业近在眼前,这等精锐他怎能放弃。 宋江的算盘更是简单,既然你愿意给我便愿意要,反正自己建民军也是为了这事情,何乐不为?现在官家赐下五千匹战马,加原有的便有近八千匹了,再加上朝廷现下能提供五千人的粮饷装备,现在可以明正言顺的扩军了。 比赛已完,赏赐已毕,官家率群臣起驾回宫而去,宋江带着兄弟回自己陈州门外大营。 众百姓今日是打开眼界,纷纷议论着今日的赛事,慢慢的回城不提。 宋江率领着手下义勇回到大营,安排好二牛尸身,轮流拜祭一番,天色已是渐渐黑了下来。吃罢晚饭,宋江把自己关在房里,开始思量淮南之行起来。 淮南之行如是要说简单是简单的很,拉过去随便演演戏就完了,可是宋江并不想草草的演上一出戏便结束此行。他还有更多的想法,比如说练军与招兵。此次练军练的是骑兵,济州义勇原本马匹不够,自家兵士虽是骑马还算稳当,但是说上马便能当骑兵那是不实际的,也就只是刚会骑马的步兵而已。现在朝廷下发了五千匹战马,南下淮南五六百里,正是练骑兵之时。 另外现在有钱有粮有马,又有藏兵之处,此时不扩军更待何时?淮南富裕盗匪群生,正好练兵之余剿剿山贼,在俘虏中选择一些补到军中,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清扫匪穴还能收缴些粮饷。 再说就算演戏也是需要道具的,这平匪的战果靠什么?不能空口无凭的告诉朝廷匪我灭完了,朝廷问起那战果如何?回答全部沉到水里去了,一具尸体没捞到,实在不现实。更不可能抓些百姓杀了顶数,唯有将主意放在匪盗们的头上了。 宋江命人取来早就备好的淮南地图,细细的观察,在来之前吕方早就打探好了淮南之盗的详细情况,已在图上标好,宋江一个个的衡量过去,比较着哪条线路为最佳。 从东京汴梁到毫州,南下到陈州,陈州东行到应天府,应天府再往南便到毫州。路上二府十七县,六百三十余里的路程。 地图上表明,东京城外附近倒是没有什么匪盗,没谁有胆子在京师门外乱来,那是取死之道。出了京师两百余里出了开封府的范围,进了京西北路时匪盗便多了起来。进了陈州之地匪盗更是数不胜数,那十几二十个人打家劫舍的小毛贼不算的话,陈州下辖六县,扶沟、太康、西华、沈丘、商水、项城。每县都有三五群大些匪群,少者五六十人,多者二三百人。 再往东走到应天府,应天府是京东西路府城,驻扎禁军不少,匪情略略好些,只两三股盗匪。从南京应天府南下入毫州地界。毫州地界上六县五镇,除开水泊附近二县之地有大批官军驻扎,盗匪避开之外,其余四县五镇比上青州不遑多让,淮南富裕,京西北京东路的群匪更是汇聚毫州。 宋江用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考量再三,直到深夜才算是定下了南下线路。 四八节 拒之门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五月初六,上午,今天上午大营里静悄悄的,没有进行训练,官兵们这两天放假,难得到东京汴梁来上一趟,自然要让大家都进城去逛上一逛,体验一下大宋最中心的繁华景象,不过也不能一次都去,分作了两班,今日一班,明日一班,后面便没有了,后日要出发了。 宋江大早便起了床,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他要派人去收债,收赌债。 演武之前,宋江在汴京城里十余家赌坊下了三万贯的重注,一半是赌二胜,一半是赌三胜,现在到了收取赌债的时候了,宋江计算过了,三胜押了一万五千贯,一赔十七共要收回二十五万五千贯。 这么多地方这么多钱,要耽搁的时间实在不少,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去收,这事情自然交到了吴加亮手上,吴加亮自小便读过书,在义勇中算是能写会算的,这与钱财打交道的事情,自然是他去。 宋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去领战马。 五千匹战马,在大宋朝来说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了,这个时候整个大宋军方拥有的战马不过十七八万匹,基于外松内紧的原则,有近半数的战马都是牧养在京城。 在汴梁城北封丘门外三十里的夷山脚下,便有一个汴梁附近最大的马场,夷山马场,那里放养着三四万匹战马。 宋江在去三衙兵部署理凭证之前,决定先去一趟梁门之外的蔡太师府邸。 宋江一进城,便被人认了出来,现在汴梁城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济州义勇昨日出的风头太盛了,还好他今日为了去领战马,带了数百弟兄进城,虽是被人认出,甚至还一度阻断了交通,但还是在众军维持下逃了出来。 现在汴梁城中最火爆最受欢迎的无过于济州义勇的官兵。在放假之前,宋江每人发放了数额不小的军饷,以便官兵们自己在城中可以玩的尽兴些。 这么些钱财一日就要花完,哪里的商家会不欢迎这样的人。义勇的军士们本过的便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绝大多数人都是无家无室之人,更是将钱财看得比粪土还轻。这些在军营里憋得狠了的壮汉,进城寻得第一处地方只有两种:勾栏或酒楼。 现在汴梁城里得勾栏瓦子里最时兴的曲子便是宋江的那些新词,前几日在集英殿宋江所作的词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传唱了出来,更不要说汴京有去观战的百姓在昨日那激情四溢的演武之后,更是广为宣传宋三郎的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平易近人等等所有人们能想象出的最美好的优点。几首新词一出,到处都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或者“醉里挑灯看剑”。 甚至还有些馆子特别寻了些善歌的汉子,将昨日济州义勇的几首军歌也搬了出来,作为压轴表演,却是也博了一个满堂彩,听惯了靡靡之音的东京人,偶尔听到这真正的热血男儿唱的歌曲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也有人批评道,说是这勾栏里唱得虽是字正腔圆、一般无二,但总是少了一些热血的豪情与战阵的杀气。 这个正是自然的,没有经历过那浩荡沙场的人,没有经历过军营锻造的男人怎么能唱出真正杀戮战场的味道出来。 东京汴梁城里的文人们也开始骚动起来,一曲曲的新词传唱,曲曲都是好词,不少人都四处打听这宋江究竟身在何方,欲要前去拜访的有之,不服气准备去探讨比试的亦有之。 不少嗅觉敏锐的官员看出徽宗皇帝对宋江的好感,可以远望不久将来此子必定不可限量,于是各路得志或不得志的官员准备来军营探视的不少,准备和宋江预先攀攀交情的更是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车马队伍开始行进在往陈州门的路上。 宋江今日很幸运,他特意绕了一个弯,走的是南薰门。 今日放假的兄弟走的是陈州门,而东京的瓦子酒楼也大部分布在陈州门里东十字大街两旁的巷子里面,他不想因为自己进城而打搅了手下官兵的兴致,毕竟是几个月才有这么放假的一二日。不想这样一走,倒是避开了所有前去找他的人们。 宋江在手下数百弟兄的保护下,总算是逃了出来。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热切眼神注视着你,无数的女人们为你欢呼和尖叫,在大部分男人的想象中,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宋江是逃出来的,在无数行人其中大部是女性涌向自己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走。 逃出来之后宋江总算是松了口气,再看看围护住自己的义勇战士身上破碎不堪的衣物时,他由衷的向满天神佛表示着感谢。自己今日实在运气,要不是带着这数百人,估计自己现在只能裸奔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城市的繁华大街之上了。 每个士兵脸上都带有余悸,有几个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一个年轻的战士问着身边的人:“刚才那些是女人?汴京城里的女人都是这么可怕么?” 他身边人沉痛的回答:“我以后看见女人一定要绕着走,古话说女人是老虎,果然是没骗人。”他的身上上衣已经变成了粉碎,只余了几根布条挂在身上随风飘荡,下边还好,或者是女人的心地还算比较软,膝盖已下都没有了,膝盖以上的还算完整。 宋江心里也是后怕不已,现在不用他的催促,义勇将士再也对热闹的大街,大街上五彩缤纷的景致提不起半分的兴趣,纷纷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步便走到蔡相宅。 后面的路上虽是又经历了几次市民的围堵旁观,越来越有经验的队伍一次比一次的轻松的躲避了过去,终于,一个多时辰之后,大家看到了高大蔡太师府门。 今日的太师府门前,比之上次小六来时更加的热闹,广大的官员们眼睛都是雪亮的,蔡太师现在又重得圣眷,雪中送炭难得有人,锦上添花是人人都会做的。 宋江一行人,衣裳破破烂烂的走到太师府前,还未等问话,太师府的门子便迎了上来,在恭敬的请宋江坐下少歇后,门子立刻跑进府内报信去了。 不是因为宋江长的帅气的缘故,也不是门子佩服丐帮中有英雄好汉,而是自打上次小六闯门之后,当值的门子因为此事被当家的二爷活活打死,此后蔡府中所有上下人等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只要是来自济州郓城的人便要赶紧通报,不然便等着和上个门子一样下场。 济州义勇昨日连胜三场大出风头,这汴京城里稍微有点眼色的谁不认得?别说是衣裳破烂,便是什么都没穿光着身子来的,那门子一样会恭敬的很。 宋江等了不久,门子出来了,照样恭敬的很,不过带来的话却是:“太师身体微恙,概不见客。” 宋江再求见二公子,门子恭敬的答道:“二公子出去了,请尊客改日再来。” 宋江有些奇怪:“那请问二公子什么时候能回?” 门子答道:“二公子何日能回,小人实在不知,还请见谅。” 四九节 万贯家财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京患病,蔡绦出门,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宋江不信,可也无可奈何。 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们现在不想和她见面,这又是为了什么?宋江满腹的疑问,却是找不到解释。只有先领着众军先去三衙备案领取凭条。 这三衙到蔡相宅倒是不远,往东走三四条街,再往北拐不远便到。 宋江领着手下弟兄见不着蔡家父子,无奈之下只有先去三衙。正走到延庆街,眼看着离三衙已是不远,却听得后面有人追赶,来人青衣小帽,一副仆人装扮,追到宋江等人,那人气喘吁吁直说有事要见宋江。 宋江让人将他带了过来,那人也不多说,直说蔡家二爷让他来送封信,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宋江手里便离开了。 宋江拆开书信这才明白今日怎的如此反常,为何蔡家父子对他避而不见。 原来今日一早,蔡京便得宫中有人报信,说是梁师成昨夜在徽宗面前说了蔡京不少的坏话,其中便有蔡京勾结宋江义勇,想建私军一说。 徽宗虽是不以为然,但此话一说,心中总是会有些忌讳,自本朝太祖起,历代使文人掌军便是防止兵祸之意,现梁师成一下命中蔡京要害,文武勾结是国家大患,徽宗虽不太相信但也是会留心,因此双方现在起便要顾忌一些,有事情也要书信往来,切莫被旁人发觉。 文中还说他已知今日宋江登门所谓何事,他已经派人前去知会相关人等尽量予以方便,让宋江放心做事,待以后扳倒童贯之辈自然登堂入室不在话下。 宋江看完书信感触良多,这官场勾心斗角,忌讳多多,看来自己真不是那块料,还是好好的游离于朝堂之外方为稳妥。 既然蔡绦说相关人等他都已派人前去打了招呼,宋江也就放心了,自己只管自己练兵,以后这朝堂上的龌龊事管他是谁,与我何干。 宋江小心将书信收好,带人拐过街头直奔三衙而去,三衙在同文馆对面,建筑倒是不算奢华,毕竟是掌兵的最高场所,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肃穆大气。 三衙对宋江的到来既不热情也不冷落,倒是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原本宋江觉得自己此来必要受百般冷落,说不定还要晾上一二日。 见过三衙在京房知事后,知事大人手写凭条一张,签上自己的花押便告诉宋江,凭此文书去兵部便可。 宋江直到出门三衙大门还有如做梦一般,怎的这事情太也轻易了些,这样便算办好了? 去兵部这许多人是不行的,因为兵部不在外面,而是在宫城里边,这许多的人哪里进得去? 宋江琢磨一下,让大家先去北边封丘门等着,自己去完兵部即去和他们会合。 宋江云里雾里的赶到宫城,凭着三衙的文书进到兵部,找到库部司。 这兵部办事也和三衙仿佛,库部司郎中和她略说几句便开出凭条将他打发出去叫本部员外郎带他去夷山马场领取战马。 宋江算算时间,这还是仄官仄兵的大宋朝?自己跑了两个衙门,一文钱都没送,不到一个时辰便全部办好了? 要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大部分时间是用在路上!虽说他已知道蔡绦着人去打过招呼了,可也不知道能办到如此快法,这里面自然另有缘由,宋江哪里又能知晓。 兵部库部司员外郎品级不算低,一般也有从六品到正六品。这次带宋江去领取马匹的员外郎年纪尚轻,不过三十许人,姓曹名傪,要说起他来头也是不小,乃是开国功臣曹家七世孙,虽不是家中嫡子,也是受父亲宠爱。 因他无法继承爵位,便帮他寻了这么个差事,在这库部司衙门,他倒是从一而终,干了有七八年光景了,从主事一路熬到这员外郎之位上。他性子醇厚,从不得罪人,出手还算大方,倒是在本司里站得住脚。 曹傪对宋江还算体贴,叫了一部骡车,两人坐在车上闲聊,车子晃晃悠悠的往封丘门而去。 对义勇他也是敬重的很,一路两人聊得不说有很投机,但也算是谈笑风生。 等到封丘门外,会合了在此等候的义勇兵士,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往夷山马场进发。 行了二三十里,日头已上了中天,这***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正午阳光毒辣,晒得众人口干舌燥之时,总算是到了。 曹傪是这边常客,宋江出示了兵部文书,守卫兵丁忙打开大门放众人入内,宋江走进马场,这夷山马场算是不小,方圆也有近百里,连整个夷山都被它占去半个。山下平地种的俱是青草,无数的马匹在草地上游弋。 现在依旧不能取马,还要去和马场管事交割一下,方能前去拣选。 宋江自是不向小六那般不通世故,明白想要好马,须得本地管事帮助才行。否者管事只要将病坏瘦马凑个五千之数交给你,怕是哭都没用。 宋江在交接之时,趁着曹傪离开的空档,偷偷塞过去一张飞票,管事迅即接过瞄了一眼,立刻放入怀中,脸上照样一板正经,可是眼角却是露出了笑纹。 这飞票上书一万贯!管事还是第一次遇见出手这么大方之人,一般此处领马之人都是朝廷禁军中的将领,虽说偶尔还会打发他一下,至多不过一二百贯,哪有宋江这大手笔这么震撼人心。 收了钱自然是好办事,管事大笔一挥:配一号二号马栏,写完之后他想了一想,加上一句:可自己拣选。 这夷山马场分有五栏,一二自然是最好的,三四便是中等的马匹,而第五马栏的大多是病马瘦马。这给哪个马栏的马便是管事的手中权限了,看得顺眼的便去一二号,普通的便去三四,要有不长眼的,那只有去五号的份。 这宋江出手实在大方,管事自然是要给一二号栏的战马,不过出手太大方了些,管事尚觉只是给一二号之马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加上一句,自己拣选,尽可以将最好的骑走,这样的话也算对得起这贴着身子的一万贯了。 一万贯啊,管事想着这个数字心头便是火热,急忙唤了个人来带宋江前去选马,自己躲到房里,关紧大门细细的查看这张万贯的飞票。 五十节 候蒙之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朝时一万贯能做什么? 汴京城里上好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不过五六千贯,一个丫鬟仆役不过五六十贯,也就是说,今天宋江送了马场管事一个大宅子,外加数十个奴仆! 管事仿佛看见自己已经搬进了新家,手里搂着貌美的丫鬟,过着美好幸福的日子。 管事忽然觉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收了人家一万贯,也便是给了一二百贯的待遇,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又打开门叫了一个自己亲近人来吩咐道:“你去将天字号栏的马匹拣选个几百匹交给刚才那人,然后从他挑剩的一号栏中用几百匹补回去。” 来人吃了一惊:“大人,这天字号栏可是给殿前司准备的马匹,如何动得。” 管事怒道:“殿前司又怎么了?不过是群废物罢了,连几个土匪都战不过,要骑军有什么用处,我看这义勇兵精将勇,划个几百匹给他们也算物尽其才。你速速带人去办,办好了自然会有你们的好处。” 既然是本场管事顶头上司说话,还会有好处,这马丁哪里还有半个不字,急匆匆的便去了。 管事再次关上门,掏出那飞票在手中端详,自言自语道:“宋江啊宋江,我这也算对得起你了。” 和宋江一起在马场办好了交接事宜,曹傪便算是了事,告辞先回城了。 宋江带着人,在马丁指引之下自行选马去了。这次来领战马,他将自家军中的唯一外族兵士,也就是那个从大姐家要来的蒙古逃奴伊尔泰带了出来,专门负责查看马匹。 伊尔泰走在带路马丁之后,一路走一路摇头,这大宋的马匹,品质确实不怎么样,毕竟自家并不产马,大多都是从西夏辽国买来的,河北诸路推行马政这么多年,一年不过产出马匹不过二千二百多匹。 这一路走过,倒是从低到高,直到走到第二栏,伊尔泰才算勉强点头,宋江便让他进去拣选,只要他用手指出,另有随行兵士上前将马带出。 这一拣选便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挑出四千多匹良驹,伊尔泰看着剩下马匹似乎有些犹豫,这选后剩下的马匹,他实在有些瞧不上眼。 他正犹豫间,那马丁悄悄将宋江拉到一边:“我家大人另外备了几百匹好马,正好够凑足五千之数,你速速领了便走,莫要叫人看见了。” 宋江大喜,连忙唤人跟着去了,得到那几百马匹之前,伊尔泰是连连挑起拇指,宋江便知这定是管事大人安排,不知是从哪给扣下来的。 宋江急忙命人赶了便走,临走还不忘给今日带着自己选马的马丁塞上点钱财,以算作今日的辛苦之资。马丁心中喜悦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宋江带着人赶着五千骏马,不再方便走城内经过,唯有绕城而行。 虽是午饭未食,可众人都是精神抖擞,现在义勇军可是都要变作骑军了。 本身义勇便有近两千匹战马,上次埋伏折可存又赚得二千匹,现在徽宗大方的下发五千匹,这样算算,便有九千匹战马。等到组起九千骑军,严加训练,这天下大可去得,便是金军也可战上一战了。 宋江义气风发、满腹豪情的赶着马匹回到大营,大营中留守的弟兄看着这几千匹战马进营都是欢呼不止!有性急的纷纷上来想要摸上一摸,被马匹一撅踢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安排好了马匹,宋江算是松了口气,今日也算是辛苦的很,宋江回到房中,想要早些歇息。不想到了房中不到片刻,吴加亮拿着几张帖子敲门走了进来,宋江问道:“都是谁的帖子?” 吴加亮翻了翻:“有好些我没拿来,这些是不太好推的,便拿来你过过目,至于去或不去你自己拿个主意。” 宋江接过请帖,最上面的便是郓王赵楷发来的,宋江看这赵楷的帖子不知怎么一下便想起福金来,这帖子约的是明日中午,宋江轻轻把帖子放在一旁。 又看着下面一张,侯蒙?户部尚书侯蒙?宋江奇怪起来,这侯蒙在历史上不是被蔡京贬到淮南去了么?怎么还在户部,莫非又是因为我出现改变了历史? 这帖子确实定的今天晚上,宋江看看时辰,现在已是申时,离这帖子上的时间还有个把时辰。这侯蒙也算是北宋末年的一个良臣,当初自己新建义勇之时也是得他之助,这是非去不可的。 再看下面的帖子,约莫三四张,各是朝中四五品大员的请柬,宋江现在哪里有那时间和精力去搭理这些人,不过也不可这样生生推掉。 宋江考虑一下,交代吴加亮道:“你去备下几份礼物,明日亲自给这几位大人送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亲自登门拜访,还请他们原谅。” 吴加亮应了,宋江看看时间不过个把时辰又要出去,也不再休息,自己今日忙了一日,身上也是脏得很,便唤自己亲兵打些水来自己梳洗一下,以免满身尘土的出去赴宴太不礼貌。 梳洗过后,换上一身洁净的衣服,宋江也不带人,骑上自己那匹踏雪,便懒洋洋的遛进了汴京城。 没人能认出现在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人便是宋江,他这时穿着一身圆领青袍,头发用根黑绳随意扎了一下,半是披覆在脸上,其他什么装饰也无,正是清清爽爽的翩翩少年。 谁又会将他和昨日大显神威的义勇军首领放在一起比较? 宋江晃晃悠悠的侧骑着踏雪进了东京城,贪婪的四处看这太平盛世的繁荣。巧的很,侯蒙约他之处也是在潘楼,其实想想也不算太奇怪,潘楼乃汴京第一大酒楼,自是达官显贵们宴客的首选之地。 这一路慢慢的走,宋江倒是将盛世繁华,古代风情看了个饱。 说真的,这宋朝实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异数。自宋之前,所有商家做生意,都是在政府划定的一个区域里面进行的,所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便是这个意思,且每个夜晚都是要宵禁的。 还是从宋代开始,打破了这集市规格,将商家从集市里面解放出来,改成了沿街店铺,并且取消了宵禁,开了夜市。这汴梁城是全世界的第一个不夜城。 再长的路也有到的时候,宋江终是到了潘楼。离得潘楼尚远,就远远看见潘楼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店伙计老远迎上来牵住马匹:“这位公子可是有约?”宋江下马问道:“侯相公在哪个房间?” 伙计忙道:“在三楼,小的唤人带您前去。”说着向店内招呼一下,自己牵起马匹去后院安置。 店内自然是有人出来引路,到得三楼更是巧的很,不正是前几日和赵楷福金一起喝酒的那间。 伙计和里面打了招呼,打开门宋江进到里面,在座人不多,只有三个人。 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老者端坐上首,在他下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材消瘦,脸瘦而长。另外一个人年轻许多,正是那济州通判张子建。 五一节 北伐必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走了进去,房间中有三人,其中两人都是识得。 见到宋江进来,张子建也是喜悦,上次一别已是数月不见。 他站起身来,给宋江寒暄一下再开始介绍:“这位是我恩师,这位宗泽老大人。” 宋江一一见礼,侯蒙亲热的招呼宋江坐下。宗泽对宋江笑道:“我和你还是有缘,几日前有老友在这和我欢聚,和你有过几句闲聊,那时我身负朝廷罪责,不便见你,不想今日还是见着了。” 宋江也陪笑道:“自是有缘。” 张子建见人已到齐,唤伙计开宴,回头怪道:“三郎,你如今名声大了,架子也是大了不少,竟然姗姗来迟要两位大人等你。” 宋江确是刻意压着时间来的,他平生最不爱的事情便是等人。宋江也不说话,只是笑笑站起给两位老者陪个不是。 侯蒙却在帮宋江解释:“这也不能怪文启,子建有所不知,今日他是到夷山马场领取战马去了。想必一日奔波劳累不堪,能来赴老朽之约我已是高兴的很。” 宋江连忙起身说道不敢。张子建惊讶问道:“文启,我今日方到不明事由,我只听说你昨日是威风八面,可你怎的去夷山领马?” 宋江微微一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江不知怎么答话,侯蒙开口道:“这事情说来也是话长,知道原委的人不多,老夫倒是知道得详细,既然文启不愿开口,我便讲于你们听听。”接着他便把那日集英殿上的事情讲述一遍,却又说出了一件连宋江都不知道得事情。 原来那天宋江到达湖心岛之前,蔡京在官家面前感叹了一句:“要是有五千义勇这般不畏生死的精兵为先锋,伐辽之事易耳。” 这句话说的颇为小声,在场便只有几人听到。这才引得官家有将义勇民军收归禁军之心,故拨了战马五千给义勇之事。 宋江这才明白,原来这五千匹马中还有这般缘故,不禁感叹着蔡京当真是对官家了如指掌,只消一句话便可让人上天下地。侯蒙说完此事,目不转睛的看着宋江忽然问道:“文启,听说你与蔡京二子蔡绦关系密切,不知此话属实?” 宋江坦然道:“的确属实。” 宗泽怒道:“那日我在隔壁便听到你这边有郓王和茂德帝姬在座,便觉你贪图富贵,故不愿与你相见。不想你不光是贪图富贵,还攀附奸臣,那今日这酒喝得还有什么意味?” 宋江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这宗泽在历史上好大名声,怎的脾气如此暴躁,说起话来不留办点余地。 侯蒙拉住宗泽,有些疑问道:“文启,我看你不象那种势力小人,但又想不出你攀附蔡京是何用意?若是想以此登上朝堂,你现在丁忧之期却又不能,如是为了你那义勇民军,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张子建也劝道:“三郎,你那民军训练有素,灭几个区区盗匪已是足够,我听说你的杀父仇人早就被你扫平了,你如何还是花偌大精力与此?” 宋江心中犹豫,这许多的事情他哪里敢说?他手上把玩着酒杯,心里筹措着说辞,那几个人俱是眼睁睁的看这他,看他有个如何说法。 宋江沉默一会有些犹豫的问道:“几位大人,宋江有些事情看不明白,想要当面请教,不知几位能否真心实意的回答我。” 侯蒙和宗泽对视一下,张子建急着说道:“三郎有话便问,何必吞吞吐吐。” 宋江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上首那两位。 想了一会,侯蒙点头说道:“你尽管问来。” 宋江又看着宗泽,宗泽同样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宋江见他们都已点头答应这才发问:“几位大人对伐辽之事如何看?谁胜谁败?” 侯蒙想想说道:“按理说,辽国现已是精兵强将损失殆尽,我大宋应有七成把握。” 宋江闻言又看看剩下二人,二人均是点头。宋江哈哈笑道:“谬矣,这朝堂上便没有明眼之人么?我宋军必败!” 几人大吃一惊,侯蒙急问:“文启何出此言?可有什么根据?” 宋江苦笑:“我既然敢说,必有我的依据。”宗泽张子建也是全神贯注,等着听他说话。 宋江说道:“前些年辽国不稳,童贯使人征辽,大败而回,可有此事?据说在征辽之前,官家问过种师道将军意见,老种将军答道:不可轻动,可有此事?” 侯蒙点头道:“这事情殊为隐秘,三郎从何得知?” 宋江笑笑接着说道:“去年童贯发十五万西军征夏,老种将军又是力鉴不可,结果西军遇伏损失十万之众,可有此事?” 这事情天下皆知,三人俱是点头。 宋江再问道:“此次伐辽,二种将军均是反对,童贯一意孤行并提拔刘延庆欲取代二种掌控西军,可是有此事?” 这次三人均是瞠目结舌,这事情三人都是不知。侯蒙震惊之余,仔细推敲一下,击掌叹道:“三郎是如何得知,是蔡京讲与你听得?” 宋江苦笑:“蔡京如何会告诉我如此大事,我那日在殿上见刘延庆吃瘪,二种将军在旁冷笑,便猜出了一二。” 侯蒙上下打量宋江,有些不可思议:“三郎,你当真是大才,就那短短时间,便被你看出这许多,还能推敲出这种结论,真叫老朽汗颜。你所说十有**会是事实。” 宋江叹道:“我哪里是什么人才,只不过对伐辽之事上了心,日日用心揣摩,那日见殿上每人各有心中盘算,便知伐辽之事必败也。” 张子建终是忍不住了,抓着宋江肩膀着急道:“三郎,你说话可否爽快些,不要总是吞吞吐吐。” 宋江点头道:“这伐辽之败便败在此处,军中之事,最最忌讳的便是将帅离心,到时候帅要打,将要撤,就算不撤也是阳奉阴违,这仗还怎么打?更何况征辽西军才是主力,这主力都不打,让河北禁军去打么?” 宗泽不以为然道:“二种将军岂是如此小人,北伐大计怎能当做儿戏,你此言不通。” 五二节 话不投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宗泽不以为然道:“二种将军岂是如此小人,北伐大计怎能当做儿戏,你此言不通。” 宋江也不和他争辩,只反问道:“宗大人,北伐若是成功谁的功劳最大?” 宗泽想想道:“那该是童贯,或能封王。” 宋江又问:“那作为主力的西军伤亡会如何?” 宗泽这会倒是没想:“辽人善战,损失恐怕不会小。” 宋江哈哈大笑:“那便是了,西军去年方被童贯败了十万有余,我估计真正精锐现在不到七八万人,这伐辽一战之后你觉得还能剩下多少?” 宗泽接道:“那要看战事如何,若是顺利的话应该也要伤亡数万,要是不顺利,那便说不清了。” 宋江冷笑道:“那我问宗大人,假若你是老种,面前有两个选择:一、用西军损失殆尽的代价,捧童贯封王;二、按兵不动或者阳奉阴违,保存西军实力,用北伐失利来扳倒童贯。你选哪个!” 宗泽当即答道:“自是不计代价也要平定燕云十六州!” 宋江无语半晌,忽然又问道:“宗大人为官几品?居何要职?” 宗泽冷哼一声:“老夫自元佑六年为官,至今二十八载,去年登州掖县县令任上,为联金这伐辽之事,被贬提举鸿庆宫。你说我是几品?” 宋江心里感叹,嘴上还是不饶人:“宗大人虽是为官二十八年,最高也就是七品,所以你会选错。要是侯大人来替老种将军选,我相信便和宗大人的答案不一样。” 宗泽现在更是觉得宋江此人卑劣不堪,只知道揣摩升官之道,却不知要凭着良心为朝廷效力。 侯蒙感慨:“我想果如三郎所说,此次伐辽尚未成行,便败亦!只是不知道这一场败仗,要空耗多少钱粮,损伤多少人命!” 宗泽奇怪:“元功兄,你怎也出此言,老种将军怎会有你想得如此不堪?” 侯蒙苦笑:“汝霖,世事如棋大家俱在棋盘上,很多事情不是光想便做得到的,童贯要拆散西军,老种要保全西军。这种时候老种必会如此做。还是三郎目光如炬,这几眼便看出了这等大事,我真的是老矣不中用了。” 众人都是无语,对着满桌的菜肴各怀心事,下不去筷子。 张子建身为晚辈,见两个长辈都是闷闷不乐,有心缓和一下气氛,对着宋江打趣道:“三郎,我一到汴京便听说你给不少人送了诗词,怎么今日就不送我一首,也让我快慰平生一场。” 宋江唯有苦笑,也知道张子建是在给大家调节一下气氛,又没什么心思真的再盗首诗词,这事情做得越多,心里的罪恶感便越深。不想这时侯蒙像是醒了一般忽然问道:“文启,你前面所说的和你与蔡京父子走到一路又有什么关系?” 宋江笑道:“自然是有关系,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切莫为外人听见,大家说话声音可要小一些,不要动辄发怒便好,要是瞧不起我宋江,也待我把话说完再走。”说着瞥了一眼宗泽。 宗泽怒气上冲,这二十岁的弱冠小子倒说起自己这老人来了,刚要说话却被侯蒙止住,侯蒙冲他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宋江可以说了。宗泽强压着怒火,勉强坐了下来,等着听宋江要说些什么。 宋江思考一下说道:“我和蔡京父子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他父子希望用我义勇武力去抵消官家面前童贯一人掌军的局面,更希望在伐辽之时,我能和二种将军一起从童贯手中争功。各位相比都知道,当初平夏之后,童贯开府仪同三司,蔡京可是大大的反对,这便是这二人之间争端的起源,要是这北伐之功为童贯得了,那童贯势必封王,这蔡太师怎生受得?” 侯蒙思忖道:“当初蔡京便是极力反对伐辽之事,前段时间忽然改口,是因为你的缘故?” 宋江自嘲道:“侯相公莫要这般捧小子,小子生受不起。蔡京发对伐辽,不过是我大宋诸公都觉得现在燕云必会一股而下,蔡京不愿童贯立功而已。至于现在改口则是因为他看透了官家的心思,官家怎会放弃眼前这一代君王,竟祖宗未完之功的诱惑,蔡京赞成也是伐辽,蔡京反对的话,便换个赞成的相公不是一样伐辽?我在其中不过是个引子,让蔡京及时的看清官家的决心罢了。” 宋江接着说道:“现在我们蔡老公相既然不能阻止官家伐辽之举,便要顺水推舟将我抬了出来,极力促成我去做那伐辽之师的先锋,我要成功他既阻挡了童贯立功的机会,又少不下自己的举荐之功,何乐而不为?我若是失败对他来说也不曾有什么损失,我和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死了便死了,他也不需悲痛一下。” 张子建疑虑着问道:“那么三郎,你明知他不过利用你,为何你还要与他虚与委蛇?” 宋江沉默一会说道:“因为我不想我大宋败得太难看,我希望自己能竭尽所能,能挽回便挽回些。” 侯蒙问道:“你手上不过几千人马,如何能挽回局面?” 宋江心里凄苦,无知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幸福,象自己这样知道历史轨迹现在又没有实力去改变的人才是真正痛苦的,不过从现在起,这历史已经在慢慢的改变了。 宋江表情有些凄凉:“侯相公,至于能不能改变什么,能改变多少我也没有把握,我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也是我现在与他们过往亲密的原因,只有靠着他们,我义勇军才能越来越强,没有他们的支持,怕是我义勇连兵器都配不足吧。我义勇越强,在伐辽之战上改变结局的能力便越大,我不管旁人想用此战来得到什么,我只想一件事,那便是我大宋不能败,这一败后果不堪设想。” 宋江真的不想去欺骗眼前的这些人什么,但是自己知道得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说出来无异于疯子一般,还是埋在自己心里最好。 侯蒙点头示意自己已是知道宋江的想法,也算是认同了宋江的做法,他端起酒杯向宋江遥举:“文启,我需敬你一杯,只为你的拳拳爱国之心!” 宋江应声同饮了,张子建又来敬酒,宋江是来者不拒,同他也对饮一杯。 这宗泽闷头苦想,好似还是没想明白什么,见众人在喝酒他倒是迟迟不肯举杯。 侯蒙笑道:“三郎莫要怪他,我这贤弟满腹经纶,只是心直口快太易得罪人,所以这二十八年来一直不得升迁。” 宋江哪里敢怪这等未来的牛人,敬佩还来不及,忙端起杯来敬着宗泽喝酒,宗泽迟疑的端起酒杯正要饮下,忽的大叫一声:“我明白了,你这话里有漏洞!” 众人皆惊,这话什么意思?宗泽也是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压低声音说道:“你方才说的道理我是早明白了,可是你的策略上有问题,大大的问题。” 宋江急问:“宗大人,你觉得哪里不对?” 宗泽将手中酒杯放下:“你和童贯有仇,二种又不愿意北伐,如果你是先锋,那么便要以数千人马对阵辽国全军?如你被辽军围困,按童贯这阉人的脾性是万万不肯救的,二种又不想北进,是不是说你此行必是凶多吉少?”众人频频点头。 宗泽又说道:“若是你被辽人灭了,那不是局面又恢复到初始的样子,一个要战一个要退,还是大败的局面,那你做不做先锋有什么意义?” 宋江心中一阵悸动,这一点他的确还没想到。 现在轮到宋江冥思苦想了,是啊,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五三节 去是不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冥思苦想,宗泽说的不错,那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宗泽见他苦恼,劝慰道:“法子我倒是想出一个,不过这法子有些太过危险,还是不用的好。” 宋江现在还管什么危险,先听听在说,急忙催促。 看着众人期待眼神,宗泽说道:“这法子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先前说我大宋败是败在将帅不和,那么就先要把将帅拿掉一个,现下我大宋唯有西军可用,将是不能拿去的,那便去拿掉帅。” 侯蒙也是大为着急:“如何个拿法?” 宗泽犹豫的看了宋江一眼:“法子也是有的,比方说宋江在北伐之前先行北上,若是成功比方说拿下一城,那时北伐尚未开始并无元帅,朝廷必要调军支援,那不就是将先动了么?到那时童贯尚未成帅,北伐便已是先行开始,二种将军想也不会再因童贯原因而按兵不动了,毕竟收复燕云之功哪个不想?” 侯蒙击掌而起:“是极!不光不会退,反是会进兵神速,要抢在童贯抵达前线之前结束战事!这样童贯便一丝功劳也分不去!” 宗泽面有惭色:“这个法子也是有个大大的弊端,有谁能先行去做这个先锋,河北禁军不行,不说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就是凭着他们的身份想老种小种上前接应,想都莫要想。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宋江能去,一则他和童贯为敌,功劳再怎么也不会落到童贯头上。二来禁军现在是在不堪用,从前本朝只西军与河东军可用,自昨日起又多了一个济州义勇。所以••••••”说着宗泽看着宋江,一言不发。 侯蒙二人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房内无声,三双眼睛期盼着看着坐在椅上的宋江。 宋江心里发苦,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自己去是不去? 这法子也许是现在形势下唯一的可以破局的法子,可问题是这一去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这一行是险之又险,若是攻不下城,便是徒劳无功还要折损自家兄弟,攻下了接应慢了,更不用提,势必全军覆没!就算接应上来了,也未必就胜,要那时败了一样全军覆没,就算胜了,估计义勇军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宋江环视着在座三人殷切目光,心中犹豫不定。这是生与死之间的选择! 去还是不去? 他不想去,为什么要拿自己人的命为这赵氏皇朝去当炮灰?不过在全身心的忠于皇权之下的三人面前,宋江要考虑一下如何说得婉转些。 宋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犹豫着低头不语。那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说。 张子健踌躇一下:“如果这个法子可行,三郎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下属可以领兵?” 听了这话宋江倒想出怎么推掉这事的理由了,他抬头看了张子建一眼:“我下属便不是人么?别人死得我便死不得?我现在想的倒不是去或者不去的问题,而是这个法子可不可行的问题。” “此话怎讲?”宗泽连忙问道,他觉得自己这办法应该是可行的。 宋江摇头:“从道理上讲你刚说得办法的确可行,可是你忽略了朝堂上的很多事情。第一,这童贯会不会让我先行北上?第二,我义勇不过三千如何抢城,抢哪座城,抢下来能不能守住?第三、二种会不会北上还是两说,就算会北上,从西北到燕云要走多久?还有个最重要的,童贯会不会让他北上,毕竟河北禁军近在咫尺,谁先北上?等朝廷争论完估计我义勇将士的尸骨都捡不到了。若是这些问题都能解决,我必抢这北伐第一功!” 宋江娓娓道来,三人越听越丧气,宋江说得很有道理,就这么三五千的孤军能撑几时? 几人又喝了几杯,再也没有心思喝下去,宗泽率先告辞,临行前拍拍宋江肩膀,长叹一声而去。 宋江见他已是先走,那二人各想心事,自己也找了个由头与候蒙张子建道别,那二人也没有心思挽留,三人挥手而散。 宋江出得潘楼,牵着马匹在街上徐行。 今夜新月如钩,月色还算分明,亥时的大街上依旧热闹得很,这个时辰城门应是关了,宋江便逛着街景便考虑着晚上在哪里住上一宿。 他在乡下住得久了,还真的没有晚上出不了城的概念,巧是方才自己往陈州门方向走时,听到路人提及城门已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一千年前的宋朝,不是现代的都市。 是的,在汴京的夜晚,他的潜意识里竟然以为自己是在现代繁忙的都市。 宋江慢慢荡着,踏雪似乎也被东京城里的夜景迷住了,迈不起蹄子。 宋江左右瞧着想找处客栈,前面横街灯火通明,一挂挂的灯笼从街边各楼上垂下,光彩照人。宋江信步拐进了小街,一栋栋楼瞧了过去。 那座座红楼,丝带飘飘,灯笼高挂。绣楼上倩影矗立,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玉指纤纤,秋波滴溜,歌喉婉转,道得字真韵正,令人侧耳听之不厌。 这条街哪有半个酒馆客栈,有的全是那销金之窟,融骨之所。这里便是汴梁城七十二家勾栏所在之处杨楼街并东西鸡儿巷。 宋江从未来过这等地方,四处张望看的是目不暇给。宋江本就年少英俊,加上踏雪也是神俊无比,自有倜傥的风流帅气。 两边楼上楼下的姑娘更是红袖频频挥之不停。宋江倒没有在这渡夜的心思,发现自己行差步错,牵着踏雪便回头。 不想走的不远却听得后面有女子呼唤:“宋公子留步!” 宋江讶异,这烟花巷里自己未曾到过,怎么会有人认得出我? 宋江回头看去,还真是有些眼熟,那女子急匆匆追过来福了一福:“宋公子,我家姑娘请公子里面坐坐。” 宋江打量她一下:“你家姑娘是?” 那女子捂着嘴笑道:“宋公子真的好记性,就前几日在潘楼见过,怎生今日便忘了?” 宋江这才大悟:“周安安?” 那女子颇为大胆:“宋公子咱们快上去吧,莫要叫姑娘等急了!” 直接上来拽了宋江便走,宋江暂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半推半就的便跟了过去。 没几十步,到了一楼前,楼前有一个大彩门,彩绸绕缠,边有一个幌子:“丰乐楼”,到了楼前,那女子才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江松手把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儿,跟着那女子走了进去。 进门直接穿过楼去,前面是一个主廊,宽约有十多尺,长有百余步,主廊两边各有天井,天井南北有一小廊于主廊并列,这夜晚主廊上灯光暗淡,两边小廊却是照得瓦亮,小廊上各有浓妆艳丽佳人数百,备客人挑选召唤。 宋江心里感叹,脚步一步不停,紧紧随着那女子前行。 走到主廊尽头,上面已无楼房覆顶,又分左中右三条小径,那女子向左一拐,这小路青石所铺,路旁假山耸立,溪水潺潺,分置七八个小院。 宋江瞧着那女子进了第三个小院,自己也随了过去。 尚未进去便闻得院内淙淙琴声,轻扬悦耳。 五四节 阳春白雪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院内淙淙琴声,轻扬悦耳。 宋江站在院外听了一会,觉得心旷神怡,今夜一直压抑的心情竟是舒畅了不少,这才缓缓走进小院之内。 院子不大,不过一二亩地,只四五间房,小院里种了些个花花草草之类,和道路之间用半人高的篱笆稍稍隔了一下,倒是有些江南田园景象。 宋江刚一走进院子,琴声便停了下来,未几,周安安快步出门来,福身迎道:“周安安见过宋公子。” 宋江微微笑道:“几日不见,安安小姐更加清雅脱俗了。” 周安安将宋江迎进屋去,斟上香茶,这才陪坐下来。 宋江奇道:“安安小姐如何知道我便在外面经过,是以召唤本人前来?” 周安安眨了眨眼睛:“宋公子何不猜上一猜?” 宋江急忙摇手:“我这人不会猜谜,切莫要我猜,安安小姐也不要再和我客套,直接唤我三郎就是,这一口一个公子,叫得我浑身忒不自在。” 周安安娇笑:“那宋公子,哦不,三郎也一样叫我安安罢,莫要加上小姐二字,我已是身在风尘中,再不是什么小姐了。” 宋江见周安安提到小姐二字似有些悲伤,问道:“安安,你容貌资美气质不凡,想来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儿女,沦落到此是不是另有隐情?” 周安安勉强收起脸上凄容:“三郎不必多问,世间失意之人颇多,比之安安更惨些的比比皆是,何必再这些伤心之事?” 宋江见她强颜欢笑,想到自己未曾不是日日殚精竭虑,夜夜小心提防。人人都觉自己现在风光无限,又有谁能明白自己的苦闷? 宋江点头道:“安安说得有理,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周安安凝视宋江,默默的回味着这句“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不禁泛起泪花,缓缓拜伏在地:“谢三郎体贴!” 宋江伸手将她扶起,知道她心中有苦楚,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唯有品着茶水等她说话。 周安安啜泣一会,渐渐收住悲声:“安安无状,倒是叫三郎笑话了。” 宋江摇头:“安安性情中人,我怎会笑话,唯有怜惜。” 周安安微微一笑,转过话题:“三郎今夜怎的走到这里来了,不知是想找哪位大家谈诗论词?” 宋江苦笑:“我哪里有安安说得这么闲情雅致,今日有人相邀在潘楼聚会,这才方饮罢,不想城门已关没个去处,想找个客栈住上一夜明早出门,不知怎的就逛到这街上来了。” 安安笑道:“我也是刚刚返回不久,路过时见你站在路边有些痴呆模样,以为你想去见李师师又不敢进去,所以叫了红玉在门口看着,若是你不进去再请你过来。” 宋江惊讶:“李师师?安安何出此言?” 安安指点着宋江:“三郎莫要口是心非,你在那班楼之下徘徊良久,不是想去见那花娘魁首难道还是来找旁人?” 宋江摇头:“安安,我方到汴京几日,这勾栏瓦肆我还是第一遭,我哪知什么班楼是什么去处,就更不知道花魁娘子是何人了。安安切莫再戏耍于我了,我刚才奇怪只是因为李师师的名字我似乎听过。” 安安窃笑,却不答他,见他面前茶水空了,只是唤红玉前来斟茶。 宋江也不好再辩解,两人忽然都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房内安静下来。 红玉端着茶具进屋,发觉二人都是端坐无言,扑哧一笑:“姑娘这几日总是念叨宋公子,怎么今日人在眼前又不言语,这是什么道理?”便说着她眼眸一转:“难道是宋公子瞧不上我家姑娘不愿与她说话?” 宋江急忙摇头:“莫要乱说,安安一手好琴,歌喉更是婉转,仙女一般的人物,我哪里敢瞧不上安安?” 安安却是哀怨道:“红玉有所不知,三郎的心思都在班楼的师师姑娘那边,哪里还有兴致和我这等俗人说话。” 不想红玉倒是信以为真,“啪”的一声将手中物事放下,张口道:“宋公子怎么这般瞧不起人,这汴京城里八个花魁娘子我家姑娘也位列其中。多少王孙公子争相邀请,今日我家姑娘受邀本准备过肃王府去,出门时见你在路上徘徊,因此称病拒了,要我请你过来相见,谁知你如此不识得好歹,在我姑娘房里去想什么李师师,也是我家姑娘好说话,不然早便就将你赶出了事。” 宋江啼笑皆非,这小姑娘脾气甚急,嘴巴似个连珠炮一般,说出这许多,自己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倒有些哭笑不得。 安安见宋江有些窘了,心下有些内疚:“红玉不要乱说,我不过戏言,三郎初到京师,哪知道什么李师师徐婆惜的名字,不过是我气气他罢了,你速速向宋公子道歉。” 红玉一听明白了**分,冲宋江吐了吐舌头:“宋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和婢子一般见识!” 宋江被她说得倒是有些兴趣:“无妨无妨,你方才说这汴京城里有八大红娘魁首,能否讲与我来听听?” 红玉杏眼一翻:“你们这般男人,便是得陇望蜀,我家姑娘还不够好么?还要去想别的人儿。” 安安被红玉臊的厉害:“红玉不要乱说,三郎要听你说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不想红玉性子倔强起来:“姑娘就是好说话,不过我偏不告诉他。”说着却是转身出门走了。 安安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宋江歉道:“三郎莫要生气,红玉自小在我身边,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待,倒是有些宠坏了她,回头我自会教训。” 宋江摇手道:“那倒不必,我方才只是一直在想,我是何时得罪了这红玉姑娘不曾,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安安闻言咯咯一笑:“三郎要是想听哪汴京有哪些风流,我来告诉你也是一样。” 说着她站起身来,将茶具摆好,火炉燃着,边煮着茶水边继续说道:“汴京城中青楼之所,有四小唱四嘌唱。四小唱是: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四嘌唱却是:张七七、王京奴、左小四还有奴家,外人都称奴家安娘。这八个人合起便是所谓的行中魁首。” 宋江惊讶:“宋江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却没想到姑娘偌大名气,当真失礼。” 安安沉下脸来:“三郎是在调笑奴家么,这青楼里的行首不提也罢!” 宋江急忙解释:“安安你误会了,我并无半点调笑之意,只是那日见姑娘在潘楼之中,哪知道姑娘是这个中楚翘,所以惊异而已。” 周安安语气有些冷淡:“那日郓王宴客,交待潘楼要上等伎乐,潘楼便来请我,我本不愿去无奈他再三相求,郓王问起,我不想破了自家规矩便报了本名,京中人人只知安娘哪里知道我本名是什么?我看那日茂德帝姬对三郎是含情脉脉,怪不得三郎看不上我这风尘中的女子,什么花中魁首也不过是召之即来的玩物罢了,哪及得上帝王爱女千金之躯?” 宋江当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安安此话怎讲,你是你她是她,怎么扯这些有的没的?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一般无二,人人生而平等,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年轻貌美,冠盖京城更兼琴艺超绝,曲艺无双,实在是秀外慧中的奇女子,怎么就不及福金了?” 周安安凝视着宋江:“三郎当真如此想的?” 宋江毫不犹豫答道:“千真万确。” 周安安脸上泛起红晕,这才有了丝笑容:“我权且当你是真心,算你过了这一关罢。” 宋江嘿嘿一笑,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知道或者是不再生气了。 安安瞧了瞧外面,问道:“现在时辰还早,三郎今日赴宴怎么如此仓促便散了?” 宋江想到潘楼之上,自己险险犯了混,差点答应那九死一生之事,摇头叹气道:“世事如棋,谁能料得到?” 周安安见他答非所问,也知道或是有什么心事:“那你想必腹中饥饿,要不要我陪你小饮几杯?” 宋江被她说得真有几分饿了,再加上那出来潘楼如释重负的轻松,一举茶杯:“甚好,我先干为敬!” 安安被他逗得花枝乱颤,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端的是有万种风情。 安安看他答应的爽快,心下也是喜悦,忙唤了人去制备酒菜,趁着这当儿,安安请宋江去她房中听琴。 宋江自是无有不应,这外厅的左边便是琴房,安安净过素手,焚起檀香,端坐抚琴。宋江跌然而坐靠着小几,用手撑着头看着安安。 周安安十指在琴弦上擘抹勾打托挑剔摘,神韵无比,技法已是以臻化境,琴声叮咚响起,宛如阳春白雪,实是天籁之音。 宋江听着这似行云流水般琴声,象是进入梦境一般,不知怎的,竟是缓缓伏倒,趴在几上睡着了。 五五节 郓王府邸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今天一日,清晨便早起奔波一日,到现在终是疲惫已极,晚上又喝了几杯,在幽幽琴音之下,竟如同听见催眠曲一般,倒在案几上睡着了。 周安安看着宋江安静的侧在案几上,微微的打着鼾声,有些意外。 见他睡得香甜,喊了红玉过来,两人勉强把宋江抬到床上,侍候着脱了外套靴子,盖好被子。 红玉大大的不忿,人人都说这宋江是个风流人物,怎的到了自己姑娘院里听琴都会睡着。 安安见她脸上气鼓鼓的,怕她吵到松江休息,忙把她拉了出去。 刚一出门,红玉便忍不住了:“安安姐,你怎的如此放纵他?这呆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记挂,我可是从未见过这等张狂之人,不过一个民军的首领,值当这么肆意么?” 安安脸色一沉:“红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是没有分寸,三郎是何等样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不用你来饶舌!” 红玉大急:“安安姐姐,你万万不要给他骗了,这种男人一心只求荣华富贵,哪里对女子会有半点真心。那日在潘楼上他对公主是情意绵绵,不到几日便来逛这烟花之地,这种人你还相信?” 安安冷着脸:“红玉不要再多说了,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红玉见自己劝说无用,有些丧气,怏怏而去。 看着红玉离开,安安觉着有些意兴阑珊,慵懒靠在软垫上若有所思。 这时外面有人招呼:“安娘,酒菜已经备齐,现在要端进来么?” 安安正想接话,只听见红玉的声音:“已经不用了,某人已经拜见周公去了,你们拿回去吧。” 安安真的有些恼了,这个红玉比从前真的愈来愈放肆了。 安安唤住来人,吩咐道:“你们将热的先端回去,凉菜放下,把酒温好,说不定等下能用上。” 来人依命办好这才退下。红玉气恼,不再说话,气呼呼回自己房中去了。 安安暗道,这丫头也是大了,怕是有自己的主意了,或许是到了该让她自立门户的时候。 宋江也是疲了,一觉睡到天色微亮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似是在女子的闺房里,这大床上白纱罩着,枕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他回忆一下,便想起昨夜的事情,自己应该是在安安的房里。 宋江坐起身来,看见安安趴在床边眼睛闭着,想必是睡着了。 宋江悄悄起身披上外套,看着安安想了想,还是将安安抱起小心放在床上,帮她脱去绣鞋盖好薄被,再掖了掖被角,端详一下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宋江把门轻轻关上之后,安安睁开了眼睛,她一直便没有睡死,宋江一下床她便醒了。 当宋江抱住她时,安安已是不知所措、心如鹿撞,虽说她身在风尘,但与旁人有些不同,她一直便是自由之身,只卖艺而不卖身。 虽是对宋江有些心许,但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害怕起来,宋江把她抱起时她已是全身僵硬,连睁眼都不敢只好任他摆布。 幸好他只是帮我盖上被子,安安到现在依旧心跳得厉害,庆幸之余一股失落又涌了上来。 莫非他是看不上我么?还是嫌我是风尘女子?安安捂着心口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安的心情略微平静了些,外面红玉却来唤门:“姑娘可是醒了?” 安安慵懒道:“红玉何事?” 红玉见安安答话,知道是醒了,轻推开门进来说话:“方才楼里掌事来过一趟,说是姑娘昨夜推却了肃王,惹得肃王不满,要姑娘上门去见礼。” 安安伸伸懒腰,不以为意说道:“随他去吧,我现在有些乏了,你去回他说我知道了便是。” 红玉支应一声,却是不动脚步。 安奇怪:“你还有事?” 红玉抿抿嘴唇:“安安姐姐,你昨夜和他一起睡的?” 安安看了红玉一眼,却不接话只问道:“红玉,你今年有十七岁了吧?” 红玉点头道:“嗯,下月满十七了。” 安安说道:“你已有十七岁了,也该是自立门户的时候了,你如果想从良,我便帮你赎身寻个好人家嫁了,你看怎样?” 红玉大惊:“安安姐姐你不想要红玉陪着你了吗?” 周安安笑道:“也不是,你都这么大了我怎能将你总捆在身边,你总是要走自己的路的,这事情也不急,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我说。” 红玉有些失魂落魄的点头,蹒跚的走了出去。 周安安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自己将红玉带在身边已有五六年了,忽然放她离开自己也是不舍。可是长大了总是要走的,安安这样告诉自己。 宋江大早便离开了丰乐楼,打马回了自家大营。他现在或是有些习惯了军营的生涯,在太安静的地方反是睡不着了。 回到营中,问了一下营中是否安好,又去看了看那些宝贝战马,这才回去洗刷一下。 将近已时,官道之上,宋江看着宋义带着人马慢慢远去。 宋义比他提前一天启程,他要带七百人将有多的三千匹战马送回郓城去。 明日,宋江和吴家亮直接带二千人南下,送走他之后,宋江并不回大营,他再次进城,因为要去郓王府上赴约。 郓王的宅子离他所在之处并不算远,就在南薰门里云骑桥旁。 赵楷深得徽宗喜爱,给他建府之时怎会吝啬,这郓王府占地足有一二百亩,郓王喜清新雅致,王府里造得并不恢弘,但是是别有洞天,另有一番风味。 宋江上次来过,不过来时醉倒,走势匆忙,并没多去留心其他。 这次再来便是留了些心思左顾右盼,王府内奇花异草、玉宇琼阁、飞石流瀑,当真是天上人间一般。 王府的小厮在旁边恭敬的介绍着,这石头是江南何处运来,那花草又是何等奇珍。 宋江面上点头,心里摇头,有这些时间钱财,不用在这些劳民伤财的物事上,去打造几支好些的军队,何至于有那靖康奇耻? 虽是一路讲说,倒也走的不慢,没多久便到了后院。 赵楷对宋江也算是推心置腹,小厮直接便将宋江带到赵楷书房门口,还没等通报,赵楷便出来了。赵楷老远就听见说话声音迎了出来,和宋江寒暄几句之后,将身边从人都打发离开这才说道:“福金在里面,你明日要走,她要见你一面。” 宋江听到福金也在欢喜的很,不想郓王又说道:“三郎,我知你才华横溢,这天底下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对你日思夜想。可是福金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不管如何你不能负了她,要是你敢负她我必不与你干休!” 宋江哪会说半个不字,不停的点头不止。 五七节 小涧双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进了侧房,却看见福金正兀自坐在那里发呆,床铺上一片凌乱福金也是衣裳不整,宋江吃了一惊,急忙问道:“福金,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不想福金见宋江进来,抱住宋江便哭了起来,宋江安慰不止,福金眼眶含泪说道:“三郎,我是不是太过无用,这么久还是收拾不好,这要是被三哥知道了,我岂不是害了你?” 宋江这才幌然大悟,笑着在福金鼻子上轻刮了一下:“你来看我的。” 说着把福金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开始收拾房间起来。其实这房间里好收拾的很,不过就是床铺重新铺过而已,宋江把床单小心折起放到一边,再把铺盖整齐铺平,枕头重新放好,不到一会,便收拾得干干净净。 福金见宋江手脚麻利,更是羞愧,紧咬着下唇,宋江收拾好床铺,把福金拉起来,给她整理身上衣装,整理完毕再左右打量一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用张纸把床单包好,扶着福金往外走去。 福金今日方才破瓜,走起路来疼痛难忍眉头轻蹙,宋江更是小心的扶持,郓王看见他们两个这模样出来,好气又好笑。见福金似乎不适,郓王也不叫医生,只是叫人把王妃请来。 三人慢慢走到不远处偏厅歇下,王妃闻讯带着两个丫鬟赶来,郓王把她悄悄拉到一旁交待几声,王妃惊讶的看着福金和宋江。 福金见到王妃的吃惊眼神,更是羞涩难当。郓王妃毕竟是一家之主,立时便恢复常态,和宋江略一点头,便若无其事般的叫自己的贴身丫头搀扶着福金去了后堂。 郓王与宋江目送着她们进去,相视一眼,却都感到有些尴尬,郓王干咳一声:“三郎,天已正午,要不要用些酒食再走?” 宋江知道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自己也觉得心亏,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大舅子,急忙摇头道:“不了,我先回营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三哥只要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可。” 郓王也不挽留,本来他今日请宋江过来,是看好宋江的前途希望能早早的牵上线,不想出了这等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郓王敷衍几句,便派人送宋江出门。 宋江出得门来,看看天色的确不早,上马便回自家大营去了。 清晨,宋江回望一眼沐浴在万丈霞光中的汴梁城,策马前行,在他身后,跟随着二千名骑兵,骑着马的步兵。 从开封到陈州,大约四百里的路程,济州义勇军走了九天才算赶到陈州府最北边的太康县。 出发之前,他已经把自己的剿匪方略送呈太师审阅,洋洋洒洒写了数千文,其实总结之后只有一句话:撤走所有禁军,放水匪上岸,然后突然袭击,一鼓荡平。 蔡京看后,思量再三,批了一个字:可! 不过让家人带话给宋江,二十日内,必须扫平水匪。 这剿匪的方略,很意外的并未受到枢密院的阻挠,顺利通过。不到五日,亳州禁军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留下。 宋江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赶着,当然他们并不要是牵着马步行,而是一路训练着,每天只是上午起行,到中午便扎下营寨,训练,不停的训练。 宋江多么迫切的希望自己的义勇军早日能成为合格的骑兵。 成为合格的骑兵很难,毕竟他的时间太少,他只有走捷径了。所有的战士被命令没有特殊情况人不离鞍,就是吃饭睡觉都要和自己的战马在一起。 这是伊尔泰给宋江出得点子,伊尔泰说,蒙古人对自己的马就象自己的身体一样,要成为合格的骑兵就必须先要熟悉自己的坐骑。 宋江想起自己也似乎看到过这样的介绍,于是便下了这让所有的将士苦不堪言的命令。 四百里不到,走了九天,每天只走四十几里,这四十里路不过策马疾驰般个时辰便到了。不过在宋江的带领下,行军变成了行军训练,总教练便是那位伊尔泰。 伊尔泰对骑军并不熟悉,他熟悉的只是如何骑马,如何在马上呆着三天不下马,所有义勇的将士们只能跟着他日夜抱着自己的马匹睡觉吃饭,寸步不离。 宋江自己也不例外,他要以身作则。 宋江行军如此悠闲,亳州太守却是焦头烂额,城外是烽烟四起,运河里的船只半数遭劫,不过这次匪盗们比原来斯文许多,只劫大户和官船,官船也有选择,那种运送花石的是万万不劫的。 不到几日朝廷连连收到亳州的加急公文,声言盗匪日复一日的更加猖獗,要朝廷速派大军围剿。 朝廷答复:前去剿匪大军已经上路。 这前去亳州的大军,济州义勇的确是早已上路了,不过走得实在太慢,越来越有迷路的迹象。 第十日,宋江接到枢密院的催促公文,限令他立刻加快进程。 宋江看看自家儿郎基本已是熟悉了战马,在马上也算有模有样了,义勇军全体加快了速度,不光是加快了行军,更加是兵分三路进了陈州府。 陈州有六县,这三路人马将六县都逛了一圈,最后到与应天府最近的沈丘县会合。 会合之日,二千军马变成了三千多人,更多了不少辎重车辆。从此陈州府几年之内,盗贼消声秘迹。 三千多人在应天府分开,一半人随着宋江南下,一半人在运河上船返回水泊。 宋江在应天府并未逗留,直接南下亳州。 清扫完陈州的盗匪之后,宋江下一个目标是亳州的最大盗匪,亳州府蒙城县双锁山上一股悍匪,据吕方的线报,这伙盗匪盘踞双锁山已近十年,人数大约有五百多人,平日和水泊人众很少往来,做的也是那没本钱的买卖。 虽说政和六年这蒙城划给了永丰军管辖,已不是亳州治下,可宋江连陈州的盗匪都要一网打尽之人,哪会管他是不是跨了界。 他的计划正好,花个三天时间把这股盗匪吃下,最后和吕方路仲达演上一场戏,便可班师收工了事。 宋江沿路清剿盗匪也是必行之举,第一是要拿出平水患的证据。 和水泊水盗交手,总是要有战绩的,那时候的战绩是什么?不是拿嘴说说便好了,要有盗匪的尸首做凭证的,就算在水里交战,尸体大部都沉了,也要让人看见部分,少说几百具是要的。 这次扫平许多盗匪,没有多少恶行的押到梁山上去收编,那些罪大恶极的关押在船山岛上,只等自家演戏那日,宋江请上亳州的知州大人一起,看看这战场的血腥,从此水泊再无盗匪出没,便算是成了。 这双锁山,便算是宋江淮南之行的最后一战了,过了此战便都是些虚应故事。 要是再不结束这边战事,朝廷也快坐不住了,近二十天的抢掠,进京的物资商船被掠者半数以上,汴梁城里的货物都开始紧缺起来。 双锁山上的盗匪虽只有五百人,宋江丝毫没有掉以轻心,他明白一个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能以三千破折可存一万多人,别人五百人为什么不能击败自己一千多人? 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天刚刚擦黑,义勇军悄悄进驻到蒙城东南五十里的小涧镇,这双锁山便在小涧镇的东侧,南北走向,延绵约十余里。北有狼山,南有黄柏山、尖山,可谓群山环抱。 这群匪盗的主寨便是在双锁山中黄柏峰,亳州的山以石为主,山上少树,大多生些杂草。这双锁山地势险要,在平原之上突兀得很。 义勇军在镇上稍微休憩一下,留下二百多人的一个连队看着马匹,剩下五连人,静静的行走在黑夜里。 小涧镇离双锁山不远,至多四五里路程,义勇军借着朦胧的月色走个大半时辰已是到了山脚。 看着前面漆黑的大山的影子,宋江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低声命令队伍全部停下。 命令一声声的向着前后传递,不一会队伍在山口外都停住脚步。 各连队分散各自隐藏,宋江看着黑洞洞的山崖兀自发呆。 他知道自己这不安从何而来了,前面山口的地势太过险要,两道峭壁夹着一条小路蜿蜒伸进山中,要是小路两头峭壁上各站上几十人,捡起石头往下一扔,这退路便断了。 按道理这山崖上必是应该有人值哨的,可是现在山崖上空无一人,这实在有些反常。 宋江心道:反常即妖,怕是前面有埋伏,才撤了岗哨让我们进去。 可关键是他们从何得知我们要来剿匪?难道是小涧镇上有他们的眼线?不对,就算有眼线也不可能布置得这般快法,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宋江有些进退两难,退得话徒劳无功,影响士气,进的话很大的可能踩进圈套,看这路两边都是陡峭的高坡,上面要有几百人,我们必要全军覆没。 宋江想了想,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的不安就退回去,不管有没有埋伏,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他着传令兵唤来两个连长,交待他们带人从两侧先行爬上山顶,要是没有埋伏再发信号随大队过去,要是有埋伏那用火光为号,主力直接这边包抄过去。 将近六月天,刚刚今夜不久,空气中还是燥热的很,宋江不停的用袖子扇着风,注意着两边山脊的动静。 两个连已经悄悄摸到了山侧,正在静静的往山上爬着,宋江耐下性子,焦急的等待。 五八节 神秘军队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趴在山下,这双锁山很少树木,山体是由砂岩组成,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夜色里编织着无数恐怖的图形影子。 两支队伍已经出发有一刻钟的时间了,宋江抬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自己身后是一片平原,这石头山就坐落在平原上,只要下了山,那些盗匪就跑不了。 四周依然很安静,宋江依稀能看见自己附近的几个战士,再远一些便瞧不见了。 夏天到了,虫子多了起来,这黑黑的夜里,不少的虫子在石缝里此起彼伏的鸣叫着。 又过了一会,宋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叫人再过去看一看,忽然听得左边山梁上传来一声惨叫! 惨叫声后,一片火把亮了起来,左边山梁上响起阵阵的喊杀声,刀剑相击之声,还有更多的是惨叫声,**声。 远远的透过火光看过去,战斗激烈异常,宋江惊讶于这些盗匪的强悍,这盗匪的首领必是个人才,将普通的匪盗能**得如此顽强。 宋江立刻又派了两个连队增援了上去,左边有三个连队,七百五十个人应是够用了。 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连队再加自己的一队亲兵,不过也是足够了,这山贼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人,左边打得那么激烈起码有一半,这右边能有多少? 可是右边依然没有声音!一点声息都无。 宋江开始有点担心起来,会不会中了别人的埋伏?想想应该不对,就算中了埋伏一点声音不可能没有。 那这会是怎么回事?宋江决定自己亲自去看一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江叮嘱带队的连长不要轻动,在这看着哪边吃紧再去救援。自己带着亲兵队,弯着腰慢慢的往右边山下摸去。 二十五的月亮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弯钩,很吝啬的透下些许蒙着黑纱的白色,走到山下,四周又暗了许多,模模糊糊。 虫鸣都已经停止,宋江感到脸上有些湿意,身体一阵凉意涌上来。 亲兵队长轻轻靠了过来:“首领,这处太安静了,有些反常,我带两个人先过去看看。” 宋江点点头:“你们把弩上好弦,有什么不对先射一箭再说,这里怕是有些玄机。” 亲兵队长低声答应,带着两个人缓缓的向前爬去。 宋江等人静静的趴伏在地,看着三人慢慢的爬过山脊,依旧没有声音,只能远远听见左边山梁上的喊杀声渐渐大了起来,越来越整齐,宋江听得出,这是自家人马占了上风。 可是他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高兴立刻被阴霾掩藏了。三个人都没有回来,自从他们爬过山脊已有一会了,按规定该回来一个报信了。可是没有,没有一个回来的。 宋江知道,前面一定是一个大口袋,可是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三个人没有发不出声音很正常,可是一连两百五十个人都发不出一点警示吗? 宋江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圈套,可是又想不出到底会是谁给自己设下的这个套,谁又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同时让自己一个连队的兄弟连反抗都不能,他想不出。 他交待一个弟兄回去报信,叫身边的弟兄原地趴好,把弩弓全部上好弦,瞄准前面,等待左边战事结束过来增援。 他相信,这神秘人物也要坐不住了,因为左边山梁的声音已经消失,自己的队伍该是已经在打扫战场了,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埋伏自己的人越被动。 宋江静静的趴着,有着无比的耐心,瞪大着眼睛看着山脊,他相信那条山脊背后肯定一样趴着无数的敌人。 只要自己稍一轻举妄动,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死亡。 两军对垒大部分时候比的就是耐心,古时候的名将是什么,哪里真的有什么算无遗策?真正的名将都是很有耐心的人,他们懂得蛰伏,直到敌人失去耐心的那一刻,抓住敌人的破绽一击而中。 战争从来都不是风花雪夜的事情,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激情是极其短暂的,在这之前只能是漫长的是等待,等待到觉得自己不需要再等待的时候。不愿意等待的人下场基本只有一个,败。 当然这种拼比耐心的战事大部都是十万、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战役。古时候一场战役打上一年甚至几年,是很随便的事情,往往是几年的僵持之后,几天就分出成败。 如果从这个角度而言,现在的宋江具备了一些领兵的资质,因为他有耐心。 他倾听着左边山梁上的声音,希望那三个连队及早能回来,如果他们回来了,自己便有了胜的把握,因为敌人并不多。 他一直在思考着,他的对面到底是谁,是什么人!人数一定不多,能无声无息消灭它一个连队的队伍一定是精锐,能坐看自己一部被消灭能不动声色的,领军的绝不是一个等闲人物。 他是谁?宋江脑子转得飞快,山贼?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扔到一边,这出了这么厉害的山贼他一定会提早知道。难道是官军?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恐慌,如果是官军的话是不是朝廷发现了什么?他不敢再往下想,现在想也没有意义,打完再说吧。 漫长的等待有了结果,或者是因为左边山梁的战斗结束的缘故,对方终于动了。 黑乎乎的山脊缓缓的升高,一个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象静静的洪水一样漫了过来。 三十步、二十步,就在最前面的黑影距离宋江二十步的时候,宋江大喊一声:“放!” 几十只弩箭瞬间射出,狠狠钉在走在最前列的一排人影身上,几声惨叫声中夹杂着更多的闷哼声,那成片的黑影立刻伏倒在地,人群后面后面传来大声吼叫:“站起来,他们人少,冲过去!”伏倒在地的影子纷纷跃起,向宋江方向冲来。 宋江与亲兵们并不起身,而是继续趴着不动,看着敌人就要冲到自己头顶,后面传来一声大喝:“放!” 宋江身后弩弦蹦响,数百只弩箭飞射出来,再次倒下一片的黑影。紧接着,燃起一片火把,向宋江他们身前扔去。火光映照下,数百个黑衣人在继续冲锋。 短兵相接的时刻到了,宋江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挥着刀便冲上去。 身边的亲兵比他更快,十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护在中间,一起杀了出去。 宋江的身后,数百个义勇战士冲了上来,投掷火把这一招已经是第二次用了,很实效。 这是宋江想出来的,火把并不可能烧死敌人,只是要制造一个敌明我暗的环境罢了。现在的确是这样,火把将敌人身旁照得通亮,义勇军从黑暗中冲出立刻占了大便宜。 这战场是在山坡上,山上都是些乱石,两军相交也没有任何阵型可言,只有你死我活的生死相搏。 漆黑的夜里甚至难以分辨面前的是我是敌,不过义勇的官兵不可能看错,因为义勇的军服太和常人装束不一样了,窄袖子打绑腿。说义勇占便宜是因为敌人冲过来要经过那一片火把地带,从明亮的地方到黑暗的地方,总是会有些不适应,而战场上的一点不适,后果便很严重,何况眼睛从亮处到暗处,只要有一些看不清楚,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战斗很激烈,敌人的确是精锐,个个都是不顾自身的往前冲,包括带头人也是一样。 相比之下,义勇军更是不要命的打法,宋江战斗在最前面,他已经推开了护着自己的亲兵,和冲过来的敌人杀做一团。 五九节 致命一剑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军的作风向来是不惜命的打法,只有前冲不会有后退。 可就是这样,敌人还是一步一步的逼近过来,因为前面的战士已经阵亡了,毕竟宋江身边的人数太少,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人,敌人看这样子起码有近千人! 就算再勇猛再拼命,遇见和你相差无几的对手时都很难弥补人数上的劣势,唯一好在战场是在乱世嶙峋的山上,人数的优势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出来,不然的话,宋江早就败了。 攻打左边山梁回来的队伍,已经闻声向这边快速奔跑过来。 他们能听见右边的喊杀声一直呐喊不停,可以想象战事激烈异常。 最前面的一个连队已经距离战场不到两百步了,一路上摸黑跌跌撞撞,就算绊倒了也没人吭一声,爬起来接着跑。 宋江已经被敌人围住了,他的一队亲兵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另外的连队被敌人死死的挡在外面。 宋江被亲兵在里面四面环视着,这些人身穿着黑衣,身上没有任何的记号,拿的也只是最普通的朴刀一类,不过看那架势绝对是上过阵的老兵。 一个年轻人在不远处盯着宋江,他的身边也护卫着不少的兵士,他已经有些着急了,义勇的援兵即可就到,这边要是还杀不了宋江,回去没办法交差! 他喝令众人不停的冲击着宋江亲卫的圆阵,二十几个人的圆阵不到几息的时间又倒下了几个人。 宋江紧咬牙关,握着手中的钢刀,一刀将一个刚刚扑进阵中的黑衣人砍倒,阵势又合拢起来,收缩了一点。 那年轻人越发急了起来,大声吼道:“杀了宋江官升三级,赏钱一千贯!” 周围的黑衣人更是兴奋,一声喊叫全都扑了上来。面对着虎狼般嗜血而来的凶汉,亲卫们寸步不让,宋江被紧紧围在中间,只能听见身边不断的有刀锋砍进身体的声音,还有无数的鲜血溅起,似乎天上下起了血雨。 宋江心如刀绞,大声吼道:“你们滚开!让我和你们一起杀敌!” 没有任何人理睬他,反而把他围得更紧了。 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围得越来越紧密了,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亲卫越来越少了。 宋江心里悲极,手足挤得动不得,只有张嘴高呼着:“杀!” 闻得首领的杀声,身边仅剩的几个亲卫异口同声和道:“杀!”手中钢刀挥得更快! 一个亲卫已经打得快脱力了,手中钢刀都有些快拿捏不稳。一个黑衣人趁机冲了上来挑落他手中的刀,他顺势向前一扑,把黑衣人按倒在地,一口向黑衣人的喉咙咬了下去,在他咬下去的那一刹那,几把大刀狠狠的劈在他的身上。刀锋过处竟然没有鲜血溅出,他的血早已经是快要流干了。 这边杀声一起,外面响起一片的杀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义勇门见自家首领危在旦夕,个个奋不顾身的往里面冲击,再没有武器格挡的声音,那样会影响前进的速度,用身体挡,用刀砍回去! 众亲卫见外面的弟兄已经接应过来,更是精神大振,口中嘶吼,护着宋江往外面突去! 两边人马已靠近,相距不过二十步了,眼见就要杀散阻在中间的敌人,宋江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自己也是在不停的挥刀杀敌,刀锋闪过一个个敌人倒下。 就在两边人马就要聚合一起之时,宋江身后不足三尺之外,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跳了起来,手持长剑直刺宋江胸膛! 一个过来接应的战士立刻大喊:“小心!”身体向前飞扑,撞向剑锋。 那人身形一闪,迅捷无比的绕过战士一剑刺进宋江的后背,得那句话提醒,宋江身体往边上一倒,手中钢刀往后疾砍,还没等他转过头,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凉意从后背直**小腹。 宋江大喝一声,单刀脱手往后用力甩出,身体往前一纵,扑倒在地上。 众军都冲上来,将宋江团团围住,小心的把他架起,只见他的背后插着一柄长剑,剑尖已是从小腹透出! 众人皆慌,不知如何是好。宋江勉强说道:“我没事,速去杀敌!” 带队连长急忙大喊:“首领无事!速速杀敌!” 义勇将士士气大振,争先恐后的向敌人冲去。 那偷袭宋江的黑衣人几步走到年轻的头目边上说道:“重伤,走!”说着急急的往后面奔去,跑动迅捷无比,不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暗暗的夜色中。 年轻人见状大声下令:“撤退!”他自己纹丝不动,不停收拢自己手下,边战边退。 不多时敌人越退越远,宋江勉力支撑着,见此状况低声命令道:“停止追击!” 边上兵士立刻高喊:“首领有命,停止追击!”宋江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叫人牢牢架住自己,令人将自己腹中的宝剑拔出。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谁敢上前一步,这万一没拔好,首领的命要是丢在自己手上•••••• 宋江知道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自己就算不流血过多而死,也要活活疼死。 他喊过一个亲兵,强令他立刻拔剑。亲兵流着眼泪,上前紧握住剑柄慢慢的外后抽拉。 宋江就觉得腹中犹如刀搅一般,心肝脾肺肾齐齐换了个位置,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亲兵知道他已是痛极,咬咬牙往后一抽,一股鲜血喷出,总算是拔了出来,边上医护兵急忙上前,撕开衣甲,伤药象泥土一般的堆上去,再一圈一圈的用白布包扎好。 这时的宋江已是呼吸短促,人事不省。 几个连长一起商议一下,两个连护送宋江返回小涧镇,回去之后立刻再派人去水泊送信,剩下的连队再这里清扫战场。商议已毕,各军依计划分头行事,也是做得井井有条,不曾给人任何机会。 一条长长的火龙往小涧镇缓缓行去,远远的山顶,一个削瘦的黑衣人望着远去的火龙,嘴里轻轻自言自语:“把师父的宝剑丢了,这该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拿回来!” 六十节 束手无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小涧镇名副其实,人不过百户确实只是个小镇。不过幸运的是这么小的镇上还有一个小医馆。 半夜时分,心急火燎的义勇将士把小镇上唯一的医生请到了镇外。 今日到得仓促,连营地都尚未扎好,只是刚刚为宋江树起了一个帐篷。 医生连惊带怕,不知这帮如狼似虎的军士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到这才有些安心下来,原来是要自己看病来的。 慢慢揭开宋江紧裹在身上的白布,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伤势也太重了一些,前后两个贯通的伤口,到现在还不停的渗着血水,伤者脸色苍白,呼吸都快不可听闻。 医生开始头疼起来,要只是外伤还好些,就怕伤到了内腹。 他详细的询问过受伤的过程,微微定下心,又看了看那刺伤宋江的长剑,剑身光滑无比,没有一丝锈迹。 医生小心的将战场上临时堆积在伤口上的伤药清洗干净,再细细的敷上新的药物,用煮过的干净布条扎好,又交待在边上照顾的人,要不时的用棉布用沾些清水给宋江擦拭嘴唇,这才算结束。 边上军官自他走出军帐便都围了上来询问情况,医生犹豫一下:“伤者情况不容乐观,只是本人医术有限,不敢保证什么,况且这野外居住对伤口可是不好,弄不好便会伤口溃烂,要尽快送大些的医馆救治。” 众军感谢着将他送回家,奉上不少医资,交待此事不要外传。 终于在清晨时分,宋江模糊的醒了片刻,这时能醒想必命该是能保住了。 见宋江醒来,军士们都是松了口气,这大首领昏迷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没有了主张,连下步要做些什么似乎都不知道了。宋江醒来,睁了睁眼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话来,便又支撑不住疲惫,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双锁山的战场还没有清扫干净,宋江已经在去往亳州的途中,由于担心他的伤势,大家都一致要将他先送去亳州府城,剩下的人打扫完战场再自行跟上。 因为担心宋江受到颠簸,队伍走的并不算快,迎着初升的朝阳,长长的队列沐浴着霞光,无声的昂首行走在去亳州府城的路上。 亳州乃是江北胜地,南北要脊,淮南西路重镇,自古要津,商业也是繁华。 小涧镇的位置正好在亳州与蒙城的下方,到蒙城五十余里,到亳州稍稍远些,大约七八十里路程,要是骑马不要三四个时辰便到,可是这走路却是慢了许多,而且还是要照顾宋江的身体,不能有太大的颠簸,那就更发的慢了。 清早启程走到天色快黑,差不多才走了四十里不到,领军的连长看看天色不早,本来是该原地宿营的,可是大首领伤重,哪里还敢耽搁时间,便决定连夜赶路,能早到一刻是一刻。 众军稍作休息,进些水米,之后纷纷砍伐树木做成灯球火把,连夜启程。 这夜路比上白天更是难走,足足走了几个时辰,众军都是困顿不已,夜色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距离亳州还有多少距离。 领军连长见大家实在劳顿,便在路边寻到一处溪水,靠着溪流安排下来休息一会,养足些精神再上路。 今天的夜色比昨天的更黑了许多,今日连月亮都没有,四处都是漆黑,唯有义勇手中的火把照亮周围不远路面,领军连长安排几处人员值哨,便赶去看护宋江有无好转。 宋江从清晨一直到现在仍旧没有醒转,现在更是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领军连长虽是着急,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只有命人用毛巾打湿不断的给宋江擦拭额头降温,现下也只有尽快的感到亳州。 队伍休息不久又出发了,连长将首领病重之事告知了众军,众军更是加快了脚步,再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土岗,黑乎乎的拦在路上。 这土岗不大,道路是沿土岗之下经过,周围是一片旷野。前面的探马回来报知,拐过了土岗便是直路,距离亳州城已经不到十五里,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到了。众军都是精神振奋,恨不得一步就能跨进城里。 连长下令大家加快脚步,天亮时分必须赶到亳州。 没一刻时间就拐过了土岗,众军高举火把正要加速。忽然间四面传来一声吼声:“放箭!” 声音未落,只听“啪啪”的声音响个不停,路上义勇已是倒下一片,领军连长也算是反应迅速,大声下令:“弃火把,全部伏倒!” 站立的义勇军士纷纷将火把往外扔出,自己伏倒在地。连长再次下令:“拿出兵器,准备战斗!” 这时四周旷野中,冲出了无数的黑衣人,向道路上的义勇军杀了过来,正是昨夜偷袭的那一群! 连长见已无弩箭袭来,大声令道:“结阵,护住首领!” 幸得此次行军是要护送担架,故而除了前后的探马之外,其余人等将马匹都留在了小涧镇,不然要是刚才箭袭之后,马匹惊了麻烦便更大了。 虽说此次护送宋江是有两个连队,但是经过昨夜一战之后,两个连队加起来也不过不到四百人,刚才一轮箭雨便给放翻了四五十个,这剩下的也只有三百出头了。 严格训练之下,义勇的整队是极为效率的,分布在道路上的义勇兵士快速的集合到担架外围,结成一个大大的圆阵。盾牌手,朴刀手,长枪手持续有第。 昨夜如是这般空旷之地,按义勇的阵法,绝对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不远处的黑暗中,站着两个人,一个便是昨夜的年轻男子,另一个蒙着面纱,身材削瘦个子稍矮。 那矮些的人问道:“你为何会选择这种地形偷袭,现在义勇阵法已成,要攻进去怕是不易,此处距离亳州距离太近,时间一久亳州必能知道消息,万一禁军一来,怎生是好?”语气之中带有七分不善。 年轻男子摇头:“我唯有选择此处才能有十层把握保证不让宋江再次逃脱,要是选择树林中我最多有五层把握。首先此处距离亳州已经不远,到了此地他们警惕心大是松懈,刚才一轮弩弓便射倒近百便是明证,第二、此处空旷,四面埋伏下些弩手,不管哪个方向突围我都一目了然。”说着他指指那面山丘,“那处我也有人埋伏在上,要是他来了后队援兵也能阻挡,至于亳州城里的那几千禁军,你放心,就算咱们把天翻过来,也绝不可能来上一兵一卒!今日宋江是插翅难飞!” 矮个黑衣人沉默一下说道:“其他的我不过问,我只要两样东西,一个是我的宝剑,一个是宋江的人头。” 年轻头领大笑:“放心,一定如你所愿!” 一刻钟之后,年轻头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代之的是满脸的不悦。 反是那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倒是一样的冷静,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的战斗。 场中一直在激战着,义勇的阵法是一个大圆阵,正是首次出战官军时用的阵法,这是个防守之阵。 朴刀兵持盾防守,长枪兵进攻,一进一退,一张一合,只留下阵前具具尸体,自己阵内偶有损伤也立刻有人从后面补上,完完全全的一个刺猬阵法。 这神秘的军队已经对着阵法冲击过三次了,每次都是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数十个伤者仓惶而退,远处枪扎,近处刀砍,每个前冲的人都要面对一长一短的武器攻击,少数身手极佳的人躲过了枪扎刀砍,还要防备阵中的冷箭! 面对这种只守不攻的刺猬阵,年轻头目有些束手无策。 这个阵法太过棘手,义勇若是要攻这阵法自破,可是义勇根本就不攻,也不需要攻,他们只需要等待天亮,等待自己的援兵到达! 年轻人有些后悔了,要知道会这样他宁可在路上树林中偷袭,五层便五层,总比现在进退两难的好! 虽是自己手下人数近千,比义勇多上许多,可也经不起这般消耗。这一刻时间,便是损失了一二百人,冲阵不过三次,那剩下的人还能再冲几次? 东方已经开始微凉,不要半个时辰,天便要亮起来了。 年轻头目想了想,就算暴露身份,今日也必须得将宋江留在此地! 这可是有人特意交代过的事情,必要办到的。 他喊过一个近卫,吩咐:“你让山岗上的人马,准备战马,天色一亮骑马冲锋!” 那人匆匆去了,他再次吩咐道:“所有埋伏的弩手在阵外四十步集结,待骑军冲乱军阵后齐射!” 他心中冷笑,这民军义勇能到这般田地已是相当精锐了,要是再练上一年,真不知道能成个什么模样,可惜啊,这次遇见我,今日便是你们覆灭之日! 六一节 意想不到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神秘队伍的步军又冲击了两次。 不过这两次并不象刚才那样全力冲刺,不过点到为止,每次只扔下了几条性命便退后了。 天色蒙蒙亮起,阵中忽然一个声音惊叫:“你们看山岗上!” 带队的连长急忙搭手看去,隐隐约约的见到似乎一片黑影,也分不太清是什么东西,急急问道:“吵什么?你看得清?” 那战士说道:“俺打小在山里打猎,眼睛看得黑看得远,那是骑军,足有二三百人!” 连长一惊:“你能分得出是什么装束么?” 那战士说道:“具体的情形分不出,但不是咱们的人,自己人的衣裳俺看得出。” 连长有些慌了,这二三百得骑军不是自己人,那便是敌人了,看样子是在等天亮来冲阵来的,自己这阵防步军是可以的,防骑军可是防不住! 连长有些**,这骑军一冲自家阵型必散,到时候如何应对! “连长!”一个战士猛拽着他的衣袖。 “做什么?”连长被打断自己思路有些气恼。 “首领醒了,唤你过去!”战士急急说道。 “啊!”连长喜出望外,急忙分开围住担架的人墙,挤到宋江的边上。 宋江微睁着眼睛,嘴唇一张一欷,仿佛在说些什么。 宋江已醒了一阵了,在刚才鏖战之时他就被杀声惊醒,不过见众人专心作战也就叫人不要声张,以免外面的战士分心。 连长见宋江声音微弱,侧耳过去倾听,宋江说话并不多,只见他是频频点头。 说完了话,宋江精神又有些困顿起来,连长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站起身来,来过几个战士低头耳语一番,战士们纷纷走开在人群中小声的传达指令。 天色越来越亮,那站在五六十步外的两人已经可以依稀看见阵中的大概景象了。 蒙着面纱的人有些不耐:“现在怎么还不攻?” 年轻头目答道:“天色尚未大亮,山丘不平马匹冲不得,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不在乎这一时三刻。” 正说着,忽然义勇军阵鼓噪起来!却见义勇的圆阵开始前移,向着亳州的方向一步步的挪动,挪动几十步便停歇一次,似乎在调整队形,然后再次鼓噪而起。 蒙面纱的黑衣人有些急了:“义勇军要逃,速速进攻!” 年轻人哈哈大笑:“就这样的速度也算逃?就算是天黑也到不了亳州,估计他们已经看见山岗上的骑军,相要换个易守些的位置罢了。” 说着他静默一会看看天,现在天色更亮了些,百步之内已是能看清楚人影了,只要下山的时候小心些应该无事。 这时义勇之阵已经停歇过两次,前行了七八十步远。 年轻头目犹豫一下挥手下令道:“发信号,骑军冲阵!” 他身旁亲卫立刻挥动手中旗帜,山岗上的骑军慢慢开始纵马下山,山坡不过十几丈高,不一会便下了山岗。 义勇军阵见骑军已经下山,立时停了下来,外围盾牌紧紧靠在一起,持盾的兵士用肩膀抵住盾背,长枪兵,将手中长枪斜斜朝外竖起以拒战马。 骑军一下山岗就开始提速,战马撒开四蹄飞驰,对着义勇的圆阵冲了过去。 蒙蒙的晨曦中,数百骑军沿着道路和两边空地,对着五六百步外的义勇军开始加速着。 远远观看的两人各有不同,年轻的头目表情狰狞,紧握着双拳,好像在咬牙切齿想要把阵中的义勇们斩尽杀绝。 那蒙面黑衣人虽是看不清表情,但手指却是微微颤动,似乎对骑军冲阵的声势有些畏惧。 战马开始冲击起来,速度更快,几百步距离弹指可到。 圆阵中一声厉喝:“准备!” 军阵顿时一阵轻微骚动,紧接着阵型急剧变化,一阵变为两阵,小些的约有百余人园地再度集结成一个小圆阵,其余人手挽着盾牌手持朴刀整齐的正对骑军方向,盾牌正好是斜斜的挡住弩弓的来路。 远处指挥的年轻头目有些惊讶,这次变阵是为了什么? 这种阵法面对骑军连一波冲击都是不可能抗住的!完全是送死的行为,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玄机? 这瞬间他的头脑中闪现过了无数的念头,无数个疑问,却是没有一个答案。 还没等他有时间去思考,骑军已经快到义勇阵前百步了。 骑军的统领挥舞手中长刀向前挥舞:“弟兄们冲!” 他知道自家少将军就在一旁观战,这骑军冲击步军,他定要打个最漂亮的战果给他看看。 冲锋命令一下,骑兵狠夹战马,战马再次加速,向着百步外松散的义勇前阵撞去。钢刀都已经挥起,就等着撞进人群的时刻砍下。九十步,八十步,骑军统领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每次这种刺激场面的时候他都会有这种习惯,饮血! 七十步!他用力的握住手中钢刀,眼睛盯着义勇阵最前方的战士的脑袋,正在想象着一刀挥下士怎样的场景。 忽然他胯下战马往前面一扑,嘶鸣一声向前扑倒在地,他能清晰的听见“咔嚓”声音,他心里电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怎的马腿断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了,他被战马前冲之势直接掼飞了出去,飞出几十步远,“碰”的一声撞到地上,身体微微的颤动几下,没有声息。 紧随在他身后的骑军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统领为什么会马失前蹄摔出去? 一匹匹的战马向前飞奔,一匹匹的摔倒在地,后队的马匹甚至还有部分是被前面摔倒的战马绊倒的,二三百的骑军不到十列,前面的纷纷倒地,后面的就是想停也是停不下来了! 只有不到十匹战马安全的冲到义勇面前,可是一路减速已经是强弩之末,义勇军阵往前一冲,那剩下的聊聊无几的骑军便淹没在阵中。 六七十步的路上,战马的哀鸣,伤者的呻吟不绝于耳。 义勇军阵大步前行,所过之处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只有鲜血缓缓的凝聚起来,慢慢的流淌。 黑黄色的道路全部被染红了,被数百人践踏出一层厚厚的泥浆,血红色的泥浆! 观战的二人惊呆了! 准备勾动手中扳机的弓手们惊呆了,远远围着的步兵们一样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答案,没有人在想答案,所有人都是一片空白! 年轻的头目两眼发直喃喃自语:“这是幻觉!这不可能!这可是全大宋最精锐的骑军!身经百战的敢死之士!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蒙着黑纱之人也是呆傻模样,他怎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骑兵会自己摔出去,没有任何异样啊! 最近的义勇距离他们都还有几十步远,会什么自己会摔倒? 难道路上有陷阱?不对啊,那为什么义勇军几百人走过都没事?他想不明白。 义勇军阵杀尽了倒下的伤者,没有再留下片刻让他们思考,为首的战士钢刀一挥:“左转五十步,杀!” 整个阵型忽然略略散开一些,义勇们甩开大步,向尚在痴呆的弩手疾冲! 几十步距离而已,等到弩手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不过二十步之遥,弩手纷纷勾动扳机,一支支弩箭飞射而出,大部徒劳的射在军阵的盾牌上。这种步军的轻弩怎么可能射穿义勇军的盾牌?只有少数的几只弩箭射中了几个义勇的四肢部位。 弩箭一空,没等他们拿出腰上悬挂的朴刀,义勇们已经冲到面前,不过四五十个一排站立的赤手空拳的弩手,不到几息时间,都倒在血泊之中! 六二节 杏林堂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砍倒最后一个弩手,义勇军阵再次转向,对准了不远处观战的二人! 不等义勇军前行,观战二人急退,年轻头目见眼下骑军与弩手都已损失殆尽,事已是不可为,大呼撤退,自己转身疾走! 自家头目都已经开始奔逃,其余人等哪里还有战心,顺着自己头目退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敌人退走,义勇军阵却不追赶,反而迅速的退回原处。 这种时候,在将士们心中,只要护住首领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带队连长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迹,命令留下一队人,速速将骑军冲锋路上的经过之处尸体马匹全部拖开,泥土翻动一遍,兵器归拢,万万不可泄露了刚才所用对付骑军的法子! 这可是首领一再交代的事情,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这些都做完之后,留守的队伍在等待后面队伍到达之后,会和一起一并去亳州。他自己带着其余人马护卫着宋江的担架再次启程先行赶路。 又是一路的疾行,经历两场血战之后的义勇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成了血人一般。久战之后的疲倦,一天一夜不停赶路的劳累已经让他们脚步蹒跚起来。 带队的连长知道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停歇下来,必须要趁着这股劲还在,赶到亳州城。 不然要是敌人万一缓过劲来,再来一次偷袭,自家兄弟们再也抵挡不住了。 或许是老天照应,这最后的十几里路再没有发生意外,他们终于看见了高大的亳州城墙。 上午时分,太阳还未到中天。 亳州城门口站哨的几个兵丁,正懒洋洋的靠在门洞里聊天。 虽然这段日子盗匪闹得凶,但这府城还是安全得很,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匪盗敢来附近劫掠。 几个兵士聊得正欢,一个眼尖的忽然指着城外大路上声音发抖:“那、那边、有人!” 几人回头一看,一支队伍急速的向城门奔来,看衣着不像是官军! 一个反应快些的一下蹦起:“是盗匪!快关城门!” 城门口顿时一片大乱,进出城的人们拥到一起,往城里挤去,那又厚又重的城门一时之间哪里关的上。 城门正乱成一团时,那队伍已经快到门前了,为首的人高声叫喊:“济州义勇前来剿匪!门口之人全部散开!” 那人连呼几遍,手中的钢刀已是平举。拥挤在门口的人急忙分散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几个兵丁躲在人堆里,偷偷的窥视着,这支队伍奇装异服,却是真有几分像人们口中说得义勇的军服,不过队伍中人人满身是血,刀枪俱是握在手中,一股杀气腾腾。 这些个人两边看都不看就这样直接冲进了城去。队伍经过之时,城门洞里的人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谁能见过这般吓人的队伍。 队伍过去好一阵,人群中才有一个声音:“看衣服好像真的是义勇军,我倒是见过他们,不过这义勇怎的弄得这般模样?莫不是刚刚打了一场大战?” 一个人开了口,便有十个百个人说话,人们纷纷议论起来,甚至还有人说认出了刚才那队伍里的一人,前些日义勇军从他家门口过他还见过。 议论一会之后百姓们稍稍安下了心,如果是义勇军便不怕了,这义勇军纪严得很,没听说做过什么残害百姓的事情。 几个兵丁这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驱散堵在门口的进出百姓,等到门口恢复正常,几人商议一下,连忙派出一人去向自家的长官报告此事。 亳州杏林堂,是亳州城里最大的药店,也是亳州城里最好的医馆! 大宋的医药是不分家的,看病都是在药店里,每个药店都有自己的坐堂医师。 杏林堂的坐堂医师有三位,最出名的是胡先生,胡庆迪。 这胡先生年过半百,从医三十余年了,在亳州城里可是响当当的头一个。 有他坐诊的杏林堂自然也是亳州最大最知名的药店医馆,平时这个时间杏林堂里都是人来人往,看病的抓药的络绎不绝。 不过今天,杏林堂中冷冷清清,只有一副担架摆在堂中,三个医师早没了往日的颐气指使的傲气,战战兢兢的蹲在担架边上号脉的号脉,观察脸色、查看舌苔各个忙着不停。 在他们身后站着几个浑身血淋淋的壮汉,手里拎着血迹尚未擦干的钢刀。 杏林堂外,数百身上血迹未干的汉子,手上端着弩弓,腰上挂着朴刀,将整个宅子围得严严实实。 要是没有他们的允许,不要说人,恐怕连鸟都飞不进去。 胡神医仔细的把着伤者的脉搏,心脏剧烈的跳动,浑身汗湿如浆。 他清楚的记得刚才那群壮汉闯进来说得唯一句话:“快来疗伤,他死你们便死!他活你们可活!” 在几位医生的急救下,宋江依依醒转,他无力看了看周围,然后注视着旁边站立的军官,想要说些什么。 边上的军官忙俯身下去:“首领,你可是又什么要交代的?” 宋江嘶哑着嗓子:“赢了?” 军官点头:“赢了!” 宋江又问:“伤亡如何?” 军官眼眶含泪答道:“伤亡近百。” 宋江心里难受,有些失落问道:“那在双锁山上,一连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那悄无声息消失的连队,那时一直在战斗直到他晕过去,都还没有时间查探一连的下落。 军官神情悲痛,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倒是先落下了。 宋江见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难道全部死了?” 军官含泪点头。 宋江无力的松开手:“查清楚没?怎么会全都阵亡了?就没一个活着的?” 军官摇头哽咽:“我只知道没有一个活口了,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等后面人马来了才能知道。” 宋江表情困苦,胸腹发闷“荷荷”几声,喘不过气来,旁边的医生急忙上前帮他揉着胸口,拍打后背。 直直弄了好久,宋江才算平静下来,眼睛微微闭上,却是又晕了过去。 医生对着军官怒目道:“现在病人体质虚弱,万万不可再刺激到他。” 军官见首领这个样子,心里更是难受,转身走了出去。 六三节 淮南盗平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盛夏的梁山比起水泊附近其他的地方,凉爽许多。梁山四面环水,山上绿树成荫,倒是个消夏避暑的好地方。 六月二十二上午,宋江跳下小船,再次踏上梁山的上面,距离上次离开这儿已经近两个时间了。 这两个月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当他再次走上这块土地时竟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淮南受的那一剑让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时间,在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开始生锈的时候,他终于被获准可以下地活动。 淮南剿匪的战报早在五月底就上报给了朝廷,由于和那神秘的军队两场大战,连准备好的演戏都是用不着了,直接把那两次战果报上去就行了。 比他更早,亳州知州的战报已经提前一天上去了。 那日义勇军满身是血闯进亳州城,让亳州城里官府和禁军紧张了半日。 待到知州大人得到差役到杏林堂之后,到府衙报信,亳州府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知州和通判大人立刻亲临杏林堂探望义勇首领宋江,当见到宋江身受重伤,腹背被穿透不省人事的伤势,均是咂舌不已。 在他们在探视宋江之时,义勇后队也已经匆忙赶到了亳州城,在城外扎下了大营,领军的军官向亳州府衙上报了战果。 据刚刚赶到的清扫战场的义勇军官通报,这一役,义勇军二千五百人,自家伤亡足有半数。 损失不小斩获却是更多,因匪盗顽强誓死不降,没有一个俘虏,杀敌三千一百多人,缴获物资无算。这个数字自是经过了加工过的,所有的数据都夸大了。 这两战也不是没有俘虏,只不过这些审问俘虏之后获知的消息,让军官们坐不住了,这些俘虏并不是什么盗匪,而是朝廷的官兵。 这俘虏实在棘手,留不得放不得,更是不可能带往亳州城去,带队的几个军官商议一下,唯有全部杀掉才算是安全。 得了义勇战果的地方官员与禁军官员俱是不信,纷纷前往义勇营地查看战果。谁也不信一支民军真有如此战力,到了亳州不到几天,真能有这么大的斩获。 进营时趾高气扬满脸怀疑的官员们,出来时俱是脸色苍白,有脆弱些的更是呕吐不止。之后每每有人好奇询问起他们大营内究竟是何等样子,如何可以让他们失常至此时,他们都是三缄其口,个个摇头不语。 在此事过去半月之后,据说某个官员酩酊大醉之后,在旁人的追问下说了一番话:“太可怕了,那济州义勇大营操场中有一个高高的京观,不是用土,也不是用石,都是用人头堆出来的!几千个人头堆成在一起的景象你见过没?千万不要去看,那种东西看完之后是要做噩梦的,我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怀疑此事,害得自己连续做了半月的噩梦!别说义勇说杀了三千匪贼,就是说杀了五千,我也不敢不信。义勇民军狠啊,千万不要招惹他们,太可怕了!” 至于此事是真是假,没有谁能认定。但是有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自从义勇军在亳州恶战之后,亳州附近匪徒绝迹,汴河之上畅通无阻,就连附近陈州、太平府的匪盗都是消失不见。 朝廷五月三十日收到了亳州知州、通判与亳州骁果军都指挥使的联合奏报。三人联合奏报中大大的褒扬了济州义勇一番:“义勇军与众匪贼连日二战,毙敌三千之众,匪盗极其顽固,无一降者,缴获无算。此役,义勇军伤亡惨重,臣等得知即刻赶到义勇军营抚慰,阵亡者约有近千,余者人人带伤,义勇首领宋江亦是身负重伤,昏迷一日一夜未醒......” 后一日,义勇军副统领孙俊真的奏报也送达了朝廷,与亳州知州等官员的战报大同小异,只是具体的数字上详细了许多,两份捷报,数纸千言,透出多少刀光血影。 蔡太师在得到战报第一时间便进宫去了,徽宗陛下听闻匪盗已经被剿灭,汴河从此安宁,龙颜大悦,不过立刻便关切起宋江重伤的消息来。得了捷报之后,陛下立刻派遣两名御医,带上无数的赏赐前往济州探望宋江的伤势。 二日后,官家兴致勃勃的上了朝,在朝会上对宋江大大褒奖,连带着也是夸赞了一番太师大人的识人之明与举荐之功。 一时朝野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这济州义勇军与宋江之事,看来宋江得官家宠信,飞黄腾达便在指日之间。 汴京城里更有不少好事者把义勇军这一仗添油加醋风传了起来,不到一月,济州义勇便已天下闻名,义勇的首领宋江更是被吹嘘得像天上星宿下凡,特意来辅佐当今的官家。 朝野上下为淮南盗平,从此汴京困境被解之事一片欢腾时,也有人心急如焚,担心落泪。更有人夜夜不得安眠,连梦中都盘算着如何除掉心中的祸患! 实际上义勇军的损失并没有奏报中的那么大,不过也不算小。战后的统计数字,阵亡者四百多人,伤者五百有余。至于偷袭者为何人,早就查明了,从俘虏口中得知,偷袭之人正是童贯所派,既是那日演武场上的死敌,西军的精骑。 这支骑军演武结束之后返回西北途中,在洛阳转向东南,由刘延庆的次子刘光世为将,率两千骑前来偷袭宋江。刘光世比宋江早到两日,早早便埋伏在双锁山准备偷袭,至于这刘光世是如何得知宋江准备进剿双锁山之事,这些俘虏都是不知。 这些情报在遇伏第二日便问了出来,至于所俘的西军,为了不留后患只有全部...... 宋江醒来几日后,便知道了这些事情,今日身体稍好,再上梁山便是来商议此事的。 六四节 性命之危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踏上梁山码头,远远便听闻到山中的号角之声,连日萎顿的精神都是好了许多。 看来自己还是习惯军营里的生活,这被关在院里的一个月实在是无趣之极。 这个月里,除开孙俊真等人各自看过他几次外,宋江被自家二姐牢牢的关在院子里面。 自从半月前他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之后,倩儿和盼儿姐妹对他是形影不离,不管用任何的借口再也不能将她们支开半步。 有时候宋江真是恨不得上战场去厮杀一番,也好过整日的关在房中不能动弹。 今天总算是出来了! 宋江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他已经打定主意晚上不回去过夜了,就宿在梁山大营内。 宋江不想惊动别人,带着自己几个亲卫悄悄的往里面走着。 虽是修养了一月,身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毕竟那一剑刺得太重,现在宋江也还是只能慢慢的行走,不能跑动。 用过御医带来的上好伤药,还有许许多多徽宗赐予的补品,宋江的身子骨复原的倒是挺快,只等这伤口结疤脱落,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路过谷口的关卡时,宋江阻住想要前进报信的兵士,自己缓缓的走了进去。 梁山脚下山谷中尘土飞扬,数千的战士正在紧张的操练着,宋义赤膊着上身站在军阵正前方台子上喊着号子。 看着这熟悉的场面宋江心潮澎湃,真想自己也进去和军士们一样活动一番,可怜现在的自己多走得几步路都有些为难,进去操练不是给人添乱么? 宋江郁闷着沿着山谷边沿徐徐走过,向后山走去,他要先去义勇墓地,去祭拜一下战死的兄弟。 谷地中操练的战士们都已看见首领从身旁缓缓走过,人们心情激动,勉力控制自己的心情继续操练着。 宋义也发觉宋江到了,不过按照军规,他依旧认真的演练着军马,并不能上前招呼。 宋江远远和他点头示意一下,便走向了后山。 经过几月的不停改造,梁山之中道路通达,前后山之间修起一条宽十余尺的平坦大路。这条大路两旁各有小一些的道路通往各个山峰之上大小营寨。 宋江在大道上走着,远远观看着道路两边各营寨前操场之上的士兵训练。 刚刚走过的是前寨枪兵的训练场地,也是梁山上最大的演武场地。每隔五日全军都会集中在此操演配合阵法。 沿着大道前行里许,左边一道缓坡上去,那上面有一大片的平整高坡,是骑军的营地。 现在义勇的专职骑军已有千余人,日日在此训练。其余兵种也是配备了战马,只是每隔几日参加一日的骑马训练,还只是能熟练骑马的步军而已。 宋江挑了个路边高处站定身形,手搭凉棚远眺着骑军的营盘,营盘之外伊尔泰正引领着众军做着马上的劈砍训练。宋江站在那看得津津有味,一时都忘记了继续前行。 看了好一会,宋江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前行。 再往前方走些路,路边一个不大的山丘,山腰上一个营盘,营盘往上走,山丘的顶端都几乎被铲平了,成了一个平坦的操场。 平整的场地上站了有五六百人,一个个手中举着百斤重的石锁上下挥舞着,这处是义勇军隐藏得最深的一支奇兵:陌刀军。 此前的两次血战,陌刀都未曾武装上阵,就是因为这刀阵实在可怕。 陌刀营是宋江专为应对骑军而置,宋江看着陌刀营训练总是能想起别人评价陌刀阵的话语:“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陌刀的杀戮太重了,要是轻易出战,惊动有心人那可就是真不妙了。 现在的陌刀军已经扩编了,由原来的三百人扩大到现在六百人,都要是精选的粗壮大汉子,平日练习都要举着百斤的石锁半个时辰不需放手才行。 陌刀军的刀法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反复三招,两招劈一招收,劈的两招一招是从上往下,一招是从下往上撩,收的那招是横切。 宋江略微的看了看陌刀营的训练,便再次向前,再往前不远处就是自家义勇军的墓园了。 宋江站在墓园前面的石壁外发着呆,这石壁上又新增了不少的名字。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刻迹尤新的姓名,这是上次在淮南阵亡的将士。 看守墓园的伤残军士们比上次出征前多了不少,已有四五十人。这些伤残军士们现在都居住在宋庄之内,平时做些打更报时力所能及的工作,分作几班轮流来此看护墓园。 今日值班的守墓士兵见是宋江来了,纷纷迎了上来,问过礼后,有军士点燃几支香火递了过来。 宋江在墓园内参拜一周,又与守园的老兵们聊了一会家常,这才往回走。 到附近的几个山头上的岗哨分别走了走,天色已经近午了。这脚步不停的走了一上午,宋江有些吃不消了,在亲卫的搀扶下慢慢的返回了大寨。 和从前一样,在食堂里面将士群中吃罢午饭,宋江意犹未尽的去往孙俊真的房间。 今天下午他要和主要的将领商讨义勇军目前的发展情况。 东京汴梁,郓王府邸,郓王的书房内福金趴在书桌上,双手支着头发呆。 自打收到宋江在淮南受伤消息之后,这个地方是她最近最常来之处。甚至比她自己的府邸呆的时间都更要久些,只要有些闲暇她便在这儿直坐到天黑。 赵楷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他知道福金在为宋江担忧,也无法去劝解着什。福金从那时起脸色才算好了些,渐渐也有了些笑容。 今日福金本来并不打算来此的,她近日在宫中陪伴父皇。不想却是无意义中听得了一个消息,福金托辞身体不适向徽宗告了个罪,急匆匆的赶到自家三哥这来了。不巧赵楷这时也是出门访友去了,只有在这等待他回来。 福金凝视窗外绿叶愁肠百结,眼中渐渐泛出了雾气:“三郎,你怎的得罪了这许多人,一个个都想着你去送死,不行,我定要想出个法子救你。” 福金真的是不明白,为什么这许多莫名其妙的人也总想着要她的情郎去做那九死一生之事。 福金侧了侧头,眼睛瞥见那里面的侧房。 上月端午节后便是在那处,我将自己交给了三郎。 福金脸上泛起含羞的笑意,想起了宋江的笑容和忧郁,为什么他偏要去冒险,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害他,他住在济州那么偏远之处又碍着谁了? 福金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情郎马上就要进入一个万分危险的地方。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三郎刚刚为了朝廷差点送了命,伤势稍有起色就又有人开始给父皇出主意让他去赴死,他们为什么自己不去?偏生要拉着他去! 实在不行的话我只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父皇了,让他准了三郎和自己的姻缘,那样的话三郎便不用再去冒风险了,福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日头已经偏西,福金再也坐不住了,她已经等不及自己三哥回来拿主意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自己的父皇,让他把自己嫁给宋江。 就算是被夺了这帝姬的封号,我也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福金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匆匆的走出书房,正要出院门,正巧撞见了赶回来的赵楷。 赵楷刚刚回府便得下人来报,说是茂德帝姬已经在书房等了他几个时辰了,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正好在这撞见了自己妹妹,赵楷拦住福金:“四娘,你这般急着找我可是又什么事?” 福金见自己哥哥已经回来,自然是要咨询一下哥哥有什么主意,拉着赵楷回到了书房之内。 福金将他的随从统统赶出院子,急惶惶的说道:“三哥,这次你可要救救三郎,三郎怕是要有性命之危!” 第一节 福金的无助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赵楷吃惊道:“四娘,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讯息?快快告知于我!” 福金有些恨恨之意:“今日我到宫中陪伴父皇,将近中午时分有大臣请见,我也没太在意,不想那大臣竟是要我回避,我便稍稍留了些意,远远的听着他要说些什么。” 赵楷有些奇怪,福金未说大臣的名字,便定是不知那大臣是谁,福金虽然不关心朝事也素不与朝中大臣见面,但童贯高俅等人还是识得的,要不是他们,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害宋江。 福金继续说道:“我开始隐约听到几句,提到三郎的名字,便偷偷的靠过去了些,才算明白端倪,原来他是想要三郎去北边送死。”说着福金俏脸生寒:“他竟是唆使父皇让三郎领兵先行北伐,以试探辽人实力,为明年的大举北伐探探路,可怜三郎刚刚重伤尚未痊愈,便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看样子不害死他是不肯罢休了。” 赵楷也是惊讶万分,这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怎么会要宋江做先锋,宋江又不是朝中的臣子,不过一介草民而已,实在有些过分了。 赵楷也有些恼怒:“四娘,父皇怎么说的?” 福金眼眶含泪:“父皇初始不肯,但被那人怂恿一阵又开始犹豫起来,说是要问问蔡太师和童枢密的意思。更可恨的是那个梁师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要不是他父皇是断然不肯的。”福金说着眼睛都似要喷出火来。 赵楷有些慌张,这梁师成出面关说,是不是童贯唆使旁人所为? 他拍拍福金的肩膀:“福金你稍安勿躁,现下急也没有用,咱们得找个稳妥的法子,你先告诉三哥那个人是谁?” 福金想了一想:“我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怕不是朝中的大臣” 她歪着头思索着:“他年纪不小了,须发皆白。记得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是自称是叫什么泽,一个被贬的知县而已,不知父皇怎么会见他。” 赵楷疑问道:“是否是叫宗泽?” 福金击掌道:“对,就是这个姓名,他和梁师成的关系似乎不错,父皇本待不见他的,又是梁师成劝父皇见见。” 赵楷更是奇怪:“你确定是他?确定梁师成在为他说话?” 福金认真的点点头:“就是这个名字,是梁师成劝父皇见他一见的。” 赵楷奇道:“这不大可能啊,宗泽此人我是听过的,据说他的性子急躁,深恨梁师成之辈,历来被人压制,不然也不会几十年不得升迁。他怎会和梁师成等人勾结到了一处?” 福金恼道:“这世上人总是变来变去的,有什么奇怪,你以为都是和三郎一般不在意富贵的么?” 赵楷还是有些不解:“我记得似乎他和候蒙这般清流关系不错,听说上次端午前后他被押解回京候蒙还请他在府上居住,怎的变摇身一变到梁师成那边去了?这怪事年年有,今年倒是特别多,前几日我还听说候蒙不知怎的和蔡太师忽然熟络起来,连着两天都去了太师府上拜访,怎么着要变就一起变?” 福金哪里有心思听他数落这些,早便不耐烦了:“三哥,你快给我想个法子救救三郎,如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如何是好?” “福金你莫急,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赵楷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这件事情大有蹊跷,这候蒙与宗泽相交莫逆,都是素有清名,怎么会两人同时分别攀附两方,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宋江?” 福金急道:“我不管宗泽与候蒙是谁,他们要做些什么,我只知道父皇要明日征询蔡京与童贯的想法,是不是要三郎去伐辽,明日朝会上便要商议此事,要是万一定了便再没法子了,要是三哥想不出法子,福金这就去见父皇,要他把我嫁与三郎,他要是不肯,我便跪死在他面前。”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赵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四娘你莫慌,莫慌!哥哥想出来了,你听哥哥与你分说,此事不是你想得那样。” 福金站住脚步,也不回头:“三哥你有话便说,要是不行我定是要去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郎去送死。” 赵楷千般保证一点一点拉着福金坐了下来:“四娘,我觉得此事真的有些问题,这宗泽去投梁师成是为了要三郎去伐辽,那候蒙和蔡京勾结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莫非也是为了此事?” 看见福金脸上并无表情,赵楷在她身旁坐下:“福金你想一想,三郎与蔡太师的关系现在是人尽皆知,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蔡太师会任由童贯梁师成把宋江派去送死?”听了这话,福金脸色稍有和缓。 赵楷见她脸色缓了一些继续说道:“其实这事情关键还是在候蒙与宗泽身上,我曾经听说这宋江在朝中最初是得候蒙赏识,说是候蒙去岁从亳州回京路过水泊时,与张子建在水泊里巧遇宋江,宋江后来创建义勇军还得了候蒙之助,按此说来候蒙不至于要去害宋江什么啊。” 福金听着也是有些纳闷:“是不是三郎后来得罪了候蒙?” 郓王摇头:“没有听说,我知道候蒙的学生张子建与三郎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龌龉,这更是我想不通之处。” 福金摇头:“三哥,这朝中的大臣相互攻讦也是常事,我虽是不愿听这些事可也是知道不少,这些人心中的鬼主意谁能知道,这猜来猜去又有什么意义?” 赵楷笑道:“四娘,你平日里温婉有礼,性子最是柔和,怎的遇见这事情变得如此性急起来。” 福金被赵楷说得脸红:“三哥,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怎顾得了那许多?你还要这般笑话我。” 赵楷笑的更欢:“你要救宋江唯一的法子,便是装作不知道此事,不然要被父皇知道你被宋江骗了行了那夫妻之礼,宋江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父皇砍的。” 福金大羞,抓住赵楷袖子不住摇晃:“好三哥,你就莫要再笑我了,你快想想法子救三郎吧。” 赵楷正色道:“四娘,我是与你说真的,你好好想一想,宋江与候蒙素有往来,也不曾有什么龌龉,宗泽和候蒙也是关系非比寻常,这二人忽然分投两边,怕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宋江伐辽之事。” 福金怒道:“你刚不是说三郎和他们关系不错,怎么他还要险三郎于如此险地!” 郓王摇了摇头:“我怕此事并不是他们的主意,说不定倒是三郎的意思。” 福金大惊:“怎么可能?三郎嫌自己太命长了么?” 赵楷叹道:“我也是想不通此处,为什么三郎要先行北上,究竟为的什么?三郎北上伐辽朝中众人定是赞成的,蔡太师要的是功,童贯一伙要的是三郎回不来,那候蒙和宗泽要的是什么?三郎要的是什么?我真真是想不明白。” 福金脸色变幻,决绝说道:“我定不会让此事成真,我要去见父皇,不管怎样我都会求到他答应我。”说着福金站起身向赵楷福了一礼:“三哥,我去了。”神色肃然,想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赵楷并不起身阻拦,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福金,你这样做万一误了三郎的事该会如何?” 福金如遭雷肂,身子一颤,站住不动。赵楷缓缓走了过去,按住她的肩膀问道:“要是这是三郎的计划,他要知道是你坏了此事,他会如何看你?” 福金木立良久,忽然转身伏在赵楷肩膀上抽泣成声:“三哥,就算是他的计划,我能看着他去冒这种危险么?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节 宋江的定期癔症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太师府中,蔡家两父子也在谈论此事。 蔡绦恭敬的坐着,听父亲给他讲解此事的始末。 蔡京有些志得意满:“那候蒙当我不明白事理,怂恿我让宋江先行北伐,他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 蔡绦有些奇怪:“父亲,您既然知道此事是童贯之辈在后面推动,那为什么还答应下来?” 蔡京嘿嘿冷笑:“此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宗泽那老儿表面上看是投了梁师成,其实不然,以为父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他们是决计不会投入阉人门下的,此事必有蹊跷。” 蔡绦若有所思:“按照您的意思,这二人分别策动两边都是为了宋江北上一事?难道他们与宋江又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蔡京摇头:“我一时也想不出,不过据说候蒙与宋江不但无恨,而且还帮了宋江一次,只是不知他此次提出此议究竟是要达到什么目的。” 蔡绦思虑一会:“父亲为何答应下来,这孤军北上乃是九死一生之事,要是宋江不幸身死,那未来朝堂上不是少了一个干将?” 蔡京长叹:“约之,你要记住,这世上永远没有不变的盟友。这次候蒙与宗泽演了这一出,要说宋江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宋江的主意。他有主意既然不对我父子言明,那便不是咱们一边的人了。我便成全他让他北上,若是能成功为父自然跟着沾光,若是不能成他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却也不能来怪我。” 蔡绦似有些不放心:“那要不要知会两位老将军,征询一下他们的意思?” 蔡京摆手道:“不必了,等朝会将此事定下之后再联系二人也不迟。” 东京城里表面一片平静,底下波澜起伏之时。梁山之上也是热火朝天。 宋江下午和路仲达等人议完事情,晚上与众军将士一起同饮那胜利酒。 这庆功酒本来早就该摆起了,不过宋江身受重伤,便押了下来待他伤愈再重新来补。 宋江尚未痊愈,随便饮了几杯酒罢了,坐着看别人喝的兴高采烈。看着将士们兴致盎然,他心里也是欢愉的很。 宋江的二姐夫孙俊真今日喝的最多,亲近将领个个都要上来敬他几杯。不为别的,只为这即将开始的整编。要说这义勇军中最忙的那位可是非他莫属,从兵器粮草到运输辎重营房,他样样都要操心。 他虽是不用领兵训练上阵,也是极为劳心劳力。宋江养伤这些时日,他倒是有一半时间不在济州,要去四处收容人口采办后勤,当真算得上是马不停蹄。这义勇军能有现在这等规模他实在功不可没。 现在义勇军已有近八千人,这里面多出的新兵,除了宋江在淮南俘虏的一千多的盗匪之外,都是他上河北诸路给拉回来的。足足有二千多人,当下都在宋庄的大营内训练,诸军扩编在即,各将领怎能不敬他几杯? 孙俊真性子豪爽,酒量也算不错,酒到杯干来者不拒。 最近义勇军富裕了不少,别说他,就连他手下的几个幕僚都是忙得四脚朝天。每日大把的进项,那运河里每日多少的船只,就算是只有一半也让他手下的运输船队来往不得停歇,现在所获物资还有不少尚未运到梁山上,而是分别放置在船山数岛上暂时储存。因为船只实在是不够,已经运送不过来了。 宋江下午已经大略的询问过了当时的收获,自己也是大为咋舌,他知道收获必是很大,可真没想过能达到这般地步,要是义勇始终维持一万左右的数量,这半月的收获,能养二十年! 现在义勇军的总人数尚且不到八千,除去维持水泊里次序的水军和后勤的兵力,勉强六千余人,不过现在招兵也开始难起来了。经过几月的收刮,这京东河北的男奴都快要被他家买净了。附近的盗匪该灭的也灭完了,就算漏网的也远遁千里之外,再要大规模的扩军是难上加难。 宋江对着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是在等时间,只要等到方腊起事,男丁别说一万人,就是五万八万人也尽是有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整编训练,光靠人数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关键还是要精兵! 下午会议中,宋江又重新划分了各营的规模,今日不同往日,现在财大气粗的义勇军自然不必象刚建时那般节省。 六千人还是划为三部,陌刀营准备扩到一千人,骑兵两千,枪盾营三千。义勇军或许是现在大宋装备最好的军队了,就连马匹也是人手一匹,骑兵营更是一人双马。 宋庄军营又要开始大规模的扩建了,主要是建马厩和训练所用的场地,这马军训练需要场地不比步军,几千骑军的训练场地可是要大得很,为了这场地,大营往南水泊边上的荒地都平整起来,尚是不够,在无法可想之下,只有各军分批练习。 这一夜,整座梁山大营气氛火热,所有将士除去需要值夜班的,都喝得面红耳赤,许多人连宿舍到未回,醉倒在操场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宋江还想在梁山再驻足一天,不想自己的两个丫头被二姐派来抓人来了,无奈只有依依不舍的上船回家。 八百里水泊烟波浩渺,三万里山河英雄辈出。 宋江想着又要回去作那笼中之鸟,心里沮丧得很,独自坐在船头静静发呆。 身后两个丫头知道他在家里呆得久了,心中或许有了郁结,交待船夫在水泊里绕上一圈,让他在外面看看风景也好散散心。 宋江看着水面穿行的船只,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情景,那时候自己心中异常的迷茫,根本不知道前路该如何去走,就算是现在,自己又何曾不是迷茫得很,做的事情倒是不少,可是越往前走他便越觉着自己有些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这日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自己的未来会走到何处?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有时候他甚至愿意这不过是一场梦,他有些厌倦了这种刀山血海的生活,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他也会害怕,也会恐惧。有着平和的生活,谁愿意去过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活法,他有些累了。 走到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这些注视在自己身上崇敬的目光,总是让他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军中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要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谁又能知道其实他的真正愿望只是一个富家翁足矣? 宋江看着泊边绿意葱葱的芦苇荡,忽然有种想要跳下船逃走的念头,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这条路还要走下去,至于会走到何方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在他的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推动着,也许,他今后的道路是他最厌倦的。 如果这是太平盛世该有多好,那样我便把福金娶了过来,然后过着三妻四妾的神仙日子,日日悠游林下,夜夜放歌秦淮,连个神仙都不换,宋江痴呆般的傻笑YY着,他选择性的忘记了眼前的困扰。 倩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轻轻拉了拉姐姐:“主人又在癔症了,你看又在傻笑。”盼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乱说,主人难得开心一下,你还要如此说?”倩儿对着姐姐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回去吧”宋江的美梦被身后的两个丫头惊醒,徐徐说道。 盼儿转身吩咐:“七叔,回转庄上去。” 第三节 送死为什么是我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盼儿转身吩咐:“七叔,回转庄上去。” 七叔答应一声,指挥着几个船夫转头。 正郁闷着在家中闷得发慌的宋江哪里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之上正在议论着一个几乎是让他走向地狱的道路。 今日的朝会开得非常的圆满和谐,简直是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奇观。 今天只议了一件事情,一件可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事情,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竟然不到半个时辰便全数通过了,上至皇帝陛下,下面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反对的。不管是阉党还是蔡太师一党,甚至一向是你支持我就一定要反对的御史台的清流们都是全数投了赞成票。 于是乎,一件也许会改变整个历史的荒诞事件诞生了,北伐! 奇怪的北伐,几千人的北伐,民军北伐! 大朝会上,徽宗道君皇帝意气风发的颁下旨意:封济州义勇民军为义勇先锋军,配禁军饷,义勇先锋军首领宋江为云骑尉、义勇先锋军统制,副首领孙俊真为武骑尉、义勇先锋军副统制,赐金百斤,缎三百匹,以褒剿匪之功。另着义勇先锋军十五日内赴京另有重任。 徽宗皇帝定下了北伐先行之策,颁下旨意,第二日天使便持着圣旨赶赴济州。 宋江浑浑噩噩的继续自己的养伤生涯,不过现在二姐对他也管得不是那么紧了,毕竟是众人的头领,总是要去巡查军营,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受伤也有些时日了,伤口已经愈合大半,每日早晨起床已经在做些恢复性的锻炼。不过日常的生活还是约束着,不让做些剧烈的运动。 这段时日的生活规律得很,每日早起锻炼一个时辰,然后去南营转上一转,中午便在大营里吃了,下午处理些军务,然后回家。有点象后世上班族的三点一线了。 义勇军的轰轰烈烈的训练也是拉开了帷幕,整日整夜的高强度训练,宋江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苛刻了。 可是真的时不我待,即将在十月方腊便要起事了,现在的兵士们,宋江都是准备拿来当军官用的,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时训练的苦些到时伤亡也少一些。 宋江哪里会知道,马上便会有更艰苦的路程等待着义勇军,如果他能提前知道的话,相信他一定会把现在他觉着很苛刻的训练再次加倍。 当宋江得知此事之时,朝廷的天使已经快要到达济州城了,宋江拿着福金的书信发着愣,他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蔡京会欣然同意,候蒙和宗泽究竟和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送。 福金的信中说的再明白不过,将事情的经过写得非常详细,宋江其实心里也明白宗泽与候蒙是为了什么做下这等事,不过他心中的怒气始终是发散不出去。 接到此信,宋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破口大骂,你们有什么权利来自作主张要我去北伐?你们既然效忠这个鸟朝廷干嘛你自己不去?干嘛要拉着我去垫背!无数经典的三字经、国骂脱口而出,直直的骂了小半个时辰。 盼儿姐妹听着自己主人一反常态的咆哮,吓得花容失色远远的守到院子门口,生怕有人会闯进来。 宋江骂了良久,终于止住了自己的愤怒。他颓唐的倒在椅子上,无可奈何的发呆。 两个老匹夫,要干这种缺德事也和老子先打个招呼啊!是了,他们怎敢和我先说,万一我不干他们怎办,所以他们就生米做成熟饭,宋江边想着又骂了一句三字经。 不想了,先叫人来开会吧。宋江摇头叹息,推开窗子大声把盼儿喊了过来,盼儿有些怯生生的走过来,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江如此暴怒的一面。 宋江看着她那有些害怕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你别怕,我这火气已经过了,你去叫人到大营和梁山上传信,让几位管事的必须马上赶过来,我有要事。” 盼儿抬头看了看宋江,有些担心的说道:“主人,可不要再生气了,医生说你现在伤势未好,发不得怒,小心伤口裂开。” 宋江无语的点点头,挥手让她快去。盼儿嘱咐妹妹几句,匆忙的去了。 宋江看着她离开,忽然觉着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被抽空一般,倒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息。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现在的义勇训练都是针对方腊起事儿准备的。就算退一步说,就算针对辽国训练,这么点时间够什么用? 宋江感到无比的荒唐,这大宋朝堂上的高官重臣们都是傻子不成,就我这几千民军北伐?这不是个笑话么?就算如福金所说,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辽国的军情,派些探子不比我这几千的军马更强? 理想主义害死人啊!宋江知道宗泽的打算,或者就是那日宗泽所说的那般,是想依着那个计划行事。可是那个计划实在是险之又险,只要稍微一个环节没有跟上,便是断无生理。 难道候蒙和宗泽他们便看不出这一点吗?宋江自己都不信,也许在他们的眼中,和大宋江山社稷比起来,自己便是死上十次他们也会觉得是我的荣幸罢。 宋江只觉得欲哭无泪,自己那么好面子做什么,当时在潘楼直接回绝了不久完了?非要说些大话,现在好了,怎么收场? 宋江脑中乱作一团,这朝廷旨意已经在路上,自己接还是不接?接了是九死一生,不接的话恐怕只有扯起大旗造反这一条路可选了。 他尽力的让自己清醒下来,可是怎么可能?宋江慢慢的站起身,围着书桌走了几步,忽然瞥见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剑,信手摘了下来,一按绷簧,拔剑出鞘轻轻的挥舞着。此剑端的是把宝剑,剑身青白,刃如秋霜,靠得近些便感觉一股寒气逼人。 宋江手舞长剑有感而发:“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随着“海”字念完,手中长剑一挥,眼前的椅子被生生劈成两截。 这一首诗念完,宋江总算是发散了心中大半的怨气,终是可以安静下来考虑如何应对此事了。 第四节 对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心中愤懑,挥剑劈断眼前的椅子,这才算真正的冷静了一些。他端详的手中的宝剑,这剑便是那日黑衣刺客掷出让他身负重伤的那把。 宋江手指轻弹剑锋,剑尖一阵颤动“嗡嗡”作响。从上次那事情,宋江可以感觉出,看来那童贯是对他起了必杀之心。 这事情定是童贯最喜见到的,可是为什么蔡京也是一力赞成?为了举荐之功么?按理他现在与童贯势同水火,不该如此才对,这其中又是有什么转折? 宋江疑虑重重,虽然面前似乎有两条路让他选择,实际上只有一条,那便是非去不可。要是不去唯有造反一路可走,一旦反了义勇军将面对朝廷大军的征剿,一旦国内乱起来给了辽金可趁之机,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前去北伐似乎是自己唯一的选择,那么如何在这危机中寻到一条生路,是自己现在该去考虑的问题。宋江皱着眉头,手中长剑虚劈几下,仔细的考虑着死中求活之道。 宋江考虑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忽听得外面倩儿在与人说话,听声音像是自家姐夫与吕方的声音,急忙高声唤道:“倩儿,快请二爷他们进来。”不一会,孙俊真与吕方走了进来,这二人今日正好是在南营,得人通报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孙俊真与吕方见书房里面如此模样,心中都是吃惊,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等大事,让宋江如此失态。宋江这才发现这书房内已是一片狼藉,便引二人去厅中说话。倩儿端上茶水之后,便出去唤人来把书房收拾一下。 二人落座也顾不得饮什么茶,单等宋江说话。宋江也不隐瞒,将今日信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并将自己与宗泽候蒙在汴京的说话也说过一遍,便停下等着二人说话。 二人都是吃惊,吕方惋惜道:“可惜这事情发生的太早些,若是再晚几个月我义勇军新兵训练已成,和朝廷还有交手之力,现在怕是难以抵挡。” 宋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一直一门心思都是改朝换代。孙俊真也是摇头不语,这事情实在不好拿捏,去与不去都是两难。 宋江见二人还在思索去还是不去的问题,出声打断他们的思路:“去是要去的,我们别无选择,现在我们要商议的是如何去,谁去谁留的问题,还有去了之后如何应对,要拿出个稳妥的法子出来,现在最需要想的是如何的安全回来。” 孙俊真苦笑:“三郎,我在河北诸路都走过,那辽人如狼似虎般,现在朝廷要咱们去虎口拔牙,怕是难上加难。这朝廷的兵马什么状况谁人不知,就算咱们把老虎的牙齿拔了下来,倘若到时无人上前接应,难道凭着咱们几千人还能灭了辽国不成?” 吕方便思虑便说道:“要是不需占领城池倒也好办些,咱们不妨学学仲达兄,在辽国境内游走,辽兵势大咱们便躲,辽兵人少就战,在那混上几月再收兵回来,任谁也说不上咱们什么?” 宋江一拍大腿:“吕方此言甚好,眼下确是只有游击战术可行!”得吕方提醒,宋江立刻想起毛太祖的游记战术来了,想当年毛太祖凭着一伙残兵败将游击几年越打越大,自己义勇军现在装备精良几个月随便就撑过去了,到了十月间方腊一动,自己顺势回国,不是完美的很么? “游击?”二人都是听不明白。 宋江见二人困惑,将毛太祖的战法讲述一遍,问道:“你们看如此战法咱们能有多大伤亡?” 吕方笑道:“如是这般战法,指挥得当的话伤亡自是极小的,不过”吕方面有忧色:“三郎不要忘记,按照你们当初所言你是要先攻城的。攻城之战怎么用得上游击之术?” 宋江呵呵一笑,虽说这时代城池向来难攻,但是也不是什么城都难打,宋江脸色古怪:“要是我只是去攻下一个县城呢?会有多难?” 二人听了都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孙俊真笑得前俯后仰:“三郎啊三郎,你就不怕把朝中的大臣们气死?” 宋江耸耸肩膀:“那与我何干?按朝廷法度只要攻下的城池便是宋土,我数千孤军身处敌境,守上半月没有增援还能怪到我的头上?” 吕方讶异:“头领的意思是咱们要去攻下城池,还要坚守半月等朝廷的兵马增援上来?” 宋江用手指捏着眉间:“不错,如果是他们半个月都不能增援上来,那也怪不得我了。” 吕方声音都有些颤抖:“半个月?就咱们这点人要守上半个月无异是痴人说梦而已。” 宋江淡淡的笑:“辽国人也不是老虎,你怎怕成这样?再说了,这城池有大有小有轻有重,咱们挑个重要些小城拿下来,我自然有法子拖半月时间,要是增援不到我们再撤退是不成问题的。” 吕方若有所思,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孙俊真倒是疑问起来:“三郎,记得你往日里和今日倒是有些不同,这是为何?” 宋江神色有些低落:“和你们二位说句心里话,在今日之前我一直对本朝怀有些眷恋,不想看着这煌煌大宋便这样消亡,不过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这朝廷的根子已经烂了,要想保住国家民族,就必须摧毁这个朝廷。要是以前我必是要全力以赴的,现在虚应故事就好,我不想再改变什么,任其自然吧。” 宋江说得确是自己的心里话,原本他是想改变历史,阻止那靖康耻辱再次出现,但是现在他不是这么想了。大宋立朝以来重内轻外已成惯例,要从根子上改变什么的话,必须出现一次大的转机,或许靖康之变倒是一件好事,等到女直人把大宋的上层人物一网打尽之时,那时候再乘势而起比现在是轻松万倍。 也许他也是被宗泽等人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从前他心中向来尊重这些抵御外族的将领,不曾想自己现在却成为这些人为了保住大宋朝不败而轻松丢弃的牺牲品。既然朝中的大臣们视百姓为无物,那自己还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做什么? 孙俊真和吕方听得一知半解,大概意思能够明白,却是不知宋江具体所指的是什么。不过他们倒也不会追问,三郎向来神神秘秘,仿佛心中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问起总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好生没趣。 既然想到了法子,更要好好研究一下该如何实施计划,怎么才能损失最小。不过对于此事路仲达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还是要等到他回来再一起商议最好。 第五节 北伐与成亲的关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三个人坐在一起又议了些后勤与训练上的事情,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二姐已经着人来唤三人一起去晚宴。 现在的宋庄名义上宋江是庄主,实际上做主的是宋江的二姐宋娟。 自从这义勇建立以来,宋江一门心思都扑在民军身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管着庄中的事物。这半年多他身边人也是看着义勇军从小到大,一步一步的壮大,直到现在的威震京东淮南,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就更不愿意这些琐事去打扰宋江。 就连原来对宋江建民军不以为然,天天数落宋江是败家的老管家现在也不吭声了,也热心的开始操持起义勇军的工匠作坊起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受了老庄主大恩的,现在三郎有出息了,不能关心到这些琐事,他自然要帮宋江牢牢的看紧家中的事物。 宋江这两位姐姐都是能干的人,大姐住得离宋庄并不远,这些日子也来看过几次。宋娟更是持家能手,把庄里庄外的大小事务操办的井井有条,这夫妻二人真的算是帮了宋江大忙,这义勇军的功劳起码有半数要算到宋江姐姐姐夫身上。 宋江等人到了饭厅,宋娟正在厅中等待,见三人边走还在小声的商议着什么,好奇问道:“你们几个怎的有这些话说?都议了个把时辰了,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吕方对于那三人来说算是外人,不好出声,只是笑笑。孙俊真对这妻子有些又爱又怕,这事情哪里敢说,装着没有听清拉着吕方一下绕了过去:“今日的晚饭倒是丰盛,还有老黄的五谷烧,吕先生今日可是要陪我好生喝上几杯。” 吕方瞥瞥宋娟,口中应道:“这老黄的五谷烧当真是好酒,可惜数量太少,他也太过小气总不肯多卖些给我,今日算是能过个酒瘾。” 宋娟见二人避开,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一把拽住准备学自己姐夫一般遁走的宋江:“三郎,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快快告诉于我。” 宋江心里发苦,对那两个没有义气的家伙诅咒几句搪塞道:“二姐这是什么话?不过是军中的小事罢了,你向来不喜欢听的,我腹中饥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再说罢。” 宋娟杏眼一睁:“三郎什么时候也学会哄人了?听说你今日接到一封书信之后大发脾气,把你房里弄得一团糟,是也不是?” 宋江赔笑:“二姐,我不过是耍耍孩子气罢了,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了,当真是没什么事情,军中的小事不值一提。” 宋娟在别人面前也不好太落自己弟弟的面子,勉强把宋江松开:“那咱们边吃边说,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别瞒我,不要总是让我担惊受怕的,特别是你,”宋娟瞪着宋江:“你每次出门,总要弄得一身伤才回来,上次还只是伤了皮肉,这次更发是伤了内腹。要不是祖宗上天有灵保佑,若是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不是要断了我们宋家的香火?” 宋江刚刚坐下拿起筷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一旁孙俊真帮宋江说话:“不要乱说,三郎是做大事的人,现在出门多少人护着,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宋娟恼道:“那前两次的事情怎么出的?每次回家都是被抬回来的,这次被长剑前后通穿,医生说亏得三郎体质好,更是运气不错,那剑正巧从空隙穿过,没有被伤及内脏,不然哪有命在,你这做姐夫的便是这么不关心内弟的么?” 孙俊真被宋娟说的脸色不愉快,幸好宋娟也是识得大体的人,刚才不过是口快,见丈夫面色不好也是住了口,宋江见大家僵住,急忙岔话道:“二姐,我那两个外甥去了哪里玩耍?怎么不一起过来吃饭?” 宋娟想到自己孩儿,心疼说道:“那两个捣蛋鬼下午去了水泊玩耍,也不知在哪弄了一身泥,我叫王妈带着洗澡去了,洗完就直接在房里吃饭不准再出来了。”宋娟叹气:“他们两个和他们舅舅一个性子调皮得很,也不知今后要让我操多少心。” 宋江几人边随意的说些话便开始吃饭,宋娟最喜欢听宋江讲些汴京城里的风物,今天宋江便挑些以前没有讲到过的说了说,这在座的四人中有两个没有到过汴京的,都是听得津津有味,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正说到开心处,几人愉快时,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哈哈,你们吃饭也不等我们,这也太不仗义了吧。”说着走进来三人,正是路仲达和宋义、吴家亮。 宋娟见这三人忽然到了,急忙叫下人快去再置备一桌酒宴。 路仲达顾不上和旁人客套,直奔宋江而来:“三郎,这次是哪里有战事?咱们先说好,这次我可是一定要上阵的,你可不能再安排我在家中留守了。” 宋江急忙冲他使着眼色:“路大哥这话怎么说,哪里有什么战事?” 路仲达有些急了,哪里顾得上想宋江冲他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你又要留下我看家么?回来时候在船上我便和宋义想过了,你这次要大家来得这么急,定然是有十万火急之事,不然不可能要咱们扔下手中事物即刻赶来的。现在咱们军中一切都顺利的很,要说有事肯定是哪里要打仗了。” 路仲达这话一说,宋娟的脸色立刻变黑了起来:“三郎,有事情也不必瞒着你二姐我,就当着我的面说就好,你的脸上很难受么,要不要我来帮你瞧瞧?” 路仲达也不是个笨人,只是对这事情太上心,刚才激动了些,这时听见宋娟的话才反应过来刚才宋江对着他一直使着眼色,他暗道一声糟糕,姗姗的往边上挪动着脚步,心道这等事情就不要参与了。说来也奇怪,这义勇军中的人倒是没有一个不怕宋娟的。 宋江暗道苦也!左右瞧了瞧见众人都是偏过头去装着看不到他祈求的目光,硬着头皮懦懦说道:“二姐,这个、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还是晚些说得好。” 宋娟看看门外站立的仆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顿晚饭吃的惨淡的很,七个人围着饭桌坐着静悄悄的都不出声,草草吃罢,大家都跟着宋江来到书房,宋江关上门,让盼儿在外面看好,到了这一步了,也不可能再瞒着自家姐姐,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宋江请大家坐好,这才清清嗓子说道:“我今日收到京城的消息,朝廷准备征发我义勇军北伐,这件事情是在前日定下的,朝廷要我义勇十五日内赶到汴京,也就是七月初六那天便要出发,初七赶到。想必朝廷的天使已经快要到达济州了,所以才这么急的喊大家回来商议此事。” “北伐?”路仲达兴奋的跳了起来,“朝廷准备大举北伐了?” 宋江面无表情的摇头:“不是大举北伐,而是只有我们先行北上!” 路仲达脸上的灿烂顿时凝固,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那么多禁军都不去?叫咱们几千的民军北上伐辽?” 实际上,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下午便得知此事的吕方和孙俊真,都还是如坐云端的感觉,要不是宋江说得有板有眼,换个别人定会被骂出门去,是啊,谁能相信这朝廷百万禁军不动,只派几千名民军征伐辽国? 宋江感到一阵疲倦,身心俱疲。他再一次的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和大家讲述一遍,包括从福金的描述中他自己的推测出的事情大概,还有针对此事他自己的看法以及两个选择的后果。 这番话说了很久,宋江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说干了才算告一段落。宋江长篇大论说完,坐在椅子上竟然有些微微喘息。 半晌始终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静静的发着呆想着此事的后果。 还是宋娟头一个说话,她的话斩钉截铁:“别人我不管,三郎不准去!” 大家讶异的看着她,不知她为何如此的坚决。宋娟注视着众人:“这一去凶多吉少,三郎是我们宋江的唯一的男丁,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宋江的香火谁来延续,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爹!” 众人原本想出声说话的,现在顿时无语,宋江前两次出战都是带伤而回,后一次还差点丢了性命,宋娟这么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见众人都哑了,宋江鼓起勇气问道:“二姐,要是不去的话那只有造反一路可走,咱们也未必能逃得脱,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去稳妥些。” 不想宋娟听着这话竟是缓缓落下泪来:“三郎,我知道你是大人了,也知道你是数千人的首领,我也不想管你什么,知道你现在出息了,姐姐为了这个家操持劳累也是开心的。可是你每次出门都是让姐姐放心不下,我实在不放心你再去北边,这次可不比以往,辽国人兵强马壮,哪里是你想得那般简单。这次说什么姐姐也不会让你走的。”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宋娟的微微啜泣之声。 宋江见姐姐伤心,自己心中也是难过,可这华山只有一条道,不选也得选的事情,由不得他来做主。 路仲达见大家僵在当场插话道:“三郎,其实你去不去也没有关系,对北边我比你熟悉,这次我带队去罢,你在家操练士卒即可。” 宋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大哥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可是这件事情由不得咱们选择,我是义勇军的统领,官家圣旨明喻是我带义勇军北伐,换不了的。再说下午我和姐夫、吕方都商议好了,此去以游击为主,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走,实在不行的话就退回国内,就像大哥从前在辽国那般,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路仲达挠挠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闭嘴不言。 宋娟只是摇头:“我不管那许多,你敢担保一定能够安全返回么?” 宋江张张嘴,却是说不出保证二字来,这保证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话,上了战场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宋娟拿出手绢擦擦泪水,又说道:“我也明白此次北上是朝廷征召,去了是九死一生,不去便要起来造反也是九死一生。我也不要其他人代你去上那杀场,我不求别的,只要三郎你能给咱们宋家传承香烟,要不义勇军咱们散了吧,要是咱们当初不建着民军,哪来的这么多是非?” 宋江无力再说什么,他也不敢去反驳二姐的话,二姐的言语在那个时代是最简单,也是在所有百姓心中最正确不过的。 宋娟说出这般话,宋江一言不发,其余的人都是有些坐不住了。这义勇军一天天的壮大,所有人的心思都开始认真起来,谁不想自己建功立业,搏出个功名富贵;谁愿意一辈子做个平民百姓,过着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生活? 宋江和义勇军,就是在场其他人的希望寄托,现在宋娟竟然说出将义勇军解散的话来,谁都不敢再沉默下去,万一宋江被姐姐说动了,真的要解散义勇怎么办? 吕方当即表态:“宋二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护住首领,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首领受一丝的伤。”吴家亮也是拍着胸脯保证此事。 宋义是宋家的老人,从小便是在宋家长大,倒是不敢保证什么,几次欲言又止却是说不出口。 最后孙俊真说道:“义勇军到现在如此规模,也是众家兄弟的辛劳所致,要是说散便散了也不可能。娟娘这样吧,这几日咱们便给三郎寻门亲事,万一能留个后也算是有了香火。” 宋娟瞪着他说道:“这成亲哪有你说的那般轻松,这还有几天的时间?去哪找相意的姑娘?不要连洞房都没有进去就要出发了,就算成亲了,你就能保证能怀上孩子?” 孙俊真呵呵笑道:“哪里还要去找?三郎身边不就又两位吗?我瞧着都不错,干脆一发全娶了。” 宋江傻了眼,这怎么说起成亲来了? 宋娟倒是上了心,琢磨了一下:“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算不北上三郎也早该成亲了,都二十岁的人了,旁人的孩子都能走能跑了,两个丫头都很不错,我看倒是也可以。” 其余人等对这事情也是点头不止,均觉得宋江是该成亲了,作为近万人的首领竟然没有子嗣实在说不过去。 宋江见他们越说越跑题,感觉莫名其妙,这是哪和哪的事?这商议北伐怎么变成了商议他成亲的事情来? 宋娟见大家都是赞成,眉开眼笑的当即拍板:“那好,我一会和两个丫头说说,这两天便把亲事结了,你们说怎么样?” 大家都是异口同声的赞成。 宋江见事情愈发离谱,这似乎都要板上钉钉了,急忙反对:“此事太过荒唐,这等大事哪有这般草率的?” 第六节 圣旨到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书房里谈论得热火朝天,却不是北上的事宜,反倒是谈论宋江成亲之事。 宋娟想要将盼儿姐妹两个一块娶进门来,大家都是赞同,唯有宋江自己反对。 他刚刚与福金如胶似漆之时,福金对他也是情意深重,他怎能先娶别人而辜负了她?不过宋江也不好说出此事,只有另找反对的理由:“父亲才过世半年,我便娶亲有违孝道。” 谈到孝道,众人都是不知该怎样去反驳,自三皇五帝以来,中华正朔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孝字,历代皇朝无不是以孝治天下。 丁忧之期怎可谈婚论嫁,宋江的理由很好很强大。 宋江搬出了这种大杀器,书房之内又是一片安静,现在宋娟紧咬着宋江无有子嗣继承家业的理由,不准他北上伐辽。可说到成亲宋江又不同意,可真是难住了其他人。 僵持一会,还是孙俊真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对宋娟说道:“咱们有两个孩儿,若是三郎北上万一有什么不测,那我们便过继一个到三郎名下,继承宋家的香火,你看可行?” 这古代的过继和现代的大不一样,古代子嗣过继是非常庄重的一件事情,为了传承香烟而过继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宋娟其实也知道宋江北上是势在必行之事,不过咬紧子嗣之事时为了逼着宋江早日成亲罢了,现在宋江坚决,自家夫君也想出过继之法,也就顺水推舟不再坚持,缓缓点头。 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难得宋娟算是答应了,那接下来便要商议如何北上,什么编制,什么人北上之事了。 宋娟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无,早早退了出来,让那些男人们去商议。 说到北上与辽人交战,义勇军中将领个个都是争先,没有一个愿意退让的,房里更热闹了。 宋江与众人争议良久,才算勉强把北上人员定了下来。义勇军只去三千人马,剩下的留守的不是伤员就是新兵。这三千人一半是经过战阵的老兵,一半是训练久些的新兵,也拉上阵去见见血。 六个首领中只能去三个,宋江是必去的,路仲达对北边的情势熟悉也是必去,剩下一个大家争论很久才算定下,吕方要控制梁山泊的附近水域,孙俊真更发走不得,宋义和吴家亮之间宋江最终还是选择了吴家亮。 吴家亮向来统带枪兵,而宋义是带骑军,此次北上是需要守城的,防御之战当以枪兵为主,是以宋义留下训练人马,吴家亮带千五枪盾兵跟随宋江北上。 此次北上义勇军拿出了大半的身家,路仲达自是领着自家陌刀队六百人悉数上阵,这时候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宋江自带了骑军千人,吴家亮带枪盾手一千五百人,合计三千多人,算是把义勇军的精锐大部分都带走了。 一切都定好了,从明日开始针对性的训练,把将去北伐的全部拉到宋庄大营开始战术配合与骑术训练,留守的队伍都归拢到梁山上去重新整编作训。 六月二十六清晨大早,济州府就有公差赶到宋庄,同行的还有郓城县的差役。 济州府衙所派公差昨夜便已经连夜动身,赶了一夜的路,到现在才赶到。这么急赶来的缘由,是因为朝廷天使昨日已经赶到济州府,今天便要到宋庄,他们及早过来通报,也好安排迎接圣旨事宜。 天使的到来,不光对宋庄来说是件大事,对于郓城县甚至济州府来说都是件大事。 接到公差的报信,庄中的人们都激动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没见过的事情。当今官家都知道咱们宋家庄,知道咱们的义勇军! 庄中热闹欢腾,宋娟组织起庄客们将庄内打扫一清,然后悬挂红绸,黄土垫道。 百姓都是激动万分,这些人活一辈子连县尊大人的面都未必见得着一次,何况还是官家亲派的使者?听说这使者都是朝中的大臣,是文曲星下凡呢。百姓们纷纷议论,自豪的很。 义勇军士全部换上全新的军服,去庄外列队迎接朝廷天使。不光是宋庄,就是从郓城到宋庄路上经过的村庄都得到县衙公差和里正的知会,一早便清扫大道,站在路边守候着。 别人都在忙着,就连路仲达这种胆大包天的朝廷要犯也是庄中四处乱窜,人人都想知道官家的使者是何等模样,圣旨是个什么样子,平常百姓人家,这辈子谁能见过? 唯独宋江满不在乎,他本就对皇权不太感冒,反而还有些逆反心理。这徽宗他也是见过两次了,朝中的重臣更是一个不拉的识遍,早就没有初到宝地的好奇之心。 何况这次的圣旨,不过是自己被曾经敬仰的英雄摆了这一道,让自己去送死的命令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经过这次遭遇,他对历史上的民族英雄的敬佩之情大大降低,不过都是平常人罢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比别人多了几分才干,多些血性而已,自己也没有必要把他们看得太重。 宋江打发早就坐立不安的小六去村口山岗上看着,要是远远看见钦差的旗号再来喊自己,自己悠闲的坐在房中喝茶,这快七月的天,傻子才出去顶着烈日等人呢。 时近中午,小六满身大汗跑来报说,见到远处有大队人马出现,应该是朝廷的天使到了。宋江这才慢腾腾起身赶到村口迎接。 刚到村口,宋江便远远看到路上大约百余官兵护送着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迎面走来。为首的身着绿衣,看着眼生,不过看架势应该是前来宣旨的使者。使者的身后却是几位熟人,本府的知州与本县的县令大人,还有一个更熟悉,济州通判张子建。 天使已到,宋江率众人迎了上去,一阵寒暄然后将众位大人请进庄内。 进了宋家的宅院,众人分班次站好,前来宣旨官员左右看看,用手托起圣旨口中喝道:“济州义勇民军首领宋江、副首领孙俊真接旨。” 所有人等均是跪下听旨,那人展开旨意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尝闻济州义勇军......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山呼万岁,宋江叩谢皇恩之后恭恭敬敬的将圣旨接过,交与家人手中,命人供上大堂之上。 那官员叮嘱道:“圣旨中已是说明,要你于七月初八那日赶到汴京,陛下将亲自给你义勇军饯行!切记不要耽搁了时日。”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最好是在初七早些赶到,然后到太师府上去一下。” 宋江四处看看,急忙点头。那官员见他已经明白,拍拍他的肩膀:“那要是如此,本官便回京交旨了,你在家中好好整顿军马。” 宋江苦苦挽留不果,那人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只好亲自送出庄外。知州大人与知县大人也要陪着天使返回,只是和他随便说了几句,夸赞了宋江几句,便伴着天使赶回济州去。 不过夜是有人没走的,张子建便是没走留了下来。 宋江看见张子建不离开知道他有话要说,送走了朝廷的天使,便请他到后厅喝茶。 要说宋江对这位通判大人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的宋江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也不是前世没见过世面的宅男了,皇帝大臣统统见了个遍,出生入死也两回了,再没点城府实在说不过去。要说以前见了官员心里着实有点犯怵,现在可就脸上再露不出什么了。 宋江端起茶杯轻轻抿着,也不看张子建,只是随意和他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语。张子建却是没有料到宋江看起来对自己的来意一点也不好奇,终是磨蹭不下去了。 张子建咳嗽一声放下茶杯:“三郎今日接旨一点儿也不意外,也不好奇今日的圣旨怎么来的?想必是早有准备了吧。” 宋江面无表情:“宋江也是今日得府衙派人通知,为朝廷效力也是我义勇的本分,何须要什么准备,莫非子建兄早就知道圣旨的内容?” 张子建脸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三郎,想必你早已知道来龙去脉,我就不需多说了,此事家师与宗大人也是为了百姓苍生着想,只是苦了你了。” 宋江沉默不语,这个帽子压得太大,他能说什么好?难道真的撕破脸痛骂一场?到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说也罢。 张子建见宋江默不作声,知道他心中还是别扭,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按他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宋江去行这九死一生之事,只是自己恩师也是已经把事情做完才知会他,让他来安抚一下,他也只得听命从事。 两人厅上坐着都不知从何说起,好久宋江才说道:“子建兄也不必说那些安慰我的言语,我义勇军不过是民军,得朝廷看重,更兼将士用命舍生忘死才将这京东淮南匪患清除,为此我义勇军伤亡数千,几乎变成残军。” 张子建连连点头,宋江又接着说:“要知道义勇只是民军,只是为了维护地方安宁而建,虽是这月朝廷也发了些粮饷,就这区区一个月的钱粮就要我全军百姓去北边送命,这人命也是忒贱了,我真的不忍心,不知道张大人忍心不忍心?” 张子建哑口无言,只好闭口不答。 宋江看着他说道:“既然朝廷的旨意已到,我们总是要去的,有句话还请张大人转告令师和宗大人,也请他们帮上一个忙。” 张子建点头问道:“有何事?我定当转告,只能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办到。” “好,”宋江双眼望着门外,心有所思说道:“我宋家一脉单传,到我这一代便只剩我一个男丁,要是真的能为国家做些什么,就算我死了,宋家就算是绝了后我也不后悔!可是,如果此次北上,因为朝廷的缘故而使得北伐无功,若是我军能杀出一条血路返回,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即便是有,我也未必再会去了!” 宋江双眼睁圆,注视着张子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等张子建答话,宋江又说道:“我义勇将士家中也都有高堂兄妹、妻子儿女,要是都是平白死去,而又不能挽救大宋的命运,你们良心上能安吗?几千个家庭的幸福如果能换来更多人的安乐,这是值得的。但要是因为朝廷中的倾轧而白白送命,这样值得吗?” 张子建张张嘴,他很想给宋江保证些什么,但他说不出口,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宋江看着他缓缓说道:“我不要你来保证,只是要你把这些话转告侯相公和宗大人,若是他们也保证不了,便让他们扪心自问一下,怎样才是一个真正的好官,而不是天天把百姓挂在嘴上,这是要放在心里的。” 张子建见宋江讲得认真,自己也是长长的叹息,站起躬身施礼说道:“三郎今日之语,我一回到州府便派人赶回汴京转承恩师,一定尽力保全义勇军的将士,不叫将士们白白流血牺牲。” 宋江木然而立,心下感触:“子建兄不必多礼,宋江也是怕个万一,还请子建兄辛劳了。” 张子建心中有愧,再也坐不住告辞而去。宋江把他送出大门,两人相顾,无言而别。 第七节 争先恐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终于到了要踏上征程的日子,义勇军的未来究竟是倒在血泊之中,还是能在浴血中锤炼筋骨,谁也不知道。 这几日,每天夜里宋江几人都要下到营中和兵士们谈话。这次北上并不强行的要求,纯需自愿。每个士兵都可以自己选择去或不去,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的也不勉强可以留下。毕竟这次北上实在是太危险了,几千人转战在异国,势单力薄一个不小心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几天以来,宋江得到的答复让他很满意,只有两个人退出了,其中一个是因为他的母亲生病需要照料。一个倒不是兵士,是个军官,也是原本宋庄的家丁,孩儿刚刚降生,怕孩子早早没了父亲。 宋江也不怪他们,只是将他们一个划入梁山水域执勤队伍中去,另一个本庄的军官转为饲养战马的那部分后勤队伍。 义勇军中其他的兵士听说此次是要去辽国作战,都是群情激昂,人人争先。义勇军中的将士们绝大多数都是从宋辽边境逃出来的汉子,未曾编入义勇军时受过无数的屈辱,归根结底都是被辽军越境打草谷所害得家破人亡的。 将士们基本都是家中老小皆无,只剩下孤身一人没有负担的那种,现在眼见有了可以报仇的机会怎能放过? 甚至许多没有被安排进北上编队的兵士,都纷纷寻到自己的主官要求参加北上,不光他们,安排留守的各级军官也是个个不服,凭什么别人能北上,咱们就要留下看家,我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些天来找宋江说情请命的人络绎不绝,都是要求加入北伐队伍里的。宋江很高兴,他很欣喜的看见自己的队伍里面洋溢着勃勃的生机,还有看重荣誉不畏生死的豪情!不过此次北上队伍的编制已经定好,不可能再增加了,总不能一次就把自己的家底都败光了。留下的都是义勇军的种子和希望,只要有他们在义勇军的精神在,那这支队伍就不可能垮掉! 经过多次的劝说和引导,宋江总算是把军心稳定下来。要是大宋其他的军队将领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可以北上的将士们个个兴高采烈,留守的将士都是无精打采,时时用着羡慕的眼神远远看着日夜在训练场上刻苦练习的北上支队。 七月初六,昨夜是个雨天,不过到了清晨雨已经停了。刚刚住了雨的天空格外晴朗些,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草的气息。这个红日初升的早晨,三千多战士兴奋的踏上了征程,也许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再也不能回来,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是否能够回来。 这次宋江行进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步三回头,与亲人们依依惜别着,这次与以前出征不一样,这次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再回到这个有着无数牵挂的地方。 义勇军与大宋朝的其他军队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体现在几个地方,抛开纪律这些不说,装备也不一样,义勇军的战士人人配备一匹战马,每个兵种都要进行马术的训练。唯一区分骑军与步军的是骑军的配备是一人双骑。不过现在出征的战士们不管步骑都是单马,因为他们先要去汴京。 这次北上,宋江终于第一次把自己最期待的陌刀给带上了。他一直对陌刀兵有很大的期望,不过这也只是期望而已,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陌刀对上骑军的杀伤力,唯有见过的都是历史记载。 这一次,宋江想要真正的见识一下,或者说验证一下什么叫做:“如墙而进,人马俱碎!”不管什么样的军队,唯一验证它的方式唯有战场,一支没有上过战阵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的兵种,永远不会是强军。 这次出征的义勇军再不隐藏什么,把自己最完整最好的装备都佩带上了,枪盾兵陌刀兵骑兵们都是全副武装。轻装板甲、轻弩是人人具备的,三个兵种不同之处是骑军用的六尺的长矛和骑兵刀,这刀是宋江让庄中铁匠仿造后世的倭刀打造。 陌刀军并不配带短兵器,只有一柄长八尺宽五寸的陌刀。枪盾兵的武器多些,一竿九尺长枪,一面方盾一把朴刀。另外每个兵士还新下发了一顶铁盔,圆筒筒的象极了一口小锅,下面有根牛皮的扣子,兵士们知道这是大首领,也就是现在的统制大人严令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戴上的。 济州到汴京几百里的路程,骑着马急行军快的很。宋江把这次去汴京也当做一次急行军训练了,初六的清晨出发,一路官道大军疾驰到深夜不过九个时辰,便赶到了大宋的国都东京汴梁。 到了东京,宋江率领人马直接寻到了上次安扎营地的陈州门外。得哨探来报,那营房到现在依旧是空着的,倒是省了野外扎营的麻烦,义勇军仍旧轻车熟路在那里安营扎寨。 这一次急行军训练也暴露了义勇军的不少缺陷,最主要的便是没有全副武装长途跋涉的战力。 义勇军只行进了不到两百里,就有部分兵士吃不消马匹的颠簸和身上装备的负担。本来一路的大道不到四百里路程六个时辰便差不多了,可是初次长途骑马行军的义勇们多花费了两个多时辰,因为要在路上休息整顿。 义勇军赶到陈州门外大营,大部分的军士们一下马之后都是站立不稳了,双腿内侧都已经磨破。各军军官带着兵士们略略的将营房清扫了一下,除了极少数值日哨兵外,其他人都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去休息了。 宋江睡不着,自己手下的兵士如果连长途行军都不能,那还怎么个游击法?他也知道这不是军士们的错,实在训练的时间太短,这长途骑马行军的训练更是从来没有过。 宋江觉得现在的义勇军最需要的就是练习一下马上行军训练,就算能多训练一日也是好的,那安全把自己弟兄带回来的希望也就大了一分! 宋江也很疲累,象所有的兄弟们一样的累,但是他不能睡,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他勉强的打起精神研究着在家里边制定好的北上的线路。这条线路他是不会上报的,他现在信不过这个朝廷,更信不过朝廷中的官员们。要是被朝中的大臣们童贯之流知道了他的北上线路,说不定不要几天就会呈放在辽国某个将军的案桌上,政治本就无比肮脏,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这么区区几千条的人命对这些朝中的重臣们来说又算的什么? 宋江房里的灯亮了整晚都未熄灭,他一直对照着地图绞尽脑汁思考着,根据后世关于宋辽宋金战争的记忆,根据自己能记得住的类似战役总结在纸上不断的书写着。直到天色微亮,宋江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来袭,也没有洗漱直接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宋江躺下不久,路仲达与吴家亮便起床了,想来和宋江询问今日进行怎样的训练,因为昨天的长途训练,今日有不少的兵士的大腿被磨破了,怕是不能再上马训练。不过他们到了门口便被亲卫们阻拦住,亲卫告诉两位将军,昨夜大首领一夜未眠,现在刚刚入睡。二人心里难受对视一眼,不忍心将宋江喊醒,各自返了回去带着兵士做些日常训练。 宋江这一觉睡到太阳偏西方醒,匆匆起床之后,看看天色不早,想到今日还要去蔡太师府上,宋江随便洗刷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要出门。 第八节 安安被陷害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这些日子汴梁城里又开始流传着一条大新闻,说是朝廷即日就要北伐,而北伐的先锋军竟然不是西军也不是河东军,更加不是禁军!而是上次在金明池演武中大显身手的济州义勇军! 这件事情不能不让人咄咄称奇!根据许多知情人讲说,在上次端午演武之后,义勇军南下淮南剿匪,不到二十天便将匪患一举铲平,现在运河通畅,汴京城里的物价总算的平稳下来,就有义勇军的一份功劳。 汴梁城中人人在议论着义勇军和宋江,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挑起大拇指夸赞不已。也有些人冷嘲热讽说宋江不过走了好运,被官家赏识罢了。更有些人听说义勇军即将北上伐辽时,心里都在幸灾乐祸,这几千的民军先锋北上那可不是送死去吗? 不管议论的是什么,大半与义勇军脱不了关系,有些总是梦想光复故土的热血青年,纷纷打听义勇军是否已到了京城,是否招收人马,想要去加入义勇,博个出身和功名,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的太学生和士子。 今日收到义勇军已经赶到汴京的消息,从陈州门来往军营的人是络绎不绝。大都是些想要投军满腔热血的青年们,还有些前来见识义勇军威风,赶来瞧热闹的百姓。和上次截然相反的是,这次没有一个官员来探望一下义勇军和宋江。 宋江接到亲军禀报心中冷笑,也许都以为我北上必是一去不能回转吧,哪个当官的会把宝压在一个将死之人头上?不过候蒙和宗泽也没有来打一个照面,这让宋江心中极度的不爽,你们联手把我陷入死地,怎么连个面都不再露了? 宋江换好衣服,环着营地走了一圈,看看士卒们的操练,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 走了一圈,太阳也快要下山了,宋江叫人备马这便准备进城去见蔡京,忽然大营辕门处发出一阵喧闹,一个女子在那边大声叫喊:“宋江你给我出来!宋江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给我出来!”还有兵士们的呵斥之声,紧接着是女子的惊呼声和哭闹声。 宋江大奇,自己在东京汴梁可不算熟悉,怎么会有女子上门来闹事?听着声音倒还是有几分耳熟,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宋江紧紧袍袖认蹬上马,双腿一夹,踏雪一声嘶鸣往辕门驰去。飞驰间片刻便到了辕门,几个义勇军士正架着一个红衣女子往外拖去,那女子双手舞动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嘴里哭闹着犹自大喊:“宋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架着女子的军士也有些火大,这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到门口便嚷着要见头领。听说自家头领昨夜一夜未睡,现在正在休息,这一日也不知拒了多少人了。这女子忒也无礼,不放她进去便大吵大闹还要闯营,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兵士们早就一拳打过去了,我家头领也能让你骂的? 宋江催马上前,喝住众军问道:“且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众军见宋江到来,知道已经惊动营中,都是懊恼得很,要知道会惊动首领就早把着疯女人扔出去了。 一个十长上前回话:“启禀统领,这疯婆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过来便要闯营,被我等拦住便破口大骂,是才要把她架走。” 宋江打量一下那女子,那女子身着红裙,已是披头散发瞧不清楚相貌,不过看身形倒是有些眼熟,没等宋江问话,那女子就已经大叫道:“宋江!叫你手下放开我!”说着身体挣扎不断。 宋江挥手让人放开她:“你是谁?咱们可曾见过?” 那女子嘴里嘿嘿冷笑,爬起身拨开头发:“统制大人自是贵人多忘事,怎会记得咱们这烟花女子?” 宋江见到她的面容倒是一愣,这不是周安安的那个丫头红玉么? 宋江疑问:“红玉,怎么是你,你怎的弄得如此光景,出了什么事了?” 红玉正要接话,不想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我倒是无事,只是我家姑娘出事了,我也找不到别人可求,听说宋大人来了汴京只好求到这来,不想却得了你如此待遇。” 宋江见她的狼狈模样有些不忍,却这事情也不能怪罪到自家兵士身上,转头吩咐道:“带这位姑娘回营安顿一下,要好生看顾。”接着又对红玉说道:“我现在尚且有些事物要办,待我办好了再来寻你。” 不想红玉几步上前双手一伸拦住宋江的马头:“不行,我家姑娘现在出事了,你若是不帮忙的话说不定便再也见不着她了。” 宋江见她衣裳凌乱,头发乱蓬蓬的泪水满面模样,心道糟糕,急忙问道:“安安出了什么事情,竟是这般急法?” 红玉泪水落得更是泉涌一般:“还不是都因为你,那日姑娘见到你在路上,便把肃王爷的宴会给推了。事后肃王爷心底不爽便来找我家姑娘的晦气,要我家姑娘嫁与他做妾,姑娘哪里会肯?僵持了好些日子之后,有天王府来人说只要姑娘再去王府中献唱一次,就算作罢,姑娘也不想再多事就去了。没料到第二天肃王府的管家就去开封府上告,说姑娘在他家偷拿了他王府中的物事,不知怎么的开封府的衙役真的在咱们的房中找了出来,便把姑娘押入了大牢说是要定罪发配给肃王为奴。姑娘性子倔强不肯认下这罪名?现在已是受了两日的刑了,再不救出来怕是要挨不过去了!”也真难为红玉,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中间喘气都没几次。 宋江大吃了一惊,这事情倒还是因我而起?这事情明明就是肃王栽赃陷害,以周安安的身家,何须去干那偷偷摸摸的勾当?别说这事情是因为宋江而起的,就算和他一点关系没有,宋江也不可能看着周安安这样遭人陷害经受折磨,毕竟两人也算是熟识,自己那夜还是在她房中度的夜,周安安对他也算是体贴有加。 宋江第一个意识便是先去开封府问个究竟,正要催马又感觉自己这样过去未必有用,自己不过是个民军的首领,那头一个开封府尹另一个还是亲王,这样去怎么可能救得出来?不行,还得另想办法。 宋江脸上神色变幻,心里想着该如何救人,该去找谁来帮忙,能压住肃王的人不多,自己能请动的更是寥寥无几,只是不知道蔡京肯不肯帮,若是他肯这便是不用担心了。 红玉见宋江坐在马上一声不响,脸上若有所思,似是不肯前去相救的样子,不由大急:“宋江,枉费我家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不惜得罪秦王,你便是这般负心薄性的吗?就这样生生的看着我家姑娘为你而死,一点儿都不会内疚么?” 宋江被骂得一愣,这负心薄性是个什么说法?要说自己见死不救倒是还有几分沾边,他也只道红玉是心里急了口不择言,也没有放在心上。想来想去宋江也是豁出去了,不管哪个只要熟识的都请上一请,硬着头皮去试上一试。 宋江叫人拿过纸笔,草草写了几封书信。喊过几名机灵些的亲兵,吩咐他们速速将几封书信分别送交到蔡二公子、郓王、户部侯相公手上,交待了几句便叫他们赶快前去。 第九节 登闻鼓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红玉见宋江叫人送信,也知道宋江是在想法子救人,早就不言不语的站在一边。 宋江待几个兵士上马走后,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红玉:“你可认识开封府?” 红玉点头道:“婢子认得,公子可是要去?” 宋江心里苦笑,刚开始大骂自己,现在看见自己开始救人又改回来了,他也懒得和红玉这小丫头计较什么,眼下救人还是要紧:“你可会骑马?” 红玉摇头:“婢子未曾骑过。” 宋江想想也是,这么大点的丫头,日日在汴京城里呆着,怎么可能会骑马,向红玉招手道:“你过来我载你,现在去开封府衙看看安安的情形。” 红玉性子大方,由得宋江一把将她拎起放在马背,宋江吩咐道:“我这马快,你可要抱紧。”觉得红玉在背后似乎微微点头,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宋江一催战马,踏雪前蹄一抬,便向陈州门驰骋而去。 宋江心中着急,纵马疾驰,一匹神骏黑马载着二人飞云掣电般在大街上疾跑。 开封府衙离御街不远,就在南门大街的西边尽头。从陈州门大营这边去倒是不近。虽是宋江马快,可在这大街上也是快不起来,大宋虽是人心算是开放,可一男一女同乘一骑行走闹市还是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 宋江和红玉也顾不上这些了,只管在人群中穿梭前行,踏雪不愧是宝马,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却也不觉得有多颠簸。 这边宋江已就要赶到开封府的大门,那边已是有人接到了宋江的书信。 最先接到宋江书信的是户部尚书候蒙。他的宅子离宋江的大营最近,正是在陈州门内北婆台寺边上。 候蒙也是刚下朝不久,正约了宗泽悄悄的赶来他府上商议事情,商议的便是这义勇军之事。候蒙对宋江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自己一声不响便将他送上一条无比凶险的道路,现在宋江都到了京师,自己不去见上一见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正好拉着宗泽一起商议一下何时和宋江见上一面,怎样解释自己做这事的苦衷。 宗泽对这事并不放在心上,他觉得宋江前去北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宋江身为大宋的子民,为朝廷分忧就是本份。 候蒙见自己老友还是这般固执,连连摇头。这事情自己二人本就做得不光彩,现在义勇军都到了汴京了,不去安抚一下以后怎么和宋江相见。他的思虑比宗泽周全的多,要他也是宗泽这种性子,也不可能坐上这六部尚书之位。 两人正在为这事情辩得厉害,忽得家人来报:“济州义勇军中有人前来送信,说是要亲自交到老爷手上,还请老爷吩咐这人见还是不见。” 候蒙心里奇怪,按理宋江刚刚赶到到,该是先去太师府上拜会才对,怎么会这般急着送信到我这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忙叫家人把那送信之人带了进来。 不一会信使就到了,奉上宋江的书信,候蒙也不急着拆开,看似随便的问了问义勇军中的情况,得知并不是义勇军中出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更是奇怪,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候蒙疑问着拆开信件一看,哑然失笑。 宋江这信中字数很少,只有几句直白得很:“侯相公,事情我都已经知晓,小子不敢责怪,不过想必相公心中亦有愧。现求一事,我友周安安被开封府衙冤屈,现命悬一线,还请速救,感念大恩!” 候蒙上下看了几遍,笑眯眯问信使:“三郎现在何处?” 信使恭敬答道:“该是已去开封府衙。” 候蒙哈哈大笑,打发了信使下去,冲着宗泽晃了晃手中信纸:“汝霖,我算是可以解了心结,你此次倒是看错了人,宋江倒是个是有情有义之人。” 宗泽好奇问着何事,候蒙将手中书信交给他看,宗泽看过也是点点头:“宋江对朋友倒是算得上个义字,元功兄这是准备帮上一帮了?” 侯蒙点头:“若是真有冤屈,就算不是宋江的朋友也是该要问问的,现在既然宋江已派人前来求助,我便亲自去上一遭。” 宗泽吃惊:“元功兄自己亲去?这可不是元功兄的为人啊,记得老兄从来不为人情所动,只重法理,今日算是破例了。” 侯蒙摇头:“汝霖,宋江即将北上行那赴死之事,为兄帮上这点小忙破个例也是应该。” 宗泽默默无语,虽是他对侯蒙亲自去开封府过问此事不以为然,觉得他不该为了人情而徇私,可想到宋江毕竟也是就要踏上沙场,也开不了口阻拦。 开封府,又称南衙,初建于五代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在历代的官府中以北宋开封府规模最为宏大,是管理国都及京畿地区的重要机构,地位非常显赫。北宋的开封府作为位居首都的“天下首府”,宋太宗、宋真宗、宋钦宗三位皇帝没当皇帝之前都曾在这里当过府尹,并且先后有寇准、包拯、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蔡襄、苏颂、曾公亮、宗泽等一大批杰出的人才在此任职。 此任开封府尹姓王名鼎,还是上任不久,宣和二年二月,以光禄大夫权知开封府。 王鼎此人在朝中倒是没有什么派系,说来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他的前任是蔡攸一派,因朝中倾轧前不久被罢,朝中几派争来争去没个名堂,结果便把没有明显派系的他从荆南转运副使任上调回京师,架到了这个火炉上来烤。 王鼎自知这开封府向来是个火盆,一不小心就要得罪朝中显贵,于是他打上任以来便是小心翼翼的深居简出,在朝堂上基本不发一言,也不敢靠向任何一方,这官做得实在是憋屈。 开封府管辖事物众多,别的不说光这府里就有六七百号人。王鼎虽是府尹,平日也不太管事,只安安稳稳做他的和事佬。 今日也是一样,王鼎早早的便下了堂回去后衙,把琐碎事宜全交给推官师爷等人打理,自己偷个空暇休息一会,反正这开封府中的事情自己做得越少反是越好,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要得罪人的。 王鼎正靠在后院凉亭中品茗休憩,与自家姬妾调笑,忽然隐约闻得前面似乎有鼓声响起。王鼎猛的一惊,莫不是那登闻鼓响了?这登闻鼓原是皇帝专用,后来扩大到每地方官衙门前都有一个,百姓有冤屈者都可击鼓鸣冤,只要登闻鼓响,本地官员不论你在做什么事情,都必须立刻赶到大堂问事,否则便是失察之罪,如果府尹不在便由通判等次一级官吏署理。 王鼎闻得鼓响,却又不太确定,刚想喊人来问。还不曾喊,就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府衙前的登闻鼓被人敲响,还请老爷速速登堂。 王鼎这才确信是有人击鼓,速速换了袍服往前面赶去。 第十节 聪明的王大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在开封府衙前击鼓的正是红玉。 宋江带着红玉一路急行赶到开封府,在门前二人下了马匹,宋江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办了,在这时代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官司。开封府甚大,也不知道该是个怎样的顺序。抬头一看,大门口两旁站着几个衙役,正好去问上一问。 宋江牵着马走上前对着守护大门的衙役拱手:“请问府尹大人今日有无在堂?可否通报一下,云骑尉宋江求见。” 衙役看看时辰,一转眼又看见宋江身后的红玉了,红玉他们都是认得的,这几天是开封府衙的老熟人,日日前来探监诉状,大家对这个女子是烦不胜烦。 再看看时间,平日这个时辰大人该早就回去休息了,府尹大人自上任来就不大愿意管事,面前这人不过是个云骑尉,七品的爵位而已,还没有实职。要是为了这种人吃了大人的排头,大大的不划算。 衙役心里想着,手上也在还礼,毕竟眼前也算个官,礼数还是要的:“宋大人,我家大人已经下堂,还请明日早些来访。” 宋江心中犹豫,这衙役虽是阻拦也算是有礼,他正想着是不是等那几路援兵到了再做打算。 红玉见到宋江和她一样受阻,心中焦急万分。倒是不管哪许多了,轻车熟路抢上前去,拿起鼓槌便击打起来,那两个衙役见她又要击打登闻鼓,都是心中流泪,这下大人又要发火了,该当我等倒霉,遇见个这等死缠烂打之辈。 守门的衙役心里怨念丛生,不过也不敢过去阻拦,这敲击登闻鼓朝廷御命是不能阻拦的。 鼓声“咚咚”巨响,守门的衙役急急的派人进去报信。没多时,开封府衙中门大开,有衙役出来带宋江二人进去。 宋江二人随着衙役往里面走去,红玉倒是在这里熟悉的很,只管直直前行。宋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后世鼎鼎大名的包龙图断案之处,满眼四处张望,新鲜的很。 门楼进去,是一个大大的广场,广场另一端有座大殿,殿前立了一块石碑,宋江越走越近,碑上书写几行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再看落款,竟是宋太宗御笔亲题! 衙役前边带路,领着二人上了公堂。这公堂齐整肃穆,正中一张高台,两边两排公差肃立,手中持着水火棍,顿着青石铺就地板,一片威武声中,一位高冠峨带的大人步步走上公案,端坐在那正大光明的匾额之下。 王鼎正坐公堂之上,见手下差役带上一男一女二人上堂,那女子当堂跪下,男子却站着只是微微躬身。 王鼎一拍惊堂木:“你们便是击鼓之人?报上名来,有何冤情?” 宋江身后摇手示意红玉不要说话,自己施礼答道:“下官云骑尉义勇先锋军统制宋江,见过府尹大人。” “哦?你是宋江?”王鼎有些惊讶,宋江是何等人他是知道的,这可是最近京城里的风云人物,朝中前阵子还封他做了北上伐辽先锋,不想是这般书生模样。 他还知道宋江和蔡相来往密切,自己尽量不要招惹到这种是非人物。只是宋江怎么会来他开封府击鼓鸣冤?可别是和朝中哪位大臣闹起来了,到这来难为我。 王鼎语气柔和了些:“原来是宋大人,却不知道宋大人有何事需要来开封府击鼓?” 宋江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有一朋友,前几日被人诬告现关押在开封府里,所以下官这才冒昧前来,还请大人恕罪。” 王鼎略微松了口气,原来是朋友之事,这倒是好办了:“宋大人不必多礼,你我一朝臣子,敢问你的朋友尊姓大名?是因何事被羁押?” 宋江依然恭敬得很:“府尹大人明鉴,下官这朋友名叫周安安,前几日被人诬告偷窃之事被羁押在开封府,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她一个公道。下官感恩不尽。” “周安安?”王府尹对这个名字依稀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就这几日的事情不该忘得这么快法。王鼎正在回忆,边上师爷靠上来小声提示:“大人,周安安就是那个花魁安娘,就是肃王告的那个偷金杯之人。” 王鼎这才恍然大悟,安娘他是知道的,可是周安安这名字叫的人少,他也只是开堂审理只是看过两眼罢了,怪不得记不起来。 想起安娘,王鼎有些坐蜡,这案子原告是肃王,人证物证俱在,这几天用刑也是不少,不过那安娘死活就是不认,正打算明日再次开堂用刑,不想现在有人出来鸣冤了,来的还不是普通人,是当今天子颇为赏识的宋江! 要是其他的官员,别说一个小小的七品云骑尉,就是六品五品官员王鼎也不放在心上,这案子原告是秦王殿下,人证物证都是齐全,就算有什么差错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再说开封府尹可是正三品的大员,与六部尚书也只差了半级而已,何须卖什么面子给七品的闲职?可是偏偏今天站在堂上的不是个普通的七品官员,是得了官家赏识,与蔡太师过往甚密,据说与郓王殿下也是交好的这么个七品官。这就让他着实有些头疼起来。 王鼎心中犹豫,秦王不好得罪,宋江也不好得罪,这可是怎么办?他眼睛瞟了瞟师爷,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师爷见自家大人犹豫,便知道这堂中站着的七品闲职云骑尉定不是好惹的人物,不然大人至于这般矛盾? 师爷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大人,既然被告一方的家属来了,何不请原告一起来当堂对质,今日便将此案给结了?” 王鼎一想这却是正理,你们两家我一个都不想得罪,关着得罪这头,放了得罪那头,我干脆让你们两家当场对质,谁赢谁输你们自己来,要是输了也只能怪自家没用,怎么也怪不到我的头上。王府尹立刻派遣公人,前去肃王府中报信,请王爷派人前来应对。这边再吩咐下去,去提犯人安娘,等待召唤准备上堂。 宋江见府尹安排下去,也安心了些,起码这位府尹大人并未偏帮那边,自己便有了几分信心。 一时间大家都是在等待原告到来,王鼎叫人搬来把椅子,请宋江坐下,二人随意的闲聊攀谈。宋江素有词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士子,王鼎倒也不介意和他谈些诗词一类,至于其他,王大人都是装作不知,甚至连义勇军来汴京是为何事都是只字不提。 二人聊的还算融洽,再加上师爷在一旁偶尔插科打诨,倒像是饮茶待客一般。 正说着,外面有差人来报:“启禀大人,户部尚书侯大人来了。” 十一节 带人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忽然差人来报:“启禀大人,户部尚书侯大人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公堂外传来候蒙的声音:“王大人,老朽下朝路过贵府,忽然想进来坐坐,这不请自来,还请王大人见谅。” 王鼎闻声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候蒙乃是三朝老臣,现在主掌户部是朝中清流的主脑,资历是非同一般,他怎敢坐着。 候蒙进到大堂,宋江也是起身恭迎,候蒙却像是不知道宋江在此一般,讶异问道:“文启,你怎么会在此处?怎么不在营中准备,明日陛下可是要去你营中亲自送行的。” 宋江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过去:“见过侯相公,宋江在此只是因为有一朋友被人诬告关押在府衙,故前来向府尹大人鸣冤。” “哦?”候蒙惊讶:“三郎不是京西济州人氏么?怎的在汴京还有朋友?不知道是什么案子?”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王鼎问的。 王鼎是个什么人物,能坐到正三品光禄大夫权知开封府哪里有省油的灯?这一下就明白了候蒙的来意,原来这侯相公是帮衬宋江来的! 王鼎陪着笑脸:“告与侯相公知晓,前几日肃王府管家来本府上告,说有歌伎安娘在他府中献唱,宴后发现遗失了金杯一只,肃王府中有家人指认是安娘所为,便告到本府,经差役搜检安娘居处,确实发现秦王府金杯一只,故将此女带回本府审问。” 候蒙心里顿时老大的不愉,这宋江的朋友竟然是个歌伎,行的还是那盗窃之事,人证物证都有,这个忙怎么帮法?要是偏帮那不是丢了我一世的英名,以后见人怎么抬得起头来。 一直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红玉听府尹这般说,大为着急,跪下磕头道:“大人明鉴,我家姑娘不曾行那盗窃之事,我家姑娘也是汴京城里的行头班首,不说家资有多丰裕,可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偷窃一个金杯的地步,这定是有人陷害,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王鼎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不过原告是亲王,被告不过是个歌伎,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听了红玉的话只是笑而不答,候蒙倒是看了红玉一眼,心道这小姑娘倒是有些胆大忠心。 红玉此话一讲,候蒙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只要这安娘真是冤枉的,自己帮帮忙也不为过。 候蒙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王鼎:“王大人,这小娘子所言可是实情?” 王鼎心中大骂,你来不就是为这帮他出头的,还要明知故问。可脸上只能苦笑:“此案尚未定案,下官也不好定论,我已经派人前去传召原告,侯相公如是有兴趣,不妨在此听听案情如何?” 候蒙抚掌而笑:“甚好,老夫自归汴京,久不曾坐堂审案,今日能听听倒也是好的。” 不用吩咐,自有差役搬了椅子上前,王鼎也不再坐案桌,陪着候蒙在堂上坐着闲聊,等待肃王府中人到来。 这边三人还没说得几句,又有人进来报说:“大人,蔡绦公子来访!” “蔡绦?!”王鼎惊得立时站起,这位爷可更不简单,看似他无官无职一介布衣之身,可谁不知道他是老公相的爱子和左膀右臂,人称影子相公!他来到开封府和蔡太师来开封府又有什么区别? 王鼎心里顿时打翻了苦水,不用问蔡绦也定是为了宋江而来! 王府尹心中悔恨,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卖了了宋江的面子,把那安娘给放了多好,还能讨个人情!这肃王得罪便得罪了,不过一个不能理会朝政的亲王罢了,对自己也没太大的影响,要是因为这事情自己被宋江给恨上了,这前途可是堪忧。 想归想,他的脚步一刻不停的接出去,不到一会就见蔡绦神清气爽的踱了进来,王鼎恭敬的退后小半步在他身后跟随着。 蔡绦进来见到候蒙略微有些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蔡绦上前给候蒙见了个礼,便走到宋江身边,大笑着拍拍宋江的肩膀:“三郎啊三郎,原来你今日是要为红颜知己出头来了,怎的也不早知会愚兄一下,愚兄自会关照于她,何苦闹得现在这样?” 宋江倒是一下给他说红了脸:“二公子见笑了,我和周安安只是数面之交、朋友之谊,也是今日听得此事才来为她请冤,不想还惊动了二公子,倒是宋江罪过。” 蔡绦呵呵直笑,促狭的对这宋江眨了眨眼,也不再取笑宋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三个人安坐如素,谈笑风生,只是苦了开封府尹王大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话也接不上,只有干坐在一旁陪着笑脸。堂上的衙役们更是站得挺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惊扰了那几位说话的雅兴。 几人聊了快小半时辰,这秦王府的人还是不到,蔡绦有些不满问道:“王大人,这原告怎么还不到场?肃王府到此不算远啊,这眼见天色不早,岂不是要误了府尹大人的休息?” 天色的确是不早了,日头已经落了一半,天都快要黑下来了。 王鼎见蔡绦问话,把心一横暗道:秦王,你这可怪不得我了。接口道:“要是原告迟迟不到,也是可以判的,请几位高坐,本府现在便开始断案。” 蔡绦见王鼎主动说出要开始审理此案,微微点头,这王鼎还算识趣之人。 不想候蒙却有异议:“王大人,原告缺席审理并不合适,不过现在时辰的确不早,你再派人去知会一下,我看这样,咱们再等一会,如是原告不来再开堂审案也不迟。” 宋江也点头道:“侯大人说得不错,咱们再等等也无妨。” 宋江所思倒是另外的心思,要是肃王府中无人到场便判了案,那定是断安安无罪无疑的,可这无罪的判定是因为自己请动了这两位大人所致。自己马上就要北上,要是在北边有个什么意外,候蒙与蔡绦谁会去管一个乐姬的死活?那时候要是肃王翻了口,再拿此事做做文章,安安可就更惨了。 蔡绦见宋江都如此说,他更是没有意见了,冲着王鼎点头道:“那就再等等吧,再等一刻原告不到便审案吧。” 王鼎或者算是历任开封府尹中干得最憋气的一个了,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夕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暗了下来,大堂之上已经燃起灯火。 王鼎心中默默祷告,肃王府的人就别来了,要是原告不来,他随随便便几下便可把案子重新审完,不至于耽误时间,这个时间了大伙儿想必都未曾饭食,在这干等着还不如请这几位到后堂用些酒菜,这些可都是等闲请不动的人,今天也是难得的机会。 站班的衙役们心里更是腻味,堂中的几位大人都是坐着喝茶说话,时辰还好打发些。可怜他们可都得站着发呆,哪个不是两腿发麻饥肠辘辘。 眼见时间便要到了,亲王府中尚未有应对人来,王鼎心里安定了些,向在座的几位环了个礼,往公案走去准备升堂断案。侯蒙蔡绦叫人把椅子搬到一旁坐下听审,宋江依旧站回到红玉身边。 王鼎坐好向几人微笑示意一下,拿起惊堂木往案桌上轻轻一拍:“带人犯安娘!” 堂下站着的衙役等这刻都等得焦了,急忙高声喊话:“带人犯安娘上堂!” 十二节 惊人的阵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衙役高声喊话:“带人犯安娘上堂!” 不到片刻,两个公差便扶着周安安进了大堂。红玉看见周安安被扶进来,眼泪簌簌的落下,手捂着脸不敢哭出声音。 周安安身上倒是整洁,衣裳也是簇新的,发鬓整齐,要不是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压根就不像在牢里关了几天还受过大刑的人。 安安能有现在这样整洁,可都是师爷的功劳,这几位人物一到,任是谁都知道这安娘定是要无罪开释了,做师爷的定是要去给老爷分忧的。 众人在大堂聊天之际,师爷就偷偷去了后院寻了夫人帮忙。府尹夫人听得此事,连忙带着几个丫鬟将周安安整理干净,上好了伤药换了新衣。 周安安见府尹夫人亲自出来与自己谈笑,语气中略略带着解释之意,便明白自己这事情定是有了转机,只是疑惑究竟是谁在偏帮自己。能为了自己这样一个乐姬去得罪秦王,周安安实在想不出能会是谁,直到现在上了大堂,她见到宋江与红玉站在堂上,这才恍然大悟。 倒不是周安安没有想过宋江,只是宋江当时不过一介草民,她并不认为开封府怎会因为宋江去得罪一位亲王。更何况宋江远在河西,也想不到他那儿去。这下见了宋江在场,周安安心中倒是觉得自己这几日受的苦都是值了。他为了我宁愿得罪秦王,我为他受这些苦也是应当。 周安安压抑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俯身下拜:“民女周安安拜见府尹大人。” 王鼎借着火烛向下看去,周安安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明眸皓齿、云鬓高耸、皮肤白皙,嗓音婉转犹如黄鹂一般,当真是个绝色美人,怪不得宋江肯为了她请了两位如此人物前来说情。 王鼎按下心思,缓声问道:“前几日肃王府中官家投了状子,说你盗窃王府金杯一盏,你可是做了此事?” 周安安仰着脸落泪道:“启禀大人,民女素来清白,哪里会拿别人家中的物事,再说民女在丰乐楼中献艺,虽不敢说有多大身家,可一个金杯倒是也不放在眼里,怎会为了区区金杯而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请大人明察!” 王鼎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那金杯确是在你院中寻到,这也是要问问详细的,你先站起来答话吧。”他挥手示意边上公人将周安安扶起,接着说道:“来人,召那日前去丰乐楼清查的人等上堂!” 门边衙役急忙出去找人,那些人也都不必找,早早就在外面等候,现在府尹大人传召,立刻整齐的走了进来见礼。 王鼎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要是想推翻前判,那就必须在这些人中寻个替死鬼出来。可自己刚执掌开封府不久,就这样对待下属岂不是寒了手下的人心么? 他正犯难之时,门外又有人高声通报:“启禀大人,郓王殿下和茂德帝姬驾到。” 王鼎有些**的站起身,今天他已经是再吃不住惊吓了,这郓王与茂德帝姬可不是等闲亲王可比,乃是官家最疼的两位,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有这雅兴到我开封府来?莫不又是为了这安娘? 只是这二位是为哪边出头的?要是为了肃王而来,我今日可就真要头疼了。王鼎眼神惊疑不定转出公案出去迎接,侯蒙与蔡绦也站起身恭迎亲王与公主到来。 郓王赵楷大步走进开封府的大堂,茂德好奇的在后面跟随,乌黑的眼睛四下打量着,一下瞥见了宋江,眉眼立时弯了,一丝喜悦飞上脸颊。众人上前恭迎二位殿下,众人相互见礼之后,王鼎小心问道:“二位殿下今日怎么有幸过来?” 茂德并不说话,像是对大堂里的摆设好奇的很,眼睛四处乱看,只是偶尔扫过宋江时略略停留。赵楷也是四处稍事打量一下,呵呵笑道:“我与茂德从此路过,忽然想起还从未来过这开封府一观,便好奇进来看看,还望不要打扰了王大人。” 王鼎连连摆手:“不曾不曾,难得殿下来此一次,正巧我正升堂审案,还请殿下旁听如何?” 茂德击掌喜道:“好啊好啊!我还从未见过公堂断案,今日正好大开眼界。” 郓王微笑点头:“既然茂德要看,赵楷也只有打扰几位了。”说话间,公堂之上又摆下两张椅子,赵楷施然坐下。 福金却不安坐,只是在大堂上四下走动,一会走到周安安身前上下瞧了一会,低声叹道:“这小娘子倒是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王大人,不知她是犯了什么罪过被人告来?” 王鼎心中苦恼,知道这戏肉来了,可公主问话不能不答:“回禀帝姬,此女安娘是汴京丰乐楼中乐姬,被肃王府管家申告她盗窃王府中金杯,故羁押在开封府。” 福金“哦”了一声,眼睛一瞥看见宋江站在一旁,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舍不得离开片刻。福金心中甜蜜非常,口中轻笑:“我看这小娘子长得乖巧的很。倒不似那作奸犯科的人,大人你审案吧,我一旁听着就好。”说着往边上一站,恰恰站在宋江的身边,两人相隔不到三尺之远。 王鼎惊字早去,唯有一个疑字,茂德如此说话,谁还听不出她的意思?王鼎心里对宋江更是高看三分,这宋江真真是了不得,既得官家欢心,又有太师撑腰,朝中清流主脑亲自过来帮衬,现在竟然连郓王和茂德两位殿下都来助威,这等人物谁惹得起?莫说一个肃王,就是十个肃王爷,在面对这样阵容前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王鼎心里嘀咕,宋江是如何得了这许多人的看重,这一个个往日见上一面都是难得的人物,现在为了个歌伎大黑天的全跑到我这府衙里来。虽然来的人每个都说是从门口经过进来随意看看,可这种话估计连傻子都不会去信。现在这案子还审个什么?赶快找个替罪羊结案了事。 王鼎坐在公案之后,俯视着下面几个公差,心里犹豫着到底拿哪个来顶包。见他犹豫不决,师爷凑了过来低声说道:“用那个搜到金杯之人!” 王鼎听了暗暗点头,转即心头火起,不拿那人还去拿谁?定是他受了肃王府的贿赂才给本老爷惹来了这天大的麻烦! 王鼎心中怒火升腾,手中惊堂木狠狠的一拍:“那天是你们几个前去丰乐楼检查的?” 几个公差见大老爷脸上不愉,忙跪下答道:“正是小人们去的。” 王鼎见下面倒是有个自己脸熟的,眼睛盯着他问道:“那你们前去检查,可发现有什么异状?是否搜出证物?” 那公差见大老爷眼睛瞪着自己,上堂前他也已是得了师爷的指点,现下哪会不明白。这人连忙叩头:“大人明鉴,小人们在丰乐楼并未查出证物,可是小人却是看见了另一件事情。” 王鼎大声追问:“什么事情?还不速速讲来?” 那人不敢抬头继续说道:“小人看见刘庆将一个金杯偷偷从身上取出,藏在房中床下,然后假装搜出栽赃陷害。” 王鼎佯装大怒:“真有此事?你为何不早早讲出来?” 那人泣道:“刘庆见小人看见,便威胁小人,小人一时胆怯便瞒了下来,今日再也不忍见大人受了蒙骗这才说出真相,请大人恕罪!” 跪在最边上一人闻言急急叩头道:“大人,绝无此事,他与小人宿有仇怨,今日陷害于我!” 王鼎恼急,这小子太也不识相了,这时候还不乖乖的认了让我早点结案。 他心中大恨,狠狠说道:“他与安娘从无往来,要是真无此事何至于告发你?我怎的没有听说你们往日有怨?看来不用大刑你定是不会认了,来人,大刑侍候!” 差人刘庆一听到大刑二字身如筛糠,自己身为公差自然是知道上刑是何等滋味,给别人用刑意犹未尽,要是给自己用刑那怎么可能挨得过去? 周庆一咬牙,听着府尹大人这口气今日是铁定要翻案了,自己早些招了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想到这里周庆磕头如捣蒜:“莫要上刑!小人招了!招了!” 王鼎见他认罪心里宽了一些:“还不赶快从实招来!要有半点虚言免不了皮肉之苦!” 周庆张嘴正要讲话,就在这时,门外站班衙役又报:“禀报大人,肃王殿下到了!” 十三节 庭院深深深几许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周庆正要讲话,门外站班衙役又报:“禀报大人,肃王殿下到了!” 大堂内众人听到肃王到了,齐刷刷的转头看着门口。 王鼎心中苦恼,肃王啊肃王,你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了?这不是要我当面落你的脸面吗?心里再不情愿,接还是要接一下的。大堂里除了赵楷和福金,其余人等都准备迎接肃王到临。 肃王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门外传来呵斥声:“你胆敢借本王的名义在外面胡作非为,好大的胆子!”语音未落,门外转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头戴方巾,腰缠玉带,足蹬履靴,年纪不到二十来岁,手上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绑着一个蓝袍老者,边上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小厮。正是当今官家四子肃王赵枢殿下。 肃王刚一进门就瞥见了赵楷和福金急忙上前招呼:“三哥安好,四娘怎的也在?”然后冲着蔡绦侯蒙等人点头示意。 赵楷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四郎,你如此这般是做的什么?” 赵枢施礼道:“三哥,小弟今日得家人禀报,这厮借着我的名义,在外面胡作非为败坏我的名声,所以现在特意押来见官。” 福金白了他一眼:“白天怎的不来,这都天黑了才到?” 赵枢赔笑道:“四娘,为兄不也是刚刚得知么?立刻就带来了。”也不等福金再接话,他自个走到王鼎面前,一把将老者拽了过来:“王大人,我听说这厮假借我的名义,诬陷丰乐楼的周大家行窃,现在特意将他绑来送官。” 这事情来的突然,堂上的人们都是愣住。王鼎呆了一呆,方才反应过来挥手示意,过来两个公人将老者押到一旁。 其实肃王府的管家早就到了开封府,刚刚进门就得了相熟的公人相告,说是为了安娘的案子,户部尚书侯相公和蔡太师的二少爷蔡绦都到了,看这架势是来保安娘的,管家吃了惊吓赶快回王府报信。 赵枢得知蔡绦和候蒙都插手此事,顿时有些着慌了,这两位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在他们身后可都是一群人。自己虽是贵为亲王和这些朝中大臣向来没有交集,虽也不惧这些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情自己也不占理,要是被御史台奏上一本,自己可就麻烦之极。 当下他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反正这官司怎么看都算是输定了,开封府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去得罪那二人?与其让人家到自己府上抓人,干脆自己绑了送过去,等风头过了再托个人情放出来便是。 肃王赵枢的算盘打的什么主意,在场之人都是明了。不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他铺好了台阶,也没有人会做那扫兴的事情。 既然肃王自己都把人交出来了,主动认了是诬告,这也不必再多审什么了。王鼎立刻判下,周安安无罪开释,肃王愿赔五十金给周安安赔罪,这肃王府管家诬告,公差周庆构陷,俱判流一千里,发配河北。 判决一下,周安安和红玉抱头痛哭,其他人倒是把这结果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本就不是为了这个安娘来的,不过是卖个面子给宋江,至于怎么判法,只要宋江同意他们自不会有意见。 侯蒙与肃王等待判决一下,随即和众人告辞。 然后赵楷也是拉着福金过来和宋江话别,福金许久未曾见宋江一面,心里大是不舍。可是天色已晚,再不回府怕是明日御史们又要说话了,在赵楷百般的暗示之下,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蔡绦倒是不急,和王府尹不紧不慢的聊着天。宋江见蔡绦并不离开,知道他定是找自己有话说,或者就是为了北伐之事,这可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宋江低声嘱咐着周安安:“听说这几日你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处理,便不能送你们回去了,一会我忙完了再去看你。” 周安安见了今日的场景,到现在犹自心惊!知道宋江这次为了救她算是卖了天大的面子,感动无比:“安安谢过三郎搭救,也不知何以为报!三郎有事只管去忙,安安晚间等你便是。” 蔡绦等的有些不奈,和王府尹敷衍的更是无趣的很,咳嗽一声。宋江知道他在催促,连忙嘱咐红玉搀着安安先行离去,王府尹更是殷勤的派了两个差人送二女回家。 蔡绦见宋江已经忙完,也不再多说,只是和王府尹拱手告别。王鼎殷切挽留奈何蔡绦坚持要走,无奈之下只好亲身送出开封府门。 出了开封府的大门,蔡绦见宋江牵马站在一旁,洒然一笑,接过从人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而去,竟是一言不发而去。 宋江一愣,转即想到他大概是不想让人见到两人同行,故而先走。于是宋江先在大街上随意逛了一会,这才上马向太师府而去。 开封府衙到太师府不远,骑马而行要不了一刻时间就到。宋江策马缓行眼见将到太师府邸,忽见路边有人招手示意,那招手之人眼熟的很,好像是蔡绦的随从中的一人。 宋江奇怪的驱马靠了过去,那人并不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另外一侧小巷子。宋江不明其意,疑惑的看着他。那人才简洁说道:“侧门。” 宋江恍然大悟,拨转马头钻进了巷子。 巷子很深,两面都是高墙,一面是内城的城墙,另一面是太师府高高的院墙。宋江行了好一会,才见这边院墙边有一门洞,门洞敞开着,门边站着一个家丁不断向着自己这方向张望着。 宋江走到刚一下马,家丁仔细看了他面目一眼也不多问,顺手便接过缰绳,引着宋江走了进去。 门内还有一人,见他们进来随即关上后门。一个人留在这看管着踏雪,一人在前面引路,宋江心中佩服,不愧是蔡京府邸,将下人**得当真是严谨的很。 后门进去是一条不算宽的小径,两边看起似乎是下人居住的房间和厨房库房柴房一类,前面引路的人默不作声走的极快,三转两转,宋江便转的没有了方向,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到了何处。 太师府当真是大的出奇,宋江跟随那人在里面走了一会,这才到了一个院门之外。隔着院门可以看见院子里面屋内窗子透出灯光,影影绰绰印着不少人影,院子倒是不太大,院中也站着不少丫鬟婢女,门口立着几个魁梧的护卫。 引路那人止住脚步,笑对守着门口的守卫说道:“老爷请的贵客到了,烦劳几位进去通报一声。” 门前守卫看了看宋江二人,略微点点头,一个守卫转身进去通报,宋江对其他几人笑笑,站在门口等候。 没过一会,那护卫引着蔡绦走了出来,宋江正要施礼蔡绦上前止住,也不多说,领着宋江便往里走。 十四节 一个改变历史的契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跟在蔡绦身后,进了院子。 穿过院中长廊,来到滴水檐下。蔡绦止步对房门口侍候而立的丽人使了个眼色,那丽人推门进去禀报去了。 不到一会,就见房中鱼贯而出了不少的靓装女子,似乎是姬妾侍女模样,手中捧着各种物事,出来之后并不离去,而是站在门外两边的走廊中,排成一排在外面候着。 蔡绦目不斜视带着宋江走过去,先把他让进了房内,自己再回身轻轻的关上门。 宋江这一路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到宋朝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香艳的阵势。光看院中年轻靓丽的丫鬟婢女便有好几十个,手中拿着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像是在随时等候召唤一般,后面又出来十几个姬妾侍女,个个都是美貌出众,气质非凡。 直到现在门已关上,宋江才算从那脂粉香味中醒了过来,抬眼看去正中一张大大的卧榻,一堆锦垫上靠着一个眯着眼睛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权倾大宋统管三省的太师蔡京! 宋江不敢迟疑,急忙上前躬身行礼:“宋江见过老公相!” 蔡京略微睁开眼,看到宋江仿佛有些笑意:“宋三郎,咱们现在已经是第三次见了,上次你来我府中正巧那日我身有微暇不便见客,还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宋江急忙说道:“公相言重了,宋江能见公相一面都是福缘,上次冒昧打扰实在是失礼。” 蔡京呵呵笑了几声,或者是时间有限不愿意再这么客套下去,直话直说了:“宋江,你可知道我这次请你来所为何事?” 宋江见他开场直白,自己也不需要藏着掖着绕什么圈子:“如果小子没猜错的话,公相想必是因为北伐一事召小子前来问话。” 蔡京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宋三郎果然是个直爽性子,不错,我正是为的此事。” 宋江屏气凝神不敢插话,只是微微恭着身子听蔡京说话。 “我知道你心中或有疑问,为何我会点头让你带几千民军孤身北上辽国,这件事情倒不是我的主意,是侯蒙”蔡京说着瞟了宋江一眼,“是侯蒙出的主意,三郎和侯蒙是旧识吧!” 宋江心中一凛,这终于是说到正处了,蔡京现在提起候蒙是什么意思?将此事和侯蒙联系在一起,莫非他怀疑我和侯蒙勾结到了一起,故此才答应的,宋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格外需要朝中之人帮衬之时,万万不能得罪了眼前的老人,否则就算自己安然从北地返回,恐怕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眼下正是要撇清他的怀疑的时刻:“小子与侯尚书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去年在梁山水泊中巧遇,当时小子并不识得侯尚书的身份。第二次是上次来汴京之时,小子得张子建之邀去潘楼赴宴,侯尚书与宗泽俱在场。”宋江从蔡京话中已经感觉出些什么,现在朝中正是靠着蔡京的时候,反正自己和侯蒙相见只要有心便能查出,还不如自己直说的好。 “哦?”蔡京一点也不显得惊讶,面无表情问道:“那么,这北上之策倒是三郎你的主意了?” 宋江苦笑说道:“公相,小子怎会想出这陷自身于如此险境的法子,但这事情我倒是知道些的。”宋江当下把那日的事情简单述说一遍,自然把一些不该说的删减了去,最后沮丧说道:“小子当时也是无奈,那二位都是长者,我也得罪不得,唯有借其他的理由应付过去,不想他们另走蹊径,去鼓动童贯等人促成此事,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蔡京听着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他在考虑着宋江这番话是否真实可信。 推己及人,从他的角度去想,宋江的话倒是象真的,有谁会嫌自己命太长,为了这种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自己巴巴的跑去送死?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要是宋江真的和侯蒙没有什么勾结,只是碍着情面说了些豪言壮语,自己倒是错怪了他。 宋江这去了北边要是回不来的话,蔡京也是损失不小,起码手中少了一枚有用的棋子,以后牵制童贯便找不到得心应手的人了。他原来也是对此事有些怀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宋江自己会出这么个几乎等于是去送死的主意,现在宋江一说原委,他倒是信了九成。 事实上宋江说的的确也是事实,他又不疯不傻,谁去主动干这送死的事情?更何况这事情办好办差对宋江的理想都没有太大的帮助可言,毕竟只有那么几千人,就算再骁勇善战,又能真正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更不可能真正的改变什么,最多让辽国之内惊慌一段时日而已。 蔡京心中有了悔意,可是到现在木已成舟已是无法再改,只有去想想怎样让宋江可以全身而退了,要是宋江能再次带来意外惊喜更是件大好事。 虽是蔡京一言不发,宋江也是不再说话,该说的自己已经说清楚了,自然要等着蔡京表态。 宋江等得并不久,蔡京很快就开口了:“这个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前几日在书信中和二种将军也商议过了,他们定会尽力配合于你,三郎你的想法究竟是怎样?侯蒙所说之事能不能成?” 宋江终于等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只要有西军的配合,自己的成算又大了许多。 宋江欣喜说道:“公相,我的想法是北上之后,先抢下一座城池,然后还请西军迅速前去接应,要是接应的快,最差也是拓土之功。如能继续扩大战果,这收复燕云的功劳就不会让童贯得了去。” 蔡京思量一下,不置可否:“那你是想取哪座城池?守不守得住,要是真的能成自然是好事,要是万一接应晚了,你不是危险的紧?” 宋江没料到蔡京是如此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法,小心的说道:“我的想法是从河北直上辽国南京道,转而向西过蔚州取怀仁,怀仁乃是西京与应朔二州联系要津!离我大宋也并不算远,不过四五百里的路程,我军占了此地后立即通知西军北上接应,可将辽国西京道一分为二,只要能守住怀仁主动权便在我手,到时进退自如,进可夺得西京之地,退可取应朔二州。” 蔡京没料到宋江如此大的胃口,竟然谈起夺取辽国西京道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他:“三郎有几分把握?” 宋江沉吟一下:“要是西军来得快,夺取西京当有七分把握!” 蔡京一下坐了起来!这个答复让他惊喜交加!要是宋江和二种把西京一域夺下了,还用担忧什么童贯?这可是泼天之功! 这个险值得去冒!蔡京坐直身体,眼睛不再是眯着了,炯炯的看着宋江,沉声问道:“三郎此话当真?你要西军多少时日赶到增援,你才有把握守得住?” 宋江见他终于认真起来,看来自己已经是成了一半,长出了口气:“公相,要是西军能在十五日内赶到,小子必能守住怀仁,还能趁胜而上攻占西京!” 要是二种真的能接应及时,宋江还真的有可能去改变历史。要知道现在辽国为金国压制,只剩下南京西京之地掌握在手,国内大军大部都陷在了中京各自为战,这边空虚得很。 十五节 各怀心思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夺取西京! 蔡京心中波澜起伏,宋江描绘的前景美好无比,要真能做到他所说的,不,只要能做到一半,什么险都是值得冒的! 兴奋之后的是担忧!辽国会如此脆弱?宋江几千人真的可以夺下怀仁,并守上半月?蔡京不太敢去相信,可又忍不住想着收复西京之后给他带来的巨大声望!说不定那时候封王的便是自己了!不管怎样,试一试总是不会错的。 蔡京考虑良久,心中辗转不定,最后转回思绪下了决心,不管怎样试上一试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陛下也在童贯梁师成之辈怂恿之下跃跃欲试,只要自己再推一把必然能成,只是自己要小心一些不要教人抓到把柄就好。至于宋江,只要能成自己肯定不会亏待于他;要是败了想必也是回不来了,就当自己亏欠他的,关照一下他的家人就好。 蔡太师颤悠悠下了床榻,亲自给宋江斟了杯茶:“三郎,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本相必助你达成鸿鹄之志!” 宋江双手接过茶杯,恭敬说道:“公相,要是不出意外此事出不了什么差错。可小子目前担心一件事情。童贯乃是枢密使掌发兵之权,万一小子夺城之后,那厮从中掣肘,不教西军顺利北上该当如何?他也不用阻止,只要拖了一些时日,我义勇军兵少定是守不住的,只能落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蔡京抄着手在屋内走了两步,忽然对屋外喊道:“约之,取地图来。” 门外蔡绦应了一声,不一会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叠地图。蔡京顺手接过地图,铺在了书桌之上,用手指着地图说道:“三郎,你给我讲讲你的计划!” 宋江靠了过去查看地图,这图精细的很,河流山川一应俱全,比宋江军中的详细得多了。 宋江感叹:“原来老公相早有安排,对北边下的功夫可谓是极深,怕是连辽国都没这么仔细的图。” 蔡京抚须自得:“此图是老夫参照唐代地域图而制,还算是过得去。” 唐代?宋江哑然无声,一会才醒过神来,开始依图讲解。 蔡家父子俯着身子,眼睛随着宋江手指处移动,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宋江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很多东西也要依照当时的实际情况而定,所以只是略略的讲解一下自己的大概战略意图,以及需要西军如何接应。草草讲完也不过是片刻时间,宋江一边讲一边看着蔡家父子反应,蔡京苦苦思索,蔡绦脸露兴奋之色。其实这父子两个对兵事都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不过纸上谈兵的事情人人都是会干的。 宋江刚刚说完,蔡绦便提出了疑问:“三郎,我看你的计划,你从河西北上再转而向西,途中跨越千里奇袭怀仁,风险可是大得很,你可有把握?” 宋江目光坚定侃侃而谈:“二公子,我也知路途遥远风险极大,不过既然不得不北上,与其只在南京府走上一圈还不如向西,要能取下西京道,这才不负公相的重望!这关键之处并不在我,而是在二种将军的接应。你请看”宋江点了点河东路最北边的代州,接着说道:“从代州到怀仁,最多不过四百里路程,要是二种将军能在代州提前备下一军,等我一旦攻下怀仁便派人南下代州报信,从代州起行骑马的话不要三天定能赶到,届时可以兵分两路,一路骑马增援怀仁;一路直接攻取应州,只要怀仁在我手,应州得不到西京的支援,只靠他几千人守城,几万大军要攻下此处应该不难。应州一下,朔州便被我军团团围住,指日可破!” 蔡京仔细听着宋江的话语,看着地图频频点头:“三郎的计划倒是不错,只是西军何如提前运动去河东,这倒是件麻烦事。” 宋江也有些无奈:“公相,我可在北上途中拖延时日,按照我的计划,大约能有一月的时间让二种将军行军。” 蔡京有些顾虑:“一个月?关键是如何可以避开枢密院,让西军先行赶赴代州等候。要是西军北上之事为童贯所知,他必要在官家面前进言阻止,这要瞒怕也是瞒不住,几万大军的开拔非同小可,他在西北多年军中党羽众多,真的是为难的紧。” 宋江倒是把这些首尾早都想好了,他继续比划着地图说道:“其实这也不难,老种将军帐下四万大军镇守环庆宁三州,小种的三万军马在保安与延州。去岁西夏被我大宋击败,今年无力再南下,正好可暗地抽调几万人沿边奔赴代州,路程也不算远,不过五六日可到。行事小心些定可瞒住旁人,只是瞒不住河东路折家。小子一旦在辽国打开局面,便提前发回战报,公相可持战报面见陛下,请官家准了西军北上攻取辽国西京道之事,只要小子能占下怀仁,再有公相出面,想必官家也是乐见成事的。” “折家?”蔡绦脸上浮出喜色:“折家好办,折家和童贯不是一心。”说着巴巴的看着自己父亲。 蔡京却是久久思虑下不了决断。蔡京思量的倒不是折家会向童贯告密之事。他思虑的是宋江究竟有几分的把握能够拿下怀仁城,并坚守半月。要知道宋江手下只有三千人,深入辽国境内还要坚守半个月时间太难。这事情关键就在宋江的身上,要是宋江能守住,一切好说,要是守不住那西军擅自调度北上,那会是什么罪名? 蔡京不敢冒这种风险,擅自调动几万大军,这个罪名太大了,说是阴谋造反也不为过! 蔡京考虑良久终于出声:“三郎,如果是河东军北上增援你,你能再守住半个月么?” 宋江看着地图,有些疑虑:“公相,河东军折家军人少,不过一二万人,其余都是禁军,都是三衙直属,怕是不会来救我。” 蔡京干笑道:“三郎莫要顾虑,我可向陛下事先禀明,到时先发河东折家全军北上与你会师,只要你们能再多守半月,二种必到!西军先行潜行河东甚是不妥,要是被童贯发现定会从中阻挠,几万大军的开拔若要不为人知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是先行知会二种准备好一切,待朝廷军令一到立刻上路。” 宋江仔细考虑一下,蔡京所说的也是事实,童贯本就是要置自己义勇于死地的,禁军北上增援自己是不用考虑,童贯也不可能二种的西军顺利北上,折家军如果能到也算可行。再说要是西军自行开拔的确瞒不过人,或者蔡京的计划才是现实一些,可以实现的。反正自己也未必就是干等朝廷兵马到来,要是半月不到的话,自己按原来所想的游击战术去就是了。想到这里宋江当即点了头,应了下来。 蔡京见他应承下来,脸上才真正露出笑容,赞赏的朝宋江点头说道:“若是三郎能够守住,待功成而回,老夫定不叫你失望!” 宋江哪里会去管他这虚无缥缈的承诺,现在要紧的是把蔡京和自己绑的再牢一些,起码自己不会有后顾之忧! 宋江恭敬的答道:“公相,若要功成,小子还有一事情相求,还望公相答应。” 十六节 利益与交换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说道:“公相,小子还有一事情相求,还望公相答应。” 蔡京正是需要宋江之时,哪里还有不应之理:“三郎不要过于客气,有事尽管说来。” 宋江当真是不客气了,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连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义勇军所备弓弩均为轻弩,三十步外便不能透甲,且做工极差不到几矢多有损毁。义勇立军时间尚短,未曾习得弓箭,要是对阵辽军骑军无有其他的法子,小子听闻军中有利器神臂弓,可达二百四十步远,透重甲,就是想求些神臂弓,以便北上却敌之用!” 蔡京还以为宋江有什么为难之事相求,没想到只是这等小事,答得爽快得很:“三郎北上为国征战,这本是应有之物,不过明日午时你就要开拔,这时间上倒是有些急促了,也罢!我连夜命人去兵部帮你准备,明日一早便送去你营中,你需要多少只管报来。” 宋江喜不自胜,这时候不多要些更待何时:“义勇军不过现在不过五千人,小子留了些刚刚入军之人留守营房,现不过带了三千多人北上,只需三千五百具便够了!” “三千五百具!”蔡绦在一旁吸了一口冷气,“三郎莫不是把神臂弓当做了普通物事?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江只是听说过神臂弓的威力,还从未见过实物,的确不知道神臂弓的难得。普通军中神臂弓很少,多的只是普通的轻弩,射距不过七八十步,不能透重甲。神臂弓是一种复合弓弩,以脚上弦,长不过三尺(约合现在一米左右),宽两尺五寸,对材料的要求很高,偏偏对箭矢又没有太大的要求(箭木质,长20厘米左右),制作起来甚是难得,可谓是战争利器。 蔡京见宋江脸上有些失望,也不愿这事情上寒了他的心,当即说道:“三郎也莫灰心,我一会命人去清盘一下,有多少便都送你营中去,就算略有不足也不会差的太多。” 宋江估计蔡绦说的也是实情,这等利器也不可能太好制作,能有一些算一些吧,自然答谢了一番。 三人又就北上的事宜谈论一会,正说得有些意犹未尽之时,宋江倒是又想起件事情来:“公相,小子想请朝廷派员同义勇一同北上,一则也好记录我义勇军在北边的战况,二则我军夺下怀仁也可由他回来请援,不教某些人说我谎报军情,到时求证起来要耽搁时日。” 蔡京听得宋江这话也是警醒,这件事情确有道理,要是朝中无人跟随,就算义勇发来战报,万一童贯等人坚持不信,等到再派探马求证之后,时间拖延滞后,也是要功亏一篑的。 蔡京点头欣慰:“三郎思维缜密,当真是个人才,就依你之言,明日早朝之时我便把进谏此事。” 宋江又道:“公相,此次北上大臣,最好是较为中立之人,不能分属两边,否则朝中纷争起来,军国大事耽误一二天也都是决定成败的。” 蔡京哈哈一笑:“三郎,你尽管放心,老夫在朝几十载,这种事情还能看不通透么?你不必再顾虑什么,只管做好自己本份便可。” 几人再议了一阵,将这事情前后盘算了个彻底,这才算是结束。 蔡京年岁也大了,今日难得议事这么久,已经疲倦不堪。蔡绦宋江见状齐齐告退,蔡京也不挽留,只是把刚才议好的事情交代蔡绦去办,亲自将宋江送了出来。 宋江走出院门口与蔡太师躬身话别,看得满院的姬妾们都是惊讶万分! 这可是万分难得之事,这么些年她们还极少见到老爷会把客人送到院门口,得此殊荣者无不是朝中难得的一两人,最近几年别说没有送到院门,就是送到房门的都是难得了,这相貌英挺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难道是当今的亲王不成? 就算是亲王来了也不能让老爷送到院门啊,院中齐齐站立的姬妾们纷纷窃窃私语。见到蔡京送走宋江转身回来,姬妾们又急忙涌了上去。 蔡绦陪着宋江往后门走,一路上对宋江比从前更多了些亲密。现在他们铁铁的算是一路了,一起做下这外人决不能知的事情。现代有句话说的好:跟着领导干一百件好事,不如跟这领导干一件坏事,也是同理。 蔡绦心里已经是把宋江当做自己人来看待,是以说话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文启,淮南一役听说你斩获颇多,你可要小心有人会阴谋报复,在淮南你的对手的是刘延庆的西军吧?”宋江早知道这事情瞒不过知情人,只有点头默认。 蔡绦得了准信,心中畅快:“虽是我未亲见战场,可是听人来报说,刘延庆在洛阳驻留之后,只带了千人回去秦州,我便感觉其中有些不对,上月得闻刘延庆之子刘光世只带了数百人回返,且不少人身上带伤。那时我才明白过来,这刘光世定是去偷袭你去了,对不对?那时我真为你高兴了一阵,真想去为你庆功,只是知道你受了伤不想打扰你的休养故而未能成行。” 宋江感激答道:“多谢二公子记挂,我也是战后才得知对手乃是西军,难怪此战打得如此艰苦,侥幸还是胜了。” 蔡绦现在看宋江的眼光不再像从前那般俯视,而是把他看做朋友般和自己平等对待了。上次得了这情报,他偷偷的压住不教自己父亲知道,他对宋江是越发的看重了。 他与蔡京有些不同,对朝廷只有怨恨,没有归属感。他家在朝中权倾一时,父亲是总领三省的公相,本朝绝无仅有的太师;长兄蔡攸得官家的宠信,现是宣和殿大学士节度使离相位只一步之遥;三弟蔡翛初以恩泽为亲卫郎,秘书丞,现在即将拜礼部尚书;幼弟蔡鞗现是宣和殿待制驸马都尉,官家曾想配与茂德帝姬,被茂德坚辞后尚多富帝姬。偏偏唯独他,竟被陛下御笔所批:“蔡绦向缘狂率,废黜几年。”自此事后,蔡绦心中对朝廷多有愤懑。 自家人知自家事,别看他现在靠着自家老父尚在大权在手,朝中之人都要看着他的颜色行事。可是蔡京现年已经七十多岁,去日无多,一旦哪日西去他又能依靠谁人?更可恨他大哥三弟最近结为一党,又伙同童贯王黺与老父相互攻讦起来,想要扳倒自家父亲,自己跻身相位,现在的形势已经是很不妙了。 蔡绦现在开始在给自己寻条后路,他自己不过是个布衣,朝中党羽不多,就算有也是庇荫在蔡京门下,一旦蔡京不在立刻就要树倒猢狲散。 现在他重视宋江也就不足为怪了,毕竟他与宋江结识二人都是布衣,他眼见宋江这步步向上走,虽是现在位卑可是步履坚实,更妙的是官家对宋江极为赏识,而宋江在朝中无依无靠,与童贯一伙又势同水火,可不正是天生的盟友么? 蔡绦对宋江算是寄予了厚望的,否则今日开封府那事情,他怎么可能亲至?随便打发一个管家过去也是足够了。 蔡绦和松江一路谈笑风生送出了后门,在后门守候的家丁已经把踏雪牵了过来,宋江接过马缰,向蔡绦告辞。 蔡绦亲热抓住宋江的手掌道:“三郎放心,我这便连夜去兵部有司办理相关事宜,明日一早就让他们把所有义勇所需之物给你送去,只要有我在一日,必不叫你吃了苦头!” 宋江多少有些感动,他与蔡绦认识也只有几月光景,虽是不敢真正的深交,但蔡绦给他的扶持也是不小。 到了这世,宋江的心中现在善恶的观念和前世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前世认知中的英雄也好、奸臣也罢,对宋江来说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谁对他好,谁对他善!当然宋江也知道蔡绦对他的照顾并不是什么无私之类,他也并不在意。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有的只是利益和交换罢了。 宋江拜别了蔡绦,有些心绪不宁的牵着踏雪慢慢行走。 他对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迷惘,自己现在和历史中的奸臣打得火热,整日重复着无数的谎言,打着民族大义一类的幌子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也不知道后世之人会对自己如何评说?六贼改为七贼么? 宋江哑然失笑,自己到底这胡思乱想些什么。 太师府很大,这条巷子很深,现在已经是夜半了,月亮高悬在中天,已经不再是弯钩了,渐渐丰满了起来,洒下白茫茫的荧光,整个巷子半影在高大的院墙的影子下面。 宋江思索着慢慢牵马而行,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前面巷子正中站着一个人,全身黑衣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挂着一块黑纱挡住面容,那人安静站着,手中横握着一把没有出鞘的三尺长剑。 宋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形象,是他! 十七节 也是个太监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忽然停住了脚步,身体僵直。 因为前面路中站着一个人,黑衣蒙纱,手中横握着一把没有出鞘的长剑,眼眸很亮,冰冷明亮。 这个人很眼熟,宋江很清晰的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用手中的利剑刺入自己的后背,就是他!宋江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在剑刺入体的那个瞬间,宋江回头看见的便是这双眼睛! 宋江急退一步,身体微微隐在踏雪之侧,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挂在马鞍旁的刀柄。那人看着宋江退后,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宋江左手慢慢的把骑刀从马鞍上取下,右手依旧握住刀柄,眼睛盯着那黑衣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直到刀已取下,宋江才敢微微的挪动一下身体,感觉自己状态已经恢复,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七月流火之天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只觉四周冰凉! 两人再次对视,宋江在那人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波动,就像是一湾湖水,平静无波。 “童贯派你来杀我?”宋江还是忍不住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有一种直觉,要是那人真的想要杀他,他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什么反应,宋江在朦胧的月色下似乎看见他蒙着的面纱抖动了一下。 那人终于说话了:“我的剑在你那,把它还给我,我这次可以饶你一命!”语音很怪异,就仿佛是压着嗓子在说话,不想别人听出他的声音一般。 宋江脑子转得飞快,这人只是为了那把剑来的?他自是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剑,那把剑宋江一直带在身边,那是一把好剑,极其锋利!那把剑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宋江冷笑:“那剑不是你的,为何要给你。”他不太相信这人只是为了一把剑而来,要是真的重视那把剑的话,又如何会飞掷而出去伤人? 那人依稀扬了扬眉,向前小跨一步,手中剑鞘一斜:“我要杀你,你走不了!要剑还是要命?” 宋江忽的放松下来,不再象刚才那样如临大敌。他侧了侧头,露出一个笑容:“你根本就不想动手,或者不能动手,何必要来装出这副模样?”他是在赌,赌童贯不能杀他,起码不能在这里杀他。现在他即将北上送死,这种时候要是死在汴京城里,定要引起轩然大波,童贯不会也不敢做这种蠢事的。 那人一愣,不知道宋江缘何如此确定自己不敢动手,再想出声恐吓又乏了底气,真要动手又是不能,顿时僵在那里。 宋江见他僵在当场,心中大定,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那人一定是得了命令不可伤害自己,所以才现身出来恐吓,希望拿回宝剑。 “那把剑对你很重要?要是你告诉我这其中的缘故,我不是不能把它给你。”既然知道了那人不能动手,宋江已经在考虑如何摆脱此人了。 不料那人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不需要得意,我只是这几日不能杀你,过得几天你出门的时候最好注意些。”说着转身便想离开。 “等一等!”宋江心中有些不忿起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把剑还你,否则等我去了辽国未必能回得来,如果我战死了那剑落到了辽人手上,到那时你要寻回它怕是难了。” 那人刚刚转身没走几步,听着宋江的话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站住也不回头:“什么问题?” 宋江表情庄重起来:“以你的身手何不从军报效国家,何必要做别人手中的刀,过着不能自己的生活?” 那人呆立一会,发出几声冷笑:“报效国家?这个国家给了我什么?它不值得我去为它拼命。反是你们,你们这些朝廷重臣得了这个国家的无数好处,你们又真正的报效国家了?除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外你们这些人还做了什么?”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竟然有点似女声。 这是个太监?宋江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人竟然是个阉人,难怪话语中有这么多的怨愤。 “这位公......大侠”宋江及时的把自己的话头转了回来,他差点就把公公二字喊出了口,此人既然乔装打扮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自己没必要去无端招惹祸事,“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朝廷重臣,不过是个草民罢了。” 那人一转身,脸上蒙着的黑纱摆动一下:“我的剑你不想还?” 宋江有些啼笑皆非,这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人现在还像是自己欠了他的债一般。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对这人提不起丝毫的恨意。 他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懂剑术,那把宝剑自己也就是能带着身上做个装饰,真正上阵靠的还是刀:“可以还你,不过你要发誓不能再用那把剑来对付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只是不想再被你的剑刺一次。” 那人当即答道:“可以,我下次杀你的时候用这把!”说着把手上的剑扬了扬,宋江哭笑不得,这人的脾气也是太过古怪了些,像个孩子似的。 宋江翻身上马,轻轻一催,踏雪撩起蹄子前行。那人愣住,不知宋江一言不发而去是什么意思,又无法阻拦与他,只好避开一旁。 路过那人边上时,宋江挥手和他作别:“等我进入辽境之时你再来找我取剑,另外替我转告童太尉,这些恩怨来日必报!你也一样。”说着双腿一夹,踏雪一声嘶鸣奔了出去。 巷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人孤零零的站着,胸膛起伏,也不知是喜是怒。 那人木立一会,忽的发出一声尖叫,右手一抖一道白光闪过,边上太师府院墙内斜伸出的树枝高高的掉落下来。 “你躲不了的,不管到哪我都要拿回它!”那人低声自言自语,语气坚决无比! 周安安半躺在绣垫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搭着心爱的瑶琴,指尖时不时的拨动一下,发出“铮铮”的清脆琴声。红玉跪坐在她案几边,细声劝说着什么,她只是摇着头执意不肯。 这时,院外一个小厮推开柴门,急急的走了进来。红玉见有人进来起身迎了出去,那小厮看见红玉连忙禀报:“外面来了一位宋大官人,说是要见安娘,红玉姐姐,让不让他进来?” 话还没说完,屋里“啊”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铮”的琴声。红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家姑娘听见了小厮说的话。 红玉点头说道:“你快将他迎进来,那是姑娘的恩人,不可怠慢!” 小厮应了匆匆的出去,红玉回头见安安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出门,急道:“姑娘,你身子不适就不要起来了,我在门口候着宋公子就好。” 安安却是笑容满面,精神也像好了不少:“不用你多说,我怎能坐在这儿等他,太过失礼了。” 说着慢慢往外边走着,红玉无奈只好抢上前去扶住,二人走到院门口不断向来处张望着,不到一会,就看见宋江出现在小径前端。 宋江刚刚拐过弯,一眼瞧见安安主仆二人已经站在院外等着,快步上前。安安见宋江真是来了,脸上浮出一片红云,缓缓下拜:“奴家多谢公子大恩!” 宋江急忙过来搀住,嘴里责怪:“安安,你怎的如此见外,大家都是朋友无须这样客气,”接着对红玉说道:“还不快扶你家姑娘进去休息。” 红玉撅着嘴哼道:“早教你在里面等着就好,偏要出来迎,现在两个又客气来客气去,也不怕人笑话。” 安安朝宋江笑笑,转头瞪了她一眼,红玉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忙搀着安安进门,宋江心底轻笑,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十八节 意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安安迎了宋江进屋,分宾主落座。 勉力行了段路,她身上刚刚敷好的伤口又挣裂了不少,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不觉额头布满汗珠,眉梢轻轻抖动。 红玉见状又气又疼,嘴上嘀咕:“自己都这般模样,叫你在里面等着偏不听,非要出门现在可好了。” 宋江也觉察出不对,关切问道:“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安安轻轻摇头:“我无甚大碍,或是刚才动得急了些,拉到伤口了罢。” 红玉向宋江告着状:“公子,我家姑娘在开封府吃了好些苦头,回来才是敷过药还不能走动,刚才非要出去接你,怕是伤口裂开了。” 宋江吃惊:“那你还不赶快扶她进去看看,这时候要卧床将歇,怎的还坐在外面。” 红玉气鼓鼓的怨道:“我说过了她不听我又能怎的?”安安瞟了她一眼,转脸摇头说道:“奴家不要紧,三郎不必担心,不过些皮外伤罢了。” 宋江见她口中说不没事,脸上依旧冷汗滴落,怕是在勉力支撑,心下感动,知道她是怕冷落了自己。 宋江不再说话,只是起身过来把安安搀扶起来,温柔低语:“不要强撑身体要紧,我扶你进去躺着,你要乖乖听话。” 安安大羞,连脖梗都是红了,半倚半靠着由着他把自己搀进卧房。宋江半抱着将她轻轻放平,红玉已经是拿好伤药在一旁等着了。宋江放开手,安慰安安几句,示意红玉上前,自己先避开出门,在外面等着。隔了一会,红玉已是料理好了,出来唤宋江进去:“公子,姑娘已是好了,请公子进去说话。” 宋江点头应了,迈步进门。安安侧卧在床,身上盖了条薄巾,床上的纱帘已经放下,灯火已经调暗了些,淡淡映照着如花娇颜,朦胧玉人安眠画图一般。 宋江轻轻在床边绣墩坐下,两人隔着纱帘相视,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烛光闪烁一下,烛芯爆出一个火星,暗又复明。 “安安” “三郎”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相互对视,会心而笑。 宋江见她笑时眉头蹙着,知道她身子依然疼痛,不忍心再打扰她的休息,便说道:“你早些休息罢,这几天将养将养,把身体养好再说。” “三郎,听说你明日就要北上辽国,是不是真的?”安安见宋江说完转身便想要离开,急忙叫住。 宋江转过头来疑惑道:“恩,你是如何得知的?这等军国大事你在哪里听说的?” “这件事情汴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安安更是奇怪,这事情早就传开了,宋江如何还会不知道? “啊?”宋江瞪大眼睛:“这事情早就传遍了?怎么会这样?太荒唐了!” 安安奇怪问道:“三郎,你何故如此气恼,这事情倒是正常啊,历来都是如此,朝中之事向来是瞒不住的,不过此次似乎传得早了些,往常一般是出兵之日才告之于众,这有什么不妥么?” 宋江长叹一声,回身坐下:“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这等北伐军国机密大事,竟然可以提前传得沸沸扬扬,朝野皆知。这次北上怕是艰险得很了。” 安安正想发问,宋江摇头止住她反问道:“安安你想一想,要是辽国知道了我即将北上,会不会提前做好应对?那我北上之途该会添上多少险阻?这等事情当是秘而不宣之事,待到真正跨入辽境才可公之于人,现在市井皆知,我这一去还有什么把握在辽军戒备之下成功?”宋江本也不该对安安说这些的,不过一下听闻此事,心神激荡按捺不住心里的怨气,发泄一番罢了。 安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宋江的意思,不禁脸色苍白,惊慌起来:“三郎,你意思是说有人故意陷害于你?故意传出此事想让辽人做好防备,陷你于险境。” 宋江不置可否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或者不是,不过此事传开朝廷也不警觉,想必是历来的习惯了,怪不得每每征战都不得大胜。” 安安望着宋江缓缓问道:“那这一去,三郎不是凶多吉少?这该如何是好?” 宋江呆立一会,哑然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只希望辽人不要太在意这事情就好。”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是不信。 辽国现在受女直人困扰,国土已丧去一半,最怕的便是南北夹击,在这汴梁城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探子,密切关注着大宋朝廷的动静,这事情传成这样,说不定已经在调集军马准备围歼义勇军了,还是要提前做出准备才好。 想到这里宋江反是冷静许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再怎么生气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是想想如何避开辽军才行,看样子这北上的线路要细细斟酌,说不定自己北上这一路,都会在辽国探子的眼皮之下。 安安关切的看着宋江,只见他木立着脸色阴晴不定,忽喜忽忧,知道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 宋江想的出神,想找出地图来参详一下,四处寻找之时,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安安的房内,并不是自家营中。宋江惭愧冲着安安笑笑:“抱歉,我走神了。” 安安语气有些凄凉:“三郎,你过来一些说话。” 宋江依言坐了过去,安安从纱帘下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宋江的手,眼神迷离:“三郎,你此去一定要小心些,奴家帮不上你什么,只能日日去大相国寺上香祝祷,愿菩萨保佑你能平平安安的回转。” 宋江反手握住她的皓腕,知道了她的心意,心中更是有些柔情荡漾,想到自己此去前途未卜,或许便不能再回,心中还有什么顾忌,两人脉脉相对良久,宋江终是忍不住叹息:“我这一去,万一不回,秦王许是还要再找你的麻烦,你养好伤后还是先避一避吧。” 安安摇头:“不,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 宋江并不理会她的言语,接着说道:“我明日一早便去替你赎身,你可去济州我庄中住下,也可暂寄京师,要不我写一封信,待我走后,你去茂德府中暂避,万一有事她也能护得住你。” 安安凄婉一笑:“三郎不必操心于我,我本就是自由之身,来去都可自便。我哪儿也不去,只在这等着你回转。再说寄人篱下的生活我也是不会习惯,你就不用管我了,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吾愿足矣。” 宋江见她坚决,只有无奈摇头,再看安安,竟是睡了过去,安安这几日饱受苦刑,早就是勉力支撑,现经悲喜反复,再也撑不住了。 十九节 剑名霜雪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安安几日饱受苦刑,现在再也撑不住了睡了过去。 宋江轻轻的挣开她的手,将她手拢起用薄巾盖好,坐在一旁细细的端详着熟睡的安安。 自古有云: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这灯下看美人更是一种异样的美景。在柔和温暖、摇曳跳动的火苗下,宋江瞧着安安宁静的呼吸,乌黑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洁白似透明般的俏鼻一张一欷,偶尔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嘴中喃喃的呓语,让他的心情也宁静非常起来。 房中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吹进来的风拂动着洁白的纱帘,飘荡着。 宋江坐在那,像是痴了一般。他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安宁感觉,闭着眼睛可以闻到房中有种淡淡的清香。墙壁上的身影随着风摇晃着,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你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心情么?”宋江无奈的叹气,眼睛下意识的瞄了安安一眼,生怕她被吵醒了。 屋角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影,双手环抱搂着一把长剑。那影子一声不吭,直勾勾的盯着宋江。宋江被他注视得有些脊背发凉,坐立难安。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宋江勉强笑道:“目光是杀不死人的,你就是看上三天我也不会死。” 影子忽然出声了:“我真要杀你,你躲得了嘛?” 宋江叹息,这个人像阴魂一样跟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那把剑吗?那把剑有如此重要?难道是倚天剑,里面放了一本九阴真经?他想了想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那把剑叫什么?” “霜雪”影子低声答道。 “霜雪?”宋江喃喃自语,继而缓缓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影子微微动了动,低声接道:“不错,此剑名便是取自侠客行。” 宋江呵呵一笑:“可惜了这好诗好剑好名字,可惜啊!” 影子微怒:“你此话是甚么意思?” “呵呵”宋江轻笑,“剑是好剑,配得上这个名字,可惜剑的主人嘛却是......” “主人配不上那把剑是不是?”影子声音高亢起来,忽的又安静下来:“你想激怒我,我不会上你当。” 宋江正色道:“我可没有激怒你的意思,我说的话自然也是有我的理由,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听听?”影子默不作声,似乎在等着宋江继续说下去。 宋江左右看看,却不接着说下去,只是懒洋洋的半靠在床头斜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般道:“今日的月色当真不错,要不要出去赏一赏?月下闲聊另有乐趣,不过要是阁下只喜欢藏在暗处那也无妨。” 影子“哼”了一声,几步踏了出来,当先走出门去,宋江笑笑,站起来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安安,跟了出去。 宋江刚刚出门,就听见外面一声尖叫,却是红玉的声音。他急忙两步闯了出去,只见红玉站在过道上,手持铜盆水洒了一地,犹自胸膛起伏不定。 影子站在院子当中,依旧是环抱剑鞘,悄然无声。 红玉见宋江出来,连连高声呼唤:“宋公子,有贼人进来了!” 宋江苦笑安慰道:“红玉莫怕,这人是一个熟人,不是贼。” 红玉惊疑不定,影子这装扮实在有些另类,全身俱黑,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挂着黑纱,手中还抱着长剑,怎么看也不象是来做客的。 宋江无法解释,这影子可是动辄伤人的杀手,虽然说这几日他是不能动自己,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去伤害安安和红玉?宋江冲红玉摇着头:“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大惊小怪,你看看你家姑娘,她已经睡过去了。” 红玉惊魂未定的“哦”了一声,慌张的收拾一下,急忙端着铜盆进了屋子,临进门前还不忘对那影子瞟上一眼。 宋江慢步走到院中,在一块石头上安然坐下,指着另一块石头手一摆:“影子兄请坐。” 影子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丝毫不理睬他。 宋江也不以为意,自嘲的笑笑:“怪不得影子兄走路神速惊人,原来都是这般站出来的。” 影子头一扭,语气冰冷:“目光杀不死人,说话一样气不死人的。你不必再行那激将法,我要站便站要坐便坐,与你无关。” 宋江板起脸摇头说道:“怎么与我无关?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仰望别人,你这一站不是要我仰望你么?两人一高一矮,怎会有说话的兴致?” 影子嗤笑一声:“你觉得我站着比你高,不要看我就是,哪里有这种无聊的理由。”说是这么说,却走到那石头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宋江见他坐下,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是说话的样子,何必总要高人一等的说话?”影子对他的痞赖似是无奈至极,只侧开头去不再看他。 宋江饶有兴致问道:“影子兄,你一直跟着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影子胸膛起伏,被他明知故问的这句话问得心情起伏,恼怒不已。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异常的讨厌宋江这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要不是童贯千叮咛万嘱咐,他早就按耐不住一剑刺过去了。 影子平息一下自己的怒火,冷森森的说道:“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瞧这屋子的主人不太顺眼,想让我的剑沾沾血罢了。” 宋江被他说得一噎,转既醒悟,这影子是在威胁他。宋江学起老学究的姿势,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影子兄此言差矣!” 影子斜眼看着他表演,一言不发。宋江继续说道:“影子兄的宝剑取名自侠客行是也不是?” 影子冷冷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宋江肃容道:“剑是好剑,名是好名,可是剑的主人配得上侠客二字么?” 影子冷笑:“我配得上配不上,你说了便算吗?你当你是谁?” 宋江望着外面,月色笼罩着院子,照得院中一片朦胧。外面远远的传来丝竹之乐和男女的调笑之声,幽幽问道:“我说的自然不算,那请问在你心中,什么是侠?做什么事情称得上侠?无故的迁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算是侠了?” 影子沉默一会,有些讥笑之意:“宋三郎对这个歌伎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念念不忘给她开脱,只可惜我承认自己不算侠客,就是小肚鸡肠之人,现在她的生死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不是答应了你,一踏入辽境便会将那剑还你?”宋江紧盯着影子面前的黑纱,似乎他的眼神可以穿透看见影子的面容一般。 二十节 昨夜雨急风骤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影子端坐在石头上,姿势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宋江越瞧越觉着心中有些不适,泛出阵阵的恶心之意。影子冷笑,声音更显得尖锐起来:“我也不与你绕弯子,这两个人的性命和我的宝剑,你自己选一样罢。”似乎他已经看穿了宋江的心中忌惮,不再愿意和他多说。 宋江也不回答,自顾自的问道:“你刚才不还是自诩侠客么?怎的现在就不做侠客了?有本事便冲着我来,不要迁怒于别人。” 影子转回头看看宋江:“你竟然为了一把对你无用之剑,愿意舍弃两个人的性命?” 空中起了丝风,天上也多了些云,一弯新月已经半隐在了云朵之后,四周暗了下来,周围草丛中虫儿叫的愈发的响亮。 宋江耸耸肩,勾头用脚尖在地上随意的划着,声音也低沉起来:“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要用伤害她们来威胁我,我都同意和你交换,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可以答应。”影子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示。 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想你应该是汉人,也许这个朝廷伤害过你,但是你不能将对朝廷的仇恨强加到普通人身上。我宋江不算什么大人物,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的伟大崇高,但起码我有一颗良心,为国为民的良心。”宋江停顿一下,看了看影子,他依旧没有动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宋江顺手在身边拔了一根草杆,在手中揉捏着:“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我也不怕你,平常的日子里你要伤到我恐怕很难。你说对不对?”影子现在就象恒古便在那一般,要不是风吹过时他的面纱依旧摆动,宋江甚至会以为那儿根本坐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石头。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即将北上辽国,我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心防备你,这也就是我为何要踏入辽境之时才还你剑的原因。如果你还是一个汉人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宋江把话说完,便注视着影子。时时刻刻要提防一个杀手的感觉实在不好,特别是在即将踏上征途之时,宋江无法想象自己需要竭心全力作战之时,还要去提防别人的刺杀。 尽管阵阵清风依旧拂面,气氛却像是凝固起来,宋江屏息静气的等待着影子的答复,他的手已经悄悄的握住了腰中的刀柄。只要影子表示出一丝不肯的想法,他便要立即扑上前去,趁着这个影子不能伤他的唯一时机。他不求能将他一击毙命,只要能伤到他便可以了,起码自己能够全心全意的投入进这一次北伐之役。 忽的,影子微微动了动,语气依旧冰冷:“你不必拔刀,你伤不了我。” 宋江见他说破自己的想法,知道他已经有了防备,心下微凉,手却一丝也没有松开,把刀柄攥得更加的紧了。 影子仰面看着天,脸上蒙着的黑纱随着风轻轻拂动,良久才说道:“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只要一踏入辽境,便要把剑还我!”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之意。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宋江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他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 走到门前影子忽然停住脚步,并不转身闷声说道:“我并不是怕你要和我拼命才放过你的,只希望你不要负了自己说的话才好。”语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叮”的一声瞬间出鞘,一道电光般闪过,他面前的柴门竟然悄无声息的变成数截,影子慢慢的走过散落地上的木块,往黑暗中行去。 “我踏上辽境之时,如何将剑交到你的手上?”宋江在他身后高声问道。 “你不必问,到时候我自会来寻你!”黑暗夜色中传来影子的声音,余音袅袅不绝。 看着躲进云层中的那点月光,宋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今夜的遭遇让他有些恍惚。高度紧张中忽然变得放松,象虚脱一般坐倒在石上的他,似乎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身处宋代,一个即将战乱血雨腥风的年代,或者说已经是危机四伏动辄流血的年代。 或许今日是他第一次冷静的面对着一个冷血杀手的缘故,他能够清晰的感到那生死之间的无力。这个年代的死亡实在太简单,只要别人轻轻一剑,没有所谓的热血和激情,只有冰冷。 或许他根本就还没有彻底的融入到这个时代,总有种自己是在玩游戏的感觉,一个征战天下的游戏。在他的潜意识里面,总是觉着这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看这世界的人就象看着从前网游中的npc一般。今天,他终于醒了,在直面一个冰冷的杀手之时,他终于醒悟到自己现在是一个真实人,一个脆弱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周围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什么游戏中的npc! 宋江捂着胸腹弯下身子,他忽然感觉到很恶心,可是干干的什么也吐不出来。自己这双手上究竟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那可都是真正的生命!这些生命本是不应该消亡的!宋江不敢从怀里把手掌拿出来,他很恐慌,他害怕看见自己双手满是鲜血的样子,虽然他现在的手掌很干净,非常干净。 “公子,你怎么了?”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宋江依旧弯着腰,不敢抬头,他不敢见人,不敢看见所有的人! 一双纤弱的手掌扶住她的肩膀,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公子是否身体不适?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 宋江摇晃着肩膀,恐惧的大声吼道:“不要碰我!放手!你不要碰我!” 那个人惊呼一声,退后两步,有些呆呆的凝视着他。 宋江知道是谁,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是红玉,不是别人。可是他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只是一个人! “你先进去吧,我要想些事情,一会就好”宋江蒙着头无力的说道。 红玉听见宋江说话,感觉如此的沙哑,满是苍老的味道。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月亮已经完全被遮住了,院中一片漆黑,风大了起来,带来了丝丝的凉意。 要变天了!宋江终于直起了腰,大风刮着他的脸庞,他能感觉到风中偶尔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击打在他脸上。 我是宋江!他告诉自己,忘记以前的种种,真正的做一个有血有肉的宋朝人! 雨点从稀松散乱开始密集起来,打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宋江伸出手掌,让雨水尽情的洗刷,他知道已经满手的鲜血是洗不干净了,可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雨点忽然消失了,宋江奇怪的左右看看,雨并没有停,反是越下越大,只是头上上响起“哗哗”的响声。 宋江回头看看,厅中亮着灯火,门边倚着一个人,是安安。身后站着红玉,一声不响的撑着雨伞帮自己遮蔽着雨点。 宋江呆了一会,微笑着站起来接过雨伞:“我们进去吧”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宋江换上干爽的新衣服,坐在安安的屋里喝着清茶,这种感觉很温暖。 安安侧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寻着什么。宋江禁不住摸摸鼻子:“我脸上有花?” 安安轻笑:“没有,只不过想知道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宋江呵呵一笑,避而不答。安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再问他北上之事,两人静静相对,享受着雨夜的寂静。 烛光渐渐黯淡下来,烛台上已经燃烧到了尾端,滴滴的烛泪连成一串,越来越长。 宋江张了张嘴,有些不舍打断这宁静,可还是出了声:“夜了,睡吧!” “嗯!”安安有些娇羞的想要起身帮宋江宽衣。 宋江上前按住她:“你不要动,小心伤口,我就在你边上躺躺就好。” 安安乖巧的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让出大半。 宋江和衣轻轻躺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长出了口气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开始入眠。 朦胧间,一双芊芊细手环住他的腰,一张粉脸贴在他的胸膛。 一夜无话。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的快,不到五更,天色就朦朦亮起,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二一节 北上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天色微亮,宋江就已经醒了,满腹心事的他,一夜都睡不实在。 安安静静的伏在他的胸膛,一呼一吸间睡的格外香甜。 宋江悄悄的起床,出到院中活动一下四肢。昨夜和衣而卧,四肢关节都有些酸麻了。 红玉向来是早起的,现在已经在准备早食,见到宋江起来,连忙打了清水过来帮他洗漱。洗漱完毕,用罢朝食,宋江便要离去了,今日是义勇启程之日。 走出门口,宋江认真对红玉嘱咐道:“等安安醒了,你告诉她,如果我此去不能回来,叫她立刻南下过江,最好是入广南东路居住,切记切记!”说罢走了几步尚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转回身说道:“万万不可忘记了!要是安安不肯,过得几年,官家改元靖康之时,你便是绑也要将她绑走,明白不明白?” 红玉傻愣愣看着宋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宋江知她定是一头雾水,可这事情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只有一再嘱咐,直到她牢牢记住为止。直到红玉连连点头,言道必按公子所言办理,这才安心离去。 红日刚升起时,宋江便回到自家大营。这个时辰义勇军都早已经开始操练,营内喊声震天。宋江驻马营门,远望营内生龙活虎的军士,豪气顿生。 已时,兵士来报,说是有兵部库部司员外郎押运器械进营,请统制大人示下是否放进来。 宋江喜极而起,应该是神臂弓到了,急忙忙赶了出来,去大营门口迎接。得到大营门口,放眼一看,可不正巧,又是一位熟人,库部司员外郎曹傪曹大人。 两人相视大笑见礼,宋江将他迎进营内,命人端茶二人坐下交接。 曹傪拿出册表递了过来,宋江接过细细查看,粮草若干,神臂弓二千具,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宋江的预期了。 宋江昨日狮子大开口,向蔡京索要神臂弓三千具,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数字并不好办,神臂弓不比普通的轻弩,是一种复合弩弓,体型轻巧可射程高威力极大,可洞穿双层铁甲,射距达二百四十步之远。而普通的轻弩一般只有百十步,且威力不高,距离远了皮甲都未必能穿。 曹傪见宋江翻过表册后是大倒苦水,昨天夜里,蔡绦便亲自去寻了兵部相关人等,发胥吏连夜统计汴京中的神臂弓库存,清晨便开始装车起运,这一趟算是把汴京城里的神臂弓搬的一干二净。更别说弩箭每支神臂弓便配了五十支箭矢,盘点起来更是费神。 还好这神臂弓所用箭矢比之普通箭矢小巧许多,长不过七寸,钢头木羽,携带极为方便。兵部中关联人等均是一夜未睡,不眠不休忙到现在。宋江哪会不知其意,自然奉上不少钱财,以感谢曹傪等人的辛苦劳累。 曹傪大大方方收下,他家资丰厚这次伸手倒不是为得自己,这年月每个衙门不管做些什么都要有些钱财来路,不然手下人也不服。现在宋江既然能够理会他的意思,想必自己司里的人再不会有什么怨言。于是殷勤问道义勇军还缺少些什么物资,趁着现在时辰还早,只要是简单些的,运来不消得个把时辰。 宋江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无他,箭矢尔。神臂弓的箭矢与别的弓弩均不一样,现在不多要些还等何时?神臂弓义勇军还从未用过,多要些箭矢路上也好训练。曹傪听说不过多要些箭矢,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下来,立即告辞而去,回兵部办理去了。 义勇军将兵部运来物资归拢好,其实粮草倒是不算多,毕竟只三千人马,这一路北上均可就近补给,也不需要老远从汴京城中带着。主要的还是弓弩,每套弓弩各分四具,弩套,弩具,箭囊,和箭矢,一车不过能装二三十套罢了,二千套神臂弓足足装满一百余车。 弓弩一到,宋江便做了分配,否则总不可能也随军拉上一二百部骡车北上。除却骑兵,其余人手一部。神臂弓是脚踏弩,骑军无法上弦,故是用不上了。 还别说,兵部有司人等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运来十几车的弩箭,盘点清楚,足有十万支,现在平均每支弩弓可配上箭矢百支,该是足够使用了。 一个上午,除了分发新装备外,义勇军都忙于整理行装。还好现在正是夏天,义勇都是轻装上阵,出了必须应用之物都是刀剑武器,收拾起来快得很。 日近中天,终于有人前来宣示,官家带着群臣已经前来宣慰众军,为北上送行了。 徽宗皇帝对此次义勇军的北上极为看重。早在义勇军到达汴京之前,蔡京、童贯等人依候蒙与宗泽之计,各与官家提议雷同之事。便用义勇假借北上侦测敌情之名,行偷袭之实,要是能一举成功,当为后事大举北伐奠定下坚实的基础。徽宗自然是满口答应,欣然从事。否则就义勇这几千人北上,何至于官家亲到送行? 可惜此事甚是机密,朝中唯有数人知晓,大多人等都是以为义勇军真是北上刺探敌情,试探辽国反应,就连宋江自己到现在还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不过,他很快就要知晓了,因为官家就要到了。 义勇军整顿好军马,已经整齐战列,等候天子仪仗到来。宋江站在排头,心潮也是澎湃,自己或者将是近百年来第一个北上攻伐的宋人了吧。 两刻时间之后,大营之外,天子仪仗已到。为了彰显此次对义勇军的重视,徽宗陛下钦命为义勇先锋军制旗一面,宋尚火德,故所制红旗,上面陛下亲题“义勇先锋”字样!大宋立朝百年,由当今陛下亲手题写的军旗,还只有义勇军的这独一份,可见徽宗对此次北上之看重,或者说他对成就一代帝王之业的看重! 未几,仪仗已经进了大营,官家率领群臣上点将台高坐。枢密使童贯亲自宣读官家圣旨,骈四俪六洋洋洒洒好长一通,不过宣慰义勇军兵士气,鼓励将士奋勇向前之类。不过也有些实际的嘉奖,宋统制又高升了,北伐还未成行便从正七品的云骑尉升为从六品飞骑尉。此外给义勇军加派了一个人手,这人在朝中乃是籍籍无名之辈,可对宋江来说却如雷贯耳,此人正是殿中侍御史李纲! 好一阵子,童贯才算念完,宋江带着义勇全军跪倒山呼万岁,算是接旨。童贯之后,官家亲自宣宋江上台,又是好一阵的夸赞。官家今日心情大好,白皙脸上透着兴奋之色,都快要和身上所穿龙袍一种颜色了,额头上汗珠密布也丝毫不以为意。 宋江给陛下行了臣子之礼,徽宗陛下将自己手绘北上军事要图交到他手上,吩咐他要依照图册行事,力求功成!要能立下功勋自然不会吝惜赏赐。要说到徽宗皇帝的为人,在帝王之中算是比较厚道的,对自己的臣子向来顾念旧情,算得上有功必赏,有过也不怎么罚。不过什么是功什么是过,这个便是看徽宗陛下自己的判断倒是也别人有些不同,象高俅陪他踢球踢得尽兴,对他来说也算大功。 宋江接过官家手中阵法图册,直若有千钧之重,终宋一朝,皇帝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排兵布阵,每每大军远征都要赐下阵图。这次也不例外,阵图之外,还多了张行军线路图!这是做的什么,难道行军的线路还要定死? 宋江狐疑接过徽宗所赐之物,叩谢过了天恩,下得台来整军备马,将陛下钦赐军旗竖起,一片鼓乐声中,大宋义勇先锋军整齐而出北上燕云! 二二节 黯然销魂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徽宗宣和二年七月,义勇军誓师北上。 出了陈州门大营,三千义勇军绕城而行,在万众瞩目之下,踏上了征程。 宋江行走中军,看着路旁喧闹围观送行的人群,直皱眉头。这个声势的确是大,可是义勇军怎能承受得起?这么大的声势,只要辽人不疯不傻,早该知道了,几千的军马这样大张旗鼓的北上,不是送死又是什么?更何况,宋江捏了捏怀中官家钦赐的锦囊,心里更是发苦,他千算万算,把徽宗陛下自以为是的心思给算漏了,现在发下北行线路和阵法,到底照不照办? 宋江眼角余光扫了扫在他身侧不远正享受着百姓欢呼的随军宣赞舍人李纲,肠子都悔青了,要没有这个人跟着,怎么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现在自己算是把自己给绑死了。要是真按照徽宗的谕令行进,宋江不用去想也知道自己的下场,那么,只有找机会和李纲商量一下了。 大军行进很快,小半个时辰就从南到北过了汴京城,这还是沿途围观人众太多的缘故,不然战马飞驰,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时间。 大军绕过了城池,又拐回了大道上,中军刚过陈桥门不久,前军有人来报:“启禀首领,前面郓王殿下在路边等候。” 宋江一听,知道定是赵楷带着福金前来送行了,一催战马向前驰去。与他远隔着七八个马位之处,李纲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郓王? 宋江纵马前驱,片刻越过中军,远远的看见前面路旁一座驿亭之内,一高一矮两人矗立,亭子周围十余小厮仆役丫鬟环绕着。宋江双腿一夹,踏雪会意加速过去到了近前。宋江甩蹬下马,把缰绳交给后面紧跟过来的亲兵,迎着二人走进亭中。 赵楷看着宋江迎面走来,心里也是感慨万分。眼前这个二十岁的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现在竟然要去做先锋北伐辽国,成为整个大宋最为瞩目的人物。这要是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现在看见宋江,他更是多了三分佩服,还有七分的惋惜。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宋江此去恐怕是回不来了。 赵楷看着宋江过来正想上前说话,他身侧的福金抢先一步迈了出去。福金心中无比的悔恨,恨自己当时的犹豫不决,要是当时她果敢一点,早些向官家说明自己与宋江之事,也不会弄得现在的光景。福金自看见宋江的身影出现,泪水便没有断过,宋江刚刚上了台阶,她就冲了过去,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嘤嘤低泣。 宋江心中也是酸楚,自前天夜里到了汴京,他便一直想和福金一聚,可惜一直忙碌着也寻不到时间。以茂德帝姬的身份更不可能去营中寻他,两人除了再开封府衙草草见了一面,直到这离别之时才算真的契阔相逢。这临别之时,无数的话语涌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宋江搂着福金的肩膀,只有不停温柔的安慰着。 数千双眼睛看着长亭中的这一对即将分别的男女,心中各有凄凄。行进中的将士们都自觉减缓了速度,希望让自己的首领能停留一会,能多一些时间和自己的爱人话别。大队人马中的李纲更是目瞪口呆注视着这一切,这一刻,他心中好几个谜题得到了解答,怪不得朝中有人盛传郓王和宋江来往密切,怪不得茂德帝姬会坚辞了陛下要她尚宣和殿待制蔡鞗之意,原来这便是一切的原委。 李纲正凝视着亭中的二人,忽然发觉视线受阻,本来行在最边上的他,外侧又出现了一队兵士,正好挡在了他与宋江之间,这队人走得不紧不慢,恰恰是压着他的步调行进,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李纲心头一怒,知道是义勇军士不想让他再去关注宋江之事,故而有意过来阻挡。可是心里再有火气他也无法对着几个兵士发作,这队人最大的也只是个队正,李纲身为朝廷进士出身的殿中侍御史,自然拉不下脸面去训斥几个粗蛮兵丁。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气量狭小之辈,倒也没有什么记进心里秋后算账的心思。 宋江抚慰了好一阵,福金才算是止住了悲声。赵楷都已经是急得团团直转了,可是又不敢上前劝解。这半月来,他已经被福金冷落依旧,就因为他阻止了福金去父皇那禀明实情。可赵楷心里的苦处谁又能知晓,要是福金对徽宗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谁知道官家会迁怒给谁?万一把这事情怪到他的头上,岂不是冤枉死了。所以昨日一得宋江的消息,他便命人去喊福金一同前往开封府,两人关系才算缓和了一些,要是他现在大煞风景的上前,不是自讨没趣? 义勇中军已经走过,后军都已经走过半数了,福金在宋江无数甜言蜜语和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心情才算好了些,这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爱郎拥在一起,急忙退后两步,臊得抬不头起来。 赵楷这时总算可以接上话了,过来和宋江惜别几句,命人斟上酒水给他送别。宋江端起酒杯与他同饮,两人互道了几句珍重,赵楷自觉的走到一旁,再给妹子一些时间,说不定这便是最后一别了。 福金也顾不上害羞了,自家的情郎就要北上沙场,前途未卜,还有什么放不开。 宋江凝视着福金,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分别数月匆匆一见又要离别,千种柔情盘绕在心中,只能付之长叹。福金端起酒杯,衣裙摇曳款步姗姗来到宋江跟前,轻轻抿了半杯,脸色含羞却又目光坚决的将剩下半杯酒递了过来。 宋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化成寸寸离情愁绪。福金轻轻靠进他的怀里喃喃述说:“三郎,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 宋江用力的点点头,声音同样有些梗咽:“福金,我有件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我所说的你要牢牢记住。” 福金仰面望着他,眼眶中蕴满泪水:“你说吧,我一定记在心里。” 宋江无法再看着她的眼睛,哀婉凄迷,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眼神。 “要是我这一去不能回来,你要牢记一件事情,若是几年后太子登基,改元靖康之时,你让三哥立刻找个理由带你出京南下。你可以告诉三哥,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按照我今日所说的去做的话,他的愿望或者可以实现,如果不听,当有杀身之祸。”宋江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外,显得特别的不真实。 今天,他已经连续对两个人泄露了本不该泄露的事情,可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以后走进万劫不复的地狱而一言不发?管他呢,这个贼老天既然让我来了,总是要我改变什么的。 福金瞪大着眼怔住了,她不明白宋江的意思,真的不明白。几年后太子登基?父皇现在四十岁都未到,身体康健得很,怎么可能几年后太子哥哥就能登基?改元靖康?三郎竟然说太子哥哥登基之后年号为靖康,他是怎么知道的? 福金脑袋晕晕的,她不知道该怎样提出自己的疑问,三郎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宋江看出了她的疑惑,伸出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之上:“福金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是不该去泄露的,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只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你现在不信没有关系,到时候自然就信了,你可以把我的话和郓王说起,但是记住除他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再说,此事只能你们二人知晓。否则必遭天谴!”实在巧合得很,就在宋江最后一句刚刚说完,朗朗晴空中响起一声霹雷,震动四野! 福金听得入神,被这个惊雷吓得浑身一颤,惊叫出声!宋江也是惊奇,难道这老天真的有眼? 宋江恋恋不舍的放开她,自己也是该上路的时候了,大队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宋江朝着亭子一角站立看着外面的赵楷大声告别。赵楷闻声这才转过身来,宋江长了个肥诺,干脆利落的大步走了出来,接过亲兵递过的马缰。 他回头最后注视着依旧怔怔**的福金一眼,扳鞍上马,马鞭轻轻一甩,踏雪一声嘶鸣一骑绝尘而去。 亲兵们紧跟在后面,催促战马扬起阵阵风尘,奔向北方。 二三节 可怜的李纲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赵楷见宋江远去,福金依然木立发呆,心里恐惧,这妹妹是怎么了? 过来轻推福金肩膀问道:“四娘,宋江已经去了,你怎么了?” 福金这才惊醒过来:“三郎走了?三郎走了!”福金急忙撩起裙脚,一路小跑奔出长亭,远望着远处的直道上,唯有战马驰过掀起的烟尘,再也看不清人影了,自言自语说道:“三郎,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宋江追了不到个把时辰,便追上了大队。路仲达领军已经在陈桥驿埋锅造饭,顺便等待宋江前来。 陈桥始建于五代,后晋时已有其村,相传,有一小桥失修,陈姓捐资修复,故名陈桥。后周时,设驿站,名陈桥驿。当年宋太祖便是在陈桥黄袍加身,开创了此朝,史称北宋。从开封向北,有两条重要道路,一条是开封、陈桥、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谓之东路;一条是开封、陈桥、滑州、相州、洛州、深州至雄州,谓之西路,均可达到辽国的南京。因此陈桥成为北通燕赵的咽喉要道,宋治清明,来往客商越加增多,这又是咽喉要道,更加有黄河渡口,经百年太平盛世,再不复是从前驿站,已是一座小城池了,有城墙四门,分南北道、东西司。 过陈桥驿后便要渡黄河进入河北,草草吃罢午食,宋江拆开官家的锦囊,官家指定的线路是沿东路北上至雄州,然后过白沟绕易州涿州,然后渡过高粱河赴辽国南京转而向东从平州转回雄州,竟然要宋江将沿途山川地形城池状况细细打探出来描绘清楚,以作北伐之用。不得不说,这图画得煞是漂亮,线路也是详尽。倘若这北上是郊游的话决不担心迷路。 宋江看着道君皇帝的御笔连连摇头,官家也太看得起自己这几千人马了,从白沟北上到燕京还要绕道查探易涿二州的地理图形,起码有千里之遥,难道真的辽国便无人了?由得自己数千人大摇大摆在境内随意驰骋,再看这路线倒是画得整齐,哪里有这般照着线路行进打仗的法子。边上还批了几句话,言称北地之民亦是汉家子民,万万不能行劫掠之事,此次是王师北上,如有心向大宋的子民归降,要好生对待。 宋江对着这张官家费尽心血画成的北上行军图,只有一种把它彻底撕碎扔进火堆烧为灰烬再挖个十米深坑把灰烬掩埋的冲动!这哪里是北上刺探军情?摆明了就是去送死罢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以煌煌大宋的财力物力人力,为何屡战屡败的原因了,这样作战不败才怪! 其实相比起其他的将军们来说,宋江的确格外的痛苦一些。其他将领出征,皇帝陛下一般只授阵图,至于你如何行军打仗那就不管了,只要能赢万事好说。 可是宋江此次出征目的不同其他,是直奔失去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去的!在梁师成的暗示下,道君皇帝怎么舍得放弃这伟大的指挥收复燕云的丰功伟绩?在童贯等人不断的灌输下,在他的眼中,辽国已经腐朽已极不堪一击,北伐之举便如同郊游一般的轻松,说不定大军尚未北上,燕云各州都会自动归附。是才花费了一整天的宝贵时间精心绘下这么完美的路线图录。按照他的想法,宋江只需沿着他所指定的路线游行一圈,把自己光复中华故土的决心宣扬到了,自然沿途州县就会纷纷来投,重返中华正朔。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宋江看到此图的一天之前,就已经有人带着同样的图北上去了辽国,当然那张图极为简单,只是标明了义勇军北上经过的几处要点,和官家所绘的精细详图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宋江看着这张精美图画,几行瘦金体之下,竟然还印着当今天子那独特的“天下一人”的画押!这张图纸要是到二十一世纪依旧能够存世,定然是稀世之珍,他当会珍藏起来作为传家之宝。可是现在,宋江真的恨不得先往上面吐几口唾沫,再扔到地上踩上几脚才算解气。 宋江正在生着闷气,李纲远远疾行了过来,身边亲兵急忙提醒道:“首领,那朝廷官人到了。” 宋江把图纸一收,抬头看去,李纲已铁青着脸走到了他面前:“宋大人,你为何要派人辱我太甚,我李文纪可是不曾得罪过你。” 宋江愕然:“李大人,你此话何意?我军中向来纪律严格,怎会有侮辱上官之事?” 李纲愣住,宋江的表情倒不像是作伪,难道此事并非宋江授意?李纲有些糊涂起来:“宋大人,我方才准备进食,兵士竟然在大桶中帮我盛与他相同饭食,我虽不算朝中要臣,也是进士出身,此次北上军中宣赞,怎能自污身份与军兵同食!” 宋江哑然,复而起身命亲兵去打饭食过来,指着自己的饭食对李纲说道:“李大人休要动怒,并非兵士对你侮辱,这是我军中的规矩,所有人等一同进食,并无官兵之分。”说着自己大口吞咽几口,再解释道:“要是李大人不信,这北上时日颇多,自可和我一起饮食便知。” 李纲本也不是这般挑剔的人,只是今日在陈桥门外便受军士阻挡,便心里压着一点火气。中午又得了这种待遇,大宋开国到今,哪个军中都是官兵饮食不同的,能知道义勇军中会有这种规矩,当然是以为义勇军故意给他脸色。他又生性固执,故而义愤填膺汹汹而来。现在见到宋江如此解释,再看看四周,似乎当真全是一样的饮食,并看不到哪处有不同,立刻讪讪起来。 宋江对这千古名臣自然是没有恶感,吩咐亲军再去盛来一份,拉着李纲席地而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可怜李纲头榜进士出身,这半生讲究的便是法理气度,这还是头一次如此不雅坐在军中端着饭盆饮食,呆呆坐了一会,叹息一声,开始细细的品嚼起来。 等他开始进食,宋江已然吃罢,看着他细嚼慢咽的模样,哈哈大笑:“李大人,现在可是军中,若是军情紧急之时,象你这般慢法,那不是整天都要饿着肚子?事急从权这几字李大人可明白?” 李纲不理不睬,至若未闻,依旧慢慢腾腾。宋江知道一下要让他改掉文人习惯怕是很难,李纲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要是换个别人来,说不定该如何闹法呢?也不再说,只是吩咐几个亲兵,从此在李纲身边守护,这才起身四周走走。 二四节 变化之道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翻看过徽宗手绘行军图,宋江感到了莫大的危机,这次北上恐怕比自己原先想的更加危险,稍不注意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当今官家最宠信的是谁?所有人都知道,是梁师成。梁师成与官家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官家画了这图,梁师成必然知道,那么童贯呢?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童贯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张图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泄露!宋江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自己的行军线路都泄露了,辽人只需要在自己行进途中布下一个口袋,那就是瓮中捉鳖! 宋江越想越怕,寻到值日军官,下令全军暂歇半个时辰,急忙喊来路仲达、吴家亮一同碰头商议一下此事。 三人见面,坐下谈话,宋江把自己的顾虑一说,那两人也是吃惊,怎么这行军打仗还有这种事情,这个线路是万万走不得的。可要是不按路线走,万一官家知道了,怪罪下来怎办? 几人商议一会,最后决定,未出大宋疆域之前按着行军线路北上,至于到了辽境之后,该如何行军打仗那就不去管什么官家的指示了,别说道君皇帝,就是道君老祖的旨意也顾不得了。 宋江命路仲达先带百名精骑快马先行进辽境打探实情,要是辽境之内有所防备,那就证明线路的确已经泄漏。路仲达在辽境纵横驰骋年余,这等打探军情的小事情自然轻松得很。打探清楚辽境内的底细,再回雄州与大军会和。宋江再命自己的亲兵旗牌持自己手书调令回济州,着宋义带千人迅速北上雄州接应,务必于二十日前赶到! 两边命令一下,路仲达领了令牌点了十名先锋哨探上马疾驰而去,宋江这才命令开始启程北上渡河。 李纲心里很不舒服,今日上午在朝堂之上,蔡太师向陛下进谏,言称凡军马出征必要有文官随军,此次也不能例外。陛下也是深以为然,故要朝臣相互举荐谁人随军。朝中谁不知道这次义勇军北上是凶多吉少,哪个会自己冒头出来送死的,唯有自己毛遂自荐愿意从军北上。自己舍了性命加入义勇军北上辽国,不想在军中得了这种待遇,换了谁心里不会难受?更不用说现在时刻两个宋江的亲兵贴身跟随着他,他只觉不是保护,倒像是随时监视。 李纲是个直性子,在朝堂之上,不过从七品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的他就敢面参当朝的相公。现在有了隔阂他也是藏不住事的人,大军渡过黄河,刚到卫县扎下营地,当即便来找宋江。 他要当面把这些事情质问清楚,为何要把他隔离起来,为何军士们看他都是视若无物,军官们对他所问更是毫不理睬! 李纲耐心的在中军帐外等候着,宋江的亲卫们老远就把他挡在外面。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这支军队不过是民军罢了,根本不识朝廷法度。 不久,帐帘一掀,一人走出来匆匆离去,亲兵才放李纲进去。李纲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该怎样去区分义勇军中的阶级,所有官兵的服饰都是一模一样,全身黑色的紧身衣裤,头上戴着怪模怪样的布帽,只是胸口花纹略有不同。李纲现在唯一分辨官兵之别只有在下令之时,发令的必然是官。 亲卫掀起大帐布帘,李纲干咳一声,这才施然走了进去。 宋江背对着门口,站在桌前仔细查看的地图。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从前看见历史人物时的激动,早已经麻木了。 他头也不回的吩咐亲兵端茶,然后请李纲随意找地方坐,他现在没有心情和这历史中的著名人物聊天,只是一心思考着如何避过眼前的困境。他一边查看着地图一边在心中衡量着那条线路最为稳妥,竟是把李纲抛之脑后去了。 李纲枯坐了一会,茶已经喝了两杯,宋江依旧凝视在地图,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就算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李纲怒火上涌,心说你虽是从六品的飞骑尉,可不过是个没有职权的勋官罢了,怎能够置朝廷的正七品随军宣赞舍人于无物一般? 李纲再也按不下心中火气,开口讽道:“我早就听闻济州义勇军威鼎盛,果然宋大人的官威也是不小。” 宋江听见后面有人说话,语带讽刺之意,这才想起李纲来了!宋江心里有些惭愧,忙转回身施礼:“抱歉抱歉!我刚才研究军情入了神,还请李大人原谅则个!” 李纲见他态度还算恭谦,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以后还要相处,只轻哼一声了事。 宋江见李纲这样子,知道他还是余怒未消,转过话题说道:“不是我故意慢待李大人,实在是军情紧急,故而失态。” 李纲感觉有些好笑问道:“我在京中听闻人们传说,宋家三郎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为人豪迈热忱,怎今日却来诳我?今日大军始出,离辽境尚有千里之遥,你便说军情紧急,那我倒是想听上一听是何等紧急的军情,可以让拼命三郎失神至此。” 宋江看看他那张写满不信二字的脸,反正李纲现在随着大军同行,更改行军线路的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了他,迟早都是要说的,不如今日就说了也是一样,要能得到他的支持是再好不过。 宋江微笑道:“正好还要向李大人请教,请李大人来此一观。”说着宋江往旁边一侧,示意李纲前来观看地图。 李纲也不谦让,起身便来到桌前细细观看,这地图不过是辽国南京道的详图,画倒也细致的很,没有半点异常之处,这就是宋江所谓的紧急军情?李纲疑惑的看这宋江,等着宋江解释。 宋江笑笑从怀中取出官家的锦囊,拿出那张行军图纸,平铺在桌上:“李大人再看看这个。” 李纲低头一看,有些吃惊:“这是陛下所画?” 宋江苦笑:“正是官家钦赐,要我军依图行事。” 李纲虽只是个文官,可也算知识广博,孙吴兵法,李公问对等等也是用心读过。看到这行军图纸,隐隐的心中觉着有些不对起来。 宋江又道:“陛下要我军须得按图上行军,沿途宣喻,李大人觉得是否可行?” 李纲张口结舌,想说不行可这又是陛下钦命,不可杵逆;要说行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唯有闭口不答。 宋江叹息道:“李大人身为文官,也能知道此事必不可行,何况我这草莽出身的上阵之人?刚才失态便是为的此事。” 李纲有些明白了宋江的难处,但还是不以为然,开口辩解道:“宋大人也不须如此为难,我看官家此图也不是不可行,只要我军迅速,也是能够完成陛下重任的。” 宋江无语看了他一眼,低头再看看此图,无奈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李大人,咱们北上可不是去郊游踏春,是去上阵打仗,要是拘泥路线,我怕更不能完成使命。” 李纲也知道自己方才所说实在勉强,战阵之道最是变化多端,要的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象这样条条框框先行圈定的,想要不败都难。见到宋江焦急,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说吧朝廷法度官家谕旨置之不理,只有借故告辞出来,让宋江自行考虑。 二五节 马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夜色渐深,夏日到了夜晚照样酷热,尤其是在野外宿营,蚊虫滋扰,苦不堪言。 李纲和衣而卧辗转难眠,这野外扎营帐篷内进不来风闷热无比。可要他像寻找兵士一样在外面露天而睡,他又拉不下这脸面。更多的是,他一直在思考宋江晚上和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想抗旨自行其事? 李纲又想起中午时分的那一幕,宋江与茂德帝姬紧紧相拥,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他们是何时在一起的,驸马......领兵!李纲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这可不是好事情,自本朝开国起,吸取唐及五代经验,驸马是万万不能领兵的。这宋江与茂德帝姬之事秘而不宣,难道为的便是领军?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纲翻来覆去,满脑子的疑问,当然他不会去猜想宋江图谋造反之类,毕竟宋江不过一介草民出身,虽是窜起飞速,也算毫无根基之人,就算在朝中结识了几个大臣,也生不起什么事端。 再说此次领军北上,也不过是去辽国为国征战,乃是生死一线之事,和造反是万万不搭界的。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李纲思虑着,这些事情等回到朝中定要直谏官家,宋江此人胆大无比,怕是不能再这般纵容下去。要是说出他和茂德帝姬之事,让他做个驸马都尉又似乎委屈了他这人才。李纲迟疑不定,下不了决心。 义勇军北上走的是东路,由陈桥、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这条路是大宋有数的干道之一,宽达四丈有余,路上车马人群熙熙攘攘。义勇军一路大张旗鼓北上雄州,雄赳赳、气昂昂人马精神,引得经过之处百姓都是纷纷围观赞叹!陛下钦赐的义勇先锋军旗打头,后面整齐队列一路疾行,整个队伍都是骑军,到雄州不过才花费五六日时间。 义勇军到达雄州之后,并未在城内扎营,而是在离城北面二十里之处,白沟驿站旁安下大营。从义勇军营再往北行走不到两里,便是鼎鼎大名的拒马河,不知道多少将士埋骨之所的白沟界河! 义勇军刚扎下大营,就一面遍出探马开始巡边警卫,一面派人前往雄州府催促粮草,大营内所有步军开始紧张整训。 这时候兵士们苦练的正是神臂弓!这可是此次北上作战的利器之一,不抓紧时间习练是派不上大用的。从汴京到雄州。经过这千里的磨合,义勇军中的绝大部分兵士们总算是适应了长途跋涉的马上行军,剩下无法适应而病倒的将士们,等到宋义前来,便接回济州大营回去修养,不再北上了。 宋江焦急的等待着路仲达与宋义的到来,这一路五六日的煎熬,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徽宗的旨意抛到九霄云外去,他心中已经草草的拟定了一个计划,就等着他们到达之后,再看具体的情况商议一下。 在义勇军到达之后,雄州的肉食商人们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宋江给他们下了三万斤干肉脯的订单,要在十日内完成。这么多肉脯起码要十万斤的鲜肉才能制成。宋江在制备义勇的军粮,长途跋涉的作战,潜入敌国的境内,要生火做饭时难之又难,且易暴露自己的方位,他这是参照后世的蒙古人的法子。几日之内,雄州域内猪肉被一扫而空,幸好现在是盛夏,不然要在十天就把肉干制好,也近乎是不可能的。 宋江到达雄州的第五天,宋义带着千人也赶到了。雄州城北义勇军的营地内训练更是热火朝天起来,整日号角不断,喊声震天。不出宋江的意料,近日不少巡边的哨探纷纷上报,说白沟界河对岸现在出现了辽军巡骑,为数不少,日夜窥视大营。 宋江嘱咐军中巡逻骑兵不得向对面辽军挑衅,任由他们窥营,但绝不能放一个辽兵过河。当日宋江更是下令:除当值巡哨及后勤之人外,军中任何人等不得踏出营地一步,违令者斩!义勇兵士闻令而从,自此之后再来围观的民众,只能闻到营中金鼓声不断,却看不到一个士兵出入。只有每日的粮车依旧是络绎不绝。 第十天上,路仲达终于回来了。 十几天没有洗澡,蓬头垢面的路仲达带来了一个宋江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辽军已经有防备了。”还有一个更不好的:“在宋江要经过的几个地方都有重兵驻守,少则三五千,多则上万!” 虽然这个消息宋江早就猜到,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现在路仲达证实了他的猜想,现在只能兵行险招了! 宋江拉着路仲达询问此次北上经过,路仲达大略描述了一下,辽国南京道现在戒备的甚严,尤其是雄州北上的涿州新城固安境内更是侦骑不断。路仲达带人小心翼翼夜行晓伏,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才算是把涿州探了一圈,再往北上要更加艰险,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查探了。 雄州北上到南京道析津府距离太近,不过二三百里。这么小的地方放上几万大军,在已经泄露消息之后,别说突袭,就算军马移动一下,也瞒不了辽人的耳目。 宋江忽然问过辽境内的情形,忽然和路仲达聊起往事来:“大哥,你从前在北地劫掠,可是知道哪里有辽军马场?” 路仲达从前做的就是这种买卖,对此当然是了如指掌:“界河对面就有几处,不过都是不大,小的只有千余马匹,大的不过三五千匹。” 宋江摇摇头再问:“那何处有大些的,五千匹以上的马场有几处?不管哪个地方都行,只要在南京道。” “这个,”路仲达想想说道:“南京道大的马场倒是有几处,一处在景州,平州也有,只是离得甚远,三郎想要去截取马匹?” 宋江细细对应着地图直摇头道:“不行,这些太远,且深入腹地,有没有离边界近些的?” 路仲达仔细回忆着,迟疑着说道:“要离边界近些,南京道却是没有,西京道蔚州府倒是有一处。” “哦?”宋江比对着地图问道:“在何处?” 路仲达也站起身,指点着图纸:“就在飞狐城北约莫五十里处有一处马场,记得当年我也曾去摸过底子,战马起码过万,不过此处距离蔚州城也只有四五十里,守护兵众有数百人,那时我们人少没敢下手。” 宋江比划着距离,心中盘算一下,一拍桌子:“就是这里了!咱们从这突进去!” 南京道析津府西南隅原子城,乃辽帝行宫。今年五月,完颜阿骨打率军明行六百五十里破上京,上京留守耶律挞不野降金。天祚帝惧而立弃中京而逃至南京,文武百官亦是随驾而来,只留副都统耶律余睹为中京留守。 天祚帝仆到南京,便封耶律大石为辽兴军节度使统南京军事,耶律淳为南京留守统民事。随后闻金军并未南下攻打中京,即恢复常态,十几日前便带着亲近大臣侍卫亲军前往涿鹿山围猎去了。命四军太师萧干、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南京留守耶律淳、南府宰相张琳共监国事。 二六节 意料之中的圈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天庆十年七月二十日上午未时,弘政殿中,南京留守皇叔耶律淳居中而坐,四军太师萧干坐在他的下手,对面是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与南府宰相张琳,四人正在商议国事,议论的正是义勇军即将来袭之事。 耶律淳是个胸无大志胆小怕事之人,加上现在年岁大了,更发的没有进取之心。现在大辽形势危急,东京上京都已陷落,全国州县半数已经落入金人之手,前年他领怨军与金兵在东京一战,大败而归仅以身免,从此再不操心朝中之事。他越是这样,天祚帝越是对他放心,把朝中政事尽数交与他统管,他是避无可避,只有坐在朝中当个泥塑木偶。大小事务俱是让萧干与耶律大石等人操持,今日议政亦同往日,他老人家闭目襟坐一言不发。 另外三位和他截然不同,议得是热火朝天。 昨夜四军太师萧干又接涿州报,宋义勇军依旧屯兵白沟一线,不见动静。萧干心中郁闷,几千宋军北上,又不过境,可偏就牢牢拴住了八营的怨军,现在金人又咄咄逼人,哪有这许多的闲工夫和宋军空耗?是故拿着战报在殿上吵着要退军。 耶律大石却是坚决不肯,他已得宋廷消息,这义勇军战力非凡绝不可小视,要是一个疏忽要这几千人冲了进来,在自己腹地之内翻江倒海,到那时要悔之晚矣。 二人正僵持不下之时,张琳说话了:“萧大王、大石林牙,你们都不必再争了,现在争论有什么用处?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可是现在宋军占了主动,咱们只能想个法子如何改变着局势。” 萧干冷哼道:“要不是金人在北面牵制,我早就领军南下,还等宋国嚣张?这些没胆之辈也就只能虚张声势,量他们也不敢北上送死。” 张琳劝道:“萧大王稍安勿躁,大石林牙可有法子让宋国退军?” 耶律大石叹息摇头:“近一月前,便有消息称宋国即将派军北上,在十日前,又有人送信与我,竟然是北上宋军行军路线图。图上标记的正是从雄州出发,此次他们倒没有打攻伐我大辽的主意,只是要查探南京道山川地形,以便将来全力北上时用,故而只派了数千人来。可能是见咱们已经做好准备,所以才按兵不动吧。” 萧干惊讶问道:“大石林牙,怎的前几次你都未曾说出此事,只说是我朝的探子侦知?” 耶律大石婉转道:“萧大王,非是我故意隐瞒,此事有些蹊跷,当时送信前来之人不肯透露姓名,我也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又不敢大意,后得在汴京探子传回的消息证明确有此事之后,我才敢告诉三位大人。” 张琳疑虑道:“那为何有人可送上行军图?这可是非同小可之物,会不会有诈?可不要宋军行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可就糟了!”这话说出,人人动容,就连一直闭目假寐的耶律淳都睁开了眼睛。 耶律大石却哈哈大笑起来:“各位放心,此事应该不会有假,我已经打探到了实情!” 众人都是表情怪异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耶律大石此人翰林出身,素来喜怒不动于色,今日竟然在大殿上失态真是难得。 耶律大石笑了几声说道:“我已经查清,此次北上的不过是宋国京东路的民军,号义勇。这义勇军建起不过半年,也曾剿过次水匪,不知怎么得罪了童贯。被派到咱们这边送死来了。”萧干闻听怒道:“大石林牙,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些只是民军,那怎么不同意将怨军撤回?” “萧大王莫急,我自有原因,”耶律大石叉手说道:“我收到行军图纸之时便把送图之人扣下了,那人果然招认说是童贯着他送来,同时他还说了另外一些事情,这南朝正在商议趁我朝危困之时大举北伐,这支民军就是前来试探的先锋军!” 在座众人都是一怔,这可是天大的坏消息! “这支民军虽不是什么大患,可是他的身后才是心腹之患,要是让义勇军轻易北上自如逃脱,那南朝会如何看我大辽?到那时南朝大军必要北上,北有金、南有宋两面受敌,该如何支撑局面?”耶律大石越说脸色越难看。听者众人也是深以为然。 张琳说道:“那大石林牙的意思是?” “我昨夜才得到完整的消息,所以今日才敢全盘托出,不知道萧大王有何想法?”耶律大石避而不答,反是去问萧干。 萧干思虑一下:“这几千人进又不进,退又不退,要不然我领军过河把他们杀散了事,也算给南朝一个震慑!教他们知道我大辽虽然现下样有女直之患,可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辱的。” 这时难得发话的秦晋国王耶律淳说话了:“萧大王不可,现在我大辽正是危急时刻,怎可以擅自与南朝再结仇怨。他南朝本无借口北上,你带兵过界不正是授人与柄?” 耶律大石也附和道:“现在的确不是和南朝结怨之时,反之还要稳住南面,这样才好全力对付女直人。” 萧干冷笑:“你们觉得南朝会因为我朝一时忍让就会放弃北上?我倒觉得唯有以雷霆之势才能让南面小儿们放弃心里的杂念!” 谁知耶律大石竟然又附和说道:“萧大王此言不假,我也是这般想的。” 几人都不明其意,怎么今日大石林牙如此反常,前言不对后语? 耶律大石见众人不解,这才说出自己的主意:“我觉得现在局势微妙,不可自动越境去攻,萧大王想一想,那些不过是些民军,就算萧大王一举将它歼灭,南朝也不心疼,反是有了兴兵北上的借口,是也不是?” 萧干沉吟着点点头,大石又道:“我倒有个想法,与其把这民军拒之门外,倒不如放进来一举扫平,到时候既威慑了南朝又不落人口舌,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张琳率先击掌而道:“大石林牙果然好计,这样办再好不过。”耶律淳也是点头,觉得这个法子稳妥。 萧干却还有些疑虑:“大石林牙,据说义勇军都是骑兵,要是不小心漏了些回去,岂不显得我大辽无用?” 耶律大石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手绘草图摊开说道:“各位请看,这是南朝天子所画的民军北上行军图,咱们只要在这几个点布下罗网,量他们插翅也是难逃。”说着用手在图上几处点了一点。 三人围上去细细观看,均是点头不止。 二七节 五回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东京汴梁,童太尉府。童贯阴沉着脸坐在书房,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这封信他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终于,他将信纸小心的折起,取下后架上一本书,把信夹了进去。然后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想着什么,良久才长叹一声回房休息去了。 与此同时,白沟之侧义勇军营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帐外数十个亲卫将大帐四周团团围住,在亲卫外面还站着数百兵士巡逻守护着,端的是戒备森严之极。 大帐之内,侧面高悬一张地图,宋江站在地图前,手持木棍正在给帐中几人讲解自己的计划。下面只有四人在座,义勇军的路仲达等三人外加一个李纲,都聚精会神倾听宋江解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宋江先把现在情势与自己的推测的结果讲述一遍,现在义勇军前进无路,涿州易州境内郭药师的怨军八营近三万人驻扎防备,只要向前一步,便是羊入虎口!听得人人色变。然后他再开始讲解自己定下的计划!一番话下来,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才算说完,说完之后,在座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宋江的计划竟然会如此的疯狂! 宋江的计划归拢起来其实很简单:首先沿边进河西过安肃军到定州北面,再弃马过境翻越五回岭,奇袭西京道蔚州马场。然后趁机偷袭蔚州城,如是能夺下蔚州便夺,夺不下就直接北上夺取奉圣州,夺下奉圣州之后把南京道辽军引到北面,然后再绕转南下南京道!之后便是没有具体的计划了,随机应变而已。真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不过宋江并非没有想过后继的计划,反是想了很多。不过现在说了也没用,到时候只能看当时的情形再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计划讲出之后真算是石破天惊一般!四人坐着久久不能出声,这个计划太过骇人,三千人竟要北上在辽境转战千多里,穿州过府最后还要在辽国腹地之内和辽军兜圈子!这还只是北上之后的小半行程,已经凶险异常,只要稍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个计划讲起来是很简单,可做起来是难上加难!想当年太宗北伐几十万大军尚且止步涿州,没有一人能见到燕京一眼,现在就只靠着几千人就想纵横辽境,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别说根本不知现在辽国内情的他们,就连熟知历史,明白现在辽国内部空虚的宋江,虽是定下这计划,其实心里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可是,这已经是宋江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也是最安全的线路。宋江自然也谋划好了退路,要是北上之后要是甩不开辽军的话,那就只有再继续往北去上京,上京现在是金国手中,到得了上京的话就好办了,现在宋金结盟,到了那边有办法走海路回京东。也比现在进退不得强上许多。不过后路现在还是讲不得,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是实在不行再引军北上就是。 现在宋江就等着众人表态了,要是有不愿意去的自然不会勉强,不然就算去了反而坏事。 路仲达惊醒过来,想都未想大声叫道:“我跟你去,这个计划正和我的口味,我早就想到燕京去看上一看,现在正要去瞧瞧辽国的狗皇帝长得什么模样!” 宋义却有些担心说道:“首领,这行动是否太过危险,你可不能把我打发回去,我要在你身边看着,有事也可替你挡上一挡!” 吴家亮思索片刻也说道:“照我看这个计划虽看似凶险,其实妙不可言,大有可为。宋老二,你老老实实的带人回济州去看家,这没你什么事情。” 宋义大急:“吴家亮,你这话可是不对,怎么就没我的事情?我也是义勇军中一员,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真正上了阵我会弱了你么?想当初在淮南......” “好了”宋江见宋义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这里面可还坐着一位外人,有些事情可是说不得的。宋江大声喝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该谁去谁去,宋义你带人回济州去,枪兵一直是加亮统领,他比你娴熟些。” 吴家亮听了面露喜色,宋义顿时无精打采,又不敢反对,只好狠狠瞪了吴家亮一眼,姗姗的坐回原处唉声叹气着。 李纲已经看傻了眼,怎么这些人对这疯狂无比的计划都是如此热衷?帐中之人只剩下他还没有表态了,而他却又是最关键的一个,因为他代表着朝廷。他要是同意了,将来回到大宋也有个说法,他要是不同意,宋江等人就算立下什么功劳,也有藐视朝廷妄自出兵的罪名。更怕就是他不仅不同意,而且立刻向朝廷上报,那样的话便更加的难说了。 众人的目光都已经注视在了他的身上,路仲达的手已经悄悄的摸向了刀柄,要是李纲不去立时就要把他永远留在这里。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朝廷派来的,现在了解义勇军中这许多的事情,要是他回头向朝廷告上一状,宋江可就危险了。要是李纲不配合,不如早些斩草除根,立时扯旗反了更加省心些。自己做下了这事,就算宋江再怎么心有顾虑,只有举义旗这一路可走。他和孙俊真二人都是铁了心要保着宋江造反的,早便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只是宋江一直举棋不定,直叫他二人徒呼奈何。 大帐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宋江也是焦灼万分,要是李纲不同意这样北上,那么真的不好办了。 李纲一样感觉到了这紧张的气氛,他环视一周微笑说道:“我虽是不同意这个法子,可这个计划也是眼下唯一的法子,既然众位都能一心为国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李文纪为何就不能?我身为参赞自当随军北上!朝廷那边我现在便奏折承报,就算朝中不允,那时候咱们已经在辽境之内了,也是鞭长莫及。” 李纲的话让帐内气氛为之一松,众人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宋江大笑握住李纲的双手:“文纪兄果然好胆略,宋江佩服!” 李纲也是笑道:“宋三郎哪里话,跟着拼命三郎同行,没有几分胆子怎行!” 众人相视一笑,都是有胆气的男儿,不需再什么小儿女状。 第二天中午,整个大营内忙碌起来,三千人开始收拾行装器械。白沟一侧义勇军大营四面广出侦骑兵,严密戒备对方探子出没。宋江命宋义将手下兵士分作两队,一队人驻守大营,一队人跟随宋江一起出发。等到了五回岭时北上队伍要弃马进山,他们要将军中马匹带回。 留守大营中的将士这几日须得辛苦些,既要装出几千大军依旧驻扎的模样出来,同时对白沟以北的戒备更要加紧防范,等待宋义返回之后,他们便立刻拔营南归! 下午申时,营中兵士都已准备停当,开始进食。 卯时刚过,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三千多人马悄悄的出了大营,人含枚马摘铃,贴着边境数十里处向着河西定州方向行去。 从雄州到定州五回岭边境不近,足有百多里的路程。这一路摸着黑又不能升起火把,虽是有道路行走,也不是什么大路。直到走了两三个时辰,离开雄州二十里外,宋江才命众军上马缓行,这样疾走了一夜才过了保州,方才行了七八十里,距离五回岭尚有三四十里路程。幸好保州附近山峦不少,义勇军隐在山中歇息了一天,到天擦黑再次启程。 宣和二年七月廿八日夜亥时,伸手不见五指之时,一支身穿黑衣的军队,静悄悄的钻入了五回岭中,跨进了辽国境内。 二八节 男儿心如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五回山,易州西南百二十里,亦曰五回岭。其相接者,曰狼牙峪,又为五回道。《水经注》:代郡广昌县东南有大岭,世谓之广昌岭,高四十余里。二十里中,委折五回,方得达其上。其南层崖刺天,积石之处,壁立直上,有五回道,下望层山,如蚁垤然。 自然,五回岭不可能有四十里高,这四十里指的是路程,从上山开始到山顶的路程,蜿蜒五回才能到达山顶,这个山顶只是群山中的最高一座。五回岭并不算大,南北不过五六十里,南面靠宋域,北面深入辽境四十余里,也算易州与蔚州的交界。 义勇军趁着夜色偃旗息鼓悄悄的进了山,进山之后寻了个有水源的山谷歇了下来。并不是义勇军不赶时间,委实是因为这漆黑夜里山中实在难走。五回岭为界山,没有什么樵夫出没,树林茂密连路都寻不着,山势又崎岖,一不小心就有掉落山崖之险,只有白天小心一些行军了。 不过明日白天定要穿过五回岭的,现在时间紧迫的很,宋义带人驱赶马匹明天下午就能回到雄州,他只要一回到大营,辽国的远拦子立刻就回知道情况有变。所以最迟明日天黑前必须穿过五回岭,然后乘夜奇袭蔚州马场,不然等到辽军有了戒备,这几千人马就只能退回境内了。 天刚蒙蒙亮起,义勇军便食过早餐出发了。路仲达便带着几个哨探头前一里外探着路,宋江带着大队在中间,吴家亮在后面一里外尾随,排成一条蜿蜒的长蛇在山中行进着。宋江看着两边陡峭的山崖,怪石嶙峋,危崖耸立,心中不由一阵恐慌,要是上面有辽军,哪怕只有数百,自己这边怕是要损失惨重。 宋江自己心中也是忐忑,这界山辽军会不会在此放下岗哨,按理说这是必然的,虽然路仲达事前说他从此山经过几次,都没有发现辽军踪迹,可还是心中担心不已。只希望上天能保佑我军平安穿过此山吧。 清晨出发及到正午,大军方才行了二三十里路程,都是累得快要脱力。每个义勇军战士身上装备齐全,可是也意味着不轻,骑军枪兵都有四五十斤重,陌刀兵更发的有七八十斤。幸亏日日都要训练负重行军,不然早就累得走不动了。 宋江见军士们都已经累得不行,下令就地休息半个时辰,进些饮食缓缓气力。众军得令如释重负,纷纷坐倒在树下阴凉处喘息不止。宋江与李纲也是在一棵大树之下各自坐下休憩,宋江还好些,李纲本是一个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已经累得瘫软在地,这一路都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着,还是靠护卫着他的义勇兵士左拉右拽,方才跟上队伍,不教拉倒后面。他不想教旁人小瞧了他,躺下喘息几口,待气力稍微恢复些赶紧坐起身来吞咽午食。 宋江歇息一会进了些干粮清水,算是缓过了劲,正闭着眼睛想要小憩一会。哨探回来禀报:“前面五里之外山峰上,发现哨楼两座,路营长已经亲自前去打探。” 宋江当即惊起,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只怕再往前走难上加难!这山中如是有辽军防御,人数定然不会太少,兼之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与其强攻倒不如后退返回去。不过现在想什么都白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唯有等待路仲达再传回情况,才能决定该如何去做。 两刻之后,又有哨兵来报:“路营长已经探明,两座哨楼都荒废已久,可以前行。”宋江暗道庆幸,真是天不绝我!兴奋之下,立刻命令大军立即开拔,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五回岭的最北面紫荆岭! 路过哨探所说的哨楼之时,宋江特意上去查看一会。这哨楼修在两座山峰之顶,视野开阔,不过看里面的摆设已经是蒙着积年的灰尘,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了。看来宋辽两国承平近百年,这边界上的警戒,除了河东白沟三关之处还有些,其他的地方早就没了。 蔚州,属辽西京道,辽国初年废田为草,成为较大的产马之地。蔚州南下四十里处有一险关:飞狐口,是辽宋之间的重要关口。 自宋太宗北伐之后,蔚州已经百多年未经战火侵袭,此地驻军也是一减再减。现在蔚州城驻军不过二三千人,飞狐口要隘也只有几百人罢了,飞狐口的东北,蔚州城东南就是本州最大的马场暖泉马场,经年存有战马万匹之多。 暖泉马场和蔚州城、飞狐口正好是个三角形状,与两处各有三十多里的路程,长期驻扎于此看管战马的兵士马丁也不少,足有五六百人之多。不过都是些本地京州乡兵,一些部族之人统带罢了。 夜色深沉,约莫已经三更天了,正是人们最安眠之时。暖泉马场内一片宁静,只有嘹亮的虫鸣和战马偶尔的醒鼻声。 两个老军穿着陈旧的军服,手里都拄着根长枪,打着哈欠靠在辕门上闲聊着,说的都是家中琐事和些蔚州城里的趣闻。他们说得正是兴高采烈,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草丛轻轻的抖动,连边上的虫鸣声都已经止住了。 其中一个老兵正说着去年在蔚州城中寻到的一个婆娘,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讲得唾沫横飞,忽听得“啪啪”的连串声响,自己面前听得正是聚精会神的同伴似乎被人拿着大锤撞了一下一般,抖动一下直挺挺的到了下去! 老军正吃惊时,自己胸口猛的一疼,急忙低头看去,一截亮闪闪的箭尖从胸口冒出个头来,只觉全身力气象淌水一般流了出去,身子再也站不直,噗咚的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个老军刚刚倒下瞬间,辕门外面十几丈外草丛中齐刷刷的站起一排的黑影,安静的大门冲了过来。再他们身后的夜色中,更是站起无数的人影,速度的向辕门疾跑。 与此同时,暖泉马场数个大门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事情! 义勇军前哨解决了门口卫兵,砍倒大门护持着大门两侧,大队将士打起火把直接涌了进去!整齐有序的一队一队分开,将军营内的营房团团围住。 “什么人?!”在营中巡哨士兵大声厉呼!回应他们的只有一片冰冷箭矢! 上千只的火把映照下,整个军营亮如白昼。正在营中入睡的马场兵丁们纷纷被惊醒,有几人闻得外面惨呼之声,抱起刀枪就冲了出去,立时招来一顿强弓硬弩攒射,纷纷倒地不起只剩走在最后的一人连滚带爬逃了回去! 各个营房兵士们都已经被自己伙伴叫醒,齐齐涌到门口一看,直吓得魂不附体。只见屋外数千身着黑衣的军马已经把自己包围,无数寒光闪闪刀枪弓弩指着自己所在之处。 每个营房的门前各有义勇军士不断喊着“降者不杀”的话语,几遍之后,大部辽兵见形势逼人,都只有放下兵器出来降了。只有少数几个房内,强硬一些的辽兵依旧不降,更是持起刀枪弓箭准备负隅顽抗。 对付这样的敌人,义勇军自有自己的法子! 宋江看着那几个一直紧闭的房门一挥手,上百军士各抱着一大捆干草迅即跑到离房子十步外,大力扔了过去。不到片刻,那几间房屋周围便堆满了干草堆,四面围住的义勇军齐唰唰后退十步。 宋江面无表情下令:“烧!” 手持火把的士兵开始从四面点燃草堆,正是盛夏时节,点火最是容易不过。火头四起,几息时间久连成一片,火焰瞬时升腾起来,把几座房屋掩在熊熊烈火之中。 已经投降的辽军,心有余悸的看着数丈高的巨大火焰,听着房内无助的挣扎声音和疯狂的嘶喊声,都是侥幸不已!幸亏自己聪明知道早些投降,不然也要像他们一样变成烤猪。偶尔可以看见有人冒着烈焰冲出房门,可立刻就被弩箭打翻,倒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宋江再不看那已经被烧红的房屋一眼,转过身看着这群蹲在地上的俘虏,冷冷的问道:“你们的头目是谁?” 这群俘虏基本都是北地的汉兵,都能够听懂他的话,大家都已知道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凶残的很,那么多人被他挥手间活活烧死。面对这么冷面心黑的将军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惹得他一时不愉,会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宋江见众人皆是低头不答,命人随意抓出一个俘虏带到身前,皱眉问道:“你们这管事的是谁?” 那人战战兢兢的不敢不答:“将...将军,管事的在房里没出来,想是该被烧死了。” 宋江看看那热腾腾亮堂堂烧的火红的房子,又继续问道:“那你来看看,这些蹲着的人里面谁的官最大?” 那人颤抖着四处打量,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生怕他会点出自己。 那人看了一圈略微犹豫的摇摇头道:“将军,我是刚来不久的,大多不认识。” 宋江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了还要心存侥幸,宋江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这边办完还要立刻袭取蔚州。不管这人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都只能算他倒霉了!宋江想到挥手召来两个兵士,淡淡吩咐道:“杀了,扔进火里去!” 两个士兵叉手遵令,一转身抽出手中的钢刀,一刀就把那人捅了个对穿。 那人被刀捅翻之时还犹自不信的看着宋江,脑子竟然还没转过弯来,他为何立刻就要杀自己?为何不多问几句?他想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他想清楚,因为宋江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兵士用手握着钢刀在那人体内一搅然后拔出,那人嘴中“赫赫”出声眼见是不活了。两个军士把那人尸首抬到屋旁,直接扔进了大火之中,熊熊烈焰随即将那人身体吞噬。 宋江走了几步,站到俘虏们面前:“你们都看见了,我这个人的耐心不太好,只要你回答得我不满意,便和他一样的下场,你们要记清楚!” 数百俘虏蹲在地上噤若寒蝉,都低下头不敢再瞧他一眼。 宋江随手一指:“你,站起来。”身旁亲兵立刻进去将他所指之人拉了起来。 宋江微微眯眼,脸带微笑:“你告诉我,现在你们这谁的官最大?” 这次被他点到的是一个老兵,起码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鬓角都已经苍白。 老兵哆哆嗦嗦看看四周之人,带着哭音指点着答道:“是...是他,他是我们这的副管事,小将军之外就是他最大了。” 宋江点头道:“很好,那这里面还有没有能管事的?” 人就是这样,告密这种事,既然已经说了一个,也就不在乎多说几个,老兵越说越顺溜:“将军,有的有的,还有他、他,还有他,这几个都是分管几个马栏的管事。” 宋江嘉许的看了他一眼,叫兵士把几个被点出的管事拉到一旁审问,自己站在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俘虏。 二九节 太监小娘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站着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些俘虏。 几座火屋里面已经没了声息,屋外的干草也已经快烧尽了,空中到处飘散着浓浓灰烬,只有木板所搭成的屋顶依旧在燃烧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义勇军的骑兵和枪兵们都已经去挑选马匹去了,只留下陌刀营在这边看守着俘虏。 宋江有些焦虑的看着西面,那边是蔚州城的方向。这边烧起这么大的火焰,恐怕不久就会有人过来查探了。 他正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负责审讯的兵士们前来禀报,说几个军官都已经招认了,暖泉马场共有战马一万三千四百余匹,守军五百四十六人,里面马栏之中还有五十人今夜值班照料马匹。另外蔚州城现在空虚得很,只有三千之数的京州兵和五百控鹤军,蔚州刺史是奚人,名叫回讹里。 宋江听了当即一愣:“里面马栏中还有五十人?” 兵士恭敬答道:“正是。” 糟了!马栏那处只有自己军士选马的声音,根本没有传来打斗声,看样子那些人定是逃走了! 宋江心中着急面不改色说道:“再问问现在辽国内部的情况,然后拖到后面去杀了。”兵士敬礼遵命而去。 宋江开始头疼起来,要是那些人见势不妙逃走,十有八九是逃去蔚州,自己这边没有半个时辰完不了事,要是蔚州有了戒备攻不下来,下一步该如何走? 宋江皱着眉头思量片刻,命令亲兵前去传令,骑军和枪军不得再挑挑拣拣拖延时间,两刻钟之内,每人带三匹战马到营地之外集合,不得延误! 他再看看蹲得一地的俘虏更是挠头,这些人该怎么处理?杀还是放? 绕着俘虏们走了两圈,眼见已经有不少的骑军已经在营外开始集合了,宋江咬了咬牙,该下决断了! 宋江走到俘虏群外大声问道:“我现在需要几个人给我做向导,谁愿意的就自行站出来。” 俘虏群中立刻站起一人,正是刚才那个答话的老军:“将军,我愿意!” 宋江看看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有些担忧问道:“你对西京南京的地形熟悉吗?长途行军能不能撑得住?” 老军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刚才就是他把几个管事的全部指出来的,要是不跟着宋江走,等义勇军一走,他哪里能有命在? 老军见宋江似乎有些看不上他,慌忙答道:“请将军放心,我在这马场已经二十多年了,别说这边上的西京和南京,就是中京上京,我也送过几次马,都熟悉的很。” 宋江点点头,叫人把他带到一旁,再问道:“还有谁愿意的?” 俘虏们勾头蹲地没有一人应声,宋江奇怪问道:“我看你们都像是汉人,怎么都还想留在辽国不想跟我回大宋?” 几个俘虏悄悄抬起头来,一人怯怯问道:“将军,你们是宋军?” 宋江答道:“正是,我们是大宋义勇先锋军,要有想跟我们走的赶紧出来,要是不愿意走的,等我们走时自然会放了你们。”几个抬头的人相互望了几眼,大步走了出来,剩下之人依旧低着头不声不响。 宋江摇头无语,看来这家国民族的观念一百多年已经快被抹尽了,可这也怪不得他们,这百多年大宋朝也没有给他们半点好处,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又怎会对大宋有什么留恋。 营地之外已经是马匹嘶鸣,不绝于耳。骑军已经都到齐了,枪兵也到了大半,剩下的也在络绎不绝的骑着战马往这边飞奔。 宋江冲着那几个站出来的降军说道:“你们去看一看,这里面是不是全是汉人,不是的全部拖出来!” 那几人点头应是,奔进俘虏群中,不多时,就拉出来十几个俘虏。那些俘虏不敢反抗,只是一路求饶着,涕泪俱下! 宋江命亲卫拿了几口刀过去,淡淡说道:“你们几个,把他们全杀了!” 被拖出来的俘虏顿时瘫软在地,那几人也是吓得手足俱软,不知所措。宋江见状大声喝道:“快些动手,他们不死你们就死!” 就在这时一个半躺倒在地上哭泣的契丹人忽的跳起,推开站在他身前的降兵,向着人少之处撒腿就跑!没等他跑出几步,“啪啪”几声弓弦响过,便一头栽倒在地! 那个被推倒的降兵,一骨碌爬起来,看着四周义勇军士蔑视的眼神,脸色涨得通红,大叫一声抡起手中的大刀,没头没脸的照着跪在身前的俘虏身上乱砍。另外几个降兵也知道不杀怕是不行了,也学着他的样,红着眼睛砍杀起来。 义勇军士们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把这些人全部砍死,若有遇见要抵抗的才上前帮一把手,足足几十息的时间,才算是完了,降兵之中倒是还伤了两个。宋江摇摇头,叫人带上他们过去一边包扎。再命骑军营西去五里提防着蔚州方向,枪兵在这看守着剩下的俘虏,自己带着亲兵队和陌刀营赶去马栏将剩下马匹带出来。 距离攻进大营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义勇军已经全部集合完毕,每人三马,用马缰绑在一起,一匹马用来背负粮草装具,另外两匹换乘,这样可以在长途行军之时让战马歇歇脚力,陌刀营更发的一人四匹,以分担他们身上的装备之重。 宋江看着眼前的义勇军,由于马匹增多的缘故比北上之时看似庞大了不少。他现在心里犹自拿不定主意,是西去袭取蔚州,还是直接北上奉圣州。吴家亮见他犹豫,驱马前来询问。 宋江把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吴家亮也是顾虑,他想了想建议:“首领,要不这样,反正夜里行军也慢,不如等到天色明时,咱们再去蔚州城看看,要是没有防备他必要大开城门,咱们趁势就夺下来,要是不开门就是由了防备,再北上也不迟。” 宋江想想也对,再急也不差这个把时辰,于是令众军下马歇息进食,待天色亮起能看见道路之时,再西进蔚州。他自己也下了马匹,准备吃些干粮顺便喂喂马。 宋江刚刚坐下,一个哨探快马赶来急报:“启禀首领,我们队在南面困住一个人,那人说是和首领约好了的,说是来取剑的!队长叫我前来询问一下可有此事。” 宋江一呆,取什么剑?难道是那个太监?他有心不见,不过既然答应别人了,他也算费尽心血跟着自己到了辽境,也是该还给人家的。宋江示意哨探前去把那人带来,自己坐下继续完成进食大业。 这边宋江忙着进食,那边李纲却是忙着记录战果!他是随军宣赞,掌诏命及呈奏案章等事,这次北上徽宗便封了他这个职位,令他若遇见有心诚欲归附者,可先安其心,带大军北上之时举城来降,还发下一道谕旨,让他可以给投诚者宣讲。记录战果之事本不该他管,只是他见义勇军中都只顾着牵马整装,没有看见一人一旁记录,便好心帮宋江一笔笔记录下来,不过详细的他是不知道的,去问也没人理他,只能记下一笔:“七月三十丑时,破蔚州暖泉马场,杀敌数十,俘虏四百有余,获战马万匹。” 这一仗不过杀敌几名,还都是俘虏,对义勇军来说,的确没什么值得记录的。至于马匹缴获之类,现在还刚进北地,还不知道能带回多少,记了也没用。是以宋江根本就没有安排人去盘点缴获,现在打扫战场还来不及,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宋江食罢,正在和自己的战马亲近,哨探已经将影子带到了。影子还是和原来装扮一样,黑纱蒙面神神秘秘。宋江见他已是到了,命自己亲兵将霜雪剑送了过去。影子抽出长剑看了看,点头道:“没想到你还能守信,不枉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跟来。” 宋江也是奇怪,自己根本就没有按着官家的线路行走,他怎么还能跟得上来?好奇之下开口问道:“影子兄,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影子拿回自家宝剑,心中喜悦答得也是爽快得很:“自然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不然还能怎样,我又不是神仙。” 宋江吃惊,他一直跟着大军行走,竟然自己还不知道,这样是辽人的探子一直这样跟着那还了得?问询带他过来的哨探:“你们一路前后巡视,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语气已是僵硬。 哨探羞愧答道:“确是不曾发现。” 影子见宋江有些发怒,倒是不想这带他过来的兵士受苦,急忙解释:“你也不用怪他,我到了雄州之后便在你们大营边上守着,又雇人日夜看着你们营门,就怕你半夜忽然走了,见你们出营就在几里之外随行,你们行军都在夜晚,我又孤身一人你们怎么发觉得了?” 宋江想想也是,这人整日穿着者黑漆漆的衣物,在晚上能发现才是怪事。这下心中安了些,对哨探笑骂道:“你还不去谢谢人家帮你辩解,不然少说让你吃上几个军棍。” 哨探嘿嘿笑着挠挠头,转身对影子叉手谢道:“谢谢小娘子!” 小娘子?不是太监么?宋江惊奇的看着影子,这么凶狠的女人? 影子摇摇头摆手道:“不用客气,刚才还蒙你的关照,这也是应当的。” 不管这影子是男是女还是太监,宋江既然已经还了剑,已经算了结此事了,不想再牵扯下去。毕竟她是童贯的人,还是时刻准备对付自己的杀手,早早送走为好。 宋江想着向影子挥手道:“剑我已还你,你拿着剑早些回去吧,要是再要寻我,也记得你说的话,等我回了大宋再来罢,不送了。”说着示意哨探将她带走。不想影子却说道:“宋江,我的马匹在进山时弃了,不知道能不能去选一匹马?”边说边指指马栏的方向。 宋江疑虑道:“你现在不回大宋?” 影子咯咯笑道:“你怕我来偷袭你么?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要杀你也要等回了大宋才动手!”这时她说话再没压着嗓子,声音圆润的很,十足十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说她是要来刺杀自家首领的,附近兵士都握住手中的兵器慢慢围了过来,准备扑上来将她擒住。刚才带她过来的哨兵更是在她的话还未完,就挺身站到宋江的身前,手掌已经攥住刀柄。 宋江对着这样一个女子,也是实在无奈的很,摆手止住围过来的兵士说道:“你如果需要马匹,可以自己前去随意挑选,我这边还有事情,就不送了。” 影子翩然转身,面对着无数双怒目而视的眼神怡然不惧,昂首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三十节 疑云重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七八月的早晨,风中带着丝凉意,天色已是入秋,虽然一夜未眠,只是刚才稍微休息了一下的义勇军将士,依然显得精神抖擞。 踏着晨曦,义勇军又迈上了出征的步伐。宋江与李纲居中,路仲达在后,吴家亮在前,各引军马向蔚州城驰去,一时间万马奔腾,大地都在颤动。红日初升之时,便已经到了蔚州城南十里之处。为了不惊扰城中的守军,宋江命令军马放缓脚步,悄悄潜行,至离城五里之处发现一个大大的缓坡,便勒住战马,全军在缓坡之后隐藏。再派出一队哨探换上契丹人的衣物,乔装改扮去蔚州城打探虚实。 出乎宋江的意料之外,蔚州城现在安静得很。他猜想的不错,当值的辽兵的确逃往了蔚州。只不过后面有了变化。那些马丁摸黑逃到蔚州城之时已经是天亮时分,等到喊话之后,守门兵士将此情向上禀报,下令开门将他们放入城中天色已经大亮,日头都快要出来了。马丁们一进城便急匆匆赶往州府报信,不想又被拦在了蔚州刺史府外。 蔚州刺史是个奚人,名回讹里。虽说大辽这几年烽火连天,上京中京乱成一片,但西京道向来平安无事,最多也只是几个盗匪偶尔生生事,只要军马一到立即望风逃遁。这种安生的日子里,刺史回讹里自然是夜夜笙歌,等闲难得早起。 本来蔚州一府紧靠南朝,按辽制当有侍卫亲军一千、控鹤军三千,再加京州兵一万两千。可是前几年东京上京几场大战下来,将西京道内的兵丁抽调一空,现在只剩控鹤军五百,京州兵三千人护卫州城。前两种军队,属宫帐军。这京州军,亦称五州乡军,徵集五京道各州县的汉族﹑渤海族等的壮丁组成。说白了,也就是和民兵类似,真正作战之时,不过是整修道路押运粮草的辅助兵罢了。 暖泉马场的逃兵,匆忙赶到了刺史府门外,上前通报说有紧急军情求见刺史大人,直接被府衙外守护的控鹤军挡在了门外。马丁们请卫兵通报一声,暖泉马场现在有盗匪劫掠,还请刺史大人速速发兵救援。义勇军服与大宋禁军截然不同,而且蔚州向来平安,近百年都无战事,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宋军,都当宋江等人不过是大些的马匪罢了。 刺史府衙门前守护的正是控鹤军,这支控鹤军都是回讹里族中的亲兵,是以不管如何征发人马赴中京上京,这五百控鹤军都是稳稳的安扎蔚州城纹丝不动。作为大人的亲军,哪里不知大人的习性。刺史大人每天都是夜夜晚睡,午时方起,要是这时候去惊扰了,少不得要吃上一顿鞭子。至于有盗匪抢劫马场,你去寻京州兵营就好,来此作甚?控鹤军兵士一顿辱骂,瞪起眼来驱散簇拥在门前求救的马丁们。 暖泉马场逃出的马丁们眼瞅着进不去刺史府,无奈之下只好再转去京州兵营。刺史府在城东,京州兵营在城西,等他们再赶到京州城西营房之时,又已过了大半时辰。 蔚州京州兵将军杨询卿也是刚刚起床,闻马场有盗贼袭扰,便吩咐人等,召了两个马丁进来问话。 马丁惶恐的将今日凌晨之事报上,更是将义勇军大力渲染一番,以脱自己不战而逃的罪名。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来犯的究竟是哪路人马,黑夜中也看不清有多少人,只知道大营被围了,起码有上千火把。远远看去服装怪异的很,不是南朝兵的打扮,便直接归到盗匪一路去了,就连具体有多少人马,也都是说不清。说多了怕京州军不去,便往少里说。 杨询卿细细的询问过情况,打发两人出去等候,吩咐有关人等击鼓升帐聚兵,准备前去看一看,到底是哪路的剧盗,竟然抢到蔚州府来了。 鼓响三通,蔚州兵不紧不慢的集合起队伍,杨询卿由亲卫簇拥着上了高头大马行在中军,帐下几个小将军前后催促着二三千步卒,穿街过巷出了蔚州城门,慢悠悠向着暖泉马场行去。 南京析津府,清晨城门刚开,一匹快马远远驰来,高高的扬起一溜尘土。马上骑士背插红旗,将近城门时左手高举起通关令牌,老远便开始大声喝道:“前方紧急军情,速速让路!”本想上前查问的兵丁,急忙让开大路。路过城门,战马也丝毫不减其速,擦着路边不及躲闪的百姓冲了进去,引来阵阵惊呼之声。 奚王府里正厅,萧干看着信使刚刚送来的南线急报,眉头直皱着,似有不解难题。他翻覆看着手上奏报,忽然手掌一击,拍得边上茶几摇晃不已:“来人,备马,去内城。” 萧干匆匆赶到皇城寻到弘政殿,宰相张琳与耶律大石已经在座,正在商议着事情,耶律淳如往日般还没来到。 正在议事的二人听得急促脚步声响,抬头见是萧干匆匆而来,俱是微笑招呼。萧干不假辞色,从怀中掏出军情递给耶律大石:“大石林牙,你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被南朝人给骗了!”耶律大石不明其意,连忙打开奏报查看,脸色一变再变。 萧干见耶律大石色变,继续说道:“宋军来时数千,返回只有千余人,剩下的人走了几天?到了哪里都不可知,说不定这时已经离南京不远。大石林牙,现在南京兵少,只耶律宁的南西行营两千余人,要是宋军忽然袭击,只怕是挡不住的。我决定去调居庸关驻军南下,你看如何?” 耶律大石看过奏报,心有疑虑说道:“萧大王,我看此事另有机关,你看奏报中说宋军难返只千余人,可马匹却有四五千。这多出来的马匹是如何道理。我想来想去只能是一种,有几千人弃马过境。” 萧干点头:“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是按照这上面所述,宋军人数不会少于三千,起码已经消失了三日!他们现在到了何处咱们一无所知,怎能不防?而且宋军单用步军入境目的何在?按照三日的脚程,要是行得快的话起码已经快二百里了!我怕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来偷袭南京,所以先故意假装泄露军情,引诱我们将怨军调到涿州,然后趁虚而入!” 张琳听了惊道:“萧大王,要是这样南京岂不危在旦夕,那要速速叫人关闭城门,严防宋军偷袭才是。” 耶律大石被萧干说得哑口无言,毕竟萧干的言语确实有理,要是真的被宋军摸了进来,南京可真的有些危险了。 萧干看耶律大石闭目思索,有些不耐说道:“不管怎样,南京安全定要保证,现在不同以前,陛下后宫和各位殿下俱在此处,不能让几位殿下的涉险。” 张琳是连连点头,辽主后宫及众位亲王都在析津府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丝毫疏忽不得的。 耶律大石左思右想,总觉得萧干所分析的有些不对,可又找不出到底问题出在何处,只好沉默不语。 萧干见二人都没有异议,立即派人下令,着郭药师统怨军二营守涿州,其余六营由监军萧余庆统领急速调回南京。从现在起析津府四门严加盘查,耶律宁带兵入城部署为四门总管,牛栏监军萧遏鲁副之。不得军令者一概不得出入。他自己亲引百余亲卫北上征调居庸关守军南下。 萧干做好部置,匆忙出了内城离京而去。耶律大石依旧百思不得其解,这支宋军到底是去了哪里,从何处潜进来的?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三一节 霜刀首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蔚州兵是驻州乡兵,防守为主,是以大部都是步卒,骑军极少。现在自家都统将军指挥下,慢腾腾的刚走出了城门,准备前往暖泉马场驱赶匪盗。 都统杨询卿也不傻,那暖泉马场也有不少的驻军,片刻就被马匪灭了。虽说可能是被偷袭的缘故,可也证明这伙马匪战力不差。自己可不能走得太快,要是正好撞见了,兵危战凶万一有个好歹,家中妻儿怎么办?是以蔚州军不紧不慢前行,这个速度走到中午差不多才能赶到马场。估计那时候马匪早就遁走了,正好可以打扫一下战场。 在蔚州城东五六里处,一个缓坡之后悄无声息停着一支军马,正是大宋义勇先锋军。兵士们都整齐站在自己的战马身旁,准备随时出发。 宋江端坐在马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坡上的哨兵,自家哨探已经在半个多时辰前,换了辽国的服饰前去打探城防了,他便是在这等着哨探带回的消息。 忽然坡上哨兵举起红旗向后挥舞,这是有敌军出城的讯号!宋江当即下达命令整装戒备,所有兵士开始套上板甲、戴好头盔,长刀出鞘、弩箭上弦,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便上马杀敌。 坡上哨兵红旗再次挥起,敌军正向我处行来,距离三里,人数与我军相当。 现在两军相距不过三里,只是被缓坡挡住,相互还看不见而已。避是已经避不开了,只有正面交锋一途! 宋江下令全军上马,中军令旗急急挥舞,全军上下都已是等待许久,纷纷上了战马,固定好鞍韂,捉好兵器,整齐列队。枪盾兵居中,骑军分在两翼,陌刀殿后。 宋江拔出长刀向前一挥,中军令旗立刻前指,霎时间千军万马潮水般涌了出去。 蔚州兵出了城池,杨询卿自领着五百骑军在中间徐行,见前后步卒个个懒洋洋的,行走太过缓慢,照这个速度怕是要晚上也到不了暖泉,当即派人前后催促加快行军。向前行得不到二三里,忽然前面数里外传来阵阵战马嘶鸣,紧接着是“隆隆”的声音,犹若万千个闷雷同时响起,连大地都开始颤动起来! 蔚州军前后开始混乱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经验的老兵都知道,这是大队骑军冲锋之时的声响。 杨询卿脸色有些苍白,大声呼喝前锋上前打探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时已经不用上前查探了。前面两三里处一面巨大的缓坡上已经缓缓的升起一条黑线,黑线越来越粗。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蔚州军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忽然出现的没有旗号的大军,起码有上万人马! 义勇军慢慢匀速向蔚州军压去,待到一里开外之时,宋江一声高呼:“两翼冲锋!”中军大旗竖起,左右晃动。 左右两翼的骑兵得令开始加速,向已经慢慢聚拢的蔚州军两翼扑了过去!蔚州兵顿时一阵慌张,大家都不知道对面是哪里的军马,为何要冲撞过来,看样子来者不善。 蔚州军本来就只是行军的阵型,现在被骑兵气势一压更是不成章法,纷乱的往中间缩去。杨询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对面不是我大辽的军马?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清前面的是哪里兵马! 两军间距已经不到一里了,蔚州兵前锋已经看清楚了旗号,顿时大乱:“是宋军!宋军杀过来了!” 这个距离正好是骑兵冲锋之时,两翼的义勇骑军已经突前百步,象两把巨大的钳子一般夹向蔚州军。宋江拔出钢刀,大喝一声杀!军旗前指,三千义勇军杀声四起,战马开始加速冲锋! 杨询卿心底发凉,不是盗匪劫掠么?怎么又出现了南朝的骑军?他左右看看,自家军兵已经乱作一团,敌军左右两翼已经快冲到近前了。蔚州将军暗道不好,眼前宋军看着阵势起码不下万人,自己这几千步卒乡兵可扛不住几下! 他急忙下令后营向两翼展开,前营就地抗击,自己却领着中军骑兵向后退去。蔚州军中军令旗猛挥,本已聚集一团的蔚州军微微散开了些。杨询卿见身后露出一条空路出来,当即拨转马头,一鞭抽击在马股之上,战马吃痛向蔚州城飞奔起来,他身旁的骑军见自家的将军都已经后退,谁肯落人之后,纷纷驱策战马往后奔逃。 宋江远远望见对面军阵已经散乱,四周都是步卒,中军的骑兵都已经背转身开始逃窜向,心中大喜,这仗已经是赢了!义勇军旗再次舞动起来,两翼的骑兵并不冲击散乱的步卒,而是直接向已经开始后逃的骑兵追击。中间的枪盾兵一分为二,一左一右衔着骑军之后把蔚州步卒再次围在当中,手中长枪平举,并不上前。后阵陌刀军已经到了蔚州军阵前,路仲达一声号令,陌刀队纷纷下马,略略排成几列,陌刀放置身前地上,手中平端着神臂弓,对准乱糟糟挤做一团的蔚州乡兵。 宋江驱马上前大声喝道:“尔等将军已逃,降者可免死,胆敢顽抗者杀无赦!” 蔚州军中一阵骚动,兵士们四处打量,寻找着自家将军,亦有人高声大呼道:“将军已经逃了,咱们降了吧!”话音未落,他边上一个契丹小将军手起一刀,把他砍翻在地,大声高呼:“大家别乱,对面也不过几千人,只要咱们能够守住,自然会来援兵!要是有投降南朝者,小心家中妻儿受苦!”蔚州军中骚乱微微止住一些。 宋江见对面迟迟不降,现在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空耗,夺城最是要紧,吩咐一声:“杀!” 他身边旗手见首领下令,忙举起手中红旗挥舞起来。路仲达见红旗舞动,一声令下:“杀!” 话音未落,数百弓弦响处,聚集在一起的蔚州兵丁已是倒下一片。蔚州军中哭号之声顿起,又是一片大乱。 陌刀营射空弩矢,放下手中弓弩,丈许长的陌刀竖起,大踏步向前跨去,霜刃耀眼,夺人心魄! 两军隔得不过几十步远,几息之间便靠在一起。陌刀营现已经散开,两两相隔一丈开外,一列百人,前后六列,每列相交,后列对准的是前列的空挡之处。 陌刀营第一列已经贴近蔚州军前锋,排头队长大声喝道:“杀!”一个杀字声响,百刀齐发,刀锋过处,有挡刀者俱为两半!也有运气好未挨上的,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第一列刀手并不理睬那些剩下的残兵,只是再次向前跨走一大步,在队长号令之下再次向前挥刀!第二列刀手跟上一声号令,剩下木立残兵立时倒在刀下。片刻之后六列陌刀都已经踏进了战场。就像一台巨型的绞肉机,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满地!长刀过处,没有挣扎,没有**,没有一个活人! 两面围住的枪盾兵都已经惊呆了,虽说他们与陌刀队众人也是熟识,日常也是看过陌刀军训练的。可谁能想到这刀阵一出,竟然恐怖到了这般地步!不少人都是浑身发凉,每见一排长刀砍下,心脏就要悸动一下! 蔚州军已经疯了!吓疯了!前面转过头拼命往后挤,后面的却已经退无可退,混乱中前面的已经快把后面兵士撞到义勇枪兵的长枪尖上了! 眼见此情此景,宋江大喝一声:“停!” 刀阵立止! 中间的蔚州军已经是紧紧的挤成了一团,三面是明晃晃的长枪硬弩,另一面更是血淋淋的长刀!中间人挤人、人挨人,别说反抗,围在中间的人连手脚都移动不了,刀枪都不知道失落到哪里去了。 三二节 进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蔚州军被义勇一个冲锋便惶惶欲败。 杨询卿急忙命步卒上前送死,自己则带着亲卫骑军逃了回去。 眼见前面快到城门,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后面亲兵惊慌大喊:“将军快走,敌军追过来了!” 杨询卿不禁回头一看,宋军两翼骑军并不纠缠,直接绕过中间的步兵阵,直接追着自己冲了过来,一大片的刀锋在初升的朝阳之下闪着耀眼光芒!杨询卿心胆俱丧,狠狠的抽打着战马,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 蔚州南门的守军早已看见远处的混乱情形,南门小校急令兵丁驱散门洞附近的百姓,速速拿好木栓,只待杨询卿一进城就可关闭城门。两支骑军一前一后向城门疾驰而来,前后相隔不到半里。 守门的什长紧抓着门边,看着象是已经紧挨到一起的两支骑队手心已全是汗水,要是等会一下疏忽,城门关慢了一点,怕是就活不过今日了! 看着背后紧追不舍的宋军,蔚州骑军拼命的抽打战马,速度竟然又提起了一些,终于拉开义勇军半里冲到了门前!杨询卿已到城门口稍微减速进了门洞,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再回头看看宋军还在半里之外,终于是逃回来了! 刚刚出了城门洞,他停下马匹正准备命令兵士赶快关门。就在这时,城内大街上驰来一队骑士,穿的各式各样,看不出是什么来路。这些人手中俱是持着明晃晃的钢刀正对着城门口冲了过来。杨询卿大惊,连声呼唤:“什么人!不得冲撞城门!” 那队骑士不理不睬,更是加快速度,转眼就到了门口,为首一人驱马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刺史大人派我等前来御敌!” 杨询卿一愣,刺史大人?刺史大人怎么就知道此事了?狐疑间松了手中兵器,正想发问时,那人大喝一声手中钢刀照头就劈了下来!刀锋闪过,身首异处! 为首的骑士一刀砍倒杨询卿,其他骑士齐齐发一声喊,向正在进城的蔚州骑军杀了过去!将众骑军死死的堵在了门洞里!城门中刚松了口气的蔚州骑兵措手不及,被杀得连连后退!前面的往后退,后面的往前挤,死死拥在一起。守门兵士眼见着宋军骑兵就要要到了,可城门洞里挤满了人,哪里关的上门? 守门什长高声大呼:“杀了里面的奸细,不然大家都别活了!”说着操起家伙就扑了过去。 拥在一起的蔚州军也反应过来,向着城里涌去。这堵着城门的,正是义勇军的哨探! 这支哨探乔装成辽国百姓的模样,刚刚进城不久,就听得城外有喊杀声。他们马上回头向后走,正巧看见自家的队伍追着辽军杀了过来。眼见辽军已经在进城,要是让辽军走完关上了城门,再要攻就难了!哨探队长当机立断便带着手下十几个兄弟杀了出来,生生把几百人堵在了门前。 幸好蔚州城不算大,城门也就并排能走下四五匹马,十几个义勇前哨都算是尖兵,刀马精熟,这才勉强挡住了这一波亡命的冲击,不过也倒下了好几个,只有七八个人了。 城门口窒碍这么片刻,义勇骑军已经赶了上来,和蔚州军的后队冲在了一起,喊杀声四起,钢刀过处不断有人掉落马下! 门楼上的小校正趴在城楼看着远处战事,见城楼之下已经混战城了一团,大惊失色:“怎么还不关门!” 边上有兵士战战兢兢答道:“大人,有人堵住了城门,现在关不上。” 小校转身走到后面城墙,扒着城墙往下一看,果不其然,七八个汉子用死马堵在门洞,挡着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小校大急:“来人!跟我一起去杀奸细!” 不过就算现在没有人阻挡,也关不上门了,因为城门洞内外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两军已经交织在一起,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义勇军不断加入乱阵之中。 守城小校提刀便下了城楼,刚刚下楼要上去厮杀。不想原本堵在门口的几人已经让开了位置,从门洞中乱麻麻的冲出无数的人马,有些头也不回的往城中跑去,有些却慢慢在门边集合起来,这些人都是穿着一式黑衣,外罩板甲,头上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头盔,义勇军已经进城了! 小校心中一紧,这城门守不住了!他也不再去做那无用之事,随便在旁边牵过一匹无主的战马,一下跃了上去,驱马便往城中走。 现在城门已经洞开,义勇军蔚州军混杂在一起涌进了城。蔚州军进城之后策马便跑,义勇军则不然,只是慢慢在门洞里面集中着看护城门。 宋江看着挤作一团已无力反抗的蔚州步卒,步卒们脸上露出惊惶之色,看着四周冰冷的刀枪,纷纷把手中兵器抛到地上,连声呼喊:“降了!我们降了!” 再看看乱成一团的蔚州城门,听着不断传来的喊杀之声,现在没有时间接受他们投降了!先去抢城要紧,宋江手臂一挥喝道:“放!” “啪啪啪”无数弓弦响过,上千把弓弩对准中间已经毫无战力的辽军无情释放着冰冷的箭矢!一轮弓弩射过,千多辽军倒下了一大半,剩下能站立的只有二三百人。 “哗啦、哗啦”丢弃武器的声音依旧还在响个不绝,转眼间剩下辽军都已经将手中兵器丢弃一空。李纲眼见着许多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士兵,被上千支弩箭钉死在当场,再也忍不住驱马靠了上来,一把抓住宋江的臂膀大声叫道:“停下!停下!” 宋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下令道:“陌刀队!杀!”说着拨转马头,手中钢刀向城门方向挥舞:“其他人等,跟我前去夺城!”众军群声和道:“夺城!” 李纲扳住他的肩膀死死不放:“宋江,这些不要再杀了,他们已经投降了!” 宋江毫不理睬,瞪着李纲身边的兵士大声喝道:“还不拉住李大人!”李纲身边行保护之责的亲兵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把他架在马上动弹不得。 宋江一声长啸:“弟兄们,随我前去夺城!夺城之后饮庆功酒!”一马当先奔了出去。 众军一声欢呼,策马在后面紧紧跟随! 在他们身后,陌刀队变了队形,后面三列已经补上原来枪兵的三面位置,牢牢把辽军困在中间,正面的三列已经扬起手中大刀,一步步的向前迈进。 路仲达看着宋江背影,心里急得猫抓般的难受,总是自己打扫战场,这活干的真是憋屈的很! 李纲看着中间已经放弃了抵抗的辽军,再看看那渗人的陌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挣脱身边士兵的双手,策马挡在陌刀队列之前,双手一览:“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你们要杀,就连我一起杀了。” 路仲达一皱眉,杀不杀这些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人已经没了胆气,杀不杀都一样。不过三郎下了令,可不能不守。可看着李纲紧绷的脸,竟然是泪水泉涌,双手撑开坚决得很,路仲达无奈的只能皱眉。 正在他犹豫之时,前面远远奔回来一匹快马,大声喊道:“首领有令,陌刀营速速进城!”原来是宋江回头见了这边的僵局,虽然对李纲这种做法不以为然,也不想把他得罪狠了,这才命人前来传令! 路仲达得了命令,开心得哈哈大笑:“弟兄们,上马进城去!”陌刀营的兵士一声欢呼,齐齐后撤上马,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三三节 功名只向马上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路仲达开心的引军而去,对仍旧站在中间的辽军再也不看一眼。 李纲长出了口气,自己总算是把这些人保下来了。从小受儒家正统教育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杀俘行为的。剩下活着的辽军依然站立不动,眼神呆呆着看着李纲,似乎不敢相信那帮杀人机器已经走了,生怕是只要自己动弹一下,又会把他们招回来。 李纲看着这些人,心中感到一阵悲哀,看这些人的模样应该都是北地的汉人,宋江怎么就下得去这般狠手。 他冲那些木立当场的辽军挥手大声说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再停留了。” 这尸山血海般的环境,他自己也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数百辽军听他说话,面面相觑,再转头看看渐行渐远的陌刀营。这才醒了过来,自己这条命当真是捡回来了! 不少人当即伏下身子痛哭失声,更多人撒开腿四散奔逃,也不管是那个方向,只要离这儿越远越好,离那帮杀人狂越远越好! 等到辽军都已经跑远,李纲看着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尸首,长叹一声:“做孽啊!不想我大宋也出了个如白起般喜欢杀人的疯子!” “你这个迂腐之人又懂什么?大宋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出少了,才会百年来饱受他人欺凌!”身后传来说话声,竟象是个女子的声音。 李纲转头看去,不远处停着两匹纯色高头大马,一白一黑,煞是显眼。白马之上坐着一人,全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面上蒙着黑纱,正是今日凌晨来找宋江的那个女子! 李纲摇摇头说道:“姑娘错了,想杀神白起一生不曾一败,征战三十七年,所杀者不下百万,算是为秦立下血汗之功,可他的结局是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宋江也会走上这条路,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何况这些被杀之人已经放下兵器,已经没有威胁了。” 影子冷笑道:“我看就是因为你这种腐儒太多,才会有宋朝的一败再败,你今日在此心疼辽军,为何不去替那年年在边境被辽人屠戮的大宋百姓想一想?你能否保证他们中无人手上沾了我大宋子民的鲜血?能否保证这些人以后不会犯我边境伤我百姓?今日你为所谓的仁义放了他们,那他们手下的冤魂要向谁去讨公道?你么?” 李纲被她问得哑然,半晌才质问道:“按照你的这种道理,那岂不是要把能见到的辽人杀得干干净净才能罢休?实在荒谬之极!” 影子咯咯笑道:“我笑你实在没有见识,你们只这么几千人轻兵深入辽境,还想押解俘虏回大宋么?当真可笑!按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降了就该把他放走。莫非等着他下次再来杀你?难道辽人的命是命,你们兵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倒想看看你要是降了辽军,倒会是个什么下场!说不定辽人会将你放回大宋也不一定!”影子说完,手掌一击马股,向着蔚州城奔去。 南京城中辽兴军节度使府邸,耶律大石刚刚下朝。今日自萧干离开之后,耶律大石依然忧虑重重,宋军究竟是从哪里偷过的境,目的又是什么?他实在是想不出。 耶律大石绝不相信萧干的推断,宋军只凭着几千步军,就会想来偷袭析津府,那绝对是来送死!就算攻入了城中又能怎样?就靠三四千人就能占下析津府,这是不可能的! 耶律大石翻出地图,细细的推敲着。不管是谁,做件事总是有目的,不可能单纯为了送死而来!必须留下退路,这步军深入境内目的何在,退路又在哪?他苦苦的思索着,仿佛抓住些什么线索,又找不到头绪。 辽国的耶律大石在困惑,大宋一样有人在困惑,还不止一个。 大宋河东路云中府衙中,折可求拿着蔡太师的手札一样的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手札中蔡太师要他调集精锐,前往代州驻扎,若是有义勇军信使到,立刻北上增援。信中还隐约提到,目的地是辽国西京道要津怀仁! 难道义勇军已经准备攻下怀仁?要知道怀仁可是西京道的要地,一地控三州!怀仁若是能够拿下,立时就能斩断朔州应州和西京大同府的联系。 怀仁、朔州、应州,折可求在地图上一个一个标记着,老公相和宋江究竟计划着什么,难道准备打下西京不成?折可求越想越是觉得由此可能。 可是我折家军不过万多人,宋江更发只有三千人马,就凭着不到两万人,要攻下西京,无异于痴人说梦一般。那么,公相的倚靠又是什么?老种的西军么?可老种远在西北,要北上西京须得从河东走,起码也要十天的光景。折可求反复考虑着蔡京要他北上增援的用意,难道是要我去守怀仁城,老种攻朔州?要是这样的话,倒还有可能的。 只是宋江须得先把怀仁攻下,还要派人前来报信,再等我军北上,这一来一往起码要七八天,他那几千人马能守住这么久?折可求很困惑,他不相信宋江可以凭借几千人,守住这么个地方。可是既然蔡太师有此说,定然是他们有些把握,那我该不该去信他?要是宋江没有守住,而我又北上了,那不是要身陷重围? 这万多精兵,可都是折家的子弟,这个险值得去冒吗?折可求下不了这个决心,要是北上失利的话,折家军的种子恐怕都要丧在辽境之内了。 相比起折可求,老种和小种干脆得多。老种一接到蔡太师的信,就命人去把自家兄弟请来商议此事。小种闻得哥哥召唤,立即便上了路,没两天,兄弟二人就坐在一起商讨这有些荒谬之事了。 其实蔡京在宋江到达汴京之前,就向老种问过此事可行与否。老种答道,若是有精兵良将,或者可行。当时蔡京也只是含糊其辞,并未说出什么实际的东西,老种也一样是敷衍了事而已。老种压根就没想过蔡太师真的有此计划,不想现在这计划就摆在了他的案头,而且已经开始了! 事关重大,老种并未告诉小种是何等事情,直到小种赶到,才把他拉进密室将太师的书信交给他看。小种看过书信,和老种当时表情一样呆若木鸡。 隔了一会才犹豫的问道:“大哥,这是老公相的书信,你能确定真伪?” 老种有些感慨:“我当初也是不敢确信,后来慢慢才算想通,这是老公相所写,不过恐怕是宋江的主意。” “不会吧”,小种不可置信,“宋江怎会置自己于死地?他想凭着三千人取下怀仁,还要坚守半月,怕是不可能之事。” 老种摇摇头,拍拍小弟肩膀叹息:“或许咱们都已经老了,宋江此人文才武略俱是不凡。他与童贯结怨,这北上之事,听说也是童贯和梁师成搞的鬼。我猜宋江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行那釜底抽薪之计。” 小种不解问道:“大哥此话怎讲,怎么个釜底抽薪之法?” 老种对自家兄弟自然是知无不言:“我想来想去,唯有这个解释。童贯与宋江有怨,只要童贯在朝一日,宋江就难以翻身是也不是?” 小种点头,老种又说道:“童贯用计让官家征召宋江北上,这已是让他前去送死了。既然已是九死一生,宋江便想出这个法子。要是成了,可夺下西京,可立北伐首功,这种功劳童贯是压制不住的。” 小种疑问道:“那要是败了呢?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法子能攻下怀仁还要守住半月。” 老种呵呵一笑:“我也想不出,可咱们还是准备准备,万一有奇迹也说不定!他本就是送死去的,怎么个死法很重要么?起码这样死法说不定还能名垂千古,自古有言:功名只向马上取。咱们便看看这马上的功名,他能不能取得到!” 三四节 涿鹿山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回讹里已经醒了。 城内乱起之时,不少蔚州乡兵在大街上奔走呼号:“宋军进城了!” 刺史府内也是一篇大乱,回讹里被家人叫起,满腹的怒气,但听得有宋军入城的消息时,第一反应这只是谣言而已,他任蔚州三年,别说宋军,就连宋人都没见过一个。可是刺史府外的确是不断传来人们高呼,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待到自己亲领的控鹤军来报,的确有大队宋军打过来了,现在南门已经失陷,现在宋军往府衙而来。回讹里这才开始惊慌起来,等他穿戴甲胄出了房门,已经为时已晚,宋江带人已经把刺史府团团围住了。 宋江进城之后,分派军马,吴家亮领骑军控制四门,路仲达带千五百人围住城内的军营,自己带剩下兵士,围住了刺史府。攻城之役,先破外城再破内城,这个内城就是一城中枢。在蔚州,一城中枢当是刺史府无异。 蔚州是个大州,刺史府也不算小。宋江带人刚刚围住,堵住前后大门,就有不少府中的亲兵侍卫往外突围,被一阵强弓劲弩射了回去,只留下几具尸体横陈于外。 宋江骑着马围着刺史府绕了一圈,这样僵持可是不行,现在首要的是最短的时间抓住回讹里。只要抓住他,这蔚州城内的残兵便再没有底气反抗,到时事半功倍。 义勇军士已经在大门冲了两次,可是府中的卫士也是不少,门洞又小,都被打了出来。宋江心中思量,要从门冲进去损失定不会小,只有用别的法子。左右看看,这刺史府院墙都是砖砌的,并不算高,不过一丈开外!宋江想出了个法子,命兵士速去寻了些梯子回来,十几部梯子齐齐搭在院墙上。 等到梯子都已经搭好,宋江一声令下,前后门前义勇军士一手持刀,另一手持盾护住身体往大门之内撞进去。与此同时,被挑选出身体灵活些的兵士,迅速蹬梯翻墙而入,两面里应外合,总算是杀散刺史府大门内的辽军,冲进府内。 刺史府内喊杀成片,回讹里的亲兵也算是顽强,到现在依旧誓死不降!宋江静静的在门外等候,里面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来,终于停止。 一阵欢呼声响起后,不一会,兵士们架出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胖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子,马场的老军一眼认出,急忙在一旁说道:“将军,这就是蔚州刺史回讹里!” 宋江上下打量一下,开口问道:“你是回讹里?要死还是要活?” 回讹里早已是吓破了胆,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他要不是被人架着,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如今听面前将军的意思,似是还有活路可走,急忙扑倒在地:“请将军饶命,下官愿活!” 宋江见他是个没胆鬼,心中长出了口气道:“要活容易,你只要听我的话,自然可活。” 回讹里连连叩头,涕泪横流,刚才的鲜血已经把他吓坏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死是多么的可怕。 有了回讹里的配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宋江带着回讹里巡视全城,再到已经被义勇军控制住的控鹤军营,在回讹里的命令下,控鹤军无奈放下了手中刀枪。蔚州军的残兵更是简单,宋江还未到大部就已经降了,剩下极少强硬些的,被回讹里一顿训斥也只好投降归顺。 整个蔚州城都已经控制在义勇军的手中,宋江命吴家亮带着枪兵营分守四处,紧闭城门。路仲达则去清查城中的大户,只要不是汉人,一律抄没家产。珠宝之类随军携带,金银等贵重不易携带之物到城外寻个地方掩埋起来,做上记号。那些带不走的粮食等均分给城内的穷苦汉民。 至于李纲,宋江把他打发到城中贫民区域,也就是汉民的居住之地,去那里正好可以宣喻徽宗陛下的圣谕,也不枉他宣赞的名号。李纲对这事情倒是甘之如饴,急切的带着卫士就赶去了。 蔚州城里,现在分成两半,天差地别。东面半城富贵人家哭喊之声四起,西面半城贫民之居欢声雷动! 宋江在城中略微巡视一番,便回到刺史府衙,叫人把回讹里带来,细细的询问了现在辽国的详情。回讹里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宋江不曾问过的东西,回讹里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干干净净。 诸多情报之中,竟然不少的要闻。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情报竟然是关于天祚皇帝的,回讹里说天祚帝现在涿鹿山秋猎!宋江脸上装着若无其事模样,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天祚帝在涿鹿山!涿鹿山在蔚州城北方,距离不过百里,骑军一日快马鞭可赶到。 要是能够擒住他,还有什么功劳能比这个大?就是抢下十座城也都比不上他一个人! 宋江好奇之下,细细询问回讹里的底细。没想到这个回讹里倒也不是小人物,他乃是辽国四军太师奚王萧干的堂弟,也算是奚部的一个小王爷。 宋江见到回讹里那堆满媚笑的胖脸,连连摇头。现在辽国的王孙公子比起从前是天差地别,不过这好像也是历史的趋势,每个王朝的必然。 宋江命人把回讹里押下去,派人请路仲达、吴家亮过来商议此事。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先不说能不能抓得住。就算能抓住,宋江也是犹豫的很。 天祚帝虽然昏庸,和宋徽宗两人半斤八两,可毕竟是辽人效忠的对象,要是把他抓住,势必引来辽军的疯狂反击。而且他更顾虑的是,要是天祚帝不在了,辽国内部必会四分五裂,到时候只能是便宜了女直人,对大宋并无半点好处! 吴家亮和路仲达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惊骇!天祚帝!难道宋江准备去捉他?不过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根据回讹里的供述,天祚帝带着五千侍卫亲军在涿鹿山围猎。这涿鹿山在奉圣州境内,从蔚州东北百里便到,骑兵行军不过一天,有心算无心、三千对五千未必不能打赢! 二人开始由初时的惊骇变得激动起来,这个是泼天大的功劳!生擒辽主,这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要是做成了,定当是天下闻名! 真正的战士要的是什么?第一个便是名誉!谁能抵挡这种诱惑?他们不能,宋江同样不能! 要放弃诱惑是很难的,特别是这么大的诱惑! 宋江终于还是放弃了,他安静下来,虽然捉住天祚帝是一件万分诱惑的事情,更可以让他合义勇军名震天下,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后果,辽国本就是一个极不团结的国家,有皇帝的时候还总有人不断的叛乱,要是没有皇帝了,必然是四分五裂。唯一得利的就是女直人,辽国内部一分裂,女直人更是如鱼得水,他们定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一旦女直人南下,到时候已经分裂的辽国再不能挡住,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辽国覆没。再然后大宋便要遭殃了! 他不用去想,也知道女直人横扫天下的后果,他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实力可以挡住金人的刀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个万骨,宋江希望是别人的,而不是自己人的。所以他不能这么做。 宋江沉默了,沉默的看着路仲达吴家亮兴奋的脸孔,跃跃欲试的表情。宋江很冷静的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然后三个人一起沉默。 良久之后,吴家亮问道:“首领,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宋江点了点涿鹿山,“去涿鹿山,打辽主!” 三五节 一将功成万骨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去涿鹿山,打辽主? 路仲达和吴家亮心中满是疑问,不是说不能打吗? 宋江说道:“打辽主,但不能打死。咱们的目的是调动辽国精兵离开南京道,辽主正是一个最好的目标,你们想想,要是辽主被袭,现在辽人西京道空虚,中京道、上京道在和女直人混战,唯有南京道有兵,他们会从哪里发兵来救?就算明知道是个圈套,他们也不能不来!” 吴家亮疑问道:“就算他们来了,咱们也只是和他们混战,怎么甩得开追兵奔赴析津府?” 宋江沉默一会,淡淡说道:“有是有,不过极险,只有分兵!一路紧追辽主,一路继续北上偷袭居庸关,然后南下。” “咝”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分兵?本来就只有三千人,还要再分的话就太过冒险了。而且追击辽主的那一路必然是个饵,等到辽军勤王兵马一到,恐怕断无生理。 宋江说出自己的计划,便停下无语,他也知道这计策险之又险,不过在他刚才想出的几个计划中,这个是成功机会最大的。 好一阵子,吴家亮说道:“首领,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要是能把辽主压到这蔚州城便好办多了,这里靠近五回岭,等辽国援军一到,要是突不出去就往五回岭走,按来路步行回大宋。” 宋江眼睛一亮,这倒真是一个好法子。路仲达也插话道:“那就直接把辽主赶到五回岭一带,看辽国援军怎么个来法,要是四面夹围,咱们便从来路返回,要是有空隙就钻出来,引他们继续西去!” 几人倒是越说越有了感觉,不断拾缺补遗,一会便定出一个完备的计划出来。 义勇军要离开了,蔚州城里的穷苦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又喜又怕。喜的是义勇军走了便没了战祸,怕的是义勇军将城中除了汉人之外的所有大户都洗劫一空,东西都分给了自己,要是他们一走,只怕自己就要倒霉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没有了这种想法,因为在义勇军临走之前,宋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轻飘飘的下了一道命令:杀! 蔚州城中的控鹤军被全部斩杀!所有关押着的大户们被斩杀,除了北地的汉人,城中的其他人等被杀得一干二净!这一天,蔚州城内,血流成河! 宋江临走之前,在城墙之上用鲜血书写了几个大字:血债血偿,义勇先锋军宋江留书! 李纲是昏迷着抬出城的,因为他决不允许宋江这么做,所以他直接被打晕了,是影子出的手。 影子一直在城内骑着马闲逛,直到看见李纲正在城内向着百姓宣喻。影子觉得很可笑,与其说百姓们是在听李纲宣读徽宗的旨意,倒不如说是在排队领着义勇军散发的粮食牲口等物。义勇军的将士大多都见过影子,知道她与首领认识,是以并不干涉她的行动,随她在城内活动。 从那时起,影子便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包括义勇军最后的杀戮。 从蔚州城出来,已经是下午,义勇军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太阳下山之时进入了奉圣州域内。 在距离涿鹿山大概四十里之处,义勇军在长城脚下开始宿营。按照道理,要是能够连夜突袭是最好的,可是义勇军太累了。昨天一夜几乎未眠,今日又是忙碌了一天,奔驰了百里,再不宿营,将士们都要在马上睡着了。 宋江将哨探远远放出二十里外,早早的让将士各自休息,养足精神。 宋江合上手中的战报,低头沉思着。攻蔚州,义勇军略有损伤,阵亡三十余人。这还只是个防守空虚的蔚州,明天就要和辽国最精锐的御帐亲军交手,不知道明日一战之后,还能有几人生还。再往后的战事...... 宋江抚摸着手中阵亡将士的名册,心情异常沉重,所有的功名利禄的欲望倾刻化为轻烟,眼下的他希望自己能尽量多带些人回家。 将士们吃罢晚饭,倒头睡了下去,营地之内,呼噜响成一片。 宋江没有睡,他正坐在那恒古的城墙上,抚摸着青色的墙砖,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里便是长城,上下千年中原抵御外族入侵的防线,可惜已经在外族的域内了。 宋代的星空很亮,宋江看着天上星星,忽然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父亲的腰椎是不是好些,母亲是否一样的唠叨,自己的失踪他们是否到现在依旧伤神落泪? 夜风刮过,吹起他的衣襟,在冷酷坚强的面具背后,又有谁能看见他悄悄拭满掌心的泪珠?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一个声音随着风声传来,若隐若现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真看不出,你这个杀神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宋江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影子在说话,有些寂寥的说道:“你当真是喜欢煞人风景!”说是这样说,还是挥手示意亲卫将影子放过来。 影子抱着霜雪剑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宋江淡淡的笑,不知怎么,他此刻特别希望能有个人陪着他说说话,就象朋友一样。他拍怕身边的垛口:“坐吧。” 影子也不谦让的坐下,侧着脸打量着他的脸,有些吃惊的问道:“你哭过?” 宋江不好意思的笑笑,并不说话。影子倒不好意思再讥笑他,两个人一起沉默着。夜色苍茫,城墙上面一片安静,山风缓缓吹拂。 影子忽然小声问道:“你害怕了么?” 宋江摇摇头:“想家了。” 影子噗嗤一笑:“多大的人了,还想家?” 宋江静静说道:“不管多大的人,都会想家,都会想家里的亲人,难道你不会?” 影子沉默了一会,语音有些异样缓缓说道:“想” 宋江看着远处茫茫的黑雾般的夜色,轻轻说道:“你明日不要跟着我们走了,早些回去,不要让家里人挂念。” 影子紧了紧怀中的剑,有些茫然说道:“不会有人挂念我,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宋江道歉着。 影子奇怪的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不是杀害我家人的仇人。” 宋江苦笑,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只有默然。 影子见宋江不再言语,轻轻一笑:“没什么,我已经忘记了。” 宋江看了看她,她依旧还是蒙着面纱,虽是有笑声,但眼睛里瞧不出一丝笑意。 宋江转回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总蒙着面纱?是不是长得太难看不敢见人?” 影子微怒,却又平静下来,冷声说道:“你这人总是这般说话,不把人气死不甘心?” 宋江耸耸肩:“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若是长得好看自然不会在意,要是长得,嘿嘿,那我也没说错啊!” 影子依然冷着脸,可是说话却不再象刚才那么硬邦邦了:“你今日为何要在蔚州城里大开杀戒,就不怕辽人报复么?” 宋江想起今日屠城时的惨景,心中翻腾起来,可语气依然坚决:“我不杀人,人便杀我,这上千年的教训还不够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即便我不杀那些人,他们就能心怀感激而退出中原?我既然来了,就是要告诉这些想要奴役我们汉人的异族,不止是他们手中有刀,我们手上一样也有,而且更快更狠!” 时间慢慢过去,山风愈来愈大,影子微微缩起身子,宋江双手一撑跳下垛口,拍拍身上灰尘:“夜了,回去休息吧,你明日不要再跟着我们了,前路的路太过艰险,你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回去帮我告诉童贯,他私通辽人之事我不会说的,他可以放心。” 说完,宋江大步的走下城楼,影子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有轻轻叹息,这叹息声悄悄的随风而逝。 三六节 大宋义勇先锋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清晨曙光初照,初秋的朝阳已经不是那么白光刺眼了,葱绿的草地已经凝结了露珠。辽主耶律延禧已经醒了,早上是野物到水源边喝水的时候,正是狩猎的好时间。 宫女侍奉着他穿好衣物,耶律延禧全副武装跨出大帐,萧奉先、萧德里底等一众大臣已经早在帐外等候。见陛下出来,众人急忙迎了上去,萧奉先弯着腰双手接过辽主的马鞭,萧德里低不甘示弱捧起天祚皇帝的宝雕弓随侍左右。辽主看着自己这两个最亲近的大臣彼此相互争斗模样,哈哈大笑:“走,先去小川溪射猎,回来再用膳!” 众臣连连称是,个个夸赞皇帝陛下此举深合兵法之意,纷纷上马准备随驾出行。 天祚帝乘御马起行没行得几步,却见远处尘烟扬起,几匹战马飞驰而来,御帐亲军都统萧德里底上前阻住大声喝问:“何人胆敢冲撞圣驾?” 那几匹战马快到近前纷纷减速,萧德里底一眼看去,却是自己帐下副都监孩儿虎。几人滚鞍下马半跪叉手而报:“禀报都统大人,接前军远拦子急报,南面十里遇数十贼,已经交锋一场,各有损伤!” 萧德里底大为惊讶,这奉圣州身在腹地向来安宁无事,连马匪都不没见过,怎么忽然跑出一群盗贼出来,还敢与御帐亲军交手。萧德里底问道:“可知道是何处的贼人?” 孩儿虎答道:“尚不知晓,末将恐贼盗惊扰了圣驾,特来先行禀报,待前军将贼子制服再送交大人审问。” 萧德里底点点头,孩儿虎还算晓事,转身恭敬对着辽主说道:“启禀陛下,前方有贼盗想是误入此地,前军正在围剿,不如陛下暂时歇息,待贼子剿灭再动身不迟!” 辽主还未说话,不想萧奉先抢先说道:“陛下,这些贼盗敢来冲撞圣驾,想必也是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只怕萧德里底大人不能迅速剿灭,不如陛下亲临指挥,定能将贼人一鼓成擒!” 萧奉先倒不是真觉得小股的贼人很难消灭,只是不愿看见萧德里底讨功罢了,要是辽主亲临那便没萧德里底什么事情了。这两人之间大恶没有,却日日在辽主面前相互比较。 萧德里底也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恨恨不已,可一瞥见辽主听了萧奉先的言语,显得兴致高昂起来,也不敢出声反对。 辽主自上次上京弃城而逃,再未上过战场,现在听有几十盗匪正被围剿,大有兴致:“好,朕便亲往看看是哪路的马匪。”说着一催战马往前而去。萧德里底连忙命孩儿虎再前方引路,自己召集亲军跟上护驾。 孩儿虎并未说谎,他走之时得报的确是几十个不明身份之人往这边潜行,被自家的远拦子正好撞见,厮杀在一起。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并不是贼,而是兵,大宋义勇军的先锋探!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走不久,自家远拦子就败下阵来,毕竟人少,十几个对几十个,对方个个都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岂有不败之理。 天祚帝的大队人马前行不到三里,便遇见败下来的远拦子。天祚帝得知自己御帐亲军的远拦子,竟然还战不过几十个马匪,心中大怒,口中诏谕将这几个败逃而回之人拉下去处死。更加催促战马向前,定要把那些盗匪生擒活捉,他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贼子敢和大辽的天子顽抗! 萧奉先心花怒放,在一旁煽风点火,更惹得辽主怒火熊熊。萧德里底心里暗暗叫苦,把孩儿虎在心中骂得狗血淋头,不就几个马匪?至于惊动陛下么?调集个几百人马上前,不就轻松解决。他顿时便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夸赞孩儿虎知晓大局,剿匪同时还知道及时过来报信,不至于让陛下受惊。 天祚帝脸色不愉,闷声骑马前行,一众大臣在旁边簇拥护卫着也不敢说话。前后左右御帐亲军纷纷在外围护持着,除了留守营寨之人,俱已经到齐,四五千人向南进发。 再向前行了五里不到,就已经看见远处确有几十骑稀稀散散的向这个方向慢行。天祚帝见到远处有人奔来,手中马鞭一挥问道:“谁去擒他们过来?” 萧德里底向孩儿虎使个眼色,孩儿虎应声而道:“陛下,臣愿替陛下擒了这些大胆贼寇!” 天祚帝马鞭虚击一记:“速去!” 孩儿虎接旨点了自己族众的勇士,三百多人拉开一条长线迎面而上,准备一举围住那些胆大妄为的杀才,以雪亲军的耻辱,让陛下看看自己的勇猛。 孩儿虎带人向前冲,怎料到那些人见到大队军马到来,竟然转过马头,掉头而走。众军都知道陛下就在身后观战,谁也不敢怠慢,都是奋起扬鞭打马直追。天祚帝见匪人闻风逃窜,心情才算好了些,大声喝道:“追!”率先纵马跟了上去。众臣子哪个肯落人后,纷纷驱马跟上,大队速度陡然加快。 追了不到四五里,远处马匪忽的在一处草坡上刹住脚步,再次转回身,静静看着这边。 孩儿虎心中奇怪,挥手示意手下将士略略放缓马速。天祚帝的大队也已追到两里之外,眼见这等怪事,都是心中称奇。孩儿虎奔在最前,离那些马贼不过里许,忽见草坡之后似有“隆隆”之声升起,慢慢升起一面红旗,再而是一片刀剑反照的光芒映出,不到几息时间,草坡上已经站列一排整齐军阵,军阵慢慢前行,其后还有兵马源源不断出现,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孩儿虎急勒战马,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原地踢动几下这才停住脚步。 前面起了变化,孩儿虎不敢造次,急忙带着帐下军马转回禀报。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回来禀告了,相隔不到两里之遥,谁还会看不见那一行行闪亮的刀光? 草坡上那支不知名的军马已经站定之后,再无人马涌出。两翼前探的远拦子纷纷回报,前面草坡之后再无人埋伏,唯有战马近万匹。 一眼望去,缓缓的坡上人众约有三千之数,中间均是步军,两翼骑军约有千人。一杆红色大旗在中军随风飘扬,旗下立着数十匹骏马。 辽主左右问道:“速去探明前方乃是哪里军马?胆敢阻拦朕的去路!” 孩儿虎纵马上前,奔到一箭之地大声喝问:“来者何人?可知你对面是辽主驾到,还不速速跪迎!” 那军中红旗之下一人长声大笑:“我等的便是辽主!你回去禀告辽国皇帝,就说大宋义勇先锋军统制宋江,欲请辽主往我大宋汴京城中常住,还望他不要胆怯而逃!” 孩儿虎大惊,这前面是宋兵?这些人是如何到的奉圣州!这里距离宋境足有五六百里,难道南朝也已经大举北上了吗? 孩儿虎不敢迟疑,回马飞报天祚帝。天祚帝欲众臣都是大惊失色,宋军如何到得这里? 三七节 刀剑与口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前面是宋军!是什么义勇先锋军! 辽国之主耶律延禧与众臣都是惊异非常,这支宋军是如何潜入辽境这么远而不为人知的!起初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会不会是宋军已经开始大举攻辽,可是马上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若是宋军真的大举进犯不可能没有南京道战报前来! 正惊疑间,前方宋军阵中一匹战马飞驰而出,临近辽军阵前张弓搭箭射来一封书信。 拾得书信兵士忙呈递上去,耶律延禧示意萧奉先宣读,听听这宋军将领究竟说些什么? “辽主陛下御览,闻听陛下曾率大军七十万却为女直完颜部二万兵马所败,死伤枕籍百里,陛下狼狈遁走。今岁金兵犯上京,陛下数百里外闻金兵将至而望风而逃,日夕数惊,是让我大宋臣民惋叹。陛下贵为天子,岂能如此奔波流离,是故我大宋派遣义勇先锋军北上,欲迎陛下南下汴京居住,不再复狼奔豕突之苦,日可安享其乐也。大宋义勇先锋军统制宋江、宣赞舍人李纲敬上。” 天祚帝越听脸色越青,萧奉先越读语音越小,不光辽主,就连附近陪王伴架的大臣们也是个个气愤填膺,难道一贯羸弱的南朝,现在趁着女直人猖獗之时,也想来趁火打劫不成?竟然放下这等狂言,想要擒拿陛下回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众臣纷纷大骂,南朝卑鄙无耻、不自量力! “够了!”辽主怒不可遏,“南朝宵小之辈,安敢如此欺朕!萧德里底!” 萧德里底急忙纵马上前答道:“臣在!” 辽主看着宋军方向,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你带人将这义勇军铲平!拿住着宋江和李纲前来见朕,朕倒要看看他们长着何等的模样,胆敢猖獗致斯!” 萧德里底朗声接令,又有着一丝犹豫问道:“陛下,兵危战凶,您是否暂避一时,待微臣将那二贼擒来见陛下?” 辽主脸色潮红,刚才宋江心信中正是嘲笑他胆怯,现在萧德里底竟然说要他回避,不正是揭他的短不打自招? 耶律延禧扬起鞭子,对着萧德里底没头没脸狠狠抽了一记,怒极而道:“叫你去便去,朕便在此观战!传谕三军,有敢退后一步者立斩!” 萧德里底好心好意,生怕天祚帝犯险,没曾想还被教训一顿,挨了辽主一鞭,这一鞭打得结结实实,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疼痛,又见萧奉先一旁冷笑,心中更是火气大增。拨马来到两军阵前,整整身上皮甲,大声宣读陛下圣谕,晓谕三军:“这前面是南朝的宋军,嘲笑我大辽无人,狂言要接陛下南下,你们答应不答应?” 大部辽军刚才已经是听见萧奉先所言,早就鼓噪起来,现在连宋猪都敢前来挑衅,着实可恶!要知道这可是大辽最精锐的部队,辽主的御帐亲军! 萧德里底一言而出,数千辽军挥舞起手中刀枪呐喊四起,战马齐鸣,都是一句:“杀光宋猪!”辽军将士个个整理身上甲具,捉好刀枪,等着都统大人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屠戮! 由于辽主此行只为狩猎,帐下亲军都是身着皮甲,毕竟铁甲沉重行走不便,围猎之时万万是不行的。不想这点小事,却是成就了义勇军的赫赫威名! 辽国奉圣州涿鹿山边,大战一触即发! 在大宋汴京城皇城宣德殿上,早已经是混战一片了! 李纲在义勇军临行五回岭之前,先行将奏折着人已五百里加急送交朝廷。这奏折其实前日晚间便已经到了汴京城,这等大事一到,还想瞒得住谁?奏折一到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更加上童贯等人有心将宋江悖逆官家圣旨、私自动兵之事坐成事实,现在别说朝廷之中,就连汴京城里的百姓都是风闻四起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勾栏瓦子,酒楼客栈,不管到哪都是议论此事之声。宋江顿时变成胆大妄为,肆意惹祸之徒。同样也有不少人夸赞宋江是少年英豪云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唯一没出异声的只有这东京城里的五十家青楼,京师里面八大班头行首花魁都是异口同声言道:宋江是个有胆气,有担待的热血好男儿!更有不少当红姑娘声称要是宋家三郎能够回转,必将扫榻虚席以待! 这是什么缘故?这倒是因为安安之事而起。自然安安倒没有这偌大号召力,她虽是汴京城青楼之中花魁之一,可也请不动这许多的姑娘异口同声为宋江说好话。 只是上次宋江去开封府,不惜为了搭救安安而得罪亲王之事已经遍传大宋!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倒是失了本来面目,还被人演成一部口书:“周安安为情郎力俱秦王,宋三郎有情义怒闯开封!” 艺术加工之后,演绎出一段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佳话出来。这新鲜段子再加上是本朝炙热的人物,立时风靡汴京城里,唱响大江南北,就连岭南极远之地,现在也开始流传起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姑娘不想遇见一个像宋三郎这般有情有义的好儿郎?安安不过一个伎乐,宋江为了她能奋不顾身,怎么教其他同病相怜之人不羡慕。现在宋江有事,青楼之中谁也不肯说他一句坏话,谁也不想见到这等有情有义之人落个骂名。 今日早朝刚刚开始,童贯、高俅、王黺等人便群起攻之,要陛下定不能饶过宋江这种欺君罔上之徒,李纲随军宣赞竟然随声附和宋江之行,也当同罪论处。 蔡京则是站出来为宋江申辩,蔡京已然知道事情原委,在李纲奏报传递之前,宋江已经写好书信,将此行原委以及辽国已有防范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蔡太师。蔡太师这个时候怎能让宋江有后顾之忧? 原本与蔡京不和的朝中清流这次倒是站在蔡京一边,和童贯党羽大声争辩。一时间宣德殿中比市集还要热闹,人生鼎沸相互攻击责骂,差一点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道君皇帝高坐龙椅上,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的这班重臣们撕掉平常温文尔雅的面具,唾沫横飞争吵一片。有年轻气盛些的竟然已经捋胳膊挽袖口准备开始动手了!几十年来朝中这还是首次激辩到如此凶猛地步! 徽宗不禁头疼起来,前日得梁师成连夜奏报此事,官家的确心中不爽,你宋江怎敢如此胆大妄为,视朕若无物!其实宋江攻辽之事官家倒无所谓,他愤怒的是宋江竟然没有按照他精心部署的线路前行!要知道那可是他费了一整日的功夫才想出的北上行军最佳路线,就这么被无视了!怎叫他心中不怒。 他本已下定决心,等今日朝会定要追究此事!不想昨日大早赵楷和茂德就进了宫,福金缠着自家父皇帮宋江说了不少好话,赵楷也是旁敲侧击,言下之意宋江必是有自己的难处,想叫他看在宋江为国不惜赴死之情上宽恕则个。 好不容易把泪眼婆娑的福金安慰好,打发他们二人回去,徽宗又接报说蔡太师,还有朝中不少大臣求见,徽宗头大如斗,匆忙忙溜出宫来到外面寻个清净,这出了宫也只有一处可去,李师师! 徽宗满心欢喜到了李师师处,希望能得个安静,不再去想宋江之事。可惜天不遂人愿,今日的李师师竟然给他唱了一段新曲,还是宋江的!徽宗心有所感倒是问询起李师师对此事的看法来。李师师向来是严守规矩,从来不过问朝中之事,今日也破例给宋江说了不少的好话。 徽宗皇帝心中火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已经没有力气愤怒,只希望这事情就当没有发生最好,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和往常一样。 看着朝堂上的争吵,官家由衷的感到一阵腻烦!这些大臣们有什么到底在争得是什么?一边说宋江欺君罔上,是发配大罪!可是宋江现在身在辽国为国征战,这样做怎么可能,莫非当朕是傻子?另一边说宋江违命另有缘由,是以无罪。可要是此例一开,往后朝中将领个个学样,如何驾驭? 徽宗皇帝也是头疼万分,只好用上拖字诀,梁师成见官家有不耐之色,站前一步大声宣道:“众卿肃静,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殿内钟馨连连声响起,殿内这才平复些,两派大臣纷纷归位。官家有气无力说道:“此事暂且搁置,待再有战报回来再议!” 三八节 神臂弓威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南京析津府,四军大王萧干已经领三千奚骑连夜赶了回来。 留守南京的辽国众臣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先是四军大王带奚骑赶回,中午时分都监萧余庆统带六营怨军两万余人也赶到南京城下。现在别说三四千小股宋军,就算来上三四万燕京城也可安然无忧。 众人这口气松开没多久,一个噩耗传来!南朝义勇军昨日辰时偷袭了蔚州,蔚州城已被宋军攻破! 这个消息是一个蔚州兵值守城门的小校连夜奔逃带来的,整个蔚州城三千五百人马,除了被李纲放走的那数百蔚州乡兵步卒之外,未曾逃出一人! 耶律大石等人接到这个情报时,简直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震得头脑发晕,谁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经再三的询问,这才算是确定,的确是南朝宋军所为。现在真相大白,原来南朝的义勇军忽然消失,是去了西京道! 耶律大石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觉着不对劲,宋军为何弃马步行而入,原来问题出在此处!他们一早便把主意打在了蔚州马场!骑军下马步战怎么可能?耶律大石悔恨莫及,自己早该想到此处才是! 蔚州城破,现在首要的是去想该要如何料理善后,从哪里调兵应对?再不能出现第二个蔚州!必须尽快把宋军消灭,再不济也要把他们赶回去。 耶律大石与萧干就此事再起分歧,萧干要自己带奚骑立刻先行前往蔚州,怨军再跟上增援,必要把宋军歼灭在蔚州域内,不能再让他们在境内猖獗下去。 耶律大石却有不同意见,他认为宋军的根本目的地还是在南京道,之所以去袭取蔚州城正是因为南京道守卫森严,所以才虚晃一枪先去西京道,用蔚州城来吸引南京兵至,然后趁虚而入。 二人火气都是不小,又开始争执起来,耶律淳和张琳一旁只有不断劝解,最后无奈之下,二人各退一步。萧干领军先去蔚州,再发公文征集南京西京二道乡兵协助守城,郭药师带两营八千怨军回来防守燕京。萧余庆统领六营军马西去蔚州剿灭宋军。 这也算是较为稳妥的法子。毕竟现在西京道兵少,要是宋江不来南京反去攻取西京,诸人皆是担心西京不稳,谁也不敢冒此风险,忽视此处。可是众人忙中出错,偏偏忘记了在蔚州城北上百里涿鹿山,辽主还是懵然无知。 也许是大家都认为宋军只能是向东或者向西,谁也没有想到宋江的目标竟然是北上。再说辽主身边带着五千的御帐亲军,对着只有三千的宋军自然是全然不惧。可不曾想,偏偏是这儿出了问题。不过就算他们想到了,也已经迟了,因为天祚帝和宋江已经开始交锋了! 义勇军今日天色微亮就已经启程,为的就是打辽主一个措手不及。可惜辽军远拦子放的太远,前军哨探在距离涿鹿山十里之外便被远拦子发现了。 既然已被发现,宋江索性大鸣大放前行,正好引辽主出来,还不需自己前去寻找。两军在涿鹿山侧对垒,为不让天祚帝退避,宋江还特意射了一封书信,希望能够激怒辽主。他的愿望实现了,所有一切都在向他希望的那个方向行走。 义勇军今日阵型是一个奇怪的阵型,步军居中,骑军在侧翼。步军中枪盾军将在前,陌刀队在后。一列百人,前后二十列,左右间隔丈许,却是一个松散的方阵。步卒这种阵型应对骑军,真是奇怪的很。 御帐亲军不愧是辽主亲卫,一个个身强体壮,弓马娴熟,纪律严格。战马不断嘶鸣,辽军兵将紧紧控住战马,只待辽主发令。辽军战法上百年来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一般是军分几队,轮流冲阵,一队不行再换一队,就象大海扑向礁石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强冲,要是敌军有溃败迹象再全体冲锋一鼓击溃。 今日也是一样,萧德里底一声令下,辽军阵型转换,一队千人护住辽主与众大臣作为中军,其余人马并列在前,分左中右。萧德里底见前面宋军在对阵骑军之时。竟然摆出鱼鳞阵法,这种阵法是最经不起骑军冲锋的,不由心底暗笑,今日便倒是我建功之时! 宋江远远看见辽军正在转换整形,知道他们这便要攻了,命人将战鼓架起,自己甩蹬下马,大步走上五尺高的击鼓木台。 “咚” 一声战鼓声响起,宋江大声喝道:“众家兄弟!我宋江今日便站在这,为尔等击鼓助兴!看着尔等如何杀敌立功!一刻不胜,鼓声一刻不停!要是今日败了,我与你们一同赴死!” 众军群情激奋,刀枪并举齐声和道:“一同赴死!” 萧德里底闻得对面宋军喧嚣,手中令旗左边一挥,左军千人骑队率先上前试探冲阵!左军小将军见令旗指向自己这边,心头大喜,这可是在陛下面前立功之机,自己定要带人一举冲溃对面宋军! 小将军拔出钢刀,一声呼喝,纵马开始向前加速,隆隆马蹄之声渐起。左军开始缓缓前移,速度越来越快,奔至义勇军前一里处,马速已经接近最高,尘土草屑飞扬,小将军手中钢刀摇晃呼喊:“杀!” 辽军齐齐呐喊着开始冲刺!千骑冲阵,威势壮观。 义勇军阵巍然不动,反倒是平静下来,鸦雀无声! “三百五十步!”义勇中军小校高声呼喊! 义勇军将士前列的枪盾手迅速将手中枪盾放在一侧,架起神臂弓,脚蹬上弦。 “三百步!”中军小校再次高呼! 弩手凝神静气,目视急冲而来的辽军,弩弓平指前方微微向上。 “二百五十步!”中军再次高呼! 辽军已经从身后取出弓矢,纷纷弯弓搭箭,不过现在距离尚远,弓箭要在一百五十步内才算有用。 几个呼吸之后,宋江用力撰住手中鼓槌,用力击了下去。 “咚”! 一声鼓响! 第一列枪盾兵手中扳机重重一扣,一排利箭飞射而出,辽军前锋立时倒下数十匹战马,栽倒在地! 已经射完的弩手立刻转身捡起放在一旁的枪盾,沿中间空位后退。 紧接着鼓声再响,二列弩手射出手中弩矢返身而退。 辽军冒着不断飞射而出的箭矢拼命前冲,纷纷放箭还击。可惜现在距离遥远,唯有零星箭支能射入阵中,对义勇军没有任何影响,义勇军站的本就散乱,更发没有效果。 鼓声有序响起,一排排的弩矢连续不停,还未冲到百步之内,辽军左军便已经折损近半,神臂弓的箭矢也透两层重甲,更何况眼前的辽军只是身着皮甲,只要一箭就能把人射倒。这么密集的冲锋,义勇军连瞄都省了,对准方向发射便是。就连小将军自己也是手臂中箭,被一支弩箭钉在右手臂上,险些把骨头打断,鲜血飞溅,肆意横流! 小将军眼见事不可为,不说现在宋军尚有几列未曾射箭,现在自己军马折损大半,已经冲不过去了。就算能够冲到宋军阵前,怕也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他将受伤的右手贴着身子放在马上,左手高高挥舞,口中呼号几声,转过马头往左边驰去,剩下辽军跟随着绕往左边,避开弩手锋矢,灰头土脸逃回自家阵营。 两军阵前,一片肃杀,几匹战马孤零零的战立,不断拱着自己主人的尸体。几个伤兵勉力站起,左右摇晃似乎找不到方向,最后踉跄着脚步往本阵踯躅。 神臂弓!萧德里底深吸一口长气!这么着对面的义勇军有这许多的神臂弓,这仗难打了! 三九节 骑兵冲阵的气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草原上秋风依旧,太阳已经跃过山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 两军阵前草地已经被无数的鲜血浸红了,一簇簇的战马和辽兵的尸体横陈,千奇百怪的倒在地上,几个伤兵,步履崎岖往回行走。 萧德里底心中有些微凉,这对面的宋军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南朝军队,在他的印象中,南朝的军队永远是看见骑兵之后,就只知道逃命的军队。最多也只能凭借着坚城守上一阵。 他清楚的记得,曾经无数次越境过去打草谷,几十上百军马押着成千俘获而来的宋人,驱赶数百辆牛车的战利品,从南朝城池旁边经过,城上数千的宋军都没有胆气出城一步,只能在城上看着自己的同胞被**鞭打默默痛哭! 这支真的是宋军?萧德里底心里打着突,他开始怀疑自己麾下的御帐亲军是否能够打赢今天的战斗。不光是他,包括天祚帝在内的辽国大臣们也是有些心中胆寒起来! 左军上千人,只一次冲锋,连阵前百步都未冲到便已经折损半数!这仗怎么打下去?这般打法能有多少兵马往宋军阵前填? 南朝的强弩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历来对阵南朝的弩弓向来都射不精准,怎么今日恐怖若斯!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武器虽然重要,关键还是要人来用。从前宋朝禁军虽持强弓劲弩,但未战胆气先丧,箭还未射出,就想着如何后退,自然没有准头。 今日也是巧合,冲锋的不过千人,在上千把弩矢打击之下射倒几百委实正常,在千人之中,数百人算个大数字,要是在万人之中,便算不得什么了。如果今天一上来,辽军便全体疾冲,自然显不出这诺大的威慑! 辽军中一片静默,宋军阵中亦然。忽然宋军全体整齐高声喊起:“辽主速速逃走,否则必将遭擒!” 这句连呼几遍,声震四野,句句字正腔圆,这边听得是真真切切。耶律延禧脸色发红,更发怒不可遏!就算刚才有了些退意,现在说什么也不能退走了!不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用什么来约束臣子? 辽主恼羞成怒,不光不退,反而要亲自领兵上前!众臣急忙拦住,大家都是知道此乃宋军的激将之法,就连天祚帝自己心里也明白,可这种阳谋是避无可避。现在辽国大军俱是转头注视着自己的皇帝,只要他微微露出一丝胆怯之意,只怕士气立刻便要跌落谷底! 天祚帝不顾众臣的阻拦,命人将自己龙旗竖起,大声喝道:“大辽将士们,朕便在此处看着你们杀敌报国!一步不退!” 辽军听得陛下之言,士气大振,山呼万岁! 辽主再道:“三军听令,有杀敌一人者,赏骏马一匹,杀敌三人者,赏骏马五匹,奴隶三人!擒宋军主将宋江者,官升三级,赏奴隶百人!” 当有随侍骑马行至阵前,将辽主的封赏圣谕通晓全军。 重赏之下,群情激昂,辽军士气更发高昂! 御帐亲军纷纷摩拳擦掌、擦抹刀枪,巴不得陛下立即下令,自己便可上前杀敌,博取功名富贵! 此次再不是萧德里底做主了,辽主亲自掌管令旗,他要一次冲垮宋军阵营,一定不能让宋江此人逃脱! 辽军变动,宋江自然看在眼里。令旗挥舞之下,此刻义勇军的阵营也已悄悄的变化。刚才退后到陌刀营身后的枪盾兵把自己手中枪盾整齐放在后阵,单持弓弩上前,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松散方阵。 辽军阵型再次转换好,不再有什么左中右三队,已经全军聚拢在一起,准备单靠人力也要突破宋军的弩阵。 阵形刚刚列好,天祚帝便大声发令,中军猛挥手中令旗,除去数百侍卫亲军留下护卫之外,其他三千多辽军蜂拥而出,快马加鞭像一片浓重的黑云般对着义勇军阵狂卷而来! 宽广的原野上,两支人数差不多的军队,两个极致般鲜明的对比。一支疯狂急速进攻,一支安静的原地等待,一动一静间,时间也仿佛停滞住一般。 辽主的御帐亲军,冲锋起来的气势非同一般,现在的冲锋更比刚才快了不少,两军之间的距离飞速的缩短,战马鼻中喷出白息,撩起四蹄;战士瞪大双眼,紧夹马腹,握住刀枪! “二百五十步!”预警声响! “咚” 义勇军战鼓声再起! “咚、咚、咚!” 每一记鼓声都会伴随着一排冰冷的弩矢电射而出! 同样每一记鼓声敲响之后,都会有一排的辽军倒下! 鼓声跟随着辽军的脚步的加快而加快,等到十五列的弩手都已退到陌刀营身后飞速的重新组阵之时,辽军前锋已经到了百步之内! 所有人紧张的呼吸,最前面的刀手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辽军前锋的模样!看见辽兵瞪大的眼眶,满眼的血丝,手中疯狂挥舞着的冰冷武器! 直面骑军冲锋,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千军万马冲刺的气势压迫之下,义勇军阵中空气为之一窒! 不少枪盾兵脚步都已经有些紊乱起来,再没有平常训练时的娴熟有序,早该编成的阵型迟迟不成! 就连站在前列,日常的训练就是与战马对冲的陌刀营,也不再敢直视前面冲阵的大军,大部刀手身体已经摇晃,脚步左右开始微微移动,持刀手臂轻轻颤动! 站在宋江身后,中军所在之处的李纲更是脸色苍白!他此刻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之声,他的心似乎已经跟随在响彻天地的马蹄声一起跳动!他从来没有想过,所有从书上看到的什么残酷战事而想象出的恐怖场景,在今日迎面而来千军万马的冲锋之前,只能是不值一提! 他已经站不稳身形,只有退后两步,抓住后面的木杆,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住。 宋江心急如焚! 这一次才算是义勇军第一次打真正的硬仗! 以前都是面对本朝的步军,就算那次对西军的精骑也不过是行投机取巧之策。 此刻真正铁骑冲击而引起的骚乱,如果控制不住的话,必然导致后继的崩溃! 四十节 比比谁不要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在辽军冲锋势下,义勇军的骚乱如果控制不住,必然导致后继的崩溃!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 宋江用尽全身的力气,唱起了热血的战歌: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慢慢的跟上了曲调,慌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血和勇气! 枪盾军阵型在歌声迅速成型,三人一组的方阵,每隔几步三人并列下蹲,长枪斜空而起,盾牌抵住身前,一片长枪林立,前后左右均有防御。陌刀营的阵型也已经微微收缩,两两相隔间距变为五步,前后列间隔丈许宽,前后间隔而立,不再前后对应,后列对应前列中间空挡之处。 左右两侧的骑军早在辽军刚刚开始起步之时,就开始跑动起来,战士们控住自己战马,紧握手中长枪,高声唱着战歌,竟然避开辽军锋锐向两侧分开,把步军的两翼露了出来! 义勇军分成三队,中间两千步军固阵死守,陌刀营在前,枪盾军在后,在后面是数百枪兵圆阵围住的鼓台。两翼骑军向两边越行越远,竟然已经离开本阵里许之外,像是被辽军气势吓倒要临阵退走一般。即使这样,萧德里底也不敢疏忽,一声号角响起,向前冲刺的军马左右各分出数百人各自追击义勇两翼骑军。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不过都是转眼之间的事情,陌刀营与辽军不过三十步远了。双方都已能看见敌人的绷紧的脸孔和泛红的眼珠! 陌刀阵路仲达站在正当中,三十步远,路仲达大喝一声:“离盾!” 陌刀营齐齐的往身边跨出一大步!他们原来遮住身形的大盾齐刷刷的向前倒下,上面已经插满辽军箭矢。 二十步!十步!五步! 宋江鼓声忽然加重! 义勇军齐声喊到:“杀!” 随着一声“杀”字,数百人同时向前跨步,最前列百把丈许长刀整齐落下,刀锋之下,势如破竹,有挡刀者俱是人马两半,刀锋未及落地,再次闻得鼓声响起,阵中应鼓声又暴起“杀”声!霜刀斜斜向上撩起! 一步一个杀字,一步一片血光!陌刀营在辽军冲阵之下不退反进,大踏步撞进辽军冲锋阵营! 整齐的鼓点声中,整齐的杀声映衬下,霜刀齐发,所到之处所向睥睨! 后列枪盾兵借着陌刀营挡弱辽军马速之时,快步向前,一分为二,护住陌刀营的两翼,长枪疾刺马上辽军。 远处两翼的义勇骑军终于改变的行军方向,斜刺刺的全速冲向辽主所在的后阵中军!原本盯着他们的辽军急忙上前阻拦,两队军马直挺挺的撞在一起! 鼓声隆隆,杀声震天! 萧德里底一眼见到宋军两翼骑兵开始冲刺,便知道宋江打得是擒贼擒王的主意,心里也不慌张,陛下那边尚有数百亲卫护着,这两侧的宋军骑兵还被自己的人马挡住,哪有这般轻易过去? 倒是自己也不妨照搬他这法子,擒贼先擒王! 萧德里底打定主意,再吹号角,召集后队军马向两翼分开,直接绕过义勇军的陌刀阵直取宋江中军! 号角呼呼响起,被前面自家军马压住不得向前的辽军后队骑兵千许人,立刻拨转战马,分开左右,绕过义勇军的中阵,兵锋直指义勇军战旗所在宋江立足之处! 宋江所在中军,以鼓台为中心,一个圆阵在外面护持,不过二三百人! 宋江见辽兵千多人气势汹汹两路而来,不由浮出冷笑,他等的便是此刻! 以身作饵!宋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这一次格外凶险罢了,他要拼的就是,他和天祚皇帝谁更光棍!谁更不怕死! 辽军已经扑到几十步外,照例的弩箭攒射之后,圆阵再次合围,密集的盾牌将军旗所在护得严严实实!丈许长枪根根斜斜冲天,就像一个刺猬一般难以下嘴! 鼓声再次急促起来,这次还是进军的鼓声! 两军之中数百长刀起起落落,千多长枪同样疾刺而出!一通鼓声,陌刀营杀穿了辽军阵营! 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没有一个辽军能够完整,原本六百条悍不畏死的壮汉,现在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可是在他们的刀下,倒下足有上千的辽军最精锐的御帐亲军! 现在整个战阵已经分为四处,两翼骑军混战一起,战事胶着! 中间义勇军的主力已经占了上风,只剩下数百辽军依旧在和枪兵纠缠! 最后面的是义勇军的灵魂所在,中军战旗之下!这处也已经短兵交接开始混战,萧德里底已经见到中阵败了,现在只有自己这边一搏之力,自己这里要是胜了,全军便胜了! 自己要是一时吃不下宋军的中军,不管中阵的宋军向前还是向后,必败无疑! 不过如果是向前的话,陛下的亲卫能够抵住一阵,自己也当大胜!毕竟自己是以骑对步,况且人数占优! 这些形势宋江自然看在眼里,他丝毫不去关注身边的厮杀,尽管最近的辽兵已经突入到他身旁不住二十步! “有我无敌!” 宋江大声吼道。 每一声鼓响,他都要吼上一声! “有我无敌!” 路仲达跟着吼起! 远远的骑军中一样传出了这个吼声!吴家亮的声音! 这是一声呐喊,同样的这也是一个讯号! 所有的义勇将士都明白这个讯号的意思,就是不顾伤亡,直捣黄龙! 这个讯号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再没有武器的格挡,再没有伤亡的顾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声声吼声回应在一起,义勇军疯了!除了护着几个主将的亲兵之外,全部发疯了! 什么样的军队是最可怕的,所有人最不愿意直面的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一种答案,疯子! 现在萧德里底面对的军队就是这一种!“隆隆”战鼓从未停歇过一刻,宋江的双臂早已经麻木,虎口已经震破!他现在完全是靠着手臂惯性在击打着战鼓! 鼓声中的将士们疯狂起来,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向前直冲!在他们的眼中现在只有前面得敌人!左边右边统统交给战友! 两翼骑军疯狂的向前突击,终于杀穿了辽军突出来了!没有人再去看身后的辽军一眼,管他是不是正在追赶自己,管他是不是依旧挥动刀枪刺向自己后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前方的龙旗! 中阵的战事总算结束了,近两千辽军被斩杀殆尽! “陌刀营回撤!枪兵营向前!” 路仲达的嗓子已经嘶哑,但是他的手臂依旧有力。 陌刀营齐齐转身,三百多把霜刀双手横直,陌刀营将士大步向中军回撤。 路仲达手中长刀一挥,带领枪盾军向着辽主所在直冲! 萧德里底捏捏手中四石的硬弓,稳稳的搭上箭矢,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员宋将! 四一节 一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德里底捏捏手中四石的硬弓,稳稳的搭上箭矢,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员宋将!如要是战事不利,那便抓住机会,一箭使他毙命! 萧德里底在本族中享有神箭之名,这不过几十步远,当能百发百中。 宋江全心全意击打战鼓,为正在奋战的将士助威,自身的安全已经全部交给了环卫四周的亲卫。 辽军在萧德里底呼喝之下越攻越急,不少人也是打得兴起,不再顾惜性命,驱马全力向义勇军大旗之处,不闪不避的冲撞过去。 义勇中军外围两军已经是犬牙差护,分不清界限一团混战。这乱军之中长枪已经不便使用,义勇军士都弃了长枪,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贴近辽军骑兵开始乱砍。场上已经没有什么阵法招式可言,只有眼前的敌人,砍死一个算一个,至于自己是死是活,哪有功夫想这么多? 唯有数十个亲卫,依旧团团护持在鼓台四周,不过现在也只能是艰难的维持,不教辽军冲了进去。义勇军中军打得一团乱麻,辽军的中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家亮带左路骑军率先穿过辽军的阻挡,这短暂的交锋,五百骑军就倒下近二百人,可见战事之凶险!辽军伤亡也是不少,不过凭借马术精湛比义勇军略低一些。 等到这队辽军划过一个圈子再来追赶之时,吴家亮已经快要撞上辽军的中军了!这时右路骑军也突了出来,同样不管不顾的直奔前方的龙旗所在。 中间路仲达带的枪盾军走得慢些,毕竟统带的是步卒,不过场中到辽主中军不过里许路程,再是步军也慢不到哪里去!三路义勇军似三个剑锋飞奔而至,直指辽主耶律延禧! 辽主开始之时还能稳坐中军,高居御马之上与众臣指指点点,评判得失。不料转眼之间情势急转直下,两翼的宋军不顾损失摆脱己方人马飞驰而至,中路更是糟糕,已被完歼!三路人马虽都不多,可是面目狰狞、浑身浴血,像是要过来噬人一般! 义勇军人数不多,三路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之数,可是辽主身边护卫之人更少,只有五百亲卫环侍左右。看着疯狂逼近的宋军,辽国众臣都胆寒起来。 萧奉先惊惶大急呼道:“陛下速退,回到大营便可坚守!” 一众大臣也是深以为然,宋军来势汹汹,断然不能以身犯险!团团掩住辽主,想要往后退去。 辽主刚刚萌生退意,还未来得及下令后撤,吴家亮就已经率军冲了进来! 天祚帝身边有五百亲卫骑军四面环卫,吴家亮知道不可恋战,只能是攻其一点,全力往龙旗之下猛冲,只有不断向前,方能撼动辽军打乱他们阵脚。 骑军本就不善守,哪里挡得起这般亡命冲锋!四面护卫的虽说都是天祚帝自己选拔得精锐之士,可是没能上过战场的勇士如何抵得住这些打疯了的嗜血之徒! 片刻之间辽军亲卫就阵脚大乱,义勇军最前端已经冲到距离龙旗不到二十步之遥!吴家亮已经能看见面目仓惶的耶律延禧正在准备拨转马头向后退走,这等良机如何能放! 吴家亮一刀砍翻前面的辽军,高声大呼:“辽主要逃!弟兄们冲过去!生擒辽主!” 生擒辽主!这是多少战士做梦时才能发出的呓语!现在这个不再是痴人说梦,辽主就在眼前! 义勇军爆出一声欢呼:“生擒辽主!”更发的不要命的趋马,不闪不避只要向前,不再有格挡,唯有一刀换一刀! 这一声欢呼声起,所有辽军气势为之一滞,俱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这个方向,见到己方龙旗已是上下起伏摇晃不定,心中均是忐忑不安。 路仲达见吴家亮已经先到了,大急连声吼道:“兄弟们快些,不要把功劳都给他们占尽了。”说着发足狂奔起来,身后枪兵营何须他的催促,都是憋住口气拼命疾跑!几十步距离,将将就要赶到! 耶律延禧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现在自己危在旦夕,这些南朝的蛮子个个奋不顾身,已经杀透护卫军马就要到近前了。天祚帝迅速转过马身,急促促的挥鞭往身后就走,萧奉先和众大臣团团护在他的左右,一起夺路而逃。辽军中军大乱,十几个辽主的贴身亲卫再头前开道,偶有正巧挡在路上的辽军也被前面开路的众人砍倒在地。 萧奉先自己簇拥辽帝奔逃,还不忘催促周围亲卫们上前阻挡吴家亮和路仲达的追兵,幸亏这些都是御帐亲军,要是换了其他的军马,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天祚帝仓惶的被众臣裹挟而出,好不容易挤出了己方军阵,打马准备往大营方向舍命逃窜!只要能回了大营,就安全的很了!吴家亮和路仲达见辽主已经逃了,按照原本商议好的并不急着追赶,先清理身前的辽主亲卫再说。就凭着耶律延禧的那几十人马想也只有回奔大营一路可选。 义勇军同时高呼:“辽主逃了!辽主逃了!” 辽军纷纷回头,果不其然,自己陛下龙旗歪斜着向后面急退。片刻之间,辽军士气瞬间滑落,人人顿时没了心思,左右看看都是寻找后路。义勇军自是兵威大振,手中的刀枪挥舞的虎虎生风。 不消片刻先是两侧的辽军骑军开始败退,再而辽主亲卫开始不支再也抵敌不住,纷纷向后。吴家亮和路仲达见敌军开始溃散,更是戮力向前,要一举击散当面之敌! 唯有一处辽军依然苦战不止,那便是宋江中军所在之处,萧德里底亲自统带的那一队人马。萧德里底见到辽帝退走,心中也有些退意,不过对着宋江他不想就此放弃,眼见自己折损近半人马,已经将鼓台边上的宋军清理干净,只剩下几十人马紧缩一起护卫着南朝将领,岂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这次不能杀了这宋江,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萧德里底不退反进,大声呼喝手下众军继续向前攻伐,就算将这些人马再拼死一半,他也不能放过宋江! 在见到天祚帝溃逃之后,辽军士气已经低落到极限,宋江这边虽是人少,可辽军兵士再无战心,压力也是减低不少,更可喜的是陌刀营已经回身来救,马上就要赶到了。 陌刀之威所有辽军都是见识过的,霜刀一发,势不可挡,挡刀者都是身首两半!陌刀营已经赶到,刀锋所至,辽军纷纷避让,未有一个敢挡刀者。 看见陌刀营赶到,萧德里底心知大势已去,今日算是一败涂地了!他端起早在手中婆娑已久的硬弓,扣住箭矢瞄准正在张望着另一方向的宋江,趁着陌刀营进入战场引发骚乱时,围住鼓台的亲卫们向外扑击露出的一个空挡,手指轻轻一松。 “嗡”的一声弓弦响起,一支锋冷利箭瞬息到了宋江胸前! 宋江尚不自觉,眼见就要毙命当场! 就在此刻,一个黑影猛然扑出,把宋江撞翻在地,利箭贴着宋江的肩膀飞出,“哚”的一声正中旗杆,箭羽一阵急颤,入木三寸! 四二节 生擒辽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德里底一旁偷袭,宋江猝不及防,要不是有人忽然从身后将他撞倒,只怕已经是一箭穿胸,毙命当场! 萧德里底心中感叹,功亏一篑!眼下这个情形事已不可为,再战下去唯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一把将自己的硬弓套上手臂,大声呼喝驱马便走,辽军闻听他下了撤退之令都是争先恐后拨马而逃! 宋江忽然被人撞翻,尚且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身边亲卫将他扶起,他看着旗杆上险些贯穿的箭簇,心中也是后怕不已。撞倒他的那人却不是义勇军中之人,正是那个神秘的影子。现在战事要紧,宋江也没有时间说什么感谢的话,辽军正在败走,当即下令陌刀营去坡后备马,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 正在他思量着如何扩大战果,将辽主逼到蔚州城去之时!前方却出现了一个惊天的意外! 辽主被擒了! 天祚帝耶律延禧,算得上是一位命运多迭的可怜皇帝。想当年他亲率三十万大军,号称七十万讨伐完颜阿骨打,其他女直各族均是吓得战栗而不敢稍动,唯有完颜阿骨打不得不领自己两万人马前来迎敌。天祚帝本该一战功成,只可惜大军行到一半,就快要与阿骨打交锋之时,忽然后面传来消息,宗室大将起兵反叛,本就是一个庸才的他闻讯更行差步错,急忙命令回师平叛,大军掉转头来后被阿骨打从旁侧击,结果一败涂地,死伤枕籍百里,三十万大军一朝覆灭,自此一蹶不振,闻金如虎。 今日他更是走了霉运! 宋江已和吴家亮、路仲达商议妥当,辽主是抓不得的,必要把他放走!可是此事异常重大,除他三人之外其余人等一概不知,这个纰漏正好出在此处! 吴家亮、路仲达之前奋不顾身,为的就是迫使辽主逃遁,以败辽军士气,取得此战胜利! 这个目的已经达到,天祚帝见两人来势凶猛,立刻和大臣们一起望风而逃。可偏偏这时,义勇军的右路骑军冲破辽军的阻碍,到达了辽军的后阵。 大部辽主亲卫都已聚集起来抗击吴家亮的左路,剩下的正准备上前抵挡即将到达的路仲达的中路,骑营副营长徐爽见状,带领手下数百人稍微打了个弯子,准备绕到后面从后阵迂回。 说起来这也是宋江的责任,宋江对骑军极为重视,只要有空便要到骑营讲课。后世骑兵最战绩辉煌的非蒙古人莫属,这蒙古军队的战法最典型的就是这小队迂回,找出敌人破绽发动突袭战术! 现在徐爽正好活学活用,巧的是辽主正好在众臣的簇拥下退后,准备逃回营地,可惜没走得几步一头撞进义勇右路骑军的包围圈中。 护着耶律延禧后退的几十个人中,有大半都是整日声色犬马的高官显爵,真正随驾护卫的亲军只十几人,只冲一阵便纷纷被义勇军击落马下。徐爽带人打散外围护军,一眼瞧见前面龙旗之下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四五十岁身着红袍的中年人,立时激动异常,那定是辽主耶律延禧!今日首功便是此时! 徐爽眼见耶律延禧就在身前,喜不自胜,一声呼喊,周围义勇军一拥而上,顿时将那几十王公大臣打落马下,只剩辽主一人孤零零的端坐御马之上。有义勇正要上前将他擒下,辽主大声厉喝:“朕乃大辽皇帝,尔等安敢无礼!” 义勇军士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位确是帝王之尊,均是不敢造次,只好将他团团围住请示首领再做打算。 徐爽立即命人前来报知宋江:“已经擒获辽主!” 前来报信骑兵老远之处便开始大声禀报:“禀报统制大人!我军已擒获辽主!” 义勇军兵们闻得此消息都是欢声雷动! 宋江却像是狠狠的被打了一个闷棍一般,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身后的李纲一个箭步窜了出来,紧紧抓住前来报信的兵士,手臂微微颤抖激动问道:“你此话当真?真的将辽主擒住了?” 兵士见是那个朝廷派来的文官问话,大大不以为然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义勇军何时会谎报军情?首领,现在辽主不肯下马,徐爽副营长派标下请示统领,该当如何处理!”这后面一句却是恭恭敬敬对着宋江说的。 宋江欲哭无泪,这怎么会弄巧成拙! 这个天祚帝也太无用了些吧,那么多人护着怎么连逃都逃不出?现在怎生是好,这么多人看着,想放都放不掉。 李纲确认不是自己听错,当真是已将辽主擒获,不由浑身颤抖眼泪簌簌落下!周围兵士都是**,怎么抓住了辽主,咱们这位宣赞大人竟然哭了? 李纲放开双手,颤抖着对着南方拜倒:“陛下,列位先帝,今日有义勇先锋军生擒辽主,我大宋光复燕云有望了!”说着“咚咚咚”的鼓台上叩了几个响头,这才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宋江还是僵在那儿,脑筋急转,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刚才兵士不是说得太大声,悄悄放了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李纲都这副模样了,还怎么放? 李纲见宋江依旧傻愣当场,以为他是兴奋过度,欢喜得痴了,伸手推了一把:“宋统制,咱们赶紧过去迎接辽主才好!” 的确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虽然今日义勇军一直高呼着“生擒辽主”的口号,可谁也没想到真的能把辽主擒住! 就像后世买彩票的都是为了中大奖而去,等到真的中了奖又不敢相信。虽然宋江一直都没有准备当真为活捉辽主而来,可他的心中深处也未曾没有一点这个想法,等到现在真的抓住了,他的确有些做梦般的感觉。 宋江心里兴奋与懊悔交织,激动和担忧纠缠。现在抓也抓了,还能怎么样?李纲在场不算,还有一个童贯的杀手也在当场,要是他敢把耶律延禧放了,估计只要一踏上大宋的疆域,迎接他的只有囚车。 宋江也不上马,就这么大步向着前面走去,李纲和影子紧紧随在他的身后,亲卫们护在周围。 见到宋江亲至,徐爽骑队急忙闪出一条道路,宋江缓步上前,待到辽主马前,半跪叉手道:“大宋义勇先锋军统制宋江,恭请辽主下马!” 李纲同样躬身施礼:“大宋义勇先锋军宣赞舍人李纲,恭请辽主下马!” 耶律延禧长叹一声,松手扔开马鞭,在义勇军士扶持下,落蹬下马。 四三节 阴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四千辽国御帐亲军阵亡三千有余,萧德里底见辽主已经成擒,不敢返回大营,率手下数百骑军东去,现在奉圣州空虚,中京正与女直人四处交锋,唯有东去南京道搬取救兵! 宋江见萧德里底已逃,剩下的辽军被义勇军驱赶分头逃遁,于是整备军马,将所俘的辽国大臣全部缚起,只留辽主耶律延禧一人不绑,全军上马,挟着辽主直奔辽军大营。 片刻之后到了营外,由辽主亲自出面招降留守亲军。 留守人马见陛下与众位王公大臣俱已经做了宋军的俘虏,哪里还有战心。除开小部分人坚决不降,各自弃营退走外,余下大部打开营门放下刀枪列队而出归降。 时间已经快要正午,宋江安置好众多俘虏,立刻分发军马去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清点物资等等,李纲则去辽军帐中宣慰众位尊贵的战俘,陪耶律延禧说话以安其心。 是役,义勇军损伤不小,阵亡八百余人,重伤百余,轻伤者上千,几乎是个个挂彩,就连宋江都差一点死于非命。说起义勇军自成军以来,历经大战,向来是亡者多,伤者少,至于轻伤之类,几乎都是不计。 不过此次虽是伤亡惨重,但战果更是辉煌,五千辽军精锐,歼灭三千四百多人,俘虏辽主以下计七百多人,逃脱者不到九百,缴获帐篷物资等众多! 午饭时,宋江与路仲达、吴家亮碰了次头,三人都是嘘嘘不已。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虽是拿了辽帝在手,可是却像是如鲠在喉。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带在军中的话只怕要招来辽军全力抢夺,自己现在只二千人马,禁得起几战的消耗! 上午萧德里底遁走,看方向应该是奔南京道而去,自己调动南京道军力计划是要实现了,可是却意外的背上了个大包袱。亡命天涯之时,还得带上这帮辽国战俘,足足有七百多人,要是万一作战时,这些俘虏生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宋江腹中荡来荡去只有一个“杀”字,可这些人毕竟是没有抵抗束手就擒的,他当真是说不出口。还有一个大问题,这个耶律延禧当真要带回大宋去的话,该当如何补救,才能不让辽国分裂? 宋江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路仲达二人更是两眼一抹黑,对辽金局势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拿不出半点建议出来。 吴家亮见宋江困苦,倒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咱们想不出,并不意味的辽人也想不出,要不叫几个辽国大臣过来询问一下,想必他们也不想看着自己国家分崩离析罢。宋江也觉得这办法算是可行,这俘虏中不正是有一位赫赫人物,说不定真能成事!说不得也只有试上一试,死马权当作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就瞅准个机会把天祚帝给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就说乱军之中被辽人劫回去了!宋江坐在帐中等待路仲达将人提来,心里暗暗的发狠。此事非同小可,极有可能引起连锁剧变,影响当今天下的大势!宋江坐在辽主的大帐中心里一团乱麻一般。 第一个被提来的是辽主耶律延禧最亲信的大臣北枢密使,当朝国舅、兰陵郡王萧奉先。萧奉先在天庆年间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出自萧氏后族,自己两个妹妹,萧夺里懒为天祚帝皇后,萧贵哥是元妃! 宋江请萧奉先落坐,亲手斟上杯茶递了过去。萧奉先受宠若惊般连忙站起身,恭敬接过茶杯。 宋江示意路仲达到帐外守候,这次所谈内容实在是旁人万万听不得的秘闻!是以大帐之外亲卫都已经散布到二十步之外,严密看顾着四周,除路仲达吴家亮外,不教任何人接近大帐。大帐门口,二人亲自一左一右在外守候。这种阵仗,看得自家义勇将士们都是咂舌不已,这门口守卫着的二位,可是义勇军除大首领之外,数一数二的人物! 萧奉先陪着笑脸站着,待宋江先行坐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这种阵势一出他知道宋江必有机密要事问他,他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等待。 宋江酝酿一下,开口说道:“听说萧王爷官任枢密使,是北朝重臣,想必是学富五车、胸有韬略,宋江帐下兵士粗蛮,先前有得罪之处,还请郡王见谅。”说着就想起身行礼致歉。 萧奉先现在小命都攥在宋江的手里,哪敢受他的大礼,急忙躬身而起,口中连称惶恐,牢牢挡住不让宋江下拜。宋江也并非真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往下说罢了。宋江借势回身再次落座,萧奉先强笑着不再坐下,只是毕恭毕敬的站着答话。 宋江想了一想,忽然问道:“郡王对眼下的形势怎么看?” 萧奉先不明其意,犹豫着问道:“宋大人是指?” 宋江轻轻啜了口茶,在杯口吹了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辽主在我军中,北朝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必要四分五裂。北面女直人虎视眈眈,要是见大辽分裂,必然乘机而起,这两百年的国祚危在旦夕啊!但陛下已经遭擒,放我是万万不敢的,唯有另立新主,呵呵,我可是听说南京析津府中,有好几个王爷。你看谁能继承大位?” 萧奉先面不改色,依旧是笑眯眯的答道:“宋大人说笑了,小王也不过身在囫囵,自己都是朝不保夕,哪里还有心去操心这些事情?” 宋江呵呵一笑:“郡王过谦了,我闻得令妹为耶律延禧元妃,生有一子封为秦王,且令弟萧嗣先为斡鲁朵都统,帐下兵马不少。要是这皇位被别人夺取,岂不是冤枉得很?” 萧奉先脸色微变,他未曾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南朝不入品级的武官,竟然把本朝的事情探得这般分明!言下之意竟然是暗指自己的外甥登上皇位之事!这怎能叫他不心惊? 萧奉先心中一动,这宋江说的未曾没有道理。陛下已经被俘,要想回去是千难万难,倒是不如就此和他合作,要是自己外甥登基,那朝中还不就是我萧奉先说一不二! 可他又怕宋江只是随意说说,试探他的口风而已,毕竟宋江的军马现在不过只二三千人,又深陷辽境。万一大军一到压迫他把陛下放了回去,自己不是自寻死路?这事情太过重要,便有心探探宋江的底子,看他到底方才的话有几分真心。 萧奉先笑道:“宋大人说笑了,我大辽天下向来是有德者居之,想我陛下文才武略皆是不凡,定会遇难成祥,潜龙脱困的。” 宋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摇头笑道:“郡王爷当真是滴水不漏,我也实话实说罢,我已下定决心,若是我不能走脱出去,在我死之前耶律延禧必要比我先走一步!” 萧奉先低头沉吟起来,宋江此话斩钉截铁,说得是千真万确!刚才战阵之上,萧奉先也看过义勇军的勇武,这宋江倒不像是怕死之人,要真的如此的话······ 萧奉先猛然抬头:“宋大人,不光是陛下,而且随军的各位大臣,要是把他们也放走,只怕事情会起变化。”现在图穷匕见之时,萧奉先也是直话直说了。 宋江略略点头,“你放心,我军中粮草向来不足,养不起这些人。” 萧奉先会意与宋江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既然对方是真心有此打算,萧奉先也不再藏私,开始用心思量此事起来。 过得一会,萧奉先缓缓说道:“陛下有六子,除燕王早丧,赵王习泥列为西京留守之外,各有秦王、晋王、梁王、许王,这其中,秦王、许王是我的外甥。梁王是不足一提,只是晋王却有些不妥,他自身为陛下长子,母亲文妃与中京留守耶律余睹之妻是为亲生姐妹,耶律余睹乃宗室雄才手握重兵,在朝中党羽也不少,只怕到时候纷争不断,本王毕竟是外人,要是他们宗室要保晋王,我也只有徒呼奈何。” 宋江思量着萧奉先的心思问道:“那郡王可是有什么想法?” 萧奉先当然是有想法的,故才有此一说,宋江既然问起,萧奉先自然和盘托出:“小王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还要辛苦宋大人,若是此事能成,秦王与小王必有重谢!” “哦?”宋江见萧奉先办法先是不说,倒是先许起诺言来了,不觉心底狐疑,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兰陵郡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四四节 乱臣贼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与萧奉先各怀心机,议着后事,两人目的不同可又有些相似之处。 宋江忧心是为了辽国不会因为天祚帝的被擒而分崩离析,加速灭亡,导致金兵过早南下。 要知道今年十月,大宋东南方腊即将起事,一直要到明年的八月才算全部平息,要是这时候辽国忽然崩溃,宋朝必然是金兵的兵锋所向,内忧外患之下,何以御敌? 至于萧奉先,倒是被宋江提醒,现在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扶持自己外甥登上皇位,到时位极人臣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都是将心思藏的紧密,不过有些东西避也是避不开的,不过谁先开口谁要付出的多些罢了。 形势比人强,萧奉先现在是宋江的掌中鱼肉,也只有先开口了,毕竟宋江占着主动,要是他说不出实质性的东西,宋江舍弃他,随时可以再去换个旁人合作,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萧奉先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先说了出来:“宋大人,若是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一旦小王成功必将重谢!” 宋江一言不发,不置可否,静静等待萧奉先的下文。 萧奉先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咳一声继续说道:“陛下六子,除燕王早薨,赵王习泥烈为西京留守外,其他俱在析津府,要是有一支人马偷袭南京,进城之后其中两位亲王不幸遇难,只有秦王、许王侥幸逃脱,这事情便就简单了,秦王许王亲兄弟尔,且许王年幼,自可立秦王为新皇,旁人也无可争议。” 宋江万万没有想到萧奉先打的竟然是这种主意!“析津府......”宋江喃喃自语,想要攻下析津府谈何容易,就凭借着自己这二千多人,就要攻下析津府,还要占领内城将后宫人等全部擒获,简直有些异想天开。宋江不是没打过析津府的主意,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攻下此城,他那时想的是借攻南京来调动辽**马,寻找战机。 宋江连连摇头:“兰陵郡王说笑,你也太看得起我宋江了,就靠我这二三千人要向攻下析津府,我自认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我偷袭得手,只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奉先目光灼灼看着宋江,转而轻笑道:“宋大人所言是实情,不过大人莫非忘记了本王不成?本王既然这么说,便是有把握促成此事。” 有把握?宋江疑问的看着他,却不知他的把握从何而来,难道他要里应外合? 萧奉先低低声音叙说:“宋大人刚才提及到了舍弟,舍弟萧嗣先为斡鲁朵都统,帐下宫帐军一万余人,现在驻扎在中京道北安州。要是大人袭取南京之时,守城的是舍弟的话,你看此事成功可是有望?” 宋江现在终于明白了萧奉先的算盘,要是他的弟弟驻守南京,那其余的亲王的确不可能有活口。之所以叫他去攻城,不过是将这个罪名安到义勇军头上罢了。估计就算那时宋江反悔,那几位王爷一样逃不了身首异处的命运。 要是真如萧奉先所说,倒是可以一试。可是宋江还是有许多顾虑,一则按萧奉先的计划,所费时日不短,自己现在掳了辽主在军中,日日都要担惊受怕,未必等得到萧奉先将事情筹备好。二则自己要真的和他合作,万一在成功之后他忽然反悔,将自己围在南京城中不得出,到那时该怎么办? 燕京城,是大宋所有战士的梦想,这个梦想现在就像无比美妙的诱惑摆在宋江的眼前。谁不想创下盖世的功劳,宋江也想,只是这些顾虑得不到解决,他不敢伸手。“郡王所说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宋江有些顾虑还要大王解答。” 萧奉先见宋江脸色忽喜忽忧变幻不定,心中也是忐忑,生怕宋江张嘴说出个不字出来,这眼前天大的机遇就付之东流了。 宋江并未直接拒绝,只是说有顾虑,此事便是成了一半,萧奉先急忙答道:“宋大人有何顾虑,尽管直言无妨,本王必将全力办妥!” “第一,”宋江竖起手掌,弯出一个手指,“时间,你须得告诉我需要多少时间,你才能将诸多事情办妥。这第二,你要前去筹备此事,必要先行离开,那离开之后咱们该如何联络?” 萧奉先沉思着点头,宋江这些顾虑实实在在得很,这些都是要事先考虑清楚的问题。 “第三、辽主在我军中,你朝大臣必要倾力征调大军围剿,以逼迫我将耶律延禧放回,若是我在境内停留时日过久,定是逃不脱大军围困,在我四面受敌之时,你有无把握将我放出?”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解决,萧奉先皱眉苦思良久,宋江也不打扰他,只是自己安静喝茶,等待他的答复。 萧奉先迟久才缓缓说道:“时间问题倒是不大,只要有陛下的圣旨,只要十日我就能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联络之事更是简单,若有要事,本王定会派遣心腹家人带信物来与大人联络。只是这最后一条,倒是有些难办。要是在中京西京都有法子,只是南京道却没我信得过之人领兵。” “西京?”宋江心中一动,“你在西京有人?” 萧奉先自豪一笑:“西京兵马都总管萧鞑靼便是我族中的兄弟,西京各州都有我族子弟任职。要是在西京行事自然方便得很。” 宋江精神一振,哈哈笑起:“要是这样,倒是好办了!” 萧奉先不明其意:“宋大人缘何发笑,可是有了计划?” 宋江铺开地图,像多年好友般拉着萧奉先一起观看:“郡王请看,这处是怀仁,距离西京七十里,我若带兵西进,攻下此城之后守上些时日,这些时间郡王可持辽主诏书将现在南京西京道兵马尽发而去救援,让令弟南下掌震燕京。时日一到,只要萧鞑靼能虚应故事让我军冲出重围,我便直接东来破燕京城以全郡王大计。” “不对,”萧奉先说道,“该是成全宋大人的盖世武功才是!”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各自心照不宣。 “不过,”宋江忽然出声,“郡王还当给我一个保证,确保我军在析津府中的安全。” 萧奉先讶异说道:“宋大人何出此言,咱们即为盟友,何须有这等顾虑。” 宋江肃容说道:“萧大人,你我只为利合,自然本人要小心一些。我只需郡王爷手书此事于纸上,也可作为一份凭据,要是郡王守信,只待秦王登基之后,这文书就是一张废纸,若是郡王不遵诺言,我也只有将你我计划公之于众。何去何从,王爷自己考量。” 萧奉先略作考虑,他也知道此事对于宋江来说风险极大,宋江所为也是出于万全之策,且现在自己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要合作便要写,不写的话将心比心谁也不敢如此从事,当即答应了下来。 宋江拿过纸笔,请萧奉先书写文书。萧奉先也不犹豫,一五一十将此事写得详详细细,最后签字画押。 宋江小心的将文书贴身放好笑道:“还请郡王爷见谅,宋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两千兄弟的性命都在本人手中。” 萧奉先故作大方:“宋大人不需解释,本王自能理会。现在我的性命也是交到大人手中了,也请大人不要反悔才是。” 宋江点头正色道:“郡王无须担心,现在就请郡王安排,你准备何时走,要带哪些人手,需要些什么东西,其余人等如何处理,郡王一言而决!” 四五节 杀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自从萧奉先进了大帐,路仲达便抱着自己的大刀守候在门口。 两人在帐中时间长久,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宋江才亲自把萧奉先送到门口,交代路仲达陪着萧奉先去挑人,除了辽主之外,只要是萧奉先觉得需要带走的,尽可带走。 路仲达应声陪着萧奉先而去,宋江又让亲兵去唤吴家亮前来,他有事情需要交待。 吴家亮并不在营中,他带着人押着上百俘虏正在挖坑,义勇军此役阵亡的将士的尸首,是带不回大宋了,唯有就地安葬,待以后有机会再来迁回去。 得了宋江亲卫传信,吴家亮把现场事宜安排给看守俘虏的队长,自己匆匆赶回营地。 进了大帐,吴家亮看见宋江趴在案几的地图上竟然睡着了。他心中微微酸楚,首领这些时日实在辛苦,行军打仗与旁人无异,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要思考全盘的战略和下一步的行动。 吴家亮有些不忍心将他叫醒,宋江这几日的确是太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会。可是他又不能不叫醒他,因为宋江唤他来定是有事情吩咐,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宋江被吴家亮摇醒,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迷惑的发了会呆,才想起是自己找他来有事要说。宋江叫人打来一盆清水,擦了擦脸这才算清醒过来,拉过吴家亮小声的叙说着,吴家亮连连点头,得了他的面授机宜,匆匆的又出门去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未时,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黑,这处大营义勇军是不能在此安营过夜的,刚才一战不少辽军四面逃走,最近的奉圣州到此不过两个时辰的距离,要是在这里过夜,只怕到了今天晚上,就会有辽国兵马前来。 宋江思量一会,传下命令:全军开始清点行装,一个时辰内必须集合上路。至于缴获的战利品,在不影响速度情况下,能带走的一律带走,不能带的全部烧毁。 大营中,将士们紧张的准备行装。距离营地三里之外的涿鹿山脚下,转过一个树林,可以发现六七百人正在同时挖掘着一个巨大的深坑。坑边密密麻麻堆着数千具尸体,这是战场上阵亡的辽军尸首,都已经运到此处准备掩埋。四周数百全副武装的义勇军兵士站在一旁监督着。 吴家亮看看天色,再看看那个大坑。应该是差不多了,足够用了。他大声令道:“停下!” 正在挖掘深坑的俘虏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他。 “你们把尸体全部扔进去。”吴家亮挥着手,示意俘虏们快些做事,现在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再不快些就要耽误全军的行军时间。 俘虏们放下手中的工具,两两一组开始搬运起尸体。很快,尸首都给清理一空,俘虏们都松了口气,现在应该可以歇歇了吧。吴家亮点点头,退后两步大声喊道:“射!” 四周看守的义勇兵士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纷纷扣动扳机,俘虏们顿时倒下一片,剩下的大部已经吓得傻了,有几个立时反应过来,宋军要杀俘! 生命的最后时刻,俘虏们爆发出惊人的勇气,赤手空拳就向周围的义勇将士扑了过去。可惜现在拼命已经太晚了,一杆杆长枪刺进俘虏们的胸膛,一把把大刀将他们砍倒在地,不消片刻,所有的俘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义勇兵士上前将这些俘虏的尸首扔进坑中,草草的填上泥土,匆匆返回大营集合。 宋江带着义勇军的将士,押着辽主和诸多大臣,在阵亡的义勇烈士墓前徘徊一周,洒下无数的泪水,再次开始了新的征程。 残阳如血,一支军马迎着落日向前驰去,漫漫草原之上,风声呼啸中、战马嘶鸣声里,不断有嘹亮的军歌前后响起。 影子跟在宋江后面,好奇的左右打量着这支军队。那夜宋江叫她离开,不再准许她在军中停留,不想第二日她竟然又远远的跟在了大军之后。宋江无奈之下,与其让她远远辍着,还不如带在自己身边。虽然她是一个杀手,可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子,要是这样扔在外面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宋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种临时起意,竟然在对阵萧德里底之时给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当真是始料未及。看来自己还是人品好,好事要常做,宋江如是想着。 大军之中,李纲阴沉着脸行进在耶律延禧身后。自从辽主被捉之后,他就变成了耶律延禧的影子,基本上只要能看见耶律延禧,就能看见李纲。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耶律延禧是辽国皇帝,是这北上之行的最大战果,也可以说应该是大宋立朝百年以来,最大的战功! 到现在,李纲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激荡,总会不由自主的跟在耶律延禧身边,生怕眼睛一眨,辽主就会消失不见。 至于他脸色不愉的原因,正是因为这支队伍中少了不少人,耶律延禧的亲军,那些投降的辽军们不见了!他心里明白,那些人应该是死了,被宋江杀了,他不相信宋江会把那些人放走。虽然他知道宋江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军的安危着想,可他始终无法去接受这个事实。 不光李纲发现了这件事情,耶律延禧和被押解在军中的辽臣们早在大军启程之时就发觉了。不过他们并不感到意外,要是他们自己也会同样处理。二千多人的队伍深入敌境,怎么可能带上六七百的俘虏行军?要是路上稍微出点差池,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放了更不可能,这些点人的队伍,最怕就是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这么多人放走,必然会暴露自己的方位。 相比起来,辽主耶律延禧和众臣们更关心的是萧奉先的消息。临走之前,萧奉先寻到辽主,对耶律延禧密言,说自己已经哄骗住了宋军的统领,宋江已经答应放自己回去,他与宋江之间有约,只要他能在十五日内筹集足够的金银马匹,宋江在离开大辽国境之时便会释放耶律延禧。 至于其他大臣,萧奉先没有言明,耶律延禧也装作不知,这宋军来一趟,多少总要带些战果回去,这种时刻,也顾及不了别人了,就当他们是帮朕消灾罢! 耶律延禧依着萧奉先之言,手书圣旨三份,着西京、南京、中京各处,所有兵马同归萧奉先调配,若有抗旨不遵或阳奉阴违者,萧奉先有先斩后奏之权! 萧奉先得了辽主的圣旨,内心暗喜而去,耶律延禧则是恋恋不舍的送出帐外,直至看不清他的背影这才泱泱的回帐休息。 四六节 机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日已是八月初一,不知不觉,义勇军入辽有几天了。 入秋时节,草原上风已经大了起来,义勇军趁着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还能依稀看见前路,在朔朔凉风中继续前行着。 大军已经马不停蹄的向西走了数个时辰,估摸着已经行进了不下四五十里,前军哨探回来禀报,前面两里之外已经到了桑干河畔,宋江这才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今夜在桑干河边宿营。 “杳杳桑干河,悠悠沧海流”,桑干河在春秋战国、秦、西汉时被称为治水。东汉、三国、北魏、隋代被称为漯水。相传,这条河在桑葚成熟时,河水就干涸了,于是有了桑干河之称。桑干河起源西京武州府过燕京入大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义勇军今夜便是在桑干河的南岸宿营,跋涉数十里之后人饥马渴,定下宿营之地,附近的河边,一批批的战马被牵去饮水,战士们在黑暗中饮着热水嚼着面饼肉干。匆匆饮食之后,将士们裹着行军的毯子,和衣而卧进入梦乡。 并非宋江做人刻薄,只是现在逼不得已,隐蔽自己行踪才是要务。要是几千人在平原上升起篝火,那火光冲天的架势,这平原上百里外都能把天边的亮光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只有委屈自家义勇军,不能吃到热食了。 义勇军将士将冰冷食物吃得开心,辽国众俘却吃得口中无味,难以下咽。这种行军干粮,只是为了能够充饥且方便携带,口味不可能好得到哪里去。不过就算味道不好,众俘虏们也无可奈何,看守他们的义勇将士也随便他们吃不吃,不吃得话还能省下不少行军口粮。 宋江一到宿营之地,还不等开始晚食,就一头钻进行军的小帐篷里面休息,这两日他也是太累了,整夜整夜的无法安眠,几千人的性命都压在他的肩膀,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宋江并不知道,就在义勇军安歇之时,辽国境内已有两路兵马在赶往涿鹿山的途中。他更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临时决定和萧奉先的合作,使得义勇军免去一场大劫,以后的征途上轻松许多。 辽军已有两路军马赶到了涿鹿山辽主营地,一南一北。北面到来是奉圣州的军马,由州刺史萧海曙带领着,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前赶到了涿鹿山,现正在辽主原来的营地扎营。 奉圣州在涿鹿山之北,约五十里处。得残兵报信,刺史萧海曙并未立即发兵救援,而是派人去城中几家大姓和附近的部族召集人马。他这么做也是事出无奈,奉圣州原本兵马就少,大部还都是乡兵步卒,要是徒步赶去时间耽搁太久,况且乡兵疏懒训练并不能战,平常维持持续,休整街道这等琐事是可以的,要说冲锋陷阵那就强人所难了。所以萧海曙宁愿等待部族骑士聚合成军,也不愿意领着乡兵南下勤王。 其实就奉圣州到涿鹿山的短短路程,就算部族军马到的迟,也不至于晚间才能抵达。之所以这么晚到,是因为萧海曙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据辽主御帐亲军的逃兵言讲,这支宋军骁勇异常,只三千多人对阵五千御前宫帐,竟然大获全胜!辽主亲军只有几百人逃出,这个战绩实在骇人听闻。 要知道这可不是投机取巧的战果,是硬碰硬打出来的!萧海曙心中衡量一下,就靠着现在自己征召来一两千的部族骑士,对上那支队伍只怕是送死的料,是故他也暗暗的拖延着时间,希望自己赶到的时候,宋军已经远遁而去。天色昏暗之时,他终于忐忑不安的赶到涿鹿山,幸运的是宋军果然已经离去。既然宋军已去,天色又黑了下来,萧海曙便在已被烧毁的营旁安扎了下来。 奉圣州军马扎营之时,又一支军马赶到了涿鹿山,这支正是四军太师萧干率领的三千奚族骑军! 萧干今日大早得了蔚州战报,心急火燎的带领昨日才南下析津府的奚骑飞速赶往蔚州。大军人不离鞍、马不停蹄过了六安山行至燕赵古长城时,正好撞见了败退下来的萧德里底。 萧德里底和萧干虽然都是姓萧,可并不是一路。萧德里底是契丹萧氏大族,萧干则是奚人,本名奚回离保,一名翰,奚王忒邻之后。这萧干不过是辽主赐姓为萧以后,改称萧干。 萧干身为奚六部大王,兼总知东路兵马事,与萧德里底这北枢密使虽是旧识,却没什么过往。概因萧干自身胆气过人、趫捷而勇,这官职都是自己一路拼上来的。而萧德里底此人,虽也有些勇武,却是靠奉承辽主、巧言令色从而得来的高官显爵。是以萧干向来瞧不起萧德里底与萧奉先之辈,自然和他们不会有过多的往来。 萧德里底带着数百人亲眼见到辽主耶律延禧被擒,匆匆忙遁走要去燕京城求援。不曾想慌忙之中出错,被义勇军稍稍追赶,一头闯进了西梁山。等到出了山再南下寻到大路,这已是浪费了几个时辰,这才阴差阳错的在长城边上撞见了萧干。 两人相遇之时已是下午,萧干得萧德里底哭诉,获知辽主及一应大臣被宋军俘获,直若云里雾里一般。他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五千御帐亲军,怎会被羸弱的宋人硬生生击败,竟然连陛下都折在里面去了。难道五千人马不是宫帐军而是百姓?怎么会挡不住三千宋军,陛下连逃都逃不出? 萧德里底也无颜应对萧干质问,只能闭口不言,不断催促萧干北上涿鹿山。待萧干大军开拔之后,他自己却并不随行,而是领着数百残兵先行退回析津府征调大军。 萧干一路北上,心急如焚,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怎样他都无法彻底相信萧德里底的话。一路上都在思索,是不是萧德里底心生异心,或是女直人南下了? 直至他再次遇见萧奉先,这才算是完完全全的信了此事。萧奉先和他碰面也是猝不及防,刚刚带了几个自己亲信离开宋军南下,还走得不到几十里,就遇见了萧干的大军。 萧奉先见萧干所带均是奚族精锐骑军,心里反是有些着急。现在宋军人少且久战疲师,怕未必是萧干的敌手。这个时候他正是用到宋军之时,怎么能让这萧干坏了自己的大计? 萧奉先手持辽主耶律延禧的圣旨,下命萧干一路缓行,只可远远吊住宋军,切不可无端惹起是非,以防宋人无路可走之下,行不义之事伤害天子。 这圣旨一下,萧干满心不愿,但也只有唯唯听命。萧奉先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萧干阳奉阴违,留下一个亲信在军中看着,这才继续南下。 在萧奉先亲信严格监督下,这剩下的几十里路程,奚军足足走了有三个时辰才算赶到。赶到之时,营地已经化为一片灰烬,只有另一支前来救驾的队伍在边上宿营。 四七节 未卜前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南京析津府,是辽朝最繁华的城市。 燕京城的夜晚不像大宋汴京城,到了依然也是笙歌不断,欢声笑语,晚上亥时之后,大街上已经宵禁,看不到一个行人,唯有偶尔路过的巡城士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和准点报时的清脆梆子声。 今天夜里的析津府却连续迎来了两批不速之客叩门而入,惹起无数深宅大院的骚乱。 三更时分,本该是春梦正酣,可是皇城大殿中,身在燕京的辽国众臣悉数到场,个个临危襟坐,面容严肃。萧德里底已经回来了,连夜入了燕京城,带回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辽主为宋军所掳! 大殿之内人头攒动,最上首坐的辽主文妃萧瑟瑟、元妃萧贵哥,身在燕京的诸王,晋王、秦王、梁王、许王也在座旁听。自秦晋国王以下文武依次排开,大殿之上纷纷乱乱,众人各抒己见,每每议论不同争吵成了一团。殿中上百的大臣分作几派吵吵嚷嚷,争执不休,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了,还不能达成一致。 汉臣以南府宰相张琳为首一派,则是称辽主已经被俘,能否生还不得而知,现在首要的是另立新帝,以便号令全国,不让女直人和南朝有可趁之机。张琳的建议得大部辽臣的同意,可是在立谁为新主之事上,这些大臣又分作三派,晋王派最多,秦王派其次,还有几个大臣坚决要立梁王的,原因就是辽主耶律延禧曾说过要立梁王为太子。 而萧德里底为首的辽主亲近大臣,则合前面几排都不同,要立刻发兵营救辽主,不该在此罔议废立之事。 朝中众臣之首,秦晋国王耶律淳则一言不发,随他们去争吵不休,自己靠在椅背似乎睡着了,只做壁上观。 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也是站在一旁不置一言,他乃是辽国宗室,自是不希望这个时候还要因为废立之事再起内乱,这四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各说各的道理。不过张琳一派却是渐渐占了上风,晋王年长聪慧甚是得朝野人心,他这派势力也是慢慢扩大,其余各派已经渐渐没了声息。看着朝中大臣慢慢都靠向晋王一派,其他本是观望着的也开始转变风向,支持晋王登上皇位,抢这从龙之功。 正在这关键之时,有宫使来报:枢密使萧奉先大人回来了! 闻得萧奉先回到燕京,大殿中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禁转身看着萧德里底,不是说萧奉先也被宋军俘虏了吗?怎么他能回来,难道事情并非是萧德里底所说那般?元妃萧贵哥更是激动,萧奉先是他的亲哥哥! 萧德里底也是茫然,他亲眼所见辽主和众位大臣都被宋军俘获,怎么萧奉先能回得来? 在一片安静之中,萧奉先大步走进弘政殿。见到辽主后宫亲王以及众位大臣都在,萧奉先弯腰环礼,然后直起身大声宣道:“圣旨!” 殿中之人一阵惊慌纷纷跪倒接旨。 萧奉先扫视一周,大声宣读辽主旨意,这圣旨中耶律延禧言明,由兰陵郡王萧奉先暂管本朝军事,秦晋国王辖南府众臣署理民事,二人各自节制朝中文武大臣。 萧奉先读完圣旨,四顾而视盯着众朝臣阴测测说道:“此乃陛下圣旨,本王启程之时,陛下有口谕,若有不从者均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此言一出,弘政殿上死寂一片,众臣面面相觑,这等杀意盎然的话语背后,想必是陛下已经猜到会有人会妄自轻言废立新君之事。谁又能知道,这话只是萧奉先杜撰出来的。 早在萧奉先进宫之前,他就事先寻到自己的宫中的心腹,以探听朝中之事,在得知已有过半朝臣都支持要立晋王为帝之后,萧奉先当即匆匆闯进宫来,拿出耶律延禧的圣旨,阻止此事。为刹住这废立之言,特意杜撰出辽帝话语,以便自己总揽大权以行后事。 秦晋国王耶律淳率先拜倒,口称遵旨,然后耶律大石等中立一派也是跪下接旨,愿听兰陵郡王的调遣。萧德里底本就不肯立什么新帝,一门心思想救回辽主,虽然他和萧奉先有些龌龉,可也是一族中人,事关家族利益,就算再大的心结也要先放到一旁去。 现在他也是放下心中的愤懑,跪倒听令。朝中大臣见这些手握实权的亲王宗室都已经接旨,知道大势已去,张琳心中苦叹,萧奉先一回,除非立秦王为帝还有商酌,否则唯有听命一途了。 萧奉先忽然携辽主圣旨回来,立时扭转朝中的局势。 他脸上面上虽不改色,心中却大呼惊险,要不是当机立断和宋江合作,只怕晚到一步,明日晋王就要登基,大事休矣! 宋江刚一宿营,未及用食就昏昏睡去,直到睡了两三个时辰,这才被唤醒。亲卫报说,路吴二位营长已经到了,还请首领前去议事。 这是宋江临睡前吩咐的,让路仲达和吴家亮,忙完营中事物,便到中军帐来议事。 路仲达和吴家亮二人正是见宋江累困已极,竟然一到营地便倒下休息,这才特意晚些来,好让他多睡一会。 宋江来到大帐,路吴两人都已经在座,正小声的商量着明日行军的一些事宜,见宋江到了,忙站起来迎接。宋江吩咐外面严加戒备,这才和两人落座。这急着商议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辽主和众辽国大臣的去向问题。 原本按照萧奉先的意思,宋江在破燕京之后,不能再留下耶律延禧和众臣的性命,应当斩草除根。 对于这个条件,宋江断然是不肯的。杀害一国帝皇的罪名实在太大,并且还在已经俘获的情况下,宋江万万不敢这么做,除非那时他已经被逼上绝境。 两人商谈之后,萧奉先也是退了一步,要求宋江必须把耶律延禧等人带回大宋,绝不能留在辽国境内。 现在宋江要和这二人商议的就是此事。此事看似简单,实际上并不容易。耶律延禧身份特殊,再加上一众大臣那个不是家中亲属部属众多,要想把这些人安然送回国境之内,难上加难。 耶律延禧等人数不少,足有二三十个,要是押解南下起码要数百人才能办到。现在辽国内部已经知道辽主在他军中,想必日后追兵日急,这种情况下要办到此事,必须要趁着追兵未到之时,悄然潜行或有可能。这样看来,也只有明后两日时间,必须要从事了。 行军的这一路上,宋江已经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了一些想法,故而夜晚才找二人过来商议一下,看是否可行。 三人在帐中密议良久,直到深夜才散了。 宋江送二人出了大帐,看着阴沉的夜色,心中有事困扰,再没有了睡意,信步便往河边走去。 夜晚的桑干河畔静悄悄的,宋江走在河边,听不见一丝河水流淌的声音,眼前的这条河就像一个沉默的老人,踯躅前行从不左顾右盼。 宋江站在河边,鼻中闻着水流的气味,什么也不去想,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四八节 出塞曲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站在河边,听着水流的潺潺,什么也不去想,脑海一片空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或许有快一个月了罢,”宋江默默想着。这一个月来,他日日研究这北上线路,思考会有哪些变化,如何可以全身而退,不曾想这些功课现在全部作废,当真是兵无常势,纸上谈兵是万万行不通的。 宋江同样也在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每每事情发生变化之时,总有可以破解的办法。 “哗啦”声响,一块石头正巧丢在他面前的河中,这时他身后又传出争执的声音,宋江回头看去,依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争辩着什么,是影子。 宋江无奈苦笑,影子的脾气执拗,又喜欢处处和他作对,时常弄得他哭笑不得。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唯有命令亲兵不准影子靠近自己。 影子声音并不大,远远传来,在暗暗的夜色中独显得莫名的感觉,宋江忽然感觉自己是否有些太冷血了,她一个女孩子,孤身跟着义勇军在这陌生之处,虽说曾经伤害过自己,但今天也救过自己一命,自己也该让让她才是。 宋江招呼亲卫,让影子过来说话。 影子似乎有一些落落寡欢,脚步走得甚急,走过来之后却又半天也不发一言,只是抱膝坐在河边发呆。 宋江大是惊奇,今日影子身上竟然没有带剑,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河水缓缓的流淌,宋江和影子隔着两尺并排坐在河边,安静无语。 隔了很久,宋江才问道:“你今夜怎的没带剑出门?” 影子似乎正在发呆,隔了一会才答道:“忘记了” 宋江呆了一呆,忘记了?知道只是她的托词,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有继续沉默。 过的不久,影子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否觉得我很厌烦,总是跟着你们,是要打探你军中的消息?” 宋江被她说得一噎,宋江的确有过这种猜测,不过自从今日被她救了之后,倒没有再这样想过。 见宋江并不否认,影子有些失落,悠悠说道:“你放心罢,我明日便离开,你也无须再这样防着我。” 影子要走了,宋江一愣,心里意外的没有喜悦的感觉,竟然泛出一丝不舍来,难道是这几日已经习惯这个人在身边的缘故?宋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影子侧过头,看着宋江,黑纱微动:“回去之后,我不会将你的事情和童贯说的,跟着你只是我想看看,你和旁的大宋军人有什么不一样。” 宋江奇道:“为什么你会想知道这个,那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影子摇了摇头:“那日在汴京城里你气焰嚣张,我就想看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你那么理直气壮。” 宋江低下头,拔起一支草根放进嘴里轻轻咬着,含混问道:“那现在知道了吗?” 影子转回头,盯着眼前的河水,想了一想说:“我看你行军布阵,实属外行,统军也是半吊子。还总是喜欢以身涉险,你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么?” 宋江仰面躺下,望着深邃的黑夜缓缓道:“你说得没错,我总是拿自己的性命在搏,可你想过没有,我不搏命还能如何?我义勇军创业艰难,饱经波折。咱们是在双锁山相识,记得那次你还给了我一剑,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宋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腹部的剑伤,继续说道:“咱们算是认识时间不短,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是劣势。对阵西军是如此,现在对阵辽军更是如此。谁喜欢置身险地,不得已罢了。若是可以,我宁愿寻个地方做个富家翁,整日里吃了就睡,身旁娇妻美妾陪着,那该多么幸福,谁又喜欢到这长城之外吃风?” 宋江说得感慨,影子却扑哧一笑:“瞧你说的,倒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你现在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年方二十就独领一军,武功闻名于世,词名也算昭著。虽是没有官职在身,不过也只是你丁忧之故。现在又拿住了辽主,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只要你这往后小心一些,不要总是得罪人,一生富贵想必是不会缺了。” 说到这得罪人,宋江真是一肚子的苦水:“影子,我和你实话实说也不怕你笑话,我当真从来就没有得罪任何人的想法,只是总有些飞来横祸,叫我防不胜防。” 影子听见宋江诉苦,淡然说道:“这世界或者就是这样,总不能让你随心所欲,你我都是一样。” 宋江听得影子也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来,转头定定看着她,见她黑纱一皱,似乎笑了一笑。 “你有一首词,我很喜欢,你能否唱与我来听听?” 宋江问道:“哪一首?” “便是那曲:问世间情是何物。”影子有些痴痴的看着远处,“我真的想不出,象你这般冷血不要命,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怎么能写出这么至情至性的曲子。” 宋江被她说得尴尬不已,老脸通红,幸好现在是夜里别人也看不见。影子这话到底是在夸还是骂,宋江实在不知。他轻咳一声,倒也不想反驳,这几天在他的手下的确死了不少人,说是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 “为世间情是何物?怎么会想听这个,这曲子我自己倒不大会唱,等回了汴京我叫安安唱与你听。”宋江实在是唱不出,他还算有些良知,盗窃来的东西羞于提起。 影子有些失落,悠悠问道:“听说这曲子是你赠予茂德帝姬的?” 宋江微微点头,想起了福金的似水柔情,心中禁不住有些空荡荡的。 “你...”影子欲言又止,宋江疑问的看着她。 “要不你随便唱些什么给我听听罢,我明日便要走了,就当是现在帮我送行。”影子声音低沉起来。 宋江想了想:“好罢,我给你唱首歌,是我从前听来的,曲调可能有些怪异。” 影子并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听他唱歌。 宋江清清嗓子,慢慢的哼起那熟悉的旋律: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 谁说出塞歌的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黄河岸啊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歌声唱罢,影子呆呆坐了一会,“这首歌我很喜欢,这是你北上的原因么?” 宋江笑笑并不说话,这首歌他也是临时想起的,倒是贴合他现在的心情。 影子看了他一会,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这首歌我记下了,我先走了,你要注意些身体,每日早些休息。”说着转过身冲他挥挥手,再也不回首看上一眼,慢慢走进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宋江看着她孤单的身影慢慢消没在漆黑的夜色中,忽然有种把她叫住的冲动,话到嘴边又强忍了回去,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觉屏住了呼吸。 “记住,我不叫影子,我的名字叫馨楠,”夜色中传来影子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 四九节 局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踩着秋天的晨曦,义勇军由桑干河边调头直转而下,沿着桑干河往西南方向行去。 在他们身后五十里之外涿鹿山,萧干汇聚了奉圣州的兵马,一面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前往西京道各州县知会敌情,一面广发侦骑四面打探宋军的去向,自己则率大军匆忙起行,循着义勇军的足迹追了下来。 两百里之外的燕京城,又是另一番景象。以耶律大石为帅、萧余庆副之,率领两万怨军急速西行赶往蔚州。与此同时从城中各个城门,无数的信使骑着快马奔向四面八方。不到两日辽国境内风声鹤唳,南京道各州各府都紧急征召乡兵严加防备,宋辽边境戒备森严! 等到这个消息传到中京大定府,更是引起一片恐慌。辽军全线开始撤退,摆脱女直人的纠缠,退守中京一线。女直人也是极为不解,大为紧张起来,他们不明白辽军究竟在做什么?难道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即将发生? 在探知辽国中京道域内的所有军队都在向后移动集结之后,完颜阿骨打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后撤防守,任何人不得追击辽军,等到打探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同时,辽军在宋辽边境上的军马云集大举戒备,引起了雄州、霸州、安肃军、信安军、保定军等沿边诸将的警觉,边境之上烽火缭绕,无数匹五百里加急快报,疾驰向大宋中枢东京汴京城。 宋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由于他小小义勇军的临时起意,竟然牵动起了三国局势,本该打成一团乱麻的辽国中京上京道,现在已经止住烽火,变得一片安静。本该平静无波的宋辽两国边境却是刀兵四起,两军遥遥相对一触即发! 义勇军行军很快,这得益于宋江的小家子气,或者说是对战马的痴迷。 义勇军现在的人马配比已经达到了一比五,一人五马!为了赶速度,宋江下令沿途不得休息,困了就在马上睡,饿了就在马上吃,马匹累了立刻换马而行。虽只是两千多人的队伍,但是跑动起来却是万马奔腾,行走气势大得惊人! 到了这个时候,宋江也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行踪,沿着桑干河直线南下急速奔赴应州。沿途不避州县,靠着桑干河近些的城池,义勇军均是擦城而过。这一路上的州县官员驻军也不太清楚这种状况,不明白究竟这是哪里来的队伍,只是紧闭城门防备,不敢出城询问,巴望这早早过去不要惹事生非就好。 萧干的大军紧紧的追索着义勇军行进痕迹而来,不过他的速度比上义勇军稍有不如。 萧干离燕京是为赶赴蔚州府,并未做这种长途野外行军的准备,连粮草都备得不是太足,毕竟原本只要赶一日的路程。是以沿路之上还要穿州过府,置备粮草军马。萧干在筹集军马物资的同时,下令所有经过之地,立即征召本地乡兵,准备随时作战。 除了少数精锐的远拦子能够隔着几十里跟住义勇军,萧干的主力已经被宋江甩开五六十里路程了。萧干现在心急如焚,宋军现在笔直往西南方向快速行军,这西南之处正好是应州!应州再往南,不正是南朝河东路代州府么?宋军想做什么?不出意料的话是班师回朝将陛下带回去! 萧干看着地图,自己大军尚且在安定,宋军在自己前方近六十里,已经过了广陵,距离应州百多里路程,按这个速度,明日中午前就可到达,应州再往下四十里就可越过边境! 他看看天色,红日西坠,幸好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萧干焦急的看着太阳,这日头怎么还不落下,夜晚如何还不降临?只要天黑,这月初无月的夜里,大队人马是无法行军的。 绝不能让宋军过应州!萧干知道一旦宋军过了应州,再想拦下他们不使其返回南朝,几乎就是不可能了!必须在应州挡住南下的线路,把这支强悍的军马留在境内! 萧干命人持自己令牌,立刻动身赶赴西京大同、怀仁、应州诸州县,严令地方调集兵马连夜启程,务必要在明日上午将南下的通道堵死!决不能让宋军跨过应州府恒山、龙首山一线。 正如萧干所知,义勇军夜里的确是在广陵城西南处三十里外壶流河边宿营。 这个地方尚属于蔚州府的地界,离代州的地界也不远了,南下五十里就是恒山,西南六十多里是龙首山。 这一路上,义勇军断后的哨探和辽军的远拦子已经交手数次,各自损伤不少,不过也算成功的逼迫辽军侦骑不敢过于靠近,只能在身后几十里处徘徊观望,偶尔前来打探一下又迅速回撤。 黄昏时分,耶律大石的怨军也踏进了蔚州府内,经过整日的行军,兵士们都已经困乏已极。 蔚州军大部都是步卒,骑军极少只千多人,从早上启程到现在,只是在中午略略休整了半个时辰。眼见夜色将近,众军都是快要走不动了。萧余庆已是两次提出要开始扎营,耶律大石坚决不允。 得萧干信使来报,宋军已经在往西南方向前进,意图南下归国。现在估算脚程,宋军大概距离国境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再不连夜赶路,到了明天就赶不上了。 这种时候耶律大石怎敢答应扎营?不过怨军兵士们也是的确辛苦,耶律大石传令下去,大军稍做休整,半个时辰之后打起火把连夜赶路,要是明日清晨能够赶到广陵,所有人等均有重赏! 如果在空中,能看见辽国西京道境内,无数支兵马纷纷出城,一条条火龙在漆黑的夜里晃动,西面的数条火龙朝着应州府边境以北的恒山龙首山方向,东面一条巨大的火龙笔直向西目标是蔚州府西面三十里的广陵城! 而在广陵城的西南方三十里处,一片平缓的河流,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摸着黑,悄悄行进在夜色之中。 这支夜色中悄悄行走的队伍北面不远处,宋江站在一个缓坡上,安静的看着这个方向,似乎在告别着什么。 五十节 害人之心不可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八月初二天色大亮时,耶律大石终于赶到了广陵城,怨军兵士刚一进城,纷纷坐到喘息不止,连续一日一夜的行军,将他们都快要拖垮了。 广陵县令昨天一夜都是睡不安眠,得知有大队宋军从城旁经过,且在城外三十里处宿营,他如何睡得踏实。 他今日大早就起身,坐在城头上一直守望着宋军的方位,生怕宋军突然掉转头来攻城。要知道广陵城不过一个小县,只有几十个弓手,一百乡兵维持次序,这点人马连城墙都站不满,他已经打定好主意,要是宋军前来有死而已。没想到宋军没等到,反是等到了怨军。 耶律大石一进城,便问起是否发现宋军从此处经过,广陵县令急忙把宋军从县城边上经过,昨夜便在南边壶流河宿营之事呈报上去。耶律大石急命手下轻骑前去打探一下,其余人等抓紧时间休息,他自己也是鞍马劳顿,累得已经不行。要是不休息这种状态迎上宋军,也不过是被屠戮的份。 应州域内,恒山脚下,一支数千人的军马刚刚赶到,附近数十里域内布满了轻骑哨探,这支是应州府的本地宗族乡兵。应州是大辽后族萧家根基所在,又是辽国边疆州,是以军容算是鼎盛,除了州府向来有万人驻扎之外,后族萧家也有数千的部族骑兵,眼下这支就是萧家的部族军,被应州刺史征调来恒山之北堵截宋军的。 从恒山往西走有一条河流,名叫浑源川,是桑干河源头的支流之一,过了浑源川便是龙首山了,龙首山后就是应州城,过了应州往南不到五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雁门关,大宋朝有名的杨家将就是在此处于辽人争锋。 按照萧干的推断,宋军是要从广陵过应州南下,这样的话路程最短最快。要是从蔚州东面再绕回去,足足有数百里的路程,义勇军人数极少,不过一二千,虽说战力惊人,但质量上的差距不可能弥补数量,要是宋军从东面走,几百里路中,还要带着几十个身份尊贵的俘虏,被他一旦追上,必不能逃脱。 从应州南下唯有两条路径可走,近些的是走恒山之左,过唐河入宋境。这条路径很短,最多六七十里,但必须要穿越恒山,而且一路皆不平坦,大军难行。 另一条路径远一些,是沿浑源川走两山之间,擦着应州城西南往下走再入雁门关,这一路都是平地约有百余里,要是大队骑军南下的话,这条线路是最可能的。尤其是义勇军的战马足有万匹,萧干不信宋江舍得丢弃,要知道南朝急缺战马。 昨天半夜,西京大同府与河怀仁军马接了萧干将令,连夜点起军马赶往应州,以期在在应州以北堵住宋军南下道路。现在离得近些怀仁的兵马已经到了,西京大同府离得更远些的,兵马却还在半路上。 萧干的奚军天不亮就出发离开了安定城,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应州。一路之上萧干不断的催促大队全速前行,活活跑毙了上千匹战马,紧赶慢赶才在中午赶到了广陵城。 他急匆匆到达广陵之时,耶律大石的怨军尚在城中休整。萧干把军马安顿在城外,自己亲往城中与耶律大石照面,询问现在最新的情报和怨军的状况。 大宋东京汴梁城,今日不是朝会之时,可紫宸殿内朝中的重臣不少都到了场,除了几位相公之外,枢密院的几位正副枢密使,六部之中兵部户部尚书都已经站立两班,等待着道君皇帝的驾临。众人脸色都是不同,童贯神色轻松,面带笑意;蔡太师面沉似水,倒是看不出喜怒哀乐;其他的几位大臣面带忧色。 徽宗大早便去了辰岳,与林灵素等几位道长打坐修真,传经论道,是故姗姗来迟,直到快正午才来到紫宸殿。 官家驾临之后,众臣这停下窃窃私语,开始议起今日的主题。 这个主题是由辽国引起的,从昨天中午到今日凌晨,大宋枢密院连续接了四五处边关州县的紧急敌情,都是言称对面辽国境内忽然聚集起兵马,在边境之上重兵布防,甚至还有小股辽军深入我国境之内,似乎是侦测情报。枢密院接到如此紧急的军情,当即知会中枢,这才有现在的紫宸殿议事。 童贯将几份边关州县军情恭敬的呈上去给官家御览,官家草草看过,这才发问道:“众位卿家,你们看此事究竟是为何?” 童贯第一个出班答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并非辽国要南下,该是和义勇军有着某些关联。或者是义勇军前些日入了辽境,引起辽人的瞩目,是以戒备边防,并无大碍。” 童贯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辽军这种阵势摆明了就是防御。他更巴不得希望辽国对义勇军越重视越好,辽人越看重义勇,义勇军的前路就越艰险,归来就越无望。现在辽人封锁边境,摆明了就是不让义勇南下,势必要把他们消灭的辽境之内,童贯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他刻意淡化此事,希望朝廷不要做出什么反应,反而吸引了辽军的注意力,给了宋江活命的机会。 其实这个缘由,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有些猜到,只有徽宗不知道,或者只是他根本不愿意去想罢了。 蔡京对童贯的话不置可否,虽然他也猜到此事的根本,他并不担心。宋江和他早有计划,最后目标是要袭取怀仁,现在涿州、蔚州有辽军戒备那又如何,只要朔州应州无事就好。反正河东折家已经应承下了此事,老种小种也已准备妥当,只待战事一起,即刻就可北上。 童贯说完,徽宗点点头,只要不是辽军想要南下就好。 听说辽军并没有大军南下的意思,官家心情顿时缓解,今日上午接到枢密院报说有边境有事,道君皇帝在辰岳修道都没了心思,匆忙辞了几位道长起驾回宫。现在听得童贯的言辞,官家放下了心,现在大宋兵马粮草都还未齐备,要是辽人忽然南下,恐怕要措手不及,反坏了大事。 官家刚刚放下紧张,舒缓了心思,不想殿中有人站出来,说了一番别样的话语。 五一节 宋军要做什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君臣在紫宸殿议事,说的正是昨日接的战报,徽宗皇帝听童贯说辽国不过是防备,兵无南下之意,放下心来,不想有人出班说了另一番话。 这人正是户部尚书侯蒙侯元功。侯蒙得知了此事之后,立刻就把此事和宋江的义勇军联系到了一起。 自六月赵良嗣联金订盟而回,大宋君臣都知道了辽国被女直人打得一败涂地,连失了东京上京,国土已去半数。况且现在辽军还与金国在中京上京下附州县日夜厮杀,这种情况之下,万不可能再起兵南下,两面开战,只能是防备大宋北上。 侯蒙上前行礼说道:“陛下,老臣也觉得此次辽国的举动有些蹊跷。想宋江义勇北上之时,辽军也有些防备,但也不到这般地步,现在辽人重兵屯于边境,还屡屡发小队侦骑南下窥视,做示威之状。只怕打的不是南下的主意,而是想把我大宋边军威慑住,好让他们腾出手来专心围歼义勇军。” 徽宗略略思量一下,旁视蔡京问道:“太师是如何看法?” 蔡京出班奏道:“陛下,臣觉得侯大人言之有理,该是如此情形。” 官家笑道:“你们三人今日倒是难得一致,那又该如何应对?” 童贯正想出声,不料侯蒙抢在他之前先行说话:“陛下,臣还有话没有说完。” 徽宗有些奇怪:“卿只管说便是。” 侯蒙朗声道:“义勇军北上不过三千,只为探听军情、打探虚实而去。可是边境各处呈报上来的数字,辽军不下十万人屯于边界,要是只为防备义勇军南下,这其中必是有些缘故。否则辽国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不过臣也是想不出,义勇军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使得辽人这般如临大敌。不过此事,也算是宋江立下的功劳,这也算将辽军的虚实探出来了。辽国几日之内,就能聚集十万军马,实力不容小觑,北伐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哦?”徽宗先是有了些兴趣,这举动的确有些古怪!继而也想到辽国的实力,变得忧心起来。侯蒙再次劝谏北伐时,脸色顿时阴沉。这北伐之事,对徽宗来讲,是块不允许触及的逆鳞。 殿中的诸臣也是纷纷思索,侯蒙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侯蒙接着说道:“关于此事以臣之见,应该命沿边驻军出动北上,但不过边界要吸引住对面辽人关注,这样或许给身处辽人重围的义勇军创造一些南下的机会。” “此事万万不可!”童贯当即反对,“陛下,我朝伐辽之事还在筹备,要是现在出动沿边各军,万一引起辽人误会而招来战火,岂不是因小失大?” 侯蒙当即反驳:“童太尉,按你的意思,我大宋就要坐视义勇军全军覆没不成?” 童贯正色说道:“侯大人,某家也不希望宋江折在辽国,只是此次事情是因宋江违抗圣谕,私自变更行军而起。要是遵照陛下的谕旨,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纯属咎由自取。某家知道侯大人与宋江交好,可也不能因私费公,致军国大计于不顾!” “你!”侯蒙被童贯说得哑口无言,毕竟宋江的确是有违圣谕在先,虽说朝中尚未对此事定论,这也是无从辩驳的。 蔡京见侯蒙受辱,现在两人暂时还是盟友,是要帮一帮的,出言道:“童枢密这话说得过了,侯大人是当朝的老臣,对陛下忠心无二,方才也只是担忧北上将士,又怎会有什么私心。” 徽宗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北伐之事不可动摇!要是依侯蒙之言,待过得几日,说不定朝中阻止北伐的声音又要再次掀起,这可万万不行。 见自己几位心腹重臣起了争辩,官家劝解道:“诸位卿家都是国家柱石,不必为这件事情争论了。此次边事皆因宋江而起,朕虽也是爱怜他的才华,但也不能为了他使得北伐大计遭损,从而误了国事。” 官家发话,三人都是不能再多说。童贯乐见成事,蔡京本就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侯蒙已是被童贯戴上因私费公的帽子,再要多说也是自讨没趣。 道君皇帝见诸臣都不再说话,他心中挂念着修道之事,现在几位得道的仙长还在辰岳等他,当即说道:“童贯,你枢密院去行下公文,令沿边诸军严密监视辽国动静,不得轻举妄动、擅起边衅,要是义勇军能返回境内自当前去接应,朕也恕他此前违命之罪,就这样罢!”说着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 萧奉先大步踏进耶律大石的行营,还不及坐下便急切问道:“大石林牙,现在可有宋军的消息?我手下的远拦子昨日和宋军哨探一直交手,伤亡不少,我等宋军扎营之后便撤了回来,不想今日前去打探,回报说不见了宋军的踪影,就连一直到南面的应州也是没见着宋军的痕迹。” 耶律大石却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似乎带着疑虑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有些想不通。” “有便快说,”萧干焦急万分,“这种时候了还要吞吞吐吐的做甚么?” “据我的探马来报,说是看宋军行军痕迹,似乎并未南下,而是去了西边,我觉得奇怪,宋军带着陛下为什么会往西走?” 萧干不以为然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追上去,一切自然都会清楚。”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行一步去缠住他们,大石林牙,你帐下的怨军大都是步卒,快些跟上来,绝不能让宋军离开。” 耶律大石答应一声,也去做出发的准备。他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想这些有的没的都是无用,抓住宋军的主力一切都会知晓。只是自己手下人马实在劳累,这才不得已在广陵城暂作休整,也正好准备在此处等等萧干的大队。 萧干急冲冲出了城,率军便往西边追去。这一路南下已经是跑死不少战马,不少兵士都是痛惜万分。 骑军对战马最是珍惜,都是当做自己的手足臂膀一般。可是今日,平素对战马也是珍爱的萧干竟然下令,全军不得停歇片刻,所骑乘的战马跑不动了就立刻换马,不得丝毫延误行军。幸是在定安城奚军补充了不少马匹,不然他的骑军早就变成步兵了。 在怨军的哨探带领下,奚军寻到义勇军的痕迹,马不停蹄直直的追了下去。不想才行进不到二三十里,远拦子回来报信。说前面遇见不少的零散骑兵,自称是西京留守司的人马,在南下应州的路上被宋军伏击。 萧干大惊,西京留守司的兵马被伏击?他不禁泛起了和耶律大石一样的疑问,这支宋军究竟想要做什么? 五二节 变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昨天夜里,义勇军驻扎在广陵城西南三十里的壶流河畔。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此宿营,有一小部分略作休息之后连夜启程了,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恒山。 他们的任务同样艰巨,必须在一夜之间跨越六十里路程,进入恒山之中。然后穿过恒山沿渌陀河行进到代州!之所以说艰巨,是因为这支队伍要连夜行进六十里,不能点燃火把照明。到了恒山之后,还要弃马步行近七十里,才能抵达代州。 更大的问题是,这支队伍必须带上数十个俘虏! 这个事情要做好很难,宋江最后还是把此事交到路仲达的头上。路仲达在辽国劫掠年余,恒山也走过一次,这种夜行的经验他最熟悉些。同行的还有李纲,他是朝廷的宣赞,要通过大宋在恒山之内的隘口,非他莫属。 宋江明日就要西去袭取怀仁,和蔡太师所说的承诺就要兑现了。 可是宋江现在放弃了原先的计划,出了辽主的意外以后,他已经对折家军北上增援之事不报希望了。 他清醒的知道,只要他一攻下怀仁,并在城中稍稍停留,辽国大军必紧随其后就到。那时整个西京道将遍布兵马,别说折家军只一万多人,就算是再加上老种的四万人马同时来救,也未必救得下来。 他现在唯一保命的法子,就是一定不能让人发觉辽主已不在他军中,用耶律延禧和众多的辽臣的生命来做屏障,只有这样辽军才不敢全力攻城。只要拖得十几日,等萧奉先准备好了,他立时就可向**围。 等到了析津府之后,他再去考虑北上或是南下的问题。不管那时是北上还是南下,他都不惧,萧奉先有把柄在他的手上,必须得放他一条生路! 至于和蔡京的合谋,已经不再有可行性。宋江并不是迂腐之人,这种时刻承诺又算个什么东西,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架势还是要装一下的,这种情形折家军断然不敢北上,理还在他这一边。要是朝中蔡京等人会感到内疚的话,对他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义勇军的将士们昨日晚上很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吃上了一顿可口的热食,不用再嚼那干巴巴的行军口粮。 为了掩护路仲达南下,义勇军第一次在夜里点燃起了篝火,宋江命人杀了上百匹马,让兄弟们打打牙祭。义勇军士一片欢腾,营地四处弥漫起一股烤肉的香味。看着这些坐在草地上,手中持着大块犹自滴着油脂,热气腾腾烤肉,露出满足表情的士兵,宋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悦还是应该悲哀。 中国的百姓太容易满足了,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他们便能够坚忍的活下去。如果还能有一座自己的房子,一个温暖的家,他们更是会去真心的歌颂给了他们本来就应得之物的朝廷。百姓给予朝廷的太多太多,而他们的要求确实这样的朴素简单。 “希望有朝一日,希望他们懂得自己去争取应得的东西,而不是祈求别人的赐予。”宋江默默的想着,“我是不是该多做些什么?” 昨天夜里休息的不错,清晨的曙光刚刚亮起时,义勇军就精神抖擞的出发了。 二千战士、万匹战马,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发。 广陵城到怀仁并不算远,只有百十里的路程。在马场老军指引之下,义勇军走得顺利得很,两个时辰就走了四五十里。 大军正匀速行进着,探子回转报信:发现前面十里之外,有辽军正在南下,人数还不少,约莫有五六千人,其中骑军大约二三千人,看样子经过连夜行军,疲劳得很。 宋江开始听说辽军人多,本想放他们过去,可又闻得辽军已是连续行军、军马正疲,便动了心思。 这眼前辽军想必是西京道的军马,往后必然要来围困自己。步卒倒是无所谓,可骑军不能放过,以后突围之时也可以少些追兵。现在义勇军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速度,甩得脱追兵便有活命可能,甩不脱的话覆灭之期就不远l了。 宋江急急下令:全军绕行至辽军前方十里处,整装备战!再召集各营连将领,交待下去,此战当速战速决,以摧毁辽军骑兵为目的。 这路辽军的确是西京留守司的人马,昨天半夜西京留守司接到四军大王萧干的令牌,连夜整顿兵马南下应州。这支军马从半夜开始起行走到现在,已经连续行了四五个时辰,一路不敢停歇。 萧干所传的军令杀气盎然,要西京兵必须在今日已时赶到应州,要是不能及时赶到则斩领军官佐! 领军的将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的什么大事,萧大王竟然下了这十万火急的调令。这一路上丝毫不敢延误片刻,四五个时辰行军都不曾休息,只管带着大军奔走,连哨探都不及派出。毕竟是在国内行军,他也不怕被人偷袭,可偏偏没有想到,还真是被人袭击了。 辽军前行路上,十里之处路边有一小山,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小土坡,不过十来丈高的一个缓坡,坡上倒是树木不少,茅草丛生,藏上千八百的人马还是可以的。 虽说这儿不算什么偷袭的好地方。这意外的两军遭遇,加上时间紧迫之极,宋江也无法去挑三拣四的选择更佳的地段,便把伏击之处定在此处! 辽军马军在前,步卒在后,乱糟糟的开拔过来。西京兵已经跑了一夜,队形也都散乱了,带军留守司的都统也顾不上去整理什么阵型,现在只有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距离应州尚且有四五十里,抓紧时间行路才是正道。 西京兵无暇四顾,闷头已快行到土坡之下,都统正不停的催促手下兵士快行。 士兵们怨声载道,这一路都已经走了这么久,腿脚都早酸麻不堪,更别说昨夜出发仓促,连行军的干粮都带得少,兵士们又累又饿,走都快走不动了,哪里还快的起来。 都统看着大军行进缓慢,心中焦急万分,这些兵士一个个走路僵硬,说是跑和走也差不多,三个时辰要走四五十里,一个时辰十多里路,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 都统提起鞭子,骑马在前后巡视着,看见走的慢的,抬手就是一鞭,大声呼喝道:“萧大王有令,已时必须赶到应州!尔等全部给我跑起来!要是谁敢落在后面,耽误了大军的行程,死期可至!” 五三节 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西京兵疲于奔命,已经一夜不曾休息,都是狼狈不堪。在都统大人的鞭子挥舞下,无奈的再次加快了速度。前军的骑兵已经行到土坡之侧,后面步卒稀稀拉拉的拖成一条长长的队列,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着。 大军正埋头进发,一心想着尽快赶到应州便可以休息了,忽然间! 远远听见一声号令声响,西京兵众尚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利箭已经袭到,尽数落在土坡下骑军的头上!顷刻之间,人声惨叫、战马悲鸣,倒下上百人马! 都统大人一把抓住盾牌顶在身前,他身边的亲兵也纷纷涌了过来将他围住。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箭矢?”都统大声吼问。 “大人,左边山上有人埋伏!”亲卫大声答道。 都统移开盾牌,侧头看去,山坡上草丛中树林里,影影绰绰站起不少人影,手中都持着弓弩,似是分作了数排。前列手上扳机扣响,射出一排利箭。紧接着,他们身后一列就向前越过,再次放箭,几列人依次循环,弩箭像下雨一般连续不停的射来。 看着身边兵士战马不断中箭倒地,都统心中有些发慌,大声喝道:“大家加速冲过去!” 骑军们纷纷催马向前冲去,都想尽早离开弩箭的范围。 没走到几步,前头大路边又是一声号令声响,从路边瞬时涌出数百黑衣大汉,上身俱是罩着板甲,头上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盔,手持丈许森亮长刀,前后分作几列,整齐的挡在路中。 头前几个奔的快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那方阵之前,还没来得及挥起兵器,就已经倒在了阵前刀下,均是人马两半,鲜血喷溅了一地! 后面众军神魂俱丧,好快好狠的刀!急忙紧紧抓住缰绳,牢牢止住战马,不敢上前一步。 都统大急,山坡上的弩箭不断一刻不歇,再停留下去止住不前,恐怕全要留在这了! “他们人少,一起冲过去!”都统拔出钢刀挥舞着大声喝令! 骑兵们有些犹豫的向前缓行,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被人砍做两段。就这犹豫间不到几息的时间,后队又有不少人中箭痛呼倒地。都统大人再按不下性子,驱马上去一刀将一个踯躅不前的兵士砍倒,厉声吼道:“再有徘徊不前者杀无赦!” 前军一片骚动,都统大人下了狠手,后退是死,前进说不定还有些活路。兵士们狠狠心肠,紧咬牙关,抓住兵器硬着头皮向前面冲去! 义勇军陌刀营现在人数已经不多,上次大战实在惨烈,只剩下三百多人,也排不出多大的阵势。看着辽军呐喊着冲击而来,陌刀营战士屏住呼吸,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等待队长号令! 西京兵的骑军受阻,后阵的步卒更是乱成了一片,他们倒是没有享受到义勇军的神臂弓箭矢,可是弩箭已经阻断了他们前行的道路。更让他们惊惶的是,道路旁里许之外树林里,已有一支骑军忽然杀出,正在加速对着他们冲锋! 西京兵步卒纷纷乱起,现在没有主将指挥,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也有几个带兵的指挥使站出来大声收拢士兵,可是哪里有时间让他们整军?里许路程对全速冲击的骑兵来说眨眼之间就到,还没等步卒们聚集起来,义勇军已经杀到了近前。 义勇军的长枪马槊已经挥舞起来,仆一交锋,本就没了胆气的西京步卒顿时倒下一片。剩下的大部乱糟糟的散兵见势不妙往后边就跑,少部分聚拢了在原地顽抗的被军马一冲,也都站不住脚纷纷败退。宋江一样也随着骑军冲阵,见辽军步卒已被冲散,大部开始逃走,当即传令:“留一连继续追击,不得让辽军重新聚拢,追击五里即返,其他人等随我去前面杀敌!” 中军令旗挥舞,骑军分作两队,小队向北一路追击残兵,其余的紧跟在宋江身后,抄西京骑军的后路。 这边中军已经下令,坡上的弩手也放下了手中神臂弓,抄起了长枪盾牌,发一声喊齐刷刷冲下山来。 这时前面陌刀营的方位已经混乱不堪,西军骑军在都统大人钢刀的威逼下,硬着头皮前仆后继的开始冲击陌刀军阵。陌刀营虽是人少,依旧不慌不乱,稳稳的站在原地迎击。 两军距离太短,西京骑军根本靠不上去,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速度,可是现在两军相隔太近,这么点距离要加速都难!骑军的兵器一般都比步军的要短,因为是马上作战,要考虑马匹的承载能力。西京骑军手中的骑枪不过6尺,马刀更不必提,可陌刀足足一丈开外!既没有速度冲击,又没有兵器上的优势,还要不断受到侧面弓弩的打击,这样怎么能胜? 现在的陌刀营是吴家亮暂时统管着,狠狠打退西京兵两次冲击之后,吴家亮发现西军的骑兵战术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刚才那样汇聚在路上冲锋,反而分散开来,陌刀阵已经不能完全挡住去路了。 在第一次冲击刀阵之后,西京军在阵前只能留下大片的尸体,一无所得。机灵些的骑兵们发现眼前的军队虽是凶悍无比,可是人数却不多,根本不能完全挡住去路,右边还有不小的缝隙。西京军都统下令第二次冲击之时,就有不少的骑兵不再从正面冲击,而是从右边冲了出去! 这次宋江临时起意,就是为了消灭骑兵。吴家亮的任务更是要挡住骑军的去路,现在眼见已经挡不住了,吴家亮当机立断,指挥刀阵前移,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吴家亮一声号令之下,陌刀营大踏步的向前移动,一把把浴血的长刀向辽军靠近。 西京军将士们惊恐的看着那滚滚而来的杀阵,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感觉到了无比的杀气,纷纷左右摇晃不断嘶叫。几个在右侧的骑兵已经受不住如此的重压,惊呼着向旁边逃开出去,转眼间就跑出几丈远。西京军都统见已有人带头开始逃命,心急如焚,再不果断一些出击只怕是要全军溃散了! 都统拨马高声呼喝带着亲卫挡住侧翼,举起手中钢刀,一刀砍翻一个跟着出来,想要逃命的兵士。 拎起逃兵的头颅,他大声呼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向前!再有试图逃走或是畏惧避战者,必要殃及妻儿老小!” 西军骑兵人数已经不多了,先前被坡上连续不断的强弩射倒近千,倒在陌刀之下也有数百,现在也只有千多人了,且都是打没了士气的残兵。 西京兵已经被逼到绝路,前行虽然会死,可后退一样是死!不光会死,还要连累家小,那就拼了吧! 西京骑兵们鼓起勇气,一拥而上,迎着那可怕的刀锋,开始做着最后的挣扎。 五四节 怀仁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西京骑军逃路断绝,都统已经带着亲卫守在后面,谁要敢逃,不光自己身死,连家人都要受牵连! 不能退便只有进! 西京兵剩下的千多骑军也已经红了眼,左右不过是个死,但怎样也不能连累了家人。 陌刀营重重的和骑军撞在一起,无数刀枪杂乱攻向最前列的陌刀兵士,陌刀军依旧是整齐划一,对敌人攻来的兵器不理不睬,只顾自己齐刷刷一刀砍下,眼前立刻清空了一片空地,刀锋一落,队长大喝一声“退!” 第一列战士拖着刀向后一步急退,在他们向后退的同时,后列的队长喊得号子却是:“进”。 后列举刀却是向前垮了一步,一声“杀”字响,又是百刀齐下!两列刀手前后替换,反复绞杀!若是有人受伤或是阵亡,退后之时立刻有再后列的刀手替补而上!两列刀手始终保持满编,一列百人的状态! 千多辽国骑军反复前冲,竟然被死死的挡住,寸步难进! 就在这时,宋江的骑军也已经击溃西京步卒,向骑兵的后背抄了过来,山坡上弩手放下神臂弓,执起枪挽起盾牌杀下来! 骑军三面受敌,士气愈发低落,再也没了勇气前冲。西京军都统眼见大势已去,再无力回天,率先拨马带着亲卫夺路而逃!剩下骑军已经不满千人,看自家都统都已经逃了,自己还站着等死不成?刚才视死如归的狠劲转眼抛到了九霄云外,随着自己都统的遁去,各自向右面无人之处打马逃命。 宋江大声召唤:“徐爽!” 这徐爽就是生擒辽主耶律延禧之人,本是宋家的老人,骑军副营长。现在路仲达南返,宋江自己暂管陌刀军,见徐爽这人颇有将才,便把骑军暂时归他统带。 徐爽催马上前请命,宋江吩咐道:“你带骑军追击,把他们往南边或者北边赶,决不能让他们往西去!” “遵命!”徐爽叉手听命,转身大声高呼:“弟兄们,随我追敌!” 话音未落,率先驱马而走,众军皆是欢呼一声跟从而去! 这一仗足足浪费了大半个时辰,不过也是算快了,二千多人战五六千人,这个速度已是惊人! 宋江吩咐众军无需打扫战场,只要剥下数百件西京兵的军服,即刻整队等候。待骑军追敌返回之后,启程继续西进怀仁! 怀仁城是个县城,城池不大周围也只有七八里方圆,但地缘三州要冲,城墙高大坚固得很。今日的怀仁城异常空虚,昨夜萧干军令一到,怀仁辽军立即南下应州府,只留下几十老军看守营房,真正守城的只剩下数百本地的乡兵看守城防。不过此城在西京腹地,倒也不虞安危,有数百人维持城内的次序也是足够了。 八月初,秋老虎,正午的太阳毒辣得很! 几个乡兵在城门洞里乘阴纳凉,纷纷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们说昨天夜里,大军开拔为的什么事情?”一个面相憨厚的年轻兵卒问道。 “谁知道呢?”一个老军懒洋洋的靠坐在墙根,看着城门洞顶的青色城砖,“走的那么急,想必是应州有警,许是宋军在边境挑衅?” “我想不会是,应是去剿匪的,听说前些年有个董才做反,搅得几路不得安宁,去年应州也是闹过马匪,这次出征十有八九是剿匪去的,要是有南朝军队衅边,咱们这里该有戒备才是。”另一人反驳道。 先前那个年轻兵卒一骨碌站起身:“要真是南朝兵马杀来,咱们这么点人怎守得住?” 那两人哈哈大笑,前俯后仰,指着年轻兵卒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还真会想,你放心吧,要是南朝兵打到怀仁来了,还能是咱们在这守城门?” 年轻兵卒被他们笑得尴尬起来,表情僵硬无比,有些害羞的转过头去看着城外方向,却忽然惊叫起来:“你们看,有兵马过来,会不会是宋军?” 那老军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挺站起来,一脚踹了过去:“你胡说什么?要被指挥使知道了,少不得咱们陪你吃苦头,一边呆着去!” 另一人也扫了一眼顺势站起,嘴里嘀咕道:“前面那几百人,是西京兵吧?怎么今日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老军和他一样站到墙边,嘴里也附和道:“是有些不一样,说不出哪有些不对,管他呢,咱们老老实实干自己本分就好。” 说话间,远处人马越走越近,看军服的确是西京留守司的军马。 三个乡兵恭恭敬敬的站在门洞里面,迎着队伍远远就陪着笑脸候着。 西京兵昂首策马进了城,一个小将军挥手把三人叫了过来冷冷问道:“这城门的守备在何处,你们现在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说。” 老军急忙答应一声,转身快捷的跑上城楼,寻到自家统管大声报说:“队正,下面有个西京军的小将军要找你说话,就在城下等着呢。” 这队正这时间方在午睡,被老军推醒,听是西京来人唤他,朦胧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即爬起身,揉了揉脸颊往城下跑。 西京军的小将军骑在马上,俯视着匆匆赶来的队正,队正已经被他看得有些站立难安,不知道究竟这小将军唤自己来有什么事情。 小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我家都统大人接留守司军令,前来怀仁镇守,现在大军已经不远。我军要接管城防,咱们这就交接罢。” 队正心里嘀咕,这没有县令大人和自己指挥使的命令,怎么能交接?可看看面目森冷的西京兵,再瞄瞄他们手中紧紧攥着的刀柄,队正一缩脖子,他可是听说过西京军的蛮横,这些控鹤亲军可没把地方乡兵士卒的性命放在眼里,要是惹得他不快,给自己来上一刀,那真是没地方哭去! 队正心里虽是腹诽,脸上不停陪着笑,忙不迭的点头:“好、好,我这就陪小将军接管城门!” 小将军一摆手:“不用了,你们把兵卒召齐,然后全部撤走就是,我的人自己会处理,对了,你回去和你家指挥使通报一声,就说西京控鹤军都统大人一会就到,让他将兵马聚拢在营房里候着。” 队正连连点头,小将军说完挥手喝道:“还不快去!” 队正吓得一颤,转身就走,急匆匆喊上自己一队兵卒,让出城门匆匆赶回大营去了。 五五节 无辜的指挥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西京来的控鹤军要接防,谁敢阻拦? 队正急忙把自己手底下的兵卒召集起来,让出城门,匆匆赶回大营报信去了。 小将军吩咐一声,西京兵瞬时分作几队,一队立刻上城楼接管城防,一队分驻城门两边守住。 怀仁军已经全部整队回营,小将军看着他们远去,脸上如释重负,问道旁边的兵士:“有没有给首领传消息过去?” 兵士答道:“咱们进城的时候,小五他们就已经去了,走了有一会了。” “恩,”小将军看了看城门附近的环境,“你带几个人,到城中走走,把城内的环境摸清回来报告。特别是县衙和营房的位置,这些一定要清楚,等大队一到,就由你们负责带路。” “是!”兵士答应一声,随即带人就奔进了城。 小将军焦急的看着城外的大道,靠他帐下几百人是无法控制全城的,只有守住此门,等待大军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城头上有兵士大声呼喊:“营长快看!来了!” 小将军,不!吴家亮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的确,在大道的尽头有尘烟滚滚升起,短短一会的功夫,一支军马出现的他的眼帘。那支军队渐行渐近,已能清楚的看见一面火红色的大旗在风中飞舞,旗帜上面的字他不用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大宋义勇先锋军! 吴家亮露出笑容,呼喝一声,自己打马扬鞭迎了上去。 宋江行在军中,看见吴家亮迎了过来,也是策马前行过去迎接。还没等到达宋江面前,吴家亮就大声禀报:“首领,城门已经赚下,城内一无所知,还以为咱们是西京军。” 知道城内依然平静得很,辽军尚未发觉出什么,宋江吩咐下去:“全军加快速度,立刻进城!徐爽带前军抢占其余三门,中军跟随吴营长去抢夺军营,后队随我去县衙!” 随着号令声下,本来就在急行的队伍立刻奔驰起来,将士前后分成三队,相隔不远冲进城中。已经在城门处等候着的义勇军哨探,立刻头前带路,三路人马各自长驱直入。 大军浩浩荡荡进城,怀仁城本就不大,一下涌进来这么多战马,立刻将城中的大道堵得严严实实,本地早起的百姓见有大军入城,纷纷避到一旁。徐爽带着前军数百人,左右正眼瞧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一分为三,直奔其他的城门而去。 吴家亮领着中军六七百人,在哨探指引下,一路疾驰赶到了怀仁城内军营。 怀仁城是个小城,可因为此处地处要冲,军营却是不小,常年驻扎着数千人马。不过今日的大营内人数少的可怜,其他的都被征调驰援应州去了。 现在营内正中的操场之上,已经有一支军马站立的端端正正,不过数百人的步军,正是怀仁本地乡兵,在等待西京留守司来的上官校阅。 这数百人属于怀仁军后军指挥帐下,兵士在校场中站着,指挥使大人已经带人站在辕门口等待已久了。远远看见吴家亮等人赶来,指挥使大人匆忙的迎接上去,躬身施礼道:“下官怀仁乡兵后军指挥使梁兴振拜见大人!” 吴家亮高坐马上,微微点头,也不通名报信,只是肃然问道:“我已经交待你们手下兵丁来传,我控鹤军奉西京留守司命来怀仁接防,你可收到消息?” 梁兴振面带疑惑问道:“大人,下官确是接到手下兵士回报,故在此等候大人莅临,只是这接防尚需关防令牌,还请大人出示方可换防。” 吴家亮冷哼一声:“好吧,那咱们这就去营中交接,我自会给你看上峰的公文令牌!”说着手掌一击马股,“驾!”的一声,驱着战马便进了大营。 他身后的义勇军兵紧跟着鱼贯而入,吴家亮右臂向着场中正立的怀仁军一挥,身后骑军纷纷涌上前去将场中的数百兵士团团围住。更有在后面的兵士下马,立时把辕门口迎接的指挥使等诸人架住! 怀仁军后军指挥使梁兴振大惊失色,连声唤道:“大人!大人!你这是何故?为何要拿住我等!” 吴家亮并不理会,任由梁兴振在那边嘶喊,驱着马围着场中被困住的乡兵绕行一圈,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高举过头顶大声喝道:“众军听着,西京留守司接报,怀仁乡兵中有人与南朝宋军接洽,欲献城投敌,故此令我等来此捉拿,尔等立刻放下兵器,听后调遣。若有不从者,以通敌叛国论处!杀无赦!” 四面义勇军兵士也是群声大喝:“速速放下兵器!否则杀无赦!” 怀仁乡兵一阵骚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兵器放是不放?不放的话是通敌卖国,放的话指挥使大人被拿住,四面又是刀光懔凛,谁知道自己能死能活?心中着实犹豫。 吴家亮见乡兵们尚在犹豫,向后挥手,示意把指挥使押过来。义勇兵士两人一架,将梁兴振推了过来,吴家亮手持马鞭,鞭梢指着他大声问道:“梁兴振,你可知道你军中有人通敌叛国之事?” 梁兴振已经是被吓蒙了,连连摇头哭丧着说道:“大人,下官绝对不知此事!绝不知情啊!” “大胆!”吴家亮一副怒容喝道:“你不知情?那为何你帐下士兵不听号令,持械想要抗拒朝廷大军?!” 梁兴振觉得自己已经冤枉到家了,这些兵丁也是不长眼的东西,明明知道人家是宫帐军中的精锐控鹤军,还要站在那发什么呆!这不是连累我吗? “你们这些混账,还不快些弃械投降!难道还想阻挡朝廷军马不成!”梁兴振也是急了,要是自己手下再不降,只怕眼前这位小将军立时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自家指挥使已经下令,谁也不敢不听。看他那声嘶力竭的模样,怀仁军将士面面相觑,缓缓的松开了手中兵器。 吴家亮马鞭往边上一指:“一个个的排队出来,兵器放到那边,然后去东面抱头蹲下。”义勇骑军稍微移动,让出一个通道,乡兵们慢慢排队走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投降。 “指挥使大人受惊了!”吴家亮笑吟吟的偏腿下马,挥开驾着梁兴振的士兵,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走,咱们去大帐说话!” 五六节 埋伏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越往西走,萧干越是狐疑,前面不远就是怀仁城,再从怀仁向西就没有多少人烟了,宋军总是不可能会想要越过大漠去西夏吧! 中午时分,萧干已经细细问过西京兵的残兵,西京兵就是在怀仁东面几十里处左云被袭。宋军于道旁设伏,西京骑军折损大半,步卒倒是还算完整,并未死伤多少。可听败军的描述,似乎宋军对步卒并未追杀,只是驱散了事。这又是为的什么? 萧干越来越想不明白,前面的这支宋军一会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会又是一匹凶残的饿狼,你一不小心就要被撕裂! “宋江!义勇军!”萧干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中不知怎么泛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传令下去,全军进怀仁城休息一夜!”萧干看看西面,已经落下一半徘徊在地平线上的太阳正放射出最后的光芒。 “萧大王有令,大军怀仁宿营!”中军旗牌官前后奔走大声传令。 萧干望着最后的光明,心里却是感觉到有种冰冷气息袭来!今夜不能再城外驻营,那支宋军太擅长偷袭,定要小心防备,萧干有些紧张起来。 他十三岁便开始从军,到现在已有四十余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他感到这个宋江,这个义勇军,就象是一匹饿狼,栖身在无尽的黑夜中,只要他稍一露出破绽,就会狠狠的扑上来咬上一口! 五千御帐亲军,萧干一想到这个数字就有些心寒!五千大辽最精锐的骑军,竟然被这三千的义勇军一鼓而歼!这可是硬碰硬打出来的战果,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成分!自己带的这三千奚军两千奉圣州部族军,能不能击败宋军?对萧干来说只是一个疑问,这个疑问随着时间越长而越来越重,到现在他竟然有了一丝的胆怯,或许,缠住宋军等耶律大石的怨军跟上来才是上策! “来人!”萧干吩咐道:“派远拦子去怀仁城先行打探一下,问询一下有没有看见宋军的踪迹!” 旁边亲兵得令,立刻吩咐下去,十几骑远拦子快马而出,直奔怀仁飞驰。 怀仁城中,一片安宁,看不到任何战事的迹象。 怀仁县衙后院,县令大人恭敬的侧站在厅中,他的身边有个年轻人稳稳坐着,手中翻着图册,对照着县令大人的讲解详细的翻看。 这地方别看着小,好东西可是不少啊!宋江越看越是心喜,除了粮草之外,弓矢也甚多。马匹倒是没什么,听说是昨夜南下时全骑走了,其他的东西倒是无所谓了,只要有粮草弓矢就不怕。宋江合上图册,放到身旁桌几上,冲县令点点头说道:“你也不需紧张,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性命,你虽也是汉人,但从小便生在辽国,为辽国做事我也不怪你,只要你能够配合于我,我担保全城百姓无忧!” 县令闻言,深深一躬到底:“多谢将军!李允文替全城百姓谢过将军大恩!” “李允文,”宋江把他搀起,有些感触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宋已经愧对北地百姓甚多,不管怎样,我们都流着炎黄血脉,又如何做得出残害百姓的事来。你通知下去,所有百姓从今日起,不得随意出门走动。以后有大军围城,只要百姓不擅自出门,就保管无事。” 李允文有些迟疑问道:“将军,要是大军围城,百姓不出门何以维持生计?” 宋江笑笑:“这么多的粮草,还不够这两千百姓吃的?我军在此城不会长久,不会有粮绝那日的。不过,” 宋江话锋一转,脸露厉色:“你可要记住了,我义勇军只是不想杀人,不代表我不能杀人。若有敢通风报信,里应外合对我军不利者,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谨尊将军之令!”李允文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宋江赞赏的看着他,轻轻叹道:“我看李先生也是一个爱民好官,可否愿跟我返回大宋?” 李允文无奈笑笑,并不接话,躬身告退。宋江见他这般,也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说什么,命他退下,只要不出县衙可以随意走动。 宋江看着李允文离开,随即带上几个亲卫,出去巡视全城。 怀仁城的确是小城,只一横一纵两条大街,城门也只四座,东南西北各有一门。宋江带人在街上随意转了一圈便直奔怀仁军大营,一入大营,却像是到了马场一般。营中的校场两边,拴满了马匹。几十个辽军俘虏,正在搬动着草料饲喂战马,一队义勇战士,在场中守护。 宋江进了大营,吴家亮得报出来迎接。吴家亮此时并未穿着义勇军制服,而是披着怀仁军的战袍,头上戴着璞角方巾,活脱脱一个怀仁乡兵打扮。宋江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捧腹大笑:“加亮,你这装扮好极了,完全能以假乱真,这等装束出门可要小心,万万莫被自家兄弟给伤着。” 吴家亮打量一下自己装扮,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哀怨说道:“首领可别再取笑我了,这衣服穿着别扭的很,众兄弟都是不愿,我要不穿他们更不肯穿。” 宋江又是一阵调笑,这才转到正事上来:“这营中的辽军都是如何处理的?” 谈到正事,吴家亮立时来了精神:“都已经卸了兵器,看押在仓库中,这的指挥使还算配合,也是北地汉人,所以便放过他一条性命。” “那城门口都已经换防了没?” “早换过了,早先徐爽就押着四门当值的兵士来过看押,一个都没有走脱,我打发了两个向导过去,帮他们看守大门。再说咱们军中尽是河北人,会说北地话的不少,城门应该是无碍的。” 宋江点点头:“你一会将这个指挥使押到南门城楼上去,再带兄弟们先去大街边埋伏着,最好是在两边屋顶上安排些弩手。最好是把南门内街边的百姓全部迁移开,再安排些人埋伏在屋中。” 吴家亮有些不解,好奇问道:“首领,这又是为的哪般?有了什么新的计划么?” 宋江自己有些感慨:“刚才我问过本地县令,他说怀仁城本该有近三千人驻扎,昨夜接了四军大王萧干的军令,本地将军率领大部人马南下应州去了,正好让咱们捡了一个便宜,不然哪能这般轻巧的夺城?” “那是不是准备埋伏起来打他?”吴家亮似有所悟。 “也不是一定要打哪个,”宋江摇摇头,“我觉得这萧干似乎一直在追着咱们走,按理说咱们做下这天大的事情,他定会穷追不舍。我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要上当自然好办,不上当进城就当是白累了半夜。他带的骑军是咱们往后的大敌,尽力而为吧!要是能把他的骑军都留下,咱们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靠些步卒是不可能追得上咱们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道:“你一会让几座城门的兵士们早些关门,城楼上值守的定要换上些辽语说得爽口些的,莫要让人生疑!一旦萧干大军到来,立刻报于我知!” 五七节 恒山隘口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太阳已经落在远远群山之后,只有天上的云霞还是红彤彤的映着余辉。 远拦子方才回报,怀仁城已经关闭城门,缘由是发现有不明军马从城边快速经过,旗号正是“义勇先锋军”,人数约二三千人,战马起码万匹,已经走过去个把时辰了。 萧干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这个时间差不多,应该是不会错了。只是南朝义勇军到底想做些什么?可是真的往西去么?难道他们发现南边有人阻挡,就想取道西夏返回?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想不通,义勇军将领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做的什么打算,往西去要度过浩瀚大漠,还不如南面呢。既然想不通,他现在也不愿意再去多想,只要追上了就会明白! 他派出信使快马往后去,将此消息传递给耶律大石,叫耶律大石速速带人马跟上。宋军已经过了怀仁城,再不加紧速度,要是他们真的向西,陷在大漠里,那可就什么都晚了,要知道陛下和众多的朝廷重臣都在他军中! “全军听令!加快行军速度,今夜怀仁城内宿营!” 传令兵前后大声发令,行进中的队伍立刻加快了脚步,向怀仁城方向奔去。 恒山,自古因其险峻的自然山势和地理位置的特点,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在春秋时,代国靠恒山而存天下;战国时,燕、赵凭恒山而立天下;两汉时,匈奴利用恒山争天下;东晋时,慕容氏踞恒山威天下;北魏时,拓拔氏依恒山而分天下;今朝大宋仗恒山守天下。 此处宋疆域之内,是归河东路制置使管辖,河东路有禁军五万,其中就有折家军万五千人,其他弓箭社、民军之类更是数不胜数。禁军在河东除却几大州城分有驻军外,沿边各处都有隘口。恒山如此地势,更是不能例外,山南东西部共有五座大寨,各各拣选险要之处而立。在恒山之东南,立有三座大寨,麻古、梅回、瓶形寨。 大宋河东路麻古寨就坐落在恒山南面脚下,寨中常年驻守禁军二百人,河东厢军三百人防守隘口。寨子虽小,可地势险要之极,两边山峦高耸入云,悬崖峭壁比比皆是,唯有中间一条穿山小径蜿蜒而过,宽不过三尺而已,这麻古寨就建在出山的最后一个狭窄的通道之中!左右都是山峰,中间一座大寨把道路挡得死死的,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日,河东禁军麻古寨知寨郑岩,正带人在细细查看寨内守卫,忽见左面山峰哨位上有红旗摇动,这是军中信号,说有不明小股军马正向自己大寨进发,分不清敌友! 郑岩急命吹号,所有军兵即刻集合登上寨墙,紧闭寨门,严加防范。这座麻古寨正好坐落在两山隘口正中,两面山崖耸立极为难行,只要这边守住,便不虞会有敌人越过恒山防线。 郑岩亲自带人登上寨墙,远远注视着前面的小路,这前来之人现在也不知是敌是友。虽然知道人数并不多,他也不敢丝毫怠慢,要有半点不小心,被人攻破此处,再往后就是一片平原了。 麻古寨的兵士们也都是闻警而至,靠在寨墙上屏住呼吸,手里紧握着兵器,数百双眼睛看着山路的尽头。不多一会,前面山边小径出现一队行人,俱是身穿黑衣,手中全数持着兵器。不过奇怪的是,队伍中数十副担架随行,上面罩着黑布,不过看轮廓抬的应该是人! 这支队伍的最前头是一个彪形大汉,身长起码在八尺开外,手中拿着一把丈许的雪亮长刀!这刀怕不有五六十斤重,杀气凛然!这支队伍身上不是辽军打扮,可也不是大宋的军服,到底会是什么人?郑岩听着身旁兵士窃窃私语,心里也是疑惑连连。 正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走到寨前,郑岩高声喝道:“前面来者停步,此乃大宋河东麻古寨,速速报上来历,否则就要放箭了!”说着,上百弓弩已经平平伸出寨墙,对准下面的行人。 他的语音刚落,这支队伍最前头大汉手中长刀往上一举,后面队伍齐刷刷的停下,端的是整齐划一! “这支绝对不是商队!是军队!”郑岩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只看这一个动作,就能知道这支队伍乃是精兵! 片刻之后,寨前队伍中间转出一个中年人。只见他面色白皙,身上一身紧衣装扮,头上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戴着庄子巾,这人迈步走到队伍最前,对着郑岩朗声说道:“吾乃监察御史、权殿中侍御史、义勇先锋军宣赞舍人李纲,现因紧急北地军情要前赴代州,还请贵军速速打开寨门!” 郑岩吃了一惊,反复打量着此人。面前这人虽是未穿朝服,可看起来的确有些朝中的官威架势,虽然监察御史不过是七品官,可这不同于其他的等闲七品。是日日在朝中站班,随时可以上达天听的七品官,见官便可弹劾,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他上下打量一下李纲,心中犹豫一下,前些日子的确是听说有支义勇军要去辽国,可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万一是辽人乔装打扮的怎么办?有心不开门又怕是真的,开门又怕是有人来骗寨。 郑岩想来想去,还是稳妥一些为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李大人,我麻古寨是边境前沿隘口,不得不小心从事,你可有何凭证可证实自己的身份?” 李纲也知道此处关系重大,等闲是不敢放人进去的,何况自己这边数百人马,刀枪俱持,谁也没胆凭着几句话就这样让进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官家的谕旨,双手托起:“此处有官家谕旨一份,可能作为凭证?” 郑岩心中惊怯,官家的圣旨?笑容更盛说道:“若有官家的圣旨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还请见谅,下官要亲眼验证一下才行。”这麻古寨的知寨不过是武官中的八品,和李纲这种进士及第的文官七品之间虽只差两个品级,可实际上地位是天差地别,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李纲也知道查验也是应有之理,于是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到寨墙之下。郑岩急忙下令身边寨丁:“速速放下吊篮,把圣旨请上来。” 等到看过圣旨,他再无顾虑,官家的天子大印清晰得很,上面语言确凿,的确是给义勇军宣赞的,怎么可能有假?郑岩立刻传令下去,寨门洞开,自己也匆忙下去,亲自迎接义勇军的将士们归来! 看着这二三百人鱼贯而入,郑岩有些心忧问道李纲:“宣赞大人,我听说义勇军有数千之众,怎么现在只剩下这几百人?难道说......” “兀那汉子,你说个什么?难道要咒我义勇军全军覆没不成?”站在一旁的路仲达一晃手中长刀喝道。 他这两天心情实在欠佳,宋江派了这任务给他,可算把他憋闷坏了。这押送俘虏虽然也不是容易之事,这些俘虏身份高贵得惊人,不能有任何闪失,可是这种事情怎么比得上阵厮杀来得爽快?三郎为何要派我?为何不派小吴来干这事情? 路仲达正是满肚子火气憋在肚里没处撒的时候,听得郑岩说出此话,竟然是问义勇军是否已经覆没,只剩这二三百人,当时老大不爽就要发作起来。 郑岩惊得往后一缩,一手就握住刀柄。李纲急忙上前拦住:“郑知寨莫惊,无事无事!” 路仲达看见郑岩紧张模样,心下暗爽,这肚里的火气瞬时去了大半,哈哈大笑两声,竟是转身而去。 李纲在义勇军中从来便没有话语之权,不过也知道路仲达这两日心中不爽。只能是当没见到路仲达的无礼行径,唯有安慰本寨知寨大人:“郑大人,义勇军主力尚在辽国境内,我等是有紧急军情要速去代州,军中之人粗蛮,不识礼数,还请你多多见谅。” 郑岩看着路仲达已经走开,心下定了许多。他在军中长久,知道这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的军士数不胜数,也没有放在心上:“无妨,李大人还请里面坐吧,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是否在我寨内休息一夜再动身?” 李纲连连摇头道:“多谢郑知寨的美意!不过军情实在紧急,我等不能停留,还请知寨大人借我们一些马匹,我们即可就要启程。” 郑岩听说李纲要马,环视着这数百人苦笑道:“李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麻古寨中只有三匹战马,还是做传递军情之用,倒不是我不肯借,实在是借不出来。” “三匹?”李纲有些吃惊,这才想起大宋缺马的现实。他这几日跟着义勇军在北面纵马驰骋惯了,满心却没把马匹放在心里,倒是一下忘记了。 李纲微微叹息道:“那就请知寨大人打开后寨,再派个向导引领我军前往代州,这可是方便?” 只要不借马,个把向导当然是方便的。郑岩见义勇军形色匆匆,可紧急的军情也不敢多问,当即派了一个熟悉地形的老军,作为向导给义勇军带路。 李纲答谢一声,义勇军只在寨内停留片刻,略略稍作休整,就又急急的上了路。 郑岩看着义勇军疾去背影,心中疑云升起。刚才他留心注意了一下,这队伍中数十幅担架放下之时,上面依稀有人挣扎。不过担架上盖着黑布,看守的兵士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接近查探。也不知道担架上绑的是什么人,为何围得这般紧密?再说北面辽国和我朝承平百年,那紧急的军情又是什么? 难道是辽人要大军南下?他左右想不通,心情有些紧张起来,:“传令,从今日起,寨中人等密切注意辽国举动,夜晚加双岗,任何人不得懈怠!” 五八节 无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很多你不想去做的事情,你还必须去做,还要装出满心欢喜的样子去做,折可求就感觉到了这种的无奈。 在接到蔡京的信札之后,折可求考虑了很久,迟迟不能做出决断。最后与家族中的长者在一起商议过后,才给蔡太师回了书信,信中说道,若是义勇军有信使到,确是拿下了怀仁城,可发兵北上增援。 这便是一种无奈了,并非是河东折家对蔡京有所求,要用自家子弟的性命去换取什么,而是朝中另一个童贯已经在河东出手了。眼下的形势,朝中必要有人能够帮扶一把,能与童贯相敌的除了蔡太师还能有谁? 童贯在西北已经扶持了一个刘延庆,用以牵制老种和小种,到来日可取而代之,想要把西军真正的掌握到自己手上。按照现在的形势,大宋最迟明年就要北上燕云,到时候必要折家军攻朔应二州,折家军少,现在河东禁军兵多,有三万五千余人,人数不少但糜烂已久,不堪一战。 这时候童贯已经起意,已经向官家请旨,要更换河东路步军都指挥使,到时必是派遣心腹来到河东,以谋吞下折家军,与其等到童贯出手,倒不如这次与蔡太师联手出击,要是胜了还能有些功劳,要是辽国兵多不可力敌,就缓缓进兵看看局势就是,也不会有太大的纰漏。 折家的算盘打得不错,也算是被逼出来的。现在朝中两党,蔡京与童贯针锋相对,要是都不理会只怕要受二人联手打击。投了童贯的话,自家的根本都要被夺了去,而蔡京是个文臣,对武事并不上心,这次与宋江结盟也只是为了针对童贯罢了,折家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投进蔡太师的阵营。 不光是大宋有,在辽国也有一样无奈之人,这个人名叫郭药师。 郭药师所在八营怨军原本驻扎东京,受秦晋国王耶律淳节制。后耶律淳受南京留守,正好天祚帝南巡,便一起保驾南下。秦晋国王耶律淳卸下怨军都祥稳之职后,便拣拔郭药师辅萧余庆领怨军。 这几日来怨军折腾得苦不堪言,先是由萧余庆带了六营回防燕京,然后又随着耶律大石西去围剿南朝义勇军。而郭药师则受萧奉先之令,带两营人马日夜兼程赶回燕京防御。营盘扎下来还没过几天时间,萧奉先又再次下令,着郭药师带怨军重新南下继续镇守涿州,以防备南朝军马北上骚扰,燕京城的防务悉数交与刚刚率军赶到的萧嗣先。 怨军现在果然名副其实,全军上下一片怨声载道。好不容易步行几日跋涉一百多里,赶到燕京府,脚都还没站稳,竟然又要赶回涿州,这为的是哪般?难道萧嗣先是人,我郭药师就不是人?你宫帐军是大辽的兵马,我怨军就不是了?郭药师在大帐之内生着闷气。不过再生气再无奈也是无用,人家是皇帝国戚,自己是比不了的。 比起这个,让他更发头疼的是,这军中的粮草已是不足了。今日白天去城中讨要军中粮草,竟然被驳了回来,原因是怨军是在涿州就食,自回涿州府衙要去,这燕京城里的粮草要供给刚刚赶到的萧嗣先的宫帐军! 郭药师有些欲哭无泪,八千大军人吃马嚼,自己军中粮草最多能够一日,如何到得了涿州?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老帅耶律淳,在耶律淳的关照下,这才勉强领到三天的粮草,多一天都没有了!郭药师发完一通闷气之后,只好连夜拔营赶回涿州,不然要是在路上断了粮,那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天色刚刚黑下来,萧干提军终于赶到了怀仁城下。 奚军前锋已经抵达城下喊门,守城本地乡兵却是死活不肯开城。说是现在下午有宋军擦城而过,夜晚开城危险的很,须得禀报自家指挥使才能定夺。奚军前军士卒破口大骂,自己连日行军早就疲惫不堪,现在还活生生堵在城下进不去,这些本地的乡兵简直是故意为难。 萧干毫不动怒,反倒是不断点头,这个怀仁城的指挥使小心谨慎,这倒不是坏事。不过是在城外等上一会,也无甚大碍,他也不催促只是在城外耐心等待。 时间过了不久,城头上亮起火把,几人探头出来大声问道:“城下是奚军么?萧大王何在?卑职怀仁军后营指挥使梁兴振,还请萧大王见上一面!” 萧干身边亲兵高声大喊:“萧大王在此!”说着亮起几具火把,照亮身边萧干面容。 只听见城上“哎呀”一声,刚才发话那男子急匆匆喊道:“确是萧大王亲至,速速打开城门,迎奚军进城!” 片刻之后,“吱呀呀”一声响,城门缓缓洞开,露出怀仁城中宽敞直道。 城门已开,萧干摆头示意,中军官下令道:“全军次序进城!” 三千奚军、二千部族军得令缓步开进城中。 怀仁军指挥使已经带人迎在城门之内,见四军大王萧干乘骑到了面前,吓得惊慌失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还请萧大王赎罪,卑职实在...实在是不敢马虎,怀仁重地,要是被宋军乘机占了......” 萧干看了他一眼,昏暗暗的火把映照下,这指挥使已是满头大汗。 这些乡兵胆子还是太小,实不堪用,萧干摆了摆手:“不碍事,你速带我军前去安营,再备好军粮马料便可。” 梁兴振连连点头应诺,吩咐身边兵士去头前引路,自己却一动不动,口中说道:“请萧大王进城,卑职今日便在城楼上守着,奚军将士们尽可高枕无忧。” 萧干不以为意,由亲卫簇拥着向城里行去,走了几步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这城中委实太过安静了一些!除了大军进城的马蹄声响,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刚刚入夜之时,按理城中百姓也不可能睡的这般的早法,这倒是奇哉怪也。 萧干越走越觉得不正常,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这时已经入城百步,萧干下意识回头看看城门之处,想看看那指挥使在做些什么,可除了自家后队正在入城之外,只有几个年轻的兵丁在门口看守,刚才那指挥使已经没了踪迹! 不对!方才那指挥使和我说话都是战战兢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待我走远就离开?他又想起那人只是派了一个兵士前面带路,并未安排其他人前去办理诸多的事宜!再说这等胆小之人,怎么敢对我不理不睬,置我于不顾? 萧干立时警醒,难道说这城中有诈?眼见自己后队也要悉数开进城中了,萧干忽然抬头大喝一声:“全军止步!后队控制城门,全军转头!速速出城!” 正前行的大军均是一愣,萧大王说什么?出城?不在城中宿营了?是不是听错了?有反应快些的立刻转过马身,准备出城,大部分骑军还在当场发呆。 就在这时,忽然闻得道路两边喝声连连:“射!” 道路两旁无数的门窗“哗啦”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不少弓矢,两侧屋顶上“啪啪”直响,无数的弩矢飞射而出! 五九节 仇!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干跟随大军入城不到百步,顿时反应出不正常来,喝令全军立即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命令一下,辽军尚未反应过来,埋伏在道路两旁的义勇军紧接着就发动了攻击。从路边的房间门窗之内,房顶上,甚至街边的大树上,无数的箭矢飞射而出。辽军行军队中一片混乱,片刻之间就倒下数百人!距离太近了,这么近的距离被强弩抵近射击,后果很严重! 义勇军弩手分散的很开,从街头布伏一直到街尾,整支军队前中后都有人马倒地,整个队形已经混乱不堪,倒在地上的人马尸体堵在了道中,战马辗转腾挪的空间都快没有了。 萧干不愧是身经百战,左右一看,立刻发觉现在的窘状,要是继续骑马,将是寸步难行,立刻大声疾呼:“前军向前冲,中军下马步战!往两边的巷子里面突进去!后军控制城门!” “啪啪”的弩声连续不断,一刻都不曾停歇,不断的有人惨叫倒地,血溅当场。 萧干作为中军统帅,更是受到重点照顾,他附近这一片的弩手瞄准的都是他这个位置,在他亲兵死死维护下,他连滚带爬的逃到路边房屋墙角。到了这里,上百亲兵只剩下十余人!剩下的亲兵死死挡在他的身前,每人手中都抓住一具尸体护住四面。 萧干躲在人群之后,看着街道上的情形,当真是惨不忍睹,这一阵强弩之后,街道上倒下上千的兵众,黑麻麻的将大街垫高了一层!不少掉落在地上的火把尚未熄灭,一明一暗的火光,不时照亮着倒伏在地上士兵的尸体。表情各异的伤者躺在大道上呻吟呼救,痛苦呼号。 身后城门之处,喊杀声一刻不歇、响彻夜空,义勇军并未刻意去完全封死城门,正与守护城门的奚军交战。 街道另一头,向前冲击的前军就那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正中十字路口,一排排陌刀手阵列前行!漆黑的夜晚,昏暗的火光之中,一列列的刀光闪耀!不断的传来战马嘶鸣人声惨叫,一片黑沉沉的刀手,踩着整齐的步子,不断向前迈进,每进一步,便有数名辽军倒下! “大王,城门抢下来了!”萧干身前的亲卫喜悦的低呼。 城门现在确实是在奚军的手中,不过不是抢下来的,是宋江送给他们的。围三阙一、困兽犹斗的道理宋江还是知道的,辽军足有四五千之众,就算没有地利,又先被袭击,但要真的摸着黑混战,就算能全部消灭,那两千义勇军也剩不下几个了。所以宋江必须要放开口子,让辽军有路可走,才不至于会抵死相拼。 果然,城门一占下,门口辽军大声呼喊,叫街中依旧被困住的同袍速速退出。有了后路可退,辽军再没了拼命的念头,所思所想都是如何逃出城外。 这时街道两旁的箭矢逐渐稀落下来,两边不少的巷子里,也开始传出喊杀声。义勇军早在大道两旁小巷中埋伏了不少的枪盾手,正是他们杀将出来的时候! 前进无路,后退有门,大街前面那明晃晃的刀光早就逼得前军开始崩溃了。辽军前军是奉圣州的部族兵,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尸山血海的战阵,那一排排丈许长的霜刀,杀人象砍瓜切菜一样的干脆利落! 部族军连续冲了两次,都只是白白的送上性命,后来被陌刀手逼得连连后退,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开始向城门疯跑起来!看着他们向后逃走,陌刀手并不追赶,依旧按部就班的步步整齐前进,不断清理着道路上的其他敢于抵抗的辽军。在陌刀营的身后,竟然还有几十个兵士,在简洁的清理战场,将倒在路中的辽军尸首扔到路旁! 两边巷道的辽军也被慢慢逼了出来,毕竟巷子里面无遮无挡,骑兵用的兵器哪有枪盾兵的长,更没有义勇军的齐备。为了赶路,萧干所带人马身上都是穿着轻甲,还有些部族军更是穿着单衣!而义勇军头顶头盔,身披板甲,高下立辨! 萧干看着两边巷子里自家的兵马被一步步赶出来,心知大势已去,再打下去也是徒伤人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身边亲卫护住萧干,向城门方向疾走,看见自家统帅都在后退,道路两旁不远处依旧抵抗的军士更没了战心,也虚晃几下开始夺命而逃。 “萧干逃了!萧干逃了!” 道路两旁叫嚣声四起,弩箭又开始密集了一些,不断的有后撤辽军被打倒在地。从最远处街边屋中房顶不断冲出跳下手持神臂弓的义勇军弩手,这些弩手冲上大道并不急着追赶,而是先集合队伍才徐徐进发。随着辽军撤退的脚步,由远而近,不断有弩手加入其中。 萧大王走了?整个大街两边的辽军心中都乱起来,要是萧大王都逃了,自己还留在这做什么?逃命!这个词语是所有人的唯一心思。 在道路两旁的弩箭洗礼下,辽军亡命而逃,义勇枪盾兵没有了阻挡,已经涌上大街,他们并不去追赶辽军,只是卖力的清理着大街,将街道上的尸体搬到路边。 “轰隆隆”的一片马蹄声响,十字街头出现一队骑兵,向着城门方向冲来,闪亮的马刀已经出鞘,横握在与马鞍平齐的位置,一条直线向辽军后背缓缓行去。 怀仁城门只有那么大,最多并行六人,数千人拥挤在门前,四面已经慢慢的现出义勇军整齐的身影,更兼在空中依旧不断的弓弩声响,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崩断了辽军最后的一根神经! 逃!越快越好!这是所有辽军唯一的想法,落在后面只能是死路一条!只要是阻挡住自己逃命去路的人,全都要推开,都要清除! 城门口的辽军更加乱了,吵嚷声,打斗声,渐渐还响起了厮杀声!四周义勇军并不冲进混战,只是用整齐的阵列步步上前,用寒冷的刀锋将外围辽军一点一点的向城门口逼去。 人性的黑暗这一刻得到最深刻的体现,什么朋友同袍,什么兄弟本族,为了冲出这个小小的城门,数千人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向穿着同种军服的战友砍去,只要挡住了去路的,就要杀死! 萧干已经逃出了城门,他已经走不动了,四肢酸软的被亲卫背在身上跑向黑暗的夜色之中,他看着火光中的城门,看着城内自己麾下兵士为了抢夺一条生路而疯狂的自相残杀!看着浑身带伤逃出来的士兵,依旧有不少倒在城头上射出的弩箭之下!萧干无声落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仅剩的几个亲兵,背着他离怀仁城越来越远,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偏离开城门一下,他用心的数着从门口逃出的人影,五十、一百、二百、三百!再后来跑出来的人影越来越稀松,直至再也没有人出现...... 他希望这些人影越多越好,能多一些是一些,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城门口的喧嚣声似乎开始变小,渐渐传来一声声整齐的呼喊,他知道他的士兵们都完了,五千大军,三千自己奚族的精兵,两千各部族的勇士,大部都已经葬身这座小小的怀仁城。 义勇军!宋江!萧干咬着牙,念着这两个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名字记进自己的血液里,刻在自己的骨头上! 六十节 怨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徐爽大步走进怀仁县衙,首领这么急着找他过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徐爽来了?”宋江正坐在县衙大堂的公案上,一边认真的审阅着桌上的图册,一边正在书写着什么,听到那大声报告声,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到了。 “你自己随便先找个位置坐,”宋江摆了摆手。 徐爽小心的找个把椅子,轻轻坐下,不敢惊扰到自家首领的沉思。 良久之后,宋江放下手中的笔,搁到一旁,拿起写好的书笺提起来吹了吹,然后放下阴干。 “徐爽,你在我宋家多少年了?” 徐爽一愣,继而用心数了起来,继而尴尬一笑:“我出生便是在宋家,今年多大便是多少年,首领你又在取笑我脑子笨。” 宋江语气有些沉重:“我倒不是想要拿你开心,只是这段时日咱们自家兄弟折损不少,我心中也是不好过,我记得当初立军之时,咱们宋家老人有十五人,我今日算了算却只剩下八人了,这不到一年,便去了一半,我当真是对不起众家兄弟。” 徐爽急忙站起身不停摇手:“首领千万莫说此话,想当初我们在庄上得宋家大恩,要没有太公和三郎的恩典,早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未必能活得到今日。再说这小一年来,我们虽是历经沙场,凶险得很,不再是像从前那安生的过活,但跟着三郎好歹有个指望。咱们都知道你是要把我们往好处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福的自然能随着少庄主享福,没福的即使命短,也可荫泽家人。就看这年来的变化,牺牲的兄弟们家人,在庄子里都被照顾的妥妥当当,也值得咱们为首领舍了这条性命!” 宋江微微颔首:“难得你们忠心,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只要有我宋家在一天,就有你们家人的衣食无忧,若是将来义勇军会有什么起色,功名富贵也少不了你们一份。”这是宋江第一次给帐下兄弟表态,从前他总是对这种话题避而不谈。 徐爽翻身跪倒,抱拳表着忠心:“愿跟随首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宋江几步走出公案,双手把他搀了起来,细心帮他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郑重说道:“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你跟我来。” 徐爽紧走几步,跟着宋江走到公案一旁,宋江把摊放在公案上的几封信笺小心折好,一一装进信封,再印上火漆盖上签押交到他的手里,然后指着桌上地图对他说道:“你今日连夜带人换上辽人装束,取道马邑叩关雁门,把我这几封信送到,信封上都写有名字,你按名字送达就是。” 徐爽答道:“连夜就走么?这夜里道路难行,须得用火把照明,恐怕会暴露行踪。” “无妨,”宋江又拿出几份文书递了过来:“这里面有我义勇军的文书,也有这怀仁县的文书,你若是遇见辽军盘查,便说是奉命南下便可,要是还过不去,里面还有一份辽主的圣旨,现在辽国对辽主之事秘而不发,你出示即可畅通无阻。” 徐爽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即刻就走,首领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宋江沉吟一下,缓缓说道:“要是你到了代州,折可求会问起咱们在怀仁的情形,你便夸大一些,把这边情势说得凶险一点,知道怎么说吗?” 徐爽讶异道:“说得凶险了,那折家军怎敢来救?那这边不是更加危险了?” 宋江摇头道:“这些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还有,你在代州可以与路大哥遇见,让他押解辽主,要缓缓进京,途中切勿声张,但到了东京便要大张声势,记下了么?” 徐爽口中默念几遍,重重点头:“已经记下了。” “那你赶紧上路上,趁现在辽人还不知道怀仁已陷,争取明日晚间赶到雁门!” “遵命!”徐爽恭敬的退了下去。 耶律大石昨夜是在浑源川的西面扎的营地,连续几日行军,夜晚再不宿营兵士们都已经支撑不住了。何况这怨军与其他宫帐部族军不同,是招募辽东饥民而组的军队,军纪涣散、法度不严。他手下几营统领在白天,对日夜兼程赶路之事屡屡口出怨言,这种时刻耶律大石也只有连连抚慰,更是许下不少的承诺,这才算暂时安稳住了军心。 “这个怨军留不得!”耶律大石对怨军心中有这深深的戒备,这些人唯利是图,心中根本没有忠义二字,这样的军队留下只能是祸患。不过现在用人之时,他也只能把心思放进肚里,丝毫不能显露。不光如此,反而终于行走军中,安抚兵士大方赏赐,不教军士生怨。 休息整夜,怨军终于准备启程,此地再往西去五十里,为西京重镇怀仁城,之后再往西便越过长城就是茫茫大漠了。这义勇军打得什么主意?耶律大石根本不信宋军会想穿越大漠借道西夏返回南朝。不说宋夏之间刚刚历经十五年的战事,就说这沙漠能是这么好过的? 昨天半夜,萧干的信使已到,说宋军已经越过怀仁往西面去了。耶律大石大感怀疑,这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要他是宋军将领,与其西进大漠,倒还不如强行南下夺路而走更妥当些。带着深深的忧虑,他领着两万怨军再次踏上了西去的征途。 向西走了不到十里,前方探马急急回报:“前面有人自称四军太师、奚王萧干,要见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吃惊!萧大王在前面?没见到前面有大军行进的烟尘啊!“萧大王带有多少人马?” “回禀大石林牙,那人只两人跟随,看装束倒是我军,只是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耶律大石急忙驱马前走,难道萧干也败了?不对啊,就算败,五千骑军对阵两千宋军,也不可能败得这么惨法! 他实在找不到解释,敢来面见自己的,应该不是冒充,要是真的如何弄得这般狼狈? 带到大军之前,耶律大石抬眼看去,三人站在前面,中间那人蓬头垢面,盔歪甲斜,可不正是鼎鼎大名的奚王! 他急忙甩蹬下马,过去一把扶住:“萧大王,果真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如何这般狼狈?” 萧干看着他干涩一笑:“我军败了!” 耶律大石惊诧莫名:“是义勇军?” 萧干点头道:“大石林牙,咱们路上细说,你让大军加快些脚步,他们就在怀仁城中。” 六一节 都是聪明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河东路代州府,折可求在数日前已经从云中赶至此处,同行的还有一万五千折家精兵! 今日代州府已经接到麻古寨的通报,义勇先锋军宣赞舍人李纲带着二百余人已经从恒山归境,携担架数十付,似载有物,义勇军看守甚紧,不能近观。 看着这个通报,折可求邹起眉头,婆娑着手边的茶杯。李纲回来了?带了二百多人,几十付担架,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无法明白。 不是说义勇军去攻取取怀仁吗?怎么李纲从应州恒山这边入境?照理说应该说是从雁门关入境才对啊,况且义勇军总数不过三千,怎么会单单求援就派出二百人,那几十付担架又是怎么回事? 折可求想不通,不过没有多大关系,麻古寨到代州也不算远,信使到了,想必李纲也是快到了。等他到了,自然就知道实情。虽然他已经把此事暂且搁置一旁,但还是揣着满腹的好奇,究竟李纲为何回来,那担架上带的又是什么人,至于要看守如此紧密,连本朝兵马都不能一观。 折可求放下麻古寨的呈报,开始关注北面朔州应州的情报来,这些雁门关前线传回的情报对他来说不是好奇了,是头疼。 今日北面辽境一线关寨传来的折报不少,俱是关于辽军集结重兵大举行动的消息,辽国西京道大举征发乡兵,朔应二州重军云集,雁门关外河阴长城一线足有数万大军驻防,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西京道内除了什么状况,还是宋江已经攻陷了怀仁? 折可求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只有宋江攻陷怀仁,才可能引发辽军对我河东的严密防守,可是为何李纲会再这么多天前就从恒山入境?这其中又会有什么联系。况且宋江奇袭怀仁,辽军怎会行动如此迅速? 耶律大石也在困惑之中,五日之前他就已经赶到了怀仁城下,怀仁城果然为宋军所占据,城头上飘扬着一面血红的大旗:“大宋义勇先锋军”。他困惑的并不是怀仁有多么难以攻克,而是要不要攻城,能不能攻城! 萧干随怨军西进,一路上收拢残兵,总算也聚集了千余人马。两家兵马合在一处,两万多大军将怀仁城团团围住。 经历那一夜惨败,萧干再不敢掉以轻心,变得格外的小心谨慎。两人也先不攻城,只是广发令牌,调动西京道所有军马,管他乡兵,部族兵,统统征召起来。除开围困怀仁之外,还要严防河东宋军北上增援。 毕竟怀仁距离南朝代州只不过百多里路,不光是西京道,南京、中京局势都紧张起来。南京道早在耶律延禧被俘前就开始对南边严密防范,中京道是接到萧奉先的赦令大举收缩防守。不曾想这次辽军的退缩防御,倒也引起女直人的狐疑,中京上京各州县的战火忽然消弭,两国都是收缩自己兵力,变得怪异的平静起来。 辽主耶律延禧被宋军俘虏的消息,已经慢慢的传了出去。一方面御帐亲军逃兵所去四面八方,无法管束,另一方面有萧奉先在暗中推波助澜。更何况在涿鹿山下,奚军与奉圣州军马都是看到现场,这人多眼杂的,想瞒也瞒不住多久。不过尚只是在小范围的流传,在朝廷没有明喻之前,谁也不敢在外面公然声张,此事只是在一小部分王亲显贵中传播。 现在辽国上下一片恐慌,明里大家都装作无事,暗地之中纷纷聚会商讨后事。要是辽主不能生还,该立谁为新主?但是谁也不敢先提出此议!因为陛下尚且在辽境之内,而且宋军已经被大石林牙与萧大王困住,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救出来。要是万一耶律延禧被救了出来,胆敢提出另立新主的臣子,只要辽主一回,必然活不过一日! 耶律大石与萧干围困怀仁,却迟迟不敢攻城,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他们帐下兵马越来越多,已有五万多人。要是当真攻城,就算义勇军再骁勇善战,恐怕也守不住几日。宋江手下只有二千余人,站满城墙都嫌不够,同时还要弹压城中降兵和百姓。 辽军不敢攻城,并非害怕义勇军的勇武,而是担心辽主的安全罢了。耶律大石与萧干都有顾忌,要是宋军被逼走投无路,先行杀害了陛下和各位重臣,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不说这间接的弑君大罪,就说那数十高官显爵的亲族好友,就能把他们二位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两人就攻城之事是商议再商议,谈论再谈论,反反复复议了几日,还是拿不出个法子。怀仁城是重镇,城中向来粮草充裕,围困也不是办法,攻城又不敢攻,光围着也不管用。可这样耗着更不是好事!再过些时日,要是北面金国、南面大宋知道了辽主被擒的消息,怎生了得? 谈判!这是这两位辽军主帅无奈之中得出的结论!等到实在谈不拢,那就只有强行攻城了,总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辽国朝野,现在的局面很奇怪! 在这关键的时刻,怀仁城外五万大军围着,兵马粮草依旧持续不断的送到,可除了西京兵马都总管萧鞑靼带着帐下军马前来增援之外,没有一个辽国大臣出现在增援过来的军马之中。反是在应州朔州蔚州等与南朝接壤的前线,倒是有不少朝廷重臣坐镇着! 朝中王公重臣们仿佛集体选择失明,除了每日例行一次照本宣科的问询,陛下是否获救之外,再无第二句话。就连离此处七十余里西京城中的赵王习泥列,也是称病闭门谢客,从没来军中探望一下。就连已经到达怀仁城的萧鞑靼也是从来只在东营枯坐,不踏进大营一步,几次约他议事,都借故推脱,言称奉两位号令即可! 耶律大石和萧干自然知道,可不是那些人傻,不想这救驾之功,会来的才真正是傻子! 要是来到城下,是攻还是不攻?攻的话如果折损了天子算谁的责任?不攻坐视天子受苦又是怎样的过错? 这怀仁城不是一座县城,而是一个火山,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只有他们两个傻子,巴巴的跑到这来进退两难。那些聪明些的无不远远的看着这边,要是陛下崩了,马上另立新的天子,要是获救,再赶来朝贺不迟。 已经围城数天了!怀仁城内的义勇军依旧是沉默,既不提出条件,也不寻机突围。两支数量相差极为悬殊的军队就这么静静的相互注视着。两个人再也坐不住,马上和城内宋军谈判!只要是能放了陛下,所有条件一应俱承! 宋江拿到辽军射上城楼的箭书,怡然自得的告诉吴家亮:“告诉他们,谈判可以,先送来秋衣两千件,菜蔬若干。天气渐冷,军中简陋,辽主和众位大臣们需要加些衣料,改善饮食。” 吴家亮笑吟吟的去了,大开城门,单人匹马缓行到辽军营寨一箭之地,将宋江的要求大声说了一遍,然后施然转马慢慢回城。 不到半天时间,辽军大寨就赶出上百辆大车运到城下。有辽军校尉大声传话,此乃给天子所用,请义勇军接进城去。说完之后所有押运车马的兵士立刻全部返回大营,然后关上寨门。 义勇军兵士将车马慢慢赶进城中,过了一日之后,终于派人送出一封书信。 是为义勇军统制宋江亲手所书,信中在描述了两国百年友谊之后,又和萧干大王叙了叙旧,说了下只相隔百步,缘悭一面的遗憾之情,再表述一番队大石林牙的敬仰之情。 最后一句,两日之后上午辰时,南门百步之外,两军之中谈判! 六二节 信使到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震骇!震撼惊骇! 折可求石化般站在厅中一动不动! 眼前这位秃顶长发满脸彪悍之气的男子,当真是辽主耶律延禧? 折可求不敢去相信,又不能不去相信!这个是不可能开玩笑的,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每年大宋都有使节去辽国出使,见过辽主的宋臣没有一百也有数十,找人来一见就知!谁敢开这种天大的玩笑? 怪不得李纲神神秘秘的从恒山潜回来!怪不得到了域内一路上还要全身蒙起不教人看见!怪不得进了大厅,还要遣散所有人等,等义勇军兵士将正厅团团围住,才敢露出面目!天啊!折可求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给眼前的这位陛下见礼。 最后还是李纲给他解围:“折大人,你这府衙中可有清净些的院落,好让耶律陛下和诸位大臣休息?这一路行得太过辛苦了。” “有!有、有,”折可求急忙连声应道:“我立刻叫人去安排!不,我马上亲自去安排!” 急匆匆走到门口,折可求忽然转回身,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一下又出门去了。 走出厅门,折可求还是感觉自己像是刚刚做了一场梦,这是真的?他用手狠狠在自己腿上拧了一下,“哎呀”他痛叫一声,很疼,看来是真的,他点点头! 这件事情李纲做得这么隐秘,想必会关系到辽境义勇军的生死。折可求在确定辽主身份之后,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这事情守得密不透风的缘故。他吩咐几个下人,立刻把府衙后院打扫干净,整理明白,换上全新的被服,然后知会所有人等全部离开,不管是谁都不准再靠近一步! 这边正在布置,府衙门口有门子快步跑进来通报:“大人,雁门关有人护送义勇军信使到达!” “义勇军的信使?”折可求一愣,怎么李纲刚刚赶到,又有义勇军的信使到来? “你把他先安置到偏厅去等候,就说我一会就到。”折可求考虑一下吩咐道。 好一会,后院才算清理完毕,折可求请了辽主等人过去休息,院子附近已经换成义勇军兵士站岗。 待一切都安置好之后,折可求拉着李纲到一旁问道:“方才有人自称是义勇军信使,老夫不敢确定真伪,还请李大人一同过去辨认一下。” 李纲考虑一下,有些苦涩说道:“不瞒折大人,下官不过随军宣赞,对军中人物并不熟悉,我叫路营长随你前去辨认吧。” “路营长?”折可求不明白这路营长是个什么称呼,但也点了点头:“也好,只要是能辨认真伪就行!” 李纲寻到路仲达把事情一说,路仲达听说是去辨认义勇军中人,立刻答应下来,随着折可求前往偏厅认人。 折可求见路仲达高大威猛,身上更带着浓浓杀气,走起路来龙行虎步,不觉暗暗点头。这义勇军真不是浪得虚名,自从汴京一别,现在更发的不敢小觑了。这样的敢死之士,宋江是怎生练出来的?纵观大宋朝,要有十万这等军马,何畏什么西夏北辽? 两个都是行伍中人,这一路健步如飞,一会就到了偏厅,门口守卫见折可求到了,上前几步低声通报:“大人,那信使就在里面。” 折可求微微点头,手臂微微一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路仲达先进去辨认一下。 路仲达也不客气,大步就迈了进去。 “徐爽?你怎么来了?”路仲达的大嗓门顿时响起。 “路大哥,是首领派我回来递送军情,他说在代州应该能遇见你,果然是遇见了。” 折可求在外面一听,这两位当真熟识,看来不会有假了,于是轻扣门环,再慢慢踱了进去。 这厅中之人,二三十岁的年纪,长得方面大眼,一副憨厚模样。折可求看着他微笑问道:“你便是义勇军的使者?” 徐爽深施一礼:“草民徐爽,奉我家统制之命,特来拜见折大人。” “不必多礼,还请就坐,两位都是我大宋的英雄,就不要客气了。”折可求自己端坐主位,请两人都坐下才继续问道:“这位徐壮士,不知你家统制可有什么军情要通报与我?” 徐爽闻言,从怀中取出书信,站起身恭敬的递了过去。 折可求接过书信,也不避嫌疑,当场便打开细细看着,手指在边上茶几上轻轻叩击,脸色变幻迟迟不语。路仲达二人也是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折可求才合上信笺缓缓说道:“宋统制要我北上增援,本也是应有之事。可是这几日连得雁门关军报,说辽国大军云集长城一线,足有五万之众,我折家军不过万余人,只怕现在是有些为难老夫了。” 路仲达脸色一变,就要开口,徐爽急忙用手压住,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路大哥且慢!”再站起转身给折可求施礼说道:“这些草民也已经知晓,草民从怀仁潜回之时,一路上戒备森严,不瞒大人说,不光是长城一线有重兵把守,就连腹地各县各镇,人数也是不少,加上怀仁城外大军,不应少于十数万之多。但是还请大人看在我义勇军为大宋舍生忘死的份上,搭上一把援手,草民感恩不尽!” 路仲达闻听心中大急,这徐爽怎的这么傻,这等话语一说,折可求如何还会北上? 折可求果然闻言色变,苦笑说道:“壮士何出此言,老夫惭愧之极,我等亦是有心北上,只是折家军不过万多人,如此人单力薄,要冲破十多万辽军的阻击难上加难,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徐爽再次躬身说道:“在南下之前,我家统制曾经吩咐,要是雁门关外有辽军重兵防备,也不妄求折大人能破出重围,只希望河东军能摆出北上声势,吸引辽军注意便可,这点小小要求,还请大人答应。” 做做声势,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宋江想自己带兵突出重围?这种条件并不过份,只是虚张声势又不是真正北上,自己也是应该做的。折可求点点头:“这件事情老夫力所能及,必定办到!” “我家统制还有一事相求!”徐爽接着说着。 “你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叫折家军北上,其他的事情折可求都是可以考虑。 “我家统制想请大人的加急奏报缓上几日,辽主已到境内之事,要是被辽人提前侦知,义勇军的处境就要危在旦夕!” 折可求点点头,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现在辽人并不知道耶律延禧已经送回大宋,自然有所顾忌!要是知道了,势必全力攻城,不可能放过义勇军一兵一卒!“这个但请放心,老夫自有分寸,不过也只能缓上两三天,不然便是贻误军机之罪。等信使到了汴京城之后,消息是否能够守住,老夫就无能为力了。” 徐爽长躬谢道:“那是自然,我家大人已有安排,要是到了汴京城里再传出去已经是无妨了。” 折可求点头示意,从河东到汴京加急奏报需要五日,几百人骑马行军也要十日方可到达,那时就算在汴京被辽人获知,一来一回要二十多日光景,这么久的时间,或许宋江已经想出什么法子脱出重围也说不定。 折可求现在对宋江此人是越来越好奇了,在他的眼中,宋江已经是文武全才,带兵有方,屡出奇谋,又有胆识!是个不可求的大将之才! 可惜,我河东折家怎么就出不了一个这样的人才?就算能有他的一半也好! 六三节 谈判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怀仁城,朝阳初升。 南门之外辽军营寨和城门之间空地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站在大寨门口,远远望着怀仁城门,心中感触万千,今日终于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一个南朝小小的民军首领,竟然掀动了整个大辽,搅得辽国上下人人自危,朝堂上暗流涌动。以三千之众在国境内纵横驰骋,连破大军,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耶律大石很想亲眼见上一见,要是这人愿意为我朝效力,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官职地位转送于他,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宋江在蔚州城做下的血案,惊骇了整个辽国上下!全蔚州府城中,除了汉人之外全部被屠杀殆尽,这需要多大的仇恨才能干出这种事情?这么大的仇恨,永远是不可能消弭的。更别提此次辽主的被掳,就算他降了,也不可能会有好下场,傻子都知道。既然不可能招降,那么此人定要除去! 和耶律大石不一样,统契丹、奚、汉、渤海四军太师、奚王萧干心中的不是激动,而是有些担忧! 今日的谈判究竟有没有用,他心里没底。对面那个宋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也不知道,同样也想不通。他已经拖不起了,要是再等待下去,不需要别的,光朝廷上的口水就可以把他和耶律大石淹没! 十多万的大军,旦夕警戒,就为了这两千宋军!自己堂堂奚王,五千精骑,竟然被这两千民军杀得狼狈遁逃,十去七八!这是何等的羞辱!大丈夫有仇不报,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城门开了!”身边亲卫提醒道。 耶律大石远远望去,怀仁城门渐渐打开,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正在缓步出城。 骑军出城之后分成两列,在城外左右排开,行成一条直线,然后从城中缓缓踱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人,隔得太远瞧不清楚相貌,不过当是宋江无疑。 “驾!” 耶律大石一催战马,“嘚嘚”马蹄声响起,带人向前行去。 按照前日约定,双方各带五十人,于中间空地会和谈判,宋江既然守约,他更不会失信。 耶律大石乘马行至辕门,回首见萧干仍停留原处直勾勾的看着城门之处,拱手请道:“萧大王,咱们过去吧!” 萧干这才醒神,微微点头驱马就走,二人乘马缓缓而行,向宋军靠近。两军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已能看清对方的相貌。 宋江也是不断打量着辽军骑队中间的那两人,左首之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四方脸、连鬓胡须、眼眉深重、皮肤黝黑。右首那位约莫有五六十岁了,虽是年岁不小,还是一脸凶悍之气,坐在马上纹丝不动,想是终年马上奔波的能臣惯将。从年纪上分,宋江已经知晓了这两位的身份,这两位可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两支人马终于在场中相遇,宋江率先拱手施礼:“宋江见过萧大王、大石林牙。” 宋江宠辱不惊,萧干和耶律大石却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位年不过弱冠,长得眉清目秀士子模样的是宋江?是那个沾了数千百姓,上万军兵鲜血的宋江?两人定定看着宋江,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当真是义勇军统制,现在大辽的心腹之患! 宋江微微一笑,偏腿甩蹬下马,摆手请道:“还请两位大人下马一叙。”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这人虽是年轻可沉稳有度,举止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当得上是少年英豪。再看他身边的军士对他均是仰慕崇敬之色溢于言表,的确该是宋江无疑。 耶律大石转过眼眸哈哈一笑:“失礼失礼,真没想到宋将军如此年轻,真教本人汗颜。”说着也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与边上骑士,向场中早摆好的方桌走去。萧干一言不发,默默也下了战马跟在后面。 宋江先到桌边,请两位大人物坐下。挥手叫身后兵士送上一套茶具,亲手斟上三杯清茶,给对面两人各自奉上,再端起面前这杯说道:“小子早闻萧大王和大石林牙都是盖世英雄,早就想见上一见,如今得偿所愿当是三生有幸!小子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耶律大石饶有兴致看着宋江,略略思考一下,给萧干使了个眼色,端起茶杯陪着饮了。 萧干冷哼一声:“南朝的茶清淡无味,哪有北国烈酒来得爽快?来人,拿酒来!” 身后军士急忙将酒囊送上,萧干拿起羊皮所制酒囊说道:“我不喜饮茶,便用酒来陪你饮这一杯。”说着“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嘭”的一声,把满满的酒囊重重放在桌上。 宋江坐在二人对面,心里的确有些感触。从前翻看历史,这两位都是辽末的国家柱石,将来一个西辽开国德宗,沿辽祚近百年;另一个自立的奚国皇帝,都算是一世枭雄。今天竟然可以和这两位对坐而饮,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宋江现在也是见多识广,虽然心中感慨,脸上却是半点不露,手中轻转茶杯笑吟吟说道:“萧大王大丈夫真性情,宋江佩服。” 萧干讥嘲说道:“宋统制何必这么过谦,前几日老夫不过侥幸在此城中脱逃,到今天还心有余悸。要是这样都是英雄,那阁下不是英雄中的英雄?” 宋江低下头笑嘻嘻又斟上一杯茶,并不说话。 耶律大石见萧干似乎起了真火,今日可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斗气的。他急忙用手偷偷止住萧干,转而开始言归正传:“宋统制,阁下在我辽国境内为祸已久,伤我大辽军民甚多,现下更是挟持我天子重臣,攻占我军僟要地,不知是否得了贵朝陛下的首允?” 宋江伸手端起手中茶杯,看着杯中橙黄的茶水,脸上带着淡淡浅笑,不发一言。 耶律大石又道:“想我两朝近百年来相安无事,是为兄弟之邦,宋统制缘何忽然北犯我朝,就不怕惹起两国纷争,战事一起伤害无辜百姓?” 宋江揶揄而笑:“大石林牙果然仁慈心肠,这百年来我大宋边民素来为辽所苦,那时怎么不见大人说这样的话?” “啪!”萧干在旁听得不耐,这两个人尽说些这种无聊的话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正题,一拍桌子厉声问道:“宋江,我也不与你弯弯绕绕,今日我只为陛下而来,你只需说一句话,能不能送陛下出城,只要能送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可提,要是不能,十万大军一举攻城,玉石俱焚而已!” 宋江嘿嘿冷笑:“萧大王,有些事情不是声音大就能赢,不是兵多就能胜!前几日的教训你还没记住吗?” 萧干霍然站起,手指着宋江喝道:“你既然如此说,那咱们再带上军马大战一番,看看谁能取胜!另外,我可以提前知会你,要是你不把陛下交出,不可能走得出这怀仁城。” 六四节 捷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干声色俱厉,开始威吓宋江。 在来之前,他与耶律大石就已经商议好了,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势必要逼宋江乖乖就范,释放辽主出城。 谁知他这此番话一说,宋江面不改色,也是长身而起,仰天大笑道:“萧大王,看来你还是没有清楚眼下的形势。现今你朝上京城失守,中京各州县正与金兵酣战不休,国土已失半数。这种情形下倘若耶律延禧陛下有什么闪失,你朝必要四分五裂!到那时女直人趁机南下,我大宋起兵北上呼应,二百年的大辽国祚还能存几日?也罢!你们既然无心谈判,那么也恕宋江不奉陪了!”话一说完,宋江便转身扬长而去! “你——”萧干方才是装的,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怒了! 耶律大石脸色急变,一把拉住萧干,不教他再多说,大声对着宋江说道:“宋江,你说我们没有诚意,你自己转身就走,何曾有过诚意?” 宋江翻身上马,转身说道:“大石林牙,大势对你们不利,但在怀仁城我军也有难处。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回去思考一番,两日后这个时辰再来此处重新谈过。两位,小子别过!” 萧干与耶律大石两人一站一坐,面目僵硬,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宋江之言直接击打在他们最恐惧之处!他们都是想不到,南朝一个这样的小人物,竟然将大辽目前的看得如此透彻,这桩桩件件如数家珍一般,要是南朝多有几个这样的人物,大辽当真是危亦! 沉默半晌,耶律大石闷声说道:“萧大王,此人绝不可留,往后必是我朝大患!” 萧干深以为然,点头和道:“待两日之后,要是不成就攻城吧!与其僵持下去倒不如......” 耶律大石无声点头。 东京汴梁,正是初秋时节,时近中午的骄阳依然似火,秋蝉无力的在直道两旁树上嘶鸣,仿佛在宣告夏天已经过去,霜秋即将来临。 万胜门,一队禁军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外看守城门,盘查进出行人。这大热的天,还要穿着厚厚军服,人人都是浑身淌着汗水,身上衣裳已经湿了几重。 虽然天气正热,大道上来往的人流还是不少,推车挑担,步行驾车、男女老幼、平民商户络绎不绝。 远远的直道尽头,忽见淡淡尘烟飘起,一匹快马迅疾奔驰而来,看装扮来的是朝廷信使。 将近城门,信使并不减速,而是高举手中红旗,口中连声呼喊:“河东紧急军情,闲人速速避让!” 守门禁军急忙驱散路中行人,以让军使快速通过。 河东信使马不停蹄奔进万胜门,片刻只剩下一个背影。一个禁军兵士小声嘀咕:“河东的军使,难道夏人又来犯边了?” 边上同行的禁军士兵们也是纷纷猜测,看这么紧急的军情,起码是五百里的快报,边境之上又要出事了! 河东信使进了万胜门,沿着踊路街大道快速直行,手上红旗飞舞,口中呼喝连连,就算进了城中,也只是将速度降到稍慢少许,迅捷的往皇城而去。 从踊路街直走六七里就是御道,再转左便是皇城正门宣德门。这信使过了踊路街,直接策马上了御道,直奔宣德门而来。现在口中喊的话语却是变了:“河东急报,义勇先锋军大捷战报!” 在宣德门守卫的,是殿前司的守卫班值。他们看着直冲宣德门的信使也是觉着纳闷,一般战报都是走的东华门,怎么今日的信使直奔宣德门而来? 军情战报也不是不能走宣德门,但须得是十万火急或者前方大捷之报方可。现在听得大捷二字,才恍然大悟,当值指挥使立刻派人陪伴河东信使前往枢密院去报捷。 今日巧得很,正是五日大朝之期,枢密院几位枢密使、都承旨都上朝去了,主事的不过几个枢密院副都承旨。 几位副都承旨正在房中办公,忽听得枢密院外一片喧哗之声,纷纷扰扰不停。都连忙派人出来查看,不想片刻之后,派出的人俱是急匆匆的跑了回去:“河东急报!说是济州义勇军在辽国大捷战报!” 几位副都承旨急忙出去观看,殿前司两个禁军已经带着一个信使,风尘仆仆的快步走进节堂。信使一眼看见上面有几位大人高坐,急忙半跪叉手礼道:“见过几位大人,卑下乃河东代州府军使,奉折可求大人军令,前来报喜,义勇先锋军大捷!” 几个副都承旨相互看看,这义勇军不过去北地查探敌情,有什么样的捷报能喧哗到这个地步? “把战报呈上来!”一个副都承旨说道。 代州信使连忙取下挂在胸前的竹筒,恭敬呈上去。 那位副都承旨小心查看了一下竹筒之外的封签,再拆开盖子,取出其中的牛皮纸筒,上面竟然还有一道封签! 什么事情要如此机密?几位副都承旨都凑到一起,心里暗暗嘀咕。急忙拆开纸筒,取出战报,几人仔细一看,连声惊呼!“乒乒乓乓”响声不断,手中端着的杯碗落了一地,尚自不觉! 手持战报那人浑身颤抖,体如筛糠一般,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看着那不过一页的简单战情通报,直直的看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问道:“这、这封战报可是实情?” 代州信使有些莫名,这几位大人都是什么毛病,代州前线好像没什么大事啊,就算义勇军大捷也不需这种反应吧! 信使恭敬回道:“卑下不知,此战报是折大人亲手交到卑下手中,说是义勇军的捷报,已经得了证实。” 那么说这是真的!几个枢密院中经年与国家大事打交道的大人已经语无伦次起来。 “那快去禀报枢密大人” “童相爷上朝去了,怎么办?” “朝会几时能结束?” “这个谁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今日朝会议的是什么?” “好像是北伐之事,说是制备军需和西军调往河北之事。” “那看样子没这么快,这怎么办,此事关系重大,片刻都是耽误不得的。” “那咱们送上朝去,这等事情万万不敢耽搁!” 几位大人也不再理睬其他人等,就连还跪在当场的代州信使都忘记叫他起身,就匆忙忙的冲出节堂,直奔宣德殿而去。 宣德大殿之内,道君陛下正和满朝文武商议着筹备军资,调集军马,何时北上燕云之事。忽然殿外宫人入殿禀告:“启奏陛下,殿外枢密院几位副都承旨请见,说是有义勇军的大捷!” “义勇军大捷?” 听见捷报,而且还是身在北国的义勇军的,官家来了兴趣,“速速宣他们上殿!” 枢密院几人进入殿中三呼万岁之后,徽宗饶有兴致问道:“几位卿家,义勇军有何捷报,需要这般急着奏上?呈上来朕看看!” 六五节 封赏的难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徽宗皇帝听说有义勇军大捷战报,顿时便来l了兴趣,面色愉悦的说道:“那快呈上来让朕一阅,看看宋江在辽国做了些什么?” 旁边宫使急忙下去将战报接过呈了上来,徽宗皇帝接过战报。信手打开只略略扫了几眼,“哗啦”一声,手中竟是拿捏不住,战报掉在了地上。 “此事当真?!” 徽宗声音颤抖,带着十分焦急之意,眼睛盯着下面站着的几个枢密院的承旨! 原本就安静的大殿,更发的肃静下来,满朝大臣都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问起这没头没尾的话来。 不想那将战报呈递过来的枢密院承旨竟然能够明白徽宗的意思,躬身点头应道:“代州信使尚在枢密院中,陛下召来一问就知!” 徽宗立即大声催促:“快!快宣他过来!” 身边宫使想要宣召,可这莫名的话怎么宣?到底是宣谁? 徽宗皇帝或是太过激动,手指着刚才接话那人,微微颤动着再次疾呼:“你!快去将代州的信使带上殿来!朕要亲自问话!” 那人答应一声,立刻转身飞快的向外跑去。 满朝文武张口结舌,都不知道发生了何等的大事,可以让官家失态若此! 徽宗皇帝弯下腰,想要捡起军报,可是龙椅太高,只能站起身来再捡,他双手扶着椅背,浑身哆哆嗦嗦居然连续两次都没能起身!梁师成在他身后,急忙抢步上前捡起军报,小心的送到官家的手里。 徽宗皇帝拿着军报,长长的呼吸几口,再次打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一封军报,不过百十个字,官家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轻轻的合上,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平息着心中的激动和震撼。 这时殿外宫使奏报:“启禀陛下,代州信使带到!” “宣!”徽宗皇帝陡然睁开双眼,目光紧紧盯着大门,看着门外进来的信使。直到信使见礼起身之后,目光才算是和缓了一些,可是语气中还是有平抑不下的激动:“你可是代州的信使?是折可求派来的?” “是...俺,不,卑下,不,”代州信使不过是个军中小吏,平日见到太守大人都已经诚惶诚恐,何况是现在面见天子! 他从来就没有经受过这种场面,早就慌了神,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刚才连自己磕了几个头都已经忘记,哪里还会记得刚才宫使交代的礼仪? 徽宗好气又好笑说道:“好了,你莫要紧张,朕问你直接答便是,你是不是代州信使?是不是折可求派来递送捷报的?” “是、是、是!”信使点头如捣蒜一般。 徽宗再问:“你在代州可曾听说了此事?” 信使一脸的疑问:“皇、皇上,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来递送捷报,临行时大人交代,须得快马加鞭。” 徽宗点点头再问道:“其他的都没说么?那你在代州,有没有听说什么军情之类?” 信使想了想说道:“小人在代州倒是听说了,雁门关外辽军集结不少,好几万人在那,大家都说那阵势又不像攻,倒像是防备着咱们。” 辽军集结,为了防备?徽宗略略一想,心情激荡,欣喜若狂:“好了,你下去吧,你很不错,来人,赏代州信使金十斤!” 代州信使胆战心惊的被宫使带出殿去,直到出了大殿,还是木偶一般,“金十斤?官家赏我?”他满脑子里还无法回过神。 殿中众臣都是纷纷交头接耳,到现在大家都尚不知道这份捷报究竟是写着什么,能够惹来天子的震动!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官家。徽宗皇帝看着群臣不解的眼神,忽然开怀大笑,笑了片刻继而大声说道:“宋江有大功!义勇军有大功!恩,蔡太师!” 蔡京急忙出列:“陛下有何吩咐!” 徽宗笑眯眯的看着他,一手拿着军报慢慢走下龙庭,站在他面前,看着蔡京馒头的白发感慨说道:“这满朝的文武,还是蔡太师最有识人之明,蔡太师亦有功!有大功!” 看着众臣越发不解的目光,徽宗亲手将军报递到蔡京手里:“众位大臣,你们自己看吧!哈哈!”转身大笑着走回龙庭去了。 蔡京压住满心疑惑,慢慢打开战报,只看了两眼,人就像石化一般,也是双手颤栗着:“这、这......” 周围的大臣再也忍不住纷纷围上前来观看,蔡京草草看了一遍,马上将军报交到旁边之人手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喊,涕泪横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行前人之所未有,将建万世不朽之功!” 围着观看军报的朝中重臣之中传出一阵惊呼!看过军报的众人仪态每每不同,大喜若狂的有之,满脸不信的有之,疯疯癫癫在殿中乱走的亦有之,痛哭流涕的有之,人情百态面面俱到。 徽宗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已是稍微缓和了心情,笑吟吟的看着殿中形态百出的国家柱石们,无比的有着耐心,没有半点责怪他们君前失仪之意。就连最爱弹劾大臣失礼的殿中御史们,也都集体哑了声息,甚至不少人也加入在这疯症状态中。 足足过了近一刻钟,宣德殿中才算是稍稍平静了些。 徽宗皇帝挥手示意宫使去前面宣喻,让众大臣归班原位。宫使上前尖声宣喻,殿中钟馨连响,朝中重臣们这才按捺住心情波荡,纷纷回归原位。 徽宗看着众位大臣,稳稳的说道:“众位卿家,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这擒王之功该当如何封赏?”越说到后来声音越高,还是禁不住激动之意。 众臣们心中暗下都明白,官家都在问如何封赏了,自己还能有什么看法?不过这等功劳确是骇人听闻,当真还不知道该如何赏赐!要说封官,宋江还是丁忧之期,封无可封;要是赏爵的话,高了不妥,低了也不妥,再说一个空洞的爵位怎么也抵不上这等功劳。 不说擒拿辽主,就那几十个辽国王公大臣,要是从前只要拿住一个,都是大功一件,封个爵位也不为过!现下宋江倒好,一股脑全抓了来,要真的一个个往上算的话,非王爵不能记功! 宣德殿中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这件事情天大好事!百年的耻辱一朝被雪!但是谈到封赏之功,谁也不敢开口。说低了必要招惹宋江记恨,这宋江已经立下这等功劳,以后仕途之上一定是青云直上。说高了,又怕要遭到弹劾。这大宋朝的御史们每月可都是有弹劾指标的,本来就总完不成任务,挖空心思的要找目标,自己不是傻乎乎冲上去找罪受? 徽宗皇帝看到众臣个个三缄其口,有些不悦问道:“难道众位卿家都无话可说?难道我大宋是有功不赏之朝?” 还是蔡太师明白事理,了解众位同僚的苦衷,出班奏道:“陛下,我看此封赏之事还是暂缓,不该如此仓促决定。眼前当务之急有两件,一则那辽主耶律延禧还在押送汴京途中,须得商酌一下该如何迎法,不能失了我天朝的气度;二则宋江义勇军还陷在辽国西京道,当发兵前去救援,不教有功之臣殒命,大宋失却一个栋梁之才!” 六六节 捷报还是遗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徽宗皇帝要众臣拿出一个封赏的法子出来,不料众臣却都是沉默不语,倒是蔡太师直言进谏,直说眼下不是封赏之时,当务之急是迎辽主进京和出兵北上增援宋江! 徽宗皇帝思量一下,的确如此,要是宋江回不来,那所谓封赏还有多大的意义?不过此事他还是放在了心上,宋江此次北上,算是给大宋争了一个天大的面子! 他又想起赵良嗣六月与金打成盟约返回之后,在朝中大肆宣扬女直人的骁勇善战,辽国上京城被金国一鼓而下!不少朝中大臣都因为此事而纷纷转变风向,变成反对出兵伐辽,这其中就有西军和禁军中的不少武将。 现在宋江立功正是当时!正好说明我大宋的军马一样精锐,辽国已经不堪一击?证明了北上收复燕云之策的确可行!战败辽国只在反掌之间!也是恰恰解了当今陛下的困境,这样的人不赏,何样的才赏? 不过发兵北上增援之事,还有个难处,那就是谁都不知宋江和义勇军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那该去哪里增援? 朝臣们听得蔡京之言,纷纷点头,除了几个童贯的死党之外,都是赞同此议。可是同样的问题摆在眼前,宋江义勇军究竟身在何处! 蔡太师见大家都是束手无策,上前进言道:“陛下,虽是现在不知义勇军的去向,但看辽国西京道大军戒备,想来义勇军该是到了西京道。应下令西军北上代州,与河东军一道北上征伐,取西京战略之地,为明年收复燕云打下铺垫!” 徽宗听了有些心动,蔡京之言或有道理,辽军如今不堪一战,御帐亲军都抵不过宋江义勇民军。要是精锐西军一到,那辽国西京兵怎能抵御?要是今年下了西京大同,明年收复燕云不过轻而易举、反掌之间! 不想另一班站在最前方一直不发一言的童贯,现在大步走了出来,竟然连声制止:“陛下,此议万万不可!” 徽宗讶异,童贯不是北伐中坚,一向都是吵嚷着要尽快出兵的?缘何现在却出来阻挠? 童贯俯身说道:“陛下,代州战报说,辽国西京现在大军云集;前些日接报,南京道也是防备日紧。这时并非北上良机!蔡太师之言大为失策,我朝军马粮饷都尚不齐备,胜了尚且好说,要是败了,明年如何北伐?” 蔡京异常恼怒,一旁冷笑道:“童太尉,你说如今不能胜,那你明年就一定能胜?你可知道现在正是最好时机,趁着辽主被擒时速速发兵,辽人一旦知道耶律延禧已被我大宋拿获,想必士气低落,更加上辽国并未立太子之位,帝位空虚,怎能不起纷争?此时不动,难道还要等辽国内部尘埃落定、同仇敌忾之时再去?” 童贯坚决反对,枢密院中诸将也是同口声援,说是现在兵马未整,粮草不齐,不能盲目北上否则必败。蔡京和诸多文臣却异口同声,要官家定下大计,抓住时机趁虚而入,打辽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朝中两派之争,当真滑稽可笑。原本最坚决要北伐的一派,现在反口说要暂缓;原来不赞成北上这派,也开始附和起蔡京之言,要速速发兵北上收回故土。 其实争辩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能北上,是不是最佳的时间谁也说不清,关键是对谁更有利。北伐这件事情最大的问题是,谁才是北伐的主导者!这也就是童贯坚决不同意现在北上的缘故。 此次若是北伐,皆因宋江引起,要不是他深入敌境俘获辽主,便不可能有此良机,他当是北上首功!其次要西军与河东军北上,这临时起兵,又是蔡太师谏言,和童贯一样没什么关系,就算官家用童贯为帅,等他到了边境,说不定战事都已经完结了,他哪里能分到半点功劳? 蔡京更是深知此处,将前前后后的方略想的清清楚楚!今日朝堂上的一切,早在他的计划之内,不光是现在,一会还要有一个更加沉重的秤砣要堆上来!童贯哪里知道,蔡太师早就是胸有成竹,志不在此,别看这现在带着自己这方一力坚持,实际上另有打算。 自己的两位最重之臣,一文一武起了争端,徽宗皇帝犯了难。于心而言,徽宗是想要北上的,可是童贯在当朝算得上最知兵的大臣,也是徽宗最亲信的大臣之一,他的坚决反对,官家心中也犯起了疑,犹豫不决起来。 正在朝堂上纷纷扰扰,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殿外宫使又一次大声通报:“启禀陛下,又有义勇先锋军捷报送到,义勇军信使也已在殿外等候!” 这个倒是枢密院的众人乖巧,为了怕官家万一又要见信使,特意把信使也带到殿外,若是官家要见,可以随时宣召,无需等候。 徽宗大为惊讶,怎么这么短时间会有两份捷报到来,不过对于义勇军的捷报,他还是兴趣多多,愿意立刻知晓的。 徽宗皇帝马上示意,立刻召义勇军信使觐见! 在宫使带领下,一位面目憨厚的年轻人匆匆走进殿中,行了觐见帝王之礼后,双手托起捷报欲交到宫使手中,徽宗皇帝开口止住:“不用呈上来了,就让我大宋义勇军的英雄,当朝宣读吧!” 这个义勇军信使,正是周爽。 周爽也不胆怯,打开军报开始宣读: “臣宋江言,江乃布衣,为陛下拣拔于田亩,受重任于北国。虽值丁忧之期,不敢忘天子恩德,故率军北伐,先锋燕云。以光复故土为己任,不负陛下之期。汴京誓师,陛下亲至,江感激涕零,无以复加,唯有一心报国,有死而已。然率军北上,日夜兼程,不敢丝毫怠慢。二十日抵雄州,白沟之侧,辽军早已森严壁垒,整军待战。” “江之无奈,恐误军机之重,故以三千轻军,转徙保州,弃马徒步,甘冒险阻,越五回岭,入辽蔚州,欲转道燕京,完陛下之命。一战破蔚州,伤敌数千,获战马万匹,我军折损近无。俘辽蔚州刺史,获知辽主狩猎涿鹿山,即刻连夜北上,与辽主亲军五千,会战于长城之外,是役斩辽军四千余众,俘辽主及众臣。” “后辽军云集,东进无路,唯有西去一途。江恐辽主脱逃,是以先南下应州,着宣赞李纲携辽主南下归朝。再西去大同,路遇辽军万人,破之,斩获三千,余皆奔逃。得敌溃兵言,称怀仁空虚,江带军袭至,一鼓乘城,俘虏甚众。是日,辽四军大王萧干引五千兵追至,两军会战于此,斩获四千,走者寥寥。” “江之所思,怀仁西京要地,一地控三州之险,占此城,则断西京应朔二州联系,若有大军北上,当可轻夺二州,兵锋西京,光复故土,是以守城不去。江亦知占此险地,辽朝必大军来袭,但若能光复河山,甘为陛下效死。义勇军历经数战,伤亡惨重,已有上千健儿舍身异国。现江率二千残军,据城而守,概能十五日之期,若到时无兵北上,江始突围,再赴南京,全此行之要务。” “概此行,江无必胜之信念,唯有成仁之决心。若江不能生还故土,不敢言及家事,唯二事郁怀,祈陛下恩:一愿陛下不忘幽云之志,早日北伐,收复故土,全祖宗未完之功业!二则我义勇将士,染血沙场,家中父老妻儿,还请天子恩泽,不教烈士伤心。此二事毕,江死尤瞑目。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臣宋江顿首百拜,遥祝陛下早成华夏一统,千古之基业。” 周爽将捷报读完,已是泪如雨下,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宣德殿上,一片死寂。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徽宗站在龙庭上,眼眶饱含泪水,俯视着下面群臣,“这是宋江的肺腑之言!我大宋有此忠心臣子,为天之幸!众位大臣还有何言要说?” 蔡京率先跪倒:“望陛下早做定夺,发兵北上!” 六七节 尔虞我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徽宗皇帝为宋江遗书般折报打动之下,已是起了发兵救援的心思,故征询一下大臣的意见。 蔡京率先跪倒:“望陛下早做定夺,发兵北上!” 徽宗轻轻颔首,继而大声问道:“童贯!你意如何?” 童贯得官家问话急忙出班,只是俯首不语。他已知官家已是有了决议,再要出言反对,也是无用功罢了,反要惹得天子不愉。 徽宗怔怔瞧了他一会,见他依旧不语,但也不出声反对,于是宣道:“童贯,着枢密院下文,遣西军即刻赴河东,河东军以折可求为帅,即刻北上!” 童贯听着官家谕旨,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大喜!这不正是天意使然? 猛然出声说道:“陛下,宋江军报,似已经发出七八日之久,他所说半月之期,等大军接令北上,该已过半月,那时他突围南去,北上还有何用?” 的确,这本就是宋江刻意计算的期限,宋江此报并不为了大军北上,而是给自己赎罪讨功而来。 他违背官家谕旨,绕行入辽,要是官家事后追究,这是大罪,也是本朝武臣的最大禁忌!不将此事消弭,要是过的一阵,有人再拿此事做做文章,只恐后患无穷。 为了维持现在的局势,宋江算得上是殚精绝虑。他位既不高,权也不重,兵不过数千,将只有几人,却操心的三国的局面,当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此刻的他,又在为难着,因为明日又要开始谈判了。 他已经在怀仁拖延了近十天,想必这已经耶律大石和萧干的忍受极限了,可是萧奉先的使者还未到来。那么明天谈判,该如何去谈,怎么拖延法? 宋江现在并没有把自己上报那个十五天的期限放在心上,辽军现在重兵阵与边境,想按原定的计划北上几近是不可能了。别说十五天,按宋军的战力,就是三十天,也不可能攻得进来,还是依照他和萧奉先的合作现实一些。 义勇军数战之后,损失不小,仅存二千余人,且大部带伤的疲惫之师,经过这么时日的休养,才算是重新振作起来。 不管宋江想得出还是想不出办法,时间并不会因为他而停止,太阳依旧要照常升起。 今日是双方议好再次会谈之时,萧干与耶律大石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今天开诚布公的谈判,只要宋江的条件不太过苛刻,都可以答应,至于其他,等辽主赎回之后再做打算。 二人早早的便打开辕门焦急等候,看着怀仁城望眼欲穿。太阳早就升起,辰时已经过了大半,怀仁城的南门这才缓缓开启,和那日一样,宋江带着数十骑兵出城而来。 二人对视一眼,耶律大石脚尖轻轻一踢战马,战马前驱向场中慢跑而去,萧干紧随其后。 两军会与前次相遇之处,宋江依旧含笑和二人打着招呼:“萧大王安好,大石林牙安好?” 萧干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并不看他。耶律大石笑眯眯的回道:“宋统制气色也是不错,向来这几日在城中过得惬意的很哪?” 宋江微笑:“承蒙大石林牙的称赞,小子愧不敢当。这几日在城中确是不错,虽是天气转冷,但得贵军输送秋衣,菜蔬也是可口,更兼二位大人好客,帮小子在城外护着,我义勇军上下人等,难得睡了几个好觉,倒是要谢过贵国的盛情款待了。” 三人边走边说,萧干被宋江说得脸色发青,耶律大石却还是笑容满面。 “宋统制吃得好睡的香,气色不错,可不知我家陛下现在如何?”走到桌前,耶律大石忽然问道 宋江心中咯噔一下,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辽军要见耶律延禧,难道耶律大石发觉了什么不对,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他看着耶律大石的笑脸,脸上淡淡答道:“这个请尽管放心,我义勇军乃是仁义之师,万万不会让耶律延禧陛下和诸位贵国大臣们受半点委屈。” “仁义之师?”萧干怒道:“你军屠杀我蔚州百姓,还能称得上仁义之师?” 宋江哈哈大笑:“萧大王过奖,我义勇军所做下的,比上贵国大军,当真是算得仁义得很了!” 耶律大石见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起来,这个时候可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关键是陛下的安危要紧,连忙拉着萧干坐下,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江呵呵一笑,不再和萧干对话,转而对着耶律大石说道:“大石林牙可曾想好了说辞?能拿出怎样的条件赎人?” 耶律大石正色道:“宋统制,今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再说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你只管说,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将我主放回,只要不是太过苛刻,我等都可照办。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在我们照办之前,我须得和我家陛下见上一面,确认他现下安好无损才行。” 萧干忽然接话道:“你不要心存侥幸,我大辽十万大军已经进驻长城一线,是没有人可以北上增援与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和我等商谈,这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宋江心里有些恐慌,言语丝毫不乱,嘿嘿冷笑道:“萧大人不必吓我,反倒是两位大人,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我要是真想带辽主南下,直接南下蔚州便可从来路返回,为何会一直西进,然后坐困穷城,等着让二位带大军将我军围困。不知道两位思量过这件事情没有?” 耶律大石若有所思,这个问题他和萧干老早便发觉了。宋江此行的确怪异得很,按理来说,在俘获陛下之后,按照这支宋军的一人多马的脚程,完全可以在追兵赶上来之前,南下过境。可偏偏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袭取怀仁,然后坐视自己大军将城围住,一些反应都无。 这件事情他与萧干也议论过几次,始终想不出答案,不知道这个宋江究竟寓意何为? 哦?”耶律大石奇怪,宋江此时说这个事什么意思?他要表白什么?“那倒是要请宋大人解我等之惑。” 宋江沉默一下,开口说道:“两位大人既然爽朗,那么小子也不再遮遮掩掩。记得我上次对萧大王说过,若是辽主有什么闪失,北朝诸王争霸,四分五裂,到那时女直人趁机而动,辽国难逃覆灭之命运。但是,在此之后呢?女直人一旦吞了贵国,兵锋必要南指,首当其冲便是我大宋,战火燎原而起,到那时我朝百姓遭殃,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 眼前这个二十弱冠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是生在我大辽境内,而是生在那懦弱的南朝!耶律大石心中感慨万千,这么淡淡的几句话,就显出了宋江的目光深远之处。 萧干疑惑问道:“你既然已经看出此事,那为何还要做下这等事情,岂不是欲盖弥彰?” 宋江见自己一番话似乎已经打动二人,心中暗喜脸露苦涩,无奈说道:“两位大人,想必都知我义勇军北上是为的那般?我想,在我朝中已有重臣将此消息传了过来,否则南京道内怎会防范得如此之紧。” 耶律大石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倒是萧干略略的点了点头。 宋江见他点头,接着说道:“当时的情形我也不妨告知两位,那时南京道中重兵把守,我被逼无奈只有从西京而入,在蔚州得知辽主狩猎涿鹿山,我当机发兵北上,本只是想吸引你南京道兵马前来救驾,没料到现在的北朝军马实在不堪一击,误打误撞的将耶律延禧陛下给拿住了。既然拿住放也放不得,我军中尚有朝廷的宣赞看着,无奈之下,只有西进引你们前来,这个解释你们还算满意?” 原来是这样! 萧干和耶律大石恍然大悟,一直以来他们都心中存着谜团,宋军行踪诡异,既不南下也不东进,反是巴巴的跑到西面腹地前来送死,实在想不出究竟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要说是准备在这等待南朝河东军北上接应也不像,因为到目前战报,还只是河东军虽大军异动,但不曾迈出宋土一步,不像上前解救,最多是起兵牵制而已。现在得宋江一说,才可把整件事情完整贯通起来,解释得圆满。 虽然宋江说话尖刻,意指辽军现在已是不堪一战,这两位也是无力反驳。 义勇军北上西进数战,以三千之众破辽军两万有余,斩获甚众。其中除了御帐亲军外,萧干的精锐奚骑也是大败而回,十不存二。是以宋江说出此话,二人只有默默无语,义勇军当是有此资格放出此等狂言的。 二人沉默一会,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耶律大石这才缓缓问道:“那么宋统制的意思,该当如何?” 宋江不加思索说道:“条件很简单,我也不需要财货之物,这等东西就算给我也是带不走。我需要五日的时间,五日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两位我的计划,在离开辽境之时,我担保辽主能够安然返回。” “不行!”耶律大石断然拒绝,“五日太长,我怎知阁下打的是什么主意,财货之物都好商谈,这个时间是无法给的。” 宋江面无表情霍然站起:“那么既然如此,两位来此做甚?那便不要谈了,你尽管发兵来攻就是。不过有句话我要事先说明,若是我义勇军不能走脱,自身性命都是保不住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有心思去管什么天下苍生之事的。”说着便要离开。 耶律大石一看不对,急忙出言叫住:“宋统制且慢!” 宋江顿住脚步,并不回头。 耶律大石勾头与萧干小声商议一下,继而说道:“三日如何?我等给你义勇军三日时间,然后你将陛下移送我军,我担保将你军护送出境。” 宋江转回头,似笑非笑问道:“大石林牙莫非当我是傻子不成?要是辽主到了你军中,我义勇军还能脱困?两个条件不容置疑,一事必须要五日时间,二辽主不能在此时送出,要待我军回国之后。不过,辽主不须随行,只要我大军到达边境,必会派回信使,将辽主释放。” 六八节 万般纠结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对于耶律大石的条件是不可能答应的,虽然他根本就没有辽主在手,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谁更有气势,他越是软弱旁人越是觉着可疑,反而坏事。 果然,宋江越是强硬,耶律大石反倒是软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宋江无法不答应,却是答应不了的要求:“宋统制,那就依你所言,五日之后你可带军南下。不过在你南下之前,须得将众臣与我主留在城中,你军留人守卫,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和陛下见上一面,确定我家陛下是否安然无恙。” 不料宋江考虑一下,竟然点头答应下来:“可以,你明日此时来此,我让辽主登城,你可在城下与他说话,至于其他再有什么要求,万万是不行了。”说完便告辞而去。 刚进城门,吴家亮一把便拉住宋江:“首领,你怎答应他这种要求,要是明日交不出人,那不是立刻要露馅了?” 宋江阴沉着脸,看着城中那空荡荡的街道,听着背后的城门“吱呀”声中慢慢被关上,低声说了一声:“回去再说!”挥手一鞭击在马臀上,纵马向前奔去。吴家亮不明白宋江的意思,但也知道他现在心中一定有事。 回到怀仁县衙,宋江匆匆走回了正厅,拿着地图端详许久,才对一直等候他的吴家亮说道:“你吩咐下去,从现在起全城警戒,所有人等一律打点行装,准备随时出发。另外,你派人去城头窥探一下,城外兵马是如何分布的,正午之前,必须回报!” 吴家亮又惊又疑,难道首领的意思是要突围?不是要再次等待萧奉先的信使到来吗?宋江脸色严肃,吴家亮也不敢多问,转身便走,出去安排事宜。 其实宋江现在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耶律大石今日几次三番提出要见辽主,是不是说他已经发觉辽主不在军中? 不过想回来,既然辽军还会谈判,那就证明他最多也只是怀疑而已,要是今日自己不答应下来,这种怀疑立刻就会变成确定! 宋江呐呐自语:再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等不到萧奉先的信使就不等了,今天晚上必须闯营突围! 宋江在为如何突围犯愁,大宋的朝堂上在为是否要救援他争吵。 今天的朝会十分的漫长,现在已经未时了还未开完,朝堂上纷争不休,不断有大臣各抒己见,今日这么久的朝会开下来,竟然没有人觉得饿! 反倒是一个个都是兴致高昂,精神抖擞,说话争论依旧底气十足。就连高坐龙庭的官家也是一样,要是往日他早就困顿不堪了,今日连开了三个时辰还意犹未尽。 现在殿中归拢也只有三种意见,一是要救,立即发河东军北上攻应州,然后征调西军直接攻武州朔州。这派以蔡太师为主,称宋江乃是大宋武功第一的功臣,要是折在辽国,必将堕了我宋军的士气。再说现在辽主不在其位,在这个机会抢占下西京,到时候对南京道两面夹击,轻而易举。要是不救,坐等辽人再立新皇,待明年再次起兵恐怕更难了。 二是不能出兵北上,反而该趁现在的机会,抹兵厉马等待时机,因为辽主现在被擒,辽国皇位之争应是即将上演,等到辽国内乱如火如荼的时候,想必金国也要趁机攻伐,到时候我大宋再起兵呼应,当势如破竹。另外现在时间已经不够,想救也是救不着了,只会徒耗粮草。这一派不用说,自是以童贯为首。 还有一派是中间派,那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两家的话都有道理,但也是各存私心。这个私心,无非还是老调重弹,这次北伐究竟是以谁为主导!谁的功劳最大!这个中间派就是朝中以侯蒙为首的清流一派,只认道理不认人,只可惜要说到之乎者也的学问,治理地方的务实,他们都是样样精通,但要谈到兵戈攻伐之事,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虽然说兵书战策人人都是看过,可只不过是那纸上谈兵的本事,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一派也是不团结,已经四分五裂,有些觉得蔡太师有理,便支持北上。有些觉得童太尉有理,就支持稳健一些为好。剩下些老成的,站在一旁默默无语。 徽宗皇帝听着众大臣各抒己见,始终做不出决断。 开始他为宋江遗书似的军报感动,决定要派军北上无论如何要把义勇军就出来,后来得童贯一席话,心中立刻逆转。这宋江虽是国之功臣,但是和江山社稷比较起来高下立判。 虽然出兵要是能胜,还是有着无比诱惑,说不定可夺辽国西京之地。但是现在辽军在边境大举集结,防备甚重,要是战事僵持下去,未免得不偿失。不如童贯的观望之策,倒是进可攻退可守。最差的也可等到金兵南下之时,腹背夹击。 徽宗皇帝心思转变,可是却又开不了这个口,这要是开了口,定会被史书记上一笔坐视功臣自生自灭“薄情寡义”的名声! 也不光是史笔如刀的事情,徽宗皇帝对宋江还是有些不舍。这次宋江立下这等奇功,还不曾得了朝廷封赏,朝廷就把他弃如敝履,官家心中也过意不去。 官家这个心中的纠结不需再提,只能是左右为难,进退失据。这也怨朝中大臣,不是向左就是向右,就没有一个能够折中些的,怎么教当今陛下下得了台? 徽宗皇帝在龙庭之上,左右都不是,正为难之时,一眼瞥见侯蒙似乎欲言又止!官家心中一动,张嘴问道:“侯蒙,你可有什么看法?” 官家在沉默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开了口,宣德殿中瞬时安静下来,且听侯蒙有何话说。 上百双眼睛注视之下,侯蒙也有些进退两难! 他心中自然也是有自己主意的,不过这个想法却是很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他赞同的是童贯的意见,还是暂缓出兵的好,等待辽国内乱起时,再突然大举北伐,总比现在辽军重兵防备下仓促北上要好的多!可是,此次义勇军的北上却是他一手促成,要是他说了出来,那不是成了他故意去陷害宋江,特意让他去送死? 天子问话,不能不答。侯蒙举步艰难,直若有千钧之重,一步一步走到御阶之前,行礼奏道:“启禀陛下,依老臣之见,宋江确有大功,朝廷该不吝赏赐。但是军国大事也不可因人而废,宋江有功则该赏,但不应牵扯进北伐大计之中。现在辽国西京形势不明,若是发大军贸然轻进,怕得不偿失。还请陛下三思!” 果不其然,侯蒙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大哗,侯相公不是说与宋江交好么,怎么现在要置人于死地? 徽宗忽得被侯蒙点醒,是啊!有功则赏,但是北伐大计不容任何人破坏!徽宗放眼下去,殿中已经有数个年轻御史跃跃欲试,准备出来弹劾了! 一片吵闹声中,徽宗皇帝重重一声干咳,殿中又安静许多。 六九节 生性凉薄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侯蒙被徽宗点将,出班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是先行赏功,再议北上之事!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其实言下之意也就是宋江不能救援,也未必救得回来了。所谓先行赏功不过一个过场而已,不让朝廷招人诟病,寻个台阶下罢了。 这话刚刚说完,立刻引起朝臣的喧哗,几个御史纷纷上前,准备弹劾侯蒙! 徽宗皇帝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够解决自己眼下困境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手!立即咳嗽一声,开口说道:“朕觉得侯蒙所言,有些道理,众位卿家的看法呢?” 童贯一听,立刻明白官家心意,心花怒放大声说道:“陛下英明,臣附议!” 在童贯看来,赏功不赏功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人都死了,赏不赏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给他封个王爵又能如何? 童贯一派大臣也是纷纷出声赞成此议,现在轮到蔡太师有些为难了! 刚才官家的那句话,已经明白无误的表示出了毫无北上的意思,要是他还要坚持,不免要怵逆天子。但要是现在转口,又不免寒了跟随着他的人心。 也罢,宋江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蔡太师躬身说道:“臣觉得还是先赏功为好!”这已经不再提及北上救援之事,朝臣们都已经明白,宋江被大宋朝廷抛弃了,从此再不用指望救援之事,只能在辽境孤军奋战! 不少臣子心中都是泛起凉意,宋江立此殊功,且在朝中靠山不少,就这样的,也不过说丢就丢了。要是换了旁人,只怕议都无需议了,不免兔死狗烹之意大起。 见到蔡京已经屈服,朝中已再无重臣反对,徽宗心情欣喜之余却是有些失落,这个宋江算得上忠臣良将,可惜了! “那便依众位大臣之见,有功则赏!礼部,宋江之功该当如何封赏!”徽宗当即发话。 礼部尚书出班上前回话:“启禀陛下,宋江有擒王之功,但无复土之实。按大宋律令,爵当封伯。他只是民军统制,并无军籍,无法按军功封赏官职!” “无法封赏?”徽宗皇帝大为不悦,本就感觉亏欠不少,有些说不过去。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不能封赏,那不是薄情寡信又是什么? “有功为何不能赏?哪有这种道理!” 童贯见眼下大势已定,陛下放弃了宋江,势必要在封赏之上给予些弥补,要是这个都没有,实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他立刻上前奏道:“陛下,宋江是朝廷从六品飞骑尉,斩首之功甚多,按照军功可为节度使。义勇民军也可拣拔为上三军封号,调往殿前司充任班直,如此可不叫将士寒心。”童贯倒是深徇军事,立时就想出一个变通的法子。且更是暗藏杀机,行釜底抽薪之计,把义勇军直接收归麾下。 这个算盘打得实在精妙,辽军的战力童贯心中一清二楚。这三千义勇军北上大战数场,杀伤辽军万多人,自己才损失千余。这等精兵,此时不趁机下手更待何时?要是收了义勇军,就算宋江侥幸逃得性命,也被剪去了羽翼,拔去了爪牙,没有威胁了。 连童贯都上前帮宋江讨封,蔡太师如何还站得住?蔡京也颤巍巍走出班次,稍微施礼说道:“宋江之功并非只是擒王,尚有诸多的辽国重臣,也该一并计算,要是累加,应当封侯!且要恩泽家人!” 蔡太师并非不知道童贯打的主意,不过此时他只是心中冷笑,现在尚有后招未发,童贯的算盘打得虽响只怕难得很,反要惹来祸事。是以对童贯要收编义勇军之事,他竟然只字不提! 徽宗现在觉得稍稍满意,点头说道:“拟旨,宋江有大功于国,封济宁侯,食邑千户,亲眷依照常例加封。义勇军享上三军恩遇,至于其他,待战功报上后再一一封赏。” 大部分臣子都是交口称赞天子恩德有加,小部分有些良心的也不过闭口不语,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会对宋江的遭遇表示不满。 说完此事,徽宗皇帝立即派礼部众人,前去筹划迎辽主进京献俘之事。这百年未有的丰功伟绩,官家和朝中大臣们,定是要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 辽国西京道怀仁城中,宋江已经听过吴家亮的回报,怀仁城的四周,被辽军围得水泄不通。分别在四门之外,辽军立有四个营寨! 南面营寨是耶律大石的帅旗,西面的萧干领军坐镇,北面是怨军都监萧余庆,东面是西京道兵马都总管萧鞑靼的大营。 如此下寨是有缘由的,在辽军众将看来,义勇军如果突围,最大的可能是南面和西面,所以军中两位统帅耶律大石和萧干分驻两方。 也有小部分可能是北面,这是担心宋江忽然北上偷袭西京城。唯独东面突围可行性很小,因为往东去,宋江无论如何也是走不脱的。 东面是南京道的方向,南京道现在萧嗣先已经领宫帐军一万多人抵达,再加上郭药师的八千怨军,还有近十万乡兵。宋江就靠着一二千人,跋涉数百里去南京,除了送死没有其他的结局,是以唯独东面兵力最少,且这个轻松的差事落在了战力最差的西京兵身上。 宋江在地图上标记着,心中的把握多了几分,这次自己突围,偏偏走的就是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东面! 宋江趴在地图上全盘思虑清楚以后,才直起身来吩咐道:“加亮,你回去整备军马,准备拂晓时分从东门突围!记住全军轻装,出了必要之物,其余能抛下的都抛下!一旦突围,全速向东!” 吴家亮有些迟疑问道:“突围的话,那些俘虏如何处理?要不要?”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比。 宋江看看他,低头想了想说道:“算了,把他们全部缚起,关进仓库就是。都是本地乡兵,也算汉家子民,不是必要的话,能不杀便不杀!” 吴家亮点头应诺而去,带他离去。宋江叫人把本县的李县令唤来,再下令帐下亲军,开始打点行装。 李允文惊疑不定的走进大堂,一路上他看见沿途的军士都在匆忙整理着自己的装备,看样子是要大军开拔了。只是他知道现在怀仁城外,已经被朝廷的大军四面围死,现在宋军是准备要往哪边去? 宋江看见李允文进来,略略点头请他坐下,等亲兵端上茶之后开口说道:“李先生,我军就要开拔了,这些日子以来把你关在这,还请原谅则个。” 李允文见自己果然猜中,宋军的确是要走了,不禁好奇问道:“宋大人,这四面围城,你怎么出的去?” 宋江微微一笑:“这个你便不须多问,我现在唤你来是有一事,要你帮我向耶律大石带上一封书信,必须要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李允文惊奇不已,宋江拿出一封书信,已用火漆封好,递了过去:“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耶律大石手中,这事关你辽国的存亡,切记切记!” 李允文浑浑噩噩的走出大堂,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信满心的疑问。不过现在他还是不得出城的,见他已经出来,有兵士再次将他看管起来,关进县衙后院中。只有到辽军兵马进城之后,他才可能得到自由。 七十节 可怜无定河边骨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一直等待的信使,其实已经到了怀仁。 萧奉先的信使中午时分赶到了怀仁,在东门大营见到了萧鞑靼,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进城,是因为萧鞑靼的犹豫。 萧鞑靼不能不犹豫,这等大事,事关朝廷未来的变化和自己全家的安危。城中义勇军是迫害辽主的凶手,要是放了他们,被别人知道了,罪无可赦! 他是萧氏族人一脉,和萧奉先也是堂兄弟,但他的想法和萧奉先不尽相同。他这个西京兵马都统的位置,虽是沾了家族的光,但也是自己一步步走上去的,自己辛苦半辈子的成果。要是因为此事,而毁了自己的前途,万般不舍。他现在军帐中不停的徘徊,犹豫难决!萧奉先的使者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等待他的最终答复。 国家!家族!萧鞑靼很无奈,这都是他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必须选择一个放弃! 终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声音有些嘶哑说道:“好罢,你待卯时便入城去,有消息再来回禀。” 使者得到了他的准确回复,放下心来微笑着告别而出。 夜幕刚刚降临,怀仁城中的义勇军和前几日一样在城头巡哨,防备辽军的偷袭。 夜色朦胧之中,东门之外,几个黑影毫不遮掩缓缓的靠近城门,城楼上的哨兵一眼看清下面,大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故人使者,求见宋统制!还望前去通传,我有十万火急之事!”下面的黑影大声回答,站在城外不再移动一下。 守城兵士闻得是首领故人所派,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县衙通报。 汴京城内,丰乐楼中,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透亮。 安安盘腿坐在案几之后,几桌上摆着她心爱的瑶琴,旁边香炉里面袅袅升起淡淡烟雾。红玉侍立一旁,手中端着茶壶正在沏茶,眼睛却总是偷偷瞄向另外一边。 在安安的下首,恭恭敬敬坐着一个憨厚的年轻人,正在慢慢讲述着一个故事,热血澎湃而又伤感的故事。 良久,这个故事方才讲完,安安已经热泪盈眶,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滴下坠,落在在琴弦上,发出“叮叮咚咚”的乐声。 “这么说三郎他——现在很危险?”安安有些犹豫问道。 周爽低着头沉声回答:“战阵之上,凶险莫测。不过安安姑娘请放心,想来我家首领有众家兄弟在旁护持,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唉” 安安低叹一声,不再出声,信手拂动着琴弦,“铮铮”之声响起,一把古琴竟然弹得出金石之声出来,琴音渺渺,正是一曲十面埋伏。一双娟娟素手在琴弦上舞动,音调越来越急,越来越高,直至高亢入云! “叮”的一声脆响,正在声音最高处,琴弦应声而断,安安的手指上慢慢出现一道淡淡血痕,渐渐越来越清晰,终于,鲜血渗出,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在雪白的琴弦上,青灰色的琴身上,娇艳夺目。 “红玉,”安安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怔怔愣神,疲惫的吩咐道:“你送这位周小哥出去。” 红玉紧张的看了看安安正不断淌血的手,疑虑着说道:“姑娘,你的手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安安面带有些苍白,默默摇头道:“不用了,”继而对周爽凄婉笑道:“谢谢你带来三郎的消息,安安身体稍有不适,就不能奉陪了,还请见谅。”说完摇晃着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福,转身进房去了。 红玉看着姑娘的背影,眼圈也已是泛红,微微带着哭音说道:“周大哥请跟我来。”说着自己头前带路,周爽哪里敢托大,急忙站起身紧跟在后面。 红玉把周爽送到门外,福礼而道:“周大哥请早回吧,若是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来此处,我家姑娘定会全力相帮。” 周爽心中轻叹,不用问,这处必是自家首领留下的风流债,人家姑娘都伤心成什么模样了。 和红玉行礼之后,周爽急急的快步就走,这种地方他实在是呆不习惯。丰乐楼里这么多的莺莺翠翠,看得他是心头火热,意乱情迷,简直都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先迈那一条腿都已经分不清了。幸亏他身上还穿着军服,楼里的姑娘都知道这人是来找安娘的,不是来夜宿花柳,故此并未拉他,否则他哪里还出的去? 红玉目送周爽走出小径,直到身影不见,这才心事重重的走回姑娘房里。她还是不放心姑娘的身体,刚才安安刚才不光是伤了手,且连走路都不是那么稳当,想必是听到宋公子的消息着急的。 红玉进得房里,见安安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发呆,手上已经草草的包扎过,这才算稍稍安心了些,轻声劝道:“姑娘身子不舒服,便不要多想了,不如上床歇息一会。” 安安看着镜子,答非所问:“我不过是轻轻划了一下,手便这么疼,三郎在北国出生入死,该有多受罪?” 红玉也是黯然,强自笑道:“姑娘也不用焦虑了,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妨事的。再说了,我听许多人说,宋公子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是来保当今官家的。你看,这不就已经立下了大功,连辽国的皇帝都被他拿住了,怎会逃不脱辽人的围困?姑娘自管宽心便是。” 安安心情得红玉这般说,稍微缓解一些,还是有些不安说道:“人们看见的都是三郎的威风,却看不见那倒在异国的将士们的鲜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谁又会去关心那死在沙场上将士的亲人?” 红玉轻轻笑道:“姑娘就不要再操心了,宋公子大富大贵,不会有事的。要不明日咱们去大相国寺许愿祈福去?” 红玉前面说得斩钉截铁,可最后一句还是露了怯,是啊,身处异国被大军围困,谁能有信心一定能回得来? 七一节 突围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天是八月十二,再过三天便是普天同庆的中秋佳节。 八月十二的月亮已经很圆了,一片清辉照耀着大地,四周一片清爽明亮。 义勇军已经全部集合在东门城内,早早的进了饭食,只等侯军令下达,便再次踏上征程!这次出征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回家! 回家!义勇军将士们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现在就要准备踏上归家的路了,在中秋即将到来的时候。不管是谁,如果要挡住归家的旅程,都要问问他们手上的刀肯是不肯! 宋江站着城头上,看着城外乳白月色照耀下的辽军营地,和将士们一样也是焦急的等待。他很幸运,萧奉先的使者在义勇军即将出征的当夜赶到了,现在使者已经回到萧鞑靼的大营作着预备,他现在等待的正是辽军营地内发出可以上路的信号! 使者已经入营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宋江心急似火,在城上不停的踱着步子。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怎样,不管萧奉先的使者能否做好准备,今日拂晓之前,都必须杀出去!否则等到了白天,自己交不出辽主耶律延禧,露馅的时刻便是辽军大举攻城的时刻!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连聚集在城下的战马也是不安的踩着蹄子,低声打着响鼻。 终于,辽军东门营地之内有了一些变化,在营门附近巡哨的辽兵被一些军官呼唤,纷纷走进营内。大营之外空荡荡的,连塔楼上的岗哨都被撤下。接着,一支火把出现在宋江的眼帘,火把快速的在空中挥舞,不停的在夜空中画着一个个圆圈。 宋江手中令旗一挥,喊道:“开城!出击!” “吱呀呀~哐当!” 城门敞开,前军数百骑兵率先冲出城门,一阵疾驰到达辽军大营之外,辽军营内这时才响起微微的喧哗之声。 跑在最前面的上百名骑兵已经在辽营前刹住脚步,用力抛出手上的绳索,套住营地的栅栏,拉紧之后再将绳索往身上一背,往后用力驱赶战马。 上百人同时向后驱力,爆喊一声: “拉!” “轰!”的一声,辽军的营门被大力狠狠的拽倒在地。 辽军营寨被拉倒之时,义勇军的大队人马都已出了城门,整齐列队,等候在城外的空地上。 见营门已倒,同时带倒了数十步宽的栅栏,宋江一把提起得胜钩上挂着的马槊,向前一挥,大声下令:“冲!” 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如潮水一般冲进了辽军大营。 在出发之前,宋江已经和诸多连队长官通过气:此次突围,沿着直线冲锋即可。若冲锋途中有敌人阻挡杀无赦,但不需理睬左右之敌。不管有多少人在边上舞刀弄枪,只管往前方行进! 虽是不能理解首领的意思,但是这个命令依旧被严格的执行了下去,军官们在行进途中,纷纷管束部下,不得追赶逃敌,只需向前即可! 义勇军的前进途中,辽军不少,足有千人之多,但都是衣冠不整,甚至不少连刀枪都无。被前锋一个冲锋便死的死逃的逃,顿时杀出一条大道,直透辽营后门。 后面中军与后队紧紧的跟上,虽然前锋打通的通道两边辽军不停的鼓噪呐喊,义勇军兵士不做丝毫的理会,甚至连瞄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管不停的驱马急速前行。 奇怪的是辽军乱兵之中,不断有长官高声训话,不准士兵放箭!也不驱赶兵马上前拦截,只是在一旁大声的咒骂。这步军要是不放箭,有哪个敢直挺挺冲进骑兵冲锋的队列中去?那不是嫌命长去找死的? 前进异常顺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义勇军大队就已经冲了出来。 刚出大营,侧面山坡上就有十几匹快马疾奔而来,宋江下令军马继续前行,自己带亲卫迎了上去。那十几个来人,为首那位正是萧奉先的使者,他也就是来引领宋江奔赴燕京之人。 两支骑队会合一处,调头向东驰去,不一会便混入了义勇军的大队之中。在他们的身后,辽军终于止住混乱,上万军马汇集在一起,萧鞑靼止住想要追击的骑队,高声命令道:“所有人等不准轻举妄动!违令者杀无赦!先行下马重新扎营,收敛尸首。” 然后才命令手下旗牌官:“去将此事报给萧大王和大石林牙,速速请示该如何应对!” 怀仁小城,方圆不过十里。东门外大营嘈杂叫喊之声已经响彻一片,其余三门都早得到了警讯。三营的主将纷纷起身探看,却不见东营有信使来报,也不知是何缘故引起的骚乱。 在呼喊声止住一刻之后,东营的信使才姗姗来迟,也不进入营门,只在辕门外便大声传话:“宋军已经从东门大营突围,我军伤亡不轻,萧都统特令来请示该如何应对!”说完之后,立即拨马回转,不做片刻停留。 这些来报信的都是萧鞑靼的亲卫手下,得了萧鞑靼嘱咐,务必稍稍拖延时间,营外报完之后立刻回转。亲卫们自是不傻,这么久才去上报战情,遇见脾气稍微暴躁些的将军,肯定是回不来了,是以喊上几声,便仓皇而去!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东营再来报信了,各营派出的探马都已经走了一个来回。 得知了宋军成功突围的消息,三员主将反应各自不同。耶律大石脸色瞬间发白,呆坐一会之后,不紧不慢的吩咐帐下亲兵:“交代下去,拔营进城!” 与他不同,怨军监军萧余庆闻知消息之后,面带惊异之色,在帐中来回踱步良久,之后方才下令道:“全军准备一下,待到天明之时再拔营东归。” 萧余庆心中忐忑不安,这件事情再明白不过,东营如此轻易被宋军突破,这事情蹊跷得很。要知道宋军只有两千多人,萧鞑靼手下那可是上万大军,就算再没战力也能抵挡一阵。况且信使来得如此的迟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其中的问题。 可是萧余庆自己也是萧氏一族,虽然身属旁支,但也是和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要说萧鞑靼会和宋军有什么勾结,想要通敌卖国,他是万万不信的。可是现在萧鞑靼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萧余庆不知道,但是他能猜出定是和家族有些关联,不然无法解释。 反应最激烈的非萧干莫属,萧干得知宋江带着义勇军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突出重围东去。大怒之下将大帐内的东西砸的是稀烂,口中恶骂连连!萧干也不是傻瓜,知道这其中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宋江给他带来的屈辱!现在萧鞑靼这个狗贼竟然将那南蛮子给放走了,萧干怎么能不暴跳如雷!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萧干算泻了一些火气,这才下令全军整军,骑军先行集结,步军稍后直接去大石林牙的营寨听从指挥。他要先带骑军去追赶义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这些将他奚族精骑歼灭的南人! 七二节 南归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围住怀仁城的四营中,萧干统御的是西营。西营原本只有一千多骑兵,这么多日来,陆续有部族骑兵赶到增援。其中也有不少奚族骑士,这些骑军有半数都归在萧干军中,防备宋江西逃。 萧干点起帐下所有骑军,也有七八千人之众。来不及做什么训示,萧干便大声下令出发,大军战马齐嘶,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灰尘,绕过城池直接向东,也不和其他营寨大声招呼,急速向义勇军遁去方向追来。 这时,距离宋江的突围已经过了个把时辰。有了一个时辰时间的缓冲,义勇军已经调整好了步伐,行进得好整以暇,用着最快的行军速度向东疾驰。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在乎马力的时刻了,速度才是最重要的。能拉开追兵一刻,就多了一份保命的希望!所有将士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尽力的保持着最高的速度,只要所有人都能跟上,就片刻都不停歇! 辽国西京道茫茫原野中,宋江和萧干两支人马又重新开始了新的一轮行军竞赛。 与上次相同,萧干依旧是吃亏的。两支军队比较起来,萧干的帐下兵士骑术更加精湛,毕竟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可除了这一点外,影响速度的东西还有很多。 义勇军虽然骑术差些,但是此次突围,义勇军士提前做好了准备,而辽军则是措手不及,临时出发追赶。别的不说,萧干现在连早食都还未用过,何况普通的兵士? 再则虽然辽军人多,但是马匹并不算多。辽军正兵配置一人三马,这些临时聚集的骑军远远没有达到这个标准,马匹多些的兵士一人三马,少些的只有一马。时间稍微一长,前后的距离便要拉开。马多者的速度被马少者拖累,又不能撇下别人自己上前,整支军马的速度就被压了下来。 萧干行在大队之前,看着前后已经拉开五里的军阵,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可是他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将马匹全部归拢,然后平均分配。但这是万万不能的,因为这些战马都是部族战士的私产,要是夺了人家的马匹,也不需要再追敌,自己内部就要乱起来。 一追一逃之间,距离原来越远。由早晨开始的三十余里到晚间的六十余里。是夜,宋江已经过了弘州,萧干却还在弘州城西十里处缓缓慢行。他的骑军已是不能再跑了,不少只有匹马的兵士已经掉队,被远远甩在了大队之后。 萧干唯有安排今天夜里,全军在弘州城外扎营,然后征调马匹,整顿好了再行追击,否则的话,不要等追到,自己这支大军十停中至少要掉队五停。 萧干重新做着计划,宋江也没有闲着,今天又是一日的长途奔徙,幸亏在怀仁城中休养了十余天,不然骑术尚不算佳的义勇将士们怎么吃得消。而且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紧紧的困扰着他,义勇军几场大战下来,阵亡极多,伤者也是不少,虽说大部都是轻伤,现在都养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有百余重伤者! 这次突围,宋江把所有的重伤员都带在了军中,用绳索牢牢的捆住,躺在两马中间搭着的网袋中随军而行。这一路下来,所有伤员都是紧咬牙关,就算再颠簸再痛也不发一声。可是意志终究不能战胜伤痛,已经有几伤势严重者熬不住这般的折磨,快要支撑不住了! 宋江此刻正是站在这几个晕死过去的兄弟面前思考着这个问题,按照路程还要这样行军三日,这众多的伤员能不能跟上?恐怕很难,但是速度依旧不能降,要是被辽军追上来,那就不是这伤员性命的问题了,而是全军的性命问题! 宋江犹豫着,是不是分兵?派些人护送伤者南下!可是只剩下两千人的义勇军已经单薄得很,要再次分兵,以后的路怎么走? 他不能不犹豫,现在虽是进了蔚州境内最北面,也应该拉开追兵不少距离,但是要护送百余重伤者南下,人数不能少于数百,不然万一遇见小股巡边的辽军都逃不出。 要是护送人数太多,自己手头上的人就更少了。这马上还要进燕京,虽说只是走个过场,但是出了燕京之后呢?要是萧奉先在自己进了燕京城之后忽然翻脸怎么办?要是南下无路怎么办?北上中京道或者东京道,沿途数个州县,千五百人要冲破围追堵截到达上京,宋江越想自己心中越是凉意。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想过萧奉先是否会守诺的问题,因为他手中有萧奉先的亲手文书。这个真的可以作为所有的性命的倚靠么?宋江的信心越来越小,这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世界,一封文书能不能真正让萧奉先忌惮住,他心里没底。 分兵!宋江下了决心。不管怎样,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没有战死在沙场,反而被他活活疼死在路上! 吴家亮第一次和宋江发生了争执!帐外的亲卫们也是紧张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吴家亮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大声的和宋江争论着!整个营地内,只要用心,都能听见两人大声的争吵。 吴家亮不同意宋江的做法,并非是不同意分兵,而是不同意自己带伤兵南下。相比较主力东进燕京,数百人的小队伍南下,无疑是安全许多。在所有人的视线关注着主力东进之时,只要小心一些,走脱出去并不算难。现在的营地,距离河北西路一百几十里的路程,一日一夜就能赶到。 从此地南下最好的线路是绕过蔚州城,走飞狐口南归。飞狐口虽是险隘,但那是对从南往北攻击来说,从后面乔装突袭并不算难。 吴家亮和宋江争执的问题就是,谁南下谁东进的问题。吴家亮坚持要宋江带人南下,因为他是义勇军的首领,不能总是亲临赴险!至于袭取南京析津府之事,现有萧奉先的使者在军中,又有事先的约定,谁去都是一样。 宋江对他的要求自然是不肯,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宋江或许还能考虑一下。因为那时,在他的心里,去燕京城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现在万万是不答应的,他此时心中越来越没有底气,究竟萧奉先会不会在意他手中的文书,会不会打主意将这个证据抢回去,包括连他这个同谋一起铲除! 可是这些怀疑,宋江不能说,要是说出来,吴家亮更不会同意南下。两人争论好一会,宋江无奈之下,唯有搬出军令压下来,命令吴家亮连夜率领四百人马,护送所有的重伤员南下归宋! 在义勇军中,一入军中,受到的第一条训令便是:军令如山!军令一下,就算是天大的不愿,吴家亮也只能委屈奉命行事。 吴家亮一肚子牢骚的出了大帐,这次回去恐怕是没脸见人了!记得临行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向宋二娘保证,必会守护在三郎身旁。现在倒好,自己安然返回了,三郎依旧在北国厮杀,这算个什么事?要是首领有个什么......吴家亮连连摇头,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开,前去检点一同南下的军马。 四百余身上带着轻伤的将士,眼中含着泪水,换上辽军服饰,将伤员们再次安置好,骑上战马,却迟迟不肯离去。 宋江带着留下即将东进的义勇将士们,整齐列好队伍,看着徘徊不去的兄弟们,心中也满是不舍之情。 战马的哀鸣声中,宋江唱起了那首出塞曲,送着兄弟袍泽走上回家的道路。歌声越来越响,将士们慢慢跟上曲调,一起哼了起来。秋风拂过茫茫的草原,卷起这苍凉的歌声,似乎想把这份悲壮的离别之情也一样带回南方。 踏着皎洁的月光,在一起浴血奋战同袍的歌声中,南归的战士们一步三回头,走上了回家的归程。 七三节 献俘(上)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天对于汴京人来说,是个大日子。不光是汴京,对于整个大宋来说,都是个大日子。因为大宋朝立国以来最大的敌人,北面的辽国皇帝被义勇军抓住,今天就要押送到东京汴梁! 辽国皇帝! 这个名词给大宋百姓的印象是那么的神秘,一个高高在上远在云端的人物。 百多年来,宋辽之间战事不断,虽说自打檀渊之盟后两国之间并没有大的战事,可是北面的这个庞然大物时时刻刻都压在大宋人民的心头,上至官家大臣,下到黎民百姓,对北面的世仇心底都有着深深的惧怕!更不用说年年都有小股辽军入宋境来打草谷,沿边各州的百姓困苦不堪。 本朝的边军向来只能防御,只知道守城不出,任由辽军在境内肆虐。现在,终于有一支大宋军马杀出了国门,去辽境打草谷去了,还打了一网最大的,将他们的皇帝都打了回来! 义勇军、宋江!这两个名字是这几天宋人念叨着最多的名字。特别是在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出之后,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的人们。 义勇军在抓获辽主之后,还攻下辽国西京重地怀仁要塞,距离我大宋代州边境不过一百多里,咱们朝廷却不发一兵一卒前去营救,更不想收复汉唐故土,而坐视这些英雄们自生自灭! 整个汴京城一片哗然,这样不是寒了报国英杰的心么? 更有几个读过诗书的不第士子在研究图册之后四处宣称,这怀仁城是军机重地,夺下怀仁便截断了辽国应州朔州与西京的通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收复失地!可怜义勇军为国尽忠,妄自流血牺牲,都被朝中的一帮奸臣给害了,把这么大好的良机白白抛弃! 这个说法一经传出,东京汴梁城变得洛阳纸贵,所有辽国西京道地理图册销售一空,无数人在看过地图后都是概然长叹,继而大骂不已。也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那日宣德殿中的情形,几方的论战都被详详细细的传了出来,甚至宋江的军报都被原原本本抄录出来,市井上随处有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前天大早,太学的数百学子高举着这条白布为底的巨幅,在皇城宣德门外叩阙求见! 要朝廷除佞臣、发援兵,收复汉唐故土。这个佞臣直指童贯、王黺、侯蒙等人,这几人中,被人最为诟病的竟然是侯蒙!被人指为趋炎附势,卖友求荣! 虽是经官家亲自登楼问话,解释其中道理,后被太学教谕们前来领了回去,可是这场风波是愈演愈烈。当日下朝之时,宣德门外聚集了数千的百姓。当朝太师蔡京走出朝门,迎面而来的是百姓的欢呼之声,待到童贯出门,却变成一片骂声。还险险的被一枚不知从哪飞出的鸡蛋砸中,幸亏他常年领军,身手还算敏捷躲了过去。这百姓人堆里飞出的东西,谁也不敢上前去追查,连一旁的禁军都是假装没看到别国脸去,被骂的只有自认倒霉加快脚步仓惶而去。 最惨的是侯蒙,在下朝的途中,官轿被几个士子堵在了大街之上。一众人等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正想要调头而去之时,又被蜂拥而来的百姓团团围住,足足被困了两个时辰。要不是开封府闻询赶到,用上百差人开道,估计是到晚上也未必走得脱。这还不算完,当天夜里,他家的宅院,时不时从院外会飞进来石块烂瓦。 等到了第二天大早,一件更加荒唐的事情发生了,几个力阻发兵北上大臣家的大门上臭不可闻,被人连夜泼了不少垢污。 为了此事,官家已经罢了朝会,放了几位重臣的假,让他们这几日不必赴朝,特准在家办公就好。 这事情能闹到如此沸沸扬扬,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包括蔡太师,也包括远在辽国的宋江。 其实这事情便是宋江一手策划,得蔡京首允,由蔡绦亲手操办的。宋江策划此事,目的甚多,而蔡京首肯此事更是目标明确,就是针对他的死敌童贯等人。 果然一招见血,这几日看着童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蔡太师是心花怒放,另外对宋江又高看了几分。不过说到这宣传造势,从二十一世纪返回千年前的宋江,的确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诵来也会吟,看过无数这类案例耳熏目染的现代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是信手拈来? 得了消息,今天大早天色刚亮,东京汴梁的百姓就已经万人空巷,齐齐聚集到万胜门外,沿着直道外西边去数十里都早是人山人海。从汴梁城内十里踊路街一直到御街转至宣德门外,大路两旁都是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就连房顶树上也有不少,等着就是辽主进京的那一刻到来。 万胜门外,十里长亭之处,朝中也已有人在此等候。为首的是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黄裳,率领着礼部大小官员准备迎接。耶律延禧现在虽是阶下之囚,但也是一国帝王,自是不能轻待。除了礼部诸多官员之外,兵部也有不少人到场,有兵部侍郎为首,这是来迎接南归的英雄们的。 其实此次,按常例来说,枢密使童贯也该亲来迎接。但是由于前几日汴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徽宗皇帝特意命他在皇城宣德门外准备仪式,不必再出城守候。 礼部尚书黄裳在辰时就已出行,到现在已时已经等候一个多时辰了。虽然时间过去许久,不过他还是不慌不忙。昨天夜里义勇军携带辽国战俘就已经到了郑县,陛下的宫使和礼部人等已经昨日出发在那边等候了,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要是有什么岔子,早便有信使回报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时候该到了。 他正想着,远处奔驰过来一匹健马,马上正是他派出去的礼部信使。 信使一边疾驰,一面大声呼喝:“所有人等靠边迎候,义勇军携战俘即刻就到!”说话间奔到长亭之外,甩鞍下马施礼道:“尚书大人,义勇军正在前方五里之处,即刻就到!” 黄裳站起身来,几步出得长亭,站在大路中间向远处望去。 远远直道的尽头,一面红旗招展随风飘扬,看似一支军马往这边进发。 黄裳摆一摆手,旁边随从人等立刻搬出案几,置酒杯酒壶之类陈之于上。 早就等候在旁的殿前司骑军,见义勇军已到,纷纷策马前行,远远的迎接上去。与远处军马交汇一处,在前方给义勇军开道。 七四节 献俘(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黄裳看着这支队伍慢慢的开过来,不觉一愣,侧眼看着刚刚返回的信使,低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义勇军还穿得这般寒酸,难道你是要我也不自在,在家办公不成?” 信使心里嘀咕,刚才要与你说,你偏偏看不见我的眼色,到现在才来问起,嘴上还是恭敬的答道:“大人,下官也是没有办法。这义勇军的兵士,死活不肯换上三军的军服,说他义勇民军就是这般打扮,我也是徒呼奈何啊。” “荒唐!就算是穿他们自己的军服,那也不能穿得如此破旧吧!”黄裳更怒! 信使哭丧着脸,心道这还远着呢,等近一些,你就能看见义勇军身上衣服破成什么样子了!那衣服上不光有着没有洗净的斑斑血迹,半数以上身上还包扎着绷带,想到这他连死的心都想有了:“回禀大人,下官真的是没有法子,这些民军根本不识得朝廷法度,竟然说甚么他们就是这么一路去,一路回,别的兄弟还在北面拼命,自己怎能回来享福?除了大旗之外,其余物品他们一概不受,当真是不可理喻!” 黄裳唉声叹气,义勇军这般打扮,恐怕自己想不受弹劾都难了。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真正看见义勇军的打扮,他绝对会有上吊的心思,还惧什么弹劾? 义勇军队伍尚行在人群最前面里许处,人群中就爆出一阵欢呼! 等到大队人马开进人群****,人们欢呼声却戈然止住!百姓们都是愣愣的看着道路中间的那支残军。没错,就是残军! 这根本与从前得胜归来的军队不一样。从前朝廷大军还朝之时,身上都是盔明甲亮,行走趾高气扬。眼前这支人马,除了头前那杆大旗是簇新的,其他的都是旧得很,脏得很,破得很!身上未着甲胄,只穿着黑色军服,补丁摞补丁,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不少人身上缠着绷带,腿上、臂上、腰上、头上哪处的都有。要不是知道这是得胜归来献俘的义勇先锋军,还真看不出是什么队伍。 不过义勇军虽然衣裳褴褛,士气却是高昂。虽然身上衣物上有洗不干净的斑斑血迹,更有不少人带着伤,但是和前面开路的殿前司禁军比起来,军容肃整气势威武。前头引路的数百禁军,身着华衣亮甲,行走也是齐整。可是和后面叫花子一般的义勇军必将起来,唯独少了那份舍我其谁的杀伐之气! 全城的百姓由震天的欢呼转而静默,不少女子们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勇士,已经开始殷殷低泣。路边不断有人跑将出来,含着热泪,捧着上好的美酒劳军。义勇将士是来者不拒,每每轻啜一口,然后泼洒于地,以敬自己在北地阵亡和依旧奋战的同袍。 一路的泪水相伴,一路沉默之中,义勇军慢慢行至十里长亭处,将所有俘虏与在此处等候的众位朝廷大臣们交接。 黄裳走到近处看见义勇军的打扮,脑袋“嗡”的一声,直觉眼前发黑,勉强站住身形,心里连苦都叫不出了。呆立一会这才迎上去强笑道:“吾等奉当今天子之命,在此迎候南归英雄,”说着和站在一起的兵部侍郎捧起旁边两杯水酒。 李纲、路仲达甩鞍下马,双手接过酒杯,高举过额连施三礼,敬过天地,再代替众军饮下。 见他们饮完,黄裳再问:“辽主耶律延禧可到?” 李纲沉声答道:“正在军中,可是要请出来?” 黄裳颔首,路仲达吩咐一声,后面军士将辽主及众多辽臣牵出,黄裳身后的礼部诸人急忙上前,将众多尊贵俘虏接下马匹,以白练捆缚起来,乘无顶平车入城,以让京中百姓观阅。 现在换成是义勇军持露布头前先行,辽主众俘乘车走在中间,边上是礼部兵部众人随车而走,四周禁军维持安全次序。 数十里的长街,无数沉寂的人群,今日汴京城上百万的居民和数十万闻讯而来的附近州城子民,都聚到了这路旁观礼。一路上,没有想象中迎接归来英雄的欢呼沸腾!也没有百姓看见辽主被押赴宣德门巡街而应有的赞叹之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百万大宋子民已经忽略了这立朝百年来的空前盛事,眼中只有这队历经浴血搏杀伤痕满身的烈士。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来欢迎他们的回家,没有欢呼,没有赞美,也没有欢笑之声。唯有沉默,百万人的集体沉默! 马蹄嘚嘚清脆声响中,大队慢慢行进万胜门,不知何时,沿街的百姓眼中都已经闪烁起泪光,有人已经轻轻哼起义勇军曾经在金明池所唱过的歌曲,渐渐歌声四起,一传十,十传百,沿途的百姓都唱起了同样的一首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震天动地!连远在十里之外的人们也跟随唱起! 义勇军的将士再也忍俊不住,俱是热泪盈眶! 路仲达袖子一挽擦拭着脸庞上的泪水,嘴上低声的骂骂咧咧:“直娘贼!当真是丢死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落泪,以后还不要被人笑话死?” 不知不觉间,二百多义勇将士也跟着歌声大声唱起来。他们虽只有二百人,可这战场上险死还生的战士唱出的歌声与百姓们唱得并不一样,歌声之中更多的是烈士余悲、英雄豪迈! 百姓们的歌声渐渐低落下去,唯独义勇战士的歌声更加高亢起来!尽管衣襟落满泪水,战士们还照样挺直脊梁,引吭高歌! 两百人的声音,照样能够响彻天地! 歌声中,战士们走上了御道,面对着煌煌大宋权利最高的象征——皇城,昂首挺胸的前进着。 徽宗皇帝和朝中众臣早早便在宣德门城楼上等候,看着无数的百姓在沿街自发迎接,徽宗心里充满自得之意。 这百年未创的功绩,自己手上已经有了。等到明年,再征调大军北上幽云,收复汉家河山,自己便是立朝以后武功最盛的一代帝王,定能与秦皇汉武同列! 七五节 献俘(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徽宗皇帝和众臣在宣德门已经等候多时。 初始闻得远处欢呼震天,就已经知道义勇军已经押着辽主抵达京师。后来声息大变,整座汴梁城欢声消去,百万百姓同声唱起义勇军的战歌,直唱得所有人血脉愤张,激奋不止。 然而,不久之后歌声也悄悄低落,唯有远处踊路街上,仍有一曲歌声依旧嘹亮,杀伐之音迟迟不歇,竟是越来越近,转而行到了御街! 宣德楼上,有眼尖宫使手指前方,不由自主呼道:“义勇军到了!” 徽宗皇帝顺势看去,前方不远御街之上,拐进来一支骑军,人数不过二百余人。 这支军马的最前头是一杆报捷露布,与露布并列着一面火红色的大旗,正是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大宋义勇先锋军! 义勇军行进铿锵有力,高唱着战歌昂首而来。等到近些就能发现,这些挺胸直背,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身上,衣甲残破,血染征尘,浑身更是伤痕累累。却正是因为这些,比之在他们身后承载俘虏车辆旁,护卫四周身着锃亮盔甲的禁军人样子,更显得无比的铁血彪悍! 徽宗禁不住站起身来,频频打量着城楼下的勇士,不住点头称赞。从这些前来献俘的兵士身上就可以看出,义勇军当之无愧为血战雄师。 说话间,义勇军已经开拔到了城楼之下。将士们全体整齐下马,为首两人对着城楼之上半跪叉手行礼,正是李纲和路仲达。 “大宋义勇先锋军随军宣赞舍人李纲见过陛下!”李纲此时也是情绪激动,虽然他并不算是义勇军真正的一员,但这一路北上南下,和义勇军将士们同饮同食,也已把自己当做了军中的一份子。这一路行来,他接触太多的鲜血生死离别,消去大半文人的理想豪情,算得上半个军人了! 徽宗皇帝点点头,欣慰说道:“卿此行辛苦,又为朝廷立下殊功,来日定当论功嘉奖!” 李纲叩首道:“此行都是吾皇明见万里,才有臣等略有斩获,现在献俘于陛下身前。” 这一套都是献俘的必要程式,此次义勇军献俘仪式还算是经过压缩再压缩的。毕竟义勇军的大部尚在北国征战,连其统制宋江都还未归国,是以军中献俘之礼部分全数被剪掉,只余下这朝中的部分。其余种种,还要等到宋江归国之后再行举行。否则的话,万一这边办过,义勇军却在北面全军覆没,那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纲话一说完,便带着路仲达闪到一旁,身后义勇军将士也是齐齐闪避,露出身后的俘虏驾车与礼部等官员出来。 礼部尚书黄裳上前紧走几步,侧过身子大声呼道:“献俘!” 团团围住辽军俘虏座车的殿前司亲军两边一分,让出一条大道。 黄裳再次回身,几步来到车前,对着耶律延禧高声唤道:“请辽主下车!请诸位下车!” 耶律延禧仰面看着城楼之上的徽宗皇帝,长叹一声。虽是一路上他已经思想过现在的场面,现在事到临头之时,却依旧有些羞愧难当。 若不是自己胆怯而逃,又怎会落得今日的如此下场!现在再多想也是无用,再胆怯也要上前,耶律延禧叹息着抓住车辕,在禁军兵士护持之下,一脚踏上宣德门前青石铺成的平地。 看着眼前高大恢弘的城楼,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件事。曾几何时,在女直人攻破上京之时,他落荒而逃之前,便有言道要是不敌金国,他便会擅位于子,自己带五百袋金银珠宝南奔大宋,也不失为一生的富贵!谁知,竟然一语成蹟!今日他的确是到了大宋京师,但不是自己来的,是被宋军给擒来的。 在他身后,数十辽臣也纷纷下了车撵,在他身后排成两列。徽宗皇帝在宣德门城楼楹中设帐幄座位高坐,俯视着辽国众人,胸中有说不尽的豪情壮志。 大宋当朝的文武百官及诸军将校在楼下左右班立,见到辽主以及重臣都已下车站好,齐齐跪倒贺道:“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宫使列门楼之下正中台前,手持拂尘高声叫喊道:“引献俘!” 禁军驻京师的众将校上前牵起辽国众俘虏身上白练,带至宣德门之下,让众俘虏们立于台中,面向陛下而立。 这边义勇军的露布早已取下,有宫使捧在手中,当众开始宣读。 待宫使读完露布上所书捷报,刑部尚书始出班奏告:“启奏陛下:义勇先锋军将辽国所俘执献,请交付有司处置!” 徽宗皇帝手扶栏杆,看着城楼下辽主耶律延禧,轻咳一声问道:“阿果,你可愿降我大宋?”阿果乃是辽主小名,天下皆知。 耶律延禧眼中流泪,倍感万分屈辱!自己堂堂一代大辽天子,现在竟然成了南朝的阶下之囚!可事情都到了如此田地,还有什么好说?只能俯身行礼道:“阿果愿降!” 徽宗再问道其余诸人:“你等可是愿降?” 辽国诸臣均是弯腰作礼:“臣等愿降!” 官家俯视楼下折腰诸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颁下谕旨:“故辽主耶律延禧与辽国众臣既愿降我大宋,便是宋臣。我大宋仁德,皇恩浩荡,即刻开释!” 门楼下禁军护卫上前,将辽国众人身上白练取下。耶律延禧为首,率诸多辽臣齐齐跪倒三呼万岁! 楼上有宫使再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辽主耶律延禧愿归大宋,特加封欢乐公,赐宅邸一所,奴仆百人······钦此!” 封赏已完,辽主,不,欢乐公耶律延禧等人再次下拜,三呼万岁谢恩!城楼之下的文武百官也都再次下拜,而后将笏版插在腰带上齐齐跳起舞蹈,口中三呼万岁。 徽宗皇帝看得眉开眼笑,抚掌跟随击打节拍,极是享受。 官家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可给他带来喜悦的人,却在夺命狂奔! 在解决了军中伤患的难题之后,义勇军人数再减,现在只有千五百人。这么少的兵力,还要去夺取燕京,在旁人眼里无异是疯子。宋江自己也这么觉着,可是此行不能不去! 送走南下众兄弟的第二日清晨,宋江带着人马踏着朝露再次启程。这次行军讲的就是一个快字! 现在军中有萧奉先的使者引路,义勇军直接取了一个直线,从弘州直插安定与蔚州之间的松子口,从此处达涞水再至大安山。然后渡过桑干河抵达香山,行程四百多里,路上并无道路,在漫漫原野上足足长途奔行了两日! 在他身后五六十里之处,萧干已经整顿好了兵马,甩开已经跟不上队伍的二千多人,自提六千大军紧追不舍。大有就算宋江要去天边,他也要追到天边的架势。 再往后看,耶律大石行军不紧不慢,带着两万怨军和万余部族的杂军,出了怀仁城也在往东走。 可和萧干行军不同,耶律大石的速度并不迅捷,与萧干的方向也不相同,却是向着东南方向直走,去的涿州易州一线。其余的西京兵马,纷纷各归本部。 七六节 笑谈燕京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香山,坐落于析津府西北处三十五里,峰高里许,景色优美。是燕京城上至王公大臣,下到黎民百姓平日出游最喜之地。 今日,香山在入夜之后迎来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不是本朝的军马,而是南面大宋的义勇先锋军。 香山脚下本有辽国军营,可是奇怪的很,今夜军营之中空荡荡的一片,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萧奉先的使者在头前带路,领着义勇军直奔军营而去。等到了军营门口,使者笑道:“宋大人,今夜贵军便在这里驻扎,我还要连夜返回析津府报信,明日一早当回,贵军将士今夜可以好生歇息,此地安全得很。另外,营中粮草之物俱是齐全,可随便使用无妨。” 宋江含笑谢过,知道这是萧奉先提前安排下的,也是算体贴入微。 送别了使者,宋江带军马进驻大营。果然,里面整洁得很,倒像是日常有人打扫过一般,房舍甚多,床铺也是不错。宋江心中觉得好笑,这内奸倒不是汉族一家独有,哪个民族都出了不少,和自己合作的这位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大辽奸。 这营房位置很不错,附近就有条溪流,溪水清澈直接饮用都是无妨。宋江围着营房巡了一圈,粮草也还充实,足够几千人马用上几日的,就是马厩少了些,不过想来也无妨,不过临时住上一晚而已。 巡营完毕,宋江吩咐下去,今夜只安排两班夜巡,所有的兄弟用过饭食后早些安歇,以养精蓄锐,明日去攻燕京城! 听见自家首领说明日要去攻打燕京,这帮无法无天的嗜血之徒都是一阵欢呼。义勇将士们对自家的首领充满信心,首领说要攻燕京,对他们而言,似乎燕京城已经踩在脚下,竟然没有一个人会去想是不是真能攻得下来! 外面的欢呼声传进宋江的耳朵里,他也凭添了一份信心,毕竟军心可用!有这么多悍不畏死的忠心部属,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闯的? 不过宋江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担忧,自家的弟兄对自己全身心的信赖,对自己要带千多人去攻打一个三十万人的都城这种事情都毫不犹豫,反而欢欣鼓舞。自己必须更加的小心从事,务必要带着大家走出重围,回返家园。 明日攻燕京,萧奉先该会如何安排?宋江思索着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翻脸,起码也要在自己抓住那两个倒霉的王爷之后。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会不会在城中直接下手,还是在我南返途中再来偷袭? 宋江想得有点心烦意乱,这种事情也只能是推演各种可能会发生的异状。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前,很难想得到别人究竟会如何做。不过如果把义勇军全体将士的性命,交到一个外人的手上,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的。宋江默默的想着,毫无滋味的吃着晚餐。 一夜无话,第二日大早,义勇军早早的起床收拾行装。昨夜大家都是睡得不错,现在都是精神奕奕,想着马上就要去攻燕京,个个摩拳擦掌,大营里面笑语喧天!今日不同往常,宋江并未约束众军早起操练,马上可能面临新一程的征途,便让将士们开心些也无妨。 太阳刚刚升起大半,萧奉先的使者满身的露水,衣襟湿透气喘吁吁的匆匆赶到。看样子他是连夜从燕京城,赶回来香山军营的。 他到的时候,义勇军已经整备好了人马,正在进着朝食。 此时宋江在等待他的到来,见到使者一进到大营,立时把他让进厅房,要先听一听萧奉先的全盘计划。 使者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两人算是熟稔。也不客气,坐下还不待喘上口气,便急忙说道:“宋大人,我家王爷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今日一大早,萧都统就接到新城战报,说白沟南面宋军有异动,已经分派耶律宁的南西行营人马南下巡视边境去了。现在燕京城里俱是自己的人马,此时进京当万无一失!” 宋江想想顾虑问道:“我这不过千五甲士,就是这样轻易的攻进了燕京城,等以后旁人问起,你家萧都统如何说得过去?” 使者呵呵笑道:“关于这个宋大人尽管放心,萧都统的人马大部也已经出了燕京。是因为得了西面讯息,说是宋军义勇已从怀仁突围,奔了东边燕京府的方向来,所以前去围堵。眼下燕京城中只剩下不到三千余人防备,要是有有人冒充我大辽自己的军马要进城,不过是易如反掌尔。” 宋江哑然失笑,点头应道:“是极是极!萧嗣先都统也甚是辛苦!既然看顾南京的城防,又要操心西面的义勇军,当真是鞠躬尽瘁!就算偶有纰漏,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宋江说着话锋忽然一转:“不过,宫城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几位亲王殿下可都还安好?” 使者向南边抱一抱拳,深情说道:“得闻天子蒙难,几位帝妃和亲王太女俱在宫中佛堂为陛下祈福,当真是孝心可表天日。唯有秦王殿下昨夜祈福之时偶感风寒,今朝身体不适,怕连累众位母后兄弟,特意回府休养。说到这宫城,守卫还算森严,不过宫卫太少,不过只数百人。这还要烦劳大人前去护卫一番。”说着,使者拿出一张标注得详尽无比的地图,指点着说道:“大人请看,这边是宫卫都衙,平日里不当值的侍卫们就在这边休憩。这里是宫内天宁寺佛堂,护卫得一定要紧密些。至于岗哨之类上面都有标记,这宫城靠着西南城墙,不过今日这段城墙似乎无人看守。就连西南城门也是人少的很,不过有数十人当班值守。燕京城防守如此空虚,还真是叫人担心不已。” 宋江拿过地图,仔细的端详一番,把所有的要点都记在心里,对着使者一板正经道:“那本人这就带帐下将士们前去参观城防?顺便去看望一下那些正在为天子祈福的孝子们?” 使者点头应道:“大人果然是义薄云天,在这关键时刻还操心国事,精神实在可嘉!佩服,佩服!”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七七节 进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南京析津府,又称燕京,是辽国最大的城市。城中住户三十万人,城南北长六里,东西长五里,城墙高三丈、宽丈五尺,算得上是一座雄城。外城八门二十六坊,城西南建宫城,设四门。 今天燕京城里动静可是不小,天一大早南西行营数千人便启程赶往宋辽边境的新城,听说南面最近不是很太平。紧接着萧都统又带着上万大军出城西去,说是西面也有宋军出没,总之最近大辽国总有不少的事端。 不过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些事情并不值得太过关心,真正要关心的是每天的生计。辽国上下的消息封锁的十分严密,已经传遍整个大宋的辽主耶律延禧的下落,这燕京城里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辽国的子民们都还以为他们那个从来不务正业的天子,可能还在某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围猎取乐。 燕京城的北面有两座城门,名为通天、拱辰。靠西面的是通天门,靠东面的是拱辰门。 今日北城通天门,半点都没往日的热闹喧哗,气氛压抑的很。 数十个守卫城门的兵士,紧张的站列整齐两排,耐心的盘查来往进出人等。兵士们都是一脸的严肃,剑拔弩张之势,惊得过往的百姓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也不是他们对这守门的工作如何尽心尽责,实在今日此处头顶城楼上,坐镇着一位大人物,萧嗣先都统帐下亲信大将,现在的燕京镇守将军萧谟鲁。 城门外队长看着手下兵士检查着过往行人,偷偷瞄着城楼上坐着目视着远方的萧大将军,心里泛着嘀咕。这萧将军镇守燕京,日常多少事物,怎么今天对咱们这通天门起了兴致,都已经坐了个把时辰了,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难道说我这有什么不妥之处?想着,他四处的不停打量,是不是兵士衣装不整?还是会有奸细?找来找去,却找不出一丝儿岔子。手下兵勇们在将军的眼皮底下,谁又敢有丝毫的怠慢? 别说普通的兵士,就连队长自己也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门外值班。 时间缓缓过去,已经快到正午时间,萧谟鲁还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依然坐得稳稳当当。 队长心里叫苦连天,今日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当值,本想捞点油水,可大将军坐在这,他哪有胆子去弄,不是嫌命长了?他心里正在骂娘,忽然瞥见萧谟鲁猛的站起身来,扶着城垛往远处看去。队长心中惊喜,难道大将军准备走了? 他心中胡思乱想着,不料有兵士连声唤道:“队长,远处有大量尘烟升起,似是大军行进的尘烟。” 队长猛然惊醒:“什么?”急忙顺着兵士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大道的尽头有数丈高的浮尘扬起,他已经是积年的老兵,一眼便看出,这是大队骑军行进时所带起的尾尘。 看样子是从北面来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军马?队长急忙指挥众军清开城门门口聚集的百姓,再将吊桥升起。等这一切将将做完,那支军马已经到了近前,看装饰倒是我大辽的兵马,只是不知这支军马怎会到这南京来。 队长隔着护城河大声问道:“前方军马来自何处,可有枢密院的公文?” 站在护城河这一边,可以看见对面来人并不算多,最多一二千人。马上骑士俱是行色匆匆,身上军服都已经破旧。问话刚完,那支骑军前面闪出一个中军官,大声呼喊道:“吾等西京控鹤亲军,追赶马贼至此,你们可曾见到有数百马贼擦城而过?” 队长惊讶莫名,马贼?马贼怎生敢到这燕京城来?连连摇头大声答道:“不曾见过!” 那中军官骑马回归本阵,向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请示一番,然后再次上前喊道:“我军已经急行三日,将士疲倦已极,欲进城中驻扎休整,尔等放下吊桥,让我军进城。” 队长哪有这个胆子,放这不明来历的军马进城。这里可是燕京城,陛下后宫驻跸之处!要是出一点纰漏,自己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要有枢密院公文才可进城。你们既然没有,还是速速退去,不要在这堵住城门,要是被朝中哪位大人看见,你们将军一样担待不起。” 那中军闻言大怒道:“我军为国征战,几日几夜都不曾安眠,你还不让我等进城休整,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西京兵马?!” 可不管对面如何之人如何说,队长都死活不肯放下吊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事关身家性命,就是说破天来,他也是不敢的。 对面的中军说了半会,见他实在不肯答应,只有回去泱泱禀报。队长远远看去,那将军听了中军回话怒气十足,扬手给了中军一鞭,自己催马上前喝道:“快些开城,让我等进城休憩,否则我定饶不过你!” 队长心道,当真是笑话,你不过西京控鹤军,我是萧都统帐下,你什么时候能管到我的头上。不过看样子对面那人官职不低,只能腹诽不能明里取笑,队长也不示弱回道:“启禀将军,卑下也是公务在身,不敢有违军令,还请将军不要难为小人。” 那将军手中马鞭一指:“你既然做不得主,那就让做得主的来与我答话!” 队长心中冷笑,正要回嘴,不料城楼上有人忽然张嘴问话,正是燕京镇守,萧谟鲁大将军。 “城下可是西京的军马么?” 队长急忙回身恭敬答道:“回大将军话,正是西京控鹤军,要我等放他们进城休息。” 萧谟鲁似是思索一下,看了那边军马一眼,懒洋洋吩咐道:“既然是西京军马,人数也不算多,那便让他们进来吧。” 队长一愣,这什么通关文书凭证都是没有,怎么能放?急忙说道:“将军,他们并无枢密院签发的文书,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这队长也是小心,生怕自己将军大意疏忽,引来什么祸端。 不想萧谟鲁顿时不悦起来,语气有些生硬了:“既然是友军,又会出什么差错?你莫非向我来要文书?是不是要我给你签押担保不成?” 队长一缩脖,坏了,不敢再多说半句,急忙喝令手下士兵:“快放下吊桥,迎西京军进城!” 七八节 夺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谟鲁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这支军马顺利开进了通天门。行进的队伍中有一人抬头看来,向他这边微微点头。萧谟鲁也是稍微回首示意,这才抬脚起身,沿着城墙往东面走去。 临走之时,萧谟鲁吩咐亲兵:“你现在去南面开阳门传我将令,不论发生任何状况,城门都不得关闭。” 亲兵答应一声,接了令牌,转身下城驰马向南而去。 这支进城的人马,就是在辽国境内转战千里,惹得烽烟四起的大宋义勇先锋军! 宋江与萧奉先的使者并排策马前行,一路慢慢的闲聊,一面四处观赏着大辽燕京城的街头景色。 这次进袭燕京城,义勇军并未全军而至。只来了千二百人,还有三百人已经赶着多余的战马,先行奔赴城南面五里之外等候大队出城。 义勇军的马匹实在太多,战马多了行军是好事情,野战也是不怕。可要是城中作战,马匹太多也只能碍事。 燕京城规划整齐得很,四四方方一座城池,外城八门之间都是直道相通。从通天门入,并不需转弯,沿着大道直接往南,行得五里的右手边就是宫城,直走到底就是南面的开阳门。 使者陪在宋江身旁,一路详细指点着道路,再对宫城之中的地形也解说的事无巨细。宋江不断点头,四面对照地形,算是对这座被契丹强占了百年的古城有了大致的掌握。 大队行了大约三四里路,眼见前面将到宫城之侧。使者左右看看,躬身告退道:“宋大人,前面右转便是宫城,我已是不便再继续前行,只有先行告退,在此预祝大人马到成功!” 从使者对宫城的了解程度,宋江已经隐隐猜到这个使者本来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起码也是可以随便进出宫城的人物,不然如何说得这般细致? 这种不方便他还是可以理解的,宋江微微颔首谢道:“这一路还要谢谢先生指引,不然我军也不能如此顺利。若有一日再能相见,定要请先生把杯痛饮,不枉相识一场。” 使者微笑点头,悄悄转过马身,行进了大路边的一条小巷。宋江也不再去关注他的去向,开始一心考虑可能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又该该如何应对。 燕京城内西南角宫城,又称大内,四面设门。西门称显西门,东门称宣和门,北门称子北门,南门称南端门(又称启夏门)。南门两侧有小门,称万春门和千秋门。 宋江此次计划中,义勇军首要扑击的就是这北面的子北门。 现在燕京城里十分空虚,驻城守军才三千之数。护卫宫城更发的少,只五六百人。这么些人还要分守城内各处,摊到四门轮值的不过数十人,这些使者早就交代过。宋江对于攻城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人数不足、全无器械,时间这么紧迫的情形下,也只有突然袭击,强占城门而已。 为了使得此次袭击成功,义勇军大队在距离宫城半里,大街的拐角处就停下了脚步,宋江此前特意点了十几个自家军中的猛士,先行前往抢城。不然要是这么多军马同时开过去,只怕还不等到了门口,城门就关上了。 被点到的战士俱是从军中挑出的勇武之士,被选到的人都是兴奋异常。能被首领此时派出,起码都是证明自己比旁人更胜一筹。宋江拉过前去夺门的众人再次细细的交代一遍,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上马而去。 看着勇士们离去背影,宋江心里竟然有些紧张起来,这次夺城成功与否也就是看他们的了。 此次先行前往夺城的俱是陌刀营的战士,为首的正是陌刀第一列的连长。 义勇军中,陌刀队的编制与其他骑军枪军大大不同,是以列为连,这第一列是刀阵最前面,要胆气勇力最强者才能担任。能做第一列连长,必要是胆气过人的好汉。现在的陌刀队,带队者正是第一列连长周晨。 周晨领着陌刀营中精心拣选的十数条好汉,打马一路疾驰,片刻便拐过大街奔向宫城子北门前。 南京宫城不算大,东西宽不过一里,原是辽主行宫。战马驰骋之下,几十息的时间,周晨就带人快到子北门口。 守门的宫城亲卫,远远就看见这边有十几匹战马疾驰而来,再看马上骑士都是身着军服,也没有放在心上。估计是哪里来的信使,来报告前线战况的,这段时日这样的人来得甚多。 等到前方来骑已经到了城门前数十步远,才有两个宫卫上前拦住行进道路。这十几个来人也开始慢慢降低马速,似是要止住战马。其余宫卫见状心中了然,看来确是前线的信使,只不知是何处的战报,是喜是忧? 来者已经缓缓的靠近,两个宫卫伸手问道:“是何处的公文?可是前线战报?” 为首骑士咧嘴一笑,旁边另一人答道:“是西京战报,还请两位这边来取。” 宫卫也未多想,迈步便走过去:“交到我手上便可以了,你们到一旁等候,要有回话再宣你等进去答话。”说着一指大门侧面一排的拴马桩。 那人呵呵笑着:“好的,我等明白。”说着便到怀中掏着什么,宫卫看着这人伸手在怀中摸索许久,有些老大不耐,口中说道:“快一些罢!”话刚出口,忽觉脑后有一阵疾风刮来,微微侧头,只见一道眩白光芒闪过眼眸,这是什么?宫卫大脑还在思索,身体却已经缓缓的倒下。 “杀!” 周晨一把抓起得胜钩上的大刀,脚尖一踢马腹,向子北门冲去,后面十几个义勇军兵士也是呼喝着掩杀上去。 这瞬间的突变,让战列大门两侧的宫卫们措手不及。这几十步远的距离,战马四蹄一撩转眼就到。等到了大门口,周晨等人跳下战马,并不冲进城内,只结成两队阻在城门中间。 众多宫卫这时方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刚才杀了自己同僚,当时刺客无疑! 正在子北门城上巡视的北门禁卫队长,一愣之下立时操起钢刀,对手下禁卫大声呼喝道:“速速随我下城杀反贼!”说着领着数十兵士就杀下城来。 城门外两侧站班的宫卫也是纷纷向大门冲来,要清除这些挡在门中的叛党! 周晨前后两处看看,门里的禁卫还不曾到达城下,门外的宫卫已经要到了。只见他举起刀口往外一转,发令道:“先杀外边的!” 他这是第二次开口,头次开口太过急促,辽军尚未反应过来。此次开口却被人听得真真切切,立时有人大呼:“是南人说话,他们不是西京军是宋军!” 话音一落,城门内外的脚步更急! 周晨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不错,正是你大宋来的周晨爷爷。”边笑着边带着手下弟兄,整齐向外跨步,向已经奔到门前的宫卫们杀去! 七九节 杀人不留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紧张的计算着时间,大队驻留之处距离南京宫城不过两里不到,骑马快速行进所需时间屈指可数。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宋江挥手大声下令:“全速行军,冲锋夺城!” 周晨带手下弟兄已经在南京行宫子北门口与辽军宫卫战在一起。由于城上城下的宫卫们到门口距离不同,时间有先后分别,周晨选择了各个击破。先对付城外的,再返回身应对城内的,这样不至于腹背受敌。 城外的宫卫人数并不算多,也是二十几个,乱糟糟正奔到门前,被周晨率队撞个正着。 要知道此次能够先行前来夺城得,都是义勇军陌刀营中的勇士。虽然只有十数人,可十几把丈许长的霜刀整齐挥舞之下,又几人能够抵挡?只不过一个照面,门外而来的宫卫们便被砍倒半数,城门口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随即被鲜血染得通红。 陌刀杀伤实在太大,更大的是它惊人的气势和对心理承受的震骇,那霜刀齐发的寒光一过,地上就要留下一片的肢体!这等血淋淋的场面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现在周晨面前的宫卫们也不例外! 十几把长刀一落,二十几个宫卫被齐刷刷放倒一半,剩下十余人已经提不起勇气再次上前。可是他们不上前,并不意味着陌刀军士不会上前。周晨再发号令,十几人向前一大步,再次落刀!正在惊骇中手足发软的宫卫几近全灭,只剩下一个站得远些的漏网之鱼,早是肝胆俱裂,手足无措,浑身筛糠一般瘫软在地! 这时,守护城墙上的禁卫们终于呼喝着下到城内,巧巧正到城门之后。数十禁卫一到城下,刚好亲眼目睹那寒光之下一刀之威!立时胆气为之一夺,数十人变得缩手缩脚起来!徒有呐喊之声,却彷徨而不上前,周晨转头哈哈一笑:“尔等还不速速上前来受死?” 说着大声喝令道:“转身,向前出击!” 战士们急速转身,向前大步迈进,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软倒在血泊之中浑身完好的宫卫一眼! 最后剩下的宫卫坐倒在不远处颤抖着,看着慢慢流淌过来的鲜血和四处凌乱的残肢断臂,忽然将手中兵器随手一扔,撒腿就往外面跑去,远远的竟然一路传出了凄厉哭号之声! 城内的禁卫面对着寒冷刀锋,连连后退,没有一个胆敢再上前一步。直到把他们逼出门洞,周晨才算停下脚步,冷笑着看着对面数十名禁卫。禁卫队长连声呼喝,手锤脚踹逼迫兵士上前杀敌,可是没有一兵士应声而上,只都是在原地虚张声势,左右踏步凌乱胡乱挥舞手中刀枪。 就在此刻,宫城外远处大道上传来一阵雷鸣般剧烈马蹄声,宋江率领义勇军大队人马已经赶到! 周晨看见首领带大队已经到了,急忙带人闪到两旁,让出一条大路。 冲锋之势的义勇前军骑军毫不减速,笔直对着城门内站着的那几十个可怜禁卫撞将过去,只听见惨叫声连成一片,顷刻之间那几十人被刀砍马踩倒了一地。 安全拿下了北门,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控制宫城的四座城门,不教一人走脱出去。 宋江连连分派人马,点出三队人马急速奔向另外三座城门,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控制住全城出口。 再分遣一连去攻宫卫都衙,一连人去清剿辽主后宫,说白了就是去洗劫财物。 剩下数百人等跟随自己直接杀向宫城内西北部天宁寺的佛堂!那里,才是今日入城最重要的目标! 几路人马接过令牌飞奔而去,宋江带着剩下的二百余人打马就走,沿着城墙下的甬道直奔西面而去。 这南京宫城小的可怜,从北门到佛堂也就是半里路程,战马加速即刻便到。此次袭击打得就是一个快字,所有的计划都是一早定好,每队军官手上均有图纸,只要按图索骥就行。 说话时间宋江带人就已经冲到了天宁寺门口,在门前卫兵的呼喝声中,已经突了进去,在门前的十几个卫兵已经身首异处。 天宁寺说是寺,其实也就是个小佛堂之类,不过是一座正殿,两间偏殿。宋江带人转眼间就冲进大门,扳鞍甩蹬下马进到了院中。一眼看去,正殿中香烛缭绕,梵音不断,殿中上香祈福的人们还茫然不知,外面有煞星已经赶到,还继续的跪伏在地为耶律延禧衷心祷告。 “你们去两面搜寻,看是否有人藏匿,其他人等在院外警戒,你们这些随我来!”宋江挥刀下令,立刻左右数十人分开来,去两间偏殿搜查,宋江大步带着数十个兵士闯进大殿! 为他说话声音惊扰,殿中人这才发觉有人闯将进来,一个宫使站在门前训斥:“你们是谁的部下,难道不知道娘娘和殿下们在此处祈福么?还不速速退下!” 宋江不理不睬,与他擦肩而过,宫使顿时急了,伸手就要撕扯。跟在宋江身后的亲卫顺手一刀,便把他砍倒与地!那宫使一声尖利惨叫,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见到这个场景,殿内立时一片混乱,不少女子尖声惊叫起来,嗓音高亢连绵不绝。 跪伏在地的人们正想爬起身来,义勇军士一涌上前,将他们齐齐按住,宋江目不斜视,向前大步走到香案之前,转身站住环视一周,高声喝道:“全部闭嘴!” 女子尖叫的声音实在是高的恐怖,何况还是数十个人一起发出的尖叫。宋江的声音虽大,可也压制不住这许多人的嘶沥叫喊。 宋江倒还真没想到过遇见这种场面,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有时间去耗了,快一刻多一份逃生的希望。宋江不及多想,抡起手中钢刀,“轰隆”一刀将香案剁成两半!趁着这一刀之威下的片刻安静,大声喝道:“再出声者,杀无赦!” 明晃晃的钢刀之下,殿内的女子看着两截在地的香案,再也无人敢叫出声来。只能用力捂住嘴唇,可还是止不住的低低哭泣,嘤嘤之声若隐若现。 宋江把手一摆,厉声问道:“凡我点到名者,立刻回话,要是不应者,立即处死!” 簌簌的衣裳拂动之声不绝于耳,殿中上百人转身齐齐抬头,看向他这边。 “文妃萧瑟瑟” 宋江大声喊到,下面却没有一点声息! 宋江左右看了两眼问道:“文妃萧瑟瑟不在?”还是无人应答。看来还是有人心存侥幸!宋江冷笑一声,顺手一指大殿最边上的一排宫女令道:“把她们带过来!” 立刻,有兵士上前将那排宫女推了过来。宋江让她们在正中对着外面整齐站好,宫女们已经是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哭泣出声,“呜呜”声响个不绝。 看着这一排花季少女,宋江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平静无波,指着最靠自己这边的一个宫女,大声问道:“这些人中,哪个是萧瑟瑟?给你三息的时间指出来,否则死!” 宫女脸色惊惶,打了一个哆嗦,四面看了一看,有些迟疑之色,继而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恐惧的目光,并不开口说话。 宋江沉默一下,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既然不说,那么——来人!拖出去杀了!” 身后两个亲兵,几步抢上来,左右一分,一把抓住那宫女的双臂便往外拖。 那宫女涕泪横流尖声呼救,拖到门口之时,用脚紧紧勾住门槛大声求饶:“我认!将军饶命!我知道是谁!我愿意指认!” 亲兵犹豫一下顿住脚步,眼看着宋江。宋江脸上露出冷笑:“现在已经晚了!拖出去!” 亲兵手臂用力,一把将宫女拽了出去,扔到院中。院中的兵士上前就是几刀,将那宫女活活砍死当场! 那排站立中央剩下的几个宫女个个浑身颤抖,竟有几个更是吓得失禁,湿了半身,腥臭之味顿时弥漫于殿中。 宋江再次开口说道:“再有心存侥幸者和她一样下场!” “你!”他伸手一指第二名宫女,不想还没等他说话,那名宫女却是和常人有些不同,不哭不闹冷静开口说道:“我知道谁是文妃,也愿意指认,还请将军放了其余姐妹!” 宋江大奇,这女子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胆气倒是惊人! “那你先指认出来,若是不假,我便放人!”宋江目光炯炯看着那宫女,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那女子伸出手指,往前一指:“她,便是文妃!” 宋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是最前排几个锦衣华服中年妇女中的一人。不需命令,已有兵士将这妇女提起,宋江皱眉问道:“你是耶律延禧的文妃萧瑟瑟?” 那妇女虽是惊怕,面有惧色,却也还算镇定,缓缓答道:“正是本宫!” 宋江冷然问道:“那我刚才唤你,怎的不答?” 这个文妃倒是有几分胆气,疾色回道:“本宫是大辽皇帝贵妃,岂能应你这个下贱之人?你是何人的部下,竟敢到此处行凶,难道就不怕被株连九族?” 宋江仰天大笑:“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有几分胆色,那我便和你们透个底细!本人乃是大宋义勇先锋军统制宋江,今日来此,是因为辽主在我朝汴京城里孤单得很,故请尔等去与他相会!” “你就是宋江?”萧瑟瑟大吃一惊,“不是说你被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围在怀仁城么?” 宋江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开口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了,刚才我说过,敢有不应必杀无赦!现在送你上路吧!”说着大手一挥,押住萧瑟瑟的兵士一把将她转过身边往外推。 萧瑟瑟脚步凌乱,被兵士们推搡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行去,一面大声呼号:“本宫是辽国贵妃,你安敢行此暴行,必遭天谴!”还没喊到几声,就被推倒在院中,乱刀当头顿时丧命! 宋江冷冷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这才转回头继续说道:“我再重复一次,若有不应者!杀!” 八十节 宫女珞瑜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冰冷的说道:“我再重复一次,若有点名不应者!杀!” 天宁寺正殿内没有一丝声息,所有人等噤若寒蝉! “元妃萧贵哥!” 宋江端详着最前排跪伏的那几个妇人。 只见其中一人身体一抖,瘫软在地,“在...在这!” 宋江看着那被兵士提出来的妇人点头道:“放心,只要应了,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说着转头望向刚才答话的宫女问道:“是不是她?” 这宫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清秀俏丽,虽是故作镇定,不过还是露出些慌张之色。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灰尘,头发也有些散乱,显得有些蓬头垢面。 宫女看了他一眼,与他目光对视瞬间,立刻调转头去,受了惊吓般怯生生点头。 宋江摆手,让兵士把萧贵哥拉出带到一边站好,再次念道:“晋王耶律敖卢斡!” 人群中,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应声而起,眼中含着泪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宋江照旧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宫女又点一点头,示意无误。 “梁王耶律雅里” “秦王耶律定” “许王耶律宁” 梁王、许王都是有人应声而起,秦王却是没人应声。 宋江心知秦王不在当场,不过还是要应付一下,呼喝几声,再次问道小宫女:“这里面有没有秦王?” 宫女低头呐呐而言:“昨天夜里,秦王忽然病倒,被萧王爷接出宫休养去了,并不在此处。” “哦!”宋江没有再继续追究,继续喊名道:“耶律骨欲、耶律余里衍、耶律斡里衍、耶律大奥野、耶律次奥野!” 几个女子闻声站起,都是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何样遭遇。宋江点算一下,天祚帝的妻子除了秦王之外,都是抓齐了,吩咐兵士,把他们都带出去,不得伤害! 再看殿内,尚有不少衣着华贵者匍匐在地,宋江心中一动,一把抓起一个年轻男子问道:“你又是何人?要是达官显贵之后,我不妨放你一条生路!” 那男子吓得惊慌失措,连声说道:“我是!我是南京留守耶律淳的孙儿!” 宋江呵呵笑道:“很好!”随即命兵士也把他带出去,和辽主的亲属站到一起。 看来这殿中人等非富即贵,倒不失为一个保命的屏障! 宋江唤过一个亲卫大声吩咐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盘点殿中所有人等,宫女全部放走,其他的,” 说完,宋江环视一周,看着众人恶狠狠说道:“我只要十人!谁家中位高权重,可以留下性命!要是无关紧要的角色,归拢到一边,待走的时候全部杀了!” 亲卫大声应诺,宋江抬脚就走,要出大殿去看看刚才擒获的亲王等人。他现在尚在犹豫,按照他和萧奉先的约定,这晋王和梁王是不能留的,必要诛除!可是诛杀之后,萧奉先是否会信守诺言?宋江心中无底,要不要杀?还是留在军中作为依仗? 宋江还未曾走出殿外,忽听得后面有女子呼唤之声:“将军留步!” 宋江讶异回头,谁会叫我?却是方才那认人的小宫女出的声。 小宫女见他回头,急忙跪倒在地,哀声说道:“将军,婢子方才奉命指认了各位娘娘,还请将军带我离开,婢子愿意侍奉将军左右。” 宋江看着她盈盈拜倒粉脸含泪,惊惧的模样,当下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恐惧自己走后被人报复。心中有些犹豫,方才她还算是配合,不带她走的话,这个女孩是必死无疑的,犹豫问道:“你可会骑马?” 小宫女立时答道:“会的会的,婢子随陛下和几位娘娘便是从中京乘马而来。” 宋江点点头,挥手叫她过来。正好跟随自己出去,他还可以询问一下这宫中的事情。宋江示意方才接到命令的亲兵继续进行甄别,自己大步走出正殿,小宫女一提长裙,急急的跟了出来。 庭院内,辽主的妃子儿女已经被义勇军士看管一旁。宋江自顾自的走到院落一角坐下,小宫女跟着过来,颤巍巍站在他的身前。宋江瞧了她一眼,语气和缓问道:“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有些紧张,犹豫着答道:“婢子是汉人,本家姓珞,唤作珞瑜。” “你无需害怕,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既然都是汉家子民,当带你回南面去。”宋江有些怜悯的看着珞瑜,语气温和许多。 珞瑜微微福礼:“谢谢将军成全,婢子愿意追随左右,侍奉将军。” 宋江笑笑,并不说话。等回了南面,让姐姐安置就是,自己也无须操什么心。 这时天宁寺外传来清脆马蹄声,有兵士进来报说,三面城门都已经占下,只是宫卫都衙还在僵持,辽兵依靠衙内建筑而拒守,一时之间攻不下来。 攻不下来?宋江吩咐道:“攻不下就别再攻了,兄弟们安全要紧,在外面围住,不教有人突围便可。”兵士得令急忙前去下令。 天宁寺的正殿中已经开始上演一场闹剧,宋江的话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要是家中后台不硬的,全部要被杀死! 还没等兵士挨个问话,殿中的男女老幼就纷纷涌上前来,自报家门,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落下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一统计,当真是惊人得很,这些竟然个个都是高官显贵的家人子女,没有一个能落下旁人多少的。不过转念想想也不足为奇,能陪着贵妃亲王们在殿中祈福之人,身份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负责此事的亲兵犯了难,这么多官职一下记都记不住,哪里还分得清谁大谁小?这其中连王爷的家眷都不止十个,该杀谁留下谁?义勇亲兵头大如斗,心中暗想还是请首领发话吧,这活俺还是干不了。 宋江听得亲兵的话语,笑得前俯后仰,指着亲兵笑骂:“你这个憨货,罢了,你问问是不是都能骑得马,能骑的带走,不能骑的就留下。” 站在一旁的珞瑜接口说道:“将军,不需问的,这辽地不论男女老幼,都是骑得马开得弓。” “哦?”宋江饶有兴趣问道:“那你开得几石猎弓?” “婢子家父也是军中小吏,自小也跟着父亲打过猎,能开两石。” 宋江更是有些兴趣,看看珞瑜这细胳膊细腿的苗条身段,竟然能开两石的硬弓,当真是看不出来! 八一节 四面合围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有了前车之鉴,殿中辽国王公贵女们无比的配合,义勇军的甄别轻而易举。不到一刻钟,殿中大小人等都查的清清楚楚,全部被依次带到院中。 宋江命人把这些宫室贵女、王公贵戚们点算清楚,足有三四十个! 这边已经全部完成,宋江再派人通知其他各处人马,一刻钟全部赶到宫城南面的启夏门会师。稍歇了片刻,兵士驱赶众多俘虏上马,宋江带人直奔启夏门而来。 不多时,义勇全军已经聚会在启夏门门外,除了进攻宫卫衙门那队人略有损伤之外,其他各处基本都是完好无损。去辽帝后宫洗劫的那队人马,到得最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辽主从中京带来的数百袋金银珠宝,数量太多,实在不好搬运。 各队抵达之后,各自清点了一下人数,都已经到齐。派了一队人在左右挟持着几十个俘虏,分派好了行军队列,宋江大手一挥:“众家兄弟,现在咱们便要南下归国回家了!走!” 众军齐齐欢呼,策马沿着宫城前的大道向东奔驰。燕京城开阳门离宫城很近,从启夏门到开阳门也就是东走不到一里。由于事先得了萧谟鲁将军的军令,虽然能听见宫城中喧嚣成片,喊杀连连。开阳门守军仍是一动不动,也不敢关闭城门,只能傻呆呆的看着成千人马呼啸而来。 开阳门不过数十个守军,还禁不住义勇前锋的一个冲锋,就死的死逃的逃,城门洞开!大队紧接着前锋身后,不紧不慢的行出开阳门往南直去!此时太阳刚过中天,时间还未过午时。 燕京南面,义勇军先行南下的人马早已经在五里外等候多时了,老远看见城门处冲出一彪军马,这定是自家首领带大队出来了! 留守的队长连忙打起军旗,示意自己的方位。那支队伍即刻拐过一道弧线靠了上来。两军会合之后,一起向南扬长而去。 辽国燕京到大宋雄州路程只二百多里,马上疾行也就不要两天的功夫。义勇军将士眼见马上就能回国,都是兴高采烈,一路行走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们已经在异国境内孤军奋战近月时间,谁不想早点回家,谁不想睡个安稳觉! 越是在此刻,宋江越不敢大意,要是临归国之时中了辽军的埋伏,他可就万死莫赎!义勇军远远的就把哨探放了出去,在大军周围二十里之外巡视游弋。 大军一路快速南下行到天黑,各路探马回报均是平安无事,宋江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不过小心总是无大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义勇军当夜便在燕京城南五十里处,高粱河畔扎下营地。野外宿营,人不脱衣马不离鞍,周围十里放出岗哨小心戒备,二十里外哨探巡视。 这一夜宋江都是提心吊胆,直到第二日拂晓,四处哨探回报,周围并未发现有兵马踪迹,此时心中才算安定下来。看来萧奉先还算守信,或者他现在脚步尚未站稳,也怕在我手中证物流传了出去。 太阳刚刚升起在地平线上,义勇军将士便已经用好朝食,整齐上马准备开拔。至于那几十个战俘,虽是受不得这般的苦累,不过受不得也是得受了,也没有人回去管他们的心情愉快与否。 倒是珞瑜让人刮目相看,别看年纪不大,当真如她所说是骑得马开得弓,算是能吃苦耐劳的小姑娘。跟着大队行军这么久没叫一声苦累,早晨起来还是精神奕奕。 义勇军侧着朝阳,向南面驰去。剩下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今日不管怎样都是要行完的。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不用任何的催促一路狂奔。幸好义勇军战马颇多,也不必过多的体恤马力,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估计夜半之时就能抵达白沟之侧,过了白沟,那便是大宋的疆域了! 大军急速南下,片刻都不曾休息,就连午餐都是在马背上吃的。从日出到中天,现在已经偏西了。在半个时辰前,义勇军已经越过固安,再往前面十多里便是新城,新城再往南不到五十里就是白沟界河! 宋江望着南面方向,心都早已经飞回了大宋。这段时间在辽国的日子可是不好过,日夕皆惊,脑中时时绷得紧紧的,刻刻要警惕辽军的追兵。 等回到大宋可要美美的睡上三五天才算罢休。估计这并不是宋江一个人的想法,而是绝大部分战士们的共同愿望! 义勇军沿着刘李河南下,这刘李河正好是流入巨马河白沟的支流,只要沿着河岸走就不虞迷失方向。再往前行得十里,眼见就要到达新城的西面,一个宋江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前锋探马回来禀报,前面五里处,我军哨探与辽军的远拦子遭遇!且辽军前面一线遍布侦骑,我军哨探避无可避,应该是早有准备! 六十里!宋江脑中反应出的第一个词语竟然是这个,距离边境只有六十里! “可发现有大队辽军出没?”宋江微微让自己冷静一下,这才问道。 “尚未发现,不过辽国的远拦子发现我等之后,立即吹响了号角,我等再上前阻止已是晚了!”哨探也是心急如焚,这个即将归家的时候,谁也不想在此遇到什么意外。 宋江心中一沉,远拦子发现我军之后不上前交战,而是立刻吹响号角报信,这可不是辽国那些自恃甚高的精兵们的作风,看来要出事! “来人!下令众军止步,前后左右俱加派探马搜索敌情!” 中军官急忙出列下令,大军稳稳停住,将士们抓紧时间下马休息,几队侦骑四面驰去。 所有人都焦急的坐在地上休息,等待前去刺探的兄弟们带回消息。 不到小半个时辰,四面探马都已纷纷回转。 “报告,前方刘李河畔到新城之间,有近万军马已经列阵,步军约五千数,骑军约有三千!中军旗号是萧!” “报告!右面五里刘李河那面,有数千步卒正在河边布防,看其旗号为郭!” “报告,身后十几里外有军马向我处飞速奔来,是萧干的大军!” 萧干军马的旗帜,义勇军的哨探熟悉无比,都和他手下远拦子交手不知道多少次了。 最后一处哨探却只回来一半,十余人出去,只五六人回来,而且浑身都是浴血。几人到了军中,已是支撑不住,滚鞍落于马下。旁边军士连忙上前托出,哨探不及落地便急切通报道:“首领,我军左翼出现一支军马,俱是骑军,大约有万人,不知何人统领,本想靠近打探清楚些,不想和敌军大队远拦子遭遇,我等死战方才得脱!” 宋江四处看看,现在已经隐约能看见四面尘烟冲天而起,四面军马已经在慢慢合围! 八二节 纵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四面被围! 义勇军危在旦夕! 根据探马情报,四处辽军加起来足有两万多人! 宋江环视一周,看着四处坐着的将士们。义勇军经过这么多日来的浴血奋战,和两次分兵,现在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而且还是经过整日行军已经身心疲惫。 这仗怎么打?宋江心中有些犹豫,数十倍的敌人!就算再拼命,能逃出几个?看着战士们坚毅的脸孔,他无法做出决断。 幸亏拿住这些俘虏,只能拿他们做做文章了!他转眼看见了那几十个俘虏,俘虏们听到辽军已经四面将此处包围的消息时,脸上均是露出惊喜的神情!有这些俘虏在军中,定能起到些作用!眼下不能在此等待,必须立刻冲出去! 宋江翻身上马,望着四面的尘嚣直上无数军马践踏而出的尘土,寻找着突围的最好方向,左面是刘李河,前面是新城!过了新城五十里就是宋境。 宋境!这是所有人最想面对的方向!可是关键的是,宋辽边境还有一条白沟!向南?宋江几次想要出声下令全军向南,都是强行生生忍住。要是向南,辽军势必要死死挡住,自己或能有机会脱逃,可手下兄弟又要阵亡多少?只怕十未必能存一,南面可是有近万辽人,只要被他们一缠住,左右的辽军和后面萧干的大军立刻就能赶到! 向西要过河,有步军沿岸截杀,只能是被屠戮的下场。北面是萧干的骑兵!东面是谁?也姓萧?难道是萧嗣先?定然是他!宋江看看战俘群中的萧贵哥,晋王等人,急中生智!一把操起马槊大声下令:“全军上马,准备突围!” 义勇军最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军令一下,所有战士随即起身,跨上心爱的战马,提起趁手的兵器。 宋江指着萧贵哥、晋王、宁王等人周围兵士命令道:“将那几个人护好!不得有半点损伤!” “韩成!” “在!” 骑营的营长立刻上前来叉手行礼,“首领有何吩咐!” “你带骑营先行,但不要冲得太近,靠近敌军之时,全营大喊:晋王未死,在我军中,要想不败,放开出路!” 韩成一愣,随即拱手遵令,呼喝一声带着骑营剩下的数百人***面驰去。 宋江随后高高举起手中马槊,对着众军大声呼喊道:“兄弟们,现在辽军不让我等回家,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杀出去!” “杀出去!杀出去!”上千军士齐声呼喊! “那好!跟着我,带你们回家!杀!” 宋江一声狂吼,手中马鞭狠狠一击,战马一声长嘶,向前奔腾!数千匹战马同时冲起,跟在宋江身后向东飞奔。 “准备战斗,有我无敌!”宋江在马背上高声大喊! “有我无敌!”上千个声音回应着,上千条汉子血脉愤张!上千把武器高高挥舞! 韩成已经带着前军快要贴近辽军前锋了,韩成一声呼喝,全营同声高呼:“晋王未死,在我军中,要想不败,放开出路!” 辽军前锋一愣!晋王?对面宋军喊这个是什么意思?前锋指挥使下意识转头向中军看去,中军帅旗之下,都统大人已经停下战马,止住大军,似乎在犹豫什么! 指挥使心中有些彷徨,看来前面宋军喊的东西是有含义的! 韩成喊了几句,眼见距离辽军前锋已经不到数百步之遥了,忽然发现辽军前锋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有门!韩成不知道首领要他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服从军令而已,现在看到似乎真的有效果了!韩成带人再次高喊:“晋王未死,在我军中,要想不败,放开出路!” 辽军前锋慢慢前行,数百步外的宋军正在向这边冲刺,可后面中军到现在没有号令,究竟是迎击还是后退?指挥使频频回头,都统大人别是痴呆了吧! 终于,辽军中军响起苍凉的号角声:“呜——” 向旁边避开?指挥使一愣,随即下令全军转向,避开敌军。 韩成大喜,前面的辽军竟然全体向边上避开,让出一条大道!他也不去多想,首领果然是神机妙算,只靠一句话就避开了上万的辽军! 韩成大吼一声:“弟兄们冲过去!” 数百战士大声应和,千多匹战马加快速度,从辽军身旁擦肩而过!待冲过辽军百步之后,又再次减缓了速度,等待自家的首领的到来! 宋江一马当先,在亲卫的左右护持下,率领大队随之快速通过萧嗣先让出来的通道。经过之时,对着一旁中军“萧”字大旗下的将领挥了挥手,向身后众多俘虏方向指了一指,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萧嗣先看着扬长而去的义勇军,脸色涨的通红,心中恼怒异常! 他真的很想一声令下,将眼前这些该死的南蛮子全部铲平!可是他不敢,因为晋王还活着!他看着远远离去的宋军,再转回头望着前方紧跟过来,已经依稀看清人影的萧干大队骑军,心中满是疑问:晋王为什么还活着? 大哥不是说两家达成了协议,宋军在宫中就要除去他?要知道会这样的话,自己万般不该通知萧干前来共同设伏!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要是真把宋军围住,宋军一怒之下把晋王等人交给萧干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现在的他,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消灭宋江了,而是如何拖住萧干,不让他追上去! 义勇军飞快通过萧嗣先统帅的宫帐军身侧,直奔东方而去。不到一会,萧干大军随即赶到! 萧干怒气冲冲带着亲卫闯将进来,直驱帅旗之下,指着萧嗣先大声责问:“萧嗣先,尔为何要让开通道,纵宋军过去!” 萧嗣先面无表情回道:“萧大王,贵妃和几位亲王都在宋人军中,我要不放要是伤了他们,这个责任你来承担么?” “怎么回事?” 萧干满腔的怒火顿时熄灭,转而变成惊诧,“几位亲王?哪几位?怎会在宋军之中?” 萧嗣先脸色苍白摇头说道:“晋王、梁王等,除了秦王之外悉数都在,至于为何,我昨日大早出城之时还是好好的,至今还未得消息!” “晋王......”萧干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宋军破了燕京城?就靠这千多人马?看着远远义勇军东去的烟尘,他眼中都似要冒出火来。 萧干一跺脚:“本王不管那许多,这义勇军是万万不得放过的,不论是什么缘由,都不能放由他们南下归国!”说着萧干打马就走。 萧嗣先大急,在后面连声呼喊道:“萧大王,千万不可鲁莽,不可急追!” 萧干转身看了萧嗣先一眼,冷笑一声并不开口,只管打马回归本军,大声号令:“追!”率先策马先行,六千部族的骑士也纷纷跟上,一条长龙再次跟着义勇军尾随而至。 前后两军相差不过五里之遥,向东飞驰而去! 八三节 长跑竞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萧嗣先想要劝阻萧干莫要急追,他哪知萧干在怀仁城中了宋江的埋伏,定是要一雪前耻的。 更何况在怀仁城,萧干和耶律大石都上过宋江的大当,知道义勇军是断不可能将人主动放回的。再不追急一些,只怕诸多亲王与王公贵女们即将赴辽主的后尘!要是再次被宋江在眼皮底下将人带走,还有什么面目统军回去见诸位同僚?数万人都挡不住这一二千人,不活也罢! 萧干带着帐下六千精骑拼命的追赶,一定要将义勇军歼灭在辽境之内,以雪大辽这段时日来蒙受的耻辱。 前后两军相差不过五六里,首尾都可相望,漫滚尘沙,马蹄阵阵,俱是可见对方的大旗在眼中飘扬。 宋江看着南方,迟迟下不了决心,本来他想一旦冲出重围马上折向转南,可是现在他不敢! 萧干追得如此急法,一旦到了白沟,前有大河阻路,后有重兵追击,到那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脑中电转,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身后有数万大军虎视眈眈,稍一犹豫走错一步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全军向东,全速前进!” 宋江终于下了决心!南西北三面都是走不得,只有先向东走,甩开辽军大部的步卒,剩下萧干的几千人骑军之时,然后伺机寻找战机。 铁骑洪流滚滚向东而去,前后两支军马都是已经习惯了长途跋涉的精兵,甚至连对方的习惯都算了解一些,配置也都差不多。义勇军胜在战马多些,马力可以恢复得好一些;萧干手下则骑术精通些。急速行下,竟然行了七八十里地,都没有休息片刻,两家堪堪打了个平手。一直奔到明月悬空,既拉不开也追不上,就这么隔着五六里的距离僵持着。 两支军马都是差不多疲惫了,连日来两队人马走的行程也是大同小异。眼见战马都累得直喘,马上战士也行了一日,精神困顿,都有了扎营的意思,可是对方不停,另一个也不肯停、不敢停! 再不停下休息的话,恐怕再跑下去两支骑军都要变成步军了。宋江和萧干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这样下去可不行! “全军减速!” 宋江中军红旗挥舞着,全军都稍稍降下些速度。 “萧大王,前面宋军减速了!” 萧干身边亲卫兴奋高喊,萧干抬眼看去,果然,义勇军的速度降了些,难道是他们跑不动了? “全军冲刺,南人跑不动了!” 萧干急忙下令,当真的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要追上了! 辽军将士勉强提起了一些速度,向前冲去! 宋江一直回头看着,见到辽军加速,知道萧干还是不死心,再次下令:“全军全速行进!” “宋军又提速了!”萧干心里一凉,难道义勇军还跑得动?再看看自己身边的战马,有些已经开始吐着白沫,快要支撑不住了! 辽军兵士心疼自己的战马,不由自主的略略降低了些速度。 谁知此时,前面义勇军也随着辽军减速之后慢了些下来。萧干心中一动,命令道:“再减速!” 辽军再次减速,已经是小跑了。 果然,义勇军也在此减速,两军继续维持着大约五里的距离。萧干心中顿时明白,宋军估计和自己也差不多,大家不休息都是不行了。 两支军马默契的很,各自缓缓减速,最后原地休息,中间的距离刚刚好,和出发之时一模一样! 两支军马原地休息,兵士们顾不上自己饮食,纷纷先给战马喂些草料饮水。两军之间相互严密监视着,只要对方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要开始下一轮竞赛。 宋江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嚼着行军干粮,苦思着有什么脱困之策。眼下这局势当真无奈,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脱,再往东走,迟早要有撞见大海的那一日,难道还能继续骑着马渡海不成?宋江自己也有些发笑,自己到这时候了,还胡思乱想个什么? “将军,喝水。” 宋江抬眼一看,珞瑜端着水壶站在自己身前。这珞瑜不同其他的俘虏,是以宋江并没有派人看押。可军中又都是些粗蛮的汉子,一个小姑娘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宋江干脆就把她带在了身边。 珞瑜也乖巧的很,每当行军之后歇息下来,总是把宋江照料得妥妥当当,比那些只喜欢上阵砍人的亲兵们强得太多,是以这后来照料他的起居事宜,亲兵们都是撒手不管,放心让珞瑜去做。 看着宋江皱眉伸手来接,珞瑜轻轻递过水壶放到宋江手里,好奇问道:“将军,咱们不是要南下么?怎的现在往东边走,难道要过平州去东京城?那边听说已经被金国占了,女直人可是野蛮的很。” “东京?女直!” 宋江又惊又喜!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干脆直接奔东京辽阳府去!到了东京还怕什么萧干追兵? 不过,这南京道往东走,平州中京一线,自家军中可是没有人熟悉道路,倒时候转瞎了路可就糟了。 宋江翻出地图,仔细查看,这地图上南京西京倒还算详细,可是中京东京只是略略标注了几座大城,其他一概都无,不由得眉头深蹙。 “将军,婢子可是说错了什么?”珞瑜看见宋江听完他的话,脸上似忧似喜,有些怯怯问道。 宋江摇头,这小姑娘已经跟随军中两日了,还是那般小心翼翼。看着她脸色萧瑟,宋江有些不忍,微笑说道:“我还要谢谢你的指引呢,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你算是立了功劳了,等回到大宋便可以自由了。” “大宋?”珞瑜脸上起了些好奇,“婢子听说大宋朝富庶得很,是为天下之最,人人都能穿丝衣着丝履,是真的吗?” 宋江呵呵一笑:“大宋的确富有,可也不可能人人都有钱,这个世界,有钱人总还是少数。不过你不必担心,要是能闯过这一关回了南面,我保证你会成为一个富翁,衣裳首饰样样齐备。” 珞瑜微微一福称谢:“谢谢将军。”脸上却不见什么喜悦表情,还是平静无波。 宋江也没在意,随即问道:“珞瑜,听你说,从前你家住在中京道,对中京的地形可是熟悉?” 珞瑜轻笑:“婢子从小在中京道泽州居住,不算太熟,但跟着父亲出过几次远门,道路还是略知一二。” 八四节 决一死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听说珞瑜对中京道的地形知晓一些,宋江心情激动,把地图平铺于地,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来来来,你帮我瞧瞧,从这里去东京,怎么行走才算最佳?” 珞瑜脸色有些羞红,被宋江抓住的手臂轻轻一动,又不敢用力挣脱,只好随着宋江的脚步来到地图前。 宋江犹自不觉,左手尚是抓着不放,右手指点着图纸:“你看,我们现在武清附近,从此要去东京必须转向东北,过景州入中京道,可是进入中京之后这道路便不清晰了,从景州到东京辽阳府的道路便不清楚了。” 珞瑜看着宋江在地图上划的那一条直线,略略思索了一下,手臂轻轻一挣,脱开宋江的手掌顺势在地图上指点着:“将军,从景州到辽阳,要从此处先北上泽州,然后东行过榆州、辽西州,方能到达。” 宋江被珞瑜挣开那一下,才发觉自己兀自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臂不放,立时被臊得脸上通红。又闻得边上亲卫窃笑声,更觉不好意思起来,竟是连珞瑜的解说都没听见去。 珞瑜见宋江看着手掌愣愣发呆,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脸上更是娇羞不已,闭口再说不出话来。 微愣一会,宋江才醒转,尴尬咳嗽一声继续问道:“你再讲述一遍,我方才没有听清。” 珞瑜红着脸又重新说了一次,宋江定下心神问道:“这些道路你可是都熟悉?” 珞瑜点头道:“在我进宫之前随父亲都是走过几次,大致都还记得。” “那好,你便在我身边,帮我指点路径,可是愿意?”宋江看着珞瑜,正色问道。 珞瑜被他直视得更是脸颊绯红,蚊呐般点头低语:“婢子愿意。” 幸亏宋江耳力还算不错,换个耳背些的,哪里听得见? 时间缓缓过去,两军都在紧张的休息,谁也不知道此次休息能有多久,就连双方主帅都不清楚,这要取决于对方!不过所有人的愿望,都是能够休息的久一些,这一路实在太累了! 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还没有休息到两个时辰,这种暂时的平静便消失了。因为宋江看见瞭望的哨探手中红旗忽然举起!辽军有人上马了! “全体停止休整,立刻上马,往东北景州进发!”义勇军中令旗挥动,各队军官下令声此起彼伏!所有战士迅速站起身来,爬上身边的战马又开始向东北继续奔袭。 萧干气得大骂,刚才义勇军的哨探的确看见有辽军上马,可那并不是他下的命令进发!而是几个部族兵休息得闲了,想上马溜上一圈,不想却引起了宋军的误会。自家军中的战马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宋军也在休息,他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 萧干一脚把身边的水壶踢飞了去,现在气也是无用,追吧! 于是,两军又开始了新的一程长途竞跑。 对于这种追不上甩不脱的跑步比赛,萧干和宋江都是无奈得很,可是谁也不能放弃,宋江是不敢,萧干是不愿! 就这么又连跑了一日一夜,中间两军又是默契的休息了几次,两人都是有些无语了。不过现在的形势对宋江来说更发的不利些,因为,两军的距离被拉近了。 现在两军之间已经不到三里的距离,并不是辽军的速度有所提高,而是义勇军中许多人吃不消了。首先是俘虏,这次俘虏中不少都是女性,虽是也骑得马,可是架不住这般的骑法。连续两天两夜在马上疾行,拢共才歇息了不到七八个时辰,已有不少人累得脱力了。就这三里的路程,宋江还是费尽心机才勉强拉开的。 为了让辽军追兵减速,宋江吩咐兵士,每隔一段路程,都要抛下从皇宫中掠出大件些的金银。想要引起辽军追兵的哄抢,起初还是有些效果的,稍稍的拉开了些距离,在萧干斩杀了几个不遵号令私自下马抢夺钱财的兵士后,便没有多大用处了。 除了金银之物外,宋江还放走了十来个累得病倒的女俘。说是放,也就是扔在大道上等萧干追上来捡,这样也算变相的减缓了辽军的追击速度。 不过经过几次停下收捡人质的经历,萧干也变得聪明起来,再不会全军停下收容,只是留下几个人看管就是,其他人等一刻不缓继续追击。 义勇军中的兵士也有不少快要跟不上大队了,这其中以陌刀营将士为主。陌刀实在太重,足有五十多斤,且陌刀营都是壮汉,身体也是比其他兵种的要重些。他们的马匹也是军中更换得最勤的,要是短程的疾驰还无所谓,时间一长便显出弊端来。 现在一追一逃的两军,都已经过了泽州,沿着大道正在向榆州进发。沿途经过的州县均是擦城而过,义勇军亡命奔逃,辽军誓死猛追,竟然连派出信使去前面组织军马拦截的时间也没有。不过就算派了信使也是徒劳,不说信使未必有前面宋军行得快,就算能快上一点又如何? 还不等前面城池军马出城,估计义勇军已经过去了,所以萧干也压根就没有派人前面报信的意思。反正现在和前面宋军越来越近,看这个速度,到榆州之后就差不多能赶上了。因为宋军的队形已经前后拉开很长,南人开始吃不消了! 萧干心花怒放,前前后后十多天的追击,终于是熬到此刻!虽然自己部下也是辛苦,掉队的也有不少,但自己毕竟人多,只要追上去,义勇军不要再想逃脱,宋江!我看你还能怎么逃! 萧干对宋江的怨念的确深重,两人追逃之势从涿鹿山到怀仁,再从怀仁到南京,又从南京到中京!这一路上足足行了有数千里地!且两军之间的距离最大的时候也没有超出过百里之遥,最近的便是此刻,二里! 这种追击,不知道是得有多么深的仇恨才能做下的事情,古往今来当真是难得一见! 萧干喜,而宋江急!心急如焚!看着自家队伍越拉越长,有心叫前队减速等一等后面,可是再看辽军已经在慢慢逼近了。照这个速度,在五十里之内,也许三十里之内辽军就要赶上来了,怎么办? 周晨拼命的抽打战马,终于赶上前来,与宋江并驾齐驱。宋江看看他的几匹战马,都已经是累得不行,特别是他身下的那匹,已经微微吐着白沫,估计再跑不了多少路程就要不行了。 “首领,我们陌刀营是走不动了,让我们留下来断后吧,也可掩护大队逃脱。”周晨看着宋江决然说道。 “不行!我绝不会丢下一个兄弟,要死便死在一起!”宋江比他更坚决,这件事情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放几百人留下阻截的话,那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周晨不甘心的再说了几句,宋江只是摇头不肯,他也有些急了,指着大道前面的高山说道:“首领你看,大道从山中穿过,只要留下我们在道中阻截,必能拖上辽军一阵。那时大队就安全了,反正我们的战马已经跑不动了,与其大家一起死,倒不如我们护着兄弟们离开,行壮士断腕之策。” 宋江抬眼望去,果然前面大路一头扎进山中,要是在山中大路上布置些人马,真是能争取一些时间。可是,他又怎么能活生生扔下兄弟们送死,只为了自己逃走。要是这样,以后他就算能回到济州,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人?还怎么继续带队伍? 宋江有些心动,转眼间又冷静下来,决然说道:“你不必再多说了,这是万万不行的!你去招呼麾下兄弟们,咱们大家在山中歇马,与辽军决一死战罢!” 八五节 必死的阻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陌刀营的负重太大,战马已经就要跑不动了。 宋江无奈之下,准备下令全军在前面山中歇马,与辽军决一死战! 在身侧讨战的周晨忽然面带喜色呼道:“首领,我想到法子了!” 宋江一愣,想到了办法,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 周晨偏过马头靠了过来,身体倾斜似乎要低声说话,宋江奇怪,也将身子靠了过去想听听他究竟想到什么好办法。 不料他刚刚靠过去,只听见周晨说了一声:“首领!记得以后要把我们迁回梁山!对不住了!”宋江一愣,不明所以,只感觉脖后一疼,眼前一黑便往下栽倒。 周晨一伸手扶住宋江,对着另一侧的珞瑜咧嘴一笑:“小娘子,快靠过来扶住,看顾好我家首领!”说着扳住宋江身体往那边轻推。 珞瑜也是呆住,不明白这男子为何要把将军打晕?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亲卫们只是注视这方,犹豫着却不上前阻拦。 她也不及多想,驱马靠了过来,接住宋江歪倒的身躯,扶了几下却是有些扶不稳。珞瑜咬牙侧弯下腰,身子前探抓住宋江那匹战马缰绳,和自己手上的缰绳并在一起,一手揪住宋江身上的腰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匹战马并驾齐驱。 周晨看珞瑜已经固定好,这才轻轻放手,环视四周的亲卫们大声说道:“我周晨现在要带陌刀营的弟兄们前去阻敌,现在和众兄弟们告别了,来世再见!”边说着边减缓马速,待退到后面高声呼喊道:“陌刀营的兄弟们向我集拢!” 陌刀营的战士慢慢的向他靠近,待到大家都已经靠了过来,周晨高声问道:“兄弟们,现在咱们陌刀营拖了大队的后腿,眼看就要连累其他的弟兄和首领也走不脱了,我想在前面山内阻截辽狗,给其他营的弟兄争取些时间,你们愿意不愿意?” 陌刀营战士们俱是应道:“愿意!” “杀辽狗!” “不能连累首领!” 周晨开怀大笑:“咱们几百人留下,可都是要死的,你们怕不怕?” “不怕!” “怕个球,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我已经杀够本了,值了!” “好!我就知道,咱们陌刀营里头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周晨吼道,“前面大道拐进山,咱们在那边下马,堵住进山的口子,大家今天就死在这了!首领答应了咱们,往后一定会把咱们迁回梁山,和众兄弟们葬在一起!” “驾!”周晨死命的催打心爱的战马,不再顾惜半点马力,向前面大队追去,他身边的将士,也是同样开始向前狂奔! 义勇军大队刚刚拐过弯道进入山中不久,忽然后队有人大声高呼:“前面枪营的弟兄,我们陌刀营留下御敌,你们一路走好!” 众军往后一看,俱是热泪盈眶。 身后,陌刀营将士们都已经下马,一刀刀将自己的战马砍死,放倒在身后的道路上,上千具马尸散布大道中央,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些事情转眼就已经做完,战士们再开始披挂战甲头盔,握刀持盾在前面列阵准备迎敌! 周晨站在刀阵中央,编组阵型,待阵型排好这才呼道:“众家兄弟,咱们大部都是出身河北,被辽狗害的家破人亡!幸得首领收留,还带我等北上复仇。辽国的皇帝老儿都被我等擒住,咱们也算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今日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祖宗了!” 众军齐声应和,周晨再道:“首领待咱们大恩,咱们只能死报,待会都听从我的号令,不要随意上前拼杀,能多挡一阵是一阵!听明白了没有?” 众军再次应诺! 周晨一指前方:“兄弟们,辽狗来了,报仇雪恨,就在今日!大家稳住,今天的辽狗足够咱们杀的!” 众军都是哈哈大笑,士气高昂! 萧干带军刚刚转过山梁,忽然发现前面里许之处数百人阵列而立,二十步的大道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大道两边,一面是陡峭的山崖,一面是茂密的树林,想绕也是绕不过去!况且在他们身后,上千具战马乱七八糟的倒毙在路上,蔓延百步! “糟糕,宋江行的壮士断腕之计!”萧干顿时急了,要是在这被堵住,再要想追上去可就难了!这道路两边俱是高山险隘,绕也绕不过,萧干一扫四周,收回目光心中便有了决断,大声下令: “前军出击,必要将前面南军一鼓击溃!” 辽军前军得令,本就是在狂奔之时,连加速都免了,只需握起钢刀长枪,速度不减开始向前冲击! 周晨看着辽军开始冲锋,发下命令:“前面两列原地轮换迎击,后面随时替补!” 百步!五十步!箭矢像雨点般的落下! 二十步!战士们一把将手中大盾推倒一旁! 十步!最前面几排霜刀已经高高扬起! “杀!” “嘭!” 数十把陌刀从上往下直直落下,最前面的数十名辽军顿时被剁倒在地!于此同时,两个陌刀营的战士退后不及,被前面冲上来的辽军战马直接撞飞了出去! 第一排刚刚退后,第二排大步向前,紧接着就是炫目一刀! 陌刀将士前进!后退!往复不断! 义勇军不畏生死! 辽军前军同样的不惧生死! 众多骑兵不惜死力的迎着刀锋拼命前冲,没有一人后退避战! 这支前军就是怀仁城剩下的残兵!是在怀仁,一阵混乱的自相残杀之后遗留的幸运者,对义勇军有着刻骨的仇恨!除了仇恨之外,义勇军给他们留下的还有莫大的耻辱!是故,萧干才令他们作为前军,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两队不惜性命的战士正面交锋!两把锐利刀锋的碰撞,总有一把钢刀先要折断的,那么谁先会折断? 答案已经揭晓。 一轮强冲之后,义勇军倒下百人!辽军的前军阵亡半数! 并不是辽军畏惧不战,而是兵器上吃了大亏!陌刀实在太长了!最前面的骑军还能提得起速度向前冲撞,到了后面,战马已经跑不起来了,因为前面遍地都是人马尸体。拖走了一批,马上就又增添新的一批。提不起速度的骑兵,正面撞击专门克制骑军的陌刀,后果可想而知! 萧干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再不迅速清除眼前的敌人,就追不上了! 自己前军的英勇无畏他尽收眼底,萧干并不能责怪手下战士,要怪只能怪义勇军太过变态! 中军令旗挥舞,已经快被打残的前军退下,中军组织人马再次上前冲刺! 一轮接着一轮的冲锋!一次接着一次的后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萧干心中,迅速击溃眼前战阵,追击宋江的心思已经一丝一丝的减淡。现在的他,更多的想法,是如何才能将这只剩下人数不过几十的刀手全部杀死!剁成肉酱! 周晨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他大口的呼吸着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刺中或者砍中了几下,只感觉到浑身已经乏力,所有的力气随着鲜血慢慢的淌走。 “呵呵!” 他竟然笑了,声音嘶哑着笑了,“兄弟们,咱们挡住多久了?你们还有力气么?” 身边的刀手也随着笑起:“连长,不知道多久了,估摸着有一两个时辰了吧!” “球!我看起码有三个时辰了!咱们到这的时候日头在头顶上,现在都要下山了!”一个战士不同意他的看法,拄着刀回道。 周晨哑着嗓子无力的劝道:“都别争了,不管多久,咱们都算是尽力了!有力气留着多杀几个辽狗!” 辽军再次开始冲击,不过已经不是骑马冲击了,而是下马步行前来,因为要经过这遍地尸体的道路,战马已经不行了。 “杀!” 周晨发出了这辈子最后一次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抡起了手中的大刀! 八六节 二世为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萧干完全放弃了再去追赶宋江大队的心思,吩咐军马退出山道原地扎营。这么多天来,将士们也是太过辛苦,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大王,这些宋军的尸首怎么处理?”打扫战场的兵士过来请示。 萧干转过头,看着满地鲜血,心中有些发紧,这一仗,自己又算是败了。 六千大军,被数百人堵在这足有半日,折损千多人才将义勇军全部歼灭,这不是败又是什么? “他们也算是勇士,抬下去好生安葬吧!” 萧干已经没有了下午的火气,唯剩下淡淡的惋惜之情。对于敢死的勇士,所有军人都不会不尊重的。 此役结束,义勇军陌刀营从上到下,全部战死,无一能够生还故土! 大宋河东西路,济州府郓城县宋家庄。 宋家庄已经不能称之为庄,称之为镇都嫌小了些,要是周围有城墙圈起,便是一座新城。宋庄现在是远近数十里之内,甚至数县之内的最繁华之处。不光郓城县内的大商户,整个济州府大些的商户都有分号在庄中。整个宋庄已经占地方圆数里。 早在宋江北上之前,就要求孙俊真要立刻开始着手购买宋庄周围的山地荒滩,进行庄子的扩建。虽然大家都不明白宋江是为的什么,自己庄内现在的房舍都早已足够,至于要在水泊数岛上新建军营,更是无法理解,扩建能容下数万人的营房操场,哪有这么军马安置? 虽是不理解,但是命令还是执行了下去。钱财现在是不虞的,唯独缺的是人手。整个宋庄又开始如火如荼的建设,与此同时,水泊中义勇军的盘查开始更加的严密起来。每日入夜以后,要在水面上,都能看见无数的船队装载着满满的物资,悄悄的驶向水泊中各个大些的岛屿。 宋江的大姐宋娇和大姐夫周平终于下定了决心,举家搬到了宋庄,加入了义勇军的行列。有了他们的加入,再加上最近招了不少的人手,孙俊真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许多。可以把庄中和军中简单些,可以露在外面的不少事宜,转交到周平等人身上,自己全身心的操持梁山和诸岛机密事物。 这种热闹的场面,自七月开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只有路仲达和朝廷天使到来的那天才暂歇了一日。现在宋家大宅上的匾额已经更换,换成由当今官家亲提的“忠勇为国”四个大字匾额。听说官家在京中还给宋江赐下一座府邸,不过这个还要等到宋江回来,自己去工部交接。要是回不来,便要由子嗣前去交接了。 今日的宋庄之内一反常日喧闹,午时之后便是静悄悄的。只是庄头路边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正在眺望着大路的尽头,人群中,不时传出嘤嘤的低泣之声,不少人全身缟素,手提着篮子,装着些香烛纸钱之物。 在人群的最前面,义勇军的众多头目,宋江的两位姐姐赫然在列。 “来了!”站在旁边坡上的孩子们大声叫嚷起来,无数人都伸长着脖子向远处望去,连哭泣声都消了大半,四处一片寂静。 遥远的天边,淡淡白云的下面,黄褐色的地平线上,慢慢的走来一支长长的队列。队伍安静的行进着,没有旗帜,没有金鼓之声,只有天地之间的一片肃静! 随着队列的行进,已经可以渐渐看清楚轮廓,这是数百人组成的骑队。在队伍中间,有四五辆马车上安放着几具棺木,缓缓的前行着。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屏住呼吸的等待着那支队伍的到达。终于,越行越近,队列已经行到近前,不等马上的骑士们下来,已经有人将带着的香烛燃起,插在了路边,雪白的纸钱片片飘洒飞杨在空中,声声压抑住的哭泣在人群中回荡着。 队伍已经停下,行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吴家亮。还没等他下马,孙俊真等人就已经涌上前去,带人将棺木抬起,扛上肩膀往庄中走去,还有不少人过来扶下行动不便的伤员。 吴家亮看着周围张张熟悉的面孔,直若一种二世为人的感觉,在北上辽国的这许久时间,竟然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一场惊心动魄满是血光的梦。 直到坐在宋家的议事大厅内,吴家亮才有些恍惚的醒转,望着身边热切的脸孔,一时之间嗓子哽咽起来。 “加亮,这一路辛苦了,今天夜里定要不醉不归!”孙俊真拍着他的肩膀亲热的说道。 其他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叫好,厅中洋溢着一团喜气。 一直站在一旁的路仲达却还有疑问,迫不及待的问道:“加亮,你的信报来说,你是先行带着伤员返回的,那大首领去了哪里,何时能回?” 大厅里面顿时又静了下来,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倍加关心的事情。方才只是吴家亮刚到家,大家不好开口罢了。 吴家亮有些内疚看着周围期盼的眼神,还没开口说话脸竟然先红了起来:“首领去了燕京城,原本我答应过二娘,是打死也要护在首领身前的。谁知咱们突围行到弘州时,许多受伤的弟兄都是快熬不住,再要继续奔行,只怕都要不行了。在我军身后萧干追得太急,大队又减不下速度。所以首领便命我带伤员提前南下返回,他自己领军南京去了。” “啊!”宋娟一声惊呼,“你说三郎领人去攻打燕京城!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等也是惊诧起来,这件事情可是谁也不知道的,宋江和萧奉先的协议只放在心中。其他人等一概不知,就连吴家亮也是在临行之前,宋江有些担心自己未必能回得去,才大致透漏了一些。 路仲达当时便急了,一把拽住吴家亮的领子吼道:“就那么千多人去攻南京,这不是寻死是什么?你是如何想的,怎么不阻止于他!” 众人也是疑惑得很,这么凶险的事情,怎么吴家亮说起来却是不慌不忙? “路大哥莫急,且听我说!”吴家亮被领子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路仲达这才醒觉,急忙放开他:“快说快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如何能放得过你!” 吴家亮揉揉脖子,苦笑说道:“首领说他与那萧奉先事先便有协议,萧奉先将我们从怀仁放出,咱们要去燕京帮他除去些人,现在燕京守将是他的弟弟萧嗣先,不过是里通外合而已,首领还说,萧奉先有把柄在他手上,定当无碍的。” 路仲达若有所思:“难道是擒住辽主那天议好的?” “这个我也不知,首领只是大略的说了说,也不详细,不过想来也该差不多,不然依着首领的性子,怎么可能拿着大伙儿的命去送死?”吴家亮说着,自己也是心忧不已,这件事情的确是太悬了。 八七节 亲卫队的愿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被周爽击晕,不到半个时辰,宋江就醒了过来。这时候珞瑜早已是累得香汗淋漓,一个人要控制双马前行,还要扶住不让宋江倒下,也是难为她了。 奇怪的是,周围的亲卫只是靠过来团团护住,却没有一人上前帮扶一把。只有在珞瑜力乏之时,才帮衬一下,随后立刻松开手掌。 宋江的醒来,终于让她松了口气,一路上两人倚靠一起,早便把她羞得无地自容了。宋江悠悠醒转,发觉自己正半靠在珞瑜的身上,顿时一惊立刻直起身来,环视一下,周围的卫士均是转过目光,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现在大队行军如何减速了,难道辽军没有追上来?宋江马上便发现有些不对。心中泛起疑问,却也没工夫问起此事,急忙问道周晨的事情来:“我是不是被周晨打晕的?那周晨现在何处?带陌刀营阻敌去了?” 众亲卫见他问到周晨,都是沉默起来,宋江大急连连催促:“快说,周晨在何处?” 一众亲卫已经开始落泪:“周晨带着陌刀营弟兄在后面拒敌,嘱咐咱们大队护着首领先走。” “啊!他当真如此糊涂!”宋江心中有些绞痛,“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已经走了大半时辰了!想必已经交手一阵了。辽军追兵已经不见踪影,想来被周连长挡住了!” 宋江闻言默默无语,只有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大半个时辰,几百人对阵数千,不用想也知道结局。 “全军加速!去辽西州!”宋江悲声大呼!“不要让陌刀营兄弟们的鲜血白流!”说着伸手就要去甩打缰绳,不料手中空空荡荡,马缰却不在自己手里。 “将军,”身旁珞瑜娇声呼道:“在我这。” 宋江侧头,顺手接过珞瑜递过来的马缰,点了点头纵马开始飞驰! 珞瑜看见宋江脸上落下的几滴泪水,心里微微叹息,没想到这个冷血之人也会流泪?她手上马鞭轻挥,紧紧追了上去。 又是一个下午的疾行,直到日头下山,义勇军残部已经入了辽西州的域内,这才放缓了速度。后面哨探回来大声报知,身后数十里都不见有辽军追兵。宋江这才吩咐下去,找地方安营扎寨,休整一夜。 进了辽西州,义勇军将士煞是奇怪,因为这一路上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就算路边有些房舍,也尽皆是残垣断壁,茅草丛生荒废已久,就如同到了鬼域一般。 直到大军扎下营地,派出的哨探在山中撞见几个流民,擒住带回来审过之后,大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天庆六年间渤海人高永昌据东京辽阳府自立为王,后被辽国大军攻伐,恶战了近两年,最后抵敌不住高永昌就降了金人。然后天庆八年东路诸州盗贼蜂起,四月纳葛泺人安生儿、张高儿聚众二十万起义。期间又赶上常年饥荒,四五年的天灾人祸,辽军、金军、渤海军、盗匪在此处战做一团,致使这东京道人口损失大半。 去年金国知东京事留守完颜斡论下令,将辽西州百姓全部迁去东京辽阳府,偶有不肯离去的百姓,也是只能隐匿深山,辽西一州,顿成空无人烟之处。 宋江不尽唏嘘,这种乱世人命就像草芥一般,只要战事一起,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吩咐下去,赠些粮食给这回话之人,打发他们离去。几个流民千恩万谢,再三拜别而去。 看着几个流民慌慌张张的再次遁进山中,宋江有些头疼起来。现在辽西州无人,看来还是要行进至东京辽阳府见完颜斡论。可是自己身无旁证,怎生证实是大宋的军队。这次被追到此处,也是不在计划之内。 原本他也做过打算,要是北上之后无路可走,便行进上京,在上京尚有大宋使节,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份。可这东京去哪里寻得到这样的人,可不要被完颜斡论当成辽军给灭了,那可是冤枉得很。就不算对他采取敌对,也会先看押起来,等大宋使者前来指明,这样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才能回家。 不过这次的他,倒是想错了。义勇军在辽国闹得这般风生水起,金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有这支军马? 宋江一时也没什么好法子,只有稳妥一些,先扎下营来让将士们歇息几日。派出使者赶去辽阳府和完颜斡论接洽一下,起码不会大军进发之时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义勇军的营地驻扎在一处山坳间,山间正好有溪水流过,只要两边山顶排除派出岗哨,也不虞被人偷袭。营地一扎好,战士们都已是精疲力尽,纷纷倒地休息。这些时日来,大军转战千里,不曾一日懈怠,现在终于出了辽境,可以松上口气了。 宋江在营中走了走,又看了看那剩下的十几个俘虏。这一路亡命奔逃,俘虏中都是养尊处优的宗室贵女,怎么经得起这般的辛劳,病者死者甚重。除了辽主的亲眷有义勇军将士严密照管,其他人等死的死,弃的弃,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就连几位亲王公主都是病倒大半。宋江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弟兄能安然脱困,这些人就算是死绝了,又有什么关系?不过眼下还是用得着,这些人倒是可以当做自己是宋军的凭证。 现在的宋江心态已经大变,早就脱开了前世的小市民影子,是见惯了死亡杀戮之人。也不能怪他,这个世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心肠要是硬不起来,只能是被人屠戮的命运。至于他所要做大事情的前提,起码就是要先能保得住自己人的性命,那样才有心思顾及其他。 宋江草草在营中转了一圈,便回到自己帐中休息。珞瑜已经早早的整理好了床铺,心中忐忑在帐中等候。 按照辽国习俗,她现在便是宋江的奴隶,要是宋江有什么需求,她万般是抗拒不得的。再说这两日来二人路上也算耳鬓厮磨,她早就不做他想,只是一心侍奉好这位新主人就是。但终究是处子云英,就算心中早有了准备,还是羞涩得很。另外,她跟随着宋江,还有另一层的打算,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也必须得到他的信任。一个女子要得到男人的信任,最方便最快捷的法子,就是上床。 珞瑜心中彷徨,要是宋江要怎样,她是拒是从,索性的是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在她伺候着将洗完之后,宋江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铺上昏昏睡去。宋江是睡好了,珞瑜却是犯了难,这一路上事态紧急,宋江都是在军中随处而卧,把这帐篷让给她住,可是现在宋江睡了她该去何处休息?这满营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壮汉,她又能去哪里。 幸好珞瑜是宫中的出身,虽然并不是服侍人的,这种事情也难不倒她。草草在边上铺就一个垫子,和衣而卧也方便随时召唤。 珞瑜的到来,最开心的是宋江一众亲卫,他们现在省心不少。都是喜欢战阵搏杀的汉子,要是叫他们拿上家伙战场拼命都是没有二话,这种照料人的事情做起来都是粗手大脚,苦不堪言。 在辽国皇宫里捡到个珞瑜,既能骑马射箭,又是心细如发的女孩子家,正好把他们解放了出来。是以这一路上,亲卫队的诸人都是打定主意,要宋江把珞瑜留在身边,正好随军照料首领,不然这一路上珞瑜又怎么能靠近半步? 八八节 完颜长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军进了辽西州境内之后便行走缓慢,每日行得数十里就寻找地方安扎营寨。一者是让大家修养生息,尽早恢复体力;二者是要等待信使的回报,不至于和女直人产生冲突。 早在进入辽西州的第二日,宋江就派出了使者前去辽阳府请见留守完颜斡论,可是到今日已经过了三天,眼见大队这么磨磨蹭蹭的,都已经要走出辽西地界进入辽阳了,还不见自家的使者回返。 使者一日不回,宋江一日不敢进辽阳府。好不容易把军马带到此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和女直人再发生冲突,那当真是不用回去大宋了。宋江勒住军马,吩咐将士在两州交界处扎下营地,等待使者归来。索性的是义勇军随身带的干粮不少,另外这辽西人烟罕至,野兽却是多如牛毛,每日派出人去都能收获颇多,暂时没有缺粮的危险。 在此处一直等待了数日,还是不见自家的使者归来,宋江心里终于泛起了狐疑。要知道已经过去四五日了,两州之间不过百十里路,就算步行也该有一个来回了!现在可以确定,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义勇军一直驻扎在两州之界,除了偶尔看见猎户往来,其余的连半支军马都不曾见到。既然不是战事,那又会是什么原因所致?宋江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完颜斡论对自己军马心有疑虑,也该派人前来查探一番才是,不至于不闻不问,甚至扣押使者。 出于谨慎,义勇军又停留了一日,还是不见使者回来报信。宋江再也按捺不住,下令大队拔营启程,兵进辽阳府!不管如何,这一遭总是要走的。 从辽西州边界到辽阳府一百一十余里,快马行军不过一日便可到达。义勇军行到中午,已经走了四五十里,忽然得前锋军马回报,咱们的使者回来了!不光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几十个女直人,看模样是金国的使者! 宋江听说使者终于返回,立即下令大军原地停下,唤使者及金国来人前来问话。 不多时,马蹄声响,从前军方向奔来几匹战马。自家军中使者在前面引路,几个身着皮袍北地装扮的士兵,簇拥着一个女子紧随其后。那女子约莫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谈不上非常美貌,倒有种十分英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让须眉。 宋江下意识的瞥了瞥珞瑜,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个女子,虽也是弓马娴熟,但和眼前这位走过来的女子比较起来,少了三分豪气,多了七分的温婉。现在宋江对珞瑜也是有些舍不得了,这么多天珞瑜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比之自己家中的盼儿姐妹二人都要不遑多让,更不用提比较那些只喜欢舞刀弄枪亲卫们的粗手大脚了。 使者见首领已经在等候,快步上前下拜:“骑营二连队长骆叔平见过首领!这一路耽搁时日,叫首领担心了。” 宋江连忙搀扶起他,有些欣喜说道:“回来就好,军中弟兄都为你们忧心,现在正要前去看看是什么状况,天幸你们还是赶回来了!” 骆叔平也是神情激动,不过他还不曾忘记正事:“首领,此去辽阳府,标下已经请见过东京留守完颜斡论,留守大人也已经答应我军可去辽阳城外驻军,不过要等到能够落实身份才能送我等回国。不想我们将要返回之时,情势突然有变,现在辽阳城外有辽国大军围城,是以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宋江有些大吃吃惊,自己屯兵在辽西州有几日了,半个辽兵也是未曾见着,怎么辽阳会被辽人围住? “是哪里的辽军?从何处去辽阳的,快些讲来!” 骆叔平却是脸带惭色,低声回道:“具体情形标下等实不知晓,咱们一到辽阳,便被那些女直人幽禁起来,直到昨日才得面见完颜斡论,今日便是带着他们的使者破出重围冲来的。” 宋江点点头,不以为意,虽说骆叔平有些失职的嫌疑,但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到他头上。见到首领并不怪罪,骆叔平松了口气,这才起身介绍起身后的来人:“这位是大金国皇帝陛下的幼女、泽国公主长乐殿下。” 金国公主?宋江心中惊奇,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微微弯腰行礼道:“大宋义勇军统制宋江见过泽国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泽国公主完颜长乐自到了近前,便一直在打量着宋江,不知怎么似乎有种失望的神情。听得宋江的谦词,她反是脸色不愉说道:“你们宋人,偏生这么多的礼数,实在虚伪的很!你都不知我要来,那还有什么罪需要饶恕的?”她声音清脆悦耳,只是发音嚼字生疏非常,说起汉话带着七分的怪异,不过作为女直人,能将汉话说到这么流利的程度已是不易了。 宋江被她说得噎住,自嘲的笑笑,不再多说,只等她说明来意。 完颜长乐倒是直言不讳,上下瞧瞧宋江的模样连连惋叹道:“你果真就是宋江?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勇士,这般白净文弱的,怎么可能抓住辽国的狗皇帝?” 宋江被她说得实在哑口无言,这个金国的公主真算是以貌取人的典范。不过他倒是有些惊讶,怎么这事情竟然就传来金国来了?不由好奇问道:“怎么公主就已经知道此事了?” 完颜长乐倒也不藏私:“这件事情是我宗弼哥哥在攻辽上京顺州抓到一个辽国的俘虏说的,郎主和我大金大小孛堇都已经知晓,我怎会不知?” 宋江心里叫苦,这事情要是金国上下都知道了,只怕不日便要开始提前伐辽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尚自琢磨,心思着这件事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时,完颜长乐继续发话:“我今日来,不光是来看看抓住耶律延禧的勇士是什么模样,还有要向你借兵解围的。” “借兵解围?”宋江一愣,“如何个借法?” “现在辽国人正围住辽阳府,虽说我几位哥哥应该已经接到信报,可是要发兵过来还要些时日,听你的使者说你们极能打仗,所以希望你能发兵增援我们。”完颜长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宋江有些犹豫,自家兄弟在辽国伤亡不小,现在不过千多人了,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还要枉费兄弟们的性命。或许在他心里,更是巴不得金辽之间打得越狠越好,死得越多越妙。 看见他迟迟不表态,完颜长乐有些急了:“你们宋人就是这么不干脆,我不怕告诉你,辽阳城外有上万辽军,你要是怕了也不要紧,把手下兵士借我就行!我看你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不过你手下的兵士看上去都是勇士。要是你不敢去,只需在这里等着,等我击败辽军再来接你!” 八 九 辽阳变的元凶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不想自家义勇将士为了女直人卖命去和辽人厮杀,但是眼前的局势辽阳不可不救,否则自己也回不了家,故而迟迟不能做出决定。完颜长乐倒是以为宋江是因为辽人势众,贪生怕死,不禁出言不逊起来。 她的话一出口,宋江不以为意,知道面前这位公主实属不谙世事,再说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嘴上说说有什么打紧,关键要的实效。他不生气,周围的亲卫们已经有些怒火上扬,这个女子自从一到,说话便难听得很,现在更是公然嘲笑自己首领,哪里忍得住火气?都是手握刀柄怒目相向,瞪着完颜长乐。完颜长乐身边的数个女直护卫见状,急忙在周围团团护住,不甘示弱的看着四周的义勇军士。 不过看着这个情形,宋江倒是有些奇怪,女直人当真是无人了吗?怎么会派个这般不会说话的公主来做使者?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难道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空气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完颜长乐却是怡然不惧,开口继续讥笑道:“宋江,你们南朝宋人就是这样用刀剑对待自己的盟友的吗?” 宋江这时才发现周围气氛有些太过紧张,挥手示意身边的亲卫散开,淡淡说道:“我们汉人自然不会用刀剑对待自己的盟友,也不会对自己的盟友冷嘲热讽。”说着竟然偏头问着珞瑜:“你说是不是?” 珞瑜紧绷绷的俏脸忽然莞尔,捂嘴轻笑道:“将军说得不错,只有粗鄙不文不识得礼数的野蛮人才会对盟友出言不逊。” “你!”完颜长乐脸庞通红,“宋江,你就是这样管教仆人的吗?你的仆人竟敢辱骂你的客人,你要怎么处置?” 宋江微微摇头,“公主这话却是说错了,她并非我的仆人,是我军中的战士。再说,我并没有听见她辱骂我的客人,她不过是在讲一些道理罢了,怎么算得上辱骂?” 完颜长乐气得直跺脚,“好,宋江,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等我回到黄龙府,定要回禀父皇,告诉他,你们宋人欺负我!” “好了!”宋江也有些不耐起来,“公主,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吵架的不成?” “你既不肯借兵给我,还要羞辱我!”完颜长乐有些恨恨说道:“现在东京辽阳府你不敢去,你去黄龙府找郎主要船去吧!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盖世的英雄,没想到只是胆小如鼠之辈罢了!” 宋江不由得摇头,看来眼前这位公主倒真不是有什么恶意,不过天真浪漫之徒,不过也不排除是激将法的可能。不过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折。 金国与大宋海上的联系都在东京,要是辽阳失了,自己怎么办?难道又原处返回,再过中京燕京回大宋。或者长期呆在金人境内,等过得几年随金兵一起南下?实在不太现实。 宋江想了想,也不可回绝得太死,先问清楚眼下的情形再说不迟,“公主你也不需着急,我并没有说不愿意去解围,你一到此处二话不说,只是要借兵。我对辽阳城的情况半点不知,这军马如何敢动?不若你先给我讲讲那边的情况,咱们一起商量一下该如何行事。” 完颜长乐有些怀疑的看看宋江:“你说的是真心话?你真的有去救辽阳的心思?” 宋江正要答话,珞瑜却开口说道:“我家将军英雄盖世,怎么会骗你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谁是孩子?”完颜长乐满脸怒气,“我今年都十九岁了,跟着郎主也上过阵杀过敌,我几位哥哥都夸赞我是女中豪杰!我看你年纪比我还小,你才是孩子!” 谁料到珞瑜竟是不再回嘴,捂着嘴扑哧一笑,对着宋江眨一眨眼,好像是不屑于和完颜长乐说话一般。宋江得她暗示,这才明白她只不过是要试探一下,眼前这位泽国公主是有心之人,还是当真天真浪漫,果然一试即出。 眼见这气氛再次僵持,宋江头大如斗,不过珞瑜也是好心,也怪责不了她。宋江吩咐让她和众多亲卫先行离去,这才安慰道:“没想到公主这么小小年纪就能上阵杀敌,宋江实在是佩服!” 完颜长乐见宋江也说出佩服字眼来,怒火立时消了大半,不过还犹自不解气:“这有什么值得佩服的,我看你也不过二十来岁,不一样带军出征?难道你们男人做得,我们女人就做不得?” 宋江苦笑,记得有人说,和女子争辩那是疯子才干得出的事情,自己不疯不傻,这等自找没趣的事情万万是不做的。 “公主,还请你详细说下辽阳城的局势,咱们再商议一下如何才能解围。”宋江连忙岔开话题,再不愿纠缠什么年纪的事情。 说到正事,完颜长乐也认真起来,嘴上连珠炮一般:“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是太清楚,我不过是心里闷了,到辽阳府来玩玩,这个还是让别人来说吧!”说着转头唤道:“蒲察谋克孛堇,你来告诉这位宋国的忒母孛堇,现在辽阳城的详细情况。”(注:谋克是女直的编制,等于百人队,谋克孛堇意思是百夫长。忒母是万人队,忒母孛堇是万夫长的意思。) 话语一出,从她身后走出一个黑壮的汉子,足足比宋江高出半个头去,走上前来,执礼甚恭:“蒲察见过将军!”看来此次辽阳城留守算是有心,派出的人均是会说宋语,该是城中的局势危险得很了! 宋江点头道:“蒲察不需多礼,快将辽阳的情势告于我知,现在时间不多,不是客套的时候。” 蒲察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不再多客套什么,便开始讲述起辽阳之事的始末来。 原来,东京辽阳府中有一部落的质子永吉,此人对金国关押他们为质大是不满,便勾结同为质子的其他部落五六人,准备阴谋叛乱!可手上人手不足,全部人等连带奴仆加起来也只有数十人,只能去寻求外援,便派亲信家人送信于东路都统耶律余睹,欲里应外合夺下东京! 说起来这次事件的根源还在宋江头上,要不是他的缘故,辽国中京上京一线还是打得一团乱麻,耶律余睹哪里会有心思关注到东京辽阳?现在中京战事平息,又有内应城中要起事,耶律余睹自然是千肯万肯,这可是收复失地的大功,于是亲提了帐下两万大军前来夺城。 耶律余睹本来料想此行不过轻而易举,辽阳金军全数也只有数千人,只要有人从内而起,趁乱打开城门,当可一鼓而下。 不曾想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就在他的大军快要到达辽阳之时。内应永吉被人告密,东京留守完颜斡论将这些一干人等统统关押了起来。内应一失攻城便难起来,不过城中的确兵马太少,比他预计的还要少,只有二千余兵马,其他都是征发民夫守城。 是以耶律余睹围城数日而不忍离去,一心要破此城,辽阳城也数度岌岌可危。这才会有完颜长乐趁乱突围,来找宋江借兵之事。 九十节 简单不简单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安静的听着蒲察用着生硬的汉话详细诉说辽阳之变的始末,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果然不出自己的预料,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开始掀动了翅膀,眼下的历史开始脱离轨道,慢慢转变成不可预知的未来了! 根据蒲察的讲解,宋江心里暗暗的估量了一下,辽军二万有余,守城三日后,辽阳城里完颜斡论最多只剩下有一千多人,自己义勇军也不过千多人,这要去解围只怕是太难。 强攻是万万不行的,只能是取死之道。可要说按兵不动在这儿旁观,也说不过去,自己毕竟还要女直人帮忙,取道辽阳渡海南返! 宋江此时当真是有些进退两难,进则有大军挡道,退更是凶险异常,更何况好不容易从辽境脱身,还是陌刀营的弟兄用数百条性命换来的,怎么可能再行后退? 见到他犹豫良久迟迟不语,完颜长乐有些蔑视冷言道:“真没有想到能抓住耶律延禧的勇士,不过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听到辽人多就怕了吗?我们女直人便没有你们宋人这般优柔寡断,去便去,不去就不去,直言就好,不需这样拖拖拉拉。” 宋江并不理睬她,只当她是块石头一般,继续问道蒲察:“你们能从城内突围,定然知道辽军在城外的布防情况,能否画得出来?是不是辽军守卫并不紧密?” 蒲察想了想说道:“辽军只是三面围城,靠北面并未有人马驻扎,只有些哨探来回游弋。我们此次出城便是从北面绕行而至,并未受到太大的阻碍。” “刚才听你家公主说,你们已经派人去上京求援,可是实情?”宋江再问,“要是有兵来救大约需要多少时日可到?” 蒲察考虑一下,方才作答:“大宋的忒母孛堇,我只不过是个谋克,军中的大事我是不知晓的。不过求援的信使已经去了两天了,按照脚程,五六天内应该会有援兵到来。” 宋江点点头,考虑良久这才对着蒲察说道:“我现在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守得住城,你们等候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往后军走去,并不再和完颜长乐多说。 他已经看出,此次金人前来求援,实际还是以蒲察为主。至于完颜长乐,说不定是东京留守为了她的安全,特意护送出来准备送走的。任谁也不能真正把军国大事交给一个什么也不懂天真浪漫的姑娘手里,就算身份再高贵也是不能。 完颜长乐现在被宋江视若无物,气得俏脸唰白,手上马鞭不停抽打身旁小树,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蒲察看在眼里,也不做声。虽然完颜长乐身份高贵,可是自己毕竟是来求宋军解救的,公主几次挑衅,实在是有些过分,这位宋军的忒母孛堇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了。 等了不多久,宋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个信封,身后还有军士压着一个年轻的辽人。 宋江将信封交到蒲察手上,然后嘱咐道:“这有两封信,一封是给你家留守大人的,一封由你家大人转交给耶律余睹,”说着转身示意兵士将年轻人押过来,“此人便是信上所说之人,有他在,保你城池不失!” 蒲察大吃一惊,转头看那年轻人,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不过也是蓬头垢面、衣裳褴褛,不过看身上衣物料子似乎不错,像个大户人家的子弟。 宋江见他似乎有些不信,也不多解释,接着说道:“你自将书信给你家大人,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另外,”说道此处宋江压低了嗓子:“你也不须将公主送走,外面有辽军环伺,路上也未必安全。我军中也有些病累伤者,需要去你城中暂歇,会和你们一道回去,本将自带人马在外围袭扰,辽阳城当可安枕无忧!” “我军现在便在此处扎营,要是城中有什么事情,可以立即派人过来通报!” 蒲察将信将疑,留守大人命他将公主带出来,想要托付宋军派人送往黄龙府,现在辽阳城中兵力匮乏实在是抽不出太多人来了。可是眼前这宋朝的将领说得信誓旦旦,而且当真点了几百人跟随自己回城,不禁叫他犯了难。自己位卑职低也不能多问,考虑一会,也只好狐疑着领人回城而去。 直到行出义勇军营地,完颜长乐还在愤愤不已:“蒲察,我看这个宋江靠不住。你看他派出的几百人里面,精壮的兵士没有几个,都是些病累伤患。还有十几个女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掳掠来的,他不会想要把这些人丢给咱们自己要逃走吧?我看咱们还是去上京城求援吧!” 蒲察一路都是若有所思,听得长乐的话摇头劝道:“公主,你看错了,我看这个宋江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他不简单?”完颜长乐丝毫不信,“你看他白白净净优柔寡断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战士?听说辽人兵多势大,就畏缩不前,还把军中的伤患撇下,送到我们城中去。” 蒲察苦笑:“公主,看人不是那般看法。宋江虽然外表长得文弱,可细看他手上满是老茧,就知道是拿惯了刀的。他举止言谈虽然并不刚绝,可总是带着一种霸气,让人无法拒绝。你再看这些随我们进城的战士,出发时谁会有半点犹豫?可见这些人对他是无比的信任,能得到麾下将士全心信任的人,肯定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完颜长乐一愣神,开始细细回想起来,觉得蒲察说的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是他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难道是我长得难看?她不由得想起珞瑜,这个宋江连出征之时都要带上这么多的女眷,就算好,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完颜长乐见蒲察拼命的说着宋江的好话,倒像是那个无赖是个勇士一般,心中大是不忿,催马就向前就走。 蒲察一惊,连忙加速追了上去,周围数百义勇军骑兵也加快了步速,紧紧跟随着他们,向辽阳城奔去。 九一节 难眠之夜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夜,对很多人来说是个难眠的夜晚;或许每一个夜晚,都总会有不同的人难以入睡。 今夜的汴京城,将有许多人彻夜不眠。因为自昨日起,大宋朝廷连连收到辽国南京道的谍报。这个谍报中皇城司送回的最早,其次是枢密院机速房,最后在今日,雄州霸州前线也发来了斥候侦知的情报:南京道内辽国军队云集,四面围困阻击已将南下的义勇军! 所有的谍报中以皇城司的最为详细,宋江上午进的燕京城,掳走所有的辽主后宫子女及众多王公大臣家眷,仅秦王因病身免之事,皇城司的谍报下午便紧急南下传递,包括后来的义勇军被围后突围之事,也是片刻不缓上报。现在最新到达的一份情报是:义勇军余部千多人宋江为首从包围圈中突出不知去向,萧干六千精骑穷追不舍,应该是被逼进辽国中京腹地,生死不知! 这些事情已经不算什么机密要闻,到达汴京当日便被传扬了出来。这等战绩本来就骇人听闻,义勇军不过数千人深入敌境转战数千里,破十倍大军,擒辽主及重臣,攻下数城,最后只一千多人竟然还能攻破燕京将辽国王室一网打尽!在数万大军重重围困中突围而出!这岂止是一个骁勇善战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孙武再世、白起重生!说者惊心动魄,听者心驰神往! 更别说还有人添油加醋,润色三分,把辽军数万变成了数十万,更发说得宋江带着一千多人,在数十万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直追往昔常山赵子龙,血战一日后杀透重围,无奈为白沟所阻又无援兵接应,只好改道北上! 这等神话故事,只过了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汴京内外大街小巷,勾栏瓦站,妇孺皆知! 添加上之前的战报内容,汴梁城里绝大部分瓦子里面的说书人,都扔下了老曲目,开始改说起:“宋三郎武曲下凡,义勇军北伐建功”的书目来,活生生把宋江说成了天上武曲星君下凡,义勇军将士变成天兵神将的化身!这应该也叫与时俱进罢,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只要不是演说宋江和义勇军的,根本就没有人去听。 勾栏青楼的各位红牌,也是异口同声开始唱起宋江词,别说那些完整的,单单来上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就能引来无数的掌声叫好。 说到这句诗还引发了一个故事,此句自传出那天起,便感动了无数的大宋热血男儿,更是有不少的士子文人想要将它补全。为此汴京城名声最响的樊楼,还特意举行了一次赛诗会,为的就是补全这首千古名句,短短的数日之内就收到投稿成千上万,可惜竟无一句可与此句相媲美,直教人惋叹不已。 就连当代的诸多诗词大家,也纷纷绞尽脑汁,以图完整这千古绝唱。可是这等发自肺腑的忠臣悲歌,没有经历过国破家亡的遭遇,没有准备身死社稷的豪迈,只是日日悠游林下、夜夜笙歌的人们怎么可能接得上? 这几日来,汴京城里的民风评议比上前些日子更加火爆,原本那些力谏不可增援义勇军的官员们再次集体称病不朝。所谓称病也是实属无奈,就算不病也上不去朝了。因为自家的宅院,不管正门还是后门,都被无数人群围住,就连家中的奴仆出去,也要挨几口唾沫才能算完。围在院外的这些人中,有士子百姓各样人等形形**,各个都是气愤填膺的模样。赶又赶不得,骂又骂不得,唯有闭门不出别无二计。 除了童贯等人被困不得出之外,关在家中大骂不休,巴望着宋江全军覆没才算解气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在为宋江的遭遇黯然神伤,这其中自然有官家的爱女茂德帝姬,京师的八大班首周安安。 不管汴京城有多少人在为他祈福,还是有人暗地诅咒,宋江都毫无所知。就算知道,想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眼前的事情比这些重要多了,他要去乘夜劫营! 本想不战屈人之兵的他,现在要去偷袭辽军,是因为他错估了一个人,耶律余睹! 昨日,他命人押着辽主后宫亲王子女进了辽阳城,完颜斡论自然是大喜望外。有这等人质在手还有个什么想法?他匆忙押着晋王上了城楼,并派人下书给了辽军主帅耶律余睹,要辽军退后十里扎营,否折必斩晋王于城楼之上! 人人都未曾料想耶律余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斩杀了金国来使,并派人赦令辽阳城内一日内必须投降,不然就要大举攻城,如若是敢伤辽主宗亲俘虏一人,必要血洗辽阳鸡犬不留以作报复! 宋江得到完颜斡论派人送来的消息,久久不语。 这一阵子顺风顺水惯了,他也开始小视天下英雄起来,自觉得自己掌握了先机便能步步领先。到今日,他才知道,古人一样聪明的很,他这屡试不爽的要挟一眼便被耶律余睹看破,只要对这招置之不理他就无计可施了。 毕竟悬殊的实力摆在那里,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一日的时间,明日便要大举攻城!辽阳城不过千多军马,辽军真要不计死伤蚁附攻城的话,只怕连半日都守不住!宋江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那般的盲目自大,将数百名兄弟送进了辽阳!要是没有兄弟在辽阳城中,自己自然可以退避三舍,管他们的死活? 现在怎么可能扔下兄弟们不管?宋江苦思许久,眼前唯一之计,只有进城与女直人合兵一处,守住城池等待救援。不过在进城之前,宋江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先烧了辽军的粮草器械! 俗语说:“军不可一日无粮”,又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支军队要是没有了粮食,军心将直接面临崩溃。攻城之战靠的就是器械,没有器械自然不可能登城。这二者能去其一,守住辽阳便不在话下了! 两万辽军围城,金兵只有千人,就算义勇军再进城也不过二千多人。如果不兵行险招,趁耶律余睹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外围尚有宋军之时,发动突然袭击,以后再想行此事就难上加难。此战要是能够毁去辽军的粮草,辽军不战自乱必要回师,辽阳之围自然而然就解了! 这一战只是为了摧毁粮草器械而去,要是自家行事迅速,可避免和辽军大队正面冲突。要是避不开,宋江也是想出了一个行鱼目混珠之策!总之在他的盘算中,此行当是有惊无险! 宋江急命叫使者带去书信,让完颜斡论今夜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整备军马虚张声势,在城中鼓噪吸引辽军的注意,自己才好趁机偷袭! 九二节 人有悲欢离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深夜,地广人稀的东京道首府辽阳城外,相隔十里之处,有两人相视而望! 当然,此二人不过正好碰巧面对着相反的方向对视,并不知道远处有人看着自己这方,要是这乌漆麻黑的夜里,有人真能隔着十里看见,那不是神仙,就是鬼怪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是现在辽国的宗室雄才、中流砥柱,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耶律余睹。另一位是后起之秀,大宋义勇军的统制,声名已经广波宋辽金三国的宋江宋文启! 耶律余睹不久前方与金国的大将阇母于辽河大战一场,先胜后败,杀金国大将完颜特虎。后正是因为宋江的缘故,两国莫名其妙的各自收兵熄战。此次得东京永吉等人投靠,正好趁机来袭取辽阳,不想兵马未到,内应便被先铲除了,正巧得知辽阳府金兵甚少,所以才久驻不去,想要收复失地! 耶律余睹看着南京道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虽然他白天斩了辽国来使,发了狠话要血洗辽阳城,可是这实属无奈之举。两军对垒,士气第一!要是他有一丝的犹豫不决,因为晋王之故而当真退避三舍,那便不用再战下去,只有回军中军一途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晋王是如何落到金人手中的,南京东京远隔千里,真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现在的他愁眉苦脸,和白天斩金使之时的果断判若云泥! 他正在考虑如何解救晋王之事,晋王是他的亲外甥,也是辽主诸子中最得朝野人望,最有希望登上皇位之人。在得知辽主被宋军擒获之后,耶律余睹便起了心思,要扶自己外甥登位。可万万想不到在东京城楼上,竟然看见了本该在燕京的晋王,怎教人不心生疑虑! 耶律余睹正坐在帐中苦思之时,忽然听得营中一片喧哗之声,立刻有兵士进来报知,辽阳府内有军马集结之声,似是有人要出城来袭营! 袭营?耶律余睹有些诧异,辽阳城中金军甚少,怎会夜晚袭营? “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严密监视辽阳城,看女直人要往哪处劫营?” 耶律余睹心中疑云重重,如果真是要偷袭,怎会闹得这么大的声势?如果不是,那这般喧闹为的又是什么?女直人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 辽军注意力放到辽阳城中女直人身上的时候,宋江带人已经潜到辽军后营南面十里之外,大队再往前走已是不妥了,这支辽军的远拦子在营寨十里之内不断游弋着,再往前行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其实这一仗宋江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打仗这东西没谁敢说稳胜的,有六层的胜率就足可一战了。 这次劫营,除了准备烧掉辽军粮草,逼着耶律余睹退军之外,宋江还有另一层的用意。他想到靖康年间金兵之所以南下攻宋,表面上是说宋国容纳金国叛将张觉,背信弃义。实际上不过是看穿了大宋的虚实,知道宋军糜烂不堪一击而已。 这另一层的意思,便是在金人面前显露下自家的实力,也不教人敢看轻大宋男儿!说不定将来有事之时,女直人也会多一层顾虑。 “首领,辽军似乎已被城中喧哗吸引,现前营大为戒备,后营看守之人少了许多。”前军哨探悄悄摸了回来禀报着。 宋江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辽军营寨,思虑着问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哨探急忙答道:“在辽军后营,发现数千工匠,正在赶制攻城器械。” “防备军马大约有多少?”宋江微微皱眉,幸亏自己今日来了,否则待辽军器械制好,再发起攻城就难守了。 哨探默默计算而道:“人数不算太多,大概数百人,绝不到千数,寨子里边防备得甚紧,兄弟们摸不进去。” 宋江想想忽然问道:“寨中进不去,那寨外可曾去得,若是埋伏在外面可做得到?” 哨探思忖一下:“要是人数不多,应该无碍。辽阳城内喧闹,辽军前寨示警之后,这面的远拦子大半调走了,剩下不多,潜进去并不算难。” 宋江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带百人步行持弩,潜入辽军后寨之外分散潜伏。其他不必理会,要有辽军哨探回去报信,切记全部拦下,不能教一人走脱!要是此事成功,此战首功便记在你的身上。” 哨探激动不已,低声应是而去。 从辽阳城,往西南方向走,千里之外灯火繁华之处,大宋中枢之地,十里烟花场所中,尚有闹中取静的院落。 安安跌坐案几之后,手中抚摸着一本文书,嘴里轻轻叹息着。红玉束手垂泪站立于前,在房间外面靠门之处,恭敬的站着一老一幼两个女子。 安安感慨一阵,缓缓将手上文书放上案几,往前轻推,口中露出一丝寂寥之意:“红玉,你我情同姐妹,相处也有数年之久,我早就该放你出去,只是一直不舍,故此一拖再拖,你不会怨恨于我吧!” 红玉哀婉俯身跪伏于地,叩首悲声:“姑娘折杀婢子,红玉前几年父母便双双亡去,无奈入了教坊,要不是姑娘将婢子赎出,看顾至今,早不知沦落到何处去了。姑娘待我视若亲妹,恩重如山,红玉但凡有一分良心,也不敢怨恨姑娘半点。” 见安安半晌无语,她接着仰首祈求道:“红玉得姑娘教导经年,早是把姑娘看做自己的亲姐姐,姑娘为何必要赶我出门,若是红玉有什么不对之处,姑娘尽管责罚便是,只求能侍奉姑娘左右便足矣。” 安安心中也是悲痛,脸上微笑道:“你不怪我,那我便放心了。你的身凭文书俱在此处,现在你收了去,从此后就是自由身,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不要再留恋此烟花之地,早日寻个好人家嫁了吧。若是暂无个去处也不打紧,门外张大娘是我坊中老人,乃我至亲之人。她现在扬州做营伎教管,你也可随她去,虽是在军中挂名也是训导之职。” 红玉万般不肯离去,现在见安安说得坚决,把自己的后路也理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家姑娘算是下了决心。自己是非走不可了,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红玉若是一去,姑娘身边何人照顾。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要换个生当的来,婢子怎能放心得下?” 安安也是有些不舍,可这个事情已是拖不得了,柔声安慰道:“你只管去无妨,张大娘已是帮我寻了个丫头。你的年岁大了,也不可能跟在我身边不嫁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你也该去寻自己的道路。这盘缠我也已备好,就当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嫁妆,不枉你跟了我这些年。” 红玉还待要说些什么,安安挥手止住,黯淡言道:“红玉,莫要再说,我的心意已决,张大娘。”门口候着的年长妇女应声进来答道:“姑娘。” 安安悦色说道:“你唤那小丫进来服侍我去歇息,以后红玉便托付给你了,还望替我好生照看于她。” 张大娘连声应是,转身出门将那小丫头领了进来。小丫头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人也乖巧得很,进来便施礼道:“见过姑娘。” 安安略略点头,招手道:“来,你扶我进房休息。”再不与红玉说上半句就进房去了。 红玉哭泣片刻,这才慢慢收住悲声,和张大娘先行回房休息,等到明日早上便要上路。 九三节 红带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茂密的草丛中秋虫悲鸣着,发出最后的嘶叫,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挣扎着做着绝唱。 虽然时间已到子时,辽军后营依旧被无数的灯球火把照得通亮!数千的民夫工匠,正连夜赶制着攻城车、云梯一类的登城器械。在一旁有不少兵士正严密看守着,只要发觉有人胆敢偷奸打滑,立时上去就是一鞭。 大营中正是热闹非凡如火如荼的时候,在营寨之外漆黑的夜色中,传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能看见草叶波浪似的不停翻动着,一会之后,已经悄无声息。 宋江仔细看着前方,他已经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茫茫的夜色中发掘不到半点声息,只有那亮着灯火处依稀可见,其余一切都是平静自然,估摸着自家的前哨人马已经潜进去了,并未被敌人发觉。 “换衣!” 宋江开始下令,义勇军将士们迅速开始换装。其实也谈不上换,也就是在自己军服外面在套上一件辽军的服装,每人额头上绑上一根红布带以作为标记。 再过了一刻时间,宋江率先站起身来,搬鞍上马,拔出钢刀,低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发,所有攻城之物及粮草全部烧毁,速战速决!” 命令一下,一片黑压压的军马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开始向辽军营寨缓缓行去。 “什么人?口令!” 行了不到三里,这大群的人马便被辽军的后营哨探发觉。义勇军并不答话,悄无声息的按照自己速度继续前行。 见远处逼近的军马一声不吭,那五人一组的远拦子立刻前后分开,两人再次上前贴近问话,其余三人拨马便走,赶回营中报信。 等到那两骑靠近二十步内,还不及问话之时,义勇军前列兵士已经扣动手中的扳机,数只弩箭迅捷的穿透漆黑的夜色,无声无息的将那二人掀翻在地。 “加快速度!” 宋江再次下令,既然被远拦子发觉了,那就要靠速度来打辽军一个措手不及了! “啊!”前面几里之外忽然响起半声急促惨叫!是那三个回去报信的远拦子被撂倒发出的声音! 义勇军此时到辽军后营已经不足五里,这么近的距离不需再隐匿什么了! “举火把,发信号!” 霎时,上千支火把点燃举起!照亮附近百丈内的草地! “加速冲锋!” 中军大旗向前一挥,数千匹战马开始狂奔起来! 这时,辽军后营中已是发现这边的异样,就在那惨叫声刚刚响起之时,营寨内岗楼上的值班哨兵就开始转向注视这方。直到看见远处有大片火把被点燃,火光照彻夜空之时。岗哨立即端起起手中的号角,便要吹响敌袭警报! “啪!啪!” 几声弓弦声响,握住号角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的岗哨,身中数矢翻身摔落下瞭望塔楼。 营寨外边一个声音爆响而起:“一队射杀敌军哨兵,二队去抢寨门!” 话音未落,“哗哗”的草叶翻动声响,营寨外侧站起上百人影。一队人按住手中强弩,对准营内正闻声而来的巡哨,另一队人抽出钢刀,直扑辽军大寨的栅门!几十把强弩打击之下,辽军巡哨纷纷倒地不起,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栅门已被数十把钢刀砍塌,轰然倒地! “全部冲进去,守住大门!” 命令再次下达,百余义勇将士奔进辽军营地,并不往里上前攻击,只是两翼分开,刀枪并举守护在洞开的大门两旁! 这时辽军也已反应过来,“有人劫营!” 示警之声四起!大营中顿时乱成一片,民夫工匠们扔下手中活计四处逃窜,同时无数兵士从帐中涌出,目瞪口呆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大队骑军! “轰隆隆”的马蹄颤动着大地,义勇军大队已经驰进营地,无数的火把在空中飞舞,落在营地内的帐篷之上,辽军后营刹那间变成一片火海!身着不整的辽兵,满地乱走的民夫,被刀砍枪扎、棒打马踩,火焰升腾,鲜血飞溅! “呜——” 辽军南营前军立即有了反应。寨前警戒辽阳城的兵士开始掉头向后。 “向前冲!烧粮草!”宋江挥舞着雪亮的钢刀向前急冲。身后义勇军大队急忙跟上,舍弃那些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所剩不多的乱兵们。 此时,耶律余睹已经被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惊醒,正披挂着战甲,听着哨兵的汇报:“南营后面工匠营被人偷袭!不知是哪里的军马,人数不详!” 等到他出了大帐,点起军马,准备前去救援之时,才得南营信使来报:“乘夜来偷袭的敌人,身着我大辽军服,南营挞葛里都统已经回师增援,正与敌军激烈交战!两军服饰相同,难以分辨辨敌我,营中已经大乱!” 耶律余睹大急,匆忙带人往南营赶去。尚未行得百步,远远便看见南营中火光冲天,喊杀尘嚣直上。更是连连催促军马快马加鞭赶往南营救援,还未进到营地,忽闻得营中一片大哗:“都统大人已经阵亡,大家快些逃命!”随着喧闹声一支本国衣着的军马撞将出来,在这支军马身前身后尽是四处乱跑的南营兵士。 与旁边四处乱窜的散兵不同,那队人马整齐的很,而且下手狠毒,只要有路过的兵马,全部被钢刀砍翻!耶律余睹马鞭一指:“那些是乔装的敌军!拦住他们!” 辽军中军大队闻令齐齐上前,顿时拦住去路。 那支军马见有大军拦住去路,不慌不忙,立刻散开队形化整为零向前冲来! 两军隔得本来就近,不到百步之遥,几息的时间便混战在了一起! 耶律余睹在亲卫团团护持下,一眼望去,哪里分得出敌我?全部都是身穿同色军服的战士,只能看见刀光映衬的火光,所有人都是凶相毕露,杀成一团乱麻!谁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刀下的亡魂究竟是不是敌军,只知道我不杀人,便要被杀!呼喝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耶律余睹开始心慌起来,要是这般乱杀,死的大部都会是自己人!敌人既然敢混进来,必然有自己的分辨之术!他四处不断的打量着,这时就连他的亲卫们也已经和周围的兵马杀成一团了!不断有人冲击着此处帅旗,亲卫们为了保护大帅的安全,只要是从旁经过的管他是谁,统统都挥刀相向! 红带子! 耶律余睹忽然发现,混在人群中有不少人额头上都绑着一条红色布带!自家军马是不可能会绑着此物的! 额头扎红带者就是敌人! 九四节 不扔下一个兄弟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辽军大队中混战一片,没有人分得出谁是敌我,乱战之下,就连耶律余睹的帅旗之下也开始受到了波及! 就在这时,耶律余睹发现了义勇军的奥秘,红带子! “额头系红带者为敌!”耶律余睹手扶帅旗大声呼喊! 可惜他的提示已经晚了一些,大部分的义勇军已经穿过辽军阵营了! 这混乱本就是义勇军引起,义勇军将士们一混进辽军阵中,便向前猛冲,所过之处见人就杀!一路经过之后,处处都是混乱不堪。初始辽军兵卒谁也不敢对着自己人乱举刀枪,可这一乱起来之后,为了保命起见那也顾不得什么军法了! 义勇军一路前行,一路制造着混乱,把耶律余睹中军大队严整的军阵搅得乱七八糟。辽军自相残杀之时,义勇前军中军早已经安然通过,只有压阵的后队,方才被乱军阻住一阵,现在还在辽军中奋力前冲! 辽阳的城头上,不少人趴在垛口上,正兴奋的看着远处辽营中的混战!其中便有东京留守完颜斡论、完颜长乐,以及守城的武将和义勇军先行进城的带军连长。 完颜斡论看着纷乱的辽营中火光冲天,南营内已是烧成一片,兴奋的一拳擂在青色砖墙上,大声笑道:“义勇军果然名不虚传,这一下辽军辎重被毁,辽阳城算保住了!” 蒲察站在完颜斡论身后,也是笑咧了嘴:“孛堇,我看辽军南营被义勇军这一冲,起码伤亡过半,这宋江果然不负勇武之名,只一战就破了辽军小半军马,就算辽军辎重没有烧完,这士气也是不成了。” 完颜长乐却是撇了撇嘴,不服气说道:“这也未必证明宋江有多厉害,只不过是暗中偷袭罢了。他真要是英雄,便真刀真枪的对面迎敌。行此卑鄙之事,就算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完颜斡论被她说得哭笑不得,这位公主当真是天真,笑着劝道:“公主,义勇军不过千人,要是正面迎战实在勉强。这打仗可是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只要能赢便是好的。” 完颜长乐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是自己看那个宋江太不顺眼,听不得别人说他好话罢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吭声。斡论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作为作为阿离合懑的次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按照辈分算是长乐的堂叔,也不好在意她这种孩子脾气,只抓了抓头皮,吩咐着身旁的将领:“你们下去城门守着,一得我号令,便开城迎宋军进城!” 站在一旁的义勇军连长,并未加入他们的谈话,只是紧张的望着城外的火光,似乎是想在火光中寻找到自己的袍泽兄弟。 耶律余睹大声厉吼,指认额头上系着红带者为敌军,先时混战中声音纷乱嘈杂尚传得不远,到后来帅旗旁的辽军亲卫一同齐声高呼,令众军全部散开停下胡乱厮杀,寻额头红带者杀之!号令下达一会,军中乱势渐渐停止,还有数百未得出阵的义勇军将士立刻被辽军区分开来!诸多辽兵往旁边一让,把数百义勇军的后队露在中间,大军往后一扑,齐齐围了上去。这时宋江已是带着大部人马冲出了辽军的军阵,向城门疾奔去。 “首领,后队兄弟被围住了!”前后观看的中军旗牌追上来大声呼喊。 宋江立时回头,心中大急!后队大约二三百人已经被辽军困在当中!更糟糕的是,远远可见,辽军帅旗之下令旗飞舞、角声不断,已经糜烂的辽营残兵不断在旁边集结,一队队的兵马不断从东面营中向此处疾驰而来! 怎么办!宋江看看一二里外辽军阵营,再看看百步之外的辽阳城门,城门已是虚掩开一条缝隙,已有城中军士在门口张望,正准备迎自家兵马入城!现在辽军辎重全部被毁,攻城器械也是烧的一干二净,再要攻城时不可能的了!此时此刻,身后辽军还只刚刚开始前驱,自己只要向前百步,就能龙回大海,虎归山林! 可是被困的后队数百弟兄怎么办?只要自己一走,定不能有一个逃身出来! 无数火把映照之下,被围的后队将士已经缩紧成团,外面辽军缓缓逼近,一声号令声起,四面八方长枪短矛向里攻去,霎时,两边战成一片! 不成!决不能抛下他们! 宋江一咬牙关,单手紧紧一束马缰,身下战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原地站住!全军将士跟随首领紧急刹住身形! “弟兄们!你们会不会抛下袍泽兄弟?”宋江举起手中马槊大声高呼! 义勇将士齐齐呼喊:“不会!” 宋江肃然吼道:“现在后队弟兄被辽狗困住了,咱们要不要去救!” 众军喝道:“要!” “要去就可能会死!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 宋江开怀大笑:“这才是我宋三郎的兄弟!才是我无敌的义勇将士!咱们决不能抛下一个手足!不怕死的跟着我冲!把后面的弟兄们救出来!”话音一落,宋江一手掀去套在外面的辽军战袍,露出里面义勇军衣,大喝一声:“竖旗!”战马已是开始小跑,面向密集的辽军阵营冲了过去! 义勇军将士齐齐转身,纷纷扯下外身伪装,握紧刀枪发一声喊紧随着自家首领反身又杀了回去! 宋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前面辽军军阵已经越来越厚,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瞧不见围在当中的后队军兵了! 辽阳城楼上,正在观看的众人把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辽军得了增援将义勇军后队数百人围得中间正在酣战,先行冲出的宋军到城外已近百步,却忽然停下,一将出列大呼几声,又带着人马返身杀了回去! 完颜斡论大惊失色:“这不是回去送死吗?那人可是宋江,怎的如此鲁莽!” 他身边众将皆是不语,难得长乐却不再出言讥讽,反是夸道:“我倒是看错了宋江,他还算个有几分血性的男儿!” 城下守卫城门小校急急上城请令:“孛堇,这城门开还是关?现在宋军又返身回去了,要被辽军趁机冲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斡论看着已经快冲至辽军阵前的义勇军,心中大是犹豫,城门要是关了,城下宋军必然无路可走,千余宋军对阵上万辽军,必无生理! 可要是就这么开着,万一给辽军瞅准机会冲进了城,那又该怎么办? 完颜斡论左右为难,若以辽阳城计,城门需关,可这些宋军是为了辽阳城的安危才陷身敌营,这样关门断了友军后路之事,他实在做不出! 九五节 跟我一起去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完颜斡论为难万分,身旁的众将也是吵做一团,有要关的有要开着的,甚至还有要带兵杀出城和辽军决一死战的! 就在女直人纷纷扰扰为着城门之事争论不休时,城内直道上响起一片急促的蹄声!城上诸人回头看去,义勇军先行进城的数百骑人马正在向城门处狂奔而来!完颜斡论还未来得及喝问,这支骑兵就已经到了城门,毫不停留向外冲去。 原来,在城上观战的义勇连长见到自家军马被辽军困住,又听见首领的声音,呼喊着要杀回去救人,哪里还站得住脚,早就下了城墙,回去喊城中的兄弟一起出城救援。幸好义勇军在城内的将士,都是知道今夜首领要去袭营的,谁也不肯休息,俱在南门不远处等待自家兄弟进城,这才有了现在一幕。 耶律余睹站在帅旗之下,看着阵中兵士们围剿被困住的敌军。这些敌军虽然人数不多,可个个都悍不畏死,急切之下自家军马伤亡甚重,一时还攻之不下! 再看其余的敌军,已经走脱一里之外,追之不及了。耶律余睹喝令正在围攻的军马先行后退,对中间敌军大声喊道:“里面的军马听着,你军其他人已经抛下尔等进城逃命去了,只剩下尔等百人,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必死无疑!” 首领走了?!听得此话,义勇军后队不少兵士心中慌张起来,向前后左右用力看着,想看看四周是否有自家的旗号,可惜四面密密丛丛都是辽人衣装,哪里看得到外面?后队义勇军带队的连长见自己队中士气低落下来,大声呼道:“兄弟们别听辽狗胡言,咱们首领不可能抛下我们逃走!其他的弟兄一定会回来救咱们的,大家莫要中了辽狗的奸计!” 耶律余睹哈哈大笑:“尔等不要再骗自己,你们的首领早就进城去了,不然怎会无半点厮杀声响,我怜尔等为人驱策,要是放下兵器投降,还可获得一条活路!要是负隅顽抗,只能死路一条!” 义勇后队兵士们一阵骚动,对他们而言,大首领宋江就是他们的胆!只要首领在,他们便可一往无前,可是现在首领不在了!自己不过几百人,被辽人大军重重围困,被围得这么紧是出不去了。现在外围听不到半点声息,难道自家首领真的将我们抛弃了不成? 连长被耶律余睹说得心中也有些打鼓,眼见手下兵士们手上刀枪已经有些下垂,急中生智张口开始唱起自家军中的战歌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映那红日光······” 歌声从犹豫到坚定!从微弱到嘹亮!再而响彻一片!义勇军后队将士们已经微微松开的刀枪再次握紧,大声和着这激昂的战歌,眼中渐渐升起昂扬的斗志! 忽然!远处一样响起了同样的歌声!并且这歌声正在向这边快速的靠近! 首领回来了!首领回来救咱们了! 后队将士们忽觉得无地自容!自己怎会不信任三郎和自己的袍泽兄弟,差点听信了辽狗的挑拨而投降! 连长喜极而笑,疯狂的向天挥动着手中的长刀:“弟兄们,我说了宋三郎绝不会抛下我们!现在首领回来救咱们了!咱们一起杀辽狗冲出去!”刀锋所指之处,热血战歌声中,数百被困之军,竟然向上万敌军主动发起冲击! 耶律余睹也是惊讶万分,这时他看见方才突出去的那队军马,竟然返身杀了回来! 惊讶之余,他倒是有些惊喜,两队宋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千人,自己手下已有万多人聚集,是万不可能战败的。这样正好,将这支宋军一举全歼! 从这些人说话声音中,他已经听出了这些是南朝的军队。只是不知是哪路宋军,又是如何到的辽阳府,难道是乘船从南朝京东来的?又怎会和女直人牵上了线?耶律余睹有些疑惑。 疑惑归疑惑,他口中号令一刻不缓。辽军阵型开始转换,慢慢向宋江方向移动,准备将宋江那队跟刚才一样围起! 辽阳城头上,争论也已开始白热化起来。 几个将领要战,几个将领要守,两方你来我往争吵不休,其中以蒲察的嗓门最大:“人家宋军是为了咱们辽阳城,在城外和辽人厮杀,你们却要关上门来看热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其他族人?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女真人!难道咱们女真人都是懦夫,看着自己盟友给自己拼命而不理不睬的吗?” 完颜斡论矛盾已极,情理上讲,他无法坐视宋军为辽人歼灭,毕竟宋军是为了解辽阳之围才会深陷辽营的。可他也有难处,这城中兵少,一共才千多骑兵,要是出城去救只怕宋人不曾救出,反是把自己陷了进去! “孛堇!”蒲察和其他人争论无果,转过头来求着完颜斡论,“我请求带帐下的谋克去救援宋军,可不能让别人说咱们女真人是恩将仇报之徒!” 完颜斡论面目板起,双眼一瞪,大声训斥道:“闭嘴!这等大事你们争个什么!我心中自然会有法子,你们速速下去点军备马,准备听从号令!” 不管去不去救,预先做好准备总是要的。几个想要出城救援的将领脸上泛出喜色,匆匆行礼便往城下跑去。 嘹亮的战歌声中,一内一外两队义勇军同时撞进了辽军大队。霎时,刀光闪闪、血光飞溅!雄浑的歌声中夹杂起无数嘶喊声! 宋江冲在最前,手中的马槊横劈竖砸,用尽全力向内阵歌声响处冲锋着。在他的两侧众多亲卫也是豁开性命,舞动着刀枪忘我向前突进。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杀进去数十步远。沿着首领与亲卫此锋矢破开的缺口,将士们绝不甘心让自己的首领再冒上如此风险前方开路,均是奋不顾身向前追赶,必要冲到首领身前去! “咝!”耶律余睹惊讶万分!这支宋军实在锋锐异常,他还不及调整完军阵,就已经完全杀入阵中,两支宋军之间已经不到五十步远了! 不行!现在宋军士气正盛,我军方才新败,不可力敌要先耗去宋军锐气! 耶律余睹厉声下令!中军旗上下飞舞,号角声连绵不断,密集一起的辽军圆阵忽然四面散开,露出中间一片白地!空地上两支相隔几十步远的义勇军马立刻看见了不远处的兄弟袍泽! 管你现在是不是故意让开,管他有什么诡计!宋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要和被困住的兄弟们会合!既然辽军让开的中间的通道,宋江随即大呼一声,向不远处的后队弟兄奔去!其他的义勇将士也已经发现了被困的将士!两支人马急速靠近会合在一起,立时欢声雷动! “呜~!” 号角之声长鸣!分散四周的辽军缓缓收拢,围着已经不到千人的义勇军慢慢旋转!再次合围! 耶律余睹志得意满,虽然两支数百人的宋军会合在了一起,但是加在一起也至多千人,被上万骑兵围住一然难逃覆灭的命运!至于辽阳城内的女直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攻城这数日间,他对辽阳城的情况算是摸得一清二楚,其中的守军最多一千多人。要不是自己为了抢速度带来的都是骑兵,没有得手的攻城器械,这城池早就攻下来了!千多金兵要是敢出城营救,辽阳城就唾手可得!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留了千余人马一旁预备着,看紧城门方向,防备金军的突袭! “大帅!这支宋军旗号是义勇军!”身旁眼神好些的亲卫望见宋江身后的大旗,激动的高声叫嚷起来。 耶律余睹一愣!义勇军?陷了陛下的南朝义勇军?惊讶的他马上抛去脑中的杂念,用手搭起凉棚,定下心神细细观瞧!忽明忽暗的火把之中,一面血红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明明白白的书写着几个大字!大宋义勇先锋军! 义勇军! 耶律余睹喃喃低语!这支便是闹得大辽上下鸡飞狗跳的南朝义勇军?他们是怎么闯到东京道来的! 不管是为何来的,现在撞到我的手里,哪容得他们再肆虐下去!他现在尚不知道辽主已经被义勇送回大宋去了,更不知道宋江带人洗劫了南京皇宫,将他妻妹处死,将辽主后宫一网打尽!否则他之后的命令定会改变! “传令!暂缓进攻,围困义勇军,不能教一人逃脱!活捉义勇军统制宋江!”耶律余睹惊喜交加吩咐道。 与耶律余睹的好整以暇相反,宋江心情唯有焦急二字!自己手下不到千人,其中尚有部分已经受伤,被万多辽人团团围在中间!眼下别无他路,只有誓死一拼! 要是自己被辽军拿住,用脚想也知道该是怎么个下场!此时大伙儿刚才两军重逢的喜悦已经慢慢的淡去,升起的却是些许恐慌,和对前路的迷惘!四面八方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辽军士卒,冲出重围是难上加难! 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再僵持下去胆气要被渐渐消磨光了!宋江四面略略环视,只见四周辽兵缓缓的移动着,并不上前进逼,似乎只是想要困住己方!再看远处,满眼都是火把,数不尽到底有多少敌人! 宋江忽然瞥见西南侧不甚远处,有一个不高的缓坡,缓坡上竖着的一面大旗格外高大,军旗之下端坐一员将领,四面不少精锐兵士维护住。那定是辽军的帅旗!帅旗之下不消说,就是主帅耶律余睹了! “弟兄们!今日咱们可能都要战死此处!你们后悔不后悔!”宋江紧绷着脸,一字一字的嘶吼着! 义勇军将士齐刷刷的转头过来看着自家的首领!火光映着宋江满是血渍的脸,本来秀气白皙的脸庞显得格外的狰狞! 见到大家均是不答,报以沉默,宋江心知众军已是有些胆怯!再次高声呼喝道:“还记得当年,你们的父老家小都是被谁杀害的吗?” 绝大部分将士想起过去悲惨的遭遇,高声回道:“是辽狗!” 宋江露出笑容,咧嘴笑道:“那还记不记得,是什么人害得你们家破人亡沦为奴隶的?” 将士们齐声回道:“辽狗!” 宋江抚掌大笑:“那今日咱们一同战死在这,你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 “愿意!” “愿意!” 喊声由凌乱到整齐,由应和而变成声嘶力竭的呐喊! “既然如此!”宋江高举手中马槊,环视一下身周朝夕相处的将士们。 “那大家就跟我一起去死!” 九六节 八步天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千马奔腾!万蹄攒动!宋江率领的义勇精兵,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刀锋,直接插向辽军帅旗下的耶律余睹! 宋江和众多亲卫依旧冲锋在前!他知道,现在就是全军将士都注视着他,只要他不向后,就绝不会有人后退半步!是生是死,便看自己这一回了!要是能冲透辽军防御,撼动帅旗,辽军士气低落之时,未必没有希望起死回生! 宋江瞪大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一员辽军将领,双手一举马槊一直,瞄准正在嘶喊的辽将,连人带马已经撞进辽军人群之中!刹那间,人群中暴起无数的血光! “杀!杀!杀!”宋江呼喝不停,手中的马槊轮圆起来上下翻飞!人挡杀人,佛挡**!打发了性子的义勇军将士们,紧紧跟着自家的首领,浑然忘记了什么叫做生死,什么叫做伤痛! 一个义勇兵士被旁边的辽军一刀砍断了右手,再握不住沉重的骑枪,他也不管伤口正在喷溅着鲜血,左手一把将骑枪投出,直接贯穿一名远处辽兵的胸膛。右手抽出马鞍旁挂着的战马,继续向前疯狂的劈砍。左手断臂处鲜血无尽的涌出,战马再向前行得不到十步,他便已经乏力,再挥不动手里的钢刀了。这时从前方一杆长枪带着无穷的杀意,恶狠狠的向他刺来!他只需向身旁轻轻一躲就能避开,可是他没有,虽然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躲这一下还是能够的。 他不偏不倚,非但不躲避,反而身体前倾,向枪尖来处用尽全身的气力凌空扑了过去! “噗!” 长枪将他的小腹生生捅穿,持枪辽兵正待要回拽枪身,不想一张狂笑着的大脸已经靠近!他竟然从枪身上往前滑了过去,手上的钢刀兜头盖脸劈将下去!一刀将那人劈倒马下,然后纵身一扑,将另一名靠过来的辽军从马上扑倒于地,两人在地上撕扯片刻,双双被无数的战马踩成了肉酱! 这样的场景,在当场比比皆是!义勇军疯狂的向前进攻,眼睛余光里只有自家的首领,大家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要死!也要跟在杀掉几个辽兵才能去死!要死,也要死在首领身前!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不到片刻的功夫,耶律余睹身前百步的辽军竟然被屠戮一空!直接被贯通出一条死亡之路,而这条路上,只剩下悍不惜死的大宋男儿! 这时的宋江,早被追赶上来的自家兄弟死死的护在了中间!宋江自己也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只知道在亲卫群中左右挣脱,大呼向前!向前!试图冲出护卫的包夹,再度冲击敌阵。护卫们紧紧的围住他,跟随着大军向前冲击! 耶律余睹微张着嘴,身上一股凉意从头顶天门直接灌入尾椎!这是什么军队!疯子!全部都是疯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军队!这么凶猛的打法!这根本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特意来寻死的一般! 所有的宋军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和疼痛,像无数受伤的野兽一般,长枪没了用刀砍,刀子没了用手抓,手臂断了用牙咬!只在这转眼的功夫,就杀到自己中军之前! 一群亡命之徒!耶律余睹摇摇头,用亡命之徒都无法形容这支军队,这根本就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疯子!一群以杀戮为乐的疯子!耶律余睹握刀的双手已经浸满了汗水,身躯微微的颤抖着,他很想往后避开,避开这群疯子的目光!可是他不能! 他只要一动,帅旗便要跟着后退!帅旗一退全军都是看在眼中的,兵士们士气一落,怎可能拦住这群疯子的杀戮! “全部上前阻击!杀光他们!” 耶律余睹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声厉呼!似乎要把自己内心的恐惧用声音掩盖住!中军亲卫遵令也开始上前,可是走得分外的小心翼翼。毕竟谁也不喜欢和这种疯子一样的敌手战斗!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嗜血的狂军!就算是面对野蛮的女直人冲锋,也不如站在这支军队前面一半恐怖! “杀!杀!杀!” 就在这稍微僵持时刻,辽军阵外响起整齐的杀声!是城内赶来增援的义勇弟兄到了!正在向打成一团乱麻的阵中发动的决死突击! 没有人喜欢受伤!更没有喜欢死亡!但是他们依旧置生死与度外,向阵内冲锋!向死亡冲锋!因为在辽军正中,有着自己的袍泽兄弟!有着自己最敬爱的首领!这些,比他们的生命更加重要! 外围杀声一起,阵中义勇军将士立即暴起一声更加响亮的大吼:“杀!杀!杀!”伴随着杀声再次向前突击! 阵内阵外两面杀声相互应和,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两队人马刀枪挥舞更急,面对着一个目标,舍生忘死顽强前进! 在两处一大一小军马亡命冲击下,辽军中军阵型已经摇摇欲坠,耶律余睹身旁已经没有几个亲卫伺立一旁了,已经全部填进了血海般的战场,堵在了义勇军前进的路上! 二十步! 十五步! 义勇军前锋到辽军帅旗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十五步! 十五步!骑马疾行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是这十五步! 义勇军冲击了整整一刻钟都没能走完! 义勇军太累了,一路杀进杀出,不少兵士手臂都已经僵直,只是凭着最后的意志机械的挥舞着钢刀!辽兵实在太多了!死了一个上来两个!死了两个,立刻补上来三个!杀不胜杀! 宋江身旁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大半的将士都已经战死在这百步的鲜血浸透的杀场!不过,陪伴他们一起倒下的辽军足有四五倍之多!现在宋江的身旁已经护不住那么紧了,因为亲卫们大部已经开始与辽兵接锋! 十二步!十步!八步! 一刻钟的疯狂冲击!阵亡数百人,只前行了七步! 距离辽军帅旗只剩下八步!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八步的距离依旧是天涯海角! 九七节 逆转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八步!这种就算慢慢踱步也丝毫不费力就能到达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义勇军来说,竟然是咫尺天涯! 眼见着原来越多蜂拥而至的辽军!眼见着身旁时刻都会倒下的战友!宋江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去死!” 宋江右手擎起马槊,狠狠的掷了出去,八步的距离!二十多斤重的马槊电光般击向帅旗之前的耶律余睹! “大帅小心!”辽军亲卫奋不顾身向前扑出,挡在耶律余睹的身前。 “砰”的一声响!亲卫竟然被这一槊从马背上撞了出去,耶律余睹得亲卫提醒,往边上一偏,躲开倒撞而至的辽兵身躯,只听得后面“咔吧“一声,紧接着哗啦声响,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亲卫伤情,前方八步之外义勇军阵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喝:“耶律余睹已逃!辽军败了!”随着声音响起,义勇军再次爆出一片欢呼声,疯狂的向自己这方向冲来!而己方的将士纷纷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脸色均是大变,不少人慌乱起来,左顾右盼有些手足无措! 耶律余睹有些茫然,我不是就在此处,如何说我逃了?他不明所以不禁回头看去,心中顿时大急!方才他是躲过了那一击,可是战马偏开让出了道路,身后执旗的中军却是被撞倒马下!帅旗倒了! 这夜晚作战,即使打上火把也不可能分得清楚人的相貌,作为主帅象征的便是这杆帅旗!可这帅旗偏偏这么意外的被撞倒了! 就在他回头的这个瞬间,战场上所有人都亲眼见到帅旗的倒下。义勇军两面的队伍立时爆发起来,拼出最后的一份气血,在一片声嘶力竭的喊杀声中,亡命向前冲击! 辽军士卒顿时犹豫起来,士气刹那跌落!在义勇军将士最后反扑之中,胆气微微发怯,不由自主的避让起来! 八步!只有八步的距离! “冲!” 宋江握住钢刀,往身下马臀上狠狠一扎!战马吃痛,悲鸣一声,不管不顾的向前撞去,只一瞬间便撞进阻截的辽军大队之中! “首领!”身旁亲兵护卫睚眦欲裂,无视着迎面而来所有的刀枪,抢上前疯狂挥舞着大刀,在身中数刃的同时,将挡在眼前的辽军悉数打落马下! 周围的兄弟眼见首领已经奋不顾身的冲进敌营,俱是精神大振,再次舍生忘死奋力向前! “杀!杀!杀!” 跟随着宋江的厉声呼喊,数百人齐声高呼,已经忘记了身旁身后袭来的锋芒利刃!唯有向前突击! 等到耶律余睹缓过神来,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宋江已经杀到他的身前两步!这六步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他身前所有的亲卫竟被一扫而空!他已经直面宋江那张满是鲜血,狰狞扭曲的脸庞!这还是两军统帅真正的第一次照面! 耶律余睹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心中虽然已经慌乱,外表还算镇定。一面大声呼喊后面兵士将帅旗扶起,一面操起马枪对着为首的宋江捅了过来。在他身旁,数名亲卫也不约而同持起兵器挥向冲在最前方的义勇军首领! “耶律余睹去死!”宋江眼中映衬着数道将至的寒芒,身体不闪不避,双手抡起手中四尺长刀,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火光中雪白的刀芒半空中斜劈而至! 这是最后的机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四个森寒的锋刃扑面而来,一道炫目的光芒冲着耶律余睹划去!时间似乎都已经停止,呼吸都全部窒息! 这短短的弹指之间,决定着数百、数千、上万人的性命! 谁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只有将眼前的敌人打倒。 一声闷哼,一声战马的嘶鸣,一片惊呼之声。 宋江同时身中三枪!坐在马上摇摇欲坠!这三根枪头均已经刺透他身上板甲,牢牢的镶在他的身上! 全力的一刀过后,耶律余睹的战马轰然倒下,他四周的辽军一片慌乱!身边的亲卫急忙上前查看,不想耶律余睹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未受半点伤害!一寸长一寸强!刀还未下,枪已上身!这一刀,在身体被三根长枪刺入后,虽是枪杆断折,可刀锋也被带转了方向,只是将耶律余睹的战马劈死,未曾伤到他分毫! 宋江心中无比惋惜,功亏一篑!自己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此处不成? “杀光辽狗!” 这个缓慢无比的时间,宋江和耶律余睹第一次正视的瞬间!辽军阵外再次响起生猛的呐喊!是女直人!一支生猛的军马利箭般刺进本就混乱无比的辽军阵中,击散了辽军最后一点士气。 义勇军将士们兴奋的喊叫:“援军到了!”,几个伤痕累累的亲兵已经上到近前,一把扶住宋江摇晃的身躯。 “杀辽狗!” 宋江全力呐喊着,忘记了身上钻心的疼痛和喷涌的鲜血!心中涌出一股希望!生存的希望!胜利的希望! “杀辽狗!” 义勇军将士甩开周围的辽军,扑向那杆正在被重新扶起的辽军帅旗! 耶律余睹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那些冲到近前的宋军,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这种精神? “大帅快走!”身边的亲兵一把架起尚在发呆的主帅,往后拨马便走! 耶律余睹大力挣扎,破口痛骂:“我不走!杀敌!杀敌!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你们这些混蛋放下我!” 亲兵们置若罔闻,挟持着他撞开后队开始撤退!亲卫们也是没有法子,按辽国军纪,若是主帅死,所有亲卫全部都要陪葬!所以但凡有一线生机,亲兵们绝不会放任主帅去冒险的! 辽军中军残部紧接着跟随着主帅开始后退,四面的辽军看见中军都已经后退,心里均是忐忑起来,被金军生力军一冲,四散而去! 耶律余睹终于逃了!宋江微笑着看着辽军中军转身逃遁,轻轻挥手下令追击,他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了,眼前已经发黑,四肢开始无力! 宋江低声吩咐道:“架住我,决不能让我倒下!” 两旁亲卫紧紧的托住他的腋下,稳稳的让他站在山冈之上! 九八节 天若有情天亦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兵败如山倒! 一支军队死伤最惨重的时候,不是因为战事进行得多么惨烈,而是在败退逃亡的时候! 耶律余睹已经被亲卫们簇拥着架上一匹战马,裹挟着夺路而逃!这个时候,辽军败象已成!主帅先逃,其余众军也是纷纷各自逃命。金军骑军在他们身后来往驰骋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掀起阵阵的腥风血雨。 先丧失士气后退,继而大步亡命逃跑,基本是每支打败仗的军队的固定程式。只是这种败退的过程不尽相同,伤亡情况根据敌人的凶狠程度和速度决定。 很可怜,现在辽军败兵身后追击的是女直人,一个刀马娴熟爱好战争的种族,一支从来就是穷追不舍的军队。只千多的金国骑兵,驱赶着万余辽军狼奔豚突,一溃百里。 义勇军的将士们四面追击了一程,驱散少数不死心犹自集结的辽骑,已经掉转头回到了山岗。他们放心不下自家的首领,虽然远远的他们依然能看见,首领还屹立在山岗之上! 整整鏖战了一夜,东方已是透出红色光亮,夜色散去,拂晓的天地间一片战争之后的惨景,横陈的人马尸体、奇形怪状的刀枪,一直蔓延到视野之外大地尽头。 辽阳城门处,又有一队数十人精骑飞驰而过,直奔山岗而来。骑队卷起一片飞尘,奔到山岗下面,骑队紧急刹住脚步。一众人跳下战马,向山岗上血红色的帅旗下走来,最前面奔跑着一个娇弱的身影。 “将军!” 是珞瑜的声音!珞瑜一面疾跑过来,一面四处打量着残肢断臂遍地的修罗场。跑到近处珞瑜正要上前来,却被旁边守护宋江的亲卫们死死拦住,不再让她靠过来。这个时刻不得首领的命令,不管是谁,他们都不会放过去!因为首领现在很虚弱,此刻的宋江虚弱到了极点,就算是个十岁的孩子,都能要了他的命。 在珞瑜的身后,快步走上来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二十几岁,满脸的彪悍之色,正是金国东京留守,完颜阿骨打的堂弟完颜斡论。女的身材挺直,英气逼人,却是义勇军都熟悉的完颜长乐。 “放他们过来!”宋江虚弱已极,不是亲卫们死死架住,早便支撑不住了。 钻心的疼痛来自胸腹,骨头只怕断了有不少根。宋江万分的感到幸运,自己往日最在意士兵的防护,所以每人配备的都是防御力极强的全装板甲。这一次,精心打制的板甲算是救了自己。三把长枪在刺穿板甲之后都成了强弩之末,虽然自己也是伤势不轻,但长枪造成的伤势只能算是外伤,最多撞断了几根肋骨而已,绝对没有伤到内腑。真正让宋江现在虚弱的是失血和疲惫,这点他自己还是能分清楚的。 宋江浑不以自己的伤势为意,和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很轻松,这次又一次死里逃生,不管是怎样能活下来总是件高兴的事情。 对面站着的三人就不轻松了,在他们眼前宋江的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头盔早就不知去向,只有一根丝带缚住头发,乱糟糟披散在额头肩膀。满身满脸的鲜血,衣甲残破,右手的袖子也少了半截。更让人恐怖的是身上还插着三根半截尺多长的枪杆!这样的伤情,竟然还能微笑的和自己打着招呼,表情看似轻松愉悦,当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亲卫们往后收回挡住去路的手臂,珞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心的扶住宋江的身体,眼泪簌簌的落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低低的强行抑制住悲泣之声。 “宋统制?”完颜斡论看着面无血色摇摇欲坠,却还带着微笑的宋江,心里感佩万分,“要不要入城歇息一下?”在他身后的长乐也是禁不住红了眼圈,难得的没有发出异声。 宋江虚弱回复道:“还请两位稍等,”微微转头吩咐道:“叫将士们收敛好阵亡兄弟的尸首过来集合,大家一起进城去。” 汴京城昨夜下起了潇潇的秋雨,整整一夜还不愿意止歇,到了清晨依旧凄凄沥沥的拨打着门外树上残存的黄叶。 福金坐在窗前,鬓角散乱脸色苍白,双手托着下颌,寂寥的看着窗外的无穷无尽的雨丝,心中思念着远在异国的情郎。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贴身的侍女琳儿轻手轻脚走进来,立在身侧柔柔劝道:“帝姬,现在早晨秋天的雨凉得很,你还是多穿些衣物,可不要着了凉。” 福金目光游离一下并不理她,依旧看着窗外的朦朦景色,长久方才叹息一声,落寞而起,由着侍女给自己梳妆打扮。 京师的另外一处,红玉已经收拾好了装束,随着张大娘来到安安门前准备告别。 看着这住了数年,承载了无数欢喜忧愁的院子,红玉心里满是不舍。她多希望姑娘能够收回成命,让自己留下来,继续在这安静的生活下去。 她知道姑娘要她离去,也是为的她好,自己长大了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姑娘这些年对自己算是恩重如山了。可是她还是不想走,不为了别的,只是想要留下来陪在姑娘的身边。安安在她的心中,就像一个无微不至的姐姐,就是一个至亲的亲人。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尚未敲门,门却是自己开了,安安一身素衣立于门后。 “红玉,你此去一路还要小心,再莫耍小性子,你已经是大人了,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早日寻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红玉心中凄苦,知道姑娘心意已决,万万没有缓转的余地了。她眼泪夺眶而出,放下包袱跪伏于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哽咽泣道:“姑娘也要好生调养,不要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宋公子贵人多福,定是会安然返回的,姑娘尽管宽心就是。红玉这就去了,姑娘保重!”说着缓缓起身,不停的抹着止不住的泪水。 安安也不多留,只是从房中又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交到张大娘手中,细细叮嘱道:“张大娘,红玉的性子倔强,你可是要好生照看着,不要让她吃了亏去。” 张大娘也是唏嘘不已,不住点头应下。安安足足交代半晌,这才松开手,目送着二人走入茫茫雨中。 红玉蹒跚走到院外,回头看着立在檐下望着自己的姑娘,微微福身,带着万般的不舍,渐渐行去。 九九节 义勇军解散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迷迷糊糊的睡醒,支撑着身子勉强半坐斜靠着床头,怔怔的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秋雨。回忆着方才做得南柯一梦,竟似回到前世的江南。 究竟这时前世今生,还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他有些恍惚起来,自己当真是穿越了时空千年,梦回到这个中华文明最灿烂的年代?是不是自己在家做的一个梦?看看四周古香古色的家具,宋江纷乱的大脑慢慢的转醒,是真的,自己一直都真实的生存在这个年代,杀人如韭、弱肉强食的年代! 珞瑜端着一个小碗,蹑手蹑脚走进房,见宋江已是自己靠起了身,不由失色嗔怒道:“将军,天气霜寒,你怎么能起来,里面穿得这般单薄,要是染上风寒怎生得了!” 珞瑜嘴上唠唠叨叨,人却放下碗,上来扶起他用枕头垫好,靠在床头上,用被子把双肩盖好捂紧,左右看看没有什么透风之处,这才继续温柔地劝道:“以后要想起身坐着,喊我就是了,可不能像刚才那般。” 宋江心中温暖,脸上却是露出几分调侃之色:“你现在不怕我了,你不是说我的杀人的魔王么,死了不是更好?” 珞瑜脸色绯红,轻唾一口:“可不能说这种胡话,你现在伤势未愈,虽说没有伤到内腑,可医生说你操劳过度加上失血不少,也是要细细调养的。” 宋江听到这调养二字就是头大如斗,他上次可算是被静养的怕了,整整近一个月都没能出得远门一步。想到这个宋江急忙岔开话题:“珞瑜,这几日军中的将士可都还好?怎么也没有过来看看?” 珞瑜捂嘴一笑:“怎么没来?来过几次你都在熟睡,不想打搅你罢了。除了他们还有人来得更勤呢?”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昏迷不醒,怎会几次来都见不着?”宋江大是不信,虽说自己疲乏,每日睡得久些,那也不可能次次来人都那么巧法。看见珞瑜脸上的顽皮之色,宋江恍然大悟,手指着她:“是你骗他们,说我昏睡不醒是也不是?” 珞瑜见被他揭穿,有了一些慌张:“不是我的意思,是公主要我这么做的。” “公主?哪个公主?”宋江有些不解。珞瑜畏畏缩缩抬了一下眼皮,悄悄看了他一眼说道:“就是那个金国公主完颜长乐啊!” 完颜长乐?宋江疑惑看着珞瑜,不知这又是从何说起。 现在宋江和完颜长乐倒是熟悉了许多,这几日宋江养伤之际,长乐时常到这儿来走动,还会做些帮他翻身,喂饭喂药之事,也不顾忌什么男女之防。宋江也只是猜想,这女直人也未必像汉人一样,对男女的接触看得太重,他自己本就是新世纪的思想,更不会去想得太多。 “那日你方一进城就晕倒了,医生说你太过操劳身体极度疲乏又失血不少,需要静养才能痊愈。那公主便嘱咐我,只要军中来人便带他们在窗外看看便好,不能让他们惊扰了你的休息。所以······”珞瑜见宋江似乎有些不悦,急忙解释道。 宋江看着她有些惊怕的样子,心中大是不忍,笑笑问道:“这几日辽阳城中可是有什么异样?” 珞瑜见他面色和缓下来,端起放在一旁的药汤,用汤钥搅拌一下,轻轻吹了吹这才答道:“也没有什么,听说今日有两位王爷要到,说是斡离不和兀术。” “斡离不和兀术!”宋江闻言惊坐而起,扯动身上伤口,不由疼得嘶牙咧嘴。 珞瑜却是受了他一惊,吓得差点汤碗都拿捏不住,急忙放到旁边几上,捏着被烫住的手指轻轻吹着,“将军怎如此惊讶?不过是女直人的两个王爷罢了,怎值得将军这偌大的反应。长乐公主说,待那二位王爷进城,还要来看望你的。” 宋江缓缓躺回原处,心中波澜起伏。这两位怎叫他不惊?一个是金太祖阿骨打的二子,靖康之难的东路军元帅;另一位金兀术更是后世妇孺皆知,是南下数度攻宋的统兵大帅,搜山检海捕捉宋高宗的就是这位。 不过只缓得片刻,宋江就已经恢复了平静。来到这时代这么久,许许多多的历史名人看得太多,见多已是不怪了。 平静了一会,宋江在珞瑜的伺候下喝完汤药,吩咐道:“你去营中帮我看望一下诸多将士,也告知他们一声,就说我已经安好,过不得多少时日,咱们便要南归大宋了,让他们好好将养身体,不必担心其他。” 珞瑜也知道宋江定然是放心不下义勇弟兄的,点头应诺再给他擦拭一下嘴角,把他身子放平,喊来几个府中的丫鬟在门外候着,这才放下心返身出门而去。 宋江躺着侧头看着珞瑜轻轻离去,心里却是有些愧疚,自己到了这时代确实招惹了不少女人,虽说这年代三妻四妾只是等闲,可自己受了几十年一夫一妻教育的人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原本他只想把珞瑜带回大宋,给她找个好人家便好。可现在这情形,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感情早起了些变化,只是自己极力抗拒罢了。 珞瑜的态度,倒是大大方方,倒是自己扭捏得很。宋江有些苦闷,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太平常不过,珞瑜出身官宦之家,又在宫中熏陶几年,照顾自己无微不至,他又怎舍得让她离开? 宋江心里苦闷,还有一个比他更苦闷的。不过此人苦闷倒不是因为女人,他也不可能再因为女人苦闷了,这人便是童贯! 童贯前些日被蔡京宋江暗算,连门都出不得,只能在家中办公。 那日他打了一个响当当的好算盘,要把义勇军并入上四军。这等强军要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伐辽之事胜算更大了许多。虽然他现在对辽国也不大看得上眼了,堂堂北辽两京之地十万人马,竟然被义勇军耍的团团转,可见辽兵已是不堪一击。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要把义勇军夺过来,就算自己不能掌握,也不能操控在蔡京老匹夫的手中!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在朝堂上早已经通过了,官家也是点了头,谁能料到还是出了岔子!义勇军要解散了! 今日枢密院接到义勇军副统制孙俊真的奏报,此奏报意思比较简单,简单的要命!大概便是听说朝廷要将义勇军并入上三军编制,义勇军本是济州民军,军中都是本地主户,个个有家小拖累,不愿意一辈子过军中生活。于是恕难从命,准备解散了事! 童贯看着这份奏报,瞠目结舌!他千算万算,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这义勇军是乡村主户所建民军,比不得朝廷官军要受约束,来去自由。真要解散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朝廷对于此事当真还无可奈何! 虽说义勇军就算是解散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可是这件事情会引起多大的反响,他不用想也能知道。上次因为力谏不能发兵北上,他已经被百姓逼得惶惶不可终日,府门都出不得半步。就连那位一世清名的侯蒙侯相公,都被人骂为奸臣指认为朝中奸党之首! 这事情再传了出去,世人定会说他嫉贤妒能,活生生逼着义勇军解散!童贯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当日为了发兵北上之事,已有太学生数百人伏阙宣德门,为宋江义勇请命,数千百姓从旁声援助威!现在要是这事传扬出去,又该是何等样的场景! 童贯焦急万分,在房中不停踱步,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挫须顿足。 一百节 斡离不和金兀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个声音从窗外冷冷传入,却是馨楠的声音。 童贯止住脚步,看着窗外立着的影子,丝毫没有怒气,只是苦笑答道:“馨楠,你何苦还要讽刺于我。” 馨楠单手在窗沿上一撑,翻身便进了房,自顾自的坐到屋角的椅子上,冷漠的注视着他:“宋江在北面舍生忘死,你却在后方想着操人后路,岂不是罪有应得?你这般做法就不怕让人寒心?这大宋朝有朝一日便要败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 童贯被她说得默默无语,良久才答道:“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不懂。要是宋江是我这方的人,我何至于此?并不是我妒贤嫉能,相反,我更是渴求自己帐下也有这等大将之才,是以才一心一意的想要收编义勇军。这朝廷上的争斗,比之战阵上更是凶险,一不小心便是大祸临头!我童贯走到今日地位,已是不负此生了。要说退咱家也是退得,可是我一退后,多少跟随咱家的人要受到无妄之灾?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群,很大的一群!”童贯用手在空中挥舞,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我不光要为自己考虑,还要为他们考虑!” 馨楠撇撇嘴,讥笑道:“你们都是这样,说得冠冕堂皇,似乎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结果还不是为了自己更大的权利!你是,蔡京是,我那个哥哥何尝不是?” 童贯摇头叹息道:“馨楠,你师父把你托付与我,我便是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女一般。你哥哥的事情我早就知晓,不过装聋作哑而已。你们家历经大祸,这件事情我定会查明真相,给你报仇雪恨的。” 馨楠低头不语,沉默一会方才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不管我怎样骂你都不生气。我也知道你是看在师父的面上不和我计较,换了别人早就不知道被你杀了几回了。” 童贯微微笑道:“这你可是说错了,我和你师父是亲生兄妹。我早年就入了宫,你师父终生未嫁,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些年,哪会不知道你的性子,倒不全是因为你师父的原因。” 馨楠静静安坐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及到门口忽然回头说道:“我在北国与义勇军有过些接触,你把这文书扣下,我去想想法子吧!” 宋江看着窗外的天色,想着斡离不和兀术二人的即将到来。这二人,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二子和四子,分别为金军两代军魂人物,斡离不大名叫做完颜宗望,兀术叫完颜宗弼!这两个人,在中国历史上算是记上了重重一笔的人物!前一个是靖康之难的主导者,后一个是金兵几次攻南宋的元帅。 当然,现在的他们还不是以后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他们估计现在连想都没想过,以后将会带兵进攻大宋的事情。可是,熟知这段历史的宋江怎能不想? 宋江躺在床上,想着那段屈辱的历史,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其实就历史而言,靖康之耻实在来说只能是怪大宋朝的这两位皇帝太过无用!女直人一开始并没有攻打宋朝的想法,正是因为宋军的无用,连续两次被辽军惨败,这才让女直人起了心思。 宋军二十万被四万辽军屠杀百里,最后只能用钱财请求金人帮助宋朝收复燕京,这般做法无异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财主,拿着万贯家财去强盗窝炫耀。后来还授人以柄收容金国叛将张觉,正好给了女直人南下的借口!正所谓天作虐犹可恕,自作虐不可活!北宋不亡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正想得头脑发昏之时,宋江听见院外有数个脚步之声传来。一个女子问到门前的侍女:“宋江可是醒了?”正是完颜长乐的声音。 门前侍女慌忙答道:“宋大人醒着的。”宋江也在房中笑着说道:“可是公主驾到?宋江身上有伤不能远迎,还请恕罪!”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迂腐了些!”长乐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边走还边责怪道。语气中却不见了前几日的咄咄逼人之势,多了几分嗔怪之意。 在后面,几个男子也随着她一同进屋,宋江凝神瞧去,最后面那人却是相识,正是东京留守完颜斡论。前面两个,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束紧耳戴金环,连鬓的络腮胡须;另一个年轻些,约莫只有三十多岁,浓眉大眼却是一副憨厚面容,胡须也是不少。 虽是第一次见,宋江想也想得到,前面那年长些的定是阿骨打的二子斡离不无疑,后面年轻些的便该是抗金名将岳飞的老对手金兀术了。 果然,进得门来,长乐便向宋江介绍了那二位,宋江仔细着打量着那两位皇子,点头问好说了些官面上的客套话。斡离不和兀术也分别感谢一番,褒扬宋江带兵解围的功绩。 在自己哥哥面前,长乐依然是不避什么嫌疑,大大方方的俯身将宋江抱着扶起,侧靠着床头以方便说话。斡离不和兀术相视而笑,看长乐这种架势,倒还是熟练得很,想必是常做此事的。 斡离不和兀术前两日在来救援东京的途中,便收到信使的战报,说是东京之围已解,是南面宋朝宋江带着义勇军帮忙解的围。既然辽军败走,他们来不来都已是无所谓了,可是这个宋江的大名,当真是在北国如日中天!带着数千人马在辽境之内驰骋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别说擒拿辽主之事已是惊世骇俗,更何况刚刚收到的战报中说他以千多人就破了辽国南京,叫耶律延禧一家子一网打尽,这是何等的英雄好汉! 这样的人到了东京,离他们只有两日的路程,怎能不前来相识一番?更让他们好奇的是,刚到辽阳府外,遇见前来迎接的自家妹妹长乐和堂叔斡论。就连平素眼高于顶的长乐,也是将此人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沉默寡言的斡论也不时的帮衬几句,这更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从长乐和斡论的讲述中,他们才得知,是义勇军千多人便硬撼辽军两万,自家损伤七百依旧死战不退,斩获四千有余!最后击溃了辽军中军,这才使得耶律余睹仓皇而逃,由此解了东京之围。 两人对于自己人马的支援他们只字未提,因为他们觉得根本就没有说的必要。他们出城之时,已经看见耶律余睹帅旗倒下,认为那时辽军败势已成,哪里想得到,正是他们的出击才是压倒辽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这个四千之数既是真实,又是虚夸的。其中有近两千人都是头前混战之时,辽军南营后军以及相互厮杀的时候死伤的,真正直面被围的时候杀伤也就两千左右。可是打扫战场的时候,谁会去关心这种问题?只确定一下辽军死伤的数字罢了。 不过,就算是以七百人的代价,杀伤二千辽军,也已经是很骄人的战绩了,要知道这可是骑兵的对攻,没有用其他的手段,唯一拼的就是胆量勇气和身手。 斡离不和兀术都是知道耶律余睹的,此人算得上辽国的中流砥柱,也是现在大金国的力敌。一己之力击败二十倍于己的敌人,宋江的悍勇可想而知! 到现在,斡离不和兀术才算看见宋江的真面目,不由得满心的怀疑,这么多人口中的英雄好汉,怎会长得这般秀气?哪里像是个在万军中夺旗斩将的勇士,十足十一个吟诗作赋的读书人罢了! 长乐帮宋江压好被角,回头看见自己两位哥哥一副犹自不信的模样,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两位哥哥看来是和我当初一样,不相信宋江是一个英雄男儿了?” 兀术脸上有些尴尬之色,斡离不却没有丝毫异常,只是笑道:“长乐胡说些什么?岂不闻人不可貌相,宋统制的大名在北地妇孺皆知,我怎会以貌取人?” 宋江也是笑道:“二太子和四太子皆是人中豪杰,可莫要夸我,在下万万生受不起。”诸人又闲聊一会,斡离不这才问起宋江来东京辽阳的缘故。 宋江自是不可能和盘托出,只说自己在辽境燕京南下不成,只好杀出重围取道中京而来,准备从东京道乘舟南归。 众人听了宋江的一番解说,皆是唏嘘不已,这奔波千里转战敌境,端的是不易。 东京留守完颜斡论当即便满口答应下来,这送几百人往大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说宋江对他有救援辽阳的恩德,只说宋金两家现在盟友,也不可能不答应。 在听得宋江讲述辽国现在内部空虚,斡离不和兀术两兄弟都是兴奋起来,这不正好是起兵攻辽的大好时机?辽主被擒群龙无首,此时不趁机而起更待何时? 只是斡离不对宋江把耶律延禧子女擒拿之事有些遗憾,为何单单漏了个秦王?要是一扫而光那才是完美之至! 一零一 劝留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与阿骨打二子、堂弟以及长乐在房中纵论天下大事,众人聊得分外的投机。 兀术等人现在尚是年轻,眼光还不甚深远。斡离不则不然,他已年纪四旬,随着阿骨打征战多年,日日参与军机,立时发觉宋江此行对辽金局势的作用,顿时起了灭辽的心思。听过义勇军在辽国的征战过程,斡离不对宋军的战力也是大感佩服。 在他看来,要做到如此丰厚战果,必定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就算义勇军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可想而知,这南面宋朝的其余军队战力也不可能低到哪去。听说南朝富甲天下人口众多,想来军马不少。这次回去倒是要劝劝郎主,与宋人真心结盟,借助南朝实力尽早灭辽。 这正是宋江的目的,要让女直人不敢小觑大宋,生不出轻易南下的心思。现在的大宋看似庞大,实则就是一只纸老虎,外表看着光鲜威风凛凛,只要轻轻一戳便能捅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只纸老虎身上加上伪装,让金人不敢轻易去戳!只要能给他时间,打造出一支强军,那便有挽救时局的能力了。 说起义勇军南下一事,斡离不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宋大人,记得今年五月,你朝赵良嗣觐见我家郎主,说要与我结盟共伐辽国,你家收复燕云十六州,我朝取剩余之地。现在已经近九月了,不知大宋皇帝陛下何时可以发兵北上?” 斡离不原本对金宋两国结盟并不以为意,可现在见到宋军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也不由上起心来。巴望着南朝早日挥师北上,那时候也大大缓解自己一方的压力。要知道辽国虽是疲敝,但还算是庞然大物,真要灭亡辽国,单靠女直人的实力,没有个十年八年还是困难无比的。 本来历史上辽国也不会这般轻易灭亡,只不过在与中京上京两域与金人酣战之时,天祚帝又听信萧奉先的谗言,杀了驸马萧昱以及文妃,逼反了耶律余睹,使得辽国内部再次分裂,人心四散。后在熟知辽国内情的耶律余睹引领下,金国才能轻易的灭辽。 北上伐辽,这是宋江最担心的事情。正是因为宋军北上伐辽,才被人看穿了大宋的本质,才引起了金兵的南下。对于此事宋江也不能回答。宋江推脱道:“二太子,宋江未曾登得朝堂,对这等国家大事无从说起,此事实是无从答复,还要贵国和我朝商酌才行。” 斡离不也是一时心急,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宋江说的实情,这种大事漫说是宋江这种官职,就算他贵为阿骨打的亲子也无法决定朝中大策的。 “宋统制解我辽阳之围,斡离不深表感谢,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无妨。”斡离不转过话题。 宋江被他一说,倒是心中想起件事情来,“二太子,我军原本在辽国掳了不少战马,可是前几日城外一战损失殆尽,能否补充一些?” 宋江历经这二月来数战,已经深知骑兵的重要,没有骑兵和这些游牧民族作战,万不可能取胜。这些日子以来,义勇军百战不殆,凭借的除了战士们的勇气和训练之外,就是速度!这其中速度起码占了取胜因素的半数!是以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直接向斡离不所要马匹。 战马?斡离不有些犹豫。战马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重要的战争资源,他怎敢擅作主张? 倒是东京留守斡论干脆些,在旁边点头应下此事。答应调拨几千匹战马给义勇军,到时征调船只一起送回大宋。斡离不与斡论两人不同,斡离不为军中大将,跟随着阿骨打左右,却无权干预地方事务。 完颜斡论是东京留守,义勇军为的是解辽阳之围而损伤人命战马,他不能不做些补偿。按照部族的风气,宋江要些补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辽军溃败之后,金军打扫战场,所获战马不下五千,这些战马在女直人的眼里本该就属于宋江的战利品。 那时女直人还算是比较淳朴的,是已斡论未加多想便应下了此事。斡离不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那些都是从辽军手中得来的缴获。除了要进献郎主一些,其余斡论都可自行处置。而且现在金宋是为盟国,资助一些也无可厚非。 几人再多闲聊一会,便纷纷告辞而去,长乐随着两位哥哥出去,不多时又转了回来。 宋江尚自靠着床头思量着这些事情,见长乐返了回来大为奇怪问道:“公主怎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忘记带走?” 长乐微微摇头,走到床前凳子旁坐下,定定看了一会宋江,这才开口说道:“这几日我去你军中看过几次,却听说你在南面大宋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至于你军中的将士,更发连个正规编制都是没有。我还听说了,你这次北上辽国,是被你们宋国的一个高官陷害的,说是叫什么童贯,这样的国家你为他这般拼命值得么?” 宋江一愣,长乐说这些事什么意思。长乐见他不做声,接着又说:“前几日我见你的侍女帮你擦拭身子时,看见你满身的疤痕,想必都是从前征战之时留下的。你这样的人才,要是在我父皇的帐下,必是要受到重用的,何至于现在还是六品的小官,时时要提防别人的暗算,这样的日子如何过得。” 宋江有些明白长乐的意思了,莫非她是要招揽于我?开口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长乐的确是这个意思,自她得知了宋江的遭遇,大大的为他鸣起不平来。女子眼中看人,要么极好要么极坏,宋江在她眼中便是从极坏变成极好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再回南朝去,干脆留在我大金。你这般有本事又立下大功,我叫爹爹封你一个大大的官职,也叫你们宋国的皇帝和大臣们瞧瞧。” 宋江啼笑皆非,这长乐倒是想得简单。先不说自己愿意不愿意,就单从宋金两国现在是盟国的份上,阿骨打也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长乐是一片好心,为他鸣不平罢了,心里也有些感激。和煦笑道:“谢谢公主的美意,只是宋江离家甚久,十分思念家中的亲人,无法在辽东久留。” 长乐面上有些黯然,语气低沉了许多:“我知道你和我哥哥们一样,整日想的都是功名事业,男子汉大丈夫也该如此。这件事情我也偷偷问过兀术哥哥,他也说是不行的。可我还是想要试试,过几日我便回黄龙府去,要爹爹找你们皇帝要人。” 宋江有些感动,冲着长乐微笑道:“我宋江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厚爱,公主不需再为此事烦恼,我心意已决,我是汉人,在这边也不适应。不过公主的美意我心领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回报。” 长乐看着宋江,轻轻叹了口气,“你当我是要你什么回报么?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就是。”说着,长乐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犹豫一下又转身说道:“你好生养伤吧,我先走了。” 一零二 归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光阴流转,转眼间就到了九月。 宋江在辽阳府已经修养了近半月时间,在珞瑜精心看护下,伤势已近痊愈,早就能下地行走了。 这些日子,宋江过得应该还算是不错的,或者说算是十分的不错。每日斡离不和兀术都会来此处和宋江聊聊天,了解一下辽国西京南京内部的风俗民情山川地理之类。大家起初还偶尔的切磋一下带兵的心得体会,到后来几人相处得是越来越投机,整日的混在一起谈论天下之势,宋江正好趁机给他们灌输北进的思想。 金国灭北宋之后,放弃了大片的漠北草原,专心南下攻南宋,由此才导致蒙古人的崛起。现在有了机会,宋江定是不会放过的,不管有没有用处,或是以后会有什么变化,做了总是没错。 毕竟战场之上兵危战凶,谁也保证不了自己能长命百岁。萧得里底的那一箭宋江可是记忆犹新,要是自己以后这几年中万一阵亡了,说不定现在给他们灌输的思想照样能改变世界! 从前几日开始,这二人已经不满足空口白话纸上谈兵了,每天来时竟然还带上了沙盘,和宋江一起演练攻防之策。三人整日里你争我夺,斡离不和宋江有来有往旗鼓相当,而兀术却是稍微差些。 斡离不胜在久经战场,经验丰富、直觉惊人;而宋江却是博览历史,特别是后世的种种战法了然于心,奇谋百出让人防不胜防!这二人斗得不可开交,兀术就只能在边上做个看客。 虽然说,战场之道千变万化,沙盘上的胜负并不能证明什么,可对几人来说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斡离不全力以赴,宋江却是藏了不少的私,他也不得不藏,要是把蒙古人的那套被这两位学了去,那怎么了得?是以他总是以步对骑,每每与斡离不都是打个平手告终。 虽然说双方只是平手,但胜负已经不言而喻,步兵对骑兵就能打平,那要是双方都是骑兵又会如何?斡离不郁闷不已,兀术却是眉开眼笑。他最亲近也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二哥,斡离不总是对他呼来喝去,有事没事都要管教一番,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二哥在宋江面前吃瘪,他大是幸灾乐祸。 这三人日日纸上谈兵玩得开心,有人便要不开心了。这不开心的是两个女子,长乐和珞瑜。三个大男人整天的凑在一起谈天论地,两个女子也结成联盟专事破坏。不是失手打翻了茶杯,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沙盘。 对于二女的捣乱行为,三个男人都是无可奈何,两个小女孩儿,谁还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偶尔被弄得哭笑不得,也只能自嘲一番了事。 在这种战乱的年代,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前日,辽阳府收到黄龙府发来的紧急公文,烛隈水部的实里古达等人袭杀当地的孛堇酬斡、仆忽得二人兴兵造反了!这可是女直部落内部的叛乱,要是不立即平叛,必将在后方掀起大祸。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已经派南路都统、迭勃极烈(相当于汉族的宰相)斡鲁前去平叛,特下诏召回斡离不和兀术回赴黄龙府待命,同时命他二人把自己的**长乐也一并带回面君。 是以昨日宋江送三人北上,十里长亭依依惜别。虽然斡离不和兀术在将来,要给汉族留下一个不可愈合的伤口,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这二人的确还是值得一交的。在宋江看来,对于汉族这二人是侩子手屠夫,可对女直人来说,他们反倒是英雄。历史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关键看站在那个角度,谁的立场去看问题。 一个民族的强弱,一场战争的胜败,靠的并不是对手的怜悯,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友谊,而应该是自己的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无视任何人的窥视。 宋江并没有想过靠什么友情之类的东西能够挽回什么,在他看来,朋友归朋友,对手是对手。现在是朋友没有问题,等两国直面时照样手下不会留什么情面,事关民族兴亡的大事,是没有人会退后半步,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临别之时,长乐与珞瑜都是哭得伤心,两人相拥而泣,两个女孩从刚见面时的相互敌视,到现在的形同姐妹,不过半月的时间。女人的心思转变之快,当真是让人惊叹。 宋江看着大队人马北上启程之后,这才带着珞瑜回城。不想回到家中,珞瑜却掏出了一封书信,言称是帮长乐转交的,接着就一脸怪异笑嘻嘻的离去了。 宋江拆开带着轻微女孩儿体香的信笺,书信中的话语无非是老调重弹,叫宋江若是在本国呆得不愉快之时,便北上赴金。虽是言辞简单明了,可字里行间透出的儿女情意,任是谁也看得出的。只是在最后附上一句曲词,正是宋江在汴京赠给福金的那曲: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曲词当日一出,便传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不想现在连辽东之地都已经知晓了。宋江掩上信卷,唯有叹息。他对长乐谈不上什么男女爱慕之情,好感是有些,也就是欣赏她那种直来直去的北地巾帼性子,把她当做妹子一般的看待罢了。现在长乐写上这么一首曲子,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意,以后要是见面还当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不过转念一想,宋江也释然将这烦恼丢去一旁,以后两人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千里,要见面难上加难。更别说绝大的可能,再次直面金国之时就是刀锋相向之刻了。 送走了长乐兄妹,自身的伤势也好了大半,宋江有些归心似箭起来。开始一日三趟的跑去东京留守府,催促完颜斡论及早备好船只让他南归。 本来义勇军现在不过数百人,跨海送回大宋是轻易得很的事情。可要再加上六千匹战马,这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完颜斡论也算是尽心尽力,发文书去高丽征调了大海船百只,这才算勉强的能装下这些人马。 大宋宣和二年九月十七,黄道吉日:宜嫁娶、订盟、纳采、出行、祭祀、祈福、动土、上梁、破土。 金国东京道复州府港口,上百只海船扬帆起航,浩荡南下,奔大宋京东路登州而去! 阔别故土两月历经无数血战余生的义勇军残部将士,带着阵亡兄弟袍泽的骨灰,踏上归家的旅程! 第一节 阳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喜报!义勇军即将大胜班师回国! 在宋江在辽阳城养伤的第二日,他便请完颜斡论派人跨海去山东登州,将他和义勇军即将回国的消息通知当地官府。登州知府得了义勇军的消息,也是片刻都不敢怠慢,立即用三百里加急快递上报京师! 同时,也有几个义勇军战士的跟随着金国使者先行回国,赶回宋庄告诉留守的众人军中状况,并且在把宋江的书信送回。 义勇军破出重围抵达金国东京道,不日即将归国!金国使者更是大大的褒扬了义勇军一番,说千余义勇军途径辽阳还击破两万辽军,解了辽阳的围困!听说当今天子接到这封战报,高兴得下令罢朝一日以示庆祝!徽宗皇帝怎么能不高兴? 长脸啊!太有面子了!现在不光是辽国,金国也是对大宋推崇备至!金国的使者来恭贺之时,比之从前有种说不出的谦恭,朝堂上大谈金国威胁论的官员集体失声!宋江是大大的福星!徽宗皇帝对宋江更多了层说不出的喜欢和欣赏,谁会不喜欢这种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带来惊喜的臣子。 这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朝堂都轰动了!整个汴京都轰动了!紧接着整个大宋都轰动了! 这个让整个大宋人激动的时刻,宋江还在辽阳府养伤,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整日里睡睡觉喝喝药,早晚去营中和弟兄们聊聊天,白天和兀术兄弟谈兵论势,逗逗长乐和珞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等到宋江安然归宋这个消息传到辽国的时候,反常的是辽国内部一丝反应也无。 现在辽国上下并不是不关心宋江和义勇军的下落,对这支带给他们太多耻辱的军队,谁也不会忘记。只是现在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另立新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 辽主耶律延禧已经在汴京看押之事,辽人十几日前得到了讯息。这么天大的事情,在宋江刚刚击退耶律余睹之时,就有消息送到了。于是,一件事情立刻摆上了议题,立谁为君? 其实现在对辽国大臣来说也没有什么选择了,辽主子嗣除开秦王耶律定之外,已经被宋江一网打尽!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时朝中绝大部分臣工的共同心声! 可是就在萧奉先等人以为尘埃落定,已经在准备秦王的登基大典的时刻,局势突然出现了变化! 以四军大王萧干为首,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耶律余睹两位宗室大将为辅,联合大部宗室人等提出一个新的方案:立秦晋国王南京留守耶律淳为帝,秦王耶律定为太子!他们的理由是秦王年纪尚幼,还不能主持朝政! 要是提出这方案的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萧奉先理都不会理睬,可偏生这部分人都是各地手握重兵的实力派! 就在这份表章抵达燕京朝堂上的当日,萧干领一万奚军骑兵入居庸关,驻扎在燕京西北的香山附近距离燕京城不到三十里!耶律大石统以六营怨军为主的三万大军,扎营燕京南面高粱河畔,就在燕京城南四十里处!耶律余睹率中京万余精骑,屯兵于长城古北口,距离燕京城也不过一日路程! 兵变迫在眉睫!战乱迫在眉睫! 当日,在燕京城内的辽国宗室一致掉转口径,都改为支持秦晋国王登基,立秦王为太子。 辽国燕京府,空气日益紧张起来,城门已经全部关闭,萧嗣先的宫帐军全员开始整军备战!三路大军威逼之下,萧奉先有些茫然失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三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是如何联络到一起的!这又是为的什么?目的何在? 其实这件事情,还要从宋江从怀仁城突围之事说起! 宋江在怀仁之时,反反复复的考虑着今后三国的局势,越发的对萧奉先不放心起来。秦王一旦上位,辽国上下立刻便是萧奉先的天下,这点事毫不需要质疑的。 按照萧奉先败家的本领,估计还不要一两年,辽国上上下下就能给他败得一干二净!如果是这样的话,绝不是宋江愿意看见的事实。 辽国现在虽然风雨飘摇,覆灭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毕竟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辽国强一些正好可以多削弱一些女直人的实力。于是宋江便留下一封书信,托怀仁县令转交给耶律大石,将此事清清楚楚的阐述了一遍,并说明义勇军此次东进便是要去燕京,与萧奉先合谋将辽主子嗣除秦王之外全部除去,让他自己决定该如何办理! 在得到义勇军顺利突围的消息之后,其余三面大营的萧干等人都已经猜到一些内幕了。耶律大石看完宋江留书后,整日未出房门一步,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结果思来想去,还是唯有按照宋江的建议才算最佳!立耶律淳为帝、耶律宁为太子,团结宗室力量铲除萧奉先等人的势力,对金人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耶律大石想不通,宋江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作为宋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出主意稳定局势,难道真的是怕金兵灭辽南下? 不过,就算他想不通宋江的意图是什么,也必须要按照这个计划去做。不然正如这封信的主人所说,一旦秦王现在登基,萧奉先必定独揽大权,依着萧奉先那嫉贤妒能任人唯亲的性格,首当其冲容不下的就是与他有仇的耶律余睹,要逼走了耶律余睹,就等于失去了上京中京道! 然后,他与萧干的权利也将慢慢摇被夺去,要真的被这种无能之辈掌握了大权,大辽的国祚是留不住两年了。 明知道旁人是在利用你,你还不得不按照他所说的去做,这就叫做阳谋! 耶律大石把宋江的书信起码看过几十遍之后,长叹一声久久无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折好,贴身放置起来。 这种阳谋避无可避,除非他要拿着大辽的国祚去和宋江赌气,否则必须是要按着宋江的计划行事。被自己的仇人牵着鼻子走,还要心甘情愿的走,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为何他是宋人?为何不是我辽人!耶律大石心里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一句! 感慨半日之后,该做的还是要做。耶律大石一面带人不紧不慢的东去南京道,一面差人送出几封书信,秦晋国王耶律淳,四军大王萧干和东路都统耶律余睹各自一封。 等到耶律大石带兵赶到南京道,详细的打探清楚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却是意外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二节 收获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金国东京道复州府,到大宋京东东路的登州,两座港口正好是在渤海的两个突出的半岛尖上,海路不过两百余里。顺风的话一夜就可到达,现在是秋天,也不过一夜加上半日。 正好在第二日的早晨,太阳刚冉冉在东方升起之时,宋江看见了那一抹浓浓的地平线! 近乡情怯,宋江现在便有一些。 两个月前,他带着三千儿郎满怀着对前路的担忧和迷惘,走进了艰难的五回岭。现在,他的身旁只剩下五百男儿,在北国险死还生,即将登上大宋的国土。这个时刻,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能看见他的眼角有泪水滴落。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朝阳还只是露了半个头,天色半黑半亮,却已经染红了整座大海,就像鲜血一样,映衬着所有能看见的一切。 庞大的船队越来越靠近海岸,已经能够慢慢看清岸上的房屋。义勇军的将士们都涌出船舱,站在船头任由海风吹拂着自己火热的胸膛,看着岸上密密麻麻的人们。 登州港的码头上,早已经站满了前来欢迎义勇军归国的百姓。在人群的最前方,义勇军的几个头领赫然在列,他们早早便来到了码头,站在此处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在上万人的欢呼声中,海船队渐渐的靠近了岸边! 海船刚刚止住,还没放下锚索,便有不少的平底小船从岸上争相划来,这是来接应人手物资的货船。 宋江第一个登上小舟踏上岸边,还未及站稳,便被迎过来的路仲达一把抱住。再往后面看依次站着孙俊真、吴家亮、吕方、宋义等人,义勇军的头领们这次是倾巢而出,一个不拉的站在他的面前。 码头上人多眼杂,也不好细谈,大家都是压抑住自己的激动,略略的寒暄几句,而后便等候着海船上的物资搬运下来,运抵岸边。 孙俊真等人等待着在码头上,要清点此次带回的物资,宋江还有他事。在码头正中,登州府的知州大人也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怎能不上去应酬几句。 由于登州到汴京路途不近,宋江也无法告知具体的回归日期,故朝廷并未专门派人来登州守候,只有发下圣旨,委派本地知州代表朝廷迎接回国的英雄们。 还不等宋江靠近,登州知州便上前过来见礼:“徽猷阁待制、署理登州知州张叔夜拜见济宁侯!” 张叔夜!宋江惊奇万分! 这张叔夜也算历史上的有名人物,更巧的是,正史之中,就是他擒住了宋江,获功加直学士,徙济南府。 这人现在不是该知海州的吗?怎么到了这登州?至于济宁侯的称呼,宋江前几日早便知道了,他在辽阳驻下后派过使者往来大宋,算是了解了本朝内发生的种种事宜。宋江也来不及细想,急忙回礼道:“久闻张嵇仲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张叔夜对宋江此人极感兴趣,眼前这位年轻人现在年方弱冠却是名震天下。现在一见果然相貌堂堂,端的是人中龙凤。虽说张叔夜本是礼部侍郎,就是为蔡京所忌,是以徽猷阁待制再知登州,算是被发配出来,赶出了朝堂。 宋江和蔡京走得极近,但这济宁侯的显爵得来是靠真刀真枪的战功杀回来的,朝野上下无人会非议半句。张叔夜最恨蔡京一党,可对于宋江伐辽的武功也是佩服得很。大宋立朝百年最难的就是辽事,想当年,张叔夜也是出使过辽国的宋使,也见过不可一世的大辽天子,也算是受过不少窝囊气。 宋江的所作所为,给所有支持北伐之人吃了一个定心丸,更是动摇了不少老成持重者的心思。现在朝廷上下,甚至民间都满是兴兵北伐收复失地的言论,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故土之事,不过弹指之间的事情。 宋江和张叔夜相互客套几句,张叔夜便开始宣喻官家的旨意。这份圣旨全篇都是褒扬文字,最后加封济宁侯宋江为保定军节度使、义勇军统制。义勇军编制也有所扩增,由五千加为八千,享配上三军饷,隶属三衙统管。并着令宋江呈报此次北上有功将士名单于兵部,抵达登州半月后赴京接受朝廷的正式封赏。 此次扩编事宜,倒是意外得来的收获。童贯本想趁着宋江生死未卜之际,吞下义勇军的残部,归拢到自己帐下以备将来伐辽之用。不想反是被孙俊真给将了一军,孙俊真自行上表言称义勇军将士均是济州主户百姓,不愿屈身禁军,宁可自撤旗号转复为民! 童贯顿时骑虎难下,这等刚立大功的军队,就因为不满自己的收编而解散。别说百姓非议,官员弹劾,就是官家也是万万不能准的。可是义勇军偏生不是朝廷的军队,只是百姓主户自发组建的民军,真要解散的话,不论是谁还当真没有办法! 要是义勇军真的散了,童贯的压力就大了,上到皇帝下到黎民对他都会不满。这义勇军的表章里说得明明白白,因不愿舍家弃室赴汴京而散,这些缘由直指童贯! 之后还是馨楠,为了此事单骑走济州和义勇军众人协商。正巧此时宋江的信使到达,便急忙转述此事报予他来定夺。这占了先机自然要提出条件,才有今日圣旨上的扩军配饷,仍驻济州的优厚待遇。 张叔夜宣完圣旨,宋江叩谢过了天恩,两人再客套了几句,便散了去。毕竟张叔夜与宋江不是一路,就算是再欣赏也走不到一处去。 宋江此次回来所带的物资主要也就是战马了,义勇军血战辽阳之后,也剩下千余匹马,后完颜斡论将所缴获的五千余匹战马悉数拨与了宋江。除了战马之外,还有在南京皇宫中洗劫而来大批的黄金珠宝等物,只可惜这其中在辽国之内,萧干追袭的路上抛洒小半。另外的就是长乐兄妹和斡论送的一些辽东珍稀之物,皮草人参等等。 上百艘平底的货船往来不息,千多民夫搬运之下,也就个多时辰就搬运的差不多了。再说孙俊真等人前来迎接之时,也是带了千余的将士,这许多人一起动手,到得上午时分,义勇军就已经整备齐全。 大军整装集合,驱赶着战马开始上路,沿着大道行走,返回济州梁山水泊! 第三节 二娘的心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京东路登州府算是大宋的最东面了,到京西路济州府郓城县路途不短,足有六七百里。虽然这一路都是宽广的直道,六七百里路程正常行走也需得三天。 宋江和南归的义勇将士俱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水泊旁,本该三天的路程,在快马加鞭之下两个白天便赶到了。 红日已经西坠,没入远方山梁的一半时,千多人、数千匹战马的浩荡骑队已经穿过了郓城县,扬起漫天尘土直奔水泊之滨的宋家庄! 早有信使先赶回去报信,宋家庄外路口上挤满了前来迎接的人群,除了本庄之人,济州府的知州大人和郓城本地父母和一众州县大小官吏也齐齐聚在庄外等候,至于十里八乡的里正保正之类那更别提。 现在的宋江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民军首领,仰人鼻息的庄户。而是封爵二等的开国县侯,武人至高的节度使,内有官家宠信、蔡太师为凭,外有八千虎贲的统制大人!虽是现在尚守制丁忧,没有实职在身,可任谁都知道,只要这三年一过,凭借着他现在立下的丰功伟绩!闯出的偌大威名!翻云覆雨只是等闲! 这样的人物,谁还敢小瞧半眼,轻慢片刻!就连本州的各大商户地主,只要是能攀上些亲戚,有过些故旧的都闻讯赶来,希望自己能得宋三郎高看一眼,说不定也能沾上些运气,要是子侄辈被三郎看中了,说不定也鲤鱼跃龙门,圆了功名之路。 济州府上下官员,在得知宋江一靠岸的时候,就打点行装集体赶到了宋家庄,在此处耐心等待济宁侯宋江宋文启的得胜归来! 庄子上几日前就开始打扫干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宋家的庄院更是翻修一新,挂上天子御赐的匾额,端的是一派高门大户的景象,已经被人誉为济州第一家! 宋家资格最老的当属老管家,这几日他也是精神矍铄,显得分外的康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宋家最有辈分的老管家?现在谁看见他不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声好,从前那些在他刻意前去巴结的县里书吏衙役们,现在正好反了个,都凑到他的面前奉承讨好。就连知州大人对他说话也都是和颜悦色,县官父母更发是客气非常,见面俱以子侄之礼待之。 老管家整日乐呵呵的行走庄内,逢人便要说道三郎的好处,宋家的祖宗显灵,太公地下有知一类的言语。今日更是得了消息,不顾宋家两位姐妹的劝阻,早早的再庄口在等待。按照他的话说,三郎现在是当朝的侯爷,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生容得怠慢? 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宋家庄内庄外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成千上万人依旧等在庄口,人们都已经发现了,远远的道路尽头也是一片火红,站得路边山岗上的人们可以看见,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向着这个方向逶迤而来。 “三郎他们回来了!”山岗上的人们奔走呼叫,引起山下一片惊喜之声。 过不多时,长长的火龙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火龙越来越近,很快就将到近前,人们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队伍中成千上万的战马,火把下一张张的笑脸,队伍的最前头,行进着几十匹高头大马,看见这边迎接的人群,已经开始加速开始疾行。 宋江看着远处的黑压压的人马,不由自主的催促战马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虽然离家只有两月,可是经历过生死劫杀的人,份外渴望着家中的温暖。随着宋江的加速,整支队伍也开始提起了速度,里许路程片刻就已赶到。行到近前,宋江甩鞍下马,还不及站定,两个娇小的身影便扑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搂住了他的双臂,紧接着两个姐姐笑吟吟的迎上来,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是饱含着热泪。 宋江见到自己亲人,也是激动地热泪盈眶,口中喏喏喊道:“大姐、二姐!” 宋娇含泪点头:“什么都不要说了,只要平安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可算把我们吓坏了。” 宋娟也是心情激荡,自己这个弟弟如今也算功成名就,可不管他是贫贱是富贵,都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着宋江被倩儿姐妹左右紧紧环着有些局促的模样,她心中轻笑,这主意还是她给姐妹两出的。 自从听说宋江在京城里有个花魁娘子做知己,和福金帝姬还有些不清不楚,现在更是带回了一个辽国的宫女,倩儿姐妹有些郁郁不乐。宋娟便给她们除了这个主意,让她们自己主动些。 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在这男女之事上被动了些,也许是对军中的事务操心的太过,到现在二十岁了竟然还没个子嗣,这怎么了得? 宋娟从前就是一心一意寻着清白人家的姑娘,指望着给自家弟弟早日成亲,早生几个孩儿继承宋家的香火。现在宋江地位愈来愈高,正妻想必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不过继承香火也未必一定要娶妻,纳妾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宋娟又把主意打到这纳妾的上头,宋江院里的倩儿姐妹,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也早摸清品性,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她自然是一意的撮合。 珞瑜站在不远处,看着宋江被莺莺燕燕拢在中间,不禁泛起淡淡的酸楚。后来听得话语声,前面两个是他的姐姐,另外两个是久在他房中的丫头,心下才算好受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当真喜欢上了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屠夫? 宋娇一言瞥见远处站着不吭一声的珞瑜,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放开宋江的手,急急的走上前来,珞瑜急忙蹲身福礼,却被她一把搀住。宋娇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俏丽可人的丫头,越看越是喜欢:“你就是珞瑜吧,我是三郎的大姐宋娇,这些时日亏得你悉心照顾三郎了。” 珞瑜低头回道:“照顾将军起居,都是珞瑜的本份。” 宋娇咯咯直笑,扶着珞瑜的肩膀劝道:“你不必这般拘谨,此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把这当成你自己家,把我当做你亲姐姐便是。” “婢子不敢,”珞瑜微微退后一步,“婢子自知身份,万不敢如此逾越。” 她越是这般说,宋娇反是觉得她知道分寸,不愧是宫中的出身,三郎有这样的侍女也算是福气! 原来,她和宋娟打得主意差不多少,都是极力的给自家弟弟张罗着亲事。 第四节 求田问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和两位姐姐在庄口续了续亲谊,再哄了哄倩儿姐妹,这才上前和知州大人见礼。 他与本州高大人已经是素识了,高府尹上任之初便到过宋家庄,还看过义勇军的操演。现在宋江身份不同往日,高府尹也是客气的很,连连夸赞宋江在北国的功勋,更是不忘提起蔡太师的识人之明。宋江心中暗笑,面上与他虚与委蛇一番,又和新到的通判大人、本县吴父母一一续叙了叙旧情,这才伴着大伙一共进庄。 进庄之时,鞭炮声、欢呼声、孩童的嬉闹声响成一片,好一付欢快的景象。 庄中的酒宴早早备好,军中的将士回大营去喝接风酒,宋江则要陪着众多的客人在自家院中畅饮。 宋江前院之内满满当当的摆了数十桌宴席,这些都是本地乡正里保和富户商家们,还有不入品级的公人们坐的,厅中也摆了六张台席,这些就是州府县衙中到场八品以上官员,和本州的大户豪富地方有名望的士绅们的位置。 觥筹交错之间,所有人等你来我往,这顿饭吃的也算是尽兴,这种酒宴上的种种不提也罢。不过借着宴席间,宋江倒是办成了一件大事情,买地! 是的,的确是买地,农田、荒滩、荒山,不管是什么地,只要是宋庄附近的,只要地主愿意卖的,宋江统统都买下。做这件事情并非是因为现在宋家有钱了,钱多的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这其中缘由不少,或者说是一箭双雕之事。 眼下义勇军正要扩军,官面上有八千人的编制,实际上分驻各岛的也要补充到一万多人。别的不说,光在梁山大营就可以驻扎下万余人马。这么多的人马肯定要是慢慢在本地安家立户的,在半年前,宋江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现在宋家庄男多女少,极其不成比例。可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些的女人,也是件为难事,总不可能全部去买。再说扩军需要的男丁,现在一时也找不到。 按大宋的军制,谁要是当了兵,这是要入军籍的,从此永远不得脱籍,不能从事农耕经商,一辈子都要呆在军队里面,并且子子孙孙都要跟着受累。所以宋代去当兵的,那都是实在被逼得没法子,或者是犯人流民之类。 义勇军现在人数才数千,离宋江的目标差得太远。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计划,这个计划就是落在东南。再过一个月方腊便要起事了,正好趁着平乱的机会,带回数万男女。这个计划不难实现,可是现在就得要未雨绸缪了,房屋田地都要开始准备了。眼下已经到了秋天,不准备好这些,就算把人带回来也没处安置。 另外一个,宋江这样大肆的广买田地,是因为想起了一个人,秦国的名将王翦!王翦为了取得秦王的信任而避祸,从而广置田地做出只求富贵一生的模样,从而得享天年。当然,宋江现在不可能达到了王翦那种程度,可就他在大宋来说,已经是个绝大的另类了。这和义勇军的性质有关,要知道义勇军不是朝廷的兵马,而是打着民军旗号的私军! 有宋以来,取五代教训,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武将擅权,更别说是将领统御私军了。义勇军立军仓促,破绽甚多,稍稍用心就能发觉其中的不对之处,现在是有蔡太师为倚靠,地方官员根本无心去查,甚至在帮忙遮掩。 要是哪天皇帝听见了什么风声,只要随便派人了解一下就能知晓,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会是个怎样的结局? 宋江从前毕竟还是涉世未深,做事情靠的只是满腔的热血,等到现在接触的圈子越来越广,这才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太幼稚了。义勇军的内幕,蔡京早就知晓,要不是他一直压制着,交待地方官员给宋江不停的弥补,早已经被人发现。 朝中有人就是好啊!宋江在和知州大人密语之后得出了这个感慨! 蔡京让高府尹和宋江交待此事,实则就是一个警告!义勇军最近和童贯达成了协议,用扩编来换取两方的和睦相处,蔡太师已经感到了不安。再一则此次蔡京为了逢迎圣意,而放弃了原先的计划,促使河东军、西军北上不成,的确也是有愧。现在摆出这件事情也算是告诉他,自己为义勇军做过什么。如果宋江要选择首鼠两端,只要太师松一松口,一个募建私军的罪名就能直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求田问舍!宋江的想法就是这个。这也是一种释放出来的信号,我想的只是功名富贵,并不是胸怀大志之徒。朝堂上的事情无暇理会,或者不愿参与,只要安然做个富家翁即可!这个姿态是做给很多人看的,给当今天子,给蔡太师,给童太尉,给朝中整日对武将们虎视眈眈的众多文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看他现在人前风光无限,可在背后却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因为此事,宋江下定了决心,那就是绝不入朝堂半步!只要不进入大宋中枢,别人便不会太过小心防备于他。就算封侯加节度使都是无妨,这些不过是些虚衔,并无半点实权。况且都也是因功而得,旁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一旦他真的要跻身朝堂之上,到那时整日纠缠于争权夺利,便是大祸临头之日。 虽然历史已经改变不少,但大势依然没有变化。深知未来的宋江视角和别人不同,所求的更与其他人不一样,别人趋之若鹜的权利对他来说不屑一顾!他唯一要保住的,就是现在编制八千,实际人数只有不到六千人的义勇军! 不光要保住,而且还要扩大!只要打造好了这支强军,在未来的变数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宋江在济州本地父老乡绅给他的接风酒宴上大肆赎买土地,一日就购得良田四千亩,荒滩、山地一万七千亩之多! 此事过得一夜便传了出去,不少有心人得了此消息均是半信半疑。在得知此事千真万确之后,人们私下都是议论纷纷,这宋江年不过弱冠,如何就开始这般行事? 待过了几日,又传出宋江开始大肆扩建自家庄园,要盖个京西第一的宅院出来时,不少人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不过,依然有人在用心的关注着,探听这他的一举一动。 第五节 女人多麻烦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宋江慵懒的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院子里面十分的安静,似乎没有人在,唯有轻轻的风,偶尔拂过,吹动院中的树叶簌簌的响着。 这种日子才是他最渴求的生活,宁静而闲适。没有战争,没有流血,没有死亡,没有日夜绷紧的神经,不用时时担心别人的偷袭。可惜,这样的生活注定和宋江是绝缘的,因为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战争与杀戮的道路,只要走上了这条路,便永远不可能回头,除非走到生命的尽头的那一天,否则只能义无反顾的坚持走下去。 宋江轻轻的叹息,也许正因为他选择了这条路,放弃了自己的平静日子,才使得更多的人们可以享受到安宁祥和的生活。 随着他的叹息声响,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倩儿笑嘻嘻的端着水盆毛巾走了进来。宋江歪着头看着她慢慢走近,心里一片安详,这种生活是多么惬意,真想时间就在此刻停止那该有多好。 倩儿走到床边,放好手中物事,见他依旧拥被高卧,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刮着脸颊羞道:“都快到中午了,姐姐已经去准备午食了,主人还不起来,当真是不知羞。” 宋江看着娇颜似花的润红笑脸,心底忽的涌起一团火热,一伸手捉住倩儿的小手,往怀中轻轻一带。 倩儿一声娇呼,脸上飞起一片红云,似是犹豫一下,皓齿咬着下唇,却不做挣扎,缓缓让自己的主人拉倒在他的怀中。 两人一个正是饥渴得无法抑制,一个早就心有所属自然听之任之。宋江在倩儿身上肆意放纵之时,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叮当胡乱作响,似是碗盆摔碎的声音!他不禁侧头看去,盼儿斜斜端着食盘站在门口,张着檀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连盘上的菜肴尽皆打落在地都不曾发觉。 见到宋江二人正在与自己对视,盼儿脸色透红,就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般,攸然转身跑了出去,可不到片刻却又跑了回来。见二人依旧依然呆愣看着自己,盼儿一边弯身收拾着地上的破碎碗盘,一边口中呐呐说道:“我、我不是故意撞进来的,主人继续便是,盼儿什么都没有瞧见。” 宋江愣愣的看着她慌张的收拾完地上的家什,又匆匆的退了出去,这时才感到自己着实有些不妥。这光天白日的,就在房中对自己的侍女这般,怎么也像是说不过去。 望着身下的娇颜,宋江心中涌出一股愧疚之意,倩儿还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发育都尚未完全,自己怎做得出这般的事情。想着心中的欲望顿时消退,轻轻拉过薄被盖在她的身上,自己披衣起床。 “主人,你为何不要我了。”倩儿感觉身上一空,微微睁开眼睛,见宋江已经起身,诺诺的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不喜欢我了?” 宋江心里生起丝丝酸楚,回头微笑道:“不是的,倩儿做的很好,只是你还太小了,再过得一两年我便要了你。” “哦,”倩儿依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整理衣服坐了起来,“方才姐姐来过了,是不是全看见了?” 宋江略略点头,草草擦过一把脸,想了想说道:“你去看看盼儿,她或是被我吓着了,我先出去转转。另外你和二娘说一声,我这几日要住在梁山大营里去,那边事情太多。过得几日把事情办完便回。”说着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宋江也是无奈得很,自己正是血气方刚年纪,整日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是予取予夺的那种,怎么能忍得住? 自己再不避上一避,就算今日强行忍住了,明日依旧是忍不住的。虽然说就算要了姐妹两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在自己的家中,传扬出去可不好听。而盼儿姐妹确实又小了些,当真是下不去这手。还是再忍忍吧,反正过不久自己就要去汴京了,到了那儿······宋江脸上浮出一些儿微笑,想着福金,他心里就是一阵甜蜜。 正走到庄口,身后却传来呼喊声。 “将军!” 宋江转身看去,珞瑜俏生生站在他的身后。珞瑜已经恢复了女孩儿的装扮,端的是秀丽异常。 “珞瑜,可是有事?” 珞瑜有些局促,犹豫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将军,昨天是谁服侍你洗漱更衣?是那两个丫头么?” 宋江一阵头疼,女人多了,便是件麻烦事。虽然这是个三妻四妾的年代,可是这种争风吃醋之事也是在所难免的。就连这等事情,看珞瑜的样子似是一直介意。 “珞瑜,往后不要再叫我将军了,我总听着拗口的很。”宋江岔开话题,随意的说起他事。 珞瑜奇怪问道:“将军,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随意就好,要不就···”宋江想了一会,也是想不出该如何称呼,不由揉了揉眉头,哑然失笑道:“算了,随你吧,我现在去水泊里面看看,你要不要跟着我去,想你在北国生长,却是没见过这南面的景致。” 珞瑜一声欢呼雀跃起来,她老远看见宋江出来,就是想跟着他出去。这庄子里她一个人也不识得,当真是闷坏了!珞瑜想了想,福身娇笑施礼:“谢侯爷恩赐!” 九月天的京西路是艳阳高照,可四百里之外的汴京城天色确实阴郁得很。 安安在自己房内,一丝儿也放松不下来,面对着窗户临危襟坐。在她对面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把宝剑,头上戴着一个纱笼,模模糊糊的可以瞧见面容。 “你是三郎所说的影子!”安安声音清冷无比。 馨楠仔细的端详安安,良久方才答道:“宋江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安安捂嘴轻笑道:“这件事情应该整个大宋的百姓都是知道的,尊驾似乎有些孤陋寡闻?”眼角眉梢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我不光知道他回来了,还知道九月二十三,他要赶到汴京来,这个只怕你是不知道的?” 两个女子有些斗气般的针锋相对起来!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又不会想去伤害他,倒是你,几次三番的来我这到底有何贵干?”安安讥笑道。 馨楠脸上罩着面纱,也不知道是喜是怒,语气依然冷冰冰的:“我来寻你自然是有事的,只是前几日我自己还未弄清,现在清楚了所以再来找你。” 第六节 方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房内的空气有些僵硬,安安端正着身子静静坐着,面对着馨楠闭口不语。 馨楠停了一会,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我有事情需要告知宋江,可是我最近脱不开身前去济州。又等不及他来汴京的时候,我现在有事情会离开汴京一些时日,所以便来寻你,希望你能把我要说的话转告于他。” 安安微微有些惊讶,面前这个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事情,是需要自己来转告的?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情想你去做,不过想必此事你自己也是愿意的。” 安安轻笑:“这可未必,你有事情便直说罢,也无须再躲躲藏藏的,难道你还会怕了我这个弱女子不成?” “等我说完你自然会明白,”馨楠似乎在思考,想着如何说才算妥当。安安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坐着,等待她把话说完。 “不要等宋江到汴京了,你务必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到他,你只须告诉他,朝中有人在算计他,要在大军北伐之前调他去防御西夏,他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啊!”安安惊呼一声,“又要打仗了?三郎不是刚从辽国回来么?怎的又要他去西面?这大宋朝廷就没人了,总要他去出生入死?” 馨楠也是苦笑,声音中显出无比的落寞:“这些你不需问我,还不如去问宋江自己。你按照我的话直说就是,他自然心里明白,如何处理便看他自己了。” 安安愣了愣神,看着馨楠的眼神亲切了许多,起身施了一礼:“多谢姑娘厚爱,奴家代三郎感激不尽。” 不想馨楠却是有些恼怒,侧身不受此礼冷冷说道:“要谢我也该是宋江亲来,怕也轮不到你来代吧!你帮我办事,我自然是有礼物酬谢你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低了过去,安安接过一看,却是一张曲谱。 馨楠微微带着丝欢愉说道:“这是我从辽国返回的时候,宋江赠我的一曲:出塞曲。等他赴京进城的时候,你便在路上唱给他听。唱完之后,此曲谱就归你了,当做我的谢礼吧!” 安安手中拿着曲谱,按照上面的音调哼了几声,眼波一转,掠过馨楠的面纱,窃窃笑道:“原来姑娘也是三郎的红颜知己,怪不得如此紧张他。” 馨楠脸上一红,幸好蒙着面纱也不虞被人发觉:“我和他不过朋友之谊,在辽国之时得了他不少的照顾,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江湖儿女可不像你们这般,整日里就知道情情爱爱的。” 安安笑声不止,并不接她的话。馨楠已是被她笑得站不住脚了,语气竟然带出了些许的慌张:“话我已说完,就先告辞了!”话音还未落,便穿出窗户,径自走了! 安安看着馨楠的影子在窗外三两下的消失,笑容渐渐褪去,唯有一丝幽怨慢慢浮出。一声叹息之后,坐在案几旁寂寥的拨弄起琴弦来。 宋江这几日可是忙得很,花了几天的功夫,把水泊里面大大小小的岛屿行了个遍。这八百里的梁山水泊,当真是个藏兵的好地方。繁华的水道都是靠着南面,大些可以藏人的岛屿却都在北面,清净得很,除了一些打渔割蒲的本地渔民之外,再无人会到这等僻静之处。 其实这些北边的岛屿原本都是些山峰,百年前黄河决堤,河水灌入山脚便成了岛。这百年来黄河又决堤了几次,梁山水泊的面积倒是越来越大了,说是八百里实际已经有些不止了。 水泊群岛之中,最大的还属梁山。梁山由六座山峰组成,其中藏个七八千兵士是绰绰有余的。除了梁山之外,还有几座能藏二三千人的岛屿,至于其他那数十座分别放置数百上千人也是不成问题。只要把北面的水域控制好了,在水泊中藏上两三万人当真是神鬼不知。 现在各个岛屿上,该建的房舍都已经基本建好,兵营仓库操场一应俱全,还都是藏在岛中茂密的树林或者山峰下,不是近观万万难以察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算算日子,现在也已经九月半了,距离方腊起事已经迫在眉睫!宋江把义勇军将士除开后勤水军之外五千余人,全部打乱再次重新组编。因为在此次北上之行中,他也发现了自己原本建军方略中一个很致命的大问题。 这就是兵制的问题,和游牧民族作战,只有靠骑兵才能获胜。此次在辽国几次大胜,都是义勇军的步军建功,可是这些都是些特例。主要是自己一方步步领先,逼得辽军不得不主动进攻。要是哪天敌人并不需进攻自己,只要派出骑兵远远牵制,断我粮草,步军必败无疑。 这事情太简单不过,步军没有速度,对上骑军打也打不着,连跑都跑不了。此次在辽国的胜利,义勇军就是占尽了速度的便宜。这也亏得他们是人少马多,不然就靠着并不算娴熟的马术,哪能有一兵一卒能脱困生还? 从前义勇军士缺马,现在暂时是不缺了,前前后后现在归拢起来,义勇军的战马已经有一万五千多匹,按照眼前的人手,一人三马都是有余。可是从长远来看,仍旧是缺的,因为要扩编! 宋江的计划是利用此次南下平乱的机会,起码要带回五万人口,起码要两万男丁!这样就可以把义勇军扩大到二万人!同时还要组建起一支后备的民兵队伍,这就要看到时候宋庄能有多少壮丁了。这支民兵队伍忙时务农,闲时操演。过得几年也算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要是这样的人数来计算的话,起码要配备二万五千匹战马才勉强够。那么还会有一万匹战马的缺额,这个缺额已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只有去慢慢采买。 要是从前,买这么多的战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现在好了些,自去了辽东一趟,他有了个主意,那便是去辽东买马!辽东地广民稀,马匹却是不少。每次数百匹的采买,慢慢累积的话,万匹战马一两年内就能置办齐全。而且从辽东可以水路直达京东,无需经过人多繁华处,一次也只是数百匹,这样还不会招人瞩目。 全军建成骑军!这就是宋江的计划! 骑军难建,没个一两年的功夫,是绝建不出一支合格的骑军出来的,必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现在就要开始搭建了。至于步军倒是简单得多,只要有个三五月,至多半年基本就能成型。这也就是他准备设一支民兵的原因,一支间断训练了四五年的民兵,足够胜任步军的责任了。 第七节 老调重弹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平淡的生活中,人们总是向往着激情。经受过激情的人,又渴望着能够享受平静的生活。宋江现在就很享受眼前的生活,虽然依旧很忙碌,但是很充实,很宁静,很踏实,很快乐。 真正整日幻想着鲜血和杀戮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极少。像宋江这样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人,还是愿意过着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只可惜,这种日子很短,短到屈指可数。再过得几日,他又要赴汴京一行了。 义勇军从北面带回的辽主亲眷们,早在登州便交付给了禁军,由他们先行押往东京汴梁。官家对他很体贴,或者是想弥补些什么吧,特准宋江可以先回家休息半月才前往京城。 半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这半月里,宋江吃住都在梁山,整日早出晚归,调整着义勇军的未来方向。现在梁山上的人员并不多了,只有两三千的后勤和水军驻扎,其余主力部队,已经全部移师宋庄大营,重新编组整训。距离方腊起事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想要在起事之前将自家军马整合完毕,然后拉到东南战场,进行实战训练。 在辽国浴血而回的宋江眼里,去平定方腊这种农民起义,的确就是一场训练罢了。不过现在宋江心中隐隐的还有一些担心,自己已经算是改变了历史进程。原本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偏移,方腊的起义是否还会发生,是否又会推迟或者提前,谁也不知道,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会有变化,宋江依然在做着准备,提前准备好总是没错的。在一片热火朝天的训练中,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时间就是这样,和人们的希望总是反的。 又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了,宋江提前一日从梁山回到了宋庄,简单的准备好自己的行囊。明日,便是自己第三次赴京。每一次去汴京,都会遇见不少的事情,只不知此次又会遇见什么。 明日宋江又要离开济州,去汴京面圣。是以今天夜里,宋家大院里军中诸多将领都齐聚一堂。一来算是为他饯行,二来军中的不少事务还要他定下大略,以便他不在的时候也好有个方向。 现在义勇军中调整颇大,诸将分工比从前不少人变动不小。从前的陌刀营、枪兵的编制虽然没有取消,但都转到二线的民兵编制中去了。现在这些还都是空额,还要等以后真正有人之后才能安置。 义勇军现在真正有的只是骑军。分由路仲达、吴家亮和新近提拔上来的徐爽统带。吕方依旧管着水军,同时兼领水泊中的戒严治安等。宋义被宋江指为步军统领,但眼下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便暂时安排在庄中预先做着准备,帮助孙俊真打理一下将来步军兵器、房屋、操场、物资等琐事。宋江大姐夫周平,新到不久对军中事务尚不熟悉,则是被派遣专门负责采办马匹和军中粮草等物的采购事宜。 众人议事一直讨论到午夜,这才将所有的事情算是交代清楚。虽然此次宋江进京不需多久便可以回来,但是回来之日,就有可能是南下之时,诸多事宜不尽早办好,等他回来就要来不及了。 等到大家都散了去,宋江也困累交加准备洗把脸休息之时,房门轻响,宋家大娘二娘不请自来! 这半夜了,自家的姐姐到来,宋江不用问也知道是为的什么事,成亲! 宋江苦着脸将两个姐姐请进房来,还不待她们说话,自己先开口道:“大姐二姐,此次我进京可不是有什么战事,不过个把月便要回的,你们务须担心。” 见他那局促的模样,宋娟倒是咯咯笑了起来:“三郎,你莫要急,我们也不是要逼你什么,只是你也年纪不小,到现在还没有成门亲事,你看别家的少年郎,哪个像你这般年纪还是单身的?” “就是这个道理,”宋娇也接口道:“看看咱们郓城县里的大户人家,又哪个不是你这般年纪就有了孩儿,偏生你竟是连亲事都没许下一门,怎叫姐姐们不着急?你要知道,咱们宋家就你这么一支香火,开枝散叶的大事就指着你了!” 宋江哑口无言,实在无话可说。这个年代,像他这么大年纪没成亲的不说没有,绝对也是凤毛麟角,面对着两个姐姐的轮番攻势,他也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宋娟看着他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焦急起来,自己这弟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成亲这种大事总一副畏如蛇蝎的样子,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三郎,咱们已经知道你在汴京城里有个红颜知己,虽说是乐妓出身,可你要是喜欢,便娶进门来做个侧室,也是好的。”宋娟语重心长的娓娓说道。 宋江看见自己姐姐的面容,知道这事情只怕是再躲不过了,“大姐二姐,这样罢,我先进京和别人商议一下,等我回来再说此事行不行?” 宋娇摇头道:“不行,除非你应下我们,在你回来之后,不管是娶妻也好,纳妾也罢,婚事是一定会办的。你莫要当我们不知,此次在辽国你又是受伤了对不对?你每次出门一次,都是带伤而回,叫我们如何能放得下心?” 宋江沉默半晌,现在两个姐姐都是动真格的了,不应承是不可能了,点头应道:“此事我应下了,不管怎样,等我回来之后,定是有个答复的。” 大娘二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宋娟娇笑道:“你早该如此就好了,现在你已经不是从前懵懂不晓事的宋江,是咱们大宋堂堂的济宁侯爷,怎能到现在还是个单身,也不怕被人笑话?就算不娶妻,妾也是定要娶的,你房里的两个丫头怕是都等急了!就是你这呆子还不明白。” 宋江苦笑,他心里怎会不知,不然这些日子躲到梁山去又是为的什么?得了满意的答复,大娘二娘这才欣慰的起身,再叮嘱几句才离去。 随着一路的笑声渐渐远去,盼儿姐妹红着脸这才进来服侍他洗漱更衣。 第八节 为他而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东京汴梁城,是大宋乃至全天下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汴梁城南面的南熏门,是通往淮西京东之地的正门,日常往来进出的人口川流不息,可以说是每天都是摩肩擦踵,挥汗如雨。 今日和往日不同,异常得很。从早晨开始,整个南熏门外行人没见着几个,可站在路边翘首以盼的人们却是不少,一个个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喜的面容。不光是南熏门口,从此处一直到内城御街之前,道路两边都是挤满了笑逐颜开的百姓,不住的向着城外方向打量着。 “来了!” 城门处由外到内响起了一片惊闹喧哗,同时还有不少年轻女子的尖叫声。道路两旁拥挤的人们一阵骚动,纷纷向着城外的方向看去。这种波动从南熏门外一直蔓延到内城的朱雀门前,继而内城御道两旁也是热闹起来,能在御道两旁观看的都是王公大臣们的亲眷。 一个宫使见状,急忙跑回宫中。皇城宣德门正门缓缓开启,两旁宫卫排列整齐。文德殿上钟声一十八响,文武百官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步出各部衙门,缓缓汇聚一起向大殿行去。 城外宽广的直道上,两旁杨柳依依颜色尚绿,还不曾枯萎。直道上离城门不远处,已经行进着一队骑士。骑队约莫有数十人,都是通身穿着黑色的衣裳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显得格外的精神焕发。行在最前头的,却是一个穿着月白文士袍年轻俊俏的士子,头上无冠无帽,乌黑的头发用丝焘随意系着,露出些散漫的气质出来。 骑队匀速通过已经行至南熏门口,路边的百姓都笑逐颜开,不少年轻女子拿起篮中的桃李之物往那士子身上抛去。守门的众兵士见到城门前的混乱,却是毫不为意,只是护住城门,不让人挡住进出的道路。 众兵士笑脸面这骑队迎上前去,带队军官躬身施礼:“小人禁军殿前步军司后军南熏门指挥使下提辖卫大虎见过济宁侯!侯爷在北国纵横驰骋所向睥睨,涨我大宋军队的士气,小人佩服之至,今日能见着侯爷一面,也是小人的三生福分,还请准许小人替侯爷牵马入城!” 宋江环视四周一遭,在马上向周围拳了个礼,微笑道:“那便辛劳卫提辖了!” 卫大虎喜出望外,能给济宁侯宋江在万人面前牵马,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要是以后和人说起此事,也敢拍着胸脯告诉别人:“当日济宁侯爷进京之时,就是俺牵马送进城中的!”这得有多大的面子。边上众军士也是艳羡不已,个个惋惜自己怎就没想到这事? 卫大虎小心抓过马缰,挺胸叠肚的往城内大步行去,眼睛左顾右盼得意洋洋,竟也引来了成片的叫好声! 一片欢呼声中,宋江带着亲卫第三次踏进了汴京城! 南熏门内熙熙攘攘的大道,自打宋江踏进城门之后,立刻变得空空荡荡起来,来往的行人尽皆避到路旁,露出一条宽足有百步的大街出来! 宋江心里却是有些犯憷,这么空荡荡的大街,就自己这么几十个人行在正当中。两边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这等浩大的场面,前世今生都还没有遇见过一回。宋江唯有不停的向两边微笑,对那些为他欢呼鼓掌的人群拱手施礼。在他身后的亲卫们早是退后几步,排成两列整齐的队伍随着自家首领向前缓缓行进。 人配衣服马佩鞍,宋江本就长得俊俏,现在难得脱了军服换上崭新的便装,骑着的踏雪也是神骏无比,更是惹来街边无数少女的惊呼!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开始怀春,有多少芳心要从此哀怨。 宋江这一路手都拱酸了,脸上都已经笑得僵硬起来,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将到龙津桥。再过了龙津桥便是朱雀门,朱雀门内就是御街了! “铮~铮~铮!” 数声琴音在朱雀桥边上福全楼上奏响,继而一曲歌声随着琴音渐渐升起!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骤然听见这熟悉的音调,宋江猛然抬头! 福全楼的二楼窗户全部大敞开着,里面端坐着一个素装女子。脸上似幽怨似喜悦,正深情的凝视着他,口中唱着这首悲凉的出塞曲,手指正急促拂动着身前的七弦琴。在她的身后站着不少女子正在和音,那正是安安。 踏雪缓缓的降下速度,身后的战士们跟着安安的曲调也开始和起了歌声,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可是,依然有很多的英雄回不了故乡。 宋江逝去了脸上的笑容,随着歌声涌起阵阵的感伤!曾几何时,也是在这座城市里,自己带着三千男儿慨然北上,现在又有几人能够再回来!又有几人能够面对万千百姓的欢呼,又有几人还能够听见这悲凉的歌声! 听着低沉的挽歌,他慢慢的从楼下经过,怀着深深的内疚。马蹄声都变得轻了许多,再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就像个默默的逃兵,悄悄的逃过了龙津桥。 朱雀门外,早有兵部与三衙人等在此等候,见到宋江已上了朱雀桥,急忙上前迎接。宋江心中的悲伤尚未消逝,只是勉强和众人笑笑,会合之后大队行上了朱雀门内宽达两百步的御街! 御街两侧已是整齐站列着禁军,直直排列到皇城宣德门前。宋江等人一踏上御街之时,只听见兵士们齐齐的顿着手中兵器,敲击着地上石板! “咚!咚!”之声,侧耳不绝! 这一声声的敲击,就像是战场之上鼓声响起,犹让人血脉偾张!这便是大宋兵士们的最高礼仪,以此来欢迎凯旋归国的英雄们! 宋江再也坐不住战马,甩蹬下马来向四周的军士深深行礼,这才大步向前走去! 兵器敲击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宋江踩着这音调向前行进,面对着大宋至高无上的皇城,胸中满是万丈的豪情! 这个世界,终于开始为他改变! 第九节 意外的变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行走在御街,宋江步履艰难。 面前这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城,在他眼中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庞大到无力撼动!要想推倒这座巨大的建筑,改变居住其中的人们的思想,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宋江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如何扩大势力了,他此刻想的只是如何自保!因为,大宋朝堂这几日内发生一个暴风骤雨般的急剧变化,蔡京病倒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蔡京在本年,也就是宣和二年六月,由于力阻北伐事宜被当今官家勒令退职。不料这段历史中,冒出了一个宋江,生生改变原本的轨迹。本该在家修养的蔡京依旧安居相位,稳如泰山!蔡太师一日不倒,就压制住不少人不能上前! 不想就在前几日,蔡京忽然意外受凉导致重病不起,他本就已经是七十三岁的古稀之年,这一病不起朝野尽皆暗流涌动起来。官家看太师病重不能视事,已经将政事堂的诸多事宜委与副相王黺。王黺是何等人?权身梁师成的门下才得以加官进爵,与童贯同气连枝之人。 宋江知道,蔡京这一病,对自己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一直以来,他和蔡京相互利用,他在前线冲杀,蔡京在朝堂声援掩护,两家配合的有声有色,这才成就了义勇军和他的赫赫威名。可以说,没有蔡京的一力推举和帮助,就靠着他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头小子和两三千结社民兵,别说什么北伐辽国,就是踏出济州一步,都是难如登天! 在他带人西进汴京的路上,接到蔡绦的信使告知此事,当时心中就掀起的滔天的巨浪。他背靠蔡京与童贯结仇,要是蔡京不倒,他稍稍低调一些,要撑过这几年自然是安稳的很。可是偏生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蔡太师病倒了,而且还是一病不起昏迷不醒,立时让宋江方寸大乱! 原本的大好局势只因这一个简单的变化,立刻付之东流!现在朝中蔡太师一病,党羽鸟兽而散,就算不散的也是把持中立旁观。另外清流一派这些时日,被他和蔡京的计策殃及池鱼,打乱了阵脚。 唯独童贯一党独大,这个局面宋江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么险恶了。更何况他已经知道童贯开始对他下手了,安安已经派人送达了一封书信,说是馨楠托她转告,童贯为了“联金攻辽”为名,而调配西北劲旅,湖南枪牌手集结于汁京一带待命。 西军一出,西北立刻变得空虚,视宋江和义勇军为眼中钉的童贯,怎么可能会让他再去北伐立功?现在他已经面见了陛下,提出征发义勇军赴秦凤路防御西夏! 风云突变! 一片大好的形势忽然变成泥潭,宋江实在有些欲哭无泪!这一年来他是机关算尽,舍生忘死的总算开拓出了一条宽广的道路,不想这老天爷不过用手指轻轻一拨,就把他立即打回原形。 这两日他过得着实痛苦,绞尽脑计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拖!韬光养晦拖过这些时日,拖到绝食明朗,拖到蔡太师病愈,拖到方腊起事! 只要方腊一动东南大乱,距离东南最近的他必然会被官家注意到!至于东南乱世被平之后该当如何,他已经无力去想,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平息方腊起码要年余的年间,这一年的缓冲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也足够出现更多的意外和转机了。 宋江思虑万千一步一步走过御道,这六里长的御道足足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算行完!御道的顶端,便是皇城正门宣德门。在宣德门前门楼之下,礼部诸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套繁琐的礼节之后,宋江换上新朝服,在宫使的引领下向文德大殿行去! 穿宣德楼过大庆殿,**肃穆的大朝之所文德殿就在眼前。大殿之中,官家和文武百官都已经到场,今日就是封赏伐辽功臣之时! “启奏陛下,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宋江已到殿外等候!” “宣!” 徽宗皇帝亲自站起身来,立于龙座之前。殿中众臣也齐齐转身,面向殿后迎候! 这些,都是对立下殊功的臣子才有的礼仪。本来并无裂土之实的宋江是不能享受到这种迎接的朝仪的,不过基于官家的宠信和擒王的功绩,勉强使用也没有人说什么闲话。何况这些都是官家的主意,谁又敢说一句闲话? “宣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义勇军统制宋江上殿!” 宫使传递着一声声传唤,片刻传至大殿前百步之外。 宋江用心整整身上袍服,迈开大步向文德殿迈去。 方一进殿,不去看正在给自己行注目礼的文武众官,宋江便勾头紧走几步,在殿中行礼大声颂道:“臣宋江叩见陛下,能再见陛下天颜,为臣之幸事!” 徽宗皇帝端详着下面的宋江,越看越有些欢喜,这个年轻人相貌端正、文采斐然,又合自己的性子,今日当以大用。 “宋江,你此次大功于国,速速免礼平身,近前来说话。”官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喜悦之情。 宋江不敢托大,现在险恶的局面,要是他又一丝的失礼,说不定立时就有御史要蹦出来弹劾,那是喜事就要变成悲事了。小心翼翼的站起,他并不敢抬头,只是拘谨的向陛下身前走了几步,依旧勾头说话:“微臣些许功劳,均是军中将士浴血拼杀而来,臣不敢贪功!” 徽宗皇帝听了此话,更是笑逐颜开,朗声笑道:“居功而不自傲,卿果然不负谦恭之名,不过有功便是有功,也无须妄自菲薄。卿北上辽国,为我大宋探听了辽人的虚实,这便是大功一件,况且还将辽主诸人拿了过来,这又是一件大功。” 宋江连声不敢,只是伏拜不已。 徽宗话锋一转:“宋江,你数功于一身,可想要些什么样的封赏?只管大胆讲来,朕无有不从!”说毕,目光灼灼的看着拜伏于地的宋江! 第十节 步步危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徽宗话锋一转:“宋江,你数功于一身,可想要些什么样的封赏?只管大胆讲来,朕无有不从!”说毕,目光灼灼的看着拜伏于地的宋江! “宋江不过些许微功,陛下已是多加赏赐,臣已是惭愧万分,万万不敢再行邀功!”宋江诚惶诚恐答道。 徽宗皇帝喂喂点头,脸上浮出淡淡微笑:“朕既然叫你说,你只管说便是,不须有什么挂碍,难道我大宋天朝,还容不得一个有功之臣么?”说着眼睛向殿下一瞄,竟然瞥了一眼立于班首的童贯、王黺等人。 宋江犹豫一下,脸色微红声音也低了些:“陛下,臣对不敢请求别的赏赐,只是家中祖上留下的产业,当初为了建设民军,已经是折得七七八八,有些愧对先人。” “哈哈哈哈!”徽宗开怀大笑,指着宋江笑骂道:“文启不过弱冠之年,正是进取之时,缘何想回家做个富家翁,你忒没些少年志气,就想守着产业终老不成?不行!不行!换个旁的来!” 宋江再次躬身道:“臣自知学识浅薄,故不敢立于朝堂之上。是以想回家苦读,待再有数年之功,孝期之后参与陛下的论才大典,还请陛下成全!”意思竟然是要弃武从文!要回家守孝攻读诗书,以待科举之意。 朝堂上一片静默,不少大臣都是暗中点头。这宋江虽然年轻见识却是不凡,须知要在大宋庙堂上站稳脚跟,凭借武功是万万不能的,就算立功再多也就是到枢密院任个闲职。要想登堂入室,还必须得从科场上走上一遭,历代的相公俱是金明宴上的簪花之辈,不是进士出身的话,想要在朝堂上发声简直就是做梦!当然,想童贯这等另类是绝无仅有的。 “这样?”徽宗皇帝也犯了愁,昨日童贯、王黺在陪伴他在宫中听道之时,暗示官家要小心宋江的义勇军做大。历代先皇都是严防武人作乱,只要有战力之军都要及早收入禁军听用。再说这宋江眼下极得人心,不可不防! 官家心知童贯和宋江的仇怨,丝毫不以为意,这义勇军不过三五千人的结社民军。在辽国一行还死伤大半,千把人能成什么气候?再说在他心里这宋江是一等一的忠臣,为国为君险些都要丧命辽境,怎么可能是犯上作乱之人? 不过身为帝王,有些事情就算明知不可能,被童贯等人一说,心里还是起了些疑虑。是以今日略微试探了一回,要是宋江当真想要争权夺利,说不得就要夺去他的兵权了。刚才宋江的回复让他着实满意,不居功不贪权,至于想要些钱财土地那也是人之常情,普天下的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得力大臣贪财好色,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臣子什么都不要! 宋江越是这样胸无大志,徽宗越是信任,越是有些不舍得将他放回家中。只是宋江的理由的确是很强大,这科试是晋身的根本正途,也合情合理的正当选择;或者说该是全天下的士子最正常的选择,作为一个文名有传的士子,宋江这么做理所应当。 徽宗皇帝犯了难,既想留下宋江在朝中听用,又找不出更为强大的理由来挽留。 “陛下,臣认为济宁侯身有韬略颇有将才,现在北伐在即用人之时,万万不可放任此等人才蒙尘。”一个金石般的声音响起,正是枢密使童贯。 “嗯!” 徽宗微微点头,童贯还是识得大体的,虽是和宋江有过不愉,但还能举贤不避仇。 “卿所言甚是,宋江,你现在还年轻,也无须急着参加科考,待辽事平定,再回去攻读也不迟。” 一见童贯出班,宋江心中就明白他要出招了。这人的话虽是说得大义凛然,不过想把自己圈在西北,好斩断和义勇军本部的联系,趁机去了自己的羽翼。另外的绝大可能,是担心自己留下等蔡太师病愈之后,便要两人再次联手罢了! 宋江无奈之下,只有搬出自己的最大法宝:“陛下,童相谬赞微臣,臣自知才疏学浅,无颜留在庙堂之高,还祈陛下恩准回家守孝!” 这孝之一字,当是一件大杀器!百善孝为先,大宋以孝治国!别说尚无职权的宋江,就是当朝相公身负重孝的话,也得立刻辞职回家守制!当然,还有一事是不避孝道的,唯兵戈之事尔。此前宋江两次赴京,都是为的征战之事。 徽宗陛下皱起眉头,说到这个份上当真是说无可说了,正想颁下旨意。不料童贯再次出声:“陛下,臣有进言,现在西军已经奉诏准备起行,西北之地空虚,万一我大军北伐之际,西夏有所妄动的话,无人可以御敌。不若委派济宁侯前往西北重镇防御,以防西夏人犯边挑衅!” 徽宗皇帝听着这番话,也有些起意。他本就不想放宋江回家,只是本人坚持要走,他也无法强留。现在童贯又搬出一个挽留的理由,官家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陛下!” 朝堂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站班的大臣中忽然走出一人,施礼奏道:“老臣以为童太尉所言差矣,济宁侯在辽国征战二月有余,对南京、西京二道的山川地理熟悉无比。麾下义勇军骁勇善战,辽人闻之心胆俱寒,应该是北上伐辽的先锋不二人选,如何能派去西北?” 此人正是近些日饱受诟病的清流领袖侯蒙侯元功! 童贯见侯蒙出班说话,心里大是恼怒。眼见自己就要说动官家,把这个眼中钉扔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吹风,这个匹夫横插一脚岂不坏我大事? 不过侯蒙所说实乃持重之言,徽宗陛下也觉得大有道理。要说镇守西北,老种小种刘延庆,谁都比宋江合适,倒是伐辽先锋,宋江定能胜任! 官家微微点头,“侯蒙所说正合朕的意思,西北之事还是在老种小种之间选一个罢,至于宋江——” 宋江闻言已知道官家的意思,还是想要自己立身朝堂,这是万万不可的。急忙再次跪下惶惶叩首道:“祈陛下恩准,让臣回家守制!” 官家对宋江的欣赏,朝中众人都历历在目,只可惜这宋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家守孝,要说读书在汴京难道就是不成?在京中还可以时时揣摩圣意,不至于时日一长,被天子遗忘。 见到宋江坚持,徽宗皇帝也是有些遗憾,可这人伦大事也违不得,只好勉强应道:“既然你如此孝心,朕也自当成全,不过等到伐辽起行之时,万不可因私废公!” 宋江叩首谢恩:“陛下宽心,若行收复燕云大计,臣必赴汤蹈火以报君恩!” 官家这才宽心,示意身边宫使准备拟旨,自己在龙庭之上踱了几步宣道:“赏济宁侯宋江,金五十斤、银五百斤、缎三百匹、宅邸一处、奴仆百人。另赏钱十万贯,令济州府划公田千亩以为建军之用。”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义勇军已享上四军饷,封为殿前第五军,与天武、捧日、龙卫、神卫军同列。设指挥二十,仍着宋江为都指挥使,其余指挥由三衙调配,令驻防济州就粮,每年参加殿前演武。” 徽宗此举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现在义勇军的编制已经达到八千之众,就算他对宋江再放心,可是童贯之言也是提醒了他,不能放纵兵马掌握与私人手中。如此这般处理,一是让自己安心,不虞有五代之祸。二来也算保全宋江,不至于以后有人告义勇军是他的私军。 官家对宋江当得上是处心积虑、关怀备至,生怕这个年轻人犯下什么错事,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他哪里知道,这才是宋江最怕的事情!义勇军中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地方,真要是朝廷派下去二十个指挥使,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宋江心中有些发凉,却又不敢明着驳回圣意,只好曲线救国:“陛下,济州义勇本是当地民军,军中的兵士都为本地主户,家中均有妻儿老小在堂。要是转升为禁军,只怕微臣无法管束,还望陛下三思!” 徽宗皇帝一愣,他倒是一时忘记了这件事情,此事早在本月前便就闹过一回了,弄得童贯到宫中特意找自己解释。这个怎么办?八千军马要是民军的话,实在太多了些,可是这个编制朝廷已经是下发了的,再要更改那不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宋江见官家犹豫,心知或是这编制太大,朝中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急忙说道:“陛下,义勇军原本编制五千,当地主户已是不堪足用,此次北上战损两千余人,现下只有一两千人,再要招到八千之数也是难了,臣实属无力招满编额,恳请陛下明察!” 童贯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冷眼观瞧形势。现在看见宋江主动要求缩编,自然是正合他意! “陛下,义勇民军的确编制过大,依臣之见,就按照最初的三千编制即可!” 十一节 幸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文德殿中,官家一心为了收复燕云的功勋,想要扩充义勇军以作为北伐先锋,不过出于掣肘也要安插些军官到军中任职。无奈之下宋江唯有搬出上次一样的伎俩推诿,另自请裁军以安天子之心。 童贯在旁听得心得意满,看来自己对官家吹的风还是起效了。虽然他心中想最好是一步到位,干脆将义勇军直接裁撤了事,但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义勇军刚从北国立殊功而回,要是立刻落得裁军的命运,必要引起偌大的风波。于是他才上前进谏,要把义勇军直接打回原形,变为最初立军之时的三千编制。 道君皇帝思量一下,这义勇军虽是善战,可毕竟还是民军。不从朝廷征调的话,八千编制委实不妥!可是要直接裁撤到三千,在这种时候于情于理也都说不过去,他自己心中也是不愿的,当即说道:“这样罢,义勇军北上有功,照旧发上四军饷由京西路配给,此次北上伤亡的将士按禁军抚恤办理,编制恢复北上之前五千之数不变。” “谢陛下恩典!”官家话音未落,宋江便急急谢恩,生怕又有谁冒出头来,坏了自家大事。 幸而是是他答得快,不少童贯党羽还没等上前进谏,这事情便已经做成了定局。天子金口玉言,臣子也谢过恩了,万万是无法更改了。 今日的朝会开得扫兴无比,本来官家兴致高昂的很。想要用封赏宋江以昭示天下,表达自己对北伐之事的决心,以义勇军为榜样振奋军中士气。不想连连遇到阻碍,先是宋江死活要回家丁忧,不肯夺情留在朝堂;后是义勇军扩军不成反而被削减,真是让他老大没趣。 不过徽宗此人贪玩好色志大才疏,别的不行倒是有个长处,他是个挂念旧情之人,对自己喜爱的臣子纵容的很。很幸运,宋江现在也已经逐步迈入此列! 不光皇帝觉得今日未能如愿,童贯等人也是这般想的。原本按照童贯所想,趁着现在蔡太师病重离朝之际,把宋江远远打发到西北去,再拉拢他的部下,将义勇军夺了过来,这样方能让自己省心。 不想蔡太师是不在了,意外的又杀出了个侯元功!致使自己功亏一篑。不过还好,也将义勇军的编制打回原形,由八千变为五千,算是给自己挣了丝面子回来。 下朝之后,王黺与童贯一同走出文德殿,童贯满肚子好大的牢骚,嘴中话语口气不善,暗责王黺今日一言不发,莫不是怕蔡京病愈之后清算? 王黺心里却是另有计较,微微笑道:“太尉不必着急,今日局势你自也能看得出,官家对宋江是宠爱有加,有意留下他在朝中听用,这个时候怕不是最好时机!” “哦?”童贯也不是笨人,只是一时气恼并未想到太多,“那依王相之意,何时才算最好的时机?” 王黺左右瞧瞧,自己两位边走边说,已经快行至中书省,四周也无什么碍眼之人,这才答道:“今日侯蒙不是说西事要二种统军么?太尉到时候先将二种全征调出来,他二人帐下六万西军全部拉出来北上伐辽,到那时西北空虚之时再议调义勇军西去防御,北上诸事体大,西军非二种统御不可,自然可让宋江不能北进。” “二种?要是把二种调了出来,岂不是成全了他兄弟二人?这两人于蔡京关系也是密切,我好不容易才算压制下去,怎能因宋江而启用二种?” 王黺面如潭水,幽幽叹道:“童太尉谬矣!二种兄弟和宋江比起来,是天壤之别!二种不过军中武夫,只能在前线厮杀,对你我无威胁可言!可这宋江却是大大不同,他士子身份,既有文采又有武功,只要孝期已满,必然登堂入室。到时候既有官家赏识,又有蔡京相助,必成你我心头大患!” 童贯沉吟一会,点点头道:“王相所言极是,咱家今日倒是急了一些。就依你的意思,待过得月余我便再重新调配军马,另做打算!” 得了义勇军在北国的功勋刺激,大宋朝官员现在都是上下一心,想要北伐收复故土,可他们准备讨伐的对象,北面辽国众臣们却是有些离心离德了。 现在辽国南京道析津府中,形势紧迫非常! 辽主诸子俱被宋江掳走,只剩下一个秦王耶律定!他也就是正统上最合理合法的唯一帝王人选,本来大势已定不可能再有什么转变。可是军中三大重臣萧干、耶律余睹、耶律大石联合王族亲室却提出了异议,以秦王年幼为名,要立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帝,秦王耶律定为太子!这防的便是秦王的舅舅、北枢密使、兰陵郡王萧奉先! 萧奉先自是绝不答应,他的弟弟萧嗣先统宫帐军镇守燕京,大义兵权俱是在握,怎会在此关键的时候放弃?可是那三人都是手握重兵,已经率领三路大军缓缓逼近燕京城,大有逼宫之势! 眼看内乱战火一触即发,辽国上下都是乱了阵脚!无数人来往劝说两方势必要冷静,现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自家内部可不能再起战火。其实两方都是明白这个道理,这强硬的姿态也无非是摆出来逼迫对方让步而已。 经过半月无数人居中来往协调,双方最终才达成了协议:立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帝,秦王耶律定为太子,待太子年满二十便登基接替大统!同时封萧奉先、萧干、耶律大石等三人为辅政大臣,总管朝中军政民事,耶律余睹为中京兵马都统,抵御金国入侵。这协议立下,所有军马这才各回原位,人们总算松了口气。 说来也算辽国命大,他们正是内乱之时,女直人也是后院起火。烛隈水部在东海举旗造反,已经波及甚广。 完颜部统一女直部落时,靠的并非恩德而是杀戮威吓,这烛隈水部一反,阿骨打生怕其余各部也纷纷效仿,立即立即回军平叛,哪里顾不上辽国的内乱。 十二节 乔迁新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此次赴京是应陛下征召,来朝接受封赏的。除此之外,他自己本也是有些其他事物要办,本来还想着去面见太师去表表忠心。可是临进京前忽得噩耗,太师病重昏迷不醒,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整理头绪。 下了朝宋江并未直接离开皇城,而是直接寻到工部,来交接徽宗皇帝赏赐的宅院。的确,在汴京城中,没有个宅院实在太不方便了。就算皇帝不赏,他也准备买个宅子,以便每次进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再者说,京师中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天下大势,从前他基本是靠蔡绦临时知会,偶尔郓王和福金在来信中也会提到一些,可现在光靠这些已经是远远不够了。他准备要安排几个人留在京城中,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向。 现在的他不再是从前籍籍无名之辈,算是逐渐走到了风口浪尖上。年方弱冠就得了官家宠信,勋已封侯,手握重兵,更可怕的是结下了一群恐怖的敌人!也许眼前这段时间官家对他还算关注,蔡太师的身体也有康复的可能,别人对他心中仍旧存着一丝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的陷害于他。要是等日子久了,有人忽然发难,没有讯息的话只怕是招架不住。 工部衙门就在皇城西角楼内尚书省中,他要交接房产太容易不过。宋江的行情现在扑朔迷离,工部的官员既不敢得罪,也不敢和他挨得太近,客气之中带着一些疏远,事情办得迅捷无比。不到一刻钟就把所有的文书档案房契一类交接得清清楚楚,并派了几个吏员引路,带宋江去接收。 宋代的官员住房和现代并不一样,二品以下官员的住房一律自己解决,朝廷除了发些补助之外是不管的。二品以上的由朝廷提供公房居住,但是官员一旦卸任离职或是故去必须要马上交回,包括里面原有之物若有缺失都要按价赔偿。因此在汴京城里,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无房户,均是租房而居。 不过宋江这个宅院是例外,是当今官家赏赐给予他私人的,并不是算在公房之列。道君皇帝对宋江着实不薄,这宅子坐落的离皇城不远,就在御道边上朱雀门内一个安静的巷子里。 这巷子内都是高门大户,这宅子紧挨着明节皇后家宅边上。前后四进占地七八十亩地,内外早就整修一新。朱红色的大门口高挂一个金字匾额,上面有陛下亲题四个大字:“济宁侯府”。 宋江带着人里外查看一番,前院进去是间宽广正厅,正厅房屋两侧各有十余间房舍,均是男**仆下人的居所。穿厅而过便到了第二进宅院,这第二进宅子一般是家中女仆婢女一类的居所。再往内的第三进宅院才是主人居所,其间院落不少。而第四进房屋则是仓库厨房等类,也有些家丁厨子是在这边居住。 整个宅子粗略看完,竟然花了大半个时辰!宋江对这所宅院心中极是满意,这宅子里主人居所边上还有一个占地十余亩的花园,园中还起了一座小楼,当真雅致的很。满心欢喜的宋江叫人送走工部吏员,坐在园中却是开始有些发愁,这么大一个宅子,得要多少人来打理?一时间上哪寻这么些个人来? 他正愁着,忽然听得大门外有喧闹之声传来,两个年长宫使领着上百人进到院中。看见宋江,与他躬身见礼后笑道:“见过济宁侯,老奴奉官家谕旨带奴仆百人前来交接。” 宋江这才想起,似乎在殿中徽宗陛下赏赐了自己不少的仆人,也是笑着给两位宫使回了礼,陪着那两位随意的聊了几句,随手奉上不少茶水银钱,这才把这两位打发回去。再看院中已经是整整齐齐的站着上百仆人,身上都背着是大包小包。 这些人其中大约男女各半,看样子厨子花匠各式人等都是有的。宋江对这些一窍不通,先随意从里面抽出几个相貌忠厚年长些的,让他们暂且先管带着,以后自己还是得去外面找几个管事的,还需回济州调几个亲信过来管理自己的机密事宜。 纷乱了许久,好不容易安置好了诸多的下人,宋江留下大部亲随在家中整理一下,再交代几个管事的去街上采买些日常用品。诸多事务吩咐妥当,方要准备出门,不想外面有亲卫来报,说是蔡二公子到了! 宋江急忙接出来,一出得大门倒是吓了一跳。 蔡绦蔡二公子操着手站在大门之前,仰头正看着那官家亲题的金字匾额,脸上似笑非笑。在他身后,除了几个曾见过的亲随之外,还站着一大群男女老幼人等,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宋江不及多想,急忙走下台阶过去见礼,蔡绦冷脸肃然伸手拦住:“济宁侯爷怎能给我这个布衣施礼,岂不是要折杀草民?” 宋江苦笑说道:“二公子难不成特意来笑话我的?要不是得二公子及太师抬爱,宋江还不过在水泊里小打小闹,怎会有今日的荣耀?我岂能是那种忘本之人?本来想把这宅子里的事物处理完毕,再去太师府上拜见,不想二公子亲自莅临,这才是当真愧煞了小弟!” 蔡绦原本板着的脸孔这才算是舒展开,露出微笑:“三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知道你今日大早才进的汴京,下了朝肯定要忙这些琐事的,所以便来帮帮你!”说着他手往身后一招,后面那大群的人等俱是躬身下拜,口中齐齐诵道:“拜见主人!” 宋江大吃一惊:“二公子这是何意?” 蔡绦呵呵笑道:“听说你蒙陛下恩遇,赏了个大宅院,难道便不请我进去看看?” 宋江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哪有拉着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急忙把蔡绦请进院子。蔡绦向那群仆人招了招手,叫他们进来吩咐道:“从今日起,尔等便与我蔡家再无瓜葛,便是济宁侯府的人了,明白不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明白了。” 宋江现在也算转过弯来,知道蔡绦是送些下人给自己使用,这些奴仆都是正当年的男女,想必是蔡府里精心选出来的。按本心说宋江实不想收,谁知道这些仆人里面有多少蔡绦的眼线?要是收下只怕自己府中的一举一动,都时刻掌握在蔡家父子的手中了!可是不收还不行,现在蔡太师病重在床,蔡绦还有心思出来给他送人,这意味着什么? 莫非蔡太师的病情,并不是外界传的那般严重? 十三节 访客不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装着仔细查看这些蔡府家人的模样,心中急剧思考。 现在蔡京病重至斯,蔡绦还有心思来给他送礼,这其中含义不小。恐怕有些试探他的意思,除此之外还意味着有些什么讯息?难道蔡京的病情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严重?不然蔡绦怎可能现在有心情来我这里? 宋江心神有些不宁,看着眼前的这许多仆人,忽听得蔡绦一声轻笑:“三郎果然是好眼力,这几个乐妓是我精心选来,以作你入新宅之贺。” 宋江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乐妓?放眼仔细观瞧,眼前可不正是站着几个婀娜娉婷的女子,手中还捧着各式乐器。 “我一时走神,倒是让二公子见笑。如此便多谢二公子厚爱,宋江却之不恭了!”宋江心思转动,这份棘手的礼物不收恐怕是不行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必须要收下的。自己已经和童贯一党势同水火,要是在不能取信于蔡京,那以后的日子没法子过了。 蔡绦开怀大笑,显得是极为轻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郎男儿真本色而已,何来见笑之有?这些人等在我府中都是精练老手,帮你操持些琐事,可以省些你的心思。我知道今日官家赐了你不少奴仆,但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要是没有精干的人手加以管教,可不是让人小瞧堂堂济宁侯府。” 宋江陪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当场便在其中任命了一个管事,再让他去分派其他人手事宜,自己领着蔡绦往内宅行去。 在内宅走了一圈,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处坐下,蔡绦有些艳羡道:“看来官家对三郎当真是宠信得很,这所宅子是陛下当年的端王别院,竟然赏赐给了你!” 宋江也是吃了一惊,这宅子竟然是官家为端王时的别院,这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种宅院怎么会赏赐给他,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宠,按理说这种宅子赏给太子或者亲王才是正常。宋江心中惊疑不定,有些忐忑不安,他倒不是怕徽宗皇帝有什么意图,只是担心朝中的大臣借此说些什么闲话。 见他的神情有些压抑,蔡绦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说者无心,宋江听者有意了,毫不为意摆手道:“三郎无需多想,当今天子就是这么个随性之人,没有什么大碍的。这里并不是潜邸所在,不过是座别院罢了,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 宋江这才略略的放下心,开始与蔡绦说起正事。这正事也无非是关于蔡太师的病情,和朝中的变化等等。但看见蔡绦面色轻松,对朝中诸多变化事无巨细都是了如指掌,想必太师的病情肯定是有了好转,否则蔡二公子哪里会有心思在这里高谈阔论? 这是座刚整修一新的宅子,家中的仆婢也都是刚来不久。经常便有人左右熟悉环境,时不时过来惊动到两人,二人说得也不尽性。蔡绦便起了离去的心思,自个站起身来拱手告辞,宋江挽留再三只是不肯他离去,必要留他在府中宴饮。 蔡绦退让一番,呵呵而笑:“三郎也不必担心我是那般小气的人,现在你我两家相隔虽不算近,可比起原来你在济州时那可是近多了,来往方便的很。你这几日若是得了空,便往我府中来上一趟,咱们再把酒言欢!” 宋江微微点头,应承下来。蔡绦此话中意有所指,老父病重在床,岂是能饮酒作乐之时?那么邀约自己过府肯定是有些文章要做的。 恭敬的把蔡家二公子送出大门,宋江无比的烦闷在院中徘徊,难道蔡京的病已经好了?可是隐而不发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朝堂上的人,对这等阴谋诡计半点也不精通。只是左右想不明白,蔡绦方才那番遮遮掩掩的话,究竟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今日的济宁侯府当真是热闹,蔡家公子刚走不久,又有人上门来了,同样的也是带了不少的丫鬟仆妇下人。不过这次来人,是宋江此次赴京最想见到的人,福金!当然,应该说是郓王,福金不过是跟随他而来。 当福金俏生生站在眼前时,两人眼圈顿时都是有些微红。这一别二月有余,相思之情甚苦!郓王和福金此时过来,也是来送人的,知道宋江的宅子新立,定是没有什么得力的下人打理。 郓王还算好些,不过送了些门房健仆之类。福金就夸张了些,不光照料起居的丫鬟就有四人,竟然连自己最贴身的两个侍女也送了过来,想着帮自家的情郎打理内宅。 福金一来,宋江自是有满心的话要对她讲。郓王识趣得很,在后院说不得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四面游赏去了,留下他们两人一起独处。这后院本是十分僻静,厢房也早就收拾干净了。宋江打发几个亲卫去外面牢牢看着,这对久别的情人终于是又聚在一起。 早有了肌肤之亲的男女还能有什么顾忌,天雷地火般的响动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算消停下来。云收雨歇之后,芙蓉帐暖之时,宋江一面在身下娇贵的公主身上肆意把玩着,一面询问起最近宫中有些什么消息。 福金媚眼迷离贴着爱郎的身子,将自己最近有心听来的消息,详详细细给他讲述。自宋江北上之后,福金也算是起了心思,整日在宫里陪伴自家父皇,也是为了尽早知道情郎的讯息。这些时日来,宫中的大小事宜她真是基本一个不漏,都是心中有些数的。但凡是和情郎有丝毫关联的,个个都牢记在了心中。 “梁师成、童贯!”宋江喃喃自语,“他们当真说过叫陛下小心我义勇军?” “嗯!”福金也有些恼怒,担心的看着宋江说道:“那两个阉奴整日的伴在父皇身边,也不知说了多少这类话语,父皇偏生宠信他们,虽然明白三郎的忠心,可也不治那二人诽谤你的罪名,好生让人气闷!” 宋江正和福金在房内卿卿我我闲聊,外面又有亲卫来报:“太常寺少卿李纲大人求见!” 十四节 风波恶(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李纲来了?宋江猛然警醒,李纲来此做什么?他看着身下的福金,心中满是疑问。 上次北上之时,福金前来送行,可是被李纲瞧了个真真切切。自己一直担心他把此事传出去,想要找他好好聊上一聊。没想在北国战事频繁,危机一波接着一波,倒是把这事情给疏忽了。不过幸好回来的时候,没有听见汴京城里有什么传言,现在李纲自己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叙旧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福金见爱郎似是想要起身,一把环住他的腰:“三郎不去理他,咱们这么些日子没见了,你便多陪我一会,让他等等也是无妨。” 宋江溺爱的捏捏她的鼻子,轻笑着说道:“咱们来日方长,这李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在这等我就是,我去去就回。” 福金娓娓一叹,有些意兴阑珊:“三郎,那我也起来了。天色也已经不早,我入夜前还需赶回宫里,不然三哥是要陪着吃排头的。” 宋江顿时有些犹豫起来,福金对他情深意重,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些。这难得相会一回,还不懂得去珍惜。福金看着他脸上露出不舍,心情转而甜蜜,搂住爱郎腻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三郎是个男儿,当以事业为重,不能太顾及儿女私情。你说得不错,我们来日方长,切不可因小失大。” 宋江心中大为感动,要是能得这样贤惠的妻子,当真夫复何求?他轻轻在福金脸上吻了一下,“你在房中等我,我去见见他,看他有何事情,一会便回。” 福金也不做声,只是随手披纱而起,悉心的帮爱郎穿着衣物,虽是看样子手法生硬,可也是中规中矩。宋江觉得奇怪,上次在郓王府中她可是连叠被都不会的,怎么现在伺候他穿衣都算有模有样了? 帮着他整理清楚衣领,福金退后两步瞧了瞧,觉得大是满意,在爱郎脸上轻啄一下,娇笑道:“去罢,莫要误了正事。” 等到宋江出现在偏厅,李纲都已经等待好一阵了。宋江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刚入新宅事物繁琐,让李大人久等了,还请恕罪!” 李纲虽等了不少时间,可还是气定神闲,闻声而起笑道:“济宁侯事务繁忙,能抽出空暇来见下官已是荣幸,何出此言?” 宋江迈步进屋,和李纲见过礼,两人分宾主落座。蔡府来的管家果然不凡,这才个把时辰就将府中事务料理的井井有条。宋江一到,就有婢女奉上茶水,施礼退下。两人微微客套一番,都是心中有事,也不再兜什么圈子,开始进入正题。 李纲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咳嗽一声开口说道:“济宁侯,下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还望侯爷不吝赐教。” 宋江看着李纲,见他一板正经,知道这便是要入正题了,可正色答道:“李大人有话但讲无妨,我们在辽国也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同僚,无需这般见外。” 李纲想起不久前在北国的征战浴血沙场,眼神中透出一丝犹豫,思忖着问道:“三郎,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你此次大功于国而获封侯之赏乃天经地义之事。可是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要是不能得到你的亲口解答,我兀自夜不能寐。” 宋江默不作声,只等他继续发问,李纲顿了顿问道:“那日北上之日,我见三郎与茂德帝姬形状亲密,大异于常情,想必你们之间有儿女之情,是也不是?” “你说的不错,我和福金的确是为情侣。”在李纲发问之前,宋江已知他十有**问的就是此事,现在遮瞒不过,不认是不行了。 见宋江坦然把此事承认下来,李纲脸上却露出一丝忧郁之色:“三郎想必是知道本朝祖制,驸马不得出将入相,为何还要为了儿女私情而负了自己一身大好才华?”不曾想,他倒是一番好意,来劝宋江放弃福金的! 宋江有些啼笑皆非,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李纲堂堂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竟然管起别人男女之事来了。不过他也知道,李纲特意巴巴的这么急着上门来为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极不容易的,不是把他看做真正的朋友万万说不出此话。 “伯纪兄的好意,宋江铭感五内,我也知本朝之制。但茂德待我深情厚意,我若辜负岂不成了负心薄幸之徒?” “三郎怎么练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好男儿只在四方,你年方不过弱冠就已经扬名四海,深为官家看重。朝廷即将北上伐辽,正是你建功立业之时,安能为了情事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途?”李纲对他的执迷不悟有些痛心疾首。 宋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自己和福金尚未成婚,如何就不能北上征辽了? 李纲也看出了他的困惑,叹息说道:“三郎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你和茂德帝姬的事情,已经被人知晓了,正准备用此事来做文章,逼你在尚帝姬为驸马与掌军职权中选择,否则我又何必这么急着来寻你说这些话?” 李纲的话,让宋江悚然一惊,有人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伯纪兄,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要做些怎样的文章?”宋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对刚刚走上正轨的义勇军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一击!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要这么做?不可能是童贯他们,要是童贯一党知道此事,早就开始动手了!也不可能到现在没有动静,还需李纲来提醒了,这件事情一定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李纲有些脸红,羞愧不好意思开口说道:“此事说来也要怪我,在我回到汴京之后,一次宗泽请我去侯相公府中赴宴,我那时正为你这事情苦恼,便口不择言说了出来。不想宗泽认为你这么做居心叵测,他早就知道你和郓王、茂德帝姬来往甚密,便要我上殿弹劾此事。我与你一路北上,深知你为国在前方浴血杀敌,怎能做出这等事情,便和他据理力争。后来经侯相公居中调停,此事方才押下。不想昨日他又找上门来,说你现在身为显爵手掌军权,万万不合朝廷法度,必要你做出一个选择,否则一定要上书陛下陈情此事!” 宋江气得嘿嘿冷笑,血往上涌,直想一脚把面前的案几给踢出门外去。这个宗泽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和茂德的事情怎么就碍着他了,他非要做出这种事情来?自己何曾招惹过他,先是出主意让义勇军北上冒险,现在又逼着自己和福金分开,这个人的脑子里面究竟整天想的是什么? “伯纪兄,你此次来想必也是宗泽逼你来的吧!”宋江阴沉着脸,再找不出一丝笑容。 李纲心知这个事情委实难办,大家都是年轻过来的,男女之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要拆散只怕是难如登天。可是不来一次的话,别说宗泽,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放心。现在宋江虽是在朝堂上没有半点实权,可是他手上可是有五千如狼似虎的义勇军! 别人不知道义勇军的厉害,李纲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支义勇军对上大宋的其他军马,五千人最起码也当得数万!这样一个未来的驸马,对朝廷来说只怕是祸非福! “三郎,宗汝霖也不是什么恶人。他就是个直性子,但凡有一丝违背朝廷法度之事他都要鸣不平的,倒不是针对你而来。” 宋江面沉似水,心中着实恼怒异常!这个宗泽在他前世的印象中是个大大的英雄,独守开封与金兵大小十七战皆是大胜,至死都大呼三声过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后世大名鼎鼎,现在落魄之极的人物,仿佛就是他前世的冤家对头一般,生生的和他卯上了! “伯纪兄,我真有些不明白。现在朝堂上多少大贪大恶你们不去关注,为何总是要盯着我这无权无职的小人物,难道这就是你们这些自命清流的做法?我看不过欺善怕恶罢了!前年童贯攻夏,丧师十万也没见谁跳出来说个几句。而我宋江建民军扫平水寇,就被侯相公和宗泽盯上,打发我几千人去北国拼命。三千勇士北去只有数百男儿回乡,将士尸骨未寒,我身上伤势还未痊愈,又翻出此事出来。我敢问一句,你们到底能做些什么?要是真要我选,我便解散义勇,这样你们该当如愿了吧!” 宋江实在是真有了火气,这整日的忍辱负重,不光要小心童贯一党,现在这所谓的清流一派也跳将出来咄咄逼人,当真是人善被人欺! 宋江热血上涌,有些不管不顾了,大不了老子反他娘的就是!他虽是平日里装着一副老成的样子,其实也不过一个正常的年轻人,怎会没有一丝火气?这些日子压抑的也是难受,这回一次迸发了出来。 不过这话一说出口,宋江自己也是有些后悔。懊悔自己实在是沉不住气,这么长久时间都忍下来了,怎么这次就不能忍住? 李纲也被宋江此话说的一惊,他如何也想不到平素沉稳大气的宋三郎,此刻如此失态,竟然连解散义勇军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已是对宗泽怨气甚深!这样的谈话已经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再要说下去,两边就要谈崩了,没了回旋余地。 两人都是静静坐着不再说话,沉默一会李纲叹息一声,黯然拱手告辞。宋江亦是默默无语送出门去。 送走李纲,宋江闷闷不乐回到后院,福金已经在院中和郓王说话。两人正说得开心处,却见他落落寡欢走进来,都煞是奇怪。 郓王开口问道:“三郎,不是说李伯纪来访?你二人在北面并未有什么龌龉,李伯纪还因北上之功升迁太常寺少卿。这见面该高兴才是,难道遇见什么为难之事了?” 宋江苦笑,对于郓王和福金,他也无需隐瞒什么,便将刚才的事情照实说了出来。郓王听了皱眉不已,福金俏脸生寒,咬碎玉齿:“宗泽欺人太甚!我和三郎和他无冤无仇,他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我定是放不过他!” 赵楷有些担心,从旁劝道:“四娘也莫要着恼,虽说宗泽人微言轻,却怕此事被童贯利用,到时拿来做做文章就不妙了。” 福金丝毫不以为意,冷笑道:“这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去求父皇成全我们,那义勇军散就散了,我也不用再整日的为三郎担心。”说着瞟了瞟宋江的脸色,见爱郎脸色不愉,转而也是发愁起来,“只是这样却是枉费了三郎的心血,这该如何是好?” 赵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是从旁劝慰,宋江虽是后悔自己的冲动,但话说都说了也不能收回,也只有听天由命了,看李纲等人回去商议结果如何。 十五节 风波恶(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自从宋江抵达汴京之后,大宋朝堂上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这份紧张无他,只是官家对伐辽之事更加上心,每日必要过问,连日常修道之时也不曾忘记。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天子在意的事情,大臣们怎的会不看重?再说经过义勇军北上一役大胜得还,大宋朝上上下下均是把现在的辽国看做了土鸡瓦狗,自认为北上收复故土轻易之至,只要大军一到必要所向睥睨。 大宋朝的战车已经慢慢驱动,辽国上下却是无暇顾及到南面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因为金国又在调兵遣将,准备攻伐上京的各州县。耶律余睹早就亲身上到前线抵挡女直大军,萧干也准备起行前往中京镇守,南面事物全盘交到萧奉先和耶律大石手中。 至于现在的辽国皇帝耶律淳,属于散手不管型的人物,从来不出宫一步。诸事都不理会,一门心思的等待太子长大,以便自己退休做个平安王爷。其实他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要是他现在太过积极了,等太子登基之日。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日子一天天的过,已是十月之初,天气转冷已到了初冬。金国都城黄龙府地处北国,十月天气房屋外面冷风刮面,不少的水塘都覆了层薄冰,出门都要披上貂裘。 长乐的这些日子有些怏怏不乐,不管干什么都没了心思,整日的只是呆在房中托腮**。今天是郎主带众多宗室亲王出门围猎的日子,要是从前遇见这事情,她早就整装前去宫中等候了。可是今日,到现在却还是坐在窗前,慵懒地丝毫提不起出门的兴趣。 “长乐!”一个声音老远便传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重的脚步声,长乐知道这是她四哥兀术来了。 兀术和长乐是一奶同胞,都是元妃乌古论亲生。在诸多的弟弟妹妹中,兀术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幼妹,不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稀有之物,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长乐。兀术也知道长乐最近心情不愉,什么原因他心中自是明白,可这种事旁人说什么也没有用处的。 今日兀术大早起来,本以为长乐最积极这种事,该早就到了。不想等他赶到宫城,却发现长乐还未到,这可是大为反常的事情。从前只要是围猎长乐几乎都是第一个到的,这才急忙赶到长乐的府上,看看自己妹子是不是身子不适。 兀术敲了敲门,房中传来长乐郁郁的应承声,推门走了进去,见自家的妹子靠在窗前坐着**,面前摆着一封书信。 兀术有些奇怪,长乐向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怎么今日转了性安静起来? “兀术哥哥坐,”长乐转过头,眼中有着一丝迷离之色,“兀术哥哥这么早来我这,可是有事?” 兀术有些吃惊,自己这不过十几日不在黄龙府,怎么妹妹瘦成这副模样?着急问道:“长乐,你身体不舒服?脸色如此之差!” “有么?”长乐这时才像方醒一般,急忙照着镜子,而后颓然放在一旁。 兀术无比疼惜说道:“好妹子,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这才十几日不见,怎就憔悴成这个样子?要有为难之事尽管和哥哥说,我必帮你办到。” 长乐默默摇头,她自是知道心中想的是何事,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对兄长诉说。她就是再大方,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是知道害羞的。 见到妹妹只是摇头不语,兀术心思一转,也猜出个**不离十来,试探问道:“是不是因为宋江?” 长乐有些害羞起来,不过也是点了点头。 兀术看这妹妹憔悴的面容,心中大是难过,话锋一转强自笑了起来:“我家长乐往日眼界可是高得很,现在终于开始想男人了,这可是好事情!我要去告诉父皇,让他也知道,他最宠爱的小公主有了情郎。” “不要!”长乐立时大羞,“兀术哥哥要这么做,长乐就不理你了!” 兀术哈哈大笑,身体已是直不起腰,“好了,不和你玩笑了,父皇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启程了。咱们快些去吧,不然父皇会生气的。” 长乐被兀术笑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将兀术往外直推,口中撒娇道:“我现在便换猎装,你出去等我,千万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旁人!” 在东京汴梁城,也有几个人在议论着宋江,不过这几个都是男人,而且是年纪不小的老男人。 在户部尚书侯蒙的家宅中,端坐着几个朝廷官员。上首的就是侯蒙侯相公,中间是太常寺少卿李纲,最下首的正是那位宋江过去最敬佩,现在最无奈的七品小官宗泽宗汝霖。说到宗泽,原本历史上他现在正被某位朝廷重臣以“莫须有”的罪名软禁在镇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江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出的风刮到了,现在他还能悠闲的再汴京城中大放厥词! 其实宋江也是倒霉,宗泽此人生性耿直,最看不惯两面三刀的投机小人。很不幸是,宋江早就被他划入此类人中去了,而且还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于是乎对于宋江的一举一动,他是特别在意时刻在心,这可能也算无妄之灾的一种罢。 这时在场的人们议论的正是宋江之事,李纲还算好心,把宋江的原话加工了一下,显得婉转了些这才和大家商议此事。不过就算他说的再婉转,其中的含义也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宁可解散义勇军,也不能负了茂德帝姬! 这个答案说出来,在场的诸位大臣均是摇头叹息,也不知这个宋文启是如何想的,大宋的驸马爷有什么好当的?但凡有些能力和抱负之人就不会去想当这大宋朝的驸马都尉,何况他现在都已经被封了济宁侯,比驸马都尉整整高了两级! 要说他是贪恋美色,这也有些不通情理。茂德帝姬虽说是当朝公主中最貌美的一个,可是以宋江现在的身份,什么样的美色不可得?要知道自李唐以降,高官显爵之家蓄家妓成风,当朝的各位大人,谁家中没有十个八个,更别提蔡太师童太尉这一类人家中,妓乐均是以百而计!当驸马有什么好?一辈子只能尚公主一人,出门连其他的女子正眼都不能瞧上一眼,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其他的原因的话,那也只有一个情字可以解释了,或许宋江和茂德之间当真有情。这是在座的大部分人心中所想,除了宗泽。 成见这种东西实在不好解释,宗泽自从在潘楼中闻声不见人识得宋江之后,一直对他印象大大不好。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看人不免偏颇。 按照宗泽的意思,那便是成全宋江,组织御史进行弹劾,要宋江尚帝姬交兵权!这么做的理由就是:宋江此人心术不正,绝非善类!要防患于未然,不能重演五代之祸! 宗泽的观点太过偏激,在场的另外二人均是摇头不允。 照侯蒙的想法,此事尽可以押后看看再说。宋江现在不过民军的首领,现在义勇军经过辽国一役死伤惨重,都没剩下几个人了。再说结社民军均是济州本地的主户,家中都有田产还有父母妻儿,一旦战事一消便是要解散的,根本无关大碍。 侯蒙对宋江的观感与宗泽是截然相反,自从在梁山水泊一遇便对他赏识有加,认为宋江是不世出的才子。现在看来,自己的看法果然不错,宋江不光文采见识过人,而且能征惯战。这等才华只要假以时日必是大宋的栋梁,要是尚了帝姬平生再不能得志,那样实在是可惜了!至于宗泽所言宋江苟且专营,不择手段两面三刀之类,侯蒙大大的不以为然,这个世道不能借力用力,怎会有出头之日?起码宋江甘愿为国赴死,这等品质就是一等一的忠臣赤子。 李纲的看法正好是在两人中间,他倒是不怀疑宋江的报国之心或者有什么反意,他只是对义勇军了解得更多一些。他深知义勇军将士对于宋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感情,在辽国时日虽是不长,可知小见大,义勇军中不少的兵士只知道宋江,全然不把他这位朝廷派来的官员放在眼里的这一幕,他是铭记于心的。 可是这等事情,谁也不敢开口乱说,这可是天大的罪名,一旦落实便要永世不得翻身的!他的观点比较中和,就是不能这般听之任之,但也不要随意的去伤害他人。他主张的是还是等待时间,细细观察之后再做定夺。 三人你来我往,争得不亦乐乎。宗泽虽是坚持己见,但他现在待罪之身,在朝堂上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可要让他去童贯等人那去告状,他更是不屑为之。三人议论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只有不欢而散! 就在李纲等人在议论此事之时,宋江也在和人谈论此事该如何应对。他现在蔡太师的府上,他的正当面就是那位外人眼中正昏迷不醒的蔡京蔡老公相。 他猜测的确实不错,在蔡绦登门拜访之时,蔡京就已经苏醒了,而且医师说蔡太师已无大碍,只需修养些时日就可康复。至于为何到现在依旧秘而不宣,这自然是有原委的。 蔡太师现在有不少的心事,这些都是关系到子孙后辈的。虽然他现在有二子在朝中位高权重,幼子尚帝姬也可安享一生,但是还有一个最心疼的蔡绦,始终放心不下。最关键的是那两个已经任学士官居三品的儿子,和自己不是一条路,而是与自己的政敌勾结,一心想要扳倒自己上位的逆子! 从前他还没有感觉到时间如此紧迫,可是这一场大病给他带来了莫名的恐慌!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一次是勉强熬过去了,那下一次呢? 蔡京看着束手恭敬站在床边的蔡绦,心中万分的疼爱,只有这个儿子,始终是和老父一心的,要是现在再不未雨绸缪,等自己真的撒手归去,只怕他那两个哥哥定是放他不过! 蔡太师嗜权如命朝野皆知!这次病愈却毫不声张,任由童贯、王黺在朝中呼风唤雨,这其中大为异常!宋江有些想不透,蔡京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文启,你看此次大军北伐又多少胜算?”三人沉默许久之后,蔡京微闭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 随着这声问话,房内的空气终于不再那般的压抑,蔡绦也转头看着宋江,等待着他的答复。 宋江如坐针毡,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并不是他不知道答案,历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两次北伐均是一败涂地!关键是蔡京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为的什么? “嗯!”宋江轻轻咳嗽一声,慢慢说道:“战阵之道千变万化,我一时也不好下定论。不过现在朝野上下俱以为此行只是例行公事,只要大军一至辽国必要土崩瓦解,实在大错特错!” 蔡京眼睛悠然睁开,语气已经有了一丝波动:“你的意思是,这次北伐可能会败?” 蔡绦眼中也是热切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宋江,似乎成败只在他张口一说而已。 宋江心里叹息,顿时明白这父子二人的心中打算。别人打仗是上下团结一心全力求胜,这大宋却是不同,想求胜的急功近利,还有人一门心思要吃败仗!看来此战结局已经是不用再质疑了,有蔡家父子在,不败都难! 大宋北上主力靠的就是西军,而西军就是老种和小种。二种和童贯极度不和,大军未发将帅就已离心。再有蔡太师下点阴招使个绊子,禁军本就糜烂,才干平平的童贯对上赫赫有名的耶律大石和萧干率领的保家卫国的辽军,这仗还打个什么打! “太师,其实此战的胜败并不在辽国,而在于我。辽国现在为女直人压迫,辽军主力数年前在护步答冈已经尽丧。现在中京鏖战,南京道空虚得很,最多也不过四五万兵马,还是这年来在各部族临时征调的新兵,难当我十五万大军!” 蔡京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他的说法,却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等着下文。 宋江有些黯然说道:“此次北伐,要是朝廷用老种将军为帅,长驱直入攻其不备,一鼓作气,直捣燕京,当可大胜。要是用童贯为帅,必败无疑!” 蔡绦听得心情激动,原本他也是和旁人一样,认为此战必胜,辽国已经不堪一击。不想宋江却在此断言童贯为帅必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宋江这话却好生没个道理,我大宋十五万大军,辽国南京兵力不过四五万人,而且还不是强军,怎么就会战败? 看见面前两位脸上怀疑之色,宋江解释说道:“辽人军马不强是不错的,可咱们大宋这十五万人,又真有几人能上得战阵的?” 他无奈摇头:“恐怕只有西军能上阵一搏,其余的禁军难堪一战。要是童贯为帅,必要压制二种将军不获头功,以禁军为先导迎敌,要是禁军大败而退,单靠六万西军何以立足?必败矣!” 屋中三人又是一阵静默,只不过三人表情各自不同,蔡京面沉似水,平静无波;宋江忧心忡忡,蔡绦却有些眉飞色舞。 十六节 备战东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宣和二年十月初五,天气已是初冬,八百里梁山水泊上一片肃杀之景,芦苇荡尽皆枯黄折落,烟波浩渺的水面平静无波起来,只有来往巡逻的船只偶尔飘过。 与水泊中的冷清相反,宋家庄外的军营里面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马嘶阵阵人声鼎沸。五千义勇将士在长宽都达十余里的马军训练场上,反复做着不同的训练。 义勇军现在全数都是骑军,五千人马分成三队,冠以一二三营之名,每营千五百人,分别由路仲达、吴家亮和徐爽统制,其余五百人划归宋江的中军亲卫,暂时让宋义统带。这个亲卫营,宋江是打算作为士官训练营之用的。 从辽国北征得以返回的将士们,已被打乱安插在各个军中,担任各级军官,以便将在辽国总结出得骑军作战经验,尽快的融合进整支军中。 现在的义勇军算的上是大宋朝最精悍的骑军了,这不关是从训练士气这边看,从装备上一样如此。在其他禁军骑军中人马比例极大,十人装备不到五马的情况下,义勇军的骑军每人都有双马配置! 不过目前在大营中,进行的只有单人单马演练。毕竟眼下是在国内,要是被人探知义勇军马匹众多这种讯息,必要受到禁军将领的嫉妒攻讦,对义勇军将来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有多的大部分战马,都已经运到水泊各岛安置,不能暴露于人前。 越是入冬,义勇军的训练愈发紧张起来,现在做的已经是模拟实战式的演练了。昨天,义勇军刚刚分批完成了在野外五日五夜的拉练,演习的效果很不错,五千将士没有一个掉队,只有几人因外面的天气寒冷受了风寒。 这种演习对义勇军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每月都是有一起的。说到装备,义勇军骑军的新装备已经全数下发,是宋江自己亲手设计的轻便行军背包帐篷毯子等物,这也是在辽国回来之后,众多将领对北面战斗经验总结得出的结论。骑军善于长途奔袭,在追求速度的同时必须把后勤负重压缩到最低。 今天,难得义勇军的一众将领聚聚一堂,共同商议这几日军马整备的事宜。这是因为义勇军大首领宋江今日有命令送达,要求全军进行高强度集训并开始警戒,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同时要家中派遣精干人员,南下两浙路打探消息。 虽然文书中并未讲明是准备出征去向何处,但众多将领都隐约猜到一点,应该就是东南!因为命令中还特别提到,要后勤备好能在运河上航行的船只,准备跟随大军一起出发!运河通往的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汴京,一个杭州!如果出事自然不可能是汴京,那唯有杭州府了! 孙俊真主持会议和大伙商议半日,才定下了大致的方略,骑军几位统领开始加重训练,宋成暂时管理后勤队的人手调配和人手组织,船只征调等所有押运物资的大小事情都由吕方来负责,他自己还是留守梁山大寨,开始做全面的统筹。 水泊梁山从十月初六那日起,变得戒备森严起来,一支支数十艘船组成的大小船队,已经在水泊最南面的望山岛码头停靠起航,粮草等物在紧张的押运至望山岛军营中,此外,还有上千临时从庄中抽调的后勤兵士,慢慢的聚集到梁山大营开始做着训练。 大宋徽宗皇帝宣和二年十月初六,睦州青溪县出了一件大事,万年乡帮源峒保正方有常其家四十二口被人尽皆诛戮。仅得脱世熊、世庚及孙文忠、文毅几人,下手之人名叫方腊,人称方十三!案子犯下之后,方腊等人立刻分散四处,以摩尼教之名结集徒众准备图谋不轨。 十月底,方腊聚集数百名同村农民,在方有常家的漆园里誓师,正式举行起义。起义军遂以帮源、样桐为据点,不断向外扩展,数日后,起义队伍的人数增加到几万人。方腊自号“圣公”,建元“永乐”,“以期为正月”,以方肥为宰相,汪公老佛为军师,杨八桶匠、方七佛、郑魔王等为大将,余为六等,以不同颜色的头巾相区别,士兵则一律扎红巾作标志。 得了讯息之后,清溪县令陈光向路府告急,两浙都监蔡遵、颜坦率领五千地方官军,赶到了青溪。十一月二十八日,起义军在息坑源“诱敌中伏”,激战一夜,全歼官军五千,自逞能战的蔡遵、颜坦也相继丧命。 十一月二十九日,起义军攻占了青溪县城。接着,在睦州郊区消灭了童淑的五百名刀斧手,知州张徽言出逃,起义军攻占了睦州城,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相继而下。 东南已经开始荼毒,汴京城里却依旧歌舞升平,官家还在潜心修道,同时催促着西军尽快向河北之地集结,憧憬着早日北伐光复故土! 十二月初三,一匹快马奔驰进了汴京城涌金门,直上御道奔宣德门而去!半个时辰后,中书即接到东南急报:睦州盗起,府城失陷!同时已经陷落五县之地,贼势日众,已有十万之多,为首者方腊,望朝廷速发大军平乱! 东南两浙路官员们望眼欲穿,焦急等待朝廷大军前来平叛,不想汴京城内却是毫无动静! 难道徽宗皇帝不管东南之事,任由方腊为虐不成?答案是否定的,这个问题出在另一个人身上,接替蔡太师位置,暂时署理朝政的王黼王相公!这位王相公看到这段时间官家心情愉悦,不忍心坏了天子的兴致,所以将这战报压了下来!在他的眼里,这方腊不过一帮土匪,哪会有什么雄心壮志,大不了抢点财物上山为王的草寇罢了。 两浙路的官员心急如焚的同时,汴京城也有个人在着急,宋江! 宋江到汴京也不少时日了,已近两月。本来在这汴京城里风花雪月,日子该过得分外的舒爽,这种日子是宋江最向往的生活。可宋江过得一点都不安逸,因为时间不对! 早在十月初,宋江就开始扳着指头过日子,每日打探着东南可有要事发生。到了十一月下旬,他还是接到自家义勇的军报,东南已有人作乱,贼寇方腊攻占县城杀官造反了! 十七节 痛并快乐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滞留在京中的两个月时间,宋江终于是明白了如此泱泱大宋为会亡国的原因了! 汴京城中纸醉金迷,八景十二观风景妖娆,五十家瓦子数百家勾栏红袖飘飘,州桥夜市彻夜灯火不熄灭,果真是一座不夜之城!世风奢靡,人人要的都是倚红猥绿,夜夜笙歌!任是你英雄盖世,到了此处也只有骨软筋迷,忍不住把那浮名,换了淡斟低唱! 宋江这两月中行事低调地很,光鲜的济宁侯府日日关门闭户,家中的仆人管束严谨。他自己不敢轻易上街走动一次。自从他初到京师之时,偶有一夜出门想瞧瞧这汴京的夜景,结果半路上被路人认出,堵在街市上直到半夜都不得离去,最后还是在百余开封府衙役的护持下,这才狼狈而回。从此他当真没有大事不敢出门,就算要去蔡太师家中拜访,也要事先乔装打扮后门进出。 他越是低调,百姓还越是对他感兴趣。他的府邸不知是怎么被透露出去的,日常都有人在前后蹲守,就是为的见他一面。 这二月以来,徽宗皇帝也数次召见他,询问辽国事宜,隔三岔五的便有赏赐到府。奇怪的是,这般圣眷正隆之人,朝中大臣竟然没有一个和他联络联络感情的,只有蔡绦李纲,时不时到府中拜访。 像郓王和福金,那自是更不用提的,福金这两个月怕是在自己的府中的时辰,还没在宋江府上呆得时间长久。除了晚上睡眠,白天尽在侯府。开始还是郓王陪着,到后面再去连赵楷都不邀约了。茂德帝姬府上丫鬟侍女,大多都已经搬到济宁侯府听候差遣去了,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在自己府上看护着罢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已经成了朝野半公开的秘密,连官家都已经知晓,只是佯装不知罢了。 这般公开行事,宋江也是和蔡太师商量出的。既然宗泽等人都已经知晓此事,与其躲躲藏藏让人诟病,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公示于众。反正只要他一日未和福金成亲,便称不得是驸马,也就不存在什么忌讳之类,还不会受人要挟。 至于宋江和帝姬之间的婚事,蔡京倒是大大的不赞同。可是官家把茂德看得甚重,现在也不能分开,只能等待最佳的时机再想法子将此事搅黄。这个办法蔡太师心中已经有数了,只不过时机不到,还不曾启动而已! 对宋江来说,这更不是问题了,要是按照历史发展,再过得几年,天下大乱,只要手上有兵,还会有什么可惧怕的?在汴京这两个月,宋江已经把事情想得通通彻彻,与其自己努力让大宋苟延残喘下去,不如破而后立! 这个大宋朝的根子已经烂透了,没治了!就算自己有力回天,可过几十年还是一样!有这种只知道享乐的君臣一日,大宋就永远没有进取之心。一个没有进取心的民族,是一定要蒙受异族灾难的! 别的不说,只说此次北伐,蔡京之所以继续称病,只为了给童贯、王黼致命一击!为了朝中的争权夺利,就可以把这等军国大事视若儿戏,用国家的成败做赌注来扳倒对手,这样的朝廷还有救么? 西北军二种将军已经得了蔡太师的密示,此次北上伐辽务必自保,决不能引军向前。这个建议对二种来说也是求之不得,他们正担心童贯用西军为前驱与辽人血战,以便消减他们的实力。现在得了太师的保证,就算踯躅不前蔡太师也会保住他们,何乐而不为?连最激进的军中将领都是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态,北伐不败,天理难容! 蔡京现在对宋江也是信任有加,此等事情也不瞒他,巨细相告与他相商,直有种要扶他做自己接班人的意味。宋江这些日子以来,在蔡京身上也着实学到不少的处事之学!蔡京四度封相,立朝堂数十年不倒的确有因,就拿此次处理宋江和福金之事来说,这种光明正大的把事情摆在明处,还真叫人无可奈何。 官家本就赏识宋江,福金又是官家最疼爱的女儿,这两人情投意合走到一起,徽宗皇帝是极愿意的。可现在北伐在即,宋江带兵有方。官家肯定是不愿他们这般早就成亲,只会装着视若不见,又不会阻止。这件事情就算是半公开的定了下来,要是有谁敢胆边生毛,对陛下进谏此事,借此削去宋江兵权,不需别人出手,官家自己都要发恼!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同一件事情你越是藏着不想让人知道,别人越担心。你越是公开肆无忌惮,旁人还就放心你。越觉得你是无心权利,越不将你当做威胁。 宋江现在公开了自己和福金的关系,朝野之大,竟然没有一个人出一句声,更没人去官家那唠叨什么祖制。徽宗皇帝更对宋江高看了一眼,在他看来,宋江这么大方的将此事宣示于众,是因为他丝毫不眷恋权利。加上之前他索要金银土地的事情,不正是一个不爱好权利,只喜欢喜欢美色财富的能干臣子么? 对于这样的臣子,所有的皇帝都是最喜欢的。鉴于福金的关系,美色官家不好赐予,其他金银财富土地之类,天子自是不会吝惜给自己未来的女婿。于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奴隶土地,源源不断的像流水一样封赏下来。 当然,宋江的要求,也有被驳回的。这月以来,宋江三次上书要回济州,均是被陛下驳回了!徽宗也是为的自己女儿着想,这不久就要北上了,兵事一起没个一年两年平息不下来的。他干脆把宋江留在汴京,和福金能多团聚一阵,也好弥补自己不能让他们二人立即成婚的愧疚。 官家的驳回,福金自然是喜悦十分,对宋江来说却就只有强颜欢笑了。明明知道东南已经大乱,自己还不能回去整军备战,整日的呆在汴京声色犬马,实在苦恼到了极点。 说他是声色犬马也没有错,现在济宁侯府中的女人真不少。福金基本把自己府中的丫鬟婢女拉了半数过来,几乎整日的住到了侯府,只是隔得几天回自己府中应个数。安安也是隔日就要来上一次,一呆就是整天,陪着宋江弹琴听曲。 说来也怪,福金和安安倒是一见如故。两女都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相互之间却没有什么敌对之意,大有惺惺相惜之感。这也许与她们之间身份差异太大,也有一定的原因。反正宋江对她们的和谐相处,自然是欣慰得很,谁也不喜欢整日的纠缠在争风吃醋中。除了她们,馨楠在半月前已回到了汴京,也偷偷的来看过几次,只是两人相见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毕竟身在敌对之方,唯有相顾无语。 终于,心急如焚的宋江熬到了这一天,东南奏报抵达京师,方腊反了!还在家中称病不朝的蔡太师,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事情,马上派蔡绦唤宋江前来议事。商议自己一方该如何应对,才能在这件事情中取得最大的利益! 宋江的应对之策很简单,趁童贯身在河北之际,马上调集义勇军先行南征方腊,以获剿匪首功!另外恳请太师允肯让二公子蔡绦,为义勇军副统制随军出征! 十八节 庙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要请蔡绦蔡二公子为义勇军副统制,与大军一道南下剿匪! 聪明的蔡京父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军功!这是要给蔡绦重返朝堂铺路来了。 义勇军在辽国都能纵横驰骋,对上那些刚刚拿起刀枪的农民,不能大胜才是怪事。现在宋江要拉上蔡绦,无非是想投桃报李,使得两家关系更近一步。 经过蔡太师这一病,宋江也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那便是在朝中没有根基。现在距离靖康之变还有六年的时间,要在朝中无人维护,义勇军想要扩大万万是办不到的,要是强行去做,其中风险可想而知。 而且,要将义勇军状大到能和金军有一战之力的程度,倚靠普通的官员还不行。大宋朝堂上只有这么两个人有这个实力,能帮他隐瞒此事,让这般庞大的军队不为别人所知。 蔡京、童贯二选一,这已经是不用选择的事情了。唯有蔡京!蔡京为相数十年,党羽遍及天下,虽说都是些墙头草,但只要他一日不倒,义勇军就能稳如泰山!而历史上,蔡京也是到靖康之变前几个月才被发配琼州,选择他无疑是正确的。 蔡京是什么人?宋江一说此话,他立时就明白了此中的含义,投靠!这就是**裸的投靠在他门下的意思! 宋江连自己一手草创的民军副统领的位置都让了出来,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表达自己的忠诚。要知道前些日官家要安插些军官入义勇军,宋江也是宁可解散,也坚决不答应此事。现在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算得上是剖心致腹了。 蔡绦也明白这层含义,不过他更开心的就是,自己又有了上升之梯!上次他被罢官,只是因为官家认为他轻佻无形,说罢免便罢免了,当然那其中他的大哥的功劳也是不小。现在要能得了军功,自家老父再从旁助力,重新登上朝堂指日可待! “三郎,约之不谙军事,做义勇军副统领只怕难以胜任,会不会引起非议?”蔡京口气比从前亲善许多,要说从前是用对待欣赏的下属口吻,现在已经转变成子侄了。 宋江闻歌便识雅意,蔡太师说此话不过是谦让一下罢了,怎能当得真心? “老公相何出此言?约之兄学富五车,小小的义勇军只怕是屈就了。” 蔡京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可是两年前官家有言,约之这几年要在家思过,你这想法好是好,可官家不允也是无奈。” 蔡绦在旁却是不好接口,只能压抑住心中激动,眼中灼热看着眼前的宋家三郎,真恨不得抱着宋江大亲一口,他比自己的亲弟弟可是还要亲些。 “这个?” 宋江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等缘由,不过要做好人就要做到底,不然就是前功尽弃。只是要是官家真的说过此话,却不便将蔡绦安置在义勇军中了。 “老公相,官家还不知道东南出了方腊的如此大事吧?” 蔡绦一愣,宋江忽然岔开了话题,这是何意,难道说他刚才也只是随意敷衍一下,现在知难而退了? 蔡京不动声色答道:“朝中有佞臣当道,竟敢连这等大事都要欺瞒陛下,实在是包藏祸心!”他虽不知道宋江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但肯定有用意的,也就顺着话题跟了下来。 宋江心中暗笑,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着演完这出戏。 “我听说约之兄方从东南回来,对此事知之甚详。要是我义勇军即将南下平匪,有熟知匪事之人领军在一旁参谋,必然事半功倍。官家曾封我为保定军节度使,可节度使任下掌书记一职一直空缺着,不知道约之兄可愿意屈尊一就?” 蔡绦恍然大悟,这是个曲线救国之策。节度使掌书记属幕僚之位,一般由节度使自己选人,再报请朝廷任命,基本是不会驳回的。这个掌书记官虽不大只正七品,可也是在吏部要挂号的,属于朝廷文职正官。宋江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既然走朝堂请命可能会驳回,倒不如先就任这种不会被驳的虚位。 只要能立下军功,七品官位要升迁到五品以上简单之至!那个没跟没底的李纲,不就是跟着义勇军去辽国走了一趟,就从七品直接升任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了吗?何况自己还是太师之子,宋江这个法子妙到极处,既不会驳了官家的颜面,又给了自己晋升至阶! 蔡太师看了看自己二子笑道:“约之,你还不要给上官见礼?” 蔡绦心下一乐,就准备弯腰施礼,宋江急忙拦住:“约之兄万万不可,你这样不是折杀小弟么?小弟以后仰仗约之兄之处多矣。” 蔡绦也不和他客套,只是含笑点头,两人心照不宣,现在已经算是捆在一起的死党了。 蔡京见这事情算是定下,心情也是大悦。他向来就觉得亏欠自己这二子甚多,一直想将他官复原职,无奈官家不喜蔡绦,更有不少人从中作梗,当真无计可施!现在得了宋江的曲线救国之策,老怀大慰,可转念一想忽然皱眉道:“东南这般大事,有人还要瞒住官家,这如何是好,需得早日禀明圣上才是。可惜我卧病在床上不得朝,约之,你看此事如何处理方好?” 蔡绦轻笑道:“朝中出了奸臣,自然有御史弹劾,父亲还是在家安心养病,以便早日康复为官家解忧。” 蔡京默默颔首,靠在床榻上闭目不再说话。 果然,就在此次议事之后的第三天,官家大朝之日。有御史上表弹劾王黼:欺君瞒上贪权误国,扣押两浙路军报,导致东南局势糜烂!徽宗皇帝大为震惊,立即去中枢调来最新战报上殿御览。这最新的战报已经是十二月五日的,情势比前几日更加紧急,婺州、歙州、宣州、信州都现贼踪,大宋东南数路告急连连! 这可如何是好?徽宗皇帝和众多大臣顿时慌了手脚,这方腊之事与别的不同,可是内腑之患,不比从前辽夏来乱边那般的肌肤藓疾。东南是大宋粮税重地,天下粮赋十中有六出自东南数路,这些地方绝不能出半点纰漏的。 王黼当堂被徽宗痛斥一顿,幸好有梁师成从旁说情,才不曾罢官去职。现在朝中无人可用,蔡太师因病在家休养,只能是着王黼戴罪立功。 朝廷之事易,平匪之事难。偏偏官家最信得过的童贯太尉此刻却不在京中,尚坐镇河北征调军马,准备物资准备北上伐辽之事。西军大部尚行在半路,京中的禁军也开拔去了河北,这一时之间能抽调何处军马南下? 朝堂之上纷纷攘攘,上百大臣却都拿不出个主意,这时有人进谏,济州义勇军可堪一用! 对啊!官家经人提醒,立时想起宋江来了。义勇军人数虽是不多,但骁勇善战,可以先行南下。不说只靠数千人就将方腊反贼剿灭,起码控制一下局面,挡住贼子不让局势变乱还是可以的! 朝中众臣也是纷纷附和,踊跃各抒己见,谏言官家先派遣义勇军南下,以遏制反贼锋锐,然后调派正在集结准备北上的十五万大军大举南下! “宣旨,立刻召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宋江上殿议事!” 这个时候徽宗皇帝已经忘记了后宫中还有众位道长还在等待,马上宣派宫使去济宁侯府降旨! 十九节 人非草木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朝的官职是一件有趣的事,官和职是分开的,“官”只是说明他可以领取俸禄,而“职”才有实际的权力。 宋代任非其官的情形很普遍。例如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侍郎、大夫、郎中、员外郎、卿、少卿等,在成为官阶的名称后,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不再担任与官名相应的职务。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禄、章服和序迁的根据,因此称为正官或本宫,又称阶官或寄禄官。 而真正实职叫做差遣,差遣是指官员担任的实际职务,又称“职事官”。差遣名称中常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字,如知县、参知政事、知制诰、直秘阁、判祠部事、提点刑狱公事之类。也有一些差遣并不带上这些字样,如县令、安抚使等。 话说宋江这个保定军节度使,乃是武职最高官,品级上甚至高于太尉,可实际上半点权利也无。另一个济宁侯就更惨,虽然徽宗皇帝大方的给他实封了千户,可宋代的封户也不过是按照一千户的额度发钱罢了,每户十五文,千户也就十五贯,也就是说这个实封千户就是每月能多领十五贯的俸禄。真正有些实权的,还是那个义勇军的统制官。不过那个官职并不是朝廷正编,上不得台面,所以宋江宋侯爷,是没有资格登上朝堂议事的,只能是偶尔官家宣召才能上殿。 方腊造反,震惊了大宋上下,官家手忙脚乱之际,首先想到的是童贯,可童贯现在身在河北,手下军马尚未齐整,要南下剿匪还需要时日。这第二个就是宋江了,大宋民间风传宋江是武曲星下凡,来保当今官家收复燕云全万世武功。徽宗皇帝信奉三清真道,对这些神鬼之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对宋江更是高看了几分。 不到一个时辰,殿前宫使奏报,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宋江已经在殿下等候。官家大喜,急命宋江上殿。 宋江上得殿来给官家见过了礼,对今日徽宗皇帝宣他来为了何事心知肚明,这个时候除了方腊之事还能有什么? 果然,刚刚君臣礼毕,官家就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济宁侯,义勇军南归之后,这二月来休整可已恢复?能否上阵临敌?” 宋江当即答道:“回禀陛下,义勇军经辽国一行,伤亡甚重,虽是二月来整补了不少人员,可军中刀枪弩具不足,如要上阵杀敌,没有军械只怕不能。”这个时候不讨要些军械之物,还待何时?义勇军眼下最缺的也就是军械,尤其是弓弩一类。 官家听了浑然不以为意,大宋富庶,只要有人能上得阵,些许物资军械算得什么?立刻问道兵部、工部人等:“京中可有军械之物?怎的尚未发往济州?” 兵部工部有关人等上前奏道:“这等物品兵部库房尚有,只是因为这两月来大量物资征调河北,准备北上事宜,还不及调发济州。”其实哪里是什么来不及?实在是蔡太师重病,朝中童贯王黼专权,赦令所有义勇军应当配发之物全部暂缓。 这个理由是无法搬上台面的,也只能是找个借口罢了。宋江也知道其中缘由,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此事之时,只要能拿到东西就好。 徽宗听见是因为北伐事由耽搁了,也不便计较太多,下旨有司立刻将济州义勇军所有物资起运,不得延误时日。就算他不下此严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各部司相关人等也不敢耽误,否则等义勇军开赴了前线,为了短少物资之事再掉头回来告上一状,不管有理没理,自己都要先脱上层皮! 既然解决了义勇军的问题,现在就要谈到剿贼之事了。官家直接问道:“济宁侯,现在东南有贼子方腊作乱,聚众十余万人为祸数州,你可愿意南下平叛?” 宋江躬身而答,语言果决刚劲,“臣愿为陛下剿平逆贼,保东南不失!” 徽宗皇帝大是欣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关键之时,宋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 “好!下诏,封济宁侯宋江为江浙宣抚使,率义勇先锋军即日南下平叛!”旨意一下,宋江跪下接旨。不过徽宗皇帝尚有些担忧,义勇军虽是威震天下能征惯战,可毕竟人数太少,东南反贼已有十数万之众,只怕未必能敌。要是宋江出了什么状况,岂不是损了自己一个忠心臣子,就连福金也要怪责自己。 要说官家对宋江委实是不错的,当然这也是要建立在能不能符合他的心愿的基础上。官家颁完圣旨,心中有些顾虑吩咐道:“济宁侯此次南下,也不必着急剿灭贼子,只需控住局面,不让贼势壮大即可,等待朝廷大军南下之后,再一同熄灭叛乱。” 官家的顾虑,朝中的大臣们也都想得到,宋江更是求之不得。方腊起事,宋江早便做好了准备,他的目的是借此练兵扩军,可不是不顾伤亡的平乱。 自家人马不过五千,就算再训练有素,对上人数十多万的起义军,就算胜了自己也要伤亡不小。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他建军可不是为了内战,而是预备几年后与金人交锋的!就算官家不说此话,他也不可能真正卖命的死战,现在陛下自己也开了口,更是给了他辗转腾挪的空间。 徽宗皇帝能够体恤义勇军力,宋江也是有些感激,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官家对自己不薄,自己还整日想着如何颠覆这个国家!宋江心中有些愧疚起来,再次上前施礼:“臣谢陛下恩德,此次南下不敢说立刻剿平叛逆,但可保运河不失,将贼势掌控在两浙之内。” 徽宗皇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要是义勇军数千人能控制住不让局势恶化,也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军情紧急,朝会开得迅速无比,朝中数党再没有什么相互拆台之事,都是团结一心要先把方腊剿平。 二十节 攻还是守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汴河,自隋大业初疏通济渠,引黄河通淮,至唐改名广济。---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到了宋代,已经成为天下漕运最重要的河流。每年自春至冬,要在河口均调水势,使得深度达到六尺以便通重载为准,每岁漕运江淮、两湖、两浙稻米数百万,及东南之产,百物众宝,不可胜计。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输京师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内外仰给焉。故于诸水,莫此为重。 汴河的水势平缓,一般通行的都是平底漕船,十艘为一队,按班分行。 今日的汴河中,有一支数百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正浩浩荡荡的从北向南而下。沿途的其他北上南下的船只,看见这般声势浩大船队鲜红旗帜,纷纷靠边避让,无数人走出船舱张望着,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在庞大船队的一侧,有一支军马沿着河堤缓缓行进,保持着和船队一样的速度。这支军马身上穿着怪异,并不是大宋禁军服侍,前头打着一面高高的红旗,上面书写五个大字:义勇先锋军! 接了官家旨意,宋江立刻去各部司办理公事,领取枢密院令牌,分派亲卫去兵部点检物资等等,然后回府准备行装,与福金、安安依依话别,次日一早就踏上回济州的路程。他自己要先行一步,赶回宋庄准备大军出发事宜,请自己的掌书记蔡绦押运军资乘船随后。 义勇军本部早就准备停当,等他一到,最后做了一次战前动员,放了几天的假期让将士们好好的休息了几日。 过了五天,蔡绦押运着船队抵达了宋庄码头。宋江搬下物资,把运输船队打发回去,拉着蔡二公子便到庄上议事。说是议事其实也就是和大家伙见见面,起码认个脸熟,将来还要在一个营里呆着。 万事俱备,东风也到了,第二日,义勇全军开始出发南下。 这次出征,宋江在兵部又拾掇到了不少好东西,主要拣的是刀枪兵器、强弓硬弩和箭支。兵部有司此次再没有藏私,打开仓库任他挑选,这次东南大乱,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弄出什么事端,只要需要的尽可以搬走,反正是要签字画押的。蔡绦一口气拣选了上百艘船的物资运往水泊,兵部人等虽是有些怨言,也只能放在肚里无法声张。 现在义勇军以骑军为主,在马上不好用弩,弩击发力大射程远故是用脚蹬上弦的,在马上操作难上加难!骑军一般只能用弓,而义勇军中原有的弓大约有七八千张,都是数次战斗中缴获的,其中良莠不齐,强的能到三石之力,弱的只有六斗。 两三石的强弓都是北伐之时从辽军手中缴获的,大宋禁军所用之弓,基本都在七斗到一石之间。这种弱弓在平时操练的时候玩玩倒是可以,一旦真要对上游牧民族的骑军,还不如干脆不用为好。 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宋江托蔡绦将汴京军库中二石的强弓一扫而空,足足有七八千张之多。更别说箭支之类,搬空了两个偌大的仓库,光一百料的最大货船光箭矢就装了十几船。 从济州府沿运河南下两浙,走京西路进淮西再到两浙之北,路途有一千多里要过九个州府。义勇军中的将士对这种长途行军早就习惯了,日常训练也是经常有三五日的拉练,只是等闲一般。 掌书记蔡绦虽是不习惯这般辛苦奔波鞍马劳顿,但可乘船随军南下,倒也逍遥自在得很。每日带着两个美妾饮酒唱曲,迎风赋诗郊游一般,乐在其中。 五千骑军浩荡南下,沿途百姓都是吃惊得很。在大宋朝能看见五千这般整齐的骑兵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一般大宋的骑军,虽是挂着骑军的名号,一般万人中最多能配备三四千匹战马就算不错了。而且这些战马都是平均分配,每个指挥都有个几十匹,要像义勇军这样全部马军组成的大队,真不容易见着。 随军的物资都是船运,大队轻装而发,船队顺流之下,队伍行进得很快,从济州行到金陵只花了十几日的时间。就在义勇军即将抵达金陵,准备在此略作整备,然后再行南下之时。最新战报已经送到金陵府,东南的局势已经糜烂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方腊贼军西路主力约十万数,在歙州城外与朝廷军马激战,阵斩东南第三将郭师中,一举攻克歙州。尔后,两日内攻克休宁、黟县、绩溪、祁门、婺源、宁国等地。 与此同时,贼酋方腊亲率大部二十万大军向杭州进发。前锋方百花部,也早巳陷新城、下富阳,兵临杭州凤山门外。杭州知州赵霆及大部官员潜逃,只剩下两浙制置使陈建和廉访使赵约率部固守。 眼下义勇军也不需南下直驱杭州了,因为两浙路北面各州都有急报传来。 苏州石生和归安陆行儿等人,聚众二十余万响应方腊起兵造反,正在围攻湖州、秀州、苏州!谁也想不到,方腊起事不过两月,东南的局势竟是严峻到如此地步! 义勇军一到金陵府,就受到阖府上下的热烈欢迎。府尹大人亲自到码头迎接,本地官绅富商云集城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迎王师的到来。 宋江和蔡绦一头雾水的被人迎进府衙,这种欢迎的阵势也摆得太大了,实在是有点反常。这是他们不明白现在的形势,对金陵府的官绅来说,这点排场还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喜悦。 金陵府虽也有数千兵马,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千禁军只要在方腊贼兵北上之时,能不仓皇逃窜弃城而走,都要求神拜佛了。要期望他们能挡住方腊军,就和痴人说梦一般。 而义勇军名声在外,在辽国境内都能百战百胜,对付方腊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对本地的士绅官员来说,义勇军无异于是救星驾到,这出城迎一迎还算得个什么? 金陵官绅这么大的反应,其实还要归功于方腊义军的所作所为。历史上,方腊起义军良莠不齐,远不是教材中描述的那般伟大正义。大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样样俱全,烧光百姓的住宅,杀尽那些不肯加入自己队伍的人,抢光他人所有财富,管他是富贵贫贱一视同仁。不然怎么可能两个月时间就由万人扩张到百万之众? 两浙江淮之地承平百年,本地守备官军十分薄弱不堪一击,再加上地方官员贪生怕死,未战先逃者比比皆是。于是一支农民军就这样神话般的滚雪球式的壮大,两月时间席卷东南,攻克六州五十二县,发展到百万之众! 宋江和蔡绦接过最新的东南战报,看过之后唯有面面相觑。虽然宋江是知道方腊起义声势浩大,可真没有想到能大到这种地步! 这几份战报合拢起来,贼军已有百万之众,别说两浙中部已经被占了大半,就是金陵南面的两浙路苏、秀、湖三州也是岌岌可危。要是这三州一失,金陵危矣!金陵如果陷落,贼军只要遏住江口与官军隔江对敌,说不定还真能成划江而治的态势。 在金陵众官绅期盼眼神之下,宋江缓缓放下手中战报,决然说道:“东南糜烂,我军当迅速南下平乱,方不负陛下的期许。” “啊?”厅内一片骚动,嗡嗡的议论声四起,众人都是惊慌起来,义勇军不肯留下守城,几千人要南下杀敌,要是一旦有失东南之域只怕全数都要失陷。 金陵应天府府尹急忙劝道:“济宁侯忠心自然是可表天日,可是南面三州有贼二十余万,义勇军不过五千人众,万不能轻举妄动,只要能守住江宁府不教贼子北上便是大善。至于朝廷那边,我地方自会上表禀明原委,还请侯爷不要冒险行事。” 其余本地官绅也是纷纷出言劝阻,言辞之间大有哀求之意。在他们看来,有大名鼎鼎的义勇军在,借助高城厚墙守住金陵是可行的。但要是以五千对二十万的攻伐,谁也不信能胜。要是义勇军有个闪失,贼军一旦北上,这金陵城危在旦夕。 宋江奇怪的看着厅中的本地官绅,似乎自己并没有叫他们跟着自己去打仗,怎么会急成这个样子?还是蔡绦懂得本地官绅的心思,转眼间就明白过来。在他看来,用五千去攻二十万也是心里发虚,虽然他想着借力战功重返朝堂,可就算立功也要安全第一不是? 蔡绦侧过身,小声说出心中看法,宋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缘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困守金陵的做法,他绝计不会干的。此次南下有两个目的,一是通过实战训练骑军,二是抓些俘虏回济州听用。这两个目的都不可能是坐守金陵能达成的。用骑兵来守城,那还不要被人笑死? 看着蔡绦眼中的热切,宋江有些为难。本地官员他自然是可以不理,可这蔡二公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他在朝中的强援,他的意见无法轻忽。看这个样子,蔡绦听见贼军势众也是胆怯不敢上前,这可是有些难办了。 要不然把他留下? 宋江苦恼起来,要留下蔡绦也必须要留下一支军马护卫,义勇军本就只有五千,再留点人还怎么打仗?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一节 苏州石生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南攻两浙叛军,还是据守金陵? 宋江皱眉不语,大厅之内也是鸦雀无声,等待着他做下决断。---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蔡绦心中也是甚急,在远处看别人打仗,自然是越激烈越好,可自己要身在其中就是越安全越好了。 “嗯!”蔡绦咳嗽一声,轻轻劝道:“三郎,我军刚刚抵达,一来贼情尚不清楚,二来后勤补给也未必完备,还是谨慎些为好。” 后勤?宋江一愣,后勤数百船物资不都跟着大军同时抵达了吗?当即反应过来,这不过是蔡绦给自己找着台阶下坡而已。不过蔡绦的话倒是给他指出一条明路,此次南下,后勤队伍中千名兵士也是架船跟着一同抵达的,何不用他们来守城。 虽说后勤兵士从军中淘汰下来的,但日常训练也不少,虽说比不上正军耐战,比其他官军强得也不是一星半点。再说这守城也不过是应付一下,等到自己南下破贼,这些士卒再直接上船南下就是。这样的话,既给了蔡绦的面子,又安了本地官绅的心。 “约之兄和众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贼军也不可不讨,这样罢,”宋江对蔡绦使个眼色,“我军骑兵照旧南下,步军留下守城,可保城池无碍。约之兄主辎重后勤之事,驻守金陵府。” 蔡绦得宋江的眼色,知道肯定是有内情不方便说,不再出声劝说。本地官绅虽是还不放心,可毕竟人家义勇军南下为的就是讨贼,自己也不能过多的阻拦。现在能留下步军协助守城,也多了一份信心,再不好说些什么。唯有点头轻叹,不少人已经在打着主意,是不是要送家眷北上避祸。 宋江见再无人出声反对,站起身来说道:“眼下军务繁忙,军中尚有不少事情,无法在此多陪了,还请见谅!” 蔡绦也跟着站起身,和在座士绅打个圆场,随着宋江一同走出府衙,向义勇军临时营地行去。 “三郎,我们哪里来的步军?”刚出府衙,蔡绦见四面除了军中亲卫再无旁人,迫不及待问道。 宋江轻笑:“约之兄忘记了?随军南下数百船只上的,不正是我义勇步军?” 蔡绦一惊,那不是后勤之兵么,如何守得住城?自己留在金陵不是危险得很?还不等他说话,宋江就已经先行解释道:“约之兄放心,我义勇军后勤军士的战力,不也差骑军多少,只是他们骑术不佳,再加上我军编制有限,故划做后勤之列,但日常的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 蔡绦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后勤兵战力不弱,可也只有千人,要是贼人势众也难以抵敌。 “三郎,只发后勤兵士守城,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要是大军南下之后,有贼乘机北上来攻金陵,这可是大大不妙。” 宋江明白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既不敢上前迎敌,又不敢身处危城,实在无奈的紧。不过再无奈也得先让蔡二公子安心,不然他也不会放自己南下。 宋江思虑一下说道:“约之兄所言有理,我留两百亲卫在此,助约之兄管束军马,要是当真金陵有警,也可北上求援。”这个话已经算说得通透了,留下两百人保护蔡绦,要是果真金陵城守不住的话,也能护着他北上逃命。 得了这个保证,蔡绦才算放了心,呵呵笑道:“其实我的担心也算是多余,以三郎的勇武,剪除区区草寇不过轻而易举之事。” 两人相视而笑,骑马回营。 回到营地,宋江来不及巡视营房,便召集众将前来开会,商讨下一次作战的计划。 两浙路北边三州都有贼军攻城,每处人数不一,多者十余万少者三四万人。这其中以苏州城外贼军最多,而且苏州在三州之内距离金陵也是最近的一处,是在运河沿线的最北段。按照宋江的想法,义勇军首先要击破的就是苏州城外的敌人。 这个想法一说出,便得到众将的一致同意。不为别的,就因为苏州城就在运河边上,打赢了抓到俘虏所得缴获要运走轻而易举! 蔡绦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说得热火朝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到此战能不能胜!就连站在宋江身后女扮男装,不停走动给各位将领斟茶的珞瑜,都是满脸的笑吟吟,丝毫不担心自家军马会吃败仗! 蔡二公子心下有些迟疑起来,自己留守金陵是不是一个错误?虽然他知道要是有功劳,宋江上报时定少不了他的那份,可不管是谁,总是喜欢功劳是自己赚来的不是?不过思来想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是不去冒这风险为好。 说到南下苏州,房中气氛热烈之极。可等说到统率后勤部队守备金陵,就开始冷场了!众人都是低头不语,专心致志的品着茶水,仿佛那一贯一斤的陈茶忽然变成了琼浆玉液,一小盏茶喝了小半时辰还不见少。 宋江环视着缩着脖子尽力压低身形的众人,无语的摇头。他知道大家都想上阵露脸,谁也不愿意窝在金陵城里,干看着别的兄弟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可是不管怎样,金陵城必须得留下一个统军之人,总不能把上千的弟兄交给蔡绦统带吧。 要是真有贼军打来,依着蔡绦和金陵本地官员的胆量,还未临敌估计就逃走了。金陵可是自己大军的后方,要是此处失守就变成断绝退路腹背受敌了。 宋江目光逐渐从众人眼中扫过,所有人都偏开眼神假装没有看见他在看着自己。“宋义,你留下吧!”宋江捡来拣去还是宋义留下最为合适,其余三人在北国都是有了骑军作战的经验,现在需要锻炼的就是单独领军的能力。而宋义却是要从头来过的,再说他将来带的也是步军,现在留在金陵也说不定能是一次实战考验。 “又是我!”宋义小声嘟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站起身,恨恨的瞪了偷笑着的路仲达等人几眼,有气无力的躬身道:“遵令!” 宋江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前次北上就是把他扔在家里,这次又是打发他坐镇后方,见了他这等模样,不由劝慰道:“等我们破了苏州贼军,你便带兵南下捕俘,所有人等优先由你挑选,充做你的庄客,你看怎样?” 这个是宋江他们的暗语,意思是俘虏由宋义先行拣选,充做他帐下兵士。毕竟蔡绦在座一旁,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露。宋义得了这个承诺,心情才算是稍稍好些,脸上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的难看了。 所有事宜都商议停当,宋江比照地图开始下令:“传令下去,全军今日尽早休息,明日大早带上五日粮草轻装出发,两日内必要赶到苏州城下!”众将一一上前接令,遵令而退。 等到帐中人等都退了出去,蔡绦这才感叹道:“三郎,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才知道义勇军为何百战不殆,不光训练精熟,连军中将领遇到战事都是个个争先,真不知你是如何带出的此等强军。” 宋江摆手谦道:“约之兄过奖了,不过都是些好勇斗狠的粗鄙之徒,当不得如此夸奖。” “粗鄙?这话可是不对,”蔡绦作势故意瞄了瞄站在后面的珞瑜,“你这个亲卫可是眉清目秀得很,我没害见过这般俊俏的兵士!”珞瑜长得秀丽貌美,再如何装扮也不可能骗得过蔡绦这种花中老手的眼睛。 宋江知道他以为珞瑜是自己的妾室,带在军中解闷的,故而打趣自己,倒是没有他意。也笑得回道:“约之兄莫说我,你的那两个亲卫,也是国色天香得很呐!” 就他们二人的地位而言,这等事情算得上个什么,最多一许谈资而已。两人都是哈哈大笑,仿若心照不宣,只把珞瑜羞得腮红满面,头都快低到肩膀下面去了。 苏州府在两浙路北端,太湖的东面。现在围攻苏州的是摩尼教苏州分舵的舵主石生。石生年纪不过三旬,本是苏州府本地大户,前年入了摩尼教食菜事魔,上月得知方腊已经起事,闹得轰轰烈烈夺了数个州城,也不甘寂寞起来,带着本州教众在刻县起事,要杀官造反! 东南之地近年饱受花石纲之苦,石生一竖起反旗,立刻有不少饥民加入义军。石生此人心狠手辣,所过之处将百姓尽数裹挟进来,队伍越滚越大,不到半月就聚了十万之众。风卷残云一般攻下苏州府的数县之地,然后开始驱策所有百姓入军,纠结十万大军开始围攻府城。 苏州府有官军三千,可惜久不堪战事,要不是府尹刘知常组织起城内百姓壮丁数千人上城协助防守,更加上苏州城高义军又没有攻城器械,城池早便被攻破。不过就算这样,苏州府现在也是岌岌可危了。 连续攻城数日不得破城,石生站在城外营中也有些焦急起来。太阳已经西垂,苏州城下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浸透,尸体枕籍,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此处。 今日又是无功而返,石生有些恼怒,发下命令将城池团团围住,调了万余老弱妇孺前去砍伐木材,征集数千工匠打制大批云梯撞木,准备过得一日大举攻城,誓必要将此城一举攻下!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愿望已经永远不能实现了,因为义勇军已经赶到,在距离苏州城不足四十里处扎营,养精蓄锐等待探马的回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二节 战苏州(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苏州城北四十里处一座小山之侧,已经简单的立下了一座营寨,营寨中黑漆漆的看不见半点灯火,只偶尔有值班的哨兵来往巡视着。---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宋江端坐在大帐之内,反复的研究着两浙的地形图册。两浙路地形复杂,南北两面大不相同。北面有太湖,湖左右都以平原为主,然而南部则多是山区,虽然算不得崇山峻岭,战马却是难行。 自家的军马都是骑兵,在北面还有优势,到了南面就成累赘了。这两浙的地形他已经研究多日,心中也大略的有了个底细,浙南浙西万万是去不得。大军只在浙北和浙中作战,平原上骑兵进可攻退可守,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损伤,要是进了山区,被熟知地形的人埋伏,那就难说得很了。 这些都是后话,宋江也并不去多想,现在只等着哨探回报,明白苏州城外贼军的布置,那便好定下明日的作战计划。对于苏州城外十万贼军,宋江丝毫不蹙,都是些临时裹挟而起的百姓,自己五千精骑要是连这都不能胜,不如早点解散了事。 和安静等待哨探回报的宋江相比,苏州城外的石生显得情绪激动,他心中无比的兴奋。他已经接到信使传来的消息,圣公方腊前几日已经提兵西湖,正在猛攻东南重镇杭州,只要杭州一克,立刻就会派人沿运河北上,打通前往金陵的道路,到那时东南半壁江山尽归摩尼教所有,自己也将会是开国的元勋! 一定要尽快攻下苏州府,赶在圣公大军北上之前,石生下着决心。要知道苏州府里富户极多,要是能打下此处,钱财美人应有尽有。石生紧了紧怀中抱着的美人,不顾女子的痛呼之声,一把扯去她身上的衣裳,俯身压了下去。 正在石生在女子身上尽情冲刺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了喧哗之声,一个男子声音高声喝道:“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见石帅!”听声音像是石生军中副帅吴帮。 “将军,你不能进去,大帅已经歇息了!”说话的是石生原来的家丁,现在的亲卫队长在外面阻拦着。 石生懊恼十分,这个节骨眼上外面有人吵吵嚷嚷,怎叫他不扫兴。他爬起身来随便披上件衣服,看着还伏在地上哭泣的女子,一脚踢了过去:“还不穿上衣服滚出去!”那女子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连忙披上件衣裳冲出大帐。 “请吴将军进来。”石生坐在他最喜欢的虎皮大椅上,满心不悦的说道。 这把椅子可是他在起事之前,在一个本地豪门家中看见过的。他带人起事之后,特意派人把那户人家杀得干干净净,家产全部充了军,这椅子更不能例外。他十分喜欢坐着这虎皮的感觉,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更多了三分的威风煞气,是以不论大军进发到何处,这椅子都带着军中寸步不离。 吴帮大步走进中军大帐,满脸的愤怒溢于言表! “大帅!你怎能让万多妇孺连夜伐木?那些老弱都是军中家属,身子虚弱力气又小,现在正是黑夜路径难行,已有十余人被巨木砸死,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石生瞥了吴帮一言,先吩咐亲卫端上热茶,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不让他们去,难道还要我精锐的兵士去?那些妇孺既上不得阵杀人,还要带在军中徒耗粮草,总得做些什么吧!” 吴帮怒极而道:“大帅,我摩尼教义:教中男女俱为兄弟姐妹,理当团结互助称为一家,岂能嫌弃别人累赘?记得咱们当日起事之日,响应的也是圣公的号召:劫取大家财,散以募众。可是现在这许多的财物都积累军中秘而不发,十万兄弟姐妹别说财物,就连一日两餐尚不得饱,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些话直戳石生的要害,义军扫荡苏州府周边五县之地,获取钱财之物何止十万百万计,全部被石生派亲信带人统管着秘而不宣。分给那些士卒?石生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 他和其余的摩尼教徒可不一样,那些人都是穷苦出身,只是为了有一口饭吃起来造反。他石生家里在地方也是大户,这造反起事为了那泼天的富贵,岂能和那帮穷鬼同日而语! 石生被吴帮说得恼羞成怒,一拍案几喝道:“一派胡言!你懂个甚么!我这是为圣公筹集军资,只要圣公兵马一到即可就要上交的,怎么可能私分了事!” 吴帮见他发怒,又说出这番道理,心中底气怯了三分,可还是毫不退让:“就算是为了我教中大业,那也不能不顾兵士们的死活,这一日两餐怎么饱人?每日还要攻城打仗,下面兵众已经怨声载道,那老弱妇孺更发一天只有一顿,怎么活得下去?” 石生有些烦不胜烦,这个吴帮素来喜欢唠叨,自起事之日起便对军中的事物挑三拣四,时不时要来自己这大吵一通,还需得想个法子将他弄走。石生缓和下脸色说道:“吴将军说得也有道理,我一会交待下去,从明日起军中每人多加一餐就是。” “谢大帅仁慈!”吴帮躬身施礼,他本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今天的石大帅竟是好说话了许多。 石生笑着摇手道:“吴将军不必多礼,将士们的辛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现在我教大业初起,还要大家坚忍些,等大业有成之时,自然人人都可安享乐果。” 边说着他站起身来,到案几上拿起一封公文,递了过去:“这是我给圣公的奏报,圣公现在正在杭州攻城,想必杭州已是指日可破。我想请圣公攻下杭州之后能立即派兵北上,与我等连成一线。这公文事关重大,别人去送我担心有失,故此还要请吴将军为了我教大业,辛苦一下走这一遭。” 吴帮是个憨直的人,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听说是这等大事,连忙接过书信贴身放好,施礼道:“大帅有命安敢不从,这本是吴帮的本份,谈不上辛苦二字。既然事关紧急,我这便连夜启程。” 石生点头道:“嗯,你一路要多加小心,愿你能陪着圣公大军一道回来,那时我们在苏州城中会师,一同开创我教万世的基业!” 吴帮激动万分匆匆拜别而去,石生待他走后方才松了口气,终于是把这个烦人的家伙弄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以清净许多。 “来人,把前日在刻县县衙抓到的那几个女子给本帅送过来!”既然头疼的事过去了,石生又来了不小的兴致,想起在刻县县衙内抓到的那几个女子,可是长得秀丽别致得很。 他翘着腿坐在虎皮大椅上,哼着小曲急切的等待着。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三节 战苏州(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冬天的黎明来的特别迟些,直到辰时天色才大亮起来,东方红日冉冉升起,照耀在苏州府那已经被鲜血不知道浸染过几遍的城墙上,空气中没有清晨特有的清新,只有的是无尽的血腥味。---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苏州府城外的贼军营地升起了无数的炊烟,无数的兵士在简陋的营寨中来往穿梭,像是在做着攻城前的准备。苏州府尹卫乾操手站在高大的城楼之上,看着四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贼军,心中充满了担忧。这几日战事下来,城中兵马已经死伤大半,就连临时征发来的精壮男丁都折损了不少。虽说击退了反贼无数次进攻,但看现在外面的反贼人数不减反增,只怕是挨不过去几日了。 苏州城被围了七日,求援的战报也出城七天了,但迟迟不见有朝廷官军前来救援。听说现在东南之处处处烽烟,反贼势力庞大之极,两浙一路已失去大半,也不知朝廷的大军何时能南下平叛?要是这几天内再没有官军前来救援,苏州城恐怕是守不住几日了。 卫乾长吁短叹,扶着城墙垛口呆呆**。这次东南的叛乱根源,他心中一清二楚,就是因现在躲在城中的朱勔父子而起!这朱勔以花石纲取得官家宠信,授以掌镇东南大权,肆意横行横征暴敛,致使百姓不堪重负这才起来造反。要知方腊起事打的旗号就是诛杀朱勔,结果百姓云集景从一发不可收拾,朱勔不灭花石纲不罢,东南之乱怕是难以平定。 “大人,城上风大,咱们还是先下去吧。”站在他身后的师爷小声劝道。 卫乾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城外军营说道:“反贼现在埋锅造饭,估计过得一阵又要攻城了,我军现在人手不足,有些难以为继,我需得在城上看着。” 师爷叹息:“大人,那朱大人麾下有数千精壮士卒,为何不调上城墙防御?有他们在何愁城池不保?” 卫乾苦笑道:“我怎么会不知?前两日已经去请过数次,可朱大人说那数千兵卒都是押运花石纲挽舟而募,职责并不在此,故此不能上城守御。只是令我强征城中百姓守城,务必不使反贼入城一步。”说到此处卫乾也是愤懑于心,一拳击在青砖城垛上,丝毫不觉手掌生疼,只是摇头无语。 师爷嘿嘿冷笑:“那些可不是什么挽舟之士,各个刀枪齐备日夜守护应奉局,怎么就不能征发上城墙来。只怕是他朱勔要来保护自己家产的罢!” 形势到了这种危机关头,朱勔仍然全心放在自家的财物之上,对城防不闻不问。手下有数千精壮兵士却不肯派上城墙守卫,只留下护着他家的大小产业。这种做法让苏州城内的大小官员痛恨不已,可人家是防御使、东南部刺史、手掌应奉局大权在握,城内官员虽是愤恨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你去城中各家大户,叫他们把家丁仆人全部集中送上城来,能多挡一时算得一时吧!”卫乾淡淡对师爷说道,他和别人一样,对朱勔一丝办法也没有。眼下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至于能不能守住,能守住多久,那就听天由命罢! 太阳终于缓缓爬上中天,苏州城上城下喊杀声一直未曾停歇过,青灰色高大的城墙再次被鲜血染了一遍。今日的贼军攻势比前些日子更加急了许多,攻城所用器械更加齐备,人数更是不少,往往一次都是上万人一起蚁附攻城! 石生被手下亲兵簇拥着,站在城外两里处一个缓坡上,板着脸看着前面的厮杀。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攻了快两个时辰了,前军已经伤亡了大半,可苏州城还是巍然不动。不过他并不着急,自己手下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自己死上一万人,城上的官军起码也要减员两千。城内的官军没有地方补充,自己却可以去附近抓人,就这样耗下去迟早能把守军耗完。 看着再次被打退下来的队伍,石生冷冷说道:“命令下去,用妇孺营作为前驱,左营为后队一刻不停继续攻城。派出执法队,要再有后退者杀无赦!就是用人填,今日我也要填进苏州城!” 一刻之后,数万妇孺老幼被赶上了战场。在身后无数的刀枪逼迫下,男女老幼向血迹斑斑的苏州城缓慢行去,哭声喊声响彻不绝! “大人!走在前面的都是妇人孺子!怎么办?”守城指挥使有些棘手,匆忙来报。 卫乾早就发现了此情此景,手扒着垛口犹豫不决!读了数十年圣贤之书的他,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命令去屠杀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妇孺?看着城下那黑压压快要看不到尽头不住哭号的妇孺,城上的兵士也都是手足发软起来,弓箭已经张开,却迟迟射不出去。 “杀!” 卫乾狠下心肠下令道:“敢有登城者,杀无赦!”狠话刚刚说完,他已是再不敢看下去,转过身来想要回到城楼中休息一会。 “大、大人!快看远处!远处不对!” 他刚刚转过身,只听见指挥使声音颤抖高声叫起,说话语无伦次! 什么远处不对?卫乾有些莫名,转回头看了一眼,立时变成木雕泥塑一般,大张着嘴巴,看着远远的天边。 远处天边的原野上,一条浓重的黑线向苏州城扑了过来!黑线行进的迅捷异常,不过半刻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模糊的能看清楚,却是一支庞大的骑军! “是援兵!朝廷的援兵到了!” 卫乾惊呼失声!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看见远处军马,虽然还看不出军服式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可这么大规模的骑军,不可能是反贼,只会是朝廷发来的援兵! 苏州城墙上掀起一片欢腾之声,不少兵士高呼雀跃奔走相告:“援兵到了!苏州城有救了!” 更有不少人热泪盈眶,蹲地大哭失声! 城下正准备攻城的叛军兵士,已经齐齐的站住了脚步回头望去,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大地在急剧的颤动,可以听见无数闷雷般炸响的马蹄之声! 城墙之上,禁军都指挥使看着远处正在冲刺的骑军,仔细辨认着那面血红的大旗,手指紧紧抓着垛口的城砖,口中喃喃说道:“是义勇军!是济州的义勇军!宋三郎来了!宋三郎来救我们来了!苏州城无恙了!”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简直是用最高声调叫喊出来。 “宋文启的义勇军么?济宁侯宋江?你怎么知道是他!”卫乾也是惊喜出声!要真是名满天下的宋江来了,苏州城绝对是平安无事了! “大人请看!”指挥使激动的指着正在冲向反贼中军的骑军,“那面金边红旗便是义勇军的招牌,我大宋军中能掌此旗的只有义勇军,那是官家钦赐之旗!其余军队旗号繁多各色都有,唯独没有那金边红旗!” 卫乾带着泪痕笑容满面,不住的点头应是,对于军中之事,他自然是没有面前的指挥使了解得清楚!但是他清楚,要是义勇军到了,阖府上下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四节 战苏州(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杀!” 一片整齐的杀声震动四野!义勇军的旌旗所指,路仲达一马当先,杀向了山坡上贼军帅旗! 在他身后义勇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舞动着七尺长枪发动夺命的冲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在前军之后,两边渐渐各分出一支骑队,都约有千多人,一左一右向缓坡上的敌军中军两侧迂回而去。 “大帅!好像是朝廷的官兵!”一旁的亲卫大声叫喊着。 石生这时不用别人提醒,早就看见了那来势汹汹的滚滚铁骑,已经是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手下虽是人多,足有十数万之众。可那些大部分都是些临时裹挟而来的百姓,要碰上早就糜烂的东南守备官军,凭借着人多势众还能鼓起勇气直面对战,可是怎么可能禁得住这等声势浩大的骑军冲锋! 中军两侧的队列,远远的被骑兵气势一压,就已经乱了阵脚,兵士们慌张的左右张望,不少人已经开始悄悄的挪动脚步,避开兵锋所指之处。 这骑军冲锋之势最是骇人,想当初经宋江那般严格训练的义勇军在北面,都差点顶不住那种压力崩溃,何况这帮从未经过训练的武装农民?再说石生所处的这个位置也不好,十万人众在左右展开准备大举攻城,他自己带了万余精壮士卒在后阵观战,左右都只有数千人掩护,这么点人要直面这三路骑军的突击! 突如其来的打击已是让石生吓得呆了,好一会才醒转过来,这才呼喝兵士上前抵敌。再命旗牌官摇动中军大旗,下令前面的大军迅速回来救援! 他被吓得不知所措,手下的士卒也是胆战心惊,军令之下,只有磨磨蹭蹭的推搡着往外面挤去,毫无步军阵型可言。宋江在数百亲军护持之下,跟在路仲达的前军之后,看着山岗上已经是乱成一片,忍不住摇头无语。 这一仗真是胜之不武,万余刚刚武装起来的农民,怎么可能禁得起这般的冲击。看都不需再看,贼军中军败局已定,中军一败,其余剩下的人数再多也是无用,只能是被屠戮的份。 路仲达挥舞着丈许长的陌刀,率先冲进了乱糟糟的敌军阵营,直奔帅旗而去。他手中的陌刀,已经是义勇军中最后的纪念!北上数战,陌刀营全军覆没,只有他由于送辽主南下而存。本来陌刀此物并不方便在马上使用,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换掉兵器,无奈之下,大伙儿只能是帮他特意精选了一匹壮马,能载得动他冲锋。 丈多长的霜刀之下,连件护甲都没有的贼军谁能挡住?不见前军马速稍减,就已经贯入阵中数十步远。 石生吓得面色苍白,那突袭而来的军马像迅雷般的快捷!在他们面前,自己平日认为算是精兵的中军,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只几个呼吸间,就被杀透两重防卫,到自己身前也不过四五十步远了! 最然他感觉恐惧的是那为首之人,手中的大刀声势惊人,每一挥落都有数人丧命刀下,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机器! 路仲达自从辽国回来,这几月天天窝在济州训练,难得像今天打得这般痛快。不禁兴奋得哈哈大笑,手中陌刀挥舞的像风车一般,不断紧夹战马催促向前。他身后的将士自是不甘示弱,只是一次冲击,就把石生中军冲得七零八落,加速跟上自己统领向敌人帅旗杀去! 石生心胆俱寒,不过这一会功夫,前面的士卒就被冲散了,那凶神又离自己近了十余步。石生左右环视一下,身边亲卫都是胆战心惊,个个手足发软,看来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就这样走了,他实在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拉起十万大军,品尝一番指点江山的滋味,就这样抛下一切逃走?何况······他下意识的望了望左营,在那儿有无数的钱财珍玩,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从各大富户家中抄出来的,难道也这般轻易的放弃? 就在他犹豫不决进退两难之时,左右两面也响起连片杀声,两翼的士兵一阵骚乱,就见两彪人马从两翼突了进来,这是吴家亮和周爽杀到了! 石生再没有时间去顾虑其他了,现在是小命要紧,小命没了要钱财何用!他一拨马头不声不响向后就跑,身旁的亲近侍卫早就等着这一刻,见大帅开始向后逃走,忙不迭急忙跟了上去,驱散前面挡路的兵士,向远处逃命! 敌军帅旗一动,宋江立时看在眼里!早就等着这一刻的他,脚尖一踢战马,手中马槊向前一挥,大声下令:“冲!” 三百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亲卫齐齐发喊,跟着大首领向前直冲,直指石生逃遁的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苏州城在片刻间逆转了局势,五千精锐骑军瞬间就击溃了反贼的中军,贼酋转身落荒而逃! 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官军,集体大声呐喊助威,现在再不知兵的人也都明白,贼军败了,苏州城安然无恙!苏州府尹卫乾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派出人进城内去,通知城中的大小官员全部赶来城门处,准备迎接济宁侯爷的大驾! 石生大帅逃了!看着自家的帅旗从空中断落,大帅带着数百亲兵夺命而奔,城下十万叛军都慌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是继续进攻还是返身拒敌,只有漫无目的左右乱跑。 这十万人中并非都是男子,妇女孩子老人就占了近半数,都是家中房屋被烧毁,硬生生裹挟而来。面对着这等如狼似虎的铁骑,不少人心虚腿软连跑都跑不动,吓得只能伏地大哭。哭声也能感染的,一人哭泣引发无数人心中悲痛,一时之间苏州城下,哭声喊声惨叫声,就加上城墙上的欢呼声连成一片,活脱脱一个人间悲喜剧情。 其实义勇军并未去冲击城下已经毫无斗志的乱民,只是一直追着石生的骑队不肯放手,这可是此战最大的功劳所在。试问谁愿意去屠杀这种老弱残兵,而放了斩将夺旗的功勋? 左右前三军个个奋勇,分成三队死追不放,把石生弄得欲哭无泪。那些官军就像是和他有杀父之仇一般,犹如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脱。不光是甩不开,反而越追越近了! 宋江皱着眉,站在方才石生所处的山岗上,看着这闹剧一般的场景。的确是闹剧,数千人追着数百不放,其他几万人在城下嚎啕大哭,城上欢声雷动,四面还有数万在向四面八方逃走。宋江再看不下去这等无序的场面,命令边上旗牌官发出信号,全军按照原定第二套计划实施! “呜~” 长长的号角声响起,中军令旗不断的挥舞。 一路追赶石生的三路军马渐渐分散开来,除了尚有百人紧追不舍外,其余五十人一队散开,四处追击逃走的贼军。驻留在城下那些跑不动的老幼,竟然无人去理睬一下! 山岗上宋江亲卫慢慢驰下山坡,绕着苏州城下奔跑,一路高呼:“弃械投降者不杀!” 所过之处,贼兵纷纷将手中棍棒铁耙之物丢弃。另有数骑手持大旗奔到苏州城下,大声呼唤城上兵众打开城门,派出人马出来纳降。 看着城外凄凄惨惨的一片哀声,宋江心中大大的不忍,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催促着爱马踏雪,不住的在战场上来回巡视着。身旁护卫着的只有数十个亲卫了,其余所有人等都被发去管束俘虏去了。 这一战所获俘虏实在太多,足有五六万之众,其中大部都是老幼妇女,精壮男子只有不足两万人。剩下约有数万贼军往四面逃散了,义勇军虽是骑军马快,但毕竟人数不多,面对多达四五万的逃兵也是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战前宋江便下过命令,在追击逃敌时不可乱杀无辜,毕竟都是活不下去被逼着造反的百姓,是情有可原的。 时间缓缓过去,四面追击的将士们已经逐渐返回,押着不少逃走的叛军。苏州府内的官军和征发的民夫,也都已经出城来维护次序了。虽说这些人打仗不怎么样,可管理那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俘虏还是可以的。 “首领,苏州府的官员们到了!”身旁亲卫低声提醒着宋江。 宋江收回四处巡视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城门之处。从门内走出不少官员,一个个笑逐颜开健步如飞。他心中叹息一口,在看过这等妇女老幼哭号连天的场景之后,宋江再提不起和官员们见面的兴致。 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家出城来迎了,应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宋江趋马上前,远远的便甩鞍下马,抱拳和众多本地官员们见礼问好。一众人等慌忙寒暄答礼,府尹、通判、县令、主簿、禁军本地指挥等等,纷纷上前簇拥着宋江往城内行去。 一路上赞扬声不绝于耳,这些倒不是吹嘘拍马,是少有的真心实意的赞美。毕竟义勇军刚刚大破十万反贼救了苏州城,众多官员都是心存感激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五节 出手不留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苏州本地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宋江,簇拥着他将到城门,却又看见门口涌出了不少本地士绅,足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士绅都是听说朝廷大军已到,反贼已经被官军击败,是以特来迎接传说中的大宋英雄济宁侯爷的。---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这些被叛军围困的日子里,本城大户士绅们也是日日担惊受怕。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城池一破,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家破人亡的命运,故此出来迎接都是一片赤诚。 这许多人等拥挤在城门之外,齐齐的夸赞着义勇军兵强马壮,宋侯爷英明神武,倒弄得宋江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看来,击败这样连兵器都不全的农民军,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十万叛军近一半都是没有战力的老幼,还有一半是连刀枪都不齐备,拿着棍棒的农民。这要是打输了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谈什么御敌北面的铁骑? 面对着无数张笑脸,他也拉不下什么架子冷脸相对,只能是压着心中的不耐,强打精神一个个的勉强应承着。 “让开!让开!” 人群外传来一声声喝令!城门外聚集的人群一阵骚动,众人转头看去,慌忙左右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宋江心中奇怪,这是谁有这么大的威力,能让众多的官绅只看一眼就乖乖的避让?顺着声音的来处,宋江好奇的向城内看去,城门内大街上已经奔过来一支兵马。这支军马人数不少也挺有精神,兵士们衣着盔明甲亮神情趾高气昂。 在这支上千人队伍中间,行着几匹高头大马,马上面坐着几人,中间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穿朱红袍服头戴长长的乌翅。在他身边其余几个都是年轻得很,也就二三十岁的年纪,看穿着打扮却也是朝廷官员,还个个都在五品之上! 宋江背手站在城门之外,仔细观瞧着来人,却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不过看这个架势倒是挺大,估计当是朝中显贵!特别他们身边护持而来的军兵,都是身强体壮之辈,难道是在本地就粮的禁军?禁军中能有这么彪悍倨傲的么,宋江想不出。 苏州府尹卫乾站在宋江身侧,见他一脸的疑容,好心低声提示道:“来人之中,中间的是两浙防御使,东南部刺史朱勔大人。环卫边上几位年轻人都是他的子侄,官拜承宣观察使。侯爷切记不要触怒与他,他极得官家宠信,与童太尉相交密切得很。” 说起来这卫府尹也是一番好心,生怕他惹到什么祸端!他对宋江是越看越顺眼,一来宋江救了全府上下的性命,二来他本是名满天下,不论文才武功都让世人赞赏,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之辈。卫大人也有心结交一番,说不定以后还能借得几分助力。 “朱勔?就是主管应奉局,号称东南小朝廷的那位?”宋江轻轻问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这个朱勔的大名谁能不知,原来他就在苏州城。 卫乾有些惊怕低声答道:“侯爷切莫乱说,朱大人心胸可不是那么宽广。” “呵呵,”宋江冷笑一声,朱勔心胸不宽广与我何干?这等丧心病狂之徒出现在我眼前,不来招惹我就罢了,要敢惹我正好借他出气!宋江本就极其讨厌朱勔此人,更何况他还是童贯的死党,也就是他的敌人。 “他身边的兵士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人数不少,起码上千。他不是朝廷统兵大将,怎么身边有这么多人护卫着?”宋江有些奇怪,问到卫乾。 卫乾看见身边这位侯爷冷笑,心里有些着慌起来,这两位可千万别杠上,不然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他们都是官家的红人,各自倚靠都不小,只有自己官小职微谁也招惹不起。宋江的问话他不敢不答,可是直说又是不敢,只能含糊答道:“听说是为了押运花石纲,而征募的兵丁。” 两人正小声的交谈,城中军马转眼已经到了近前。朱勔的私军向来是跋扈惯了的,一过来便把苏州府的官员士绅远远驱开一旁,朱勔几人却停下步伐端坐马上,在城门之内远远看着这边。一个指挥模样的军官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一下开口说道:“你便是义勇军的统制宋江吗,我家大人前来巡查战况,还不速速跟我过去拜见?” 宋江一愣,随即怒火中烧!本来巡视战场看着那等凄惨场面,他便是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散,现在遇见这么个嚣张的嘴脸,正好被点着了! 自己虽是没有实职,可也是堂堂的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就算童贯看见自己在礼节上也不能如此托大,朱勔竟然要我去拜见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宋江强行压住火气,脸上挂着寒霜冷冷说道:“你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听清!”怒火之下,他已经准备好拿人出气了! 那指挥使老大的不耐,连连催促道:“赶快跟我去拜见大人,不要让大人久等!” 不料话音还未落下,只听见一声“叮”的一下绷簧声响,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宋江冷眼看着被自己亲卫钢刀逼住,脸红耳赤的指挥。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你算个甚么东西,敢对本侯呼来喝去?” 那指挥使仿佛有恃无恐般,没有半点惊怕的颜色,声嘶力竭吼道:“你不想要命了,知不知道得罪我家大人的下场?” 宋江仰天大笑,再和这种走狗争辩,岂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轻轻吩咐一声:“此人目无军法,藐视上官,带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指挥使脸色大变,军中之人都知道,这一百军棍打下去,稍微狠一些那是断无生理的!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指挥使脸上再没有无所谓的神情,对着城内惊惶大呼:“朱大人救我!宋江狗贼要害我性命!” 宋江身边亲卫可不管你找谁来救命,管他是猪大人还是牛大人。上来两个按住那指挥使双臂往后就拖,指挥使一面挣扎一面继续呼救。众亲卫早看他趾高气扬的模样不顺眼了,听他叫喊得自己心烦,“砰砰”两拳打在他嘴上,叫喊声立刻变成漏风般的咳嗽。 城门内的朱勔等人这时再也端不起架子,他们还是头次在东南之地遇见这等敢对他家不敬的人物! 朱勔一声令下,随行上千兵卒一拥而上,将城门外的众人团团围住。朱勔父子数人这才慢慢趋马上前行,来到城外宋江身前。 瞟了一眼宋江,再环视一周边上苏州本府官绅人等,朱勔阴阴问道:“本官听说有反贼攻城,特前来巡视,何人胆敢殴打我麾下军官,粗蛮之人不识得朝廷法度,难道你们这些人也不懂?”他也知道宋江来头不小,不好直面得罪,就想着先拿本地官员出出气,算是杀鸡给猴子看看。 城门之处的喧哗及变化,早被外围义勇军的将士们看在眼里。朱勔的语音刚落,还不等有人上前答话。就听见外围号角声骤然响起,不少人在大声呼喊,继而传来阵阵马蹄! 马蹄声由凌乱到逐渐密集,四面八方无数将士催马向着城门飞奔而至。看着外围飞驰而来的杀气腾腾的军马,朱勔等人面上惊惶之色一闪而过,再没了那不可一世的神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朱大人,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苏州府尹卫乾见此状急忙挤上前来打着圆场,“这位是济宁侯宋侯爷,城外反贼已经被侯爷带军击败,现在正清扫战场,不如大家一同去城上看看实际战况如何?” “济宁侯宋江?” 朱勔哪里会不知道眼前冷眼注视着他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童太尉的眼中钉肉中刺宋江。他此次这般排场前来,就是听说此事特意为之。他打得算盘不小,一则要压一压宋江的气势,二来看看现场,让自己手下人也抓点俘虏抢点功劳! 他似是怀疑的对着宋江问道:“你便是济宁侯?” 就算在此刻,外围义勇军越聚越多,两军已经剑拔弩张之际,他尚自放不下自己的架子。 这也难怪,他朱家在东南一带称霸二十年,倚靠着官家的宠信,童贯的支持作威作福已久,一时之间怎么放得下? 说起这个,必须要说一说这个朱勔。朱勔是苏州人,出身于巨商之家。朱勔凭借着花石纲讨得徽宗皇帝的宠信,从一个市井凡夫,骤升为封疆大吏!小人得志,极其猖狂,声焰熏灼,权倾一方。他对州县官员颐指目摄,就象役使奴仆一样,东南一带刺史郡守多出其门。朱勔诸多子侄都官至承宣观察使,连他家奴仆都能在他的一言之下,当上执掌一地的地方父母。 这朱勔还在家中建了座神霄殿,里面供奉徽宗的画像,命令州县官吏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先到殿前叩拜,然后再向他请示汇报,领取旨意,当时人称朱勔家为“东南小朝廷”。除此之外,朱勔还私自召募了数千名士兵前呼后拥地保护自己。至于贪赃枉法、祸害百姓一类的事情,当真是罄竹难书! 这么个人物,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己的脸面,向宋江服软?要知道在场可都是本地官员士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半点惧色。宋江此人他是听说过的,但并未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民军的首领,侥幸得了些功劳封了个侯爵罢了。对他来讲,别说是一个侯爵,就是等闲的亲王来了此地,他照样不会放在心上。 朱勔没有把宋江放在心上,宋江却是把他记挂住了。这么出名的祸害,哪个不知谁个不晓?既然两家已经直面对上了,此事就不能善了。 等闲不出手,出手不容情!这个道理宋江早在和折可存的一场血战之后就明白了! 朱勔假装不认识他,居高临下的讯问。宋江对此只是冷笑,并不接他的话茬,转头命道:“举旗,将外面叛军全部拿下!敢抵抗官军者立斩!” 亲卫大声接令,中军令旗急急挥舞几下,外围义勇军将士齐齐发喊,长枪平举急冲而至。 朱勔的千多私军不过是征募来的丁壮,虽然外面看着光鲜,可也没正经训练过几回,欺负百姓有两下子,对上义勇军就远远不够瞧的了。 再说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真对朝廷的大军出手。不到片刻的功夫,千多人都被义勇军收缴了兵器,押到一旁抱头蹲下,少数几个桀骜不驯想要反抗的,俱被斩杀当场!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六节 神仙打架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对着朱勔外强中干的问话,宋江并不回应,而是下令将外围私军全部拿下! 面对场中的剧变,城门外里许方圆各色人等噤若寒蝉!只能听闻义勇军士兵驱赶朱勔私军的呼喝之声,谁也不敢跳出来说上半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朱勔已经是目瞪口呆,看着宋江全身发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他身旁的几个子侄倒是有所反应,叫骂着拔出钢刀要上来阻拦,却被宋江身边的亲卫扑上去,一个个拽下马来一顿胖揍,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乱爬! 等到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宋江挥手示意将那几人押到一旁,这才慢悠悠的问道:“你就是那个东南王朱勔?” 朱勔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手指着宋江声色俱厉喝问道:“你胡说什么东南王?我乃当朝东南防御使,你如此对我是想构陷本官不成?” 宋江心中已经怒极,到了这个时候两家都撕破脸了,再没什么顾忌,四周环视下转而呵呵一笑:“来人,把朱大人请下马来,我要好好问话!” 亲卫们早就看这人嚣张模样不惯了,说道尊令一拥而上,将朱勔生生拽下马来。可怜朱勔这些年享福享惯了,身宽体胖半天爬不起来,被这些兵士掼倒在地还偷摸踩上几脚,疼得只是大声呼叫涕泪横流。 宋江看着他狼狈模样,脸上虽带着微笑,心里却是有些为难起来,现在该如何下去,是关是杀? 按他的心愿,此人穷凶极恶当是必要杀的!可是朱勔毕竟是朝廷二品大臣位同尚书,私自杀了可是泼天的重罪!更不要提朱勔极得官家宠信,要是一声不响把他杀了,徽宗陛下必要龙颜大怒,后事如何能够善了?当不当官倒是不打紧,可能要因为此人的死波及到了义勇全军,那就大大不妙了! 杀的后果很严重,不杀的后果也很严重!现在两家已经彻底闹翻,要是不杀的话,再过些日子童贯就要带兵南下,童贯一到必要前功尽弃。这等祸国殃民之徒从自己手上走脱了,他第一个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今日之事朱勔会不会报复?答案是一定的,宋江在全苏州官绅面前让他如此受辱,不消得说必要倾力报复于他! 对于北宋末年的几个奸臣,宋江只能是用深恶痛绝来形容。北宋末有六贼之称,分别是:蔡京、王黺、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等六人。这六人的排名是按照官职地位来排的,先文后武从中枢到地方。 但要说为祸之烈,当属蔡京与童贯并列第一,分不清哪位是灭亡北宋的凶手。这第二便是朱勔了,至于中国人耳熟能详的高俅高太尉,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奸臣,最多是个弄臣。也就陪着皇帝踢踢球说说话的份,朝中之事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在这六贼中最惹人嫌的就是朱勔,其他五人都还算是靠自己真刀实枪一步步走上去的,也懂得什么叫做面子工程,起码明面上不会去锱铢必较。可这个朱勔却不是这样,此次东南大乱方腊起事,其中就有他的九成功劳。 此人极其猖狂、贪赃枉法、作恶多端,方腊起事就以“杀朱”相号召,结果从者云集!从此处就能看出,朱勔在东南之地民怨到了什么程度!就连后来童贯带军平乱,也不得不先行罢免朱勔的官职,再罢花石纲,这才能数月间就熄灭主要叛乱。 宋江看着寂静一片的现场和所有回避的目光,再端详着嘶牙咧嘴满身泥土被兵士们架起的朱勔,心中百转千回!他倒不是怕什么丢官去职,不过都是些虚衔没了也就没了,他怕的是为了此事使得官家对他起了猜忌! 不管了,既然撞到手上了,容情不出手,出手不容情!宋江思虑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定是不能放过此人,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朱勔都必须要死!可究竟用什么罪名将他处死,这才是宋江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时朱勔已经被兵士们架起,拖着拉到宋江面前。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变得低眉顺眼起来。宋江看了他几眼,眼下着战场还乱得很,也没有想好再问什么话,挥手示意将他押走先关起来! 这才下令全军散开,将朱勔的私军安置一旁等候处置。再召来一营战士,四周护持住在场的所有官绅,跟自己一起进城,不能教任何人中途离开。等城外战场打扫完毕之后,再考虑如何处理此事! 宋江皱着眉带着众人大步进城,刚进城中顿时被吓得一跳,继而双眼湿润鼻子发酸!眼前哪里是堪称天堂的苏州府,简直就是到了地狱一般! 城内大街之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这些人或坐或躺困于大道两旁屋檐之下。在这种寒冬时节,大部分百姓都是衣裳单薄,被服全无,只能相互用在一起抵御寒风! 更有不少人已经直挺挺倒在路边,也不知是生是死!道路两旁跪着无数男女和孩童,个个头上插着草标,俱是在卖身求活,两列排开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到了这个时代,宋江算是久经血火生死,心肠已经是硬到不行,可是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不忍卒睹!看着那些气息奄奄的百姓,看过来那种无助而麻木的眼神,他的心中就像是被刀绞动一般,哪里还忍得住? “本地府尹何在!”宋江停下缓缓巡视的脚步,高声厉吼!这一声响,惊飞无数道旁树上歇息的鸟雀,唤醒不少已经昏睡的人们。 “下官在!”苏州府尹卫乾急忙快步走上前来,“侯爷有什么事情吩咐!” 宋江嘿嘿冷笑,手指着道路两旁那望不到边的百姓,厉声问道:“有何吩咐?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百姓如何落到这般地步,你们身为本地父母之官,就这般熟视无睹不成!你们这些吃着民脂民膏的官们,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半点人性!” 卫乾被骂得已是站不住脚,小退半步看着宋江透着杀机的目光,诺诺答道:“侯爷息怒,听下官解释。这些都是苏州府下五县的百姓,因为贼乱而逃进府城。下官先期也派人打理发放赈济,可是本府库藏向来为应奉局所制,没有朱大人的许可不能开仓放粮,下官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朱勔?”宋江犹自不信,哪里会有这种道理,地方府库和朱勔又有什么关系,怎会需要他的手谕才能开仓?“本地知县何在?” “下官在,”一个清癯老者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苏州县知县张继尧见过济宁侯。” 宋江摆摆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客套可言,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县衙也有库房,这么多难民困于城中,为何没有丝毫赈济!难道你也是坐视百姓受苦不成?” 苏州知县苦笑:“大人有所不知,苏州府一州五县所有库房,俱是朱勔大人亲信把持,没有朱大人的手谕,就是一根稻草也是出不了仓的!” 见宋江面带疑问之色,似是半信不信之间,张继尧接着说道:“下官年逾六旬,也该是辞官回乡之人了,便在这里借一个胆子向侯爷禀明实情,还望侯爷为苏州官民做主!” 话说这人年纪越大眼色越好,宋江和朱勔在城外的冲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绝大多数官员心中的打算均是退避三舍,生怕招惹到半点是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谁也不敢参与其中,不然要是看错了风向,将来的日子可是没法过了。人人都知道宋江官至节度使,既有蔡太师撑腰又有天子宠爱,自然不惧朱勔,甚至童贯也是拿他没法子,可这些本地官员哪个不怕? 谁也没有想到宋江已经对朱勔起了杀心,毕竟大宋立朝百年,都未出现过这种私杀朝廷重臣之事。所有人都知道朱勔得官家爱护,就单凭着济宁侯这等无权无职的空壳节度使是扳不倒他的。更别说那恶人还有童太尉的护持,管不好等童贯一到东南就要无罪开释,到时候必要报复所有得罪过他的人。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又是什么? 唯独这位苏州知县张继尧,看出了一点端倪。再说他也到了将要退休致仕之年,就算这次朱勔果真逃过此劫,他大不了提前辞官归去回家养老,朱勔还真能拿他怎么样?可要是赌对了呢?张继尧一生坎坷,举试连连受挫,直到快五十岁的光景才被授同进士出身,历经十年才从八品下爬到七品上的大县之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朝中没有倚靠! 张继尧的心思暂且不提,不过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的确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毕竟朱勔在东南二十年,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没有三分胆气之人,不敢站出来说出实情。 “侯爷,下官有一事不吐不快!”张继尧忽然噗通跪倒在地,两行清泪横流! 宋江大讶,这是唱的哪一出?急忙双手一伸搀住面前年纪不小的知县大人:“张大人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侯爷,这城中难民已经数日不得水米,下官看在眼中也是分外难过,但眼下就算是开仓赈济也只能救得一时也是救不了一世的!”张继尧确是有些豁出去了,“东南之乱,起于朱勔,下官恳请侯爷除去朱勔及其同党。否则就算朝廷发大军平息了祸乱,只要朱勔尚存,东南的祸乱便不会停歇!” 宋江心中一动,一把扶起张继尧,点头说道:“张大人不愧是一地父母,拳拳爱民之心可表天日。待城中之事平息额,本侯必要上表,为大人请功!”说着眼睛却是瞥向一旁,扫视着那些勾头不语的官员。 “来人!”宋江也不再纠缠于此,当即唤过人来吩咐道:“派一队人马护送张大人去府库,专事开仓赈济事宜。其余人等全部请到城中军营校场去,我一会再过去问话!” 打蛇不死三分罪!宋江既然下定了决心要铲除朱勔,就决不能心慈手软,这些官员士绅不管和朱勔有没有关联,先全部看管起来再说,等到时候再一一甄别。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都是十万火急万万耽搁不得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七节 人神共愤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进得城内,宋江带人直奔府衙,马上着手处理后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现在苏州城内的事情纷乱如麻,件件都是迫在眉睫。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了一封书信给金陵城的蔡绦,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事情,并咨询他的意见。同时要他速速带着义勇后勤之军,坐船南下苏州府。这一战抓获这么多的俘虏,需要赶快运到京西郓城宋庄去!不然在此处滞留时日过多,恐生意外。 这第二件事,就是派人封锁四面城门,同时封锁朱勔家宅和应奉局,不准任何人出入,派人查抄朱勔的家产!向全城百姓张榜公示,鼓励百姓上告朱勔罪状,只要核查属实均可获赔偿! 第三件事,还是开仓放粮发放寒衣,赈济入苏州避难的灾民的事情。因为东南之乱,原本只有二十万人住户的苏州府,硬生生挤进了一二十万人之多!这些难民大部均是衣食无着,露宿街头,现在冻饿交加已经有不少人病倒了! 再说这许多人大冬天的睡在街上也不是个事,不说天寒地冻,就是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也让人受不了。还要尽早迁出城去,找个地方把他们安置下来才好。这个事情宋江已经想好了,城外叛军的几座大营都空着,只要再扩大修缮一下,容下这些人还是足够的。 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召集今日前来迎接的众多官绅,大家齐聚到苏州府内军营的校场上开会,商议这朱勔的罪名! 说是商议,其实也就是要威逼利诱,迫使大家统一口径而已。对于这数百的官绅们,是否会配合他的行动,宋江心中没有底细。不过他的要求也不高,只需拖延些时间,等到将城内稳定下来,没有人公开反对就行。相信在大军压迫之下,也不可能因为朱勔这种人,会有人不惜性命的反抗。等到一切稳定下来,他自然有办法让众人屈服! 宋江把诸事理清头绪,一一分派下去,立刻打马赶到军营校场。让他很意外的是,当数百官绅战战兢兢的进了校场,都是沉默无声。可是得知这位济宁侯爷赶来此处,是为了和他们商议要除去朱勔之时,全场俱是欢声雷动! 宋江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许之以利、迫之以武的长篇大论,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在场之人已经七嘴八舌的开始数落起朱勔的罪状,都是恨不得立刻将朱勔处死,坚决拥护济宁侯爷的主张! 宋江实在是想不到,朱勔竟然已经惹得这般人神共愤,将满城的士绅都得罪光了!宋江细细观察,数百人中没有主动站出来诉说朱勔罪责的只有十七人!而这十七人都被其他人等指认出来,均是朱勔一党! 既然朱勔已经做人到了如此地步,宋江紧绷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诛杀了朱勔,官家也不能冒天下之不韪来治罪与他。反正他又没想过要登堂入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不到一个时辰,自发站出来负责记录的府中小吏,便手忙脚乱的抄录下数百份证词,点检出上百条罪状!对着台下热切期盼的眼神,宋江大声宣布:“立刻公告全城,在南门之外,明日午时公审朱勔一党!”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绅们都是兴奋起来,他们终于是等到了今天!东南一带官绅,素来为朱勔所苦,甚至被东南霸王折腾得家破人亡的也有不少。只是朱勔向来强势,所有人都是忍气吞声罢了。现在既然有人出头,看样子还是要下死手了,哪个不想除去这等十恶不赦之徒! 其实会有这般的场景,和宋江在入城时的表现也大有干系。宋江和张继尧的那一出,尽皆落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些都是些什么人物?能在苏州府熬得住的官员,不是久浸官场的油条,就是能见风使舵的高手,要是这么显眼的东西都看不出的,只怕早被排挤回家种地了。 那些士绅们也不是傻子,宋江这般强势出头,身后肯定是有所依仗的!现在他们附和众议,也不会担心有人报复,所谓法不责众,难道还有人敢把苏州全城官绅一网打尽不成?在这种没有风险的情况下,能报得大仇,再不敢出声的还算个人? 开始场面还算有序,不少官绅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宋江不敢对朱勔下狠手,只是关押送交朝廷了事。要是这样一旦宋江一走,他们极可能迎来朱勔的报复!现在济宁侯说出了公审二字,朱勔的下场已经是不言而喻了。于是再没人有什么顾忌,有几个被朱勔害得惨些的,当场便激动得痛哭失声! 南面的苏州城内城外是一片忙乱,北面的汴京城内城外是一片慌乱! 最新的东南奏报昨日抵达汴京,今日朝会上一片人心惶惶! 方腊反贼起事不过两月,就已经波及到两浙、江东和淮南三路,攻克六州五十二县!而且现在数十万贼众还在攻打苏、秀、湖三州,要是这三州一失,东南重镇金陵门户洞开!到那时要是方腊坐镇金陵,与朝廷官军隔江而战,恐怕再要剿平反贼就难了! 宋江眼下到了哪里?这是徽宗上得朝堂问的第一句话! 在得知金陵府奏报中,言称宋江已经抵达金陵之后,官家和满朝文武这才算松了口气!只要宋江身在金陵,当可保金陵城不失!只要金陵城不失,贼势便能控制在东南一隅!这是满朝文武的共识。虽说这满朝文武大臣之中,对宋江憎恨的有之,诟病的有之,嫉妒的亦有之,但是对于他的武功都还是一致认可的。 “速速传旨,命济宁侯宋江,万不可轻兵冒进,当据守金陵以待朝廷大军增援!”官家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义勇军人数太少,面对几十万反贼的攻势,五千人马守城还是可以,要攻的话只怕必败! 对于徽宗的这道圣旨,在场的文武大臣都是深以为然的,没有一人反对,就连刚刚赶回汴京的童太尉也是支持。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私人恩怨了,反贼实力越来越大,再不剿灭必将波及整个大宋疆域。再者说宋江义勇不过五千,也不可能对百万反贼立下多大功劳! “陛下,湖南枪牌手已经到达,禁军明日就能赶回汴京,西军在两日后集结完毕,还请陛下圣裁!”童贯出班奏道。 徽宗皇帝得了这个讯息,心中更是安宁许多,立刻发话:“拟旨,命领枢密院事童贯为江浙、淮南宣抚使,谭稹为两浙制置使,刘延庆为都统制,待大军到达之后,立刻南下剿平叛乱!” 当日下朝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一骑快马从汴京南面南熏门疾奔而出,往南飞驰而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八节 后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派人送走了数百官绅,宋江自己也匆忙离开了校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这头一桩就是安顿下那六七万的俘虏。还有前后看押起来的朱勔私军数千人等待他的发落,这些都是片刻不能延误的事情。 从金陵城到苏州府,路程足有四百余里。后勤的船只沿运河南下,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要不把俘虏们安顿好,一定是要出事的!不过幸运的是这六万多俘虏中,壮丁只有两万余人,其他都是些老幼妇孺,还算便于管理。不然的话可就真的头疼了。 中午一战时,除了南门之外贼军营寨被乱军损毁,其他西门北门外的两处营寨都还完好,只要稍加整憩就可住人。宋江命周爽带自己麾下人马押着万余精壮俘虏前去休整扩建西门大寨,又叫苏州城的禁军在营寨之处驻下,看管剩下丁壮扩建北门大寨。必须要赶在日落之前,将两处营寨都扩建一倍! 要扩建两处营寨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临时住人的大营都是木制。原本昨天石生就已经屯了不少巨木,为的是制作攻城器械,现在还剩下不少,正好可以拿来使用。还有城墙之下那些损毁的云梯一类,拿来盖个临时住人的木屋还是行的。扩建营地不光是解决了俘虏的看管驻地问题,还能将城中的难民迁移出来,起码不至于让人这寒冬之日露宿街头。 除了那些精壮俘虏被看管着搭建营地之外,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则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平整场地,清扫战场埋锅做饭之类。 解决完这些问题,宋江轻松了许多,五千人马要管理十倍的战俘,委实有些为难。他在热火朝天的营地里大略的看了看,俘虏们干活倒是一点也不偷懒。也许他们是觉得看见希望的缘故罢,早在宋江进城之时,义勇军便对俘虏们宣讲过规矩,只要老实听话的俘虏,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过得几日便可放他们自由。 宋江盘旋一下,在找到本地禁军都指挥使交待几句,就拨马出了营地,往苏州城南门外朱勔私军看管之处而去。 对于朱勔的私军,宋江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这些人和那些农民军不同,那些农民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起来造反,心底下还是些良善之人。而这支私军却是已经建了不短的时日,内中不少人为虎作伥做下恶事。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将这支部队收编的,可是又担心这支部队纪律不严不服管束,反而影响了义勇军的战力。 没想到,他这个顾虑意外的被吴家亮解决了。吴家亮正带人看管着这支队伍,这一两个时辰他可是没有浪费。他也抱着和宋江同种心思,现在义勇军兵力极少,又不能在苏州常驻,看管着十倍的俘虏太过为难。要能收编这支队伍,不图他们能够上阵杀敌,只要能安全押送俘虏回去水泊便足够了。既然有了这想法,他早就开始行动,在这支私军中不断的找兵士们谈话,以便更好的掌握内部情况。 等到宋江匆匆到来,对他说出想法和顾虑,吴家亮却已经想好了法子。先剔除这支军队当中的所有军官,收容下私军中的士兵,再临时在难民中征召数千人,全部打乱混编在一起。最后在自家军中,抽调出数百人去分队统领,这样安置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毕竟宋江乃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但凡有活路可走,普通人谁会想造反?就算有几个冥顽不灵者,打乱安置之后,想闹事也闹不起来!宋江想想这法子也是不错,要是能办好的话,自己手上又多了五六千人。留下他们看管战俘,把自家的军马正好腾出来。现在湖州秀州正是危急之际,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解此二州之围! 两人正在商量着,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百多人的骑队快速奔了过来,却是去追石生的那队人马回来了! 这队人是路仲达麾下的哨探队伍,正好是个百人队。出去是百人,回来却是多了不少,看样子抓了不少的俘虏回来。 骑队行得迅速,将到近前才刹住脚步,带队的队长满脸喜色行礼禀报:“大首领,敌军头目被咱们抓回来了!”说着挥手示意队中之人,将自己擒得的俘虏带出来给首领瞧瞧。 骑队微微散开些,队中两个兵士驱马出来。其中一人手上牵着匹战马,马鞍桥上横放着一人,全身紧缚着,满身的泥水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可不正是那位威风八面的摩尼教苏州分舵的舵主,十万大军的统帅石生? 宋江高兴之余有些奇怪,怎么自家哨探去追这些马术不精的反贼都要这许久。再看自家的将士,不少人也是一身黄泥,难道他们全掉到河沟去了不成? 还没等他问话,哨探队长自己先开了口:“大首领,这个老小子可是奸猾的很,看着没咱们马快,就偷奸打滑带人一直往二三十里外的湖里跑。到了那边还躲到湖边上的草丛里,全身沉在水里就露个鼻子吸气,幸好咱们也是水边上泡大的,不然差点让他给漏了出去。” 宋江哑然失笑,怪不得这些人一个个都跟泥鸭子一般,原来是到太湖里面厮混去了,想必在水里还斗了一场。他随意的瞥了石生一眼,大略点了点自家兄弟人数,还是不放心问道:“咱们的兄弟有没有伤亡?” 队长一拍胸脯,不服气道:“大首领,你也忒看不起咱们前锋哨探了,要是抓这种东西都会有伤亡,那咱们在辽国那一个月也就白去了!不过有一个兄弟下水的时候崴了脚,这不该算伤亡罢!” 宋江哈哈直笑:“算我不对,不该小瞧你们!你们都是义勇军中的锋锐,这样可以了吧!现在赶紧滚到苏州城里去,把这些人送交府衙关押!” 队长大喜:“大首领,这可是您说的,那下次有什么前锋的活可得交给我们队上,不兴给别人的!” 宋江抬手马鞭虚挥一记,笑骂道:“好罢,我答应你们了,快滚吧,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队长咧嘴一笑,一踢战马大声吆喝:“弟兄们都听见了啊!下次的前锋就是咱们的了,现在赶快进城!驾!” 一行快马迅速向城门驰去,带着一路的爽朗笑声!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得胜的战士归来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九节 惊天的财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切都很顺利,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两处营寨扩建都完成了。---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寨内的房舍粗糙了些,也没有床铺只能在地上铺些稻草睡人,可是比这大冬天在外面受冻强上百倍。 城中的难民在兵士们引导下,纷纷住进了东门外的营寨。虽然是人多挤了一些,也算是有个安居之所了。这处营寨内没有多少军兵看管,只有苏州府的五百公差在此维护次序,只要粮食不缺,便出不了什么状况的。安顿下来之后到了夜里,大寨之中就已经传出了不少孩童的欢笑声,有点生气勃勃的样子了。 另外一个营寨比这边显得沉闷了许多,六万多的战俘都关押在此处。通过甄别之后,叛军中大些的头目都已经送进城内府衙牢房关押,此处留下的大部都是些裹挟来的百姓。宋江也不曾为难他们,只看管得紧一些。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准在营中乱走。若要方便只能去大营的一角规定之处。在此处看管的有本府数千禁军,还有就是下午刚刚整编好的六千义勇新军了。 整编工作异常的顺利,在清除了朱勔私军的数百提辖以上军官之后。吴家亮在难民中征召了近四千的丁壮,和两千多私军打乱混编一处。再分别从三个骑队中各抽调出百人,充任各级军官,一个大致的架子便搭建了起来。 现在这支新的队伍,正在连夜的分组开会,选拨每什的什长,宣扬义勇军的老传统,教唱军歌。今天各队队长教唱的第一首军歌,就是后世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支歌经过宋江略加改编之后,已经成为义勇军所有新兵入伍之后,都要学的第一首军歌! 义勇军的军纪一直是宋江最重视的问题,为了整肃军纪,在义勇军草创之后年余的时间,宋江就曾经处理过不少违反军纪的事情。不管违禁之人是新兵老兵或是宋江从前家中的老人,一旦发现违纪绝不姑息!该杀的杀、该撤的撤!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除此之外,他还大量抄袭了后世军队的各种军歌,用来激励和教育军中将士。经过一年的时间磨练,义勇军终于养成了严格异常的纪律,所有将士们都能习惯遵守各种纪律,不论走到何处,都赢得当地各界的一致好评。 在严格纪律的同时,义勇军的军饷也是高的出奇。官家给义勇军将士配了上四军的军饷,宋江在此基础上又做了改进,针对不同的军龄和职务做了一些变化。队长以下官兵,六月内的新兵享普通禁军饷,六月到一年的享上三军饷,一年军龄以上的享一倍半的军饷,什长级别的军士享两倍军饷。 和其他军队不同之处,义勇军的军饷从来都是足额配发,从来不会拖延,更加不存在克扣。这等待遇也是能够严格军纪的重要原因之一,否则的话,士兵连军饷都拿不齐,连家都养不活,还有什么心思打仗?还有怎么遵守纪律,做到一切缴获归公? 所有难民都离开了苏州城,住进城外的营房中,苏州城内终于平静下来。太阳已经早就落下地平线,夜幕悄悄的降临。一片沉沉的夜色中,整座城市灯火点点。街道上恢复了战前的繁华,商户们打开店门,挂出明晃晃的招牌幌子。许久不得出门的百姓纷纷涌出了家门,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苏州城孙老桥畔占地数百亩的朱勔大宅中,苏州府大小官员悉数在座。宋江高坐上首,余下人等按官位尊卑依次两厢分列。众官员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这位济宁侯爷今天当真是石破惊天的大手笔,先是数千人败十万贼军,光俘虏都抓了六七万人。 后来就因为几句话的冲突,就把东南霸王,官居从二品的朱勔给关押了起来,还连带了数十位朱勔一党的官员,看架势明日就要开刀问斩了!诛杀朝廷一方镇守,封疆大吏!他哪里来这般大的胆子,难道心中就没有朝廷的法度? 众官员虽然都痛恨朱勔,对宋江行事拍手叫好,可也不敢和他走得太近。这等私杀大臣之事,大大的犯朝廷忌讳,弄不好丢官去职还是小事,被牵累进去操家灭族都有可能!不过在义勇军兵士的邀请下,他们也不敢不来。苏州府上下有职位的大小官员数十人,也亏了是在朱勔的家中,一个大厅坐了这么多人,还显得空旷无比。 宋江看看人都已经到齐,吩咐亲卫去门外把手,没有传唤不准任何人进出!等所有亲卫都出去,他这才轻咳一声开始说话:“诸位同僚,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我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何事?” 众官微微波动,俱是闭口不答,眼观鼻鼻观心的临危襟坐,连大声喘气都是不敢。大家知道马上就要说到正题,这种事情切莫把自己给牵累了进去。 宋江环视一言,心中有些发笑,这既然来了这里,你们还想撇清?他嘴上继续说道:“经过一下午的盘点,反贼朱勔贪墨的不义之财有个大致数目了,此次请大家来,就是要报予诸位听听。” 反贼?众官心里都是一愣,朱勔怎么成了反贼?有聪明的立时就反应了过来,难道宋江要我们同指认朱勔要和方腊勾结造反?不过大家对朱勔的家产更感兴趣,谁都想知道这位刮了东南地皮二十年的镇守使大人,究竟纳下了多少家私! “田产三十四万八千亩!宅院十六处,在东南四州城内;商铺七十八间,这只是苏州府内的,其余应天,常州、秀州、杭州各处俱有。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九十万两,铜钱一千七百三十万贯,其余古董字画珠宝之类不可计数!” 震惊!无比的震惊! 在座的官员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早在宋江宣读之前他们都是心中有数,朱勔的家产肯定是不少的!可听到这个数字还是被惊得呆住了!这是多少财富?不去算那些天文数字的田地宅院之类,光现金就有······每个人都在用心的计算,那些金银加起来到底是多少钱! “现金三千六百万贯!” 苏州榷税整年经手的就是银钱税收,计算得最是迅速,当场惊呼出声! 其余官员都听在耳中,心里不由大大的愤恨起来。自然这恨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朱勔!现金都有三千六百万贯,那加上珠宝古董呢?怕不止五千万罢!那再加上那三十万亩的良田呢?光在苏州便有商铺七十多间,东南十余州县又该有多少?这身家合在一处,少说也有万万之数!那个粗鄙不堪商贾出身的朱勔,竟然敛财到了这般地步! 人人都有仇富的心理,仇的就是这种不义之财!凭什么那种人能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我十年寒窗苦读却不如一个商户出身官员之万一?这是在场官员们的共同心声。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数字已经是被宋江大大删减的数字了,真实的数字更是惊天动地!朱勔的财富比上后世清朝巨贪和珅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金七十万两,银八百九十万两!宋江直接把前面那个数字砍掉大半,至于铜钱,宋江倒是没动,这东西实在不好搬运,现在时间短任务重,已经无暇顾及了! 宋江笑眯眯的看着在座苏州官员们,缓缓说道:“各位同僚,朱勔征募私军,欲里应外合和石生一起造反。幸亏各位与本城士绅同心协力,再加上本侯及时赶到,这才阻止一场弥天大祸,你们说是也不是?” 大厅之内一片肃静,这就是图穷匕见之时,谁也不敢胡乱开口说话,都要先观观风色再看。 宋江等了一会,见到没有人说话,他也不生气,只是大声呼唤:“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数十个军士鱼贯而入,均是二人抬着一个大木箱,缓缓走进大厅。 “嘭嘭”的沉闷声响,这些大箱子重重的落在地上!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十节 公审大会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摆在大厅正中的数十口箱子旁边,一个一个的揭开盖子慢慢打开。---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顿时,原本就烛火通明的厅内,泛起一片橙黄银白色的光芒,其中还夹杂的无数的流光溢彩! 这一二十空大木箱内装着的,全是一块一块整整齐齐的真金白银!还有一箱翡翠珠宝! 三千万贯的财富,只是一个数字,能够让人震惊一会。二十箱的金银至多三百万贯,这堆积一起的金银却能比三千万贯的数字更加刺激人的神经!所有人的眼光注视在上面,片刻都不舍得离去! 这个道理太简单不过,在人们谈论着谁是世界首富,拥有多少多少亿的身家时,有的只是羡慕或者一些嫉妒,毕竟那些太过遥远!可是要给你面前一百叠整齐的人民币,再暗示这个即将属于你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心中有的将是占有的冲动和**! 更要命的是,三千万贯那是朱勔的财产,是要上交朝廷的。可这些堆砌的整齐的金银,摆在大厅之中,傻瓜都知道是要分发给自己的!宋江既然公开摆出了这种阵仗,肯定是要势在必得! 所有人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收下摆在眼前的巨大财富,然后和宋江站在一条战线,一起将叛逆的罪名强加到朱勔头上。另一条是拒绝合作,然后等着屋外手持刀枪的兵士进来将他带走,也许会被当做朱勔的同党明天一起被处死! 一边是刀枪加身性命之忧,另一边是诱人的金银财宝!何去何从已经不需要选择了,在东南官场朱勔淫威下能够立足的官员们,谁不是能够看清风色之人?在场官员们各自左右张望,时不时瞥瞥那金光灿灿诱人已极的黄白之物。 还是白天在城内率先投靠宋江的苏州知县张继尧首先站起,躬身施礼道:“侯爷,朱勔此人利益熏心,早年征募私军便有反意,此次更勾结反贼图谋不轨。现在东南形势紧急,叛贼马上又要来攻取苏州府救朱勔出狱,还请侯爷将此寮及同党明正典刑,本官自当如实奏报朝廷,以表侯爷的功勋!”说着,张继尧环视周围众人问道:“诸位大人,你们可愿与我联名奏报?” 苏州府推官马上站起来随声附和道:“知县大人言之有理,本官必附骥其后!” 其余官员见已经有人带头,哪里还敢迟疑?纷纷起身附和,没有一人敢说个不字!只有本州府尹卫乾依然枯坐一言不发,看似还在思索着什么。卫乾和其余官员不同,他少年得志二十几岁就金榜题名,十年走来一路官运亨通!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了四品下的高位,将来登阁拜相也不是妄想。 他自然是为难的很,要是和宋江站在一起,将来在朝中必要被人掣肘,说不定官家从此报以偏见,再要更进一步是难上加难!可是要是不应的话?卫乾忽然感觉到大厅内一片死寂,急忙抬头看去,却发现所有人等都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表明态度! 他心中长叹一声,现在还去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做甚么?要是现在不应下此事,估计连门都出不去了,还空谈甚么登堂入室?心中想着,他连忙站起躬身行礼:“侯爷,此次朱勔逆贼欲行不轨之事,想要献城于贼。幸而侯爷公忠体国星夜驰援,这才救下我苏州一府数十万军民,功可盖世。下官必是要上书陛下阐明此事的,还请诸位同僚一起随我上书!” 宋江面带微笑端坐椅上,见此情况连连摇手推却道:“这可不是我个人之功,还有诸位同僚的功劳其中,万万不可忘记!” 卫乾笑道:“侯爷体恤我等,我等同僚便沾沾侯爷的光!” 厅中其余官员们也知道这是必须的事情,这等大事不把所有人全带进去宋江不会放心的,俱是齐齐起身一起行礼答谢。 到了此时,宋江终于算是安下了心,有苏州府全体官员的联名表章,朱勔不是反贼也是反贼了!就算是徽宗皇帝将信将疑,杀都杀了别人也无可奈何!这种兵危战凶之际,以勾结叛逆之名杀些人,名正言顺的很。 既然大厅里的人都已经表态,宋江也再不藏着掖着了,叫大家围拢过来,一起商议如何定罪,如何上报情形,还有个最关键的,这抄家所得究竟该上报多少,余下的又该如何个分法! 数十个官员围聚在大厅里,开始还不错,都有个读书人的斯文样子。大家谈论着定下罪名连夜写好表章,说朱勔要和石生里应外合夺下苏州,被本城府尹卫乾和县令张继尧及时发觉,然后各路官员团结本城士绅一起挫败阴谋等等,洋洋洒洒万语千言,将这番谎话编得是天衣无缝! 这些全部办好,到了谈到钱财之时就乱成了一片!众人中有胆大也有胆小的,就该上报多少吵得天翻地覆!最后终于定下三千六百万贯的财物留下一半,来支援地方建设。再还要讨论这些财物如何个分法,那就更发的不得了,总共就三四十个人,要是均分每人都能有五六十万贯!这个基数实在是大,比旁人少拿一层那就是几万的财产没了! 厅外值班的军士一直纳闷,这帮官家老爷们看起来个个斯文得很,怎么今夜倒是声音一个比一个响。厅中官员们直直吵到快要天光,这才算是勉强按照品级定下了分赃比例。能定下这个,还是宋江实在不厌其烦了,告诉他们还有数十万亩的田地,截个十万亩下来,对这帮本地官员来说轻而易举!钱财不够怕什么?多分点良田就是了嘛!要田地就少拿钱,不喜欢的还有宅子商铺也可以分分。 其实说起来这么些官员中,贪财的不再少数,但把钱财看得这般重的还是不多,只不过此次和宋江联手,势必要得罪童贯,更会引起官家的不悦,前途晋升之路已经渺茫,也只有到财富之处寻些安慰了。这时多争得一些,将来就算罢官去职,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回家做个富家翁,安享一生! 分赃大会一直开到天色黎明,终于圆满成功。这正是一个和谐的大会,一个胜利的大会!参加会议的诸多养尊处优的老爷们,虽是熬了一个通宵,却都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的走出大厅。 出门之后,大家立刻匆匆各奔东西,一边通知家中前来领取财物;一面按照自己被分派的任务,精神百倍的投入到火热的工作中去!他们今天的工作实在繁忙,既然劝说联络士绅、还要修改田契房契、还有张榜安民维持次序,开仓放粮安定难民这一系列的事情。 真是说不得,苏州府上下的官员们今天的办事效率堪称劳模,一众繁琐事物一个上午就办得妥妥当当。府尹大人亲自召集本城士绅谈话,号召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只要除掉反贼朱勔,府衙必定适当考虑补助这些受过朱勔残害的人们。至于那些涂涂改改的工作,一应官吏们早就是得心应手的,不过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除了他们忙碌,还有上千的家丁仆人也很忙碌。当日上午苏州府大街全部被义勇军戒严,所有无关人等均不可出门行走。可是街上照旧车水马龙,一辆辆牛车马车驴车鱼贯出入朱勔大宅,然后慢慢分流到城中各处宅院之内。 一切的一切,一个上午竟然就做完了,堪称神速!要是中国上下五千年间,各朝各代的官员们都能如此勤勉效率,哪里还会有什么朝代更替之事。 苏州府内大街上繁忙之后终于安静下来,等到日上中天之时,安静的街道又开始变得熙熙攘攘起来。这时行走在街道的不再是车辆了,而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行进的都是同一个方向,苏州南门! 苏州府南门外是一片旷野,足有数十里方圆,只在离城三里处有一个小土丘,正是石生大帅指挥兵马攻打苏州时,中军帅旗所在的那个风水宝地!现在土丘上,已经临时搭建好了一个丈高的木台。 午时三刻已到,南门之外木台上高坐着济宁侯宋江宋文启,在他身后还坐着本府不少官员。木台之下上千兵士如临大敌围住四周,兵士外面四面黑压压的依次站满了百姓一直蔓延到天边!每个方向人群中都有数条宽广通道,各站了不少传令兵士,几千骑军在通道中来回游弋巡视着。 “来人,把反贼朱勔及其同党押上来!” 宋江站在台中大声喝令! 四周站立的传令之兵一声声把他的命令传了出去,传向四面八方观看的百姓。传令之声传递向极远之处,漫天无垠黑沉沉的人们微微起了波动。 台下的兵士闻令,押解着朱勔父子等数十人登上木台。朱勔两眼赤红,额头青筋爆出,口中呜呜出声,奈何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被牢牢堵住,就算他再有千言万语也不能发出一字!到了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再难幸免,只能是瞪视这宋江和他身后的众官,眼神中带着无比的仇恨! 兵士们押住犯人,按在台前边沿跪倒,此时台下已经一片骚动,远远看下去连天彻地数十万百姓们,不由自主要往前挤,都想要亲眼看清楚朱勔的惨状!游弋人群中的军士们不停的呼喝,好一阵才算把人群中的骚动止住。 宋江这才开始大声宣布朱勔罪状,桩桩件件加起来共有五十七条之多!光读便读了一刻时间。四面数百的传令士兵,一声声的把宋江言语传了下去,务必使得在场百姓听得真切。 待到读完之后,宋江大声问道:“对此种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之徒,该当如何处置,皆由在场百姓决定!我宋江等待大家的答复!” 语音未落,台上不算太远之处,就有人高呼起来:“杀了他!千刀万剐!” 宋江不言不语,只听着传令之声慢慢往远处传去,慢慢一个声音响起,越来越大,从前到后蔓延开去,数十万个声音同时高喊一个字,是何等的壮观! “杀!” 宋江双手高举,震天的声音缓缓消失,数十万人的眼光聚焦到那小小木台之上,宋江大呼一声:“杀!” 行刑将士手中钢刀同时举起,猛然往下一挥,刀锋过处鲜血溅出,数十个大好头颅滚落当场! “来人,将朱勔等人首级传阅四方!” 数十骑兵士提起血淋淋的首级,策马向四面奔去,一路向所有的百姓展示,首级所到之处,都能掀起一声声欢呼之声,中间也夹杂着不少痛哭,这是不少被朱勔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喜极而泣,还有怀念起已经故去的亲人的伤痛之情。 过了小半个时辰,四处首级才传回木台,宋江命人把尸首拖下去,再次下令:“将石生等暴徒带上来!” 这次带上来之人更加的多,台上已经是站不下了,只有把大部并不那么重要的叛军首脑按在台前空地上。随着宋江再次读过他们的罪状,在百姓的喧闹欢呼声中,全部被枭首示众! 行刑完毕,宋江晓谕全城百姓和逃到苏州的难民,苏州一府已经肃清,所有百姓均可以重返家园。只要愿意回家者,均按照人口发给粮食盘缠,以度过今年的春荒。无数人爆出欢呼,不少百姓自发的下跪磕头,感谢济宁侯爱民如子······ 良久,南门之外高台周围的百姓终于散去。本城民户各自回家,外来的难民们在城外排起长队,纷纷领取官府发放的赈济物品银钱,各自收拾行装返回家园。众多的俘虏也在进行挑选,所有年过五十者均可带着自己家人释放出营,同样可以领上一份钱粮回家过日子。 经过一个下午的忙乱,入夜之后,苏州城内外终于宁静了许多。难民营内已经剩下不到数万人了,这些还是家中路远的,准备明日大早启程。原本六七万人的俘虏也放走了小半,只留下有四万多人,这剩下的只有万多丁壮,还有三万妇孺,都是些家破人亡没有长者引领之人。 虽说俘虏人数还不少,不过经过了今天一场,俘虏们听话了许多。大家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不少的俘虏对宋江还身怀了感激之情,毕竟是这位宋侯爷,帮他们亲手报了仇,不管是朱勔还是石生,都是他亲手除去的! 宋江今天下午都在宅中动弹不得,因为只要他一出门,大街上便有人向他跪拜谢恩,弄得他无奈之极。无法之下只有把自己关在房中,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眼下城外的难民们基本散去,俘虏也服从管束,义勇军终于算是可以脱身了。可是他自己还脱不得身,他还需在此等待蔡绦和后勤到来,安排将这四万俘虏送回水泊的事宜。可湖州秀州两处也是军情紧急,不能不尽早赶去救援,否则要是两处城破,贼军定要北上,刚刚打下的大好局面又将毁之一旦。 一定要培养出一个能带兵的统帅出来,宋江下着决心,总是这样事必躬亲的话,对今后发展是很不利的。现在的局面正好可以让路仲达等三人带兵南下,看看谁更适合为将一方。要是三人都是一方大将的材料,自己以后就可以过些清闲日子了。他的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能享受些清静日子的,现在的忙碌,只是生在这种乱世,身不由己罢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一节 未雨绸缪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白天巡营训练,晚上四处赴宴,这是宋江在苏州每日唯一做的两件事情。---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朱勔一去,苏州城竟然像是换了个新面貌,人们再不用担心家中什么物事被那位瞧上,俱是神清气爽的很。庆祝的欢宴是连日连夜的开着,明面上是庆祝朝廷大军来到,解了苏州之围,实际上倒是庆祝朱勔被诛除的成分还多些。 对于本州官员士绅发来的帖子,宋江是来者不拒!只要能抽出时间,定是个个到场的。并不是他喜欢这等酒宴风流,爱那等江南美色,实在他有着自己的想法!现在苏州一域的所有官员,都被他绑上了船,这些人要想再有什么发展,就必须和他同心协力! 宋江自己在朝中没有势力,他也没想着要去朝廷争些什么,只不过还有几年的风光,要来也是无用!但是对于地方官员,宋江反而重视得很,几万大军人吃马嚼,这么多的粮草去哪里采购才能不引人注目?这苏州府正是一个绝好之地!他现在便是要把本府官员甚至小吏都绑上自己的战车,将来义勇军的辎重便要落在此处了! 蔡绦和后勤船队还有几日才能到达,在他们到达之前,宋江委派路仲达为主将,吴家亮、周爽副之,带领大部人马南下秀州解围。苏州城现在有四千禁军和六千义勇新军防守,也是足够了。 城外虽有四五万俘虏,但大多是没有什么战力的妇孺,就算是精壮也不过是些农民,好管教得很,有六千新军看管已是足够。况且那一万多精壮俘虏,每天也是要参加简单训练的,宋江准备将他们送回水泊之后,立刻便可以立刻开始组建新军。 苏州府这几天次序已经恢复正常,难民们已经返回家园。府衙从朱勔的家产中略微拨出了一些,赔偿给深受其害的百姓,就赢得了无数的称颂声。连带着苏州府的公差现在出门,一路都是昂首挺胸脸上光彩。 朱勔的家产业已清理得差不多,上报了二千多万贯的家产。八个宅子二十余家店铺,二十多万亩的良田,这也算是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了。至于其他的,不消说,已经落入众位青天大老爷的口袋里。 宋江也拿了两处雅致的宅院,连带其中的丫鬟仆人悉数归了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他什么也不要,其他人等怎么敢动一下?别说他,就连还没赶到苏州的蔡绦蔡二公子的那份,也是早早的留好了,就等着他人一到便能移交。 经过这一次大丰收,苏州上下吏治为之一清!谁也没了兴致再去压榨点小民的血汗,宋江也特意给这些老爷们说过此事,现在各个都是百万的身家,家中良田少则数千,多者上万,财物多不胜数的苏州各级官员,根本也不至于再去贪图什么钱财了。毕竟像朱勔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世上还是极少的。 说到底,这次收获最大的还要数宋江。在查操之时就先直接扣下了五十万两的黄金,四百万两白银!这些东西三十斤一块砖状,整整近一万块,整齐码放在一间隐秘的仓库里!宋江在那房内整整待了小半时辰,这才能回过神来,只有能够真正直面这种财富的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富有! 其余扣下的金银珠宝,他已经懒得计算了,也算不出其中的价值,这些都让自家的姐夫去头疼吧。打掉一个大宋第一贪官,义勇军收获了三千万贯的财富!有了这些钱,足够将十万人的军队武装到牙齿!再说义勇军在辽国收获也是不少,起码辽主耶律延禧的数百袋金银财宝,被他带回来一半。不过比起朱勔来,大辽的皇帝也就是个叫花子级别的人物。 宋江已经搬出了朱勔的主宅,住进了自己的新宅子,苏州盘门之内的牡丹园。这个园子极大,内中曲径通幽,小阁棋布,栽植了数千棵牡丹,故而得名。里面光是专门照料花草的下人就有数十个之多。也算是让他过了一把人间豪富瘾头,他本想把这个园子卖掉,毕竟园子实在太大每日消耗不少,自己将来也不可能在苏州常住。不想珞瑜倒是很喜欢这园子,便留了下来,想着待以后还可以让自己家人们来此处过过冬。 这日子天天过得飞速,到第五天头上,蔡二公子和后勤的船队终于赶到了苏州! 蔡绦一进城带着一脸的忧心忡忡,还没和本地前来迎接的官员闲聊几句,就要寻个僻静的地方,和宋江有要事商议。 一进牡丹园,蔡绦也是赞叹不已,没想到这苏州小地方,还有这么出彩的园子。在得知这是朱勔的别院之后,忧虑之色再次浮上面容。 “三郎,你此次做的太过鲁莽了!”蔡绦忍不住责备起来,“朱勔极受官家宠信,你这一声不吭的将他处死,可是犯了官家的大忌!虽说你和苏州府上下同心,又逢着这个节骨眼上,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来,就怕日后有人要秋后算账的。” 宋江无谓的笑了笑,他对自己做下的此事一点也不后悔,对于这种无恶不作的贪官,他两世为人都是深恶痛绝。从前自己是没有能力,现在有能力了,不惩奸除恶怎么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见他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蔡绦无语摇头。宋三郎这人真是看不透,时而深谋远虑,时而目光短浅。就拿此事来说,虽说得了大家各得了数百万贯的钱财,却是失了官家的宠信,大大的得不偿失啊!蔡绦虽然也爱财,给他的那份总值足有两百万贯,但是再多的钱财也抵不上权利的诱惑。只要有大权在手,要多少钱财会没有? “约之兄不必叹息,此事情既然做下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我想童贯老儿要是得知了此事,必是要气得暴跳如雷罢!”宋江哈哈一笑,领着蔡绦走去园中的暖楼,“这园子里有班歌姬着实不错,还要请约之兄来点评点评。” 蔡绦无奈跟着前行,是啊,这事情做都做了,现在该朱勔想的是如何补救,光是后悔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他对宋江更加的热络了一些,此次宋江诛杀朱勔之事,将他摘得清清楚楚,没有牵连上半分。反而破贼的功劳簿上,他却是赏功的第一等,只说他在苏州城外击败反贼之后,立刻领军前往秀州解围,并未参与其中。这等的用心,让他感动不已。 另外朱勔之事里,他也得了不少的好处的。他早已得知,战利品给他也留了一份,其中有田地宅院,还有百万钱财。既然拿了东西,就得帮衬着把此事抹平,这点素质蔡家二公子还是有的。 想着童贯的死党被杀,蔡绦心里有些隐隐的快感。再看着堂上正婀娜多姿的歌姬们,他忽然觉着其实这也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杀了便杀了,人证物证俱在,苏州城内数百士绅都已经出保作证,谁还能反得了口去?就算童贯异日来了又怎样,还不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最紧要的是宋江从此要失了圣眷,等东南匪乱平息,童贯定是要下些绊子的,官家不再护着他要危险了。自己还需要未雨绸缪,想想怎样帮宋江逃出这一劫,起码这支义勇军决不能让童贯夺了去,必须要控制在宋江的手里。 蔡绦已经尝到了不少手上有兵的甜头,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二节 意外的误会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淮南东路宿州府域内,一座小山之下密密麻麻扎着连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营寨正中华丽大帐中,传出一阵金石铜钟般的吼声,要这声音唱一曲大苏学士的“大江东去”,应该动听得很,只可是只是在痛骂而已。 “宋江小儿!咱家誓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童贯在账中来回疾走,看过去是面红耳赤,口中在不停高声痛骂。大帐之内各种东西散乱四周,一份军情通报已经被揉成一团丢弃于地。在他身旁不远,一个中年文士不断出声劝解着。 “先生不必多说了,咱家对宋江小儿是一忍再忍。不曾想他现在羽翼丰满,竟敢私杀朝廷重臣,我必要上表弹劾,让他给朱勔偿命!来人,送笔墨上来!”童贯挥手止住中年文士的劝解,咬牙切齿说道。 帐外立刻有人答应一声,不到片刻就有两个女子捧着笔墨文房四宝之物,娉婷而入。 文士也有些急了,一把挽住童贯手臂,“东翁万万不可激动,不要失了分寸,中了蔡京老儿的奸计!” “嗯?”童贯有些**,蔡京在汴京家中养病,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此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见到童贯止住,文士犹豫一下,看了看那两个姬妾,只是闭口不语。 童贯这时才发觉尚有两个姬妾在旁,急忙挥手示意她们退出去,这才问道:“先生,这是宋江在苏州做下的事情,和蔡京又有什么联系?先生何出此言?” 文士摇了摇头,神色郑重轻声问道:“东翁,你难道不知宋江军中掌书记是何人?这怎会没有联系。” “蔡绦!”童贯目露凶光,“先生的意思,诛杀朱勔是蔡京老儿的授意!” 文士躬身行礼道:“东翁切莫着急,这件事情着实透着蹊跷,只怕是个连环计。” 童贯有些吃惊,愤怒之色立刻消减,冷静下来若有所思说道:“先生直言便可。” “东翁请想,朱勔虽然在东南确实跋扈了些。可这宋江与他素未蒙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缘何只见一面就将他就地正法,您不觉得奇怪吗?宋江此人东翁也是打过交道的,看似年轻醇厚,实则精明的很。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干下这等事情,他就不怕官家的怪罪,太尉的报复不成?” 童贯慢慢的踱着步子,缓缓坐下绣垫之上,眼中有些惊疑不定:“先生说的大有道理,宋江这人做事向来沉稳,用兵诡计百出,断然不是鲁莽之辈。这件事情确有问题,那依先生看,宋江,不,蔡京做下这事究竟为的是什么?” 文士看童贯已经冷静下来,松了口气说道:“东翁,我看军情通报中,诛杀朱勔的罪名是征募私军,勾结苏州贼石生,欲里应外合夺取苏州府城。此案有苏州府大小数十官员旁证,数百士绅也同证朱勔的确征募了数千的私军。这等图谋造反的大罪,端的是铁证如山!莫说只是诛杀了朱勔和他的子侄,就是操家灭族也是常理!更有苏州官员联名上表,言称当时外有贼军俘虏六万之众,内有二十万流民郁积城内,而官军只有万余人!不得不当机立断处死所有反贼头目,以震慑乱臣贼子!这案子太尉能翻得过来么?” 童贯脸色露出一丝潮红,转而变得苍白起来,询问着看着那人,嘴唇颤动几下。 “不管朱勔是不是真的造反,是不是冤枉,现在首要做的事情便是撇清。不光要撇清还要上表宋江的功勋,让官家不能将此事和东翁联系到一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朱勔就算没有丝毫反意,能够引得这般天怒人怨,也是该死之人。” 童贯哑然无语,呆呆坐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先生,你说蔡京此举是针对我来,后招该是什么?” 文士踌躇一下,犹豫说道:“这个后招应该是针对将来的北伐大事。翁主请想,要是你给朱勔上表伸冤,就算官家在这个气头上要严惩宋江。可是此案铁证如山,就算有所惩罚也是拿起时重落下时轻,不然何以让天下人信服?” “宋江受罚官家消了心中怨气之后,只要有人进言,必然会怀疑东翁与朱勔的关系。朱勔是反贼那东翁又是什么!明年北伐之时,官家还会用一个与反贼有瓜葛之人为帅统领大军么?” 童贯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口中喃喃说道:“好毒!好毒!只怕不用等到北伐了,只怕过得半月官家就会要我回京养老!” “那你看咱家该如何应对此事?” “东翁,此时不但不该弹劾,反而该要上表给宋江表功,然后速速命大军快行南下,尽早剿平叛乱。除此之外,还需得找个理由命宋江原地休整,不可再让他杀贼立功了!这东南之贼不过些农民起事,怎么敌得过他的义勇军?可别咱们大军还未到江南,东南之乱就被他平了,到那时要在北伐之时撇开他,就说不过去了!” 童贯想了想,微微点头说道:“那就依你之言去办,咱家有些累了,这些事情就交由你来处理。” 第二日,已经到达宿州的南征十五万大军,接到童贯明令,即刻起全速南下直奔金陵江宁府。 童贯大军出发之时,宋江已经到了秀州。 蔡绦未到苏州之时,宋江早早做好了准备,等后勤船队一到,立即将自己所得战利品连夜押解上船。第二日清晨,便驱使万多精壮俘虏拉纤,其余妇孺跟随。一千义勇后勤兵众,六千新兵,看守着所有船只俘虏沿运河北还。 而他自己,等到后勤船只一走,便带着亲卫南下秀州。因为军报早已经到了,路仲达三人领军,一日便疾奔到秀州。与五万反贼大战半日轻松破敌,杀贼一万有余俘虏万余,其余尽皆逃遁,贼首陆行儿逃走不曾捕获。自家伤亡只数十人,是为大胜! 这一战打得并不仓促,也不是偷袭,是明明白白的两军对垒。这是宋江特意要求的,既然是练兵就不能总是依靠偷袭取胜,也要练一练正面对战的勇气。不过虽说是这种阵战,并不是说要冲进敌阵硬生生的硬撼,而是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将从前理论上讲的东西演化为实际经验。 路仲达三人抵达秀州城外时,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藏,堂而皇之的给秀州叛军主帅陆行儿下了一封战书,邀约他明日辰时在秀州城外一战。战书下完大军立刻退后数十里扎下营地。陆行儿接到这封战书,自是求之不得。他已经得到苏州逃兵报,说有数千骑兵官军已经抵达。 官军数千人一阵便败了石生十万大军,他闻得这个消息正是心中忌惮,考虑是否全军撤退投奔方腊之时,可是秀州城已经攻了这么些日子,眼看就要破城而入,官军就已经到了。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自己麾下有五万多人,官军骑兵不过数千。自己手下人马可不像石生那般,老**女都拿来充数,都是正值盛年的丁壮,列阵而战有何可惧? 在他看来,要是官军不来邀战而是从旁侧击,他便收拢军马南下奔杭州去。现在官军前来邀战,两军对垒自己必不可能败阵,或者还可以击退来犯之敌,当时便应了下来。第二日一早便点起大军在城北五里处排下阵势,准备先击败前来增援的骑兵,再转头攻破秀州城。 他想错了,错的很厉害!就算是两军直面对垒,五万步军对阵四千骑兵,他依然是败得一塌涂地! 路仲达所说的阵战,可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两军对面冲锋!知道手下士卒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陆行儿也排不出什么花式,只能五万之众分开左右,列了一个长方形的阵营。 两军对垒还未击鼓叫阵,义勇军便开始吹号进攻,四千人瞬间化整为零,百人一队全面冲击,临到叛军阵前百步之时,停下脚步却不上前,只是不停的开弓放箭! 百步之外弓弦响声不断,叛军阵中箭如雨下! 叛军士卒如何受得了这样,这只能是光挨打不能还手。眼见周边兵士纷纷倒在箭矢之下,大军再也扎不住阵脚,不住的向后退却。陆行儿也命人冲了几次,可惜义勇军丝毫没有和他正面接战的意思。 叛军上前,义勇军就后撤;叛军后撤,义勇军立刻上前,两军距离始终维持在百步不变! 步军对阵骑兵最痛苦的就是这样!所以一般步兵中都要配备强弓硬弩,这些弓弩都要比骑兵所用的弓箭射程更远,方能保持不败。但也仅是保持不败而已,要想胜,那就要问问自己的两条腿,是否能跑得赢战马的四条腿了。 陆行儿很可悲,五万兵马的确人多势众。只可惜是临时起事,别说什么强弓硬弩,就是那时七八斗的软弓也没几张,挡箭的盾牌也只有数千,数万人暴露在箭雨之下,死伤惨重徒呼奈何。这还是他为人豪爽,对待下属兵士都是不错,将士归心的缘故。不然众多兵士哪里还挺得住,早就一哄而散了。 从早晨挨到中午,叛军连冲了三四次都靠不上去,死伤已经近万,一片的哀鸿遍野,兵士们个个垂头丧气心生怯意。陆行儿知道已经是无法再战了,这哪里是打仗,只不过是被屠杀而已!他左右思量下,唯有撤退杭州一途可走。 陆行儿也算个人才,当机立断留下一支偏师原地阻击,自己带大部径自而走,冒着无数的箭矢向南突围。 叛军要走义勇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路仲达留下吴家亮那队人,继续在此处和叛军阻击人等纠缠。自己和周爽带人绕行而过,追着叛军主力痛打落水狗。 于是突围变成了撤退,继而变为逃走,数万人漫山遍野四处逃命。敌军败逃,路仲达没有继续再追击下去的**,只下令开始捕捉逃兵,待这边抓得差不多了。那面断后阻击的叛军看见大势已去,也已经全部弃械投降。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三节 暗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带人一路疾行,清晨出发日落便赶到了秀州,同行的还有蔡二公子! 这次蔡绦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苏州,执意要和大军一同进发。---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这前后两战已经证明,在义勇军的面前,反贼实在不堪一击。先是五千破十万,紧接着四千败五万,这东南不过百万反贼,再这么打个几仗下去也就差不多了。自己身为掌军书记,记录军中赏罚事宜,怎能不跟随大军进发? 这是蔡绦的原话,说是这么说,他自觉得很,军中事务一概装聋作哑,只要每次战报自己名列第一,管他有几个俘虏多少缴获?说白了他这次就是来跟着沾光的,既然战功总是第一,也不好意思在躲在后面不上前线。看这几次的战报情况,前线说不定比后方还要安全。 等到宋江带人赶到秀州,秀州早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只不过难民还未完全散去,义勇军已经兵分几路奔赴本州下属各县,一一清剿余匪去了,只留下本州驻军看守着俘虏。 这一路蔡绦算是累坏了,百来里路一口气跑下来,中间只歇息了半个时辰,天天养尊处优的蔡公子可是有些吃不消。幸亏他算是聪明,把自己随军的两个姬妾留在苏州,打理他刚得的新宅子,不然的话恐怕明天都到不了。看着跟在宋江边上的珞瑜,蔡绦羡慕不已,怎么自己就没能有个这样的女人? 还没进秀州城,本地官员早就在城外等候多时。两人一到便被迎进城里接风洗尘。秀州知州宋昭年是蔡太师的门生,与蔡绦也是素识,这一见面,自然是亲热得很。 当日酒宴设在秀州最大的酒楼春风楼上,秀州本地有些身份地位的官绅全数到场,一起举杯感谢这二位姗姗来迟的救星。秀州城临近苏州,也是饱受朱勔祸害的地方之一,当日朱勔被杀的消息传到,全城都是欢声雷动。现在看见除去朱勔的济宁侯到了,满楼的士绅更是激动不已,这位侯爷可是大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宋江在大宋百姓的心里,称得上现在年轻一辈的个中楚翘,也算是一代名将,可以和老种小种齐名了!这等人物能和自己一个楼里喝酒,那该是多大的荣耀,以后说将出去面子上也是极有光彩的事情。更别说这位亲手诛杀了朱勔,帮东南百姓除去了一大祸害,无数百姓说到宋江之时,那都是赞不绝口的。宋江在江南一地的威名之盛直追当初的大苏学士,不过他与大苏学士不同,大苏学士是文名,宋江是武名罢了。 宋江除去朱勔之后,将他的首级传檄四方,并声称朝廷已废除花石纲,立即起了不小的效果。信使所到之处,不少已经蠢蠢欲动的州县立刻平息了下来。现在除了杭、睦、婺、衢、处、歙州已经被方腊占据,其余州县已经基本恢复宁静。 苏州、秀州两战之后,不少官员已经看清了形势,从以前的慌乱失措变成现在的胸有成竹。还有不少从失陷各州县逃出的官员,在摩拳擦掌准备重返岗位了。现在还只是数千的义勇军先锋南下,就已经连败十几万叛贼,要等到童太尉的十五万大军到达,反贼顷刻便是败亡的命运! 既然解开心结,春风楼上人们果然都是春风满面,自方腊起事以来诸多人等惶惶不可终日之色尽散,换成的都是踌躇满志。文人聚会自然少不了吟诗作赋,这可是宋江最腻味的事情。他可是现在连奏折都还写不齐全的主,除了盗用写诗词其他一概不会,连忙推说自己长途跋涉身体劳顿,匆忙离席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乏善可陈,每日里只是在觥筹交错间度过。,唯一可喜的是吕方带着第二队后勤水军千人,已经赶到秀州,押送着万余俘虏返回水泊去了。宋江吩咐他回去之后,再不要派遣人马南下,童贯大军不要几日就到,看见了这些事情总是不好。此次南下的目的基本都已经达到了,还意外的收获了一笔巨财。 虽说这等事情不算个什么,对外的托词不过是迁移些人回去种地。这种事情满朝大臣大部都是干过的,只是他做的出格了些,别人最多数百的迁移,他一动就是几万。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所有人都知道宋江最近可是买了不少地,反正都是些不听话的反贼,本来也是要除去的,送走更加省事,还不会杀俘有伤天和何乐不为? 送走了吕方,下属诸县的乱势也已经平息,义勇军尽数回到州城。宋江正准备提师西进湖州,解除湖州之围。童太尉军令紧急传到,命两浙安抚使,义勇军统制宋江原地驻扎待命,不得轻举妄动,待东路统制王禀到达之后,才能伴随大军一同进发! 童贯终于出手了!打发信使下去,宋江和蔡绦相视一眼,各自想着心事,竟是沉默起来。 良久之后,蔡绦方才悠悠问道:“三郎,你对这道军令怎么看?” “呵呵,”宋江笑了起来,轻轻摇头道:“这位童公公怕是着急了,见我军两战全胜,担心咱们风头太盛,再要赢下去,他率领的十五万大军该如何自处?” 蔡绦转念一想,也是冷笑出声:“是啊,他不急才怪,咱们几千人几日便战败十数万反贼,他再不拦住这势头,要他手下军马稍受阻碍,不是显得无用之极?你看这道军令咱们从是不从?” 宋江皱着眉头问道:“约之兄,你看呢?”他对这道军令并没有什么抵触。他本就没想过带几千人南下杭州夺什么功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南下是为了练兵而来,又不是为了送死,杭州城方腊军二十多万,就靠他几千骑兵根本没有用处。他原本的想法就是速战速决解三州之围,然后坐镇秀州挡住义军北上通道,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浙北地势平坦适合骑兵作战,才有义勇军的数战之胜,要是到了浙中的山地就难说得很了。 现在童贯严令他不准出兵,也不过不去解湖州围困罢了,这不算大不了的事情。他真正犹豫的倒是童贯的下一步动作,会不会派他去攻杭州坚城!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蔡绦也是头疼,按理说义勇军和童贯并没有什么瓜葛,官家也知道宋江和童贯不和,未曾明旨要他们服从童太尉的指挥。可是童贯南下之时,掌了东南四路安抚使大权,可以节制所有平叛军马,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为过。他有些担心宋江想要南下争功,反倒在苦思如何劝服他止步。 “还是从了吧,我军已经连胜两场,或许南下诸军都已经眼红,没有必要再惹人嫉妒。再说你诛杀朱勔已是犯了朝廷的忌讳,现在朝中说不准已经吵成什么模样呢?还是小心一些为上。”蔡绦思来想去,有些担忧的说道。蔡绦并未去想军事上的事情,他对兵事并不了解,他也从不干涉。 宋江点点头,蔡绦也是为他着想,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此时要再违抗军令,就要引得大家瞩目了。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南下的心思,恰恰正中下怀。 不过和蔡绦预计的不同,朝中对朱勔的死并未发生什么争执,依然和谐的很。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实际私底下暗流涌动积而不发而已。 宋江和苏州官员的战报已经送到了汴京城,朝堂的紧张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义勇军南下一战便击败了十万反贼,解了苏州之围,看来平息叛乱时指日可待了。此外宋江不请圣旨擅自诛杀朱勔之事,也是引起了一番非议的,可是支持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大部分人都还是可以理解的,在那种危急的形势下,内外交困之时,唯有当机立断清除所有的隐患。朱勔此人实在是招人厌烦,极少有人不会为他的死去而拍手叫好的。对于他的这种已经被做成铁案的造反行径,大家撇清尚来不及,谁还敢给他说话。 只有几个童贯的死党开始还质疑了几句,弹劾宋江不该私杀大臣。不过等童贯奏折一到,顿时便哑了声音,整个朝堂一面倒,全部选择性忽视起宋江所作所为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为他叫好,这部分主要是一些早看朱勔不顺眼的年轻官员。 主掌户部的侯蒙也是开心不已,现在大宋因战事频起内外交困,财政空虚得紧。现在忽然掉下来一笔意外之财,还不是一笔小财,足有数千万贯之多的横财,怎叫他不心花怒放? 与大臣们相反,对于此事,徽宗皇帝极为震怒! 在他的眼里,朱勔是个大大的忠臣!是知道他的心思,全心全意为他分忧的忠臣!要说朱勔会造反他断然不信,此必是宋江携私报复!可是宋江为何要杀朱勔?这个道理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出,自己都十分喜欢的两人之间怎么会有这般仇怨! 官家感到了一丝的危机,宋江此人太过桀骜不驯,朱勔身为东南镇守使一介封疆大吏说杀就杀了,竟然还是先斩后奏!就算他真的征募了私军图谋造反,按照国家律令这也要押解进京由三司核审,最后天子朱批才能问罪的。他现在不过一个统兵不过五千的小小统制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徽宗皇帝越想越恼,要是宋江以后掌了重权,将置朕于何地!几次想要出声痛斥,都是勉强把怒火压了下来。他并不傻,在这东南大乱的关头,朝中一致认同宋江之时,他万不可能做出临阵换将之举。 整个朝会时官家不发一声,并未说出半点责怪宋江的言语,不过此事在他的心中已经记下重重的一笔。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四节 秀州之战(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东南两浙路杭州府衙内,正有一群人在议着事,却是赵宋朝最大的叛逆圣公方腊和他永乐朝的众位大臣。---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厅中议事的人们说话热烈,正为着一件事情争辩不休! 现在方腊军已经占据东南半壁,起义军遍及两浙各路的杭、睦、婺、衢、处、湖、越、温、台和江南东路的歙、宣、信十四州的广大地区,聚众已达百万,攻占了六州五十二县,形势一片大好。府衙中的众人都是喜气洋洋,只是不少人的笑容背后,却还藏着一丝隐忧。 早在起义之初,谋士杨八桶匠就提出过“长驱渡江”的大胆进攻计划;在起义军攻克杭州后,在富阳参加起义的前太学生吕将,又提出“直据金陵,先立根本”的建议,主张先夺取没有重兵把守的金陵,扼守长江,然后再派人马夺取东南州县。 可惜的是方腊却认为,朝廷有奸臣当道不可能及时地派出重兵,起义军可以从容地夺取江南。因此,大部主力停驻杭州府休整,只派了小部军马回师南下,攻取两浙州县;而在独挡要冲的北面,却只有石生和陆行儿两支偏师作战。 依着方腊的意思,石生陆行儿两部本地义军也有十五万之众,取下苏秀两地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再派人北上支援!可是现在噩耗传来,这两支偏师都已经覆没,石生被擒陆行儿仓皇逃至杭州府!大宋朝赫赫有名的宋江义勇军已经兵进秀州,距离杭州不过一百五十里! 到了这个时候,府衙中大部分人对此还不在意!在他们看来,义勇军再能战人数也是有限,不过四五千之数,只要我大军北上自然望风而逃,数千精兵又怎能阻挡几十万人马? 只有少部分有识之士看见这内在的忧患,起义军虽有百万之众,可并未集中在杭州一隅,而是分散在六州各自为战。杭州一处不过二十多万人马,要是朝廷大军来攻,能不能抵住实在难说。义勇军虽然未必有进攻杭州城的实力,可是他生生遏制住北上的要道。 要是不取下秀州苏州,义军便只能在杭州被动应敌,没有任何的战略缓冲,这个局面可是不妙。除非能够打通北上出口,然后调集大军北伐占据金陵,控长江天险御敌,不然始终无法摆脱这种危机。 方腊心中也是隐隐有些后悔,要是当初能听下那两位的谏言,早些攻占金陵,何至于到现在的地步?这都怪自己的谋士宗荣,要不是他说朝中大臣只会报喜不报忧,朝廷党派纷争相互倾轧反应缓慢,可以先平定东南再携大军北上攻取金陵,哪会引来今天的祸患!方腊下意识的往大厅一角看去,那个神秘的宗先生正眯着眼业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宗先生,你对眼下的局势有些什么看法?义勇军扼住秀州,估计是在等待朝廷大军南下,咱们下步如何行动为好?”方腊腹中就算有怨气,这时也不好发作。 大厅中永乐诸臣听得圣公开口,都停下争辩,齐齐向屋角看去。 宗荣心中叹息,方才他一直在思考这些缘由,现在已经想的清清楚楚!自宋江带义勇军扼住秀州之日起,义军的局势已经危险之极!在这个时候还有义军大部人等还沉浸在胜利之中,永乐朝快要完了! 至于说为何会演变成当今的局面,的确他有过先占据两浙后攻金陵的谏言。可是他明白的知道,自己当时的进言不过是因为看出了方腊的心思,这才顺着他的心意说出的。现在方腊第一个就点到自己,想来是已经把这事情怪到自己的头上。 宗荣心中虽是不安,脸上却依然平静无波,站起施礼答道:“启禀圣公,众位大臣,现在义勇军扼住秀州北上之路,兵锋直指杭州,是为我朝心腹之患。依我看当趁着现在朝廷军马未到江南,立即召回三路大军,全军北上攻取秀、苏二州。然后趁势占据金陵以抗朝廷大军。”他所指的三路大军,就是北取宣州、南取婺州,还有目前驻扎在歙州的西路军! “此事万万不可!”一个身材魁梧健壮异常的男子长身而起施礼反驳道:“小小义勇军不过数千人众,怎值得我军召回三路大军御敌!我军在杭州便有近三十万兵马,难道还打不开北上通路不成?宗先生如此恐惧义勇军,那便在杭州城内住着,看我方七佛如何灭他声名远播的北伐雄师!” 面对方七佛的挑衅,宗荣垂下目光一言不发,只当是没听见一般。他与和方腊一同起事的这些老人向来关系不睦,这种冷言冷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七佛,不得无礼,宗先生的意见自然是有道理的。”方腊见方七佛行事有些咄咄逼人,连忙劝阻道。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要的是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参谋吕将也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施礼言道:“圣公,学生以为宗先生的话的确不错,现在义勇军遏制秀州,就是要等待大军南下。秀州是杭州门户,杭州又是浙南门户。门户须得要掌控在自己手中,要不能早日夺取秀州北上金陵,凭借江南一隅始终难敌朝廷大军。” 方腊觉得两方说的都有些道理,心中始终拿不定主意,只有四处打量其他人,希望大家能各抒己见。不想众多臣子表情各异,却无一人再出声说话。丞相方肥对军事一窍不通,太子年纪尚小,军师汪公老佛却是有些欲言又止状。 方腊见状示意道:“军师有话但讲无妨。” “圣公,宗先生的看法虽然有些过虑,可目前的局势确实不算乐观。我看可以召回浙南郑魔王所部十万大军防卫杭州,我大军二十五万大举北伐,攻下浙北占据金陵,御宋军于长江之北,这样才是立足东南的根本之道。” 谋士杨八桶匠也是附和此言,上前谏言还需下令南西北路军马转攻为守,延迟宋军的步伐,等这一路大胜之后自然全盘都活。 听到要行北伐,厅中将领心思都活络起来。要是全军北上,主帅必是圣公无疑,那么前锋可是要争上一争的! 方百花是方腊手下一员悍将,也是当惯了前锋的任务,当即站起请命:“圣公,我愿为前部先锋,取下秀州以报圣公的恩典!” 方七佛也不甘示弱,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百花,从前的先锋总是你,现在总要换一换了,也该我在前边露露脸才是。你跟着圣公中军行走吧,那个义勇军正好让我来收拾。” 这两位圣公的亲近大将已经争了起来,其余将领也无法再说,只能的心中惋惜,这份功劳自己又得不上了。在军中众将的眼中,宋军腐朽不堪每每一战即溃,先锋行军是争功的大好时机! 起义军对宋军看不起得很,自起事以来大小数十战,起义军未尝一败。就连最初义军兵士手中只有棍棒菜刀之时,也能杀得数千号称精锐的官军全军覆没。现在攻下这么多州县之后,二十万人马早就鸟枪换炮,所有装具一应俱全!什么武曲星下凡、天兵天将附身的义勇军,就算比原先的官军强些,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谁也不信义军以众敌寡之下会被义勇军战败。 和其他人跃跃欲试不同,陆行儿坐在屋角低头不语。义勇军的厉害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原本他和此处诸将一样,觉得义勇军能五千破十万击败石生,不过是凭借着运气,再加上石生自己不争气罢了。可经过秀州城外一日的煎熬,他终于明白盛名之下必无虚士这个道理! 现在就是给他二十万大军,让他再去和义勇军战上一场,他心里照样没底。那种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打法,再多人有什么用处?虽说杭州义军兵卒比他原本帐下兵士装备好上许多,可是照样缺少强弓硬弩!没有这些东西遇见义勇军,也是只能挨打的命!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这承平百年的东南,去哪里找那等能够射出百步的硬弓? 陆行儿也是个聪明人,现在群情激昂军心振奋的时候,自己不过是败军之将,要是上去泼冷水,必要自讨没趣,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这听命为好。 方腊见众将都是奋勇请战,心情也是大好,胸中豪情升起,一拍扶手站起来说道:“好!就依众臣之言,即日整顿军马准备北伐!” 定下大的方向,方腊和众臣就北伐细节在商讨一番,等一切事物都议得差不多了,这才拿起令牌开始下令! “丞相辅佐太子领军两万坐镇杭州!” 方肥方毫急忙起身行礼遵命。 “方百花为先锋,统兵三万明日便先行北上!” 方百花大喜,出班跪倒接令:“末将接令!” 方腊再看看尚不服气的方七佛说道:“方七佛领兵七万为前军,后日启程!余下众臣与我同领十五万大军为中军!大后日辰时誓师北上!” 众臣均是躬身接令,方腊想了想又说道:“丞相,等郑魔王大军一到,命他不可在杭州驻留,要立刻北上秀州,是为我军后军!” 方肥行礼恭敬说道:“谨遵圣公命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五节 秀州之战(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安安双手胸前环握,侧靠在椅背上有些阑珊的看着窗外夜色。---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阵阵的冷风从外面刮进来,吹在脸上犹如寒冰一般,渗人刺骨。 “姑娘,还是早些去安歇吧,莫要再吹冷风,小心冻坏了身子。”小丫在旁边劝道。 安安挪动一下身子,低沉说道:“你去把我披风拿来,再叫厨房端些酒食过来。” 小丫欲语又止,犹豫一下转头去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安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自从宋江离开汴京之日起,她便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 宋江离京之前,和她说了一件事情,就是他的成亲之事!在大娘二娘的一再要求下,宋江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所交代,他也应该娶妻生子了。在这个年代,要统带这么多人去搏去前程,要是没有子嗣继承如何让跟随于他的人放得下心?这种问题对现代人来说是无所谓的,可在那个年代却是大大的有所谓,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本来按理说,他要成亲找的应该是福金,可偏偏福金身份与常人不同。要是他和福金成亲的话,对义勇军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第二个最好的成亲对象就是安安了,安安和宋江在汴京两月时间,也快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除了那最后一关未过,其他该干的都干完了。是以在临走前,宋江便和安安说了此事,让她斟酌考虑,等他结束战事之时给予以答复。 要说嫁入宋家,安安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可是关键有一个问题,这次嫁进去不是做正妻,而只能是妾室! 安安心里也明白,以宋江现在的身份,世人绝不可能让他娶一个歌姬出生的女子为妻。更何况等着他娶进门的还有一位帝姬! 嫁人做妾,是自己想要的吗?妾是什么,安安深知做妾的意味,自己多少姐妹最后嫁人都是做妾,又有几个得享幸福的?男人们疼你爱你是把你当做宝在手中捧着,不疼不爱了便弃如敝履。还有几个姐妹为妾之后,被自己夫君送予他人,现在只能是终日以泪洗面! 三郎现在喜欢我,定会疼我爱我,可是将来要是不喜欢了呢?安安有些不敢往下想,妾这个词就像一个噩梦,这些日子整日的将她从睡眠中惊醒! 安安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爱慕宋江,喜欢他也愿意嫁给他,可是要嫁便只能做妾······ 安安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冰冷,今夜的风实在太大了。 小丫轻轻走了进来,将披风给自家姑娘披上,“姑娘,酒菜一会就到,您是不是到厅中去坐着。” 安安看这小丫心中一动,“小丫,你要是有很喜欢的东西,你舍得放弃吗?” 小丫眨了眨眼,不明其意答道:“很喜欢的东西?若是喜欢为什么要放弃?” 安安有些苦笑,自己和着十来岁的孩子说这个做什么,只是现在有些困苦无助,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接着问道:“你想你爹爹娘亲么?要是他们忽然变成不是你爹娘了,不能再见到他们了,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不能见?”小丫奇怪问道:“他们可以来看我啊,就算不住在一起,他们一样是我爹娘,怎么会不能见?” “不住在一起也是爹娘么?”安安若有所思,“是啊,要是喜欢不管怎样他都会来看我,要是不喜欢了这种名份又有什么用?” 北风呼呼的从窗椽盘旋而过,似是在回答她的疑问,要把它的话带到南方去,告诉给她的情郎听。 现在她的情郎也是站在同样的刺骨风中,和她看的也是同一个方向,南方! 方腊军两万昨日已经攻破崇德县! 宋江站在城头看着西南方向,远处黑暗一片,看不到半点灯火,只有凛冽的北风在夜色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接到崇德急报之后,义勇军的哨探已经连夜前往崇德方向打探敌情去了。其余各部今夜全部收缩回城,养精蓄锐准备随时出征南下迎敌。 现在他就是在等哨探送回的信报,到底叛军做着怎样的打算,到底有多少人北上。他派出的哨探不止一队,也不光是前去崇德,最远的一支直奔向杭州府!所有的情况没有得到回报之前,义勇军一兵一卒都不会出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他的历史记忆中,方腊大军直到来年的一月,才开始准备打通运河北上。将到一月底时,方七佛才带一支偏师开始围攻秀州城。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不过十二月中,就已经有叛军北上,人数还不少达两万之众! 历史的走向究竟还会有什么变化,他也不知道,现在只有靠自己来做判断了! 历史的齿轮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光是方腊叛军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北上,童贯的大军同样提前赶到江宁府,也就是虎踞龙盘的金陵城。到了金陵,十五万大宋最精锐的兵马分东西二路南下,东路由统制王禀率领,沿运河南下,沿常州苏州直奔秀州而来。而西路由统制刘稹率领,自宣州泾县南下反攻歙州。 宋江担心得很!他的担心并不是来自方腊,而是来自童贯! 东路军绕行运河南下,这是一件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运河沿线苏州秀州都已经收复,根本不需要八万人马一路清剿沿途的零散贼军。真正现在是湖州告急,童贯又令自己不能出兵求援,他自己也不出兵解围,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从金陵城到秀州足有五百多里,童贯手下兵马绝大都是步军,光这一路行军就要十余日。杭秀二州本来就近,相隔不过一百三十里地,方腊军现已破崇德,距离秀州不足七十里!不要两日就能兵临城下,是在此困守,还是后退苏州,宋江心中反复的斟酌。 义勇军的行动,还取决于叛军的计划,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攻克崇德的这支兵马,究竟是方腊的偏师,还是主力的前锋!宋江已经下令前锋哨探,组织几队人马绕过崇德直接窥视杭州府,他心里始终有些担心,这可千万不要是方腊大军的前锋! 义勇军这次派出的哨探,大部都是在北国疆场走出来的,当真不愧那几千里地的磨练。头天下午出发,第二日半夜所有的敌情就已经摸清了。送回来的恰恰是宋江最不想看见的消息,方腊军大举北上,前面两万只是先锋,后面尚有数十万大军! 叛军分作前后两队相隔三十里,前军约七八万人,后军不到二十万之数。按照时间上看,方腊的前军应该已经赶到崇德了,而那两万前锋,刚刚到达的信报说,尚在秀州城西南二十里运河边扎营! 叛军是近三十万大军倾巢北上!秀州城内呢?除了义勇军外不过还有五千禁军,这种地方就粮的禁军要守城还是勉强能够胜任,要说到野战进攻那就只能摇头了。 战还是守,还是退?他思虑了许久。 思虑成熟之后,宋江连夜召集本地所有官员和禁军将领开会知会此事。所有人等都是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三十万叛军即将到达,秀州城能挡得几日? 不管当地官员是惊世是怕还是胆怯想要逃走,宋江也不想和他们商议此事,只是发下一道军令,若有畏敌而逃者,不管是知州还是小吏,也不管是统领全军的都指挥使或是三十人长提辖,立斩不赦!并且不光要杀本人,其家属也要全部充军为奴!这道杀气腾腾的命令下达,立刻打消了所有人等的逃意! 现在留给秀州大小官员的只有一条路,死守!城存则存,城亡则亡! 天色刚刚朦朦亮起,秀州西门北门悄悄的打开,两座城门处各行出一支人马。北面那支是只有百人的骑队,乃是义勇军掌书记蔡绦带领的队伍,他这是去北上联络东路大军,通报秀州敌情敦促他们加快南下的。西门那支兵马是义勇军的大队,即将南下迎击方百花的前锋军! 两支军马离城之后,秀州城的城门轰然关上,只要没有宋江的将令,就不能有任何人进出城门! 死守!这是宋江下的死命!战至一兵一卒也必须要守住秀州!秀州府的各种差人全部派遣出去,动员百姓征发壮丁。调派健妇老人则做些搬运滚木雷石等杂物,壮丁们编成队伍由兵士统带准备上城墙防守! 守城相比较来说,是一件比较简单的工作,只要是拿得起刀枪,会往城下扔石头的都算能够勉强胜任。在这种危急关头,秀州府的各级官员,都爆发出了超常的热情。只不到半天的功夫,就组织起全城的百姓。 城中的士绅们也纷纷响应官府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没人藏什么私。眼下四面城门都封死了,要想熬过这一关,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战到底。要能守住城池大家可活,守不住就是全城偕亡! 在秀州府的西门城楼上,禁军都指挥使亲自在此处坐镇。看着远去西南方的义勇军大队扬起的尘烟,他面上安静如水,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或许接下来几日就是自己此生最后的日子了!都指挥使自少年从军之日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与城同存亡!不光是他,所有秀州城的官员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他们虽是都不愿意,但是又不得不从! 因为下这道命令的人是宋江!那个在苏州杀了大小数十官员的宋江!那个现在人称杀星的宋江! 看着宋江下达着死守军令时那冷酷的面孔,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踏出城门一步,必将招来杀身之祸!不仅如此,更为关键的是,除了自己身死,还要连累自己的子女亲眷为人奴仆! 所有官员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振作起精神,为了妻子家人,也为了自己的性命,一定要守住此城!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被宋江杀死连累家人,还不如死在反贼手上还能给子孙讨个荫封!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秀州之战(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报告首领,前面十里处,贼军已经开始向此处进发!” 一骑哨探飞驰而来,向正立于高岗之上的宋江大声禀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在宋江身后,一彪军马正坐地休憩,不少士兵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战弓和长刀。 “再探!”宋江挥退兵士,向远处眺望着。 “遵命!”哨探行礼之后,几步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宋江稳稳站在高岗之上,前面来往探马不绝于道,现在哨探来回已经不再下马,只在马上直接禀报两军相距路程而已。 “敌军距我八里!” “敌军距我六里!” “敌军距我四里!” “全军整装待马!”宋江高声下令!中军旗猛然挥动,高岗两侧平缓坡道瞬间站立起无数的身影,个个整肃装备站立马旁,只等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杀敌。 数千兵士整齐站起时,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喧哗,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静! 远处的尘烟已经越来越清晰,被大队行军震起的尘土扬起十余丈高再弥漫开来,久久不曾落下。 这里是一片平原之地,也就是宋江精心选择的交战地点!在浙北地势平坦,甚少山丘沟壑,这样的地段比比皆是。 方腊军近三十万准备攻取秀州,义勇军兵不过五千,要正面迎敌不过是自杀行为。可要胜也未必没有希望,因为方腊军是步军,义勇军是骑兵!之所以宋江会把军马带出城来接战,原因很简单,只要两军野战,义勇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敌军距我两里!” 一骑奔到军前大声通报! 这个时候其实并不需要通报了,因为方腊军已经清楚的出现在了所有将士眼底!黑沉沉的一片敌人,自远远平原上缓缓向此处推进! 方百花很苦恼,同样很心痛!早上刚刚开始开拔行军,自己的探马就报称发现前方有宋军哨探! 这不过一个多时辰,才走出十几里路,自己军中前锋探子竟然已经死伤殆尽!俱是被义勇军的探子射杀!可怜江南之地无马,自己征战两月才培养出这百十个善骑之士!这些曾给自己立下无数功劳的探马,还未临敌就折得差不多了。 “将军,宋军在前面两里之外列阵!” 探马的回报不过是例行公事,现在他仅剩下的十余探马只能在大军前方百步,再往前走就会遭到义勇军的无情阻杀! 方百花自起事以来,一直都是方腊大军的前锋,向来百战不殆,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现在宋军主力就在前头,他当即传下命令:“众军加快脚步,务必一举击溃敌人!”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大军都是步卒,要歼灭骑军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击溃而已。 号令一下,身经百战的方腊前锋军纷纷加快了脚步,向前方潮水般涌去。未经严格训练的士兵便是这样,每每临阵之时,凭借的就是勇力和士气,当然还有胜利的奖赏或者对生存的渴望! 方百花跟随着大军向前,方才前进百步,只见远处高岗上有红旗摆动,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扬起漫天的飞尘!大队骑军的声势果然不同凡响!士卒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庞大的气势,均是士气一阻,脚步开始放缓。 方百花丝毫不惧,下令全军再次向前,准备发起冲击!在他看来义勇军虽是骑兵比步军能战,可两军人数悬殊,自己帐下两万人也都是上阵老兵,怎么都不会落了下风。他一心一意想要快速击败义勇军,好立下北上第一功! 宋江也已经上了马,却不曾移动半步,只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卫立在高处,看着方腊军的一举一动。其余三营已经分散,左右分开向敌军两翼身后包抄而去! 看着方腊前锋军大步向自己这处逼近,毫不理睬扑向两翼和后侧的其他三营人马。宋江脸上浮出笑容,看来今天又是一场练兵之战了。对面只不过是个只知道好勇斗狠之徒罢了。 宋江冷静的看着敌军靠近,不紧不慢的吩咐:“传我军令,按原定计划袭扰!不得贴近接战!” 高坡上令旗招展,片刻之后,已经到位的三营中响起数声号角。随着号角声,三面大队各自分成十余小队,排成一列列散乱长线,向夹在中间的方腊军冲去。 方腊大军见状随即止步,三面士兵开始紧张列阵,准备迎接骑军的冲击。不想骑军直冲到军前将近百步之处,却勒住战马不再上前,只是不住的开弓放箭!一时之间三面箭如雨下,数千张强弓轮番打击,立时射倒了一大片防具单薄的士兵。 这时代能顶住强弓攒射的,也只有大宋禁军中那为数极少的步人甲还有西夏的铁鹞子。其余的皮甲轻甲之类万万的抵不住的。东南方起事的义军连皮甲都是配备不齐,哪里禁得住这种射法!一时之间方腊军中大乱,兵士们下意识或站或蹲尽力屈起身体,用前面的士兵身体隐住自己。可是弓箭却不是平击,全是抛射而至,箭支从天上飞来,想挡也是挡不住。 方百花已经看到自己军中的混乱,他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打法,四五千把强弓远远就把手下两万人逼住,这才射了几轮,自己军中就倒下一两千人!他何曾吃过这等大亏,向来都是自己欺负别人,怎能让人这般戏弄自己? “三面主动出击,掩杀上去!” 方百花大声吼道,再不主动出击,只怕再过一会,就没有人再能站住了。 前中后军指挥得了军令,立刻驱策着本部人马分击三处宋军。三面将士开始向前猛冲,都想着快速跑过中间空地,只要冲过这百步的距离,就能报这数箭之仇! 理想和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方腊军在冲锋,义勇军却是在后退,要命的是,义勇军是边放箭边后退。 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一支无敌天下的骑兵,蒙古骑兵。蒙古骑兵最厉害的地方便是他们手中的弓箭!蒙古人极其擅长被古罗马人称为”安息人射箭法”的战法,即骑射者一边逃走,一边向后方的敌人射箭。 这种战术的精髓在于,一从远距离攻击敌人,二持续不断的攻击敌人,三不给敌人还手的机会。在这种攻击下不论敌人的精神和装甲多么坚强,彻底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义勇军现在效仿蒙古骑兵一样对敌,当然义勇军兵士们目前不可能具备这种后退骑射能力,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有相对性的。蒙古人需要边向后跑边回身射箭,那是因为他们的敌人也是骑兵。可是义勇军现在的敌人不是,只是些行动缓慢的步兵! 面对方腊军的冲锋,义勇军退得不慌不忙。前后列队的十几排散兵线,由最前排开始依次后退。最前排兵士射出一箭退到最后,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进行的有条不紊。将士们手中箭矢依旧不断,冲锋中的方腊前锋军士卒纷纷倒地。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这种对战的结局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杀!不管方腊前锋如何勇武,不论方百花怎样善战,对于这种只挨打不能还手的战斗,都只有败逃的份!最可怜的是,就算他们想逃都逃不出! 方百花指挥兵马向左向右左右冲突,三面的义勇军根本不予理睬,只按照原定的打法,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黏住。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把距离牢牢控制在八十到百步之间! 十几轮箭雨过后,方百花的两万人已经倒下了四五千之众。伤亡倒还是小事,这支先锋军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更大的伤亡,关键是这种打法实在让人崩溃,按照这种进度,败亡只是旦夕之间的问题! 方百花无助的看着里许之外,那处高高飘扬着宋军中军大旗,眼中已经没有取胜的**。他也试过带人直接冲击义勇军的中军,可惜义勇军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丝毫不给他一个面对面交手的机会! 在这个茫然无措的时刻,他忽然想起陆行儿,在杭州自己还曾讥讽过他,耻笑他五万人马还敌不过五千宋军。他清晰的记起那时候,陆行儿一听见义勇军消息时,便掩饰不住那种惊惶的眼神。他终于能够体会到这种惶恐感觉了,在他面前的义勇军,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战胜的敌手。现在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该如何的撤退,如何做到不全军覆没! 这是一个奇怪的战场,战场中间倒毙数千尸体,还有无数人卧着翻滚呻吟哭号,一两万身上毫发无损的步兵木然站立,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呆呆承受着一**下雨般锋利箭矢,每轮箭雨之后,地上都会增添数百具尸体和伤患。 和中间军阵喧闹哭号绝望相反,在三面各有千多骑兵,各自排列着松散的阵型,有序的在带队军官号令下射出手中箭矢。这数千人表情各异,有些平静无波,有些脸色通红,甚至还有些浑身颤抖连弓都拉不满! 各军将领在阵前来回巡视呵斥着!这个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新兵老兵的区别,面色平静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兵,他们早就看惯了生死,对眼前的惨景视若无睹;而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新兵们,只能是或激动、胆怯、手足酸软。 宋江静静看着场中景象,方腊军已经渐渐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抵抗,现在该是时候了! “停!” 中军红旗急剧挥舞,伴之的是号角声的急促响起! 每队骑军之前都有人举旗大声喝道:“停!” 随着这一声高喊,喧闹的战场一下肃静下来,凛冽的北风吹过,只有无助的呻吟声回荡在空中!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七节 秀州之战(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猎猎一杆红旗招展,数百人的骑队缓缓向着哀鸿遍野的方百花先锋军行进。---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及到百步之外,为首之人举起手中马槊,骑队骤然止步! “前面叛军带兵之人为谁,上前答话!”一个骑士跃马上前十步大声喊道。 方百花推开四面挡住他的亲兵,就要上前接话,两边裨将死死拉住,惊急而呼:“将军万万不可上前,小心有诈!” 方百花用力挣脱,面色苍白问道:“现在我军败势已成,义勇军何须用计?我且上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说着一催战马单骑出了军阵向前奔去。身后亲兵连忙跟上,生怕自家主将有失。 及到阵前,方百花勒住战马朗声问道:“对面可是义勇军的宋江?” 宋江打量着数十步外的叛军将领,并不上前去,只在原处答道:“正是宋江,来者何人?” “圣公帐下先锋军大将方百花!” “方百花?”宋江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就算对面是方腊又能如何?“方百花,眼下的形势你也是看见的,我念在你军中士卒俱是被朱勔所苦,起事也只为求活命不得已而为之,故而留下一线生机,若你能弃暗投明就地归降,我可饶尔等一条性命!” 方百花哈哈大笑:“我们自从跟着圣公起事造反,便是要打造一个人人公平的世道,岂能是贪生怕死投降朝廷?你不必多说,我方百花誓死不降!” 宋江有些惋惜,冷静问道:“东南之祸自朱勔而起,现朱勔已被诛除,官家也已废除了花石纲。朝廷数十万大军已经朝发夕至,你们不过借着那唬人的口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白日梦骗人送死罢了。这些暂且不说,你便能眼睁睁看着手下人马死亡殆尽?” 方百花冷笑道:“宋江,你可知我大军就在后面不远,你这些许数千人还是赶紧退走逃命,不然待过得半个时辰我家军马增援一到,你是想走都走不了!” 宋江无语摇头:“到了这种时刻你还不死心,你们后队七八万人昨夜在崇德县扎营,看这个时辰起码距离此处还有四五十里。有这么多时间,我管保让你一兵一卒都出不去!其他不必再多言了,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回去和手下人商议一下,究竟降是不降!” 方百花脸色剧变,义勇军竟然连后面方七佛的前军在何处都已经侦知,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今天只怕真的冲不出去了! 看着方百花面容不定打马返回,宋江下令全军下马暂歇,小心戒备远远盯住敌人,预防叛军趁机突袭! 宋江此时想要招降方腊前锋军,也是有诸多原因的。首先这一场剿灭方腊只是内战,两边厮杀的都是汉家子民,杀伤的越多他心中越是不安。死伤的都是被逼造反的百姓,没有半点光荣可言! 其次还有个原因是义勇军兵力太少了!义勇军中骑兵配备的可都是两石硬弓,就算拉脱了力最多一个人也就能射四五十箭。采取这种战法只用箭射,断不可能将眼前军马全歼,可要是上前交锋拼杀,必然会产生不少的伤亡,这和他的初衷大不一样。 是以他才上前希望能够招降叛军,就算是招降不成,也可以让义勇将士们歇歇力气。从现在开始要打的仗还很多,这两万人最多只是开胃的点心罢了。敌军现在士气早丧,想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自己现在给出他们一条活路,断不可能上前无谓拼命。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飞快,叛军阵中可以清楚看见有不少人聚在一起争辩着什么,看样子是内部起了争执!时间并不会因为有人争执而停止,空气随着信香的越来越短而愈发紧张起来。随着时间的过去,义勇军将士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只待收到中军指令便继续进攻! 信香还剩下最后一点,忽明忽暗的香火即将熄灭!中军旗已经挥动,将士们跨上战马,持握起手中长弓,虎视眈眈的看着中间敌军。 方腊先锋军士卒也紧张起来,团团靠拢在一起,四面人群纷纷向后挤去,尽力的隐住自己的身躯。面对着数千张强弓,看着身旁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听着在血泊中倒卧战友的呻吟,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只剩下对生存下去的渴望! 看着信香一点点的熄灭,对面军中却还在争执不下,宋江示意身旁中军开始喊话。他还是下不去决心,希望能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对面众军听着,朝廷已经废除花石纲,朱勔已被诛杀!你们都是良善百姓,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即可既往不咎免除罪责!若是继续负隅顽抗,必是死路一条!” “现在还有最后十息的时间,十!” 号令一下,义勇军将士齐齐搭上箭矢! “九!” 不少叛军士兵手中的兵器已经松动,正在四顾周围,惊惧的看着那张张冷然的面孔! “八!” “有降者放下兵器,双手抱头缓步南行与贼分开距离!” 中军话音刚落,南面吴家亮挥手命令兵士们后退百步,自己却停马当场纹丝不动! “七!” 叛军中的争吵仿佛激烈了起来,只见有十余人围着方百花大声叫嚷着什么,远远看去众人已经在指手画脚,像是快要动起手了! “六!” 中军报数之声片刻不缓,声声映入中间叛军将士的耳中,叛军中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不少的兵士已经不听号令,准备自己行走出来受降。 “五!” 三面各有兵士立在阵前高喊:“测距!”之后一名兵士两步上前,在地上插上三支羽箭! “四!” 方百花忽然摆脱正在围着他争论的人们,冲着宋江高声呼喊:“切莫放箭!再给我军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报数中军回头看看,宋江默然摇了摇头。两军阵前说话岂能当做儿戏,要是这次给了时间之后他再要时间怎么办?这是不可能通融的事情!三军测距兵士已经张弓射出第一支箭羽,箭支落在叛军阵前十步。 “三!” 中军的令旗已经高高举起!第二支测距箭已经射出,正好落在叛军头顶!叛军中传来两声惨叫之声! “高六寸!”测距兵士高喊到,两边将士声声传递下去,一张张弓已经开始搭上箭矢,望山微微抬起!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叛军阵中惊叫一声,一个兵士像是昏了头一般持着兵器向南奔跑。 “嗡!”一声弓弦响过!那个兵士才跑出十几步远被一箭射翻在地! 吴家亮收起手中硬弓,从身后再拔出一支长箭重新搭上! “二!” 空气开始凝滞!无数张强弓已经微张,冰冷的箭矢开始瞄准!无数的人全身颤抖着,已经握不住手中刀枪。 “哗啦!”一声,已经有人扔下兵器,两手抱住脑袋走了出来。 像是一个连锁反应,只要有人带头必然就会有人跟从,丢弃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高喊投降的声音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叛军兵士放下武器慢步向南走去,他们行走得极为缓慢,生怕自己稍稍快了些便会引起误会,从而导致一箭穿心! “只射手持兵器者!” 号令一声声从中军之处向四面传递,一会便响彻全场! “一!” 中军报完最后一个数字! 紧接着三面的统领同时大喊一声:“预备!” 数千张弓已经扬起,正好抬高六寸,对准前方,弓弦咯吱声响已经拉开满月! 中军的红旗高举着,正在等待宋江最后的命令随时落下! 宋江眯起眼睛看着场中,已经准备发下最后的命令,重新开始攻击,将所有不降者全数剿灭! “降了!我降了!”正在争执中的阵中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呼喊:“都昌营的兄弟们全部放下兵器,朝廷已经赦免了咱们,咱们降了!” 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脱开还在争执中的人群,向后面跑去,边跑边对着外围义勇军喊叫:“不要击杀后面的人,后面的都已经降了!” 宋江有些**,这是怎么回事,叛军起内讧了?他正疑虑间,只见阵中一骑冲出,向那中年人追去,从后面手起刀落将那人砍倒在地!看模样正是方百花! “方百花杀了咱们族长!”叛军后营一阵喧哗声起!不少人持着刀枪向中间涌去! “杀了方百花给族长报仇!”有声音高声厉呼,叛军阵中一片大乱! 混乱间又有人大声呼喊起来:“浦江营的弟兄们,跟着我归顺朝廷,杀方百花立功!” 叛军乱势更甚,自己人瞬间就战成一团!一万多人混乱不堪,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宋江和众多将士已经看傻了眼,怎么忽然叛军自己人就杀了起来? “各军退后五十步!”宋江当即下令,生怕自家兵马被卷进这上万人的乱战之中。 令旗挥舞之间,义勇军悄然后撤,叛军犹自不觉,依然在疯狂的自相残杀! 混战越演越烈,整支军马都已经卷在一起!斥骂声、呼喝声、惨叫声、刀剑相击声! “方百花被我杀了!” 一个惊喜声音在纷乱中尖声叫起,随后发出一声痛呼!随后只见一支千多人的队伍从乱军中奋力冲出!向南面夺命狂奔! 那对人马还只奔出几十步远处,立时招来一片箭雨袭至,片刻就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众惊慌失措,更加卖命的向前奔跑。可惜不论他们怎么冲,都冲不出义勇军弓箭的打击范围。只不过几轮射过,千多人就只剩下一二百人还能跑动。 南面截击这些人的正是吴家亮,他正想命人跟上再射一轮,把这些最后残兵全部留在当场。不想中军红旗却意外摆动起来,竟然是放开通道之意! 吴家亮一愣,这是为何,难道就这么放敌人逃走?虽然他不明白宋江的理由,不过军令如山,也只有眼睁睁的放开一条通道。 最后剩下的一二百个残兵已经完全不顾左右敌人,不做丝毫的抵抗,只知道向着南面无人处,紧紧簇拥在一起疯狂奔跑。所幸再没有一支箭矢临头,也无人上前拦截,出人意外的越跑越远! 随着这支军马的逃出,混乱中的叛军慢慢的停了下来。现在围在阵中叛军经过一场内乱之后,已经所剩不多了,还能站立只有五六千人的样子。这半个多时辰的内乱厮杀,竟然倒下了六七层!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八节 秀州之战(五)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朔风中喊杀声渐渐消弭,混战终于结束,最初两万余人的方腊先锋军马,到现在还能站着的不足五千!方圆两里之内,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看着已经投降的士兵,各个神情麻木的行走出来,身上都是沾满鲜血,不少人四肢残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宋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吩咐人把降军的将领带过来,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刚才究竟方腊军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方腊军忽然就乱了起来,为何会演变到这种激烈的自相残杀地步。 不一会,亲卫就将降军将领带了过来,被带过来的人显得很年轻,年纪不过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看面容一副忠厚老实模样,看着不像什么恶人,要脱下军服便只是个平常百姓。 “你姓字名谁,身负何职?刚才你们阵中发生什么事情,一一讲来。” 宋江跳下战马,轻轻拍着踏雪的颈脖,抚摸着那雪白的鬃毛看似随意的问道。 那人带来后显得有些紧张,听得长官问话急忙半跪拱手行礼:“启禀将军,小人婺州浦江蔡庆福,添为方百花帐下浦江营统领。方才得蒙大人感召,我营中将校大部都是良善百姓,迫于性命威胁是才从贼。大人赦免我等罪过,我等自然愿意归降,其他各营首领也与我一种心思。只是方百花及他睦州出身的亲卫营坚决不允,反而要我们浦江营断后,都昌营卫前锋率军突围,这才引起争持内乱起来。现方百花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余部五千人大部已经被我等消灭,剩下千余人等挟着方百花的尸身难逃,已被朝廷兵马剿灭。” 宋江大致明白了一些,可是他有些想不通,为何这如何能乱到这种地步,难道说方腊军中并不是上下一心,底下各营的将领怎会有如此号召力,一人被杀竟会惹起这么大的风波。 “哦,”宋江有些奇怪问道:“你部整编都是如何编法?怎能一呼而百应?” 蔡庆福半点不敢藏私,知无不言:“回禀将军,我军各营整编都是按照地域,统领的都是各个大族子弟。我等都是清白之人,无奈被方百花胁迫而来。只因家中房屋财物都被焚毁,已是无处可去,是以不得不屈身从贼,还请将军宽恕我等之罪。” 这种缘由宋江也猜到一些,中国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莫不如此,所谓的登高一呼从者云集,倒不如说是不得不从!方腊起事也遵循着这个道理。方腊最初因有人告密仓促起事,开始的时候人数并不算多,中国的百姓向来坚韧,不到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极少有闹事的。 后来有人便想了个法子,建议方腊大军所过之处将百姓房屋尽数烧毁,百姓无家可归之下,必然要跟从作乱。是以东南起事才两月功夫,就凑齐了百万大军! 宋江这才明白,原来方百花军中这各个所谓的营,就是一村一里的男丁编在一起,怪不得一人被杀就引起群情激奋!这种编组方式短时间或者能够提升战斗力,可是也有重大的隐患,今日之事便是隐患发作的后果了! 宋江想通这道理点了点头,对蔡庆福挥手示意:“你起来罢,都是我朝百姓,你们既然降了我定不会为难你们。不过现在战乱之时,我也不能放任你们到处乱走。”宋江停顿一下,看着不远处在搬动尸体的俘虏,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从现在起,你便是我义勇新军步军统领,这场中四五千人都归属你统管,你们打扫完战场之后便开赴秀州,进驻秀州城北营寨,协助防守秀州。我给你三日时间,看你是否能将这群乌合之众整编齐备,要是你果然有才,等平叛之后自然封妻荫子。” 蔡庆福立即点头应是,“谢将军恩德,我必誓死以报!” 宋江再抚慰几句才令他退下,再安排几人速去秀州,命本地官员准备好各种物资先行送入城北营寨。只要降军一到,即刻就开始整编工作。 战场粗略的打扫了一番,并未发现敌军主将方百花的尸体。不少人都说看见方百花被贼军抢出,想必就是夹杂在那逃出去的百余人中。对于方百花的下落,宋江一丝关注的心情也没有,那人是死是活根本无暇理睬。那百多人本来就是他刻意放走的,要的就是这场中的数千人断了退路,不可能再降而复叛!至于一个方腊手下将领的生死与否,根本无关大局。 等到战场打扫完毕,他吩咐亲卫队长带上几个人,持自己自己军令,领着已经整好队伍降卒前往秀州安扎。义勇军本部军马立即开拔,前往崇德方向。 这次南下,宋江并没有与方腊大军正面接战的意思,他的目标只是迟碍叛军的前进速度,只要能拖得几日,等东路军八万人赶到,秀州城就稳如泰山了! 义军铁骑洪流向南进发,方七佛的七万人马也拔营北上了。不过方腊军中都是步卒,行走缓慢无比,到这下午时分也才前行了不到二十余里。方七佛心中焦急,按照这种速度就算走到天黑,至多能行进十几里,到秀州还有四五十里的距离,还得再走上一两天。 他着急的并不是方百花会孤身深入吃了亏,反是怕他攻城太过顺利,那样的话北伐之战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要知道方百花带的是最精锐的前锋军,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连杭州这种大城,也就一日就被攻克了!小小的秀州再他心目中,又算得什么? 他这个焦急从下午一直延续到了夜晚,等到半夜子时,他不用再着急了。因为方百花到了他的营中,准确的说,是方百花的尸身被抬进他的大营! 前锋军已经全军覆没!这是方百花的亲兵亲口带来的消息! 听着逃回来的士兵颤抖的声音讲述那死亡笼罩的时刻,看着他一提起义勇军这几个字就惊惧惶恐的眼神,方七佛感觉到一股凉意渗进皮肤,不由自主的将身上战袍裹紧了一些。 “你确认义勇军只有四五千人?伤亡有多少?” 逃兵犹豫一下,头压得更低了,声音越来越小,都最后已经低到快要让人听不见的地步,“义勇军四面都有人,但都不多,加起来最多也就五六千数,至于伤亡······” 方七佛纳闷起来,怎么说到敌人的伤亡声音就没了,难道说他没在当场还是没有注意。 “伤亡多少?大声说话!” 逃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大概,大概······”直到最后看见方七佛已经十分不耐的神情,才咬牙说道:“小人并未看见义勇军有伤亡!” “什么?!”方七佛大惊而起,早先听过这些大概,他已经猜到义勇军应该伤亡不大。是以才更着重问起这事,是因为他要估量一下义勇军的战力,再考虑如何应对的问题。怎料得竟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两军对垒这怎么可能?一方全灭一方毫发无伤,这又是怎么个道理。 逃卒见他满脸不信,急忙解释道:“义勇军从头到尾就没有和我军短兵相接过,他们都是骑兵,我们则是步卒。追也追不上,跑也跑不过,只能站在原地干挨打无法还手,这才引得军心大乱最终内讧起来。不然就凭着咱们两万前锋军,怎会败给那五六千人!” 方七佛面容有些颓丧,挥退帐中军士,一个人坐着发呆。方百花战死了,就这样忽然亡去,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虽说他和方百花从前总是争功,还时常有些龌龉,可毕竟两人都是本家的兄弟,从前感情还是不错的。也曾经一同干活一同喝酒,在一个铺子上也睡过。现在几天不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让他更难接受的是,两万精锐前锋竟然被官军五千人全歼,对方还丝毫不伤!这样的队伍就在自己的前方,自己能不能敌得过? 秀州城凭借着自己手上的七万人一定能攻下来吗?他开始有些怀疑起来,他失去了向前必胜的信心,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在此处驻扎,等待圣公的大队赶到再一同进发。 方七佛在帐中枯坐一夜,最后下定了决心,继续向前秀州进发!他有自己的顾虑,麾下有大军七万,要是被几千人就吓退了,那以后还打什么仗,有脸见什么人!在他看来,方百花之败在于人数不多,所以能被义勇军能勉强逼住。他现在有七万人,义勇军是万万围不住的!这才是他最后下定决心的原因!十四个打一个,绝没有失败的道理! 可惜他并不明白,两军对垒人数固然是胜败的因素,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决定胜负的东西!比如训练,又比如装备,最要紧的是纪律、速度和经验! 天色刚亮起,方七佛交代下去全军立刻埋锅造饭,辰时就要启程北上。七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十余里,前军已到十里之外,后军尚且没有出发! 方七佛想的不错,他排出这种长蛇阵,义勇军人少是没有这个实力将他围困的。但是,要击败他一定要围困吗?答案是不需要! 方七佛军已经启程,前军距离昨天的战场不到二十里的路程了。义勇军在哪里?宋江又在哪里? 跟随大军出发个把时辰,方七佛看着前后望不到边的行军队列,心中安稳了许多。不管义勇军如何能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照样不可能获胜。 “呜~” 他刚刚收回心思,准备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争取今日赶到秀州城下!忽然在行军队列左侧响起几声绵长的号角,随着号角声的发出,数里之外平地的尽头,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黑线愈来愈大、愈来愈近,是官军! 眼里好一些的人,已经能看见官军身上黑色军服,还有正中间火红色的大旗!义勇军骑兵!义勇军寂静无声,并没有什么阵型,只是排着长长的散兵线缓缓向这边逼近,无声无息的压迫过来。 叛军一阵骚动,从前到后开始蔓延,大部士兵们纷纷四处张望,等待主将的命令。好勇斗狠些的跃跃欲试,开始朝义勇军试探冲击,老成胆小些的却偷偷的向后挪动脚步退却。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九节 秀州之战(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军昨夜早就探知了方七佛的驻扎营地,便在他军前十几里处悄悄宿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一大早义勇军也开始和方七佛相反方向行军,不过两军之间相隔着七八里地,是逆向而行罢了。宋江并没有将这七万人围歼的打算,他想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单靠五千人想要剿灭方腊,不过是个天方夜谭,他再有自信也不可能自大到这个程度。 拖延几日的时间,减缓方腊军北上的速度,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王禀率领的宋军东路主力已经出了金陵数日,就算行军再慢,再走十日也该走到秀州了!也就是说,他最好是能拖缓十日的时间!等到王禀带人到了,他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练兵也练了,俘虏前前后后也抓了不少,足够自己实施后续计划,自家将士损伤也就数十,这个战绩足以让所有人自豪了。至于剿灭叛军擒拿方腊之类的功勋,他想都未曾想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实力,那些天大的功劳,还是留给童贯他们去吧,自己低调一些为好。 初生的红日驱散浓雾的时刻,在一片凄厉的号角声中,义勇军从侧面开始向叛军发起了冲击。和对付方百花的先锋军一样,在百步的距离上单以箭矢对敌!若是敌人冲击就全身而退,一直维持着百步即可! 缠住他们,打击他们!这是宋江给所有人的唯一命令!不求多大杀伤,不求能消灭敌人,也不要驱散敌人,只要缠住即可! 今天的箭矢比昨天射得缓慢很多,方腊军冲了几次,根本无法接近义勇军的骑队,最后方七佛想了一个办法,命令自己帐下最精锐的千余亲卫死士从中间全力向前突进,待行越过宋军,再从侧面夹击两面敌人! 可惜这种战术早在义勇军的应对策略之中,对于大步突出的敌人,两侧义勇军千许人聚合一起之后,先用箭矢消灭大半,然后且战且退杀伤得所剩无几之时,最后一个冲锋之下,就只能看见一片尸体。 两军在原地僵持着,已经僵持了小半日了!只要方腊军不再前行,义勇军也下马休息停止放箭!方腊军一动,义勇军也跟着行动起来,在侧面跟随箭矢不断!方七佛欲哭无泪,这是个什么打法?攻又不攻,守又不守,仗着速度快死死黏住自己,自家理睬他没有用处,不理睬万万不能。 大队行军不停的受到敌人箭矢袭击,还是五六千把强弓不间断全方位的打击,时时刻刻都有人要倒下,如何走得动?这哪里是名闻遐迩的堂堂正正之军,完全是一支无赖的队伍!偏生他对这种无赖做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走了!方七佛传令下去大军开始就地扎营。 老子和你们耗上了!方七佛咬牙切齿的看着百步之外的骑军,只要等到圣公大军一到,看你们这点人怎么拦得住几十万的人马!他已经猜到对方的打算,无非是要拖住自己的脚步。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难道就这样干挨着走到秀州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怕走不到一半士卒就溃散了!就算不会全军溃散,也要被这么一箭箭的射没了。义勇军的箭速是下降了,精准度却提高不少,就像是在做着日常的射箭练习,并且还花样百出,正面、侧面、返身射箭,真真是让叛军士兵沮丧得很。 看见对方开始扎营,义勇军号角再起,骑军纷纷远去,只留下几十探马在数百步外监视着。 等到扎下营地,点检伤亡,方七佛长出了口气。虽然刚才局势危急,幸而军士们伤亡并不算大,只有不到两千人阵亡,伤者也不过三千多些。现在只有坚守待援了。圣公的中军大队在身后一日的距离,也不需要等待多久。 方七佛吩咐下去,营地内严加戒备预防敌人偷袭。这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就那么几千人,怎么可能前来夜袭。至于自己派人去偷袭义勇军,方七佛想都没想过,他根本就不知道义勇军的营地在哪,不知是东还是西,是五里还是十里外,就算是有过这种想法也找不到去处。 骑兵就是好!有机会一定要建一支骑兵!这是方七佛今天得出的最后结论。 一夜无话,自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开始,方七佛便在翘首以盼圣公方腊的大军到达。义勇军哨探依旧在数百步之外明目张胆的监视着这边,再远一些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不少的战马奔驰,像是在做着什么训练一般。方七佛已经尽力不让自己去关注义勇军的动静,每次看见敌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肆意妄为,他都会有怒气填胸之感! 日头从东边升起,慢慢悬挂中天,最后影子逐渐西斜,落到远远群山之中,圣公的大军丝毫不见踪影!方七佛站在塔楼上西南方向眺望了数百次,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大军行进的迹象!圣公兵马应该是在我军身后不到四十里处啊,为何快两日了还看不到影子?方七佛无比的惊奇,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莫非是大军出了什么状况不成?按理来说应当是不可能的!十五万大军,后面还有郑魔王的十万人后军接应,这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方七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起事以来两月,永乐朝的兵马对阵宋军所向披靡未尝一败,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失败的可能。现在只不过去了一天的时间,他已经转变了思想,因为他才算真正的看到了什么叫做军队!他一直以为自己麾下的兵马除了比不过方百花的前锋军外,应该算是精锐之军,比起朝廷的一触即溃的官军来说,当是当世强军。 昨天一战下来,那支人马一上午的战斗,除了号令声和弓弦之声,没有半点杂音发出,闻鼓则进闻金则止来去如风!再看看自己手下的人马,虽说也不乏有勇武之士,可是号令不一各自为战,和义勇军相比起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十节 秀州之战(七)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方七佛正在疑惑方腊的大军在何处之时,方腊也在疑惑,他疑惑前面的军马是何处来的。---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他不明白为何百花和七佛两支前军为什么会放官军过来,究竟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整整两天,自己未曾接到前方的战报了,方百花是否已经赶到秀州城下,方七佛又到了哪里! 方腊的大军昨天启程由于事物诸多,待最后誓师出征之后时间已经不早,到夜里前锋已快到崇德,后军才出城二十里。是夜大军便绵延二十余里扎下营地,十五万大军宿营篝火星星点点,便是在几十里外也能清晰可辨!夜里方腊和众多大臣还是雄心壮志,指点山河,想着现在秀州城是否已被方百花攻破,等大军一到既可北上苏州再击金陵,坐拥半壁江山,得享荣华富贵! 不料,今日早晨,日头刚刚升起,方腊正准备升帐命令大军开拔之时。前面忽然传来噩耗,前军数万人早上进食之际被宋军偷袭,死伤数千、余皆溃散!中军前哨来报,前军逃卒之后,有大队宋军骑兵在追击! 方腊带着众臣急忙出营查看,这一看立时便慌了神,漫山遍野的逃兵正向大营胡乱冲撞过来,方腊的大营说是营地实际也就是在野外下榻,并没有什么寨门寨墙一类,只不过整齐的搭设帐篷安排甲士值守而已。 谁也不会防备宋军能深入到此处发起偷袭,毕竟前面有两支前锋九万人之多,这一路上又未曾接到前方战报,更没有任何的消息说宋军大军已到东南! 数万赤手空拳丢盔卸甲的溃兵,茫木的冲击立刻撞乱中军前面营地,在身后的宋军不停的追击砍杀驱赶之下,疯狂向主营方向逃命!没有一个人回身抵抗,只知道全力的向前奔跑。 听着身后成片的惨叫声,早就没有半分勇气的残兵,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谁敢向后多看一眼? “圣公!立即要组织起人马拦住溃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宗荣急忙进谏道。 方腊已经手足无措,听得手下谋士谏言,这才醒过神来,急命帐下众将带麾下人马阻拦溃军,有敢冲撞大营者立杀无赦,一定要将溃军止住。幸亏十五万人营地绵长二十里,光跑也得跑上好一阵,总算是在溃兵赶到之前,草草立下阵势拦住南边去路,在斩杀数千乱军之后,终于稳住了局势,乱军也慢慢的安静下来被军官引领一旁重新编队。 在乱军身后一路追击的宋军见事已不可为也放缓脚步,集结在一起安静的开始后退。方腊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宋军人数极少,最多不过三四千人马!就这么点骑军,就把他的前营全部摧毁,驱赶败军一路践踏十余里,一路不知道多少人倒下。 中军帐中鸦雀无声,众人都勾头沉默无语,方腊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中间地上跪伏着前军统领,不住叩头请罪,额头上已经磕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圣公,前军一早正在埋锅造饭,忽然闻得三面有马蹄声响,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宋军冲进营地,兵士们瞬间崩溃瓦解,末将也阻拦不住,被众军裹挟着这才后退的啊!求圣公开恩,让我上阵杀敌将功补过!” 方腊眼中似有怒火喷出一般,前军三万被三千宋军赶鸭子一般驱赶着,一路冲撞自家大营,生生搅乱了军中阵势,要不是在此处阻住,十五万大军一朝便要冰消瓦解! “你还有脸面在这里求饶?你可是知道就刚才一阵我军折损了多少人马,多少辎重?就因为你的疏忽大意,我军损失两万余人、辎重无算!敌人有多少?三千而已!你军三万能哪怕只抵挡片刻,也不至败得如此惨法!” 方腊真的想一刀把眼前人的脑袋砍下来!可是他不能,因为跪在身前的人,是他嫡亲的堂哥,手足之情怎么下得去手!方腊边大声喝骂,一边环视着帐中诸臣,希望能有人出来劝解一番。不想他望了一圈,帐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头,都只是勾头沉默不语。 无奈之下,方腊只有喝令兵士上前,“把他押下去,听候处置!” 大帐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发一声!所有人都仿佛神游天外,已经灵魂脱壳一般。 今天早晨的一幕震慑了在场所有永乐朝的臣子,包括方腊自己。清溪起事以来,方腊军见风而起,在东南一带势如破竹,没有谁能挡住大军兵锋所向,就连杭州重镇也不过一日而下。正因为这个缘故,自方腊以降,众多起义军将领对前途充满希望,已经大大的不把赵宋朝廷兵马放在眼里,心想着大军一朝北上定是所向睥睨,挡者烟消云散,定鼎江南不过是反掌之间。 今日一战被败之惨,将所有人已经极度膨胀的自信击碎!不过三千宋军,便能驱赶着数万败军践踏十里联营,被敌军杀伤加上自己践踏致死两万余人!乱军被阻住时,人数不过数千的宋军撤退的好整以暇,根本就没有把这十几万人放在眼里,清点战场竟然没有发现一具宋军尸体,这是不是意味着宋军毫发无伤? “众位大臣,依你们看这支兵马是不是义勇军?”话一出口,方腊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之感。众臣听得圣公发问,这才纷纷收回魂魄抬起头来。 方公老佛咳嗽一声,捋了捋胡须皱起眉头,脸上皱纹更加密集,也是有些疑问说道:“虽然他们并未亮明旗号,应该有八层的可能是他们。这东南之地除了义勇军,谁能有这么多的骑兵?” 虽是说八层把握,可看他边说边摇头的架势,八层也只能变成六层。 谋士吕将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圣公,眼下不能妄自猜测,首要之事便是探明敌情。百花、七佛二位将军近十万大军在前,要先了解宋军是怎么潜进来的,这样才能定下对策。” 杨八桶匠也附和道:“现在敌我不明,我军应该安下大营,等查明敌情再做打算。请圣公速派信使前去七佛将军处,问明情由再作定夺!” “万万不可!”方腊正想答话,宗荣连忙站起阻拦,“圣公,我看宋军人数绝不会多,否则怎会这么轻易的知难而退,恐怕他们打的算盘就是延迟我军北上,大家切莫中计!” 众人争议再起,你来我往各抒己见。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认为大军行进,还是要小心谨慎,应该先探明敌情再行开拔。小部分人同意宗荣的看法,不可上了宋军的当,应该立刻发兵北上! 大帐内争论不休,方腊听得头疼不已。两边都是各有各的道理,他也无从判断。不过小心谨慎一派毕竟占了多数,早晨的莫名其妙的一场大败,已经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宋军的威势深深烙进他们心里,潜意识中之希望离那支骑军远一些为好。 “都不要在争了!”方腊终于打定了主意,“传令原地扎营防御,立刻派出信使前面联络七佛和百花,让他们探明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信使回报之后再做定夺。” 方腊最后还是决定稳妥一些为好,早晨数千宋军的袭击就差点击败自己十五万大军,要是贸然北上的话,下次遇见的是数万敌人怎么办?还是先掌握敌情再做定夺罢。 小心谨慎是不会错的,可他和永乐朝的大臣们偏偏忽略了一件事情,大军尚不能上前,他的信使怎么可能突破义勇军的防御,到得了方七佛的军中。也许并不是忽略,而只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一群人,都不是军中的出身,带兵打仗也只是这两月的事情。就算打过仗的,也不过是蜂拥而上只凭借勇力的那种乱战而已。 今天早上进行突袭的是的确是义勇军,是路仲达和吴家亮的两营人马。 昨天一阵骚扰拖住方七佛军行进脚步之后,等敌军立下营寨,宋江即刻收缩队伍。重新分派军马,实施下一步的计划。现在方七佛已经胆寒,在这里原地驻留,看样子是要等到自家大军来到才敢向前进发,这正是宋江的目的。 他此行最大的战略目的就是迟碍方腊军的行军速度,现在已经达到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去袭击方腊军马大队了。 宋江自己和徐爽所部留下以作疑兵,只派路吴两营三千人乘夜南下,他们的目标是尽量骚扰方腊大军,延迟方腊军主力的速度。这是一招妙棋,同样也是一步险棋,三千人深入敌后,要是出一点岔子被围住,后果就严重了。 方腊军的声势浩大,灯火绵延数十里,路仲达等人连夜起行,直走二十里后,就不需再派人探路,循着灯火就能寻到方位。两营骑军摸黑赶到方腊大队前锋两侧略作休息之后,天色就已经蒙蒙亮起。趁着敌人正在埋锅做饭毫无防备之际,三千铁骑马踏联营,一气驱赶败军连奔十里,直到看见敌人已经做好防备这才回军暂避。 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之至,就连临时定下这场袭扰战的路吴二人,也没有想到这随便一冲就能得到如此战果。其余将士们虽是介于军令不能喧哗,可脸上都洋溢着满面笑容。大胜之后,按照宋江的计划,三千人除留下数百精骑小队,以便监视敌军阻断信使,其余全部回师北上会合。 数百义勇军骑兵,在方七佛和方腊两军六十里之间来回巡视,阻截着所有信使和小队巡兵,一日下来斩获也是不小。只可怜方七佛望眼欲穿,却看不见圣公方腊一兵一卒上前接应!而方腊大军收不到前方战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前后二十多万人马,奇怪的驻扎在原处,相互不能互通消息。也不知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在何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一节 秀州之战(八)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金陵城一座华美的宅院中,室外北风呼啸寒冷刺骨,室内升起火盆却是温暖如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童贯懒洋洋靠在软榻之上,身周众多姬妾环绕着替他拿肩松骨,几个随军文书站在一旁小声读着各军发回战报。 “王禀大军如何才到常州,行进如此之慢,发我率领督促东路军马加快速度,务必在五日内赶到秀州!”童贯有些不悦说道。 执笔文书点头称是,立即在一旁誊写公文。 童贯想了想,开口问道:“信州府东南第二将处可有战报传来?” 文书恭谨答道:“不曾。” “嗯,命刘稹的西路军派一支偏师,前往信州增援,若是信州解围立刻连同当地禁军东进,直取衢婺州两州!”童贯挪动一下肥胖身躯,示意身边姬妾继续捏按。 外面忽然传来亲卫喝令声:“来人止步!大帅正在署理公事!” “前方紧急军情!快去速速通报大帅!”一男子声音急促响起,正是一向斯斯文文说话平静的王先生。 “请王先生进来!”童贯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让自己这位王先生有些失态起来。 王先生手持一封已经拆开口子的信笺急急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冰冷寒风,屋内暖气被冷风一刮消散不少,几个衣衫单薄些的姬妾微微惊呼一声。 王先生紧走几步靠到近前,低声说道:“大帅,前面有信使回来了,情势发生了变化······”说着眼睛左右的瞄了一圈,意思人多口杂不方便说。 童贯随即会意,挥手将众人都驱退了出去,这才问道:“你是说去找老柴家那位的信使?有什么消息能让你这般紧张?” “大帅,信使已经见过那位,那位听说朝廷大军已经到了金陵,也已经后悔了,愿意助大帅剿灭方腊。”王先生轻笑着答道,眼角似是带着三分得意。 童贯颔首道:“既然他愿意悔改,那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不然我可是没脸去见馨楠。信使还带了什么消息过来么?” 王先生面带喜色,先左右看看再而问道:“大帅,馨楠姑娘不在?” 童贯有些不耐:“她素来不喜欢人多,你又不是不知,有什么事便直说罢,怎这般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那位给了咱们信使一个消息,方腊准备马上起兵离开杭州北上,是想沿着运河攻秀、苏二州,然后过常州占据金陵。按信使的脚程来算,现在方腊主力应该已经北上了,杭州城空虚得很,只有伪太子方天定及伪丞相方肥带军两万驻守。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要是命西路刘稹军急转东南,趁机夺下杭州府,阻住方腊后路,东路军王禀挥师南下,两面夹击中方腊插翅难飞,东南之乱一战可平!” “咦!”童贯顿时来了精神,猛然坐起身来,“快,快拿图册我看!” 王先生从旁边案桌上拉过图册,铺就在塌上两人俯身观瞧! “大帅你看,刘稹军已到宣州,距杭州不过二百八十里,骑军疾行三日可到,就算步军最多只需五日。方腊叛军估计那时已经攻破秀州,应该在北上苏州途中。王禀军现在常州,加速南下应赶在方腊到达前进驻,堵住叛军北上通道。杭州一破我大军在秀州南北夹击。到那时东面大海西面太湖,方腊叛军将无处可逃!” 童贯不住点头,手指着秀州问道:“叛军有多少人马,秀州可阻挡得住几日?” “据称方腊前后调集三十四万人,分前中后三军进发,前锋军两万已经···”王先生默算一下,“已经出发三日了!算算日子今日就是方腊中军启程之时。” 童贯忽然想起一事,侧头看了看屋角阴影处,那处摆着一个绣墩并无人影,这才问道:“我记得宋江带义勇军此时便是在秀州,是也不是?” 王先生经他提起,这才想起此事,不由开怀笑道:“正是,有宋江的义勇军在必能阻挡住方腊数日,有了几日的缓冲大事定矣!还请大帅速速定夺,东西两路军马迅速发兵,要能将叛军围在秀州城下,趁贼攻城力疲之时突然袭击,起码有九成的胜算!” 童贯并不接话,只是闭口不语,眼神漂移不定,像是在思虑什么,良久才问起:“你看宋江能顶住几日攻城?” “这个,”王先生也已经冷静了许多,看着童贯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学生之见,义勇军不过五千,再加上秀州本地守军至多万人,秀州只是小城,城墙低矮并不难攻,面对三十万大军就算宋江是个将才,五日应当算是一个极限了!” 童贯摇了摇头,摆手道:“五日?王先生小看宋江了,我看他绝对不止能守住五日,这个人每每出人意料,当日他带数千孤军身陷辽国十万大军围困,谁能想到这样都能逃脱出来?三十万叛军真能顶得上十万辽军么?” 王先生对童贯言语有些不以为然:“大帅莫要忘了,宋江从辽军包围脱出,不过是因为辽人投鼠忌器罢了。现在方腊可没有什么人被抓在他手里需要顾忌,三十万人大举攻城,就算义勇军个个三头六臂,也是抵挡不住的。” 童贯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密发军令下去,着西路刘稹带军直驱杭州,谨记不准暴露大军动向,十日后才可攻城,务必一举攻克,然后挥师沿运河北上!” “十日!”王先生有些吃惊,“十日是不是太久?要是秀州城早破,王禀军面前的压力不是太大?万一挡不住叛军北上,金陵危矣!” 童贯挥手止住他的话,接着吩咐道:“命王禀立刻加速行军,三日之内必须赶到苏州。抵达之日起立刻在苏州加紧城防,不能使方腊叛军有一丝可乘之机!十五日之后东西两路军马在苏州城内外夹击。十五日以内,不管任何原因,不准一兵一卒迈出苏州一步!” 王先生有些犹豫,迟钝一下叹息一口,开始誊写公文,言简意赅写得飞速无比,片刻两纸帅令已经拟就,呈给童太尉细细览过,童贯这才画上签押盖上大印,交待他立即派大队快马送往军前。 王先生一走,众多姬妾急忙涌了进来,悉心服侍童大帅的起居。正事办完,童贯心中爽朗不少,少不得吩咐制备酒宴歌舞,要自己庆祝一番。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二节 秀州之战(九)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方腊的大军终于开始行动,在连续等待两天还没有等到一个信使回报消息之后,在无数次的争论吵嚷之后,在后军郑魔王的十万军马已经出了杭州城,和中军后队会合之后。---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或者是和心灵感应一般,方七佛也在这一天开始行动了。和方腊大军的方向相反,他的前军是向后撤退。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前进自己做不到,那么就后退。 对于几十万军马来说,五六十里的距离,不过是一步之遥。要是他们能够早些跨出这一步,那么历史或者就会改写了,可惜他们没有。 义勇军已经消失了,就在方腊前后两军不约而同相互靠拢的那个早晨,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江的计划就是拖住方腊大军三日的时间,有这三天,宋江可做的事情很多。首先秀州的城防日夜正在加固,现在比从前已经坚固得多。其次秀州一域各州县城外的百姓由官府组织进城内暂避,不至于受战火荼毒。还有附近的苏州各地也能提前得到通知,可以做好预防防备。 其实从他心里来说,他是不愿意走的。他希望能够再滞留叛军几日,这个时间是越久越好,最好是拖住方腊大军十日百日,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在得知郑魔王十万大军已经开拔后撤准备和方腊会合之后,宋江立即下令全师返回秀州! 在战胜敌人的同时,还要保存自己,特别是眼前这个敌人空前的强大,五千人对三十万人,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正面迎击,何况宋江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也算得上一个戮血沙场的统帅。 义勇军风一样驰回了秀州,但最终驻营之处并不是秀州城,而是城东三十五里处的胥山! 胥山一名张山,乡人称”史山”。原是秀州城郊境内惟一的山丘,虽是称之为山,不过是山高七八丈,方圆只有百亩的小丘。之所以义勇军要到胥山附近扎营,实则因为此处有树,山上山下数百亩的松林。 方腊军三十余万,要把秀州城团团围住,营地起码要扎出城外二三十里,攻城所用无非巨木而已。这胥山,将是叛军取材的必选之所。 义勇军驻扎之处距离胥山还有一段距离,在山的东面再过去十多里外,一处荒无人烟的草场。军马按扎下之后,便静静的潜伏下来,等待着叛军的到来。 至于秀州城,宋江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死守,但从没有将手中的骑军与城同存亡的想法。单凭一座孤城一两万人马,要抵御数十万大军,他心中实在没底。更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命运操控在别人手上的习惯,要是全军进了城被叛军一围,再要出来就只能靠童贯帐下的援兵了,援兵能否及时赶到谁也不知道。 方腊大军行进得很快,也不能不快,因为方腊已经恼羞成怒!自己三十多万大军被五千人吓得整整三天不敢前行一步!前后折损了将士四五万人,自己最疼爱的堂弟方百花也战死军中,怎么能叫他不怒不羞不恼? 方腊大军日夜兼程强行军,两日便赶到了秀州城!三十万大军彻底连天,绕着秀州扎下联营三十余里,将这座孤城围得密不透风。三十万军队的声势,不要说从秀州城内看出去,让守城官兵心胆欲裂;就是宋江在胥山上往西面远望,也是心有余悸,尽收眼底只有密密麻麻的营帐,一直蔓延到极目天边之处。 方腊大军到秀州城下,已经是下午时分。被叛军围困中小小的秀州城,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舢板,仿佛随时都有倾覆之险。秀州知州及本城兵马指挥使站在城楼,看着一望无际的叛军大营,心已经沉到海底之下。两个人木然无语,虽然早做好了与城携亡的打算,可真正事到临头,总是会害怕的。 无论谁在面对有绝对优势的几十万敌人时候,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上到官员下到普通士卒和临时征募的民军,所有人都有些胆怯起来,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叛军,自己能挡得住么? “来人,去看看城中一应器械是否备齐。”府尹大人压住自己的恐慌,强打起精神吩咐道。他知道在这个关头,别人可以慌张,他尤其需要镇定,要是他也慌了那兵士们就没了坚守的信心。府尹大人告诉自己,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全家老小都在城中,城池一破全家都要丧命于此了。 不光是他,全城的官员在恐惧之余,都同样下着决心。因为在宋江的严令之下,从知道叛军北上的那天起,秀州城门就没有再开过,所有官员的家眷都无法出城。 方腊军赶到之前,宋江已经吩咐在秀州城北下寨的那五千降军拔营,全部进驻城中。没有城池守备,单凭一座木寨,几千人还经受不住一个浪花的席卷便要全军覆没。把这些人放进城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担心有意志不坚者在城内内临阵起事。 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就是这些人杀死了方百花。当初他刻意放走方百花的剩余亲军,就是要断了这几千人的后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不可能再投降方腊,这只能是自寻死路。出于谨慎起见,他把这支五千人的新军,不曾安排上城。而是作为最后的机动力量,驻扎在城中大营里。到城墙上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才能上城增援。 秀州城往北走一百五十里就是苏州,三十万大军围困秀州,苏州府立刻便得了消息。一面紧闭城门严加防备,一面速派公文前往金陵城请求救援。此次贼势极大,两浙北路风声鹤唳,秀州附近所有州县都已接到两浙安抚使宋江派人送达的命令,要求立刻收拢城外居民进城暂住,关闭城门防守。所有城外则坚壁清野,不能留下一粒粮食。 两浙北路战云密布,秀州城外人山人海,大战一触即发。已到常州的王禀大军加快了脚步,偃旗息鼓以每日六十里的速度向苏州快速行进。 方腊随亲身赶到秀州之后,立即带人上寨楼查看秀州城防。看着秀州城头上竖起的鲜红大旗,他恨得眼眶欲裂,此次可以一定要全力破城一雪前耻。 不光是他,军中诸多的大臣和他的心态都是一样。这次北上遭受意外实在太多,先是方百花战死先锋军覆没,后有前军方七佛七万人被逼后撤,连圣公轻率的中军也被偷袭,战亡两万之众滞留原地三日之久。这种种都是那几千之众的义勇军给带来的耻辱,如何让他们不对宋江恨之入骨。 对于方腊的全军围困秀州,准备一举歼灭义勇军再挥师北上的计划,叛军中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谋士吕将便不同意这种做法,秀州是个小城只需有个几万人围住攻城就可以了。三十四万大军可谓是永乐朝所有精兵同时北上,只为了发泄私愤在全部驻留此处。万一被义勇军再拖延了时日,使得朝廷大军渡过大江,形势立刻就要被逆转。 吕将的进谏被方腊愤怒的驳回,他手指着高高飘扬在秀州城楼上义勇军的战旗大声喝道:“不下此城覆灭义勇军,誓不罢休。” 整个方腊军中只有一个人,知道童贯的十五万大军早就在几日前过江南下了,其他人尚自以为整个东南只有义勇军在独立支撑,还在打着早日据金陵控长江而守的主意,不得不说战争之事,信息是至关重要的。 方腊站在大寨内,与众臣们看着麾下大军气势雄浑,指点秀州孤岛而生出的无比自信,即将再次被击碎。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三节 秀州之战(十)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小心戒备,不得惊扰敌人!” 吴家亮压下手掌,吩咐下去让手下将士们注意隐藏起自己的身形。---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虽然冬夜漆黑一片,北风呼呼的刮起甚紧,千多人马悄悄行进,绝不虞被敌人发现,可是将士们还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行走的分外小心。 吴家亮看着胥山上下的一片火光,他知道那是方腊军在山中砍伐树木点起的灯球火把。茫茫的沉沉夜色当中,后面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前面秀州城的方向却是格外的明亮,数十里的连营灯火照亮了夜空。方腊军中正在紧急赶制攻城器械,准备明日一早就发起全面猛攻,势必要一举破城。 他用力的看着前方,除了两里外胥山上的点点灯火,只有黑麻麻的夜色,凛冽的寒风中也听不见一丝异响。不知道首领他们就位了没有,为何还没有信号发出。他心里有些焦虑,用力跺了跺脚下冻得坚硬的地面。 “派一组精干些人马先摸上去,等信号一起就打乱贼军防御。”吴家亮叫来哨探队长交待道:“人数不能多,不要打草惊蛇,摸到敌人身前即可。” “是”队长低声应是敬礼而去。不一会十几个人悄悄的没入浓墨般黑夜之中 时间过得缓慢无比,和迅疾的寒风恰恰相反,行走得就像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一步三摇步履蹒跚恋倦不去。将士们不时下意识的看看天色,虽然今夜天上半点星光也没有,根本无法判断出现在的时辰。 赵兴是哨探队的一个什长,哨探队都是每军最勇武果敢兵士组建。作为一百五十人中最强干的一什,赵兴深受队长的器重。刚刚被队长点出来,带手下一什摸前准备第一波冲击敌军,赵兴带队走进黑夜中时,脸上已经收起了激动,变得冷静异常。一什十人早把战马交到其他兄弟手中,扎紧身后背着的大刀,手提弩弓弯腰在草丛中摸索着前行。 五十步外,胥山脚下新踩出一条道路,无数火把映照下亮如白昼,数万叛军兵卒在砍伐搬运着巨木,一条长长的队伍在贼军营寨和胥山之间来回着。在山边道旁,也有不少手持刀枪的兵士来回巡逻,靠着自己这边更有几个岗哨四面环视。 “兴子,咱们靠上去些吧,这地方太远了,不能第一时间放倒那些哨兵。”一个人从边上猫腰跑过来悄悄说道。赵兴知道这是什里的副长,和他一批加入义勇军的刘大郎。 赵兴想了想,这地方确实太远,等信号起的时候,还得跑上几十步才能够得上,微微点头闷声说道:“叫弟兄们都小心点,摸到哨兵身前十五步去,千万不能让人发觉!” 草丛中再次悉悉索索的发出微响,不过在这呼呼的风中些许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的声音,就算在两步之内也未必能够察觉。 枯燥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西面四五里之外忽然腾空而起一束焰火!一道红光直冲天际,在空中炸响! 这边虽是看不清那么远处有什么异样,但依稀还能听见一阵喧嚣声隐约传来。 “举火把冲锋!一连、三连带火油烧毁所有物资!其他人跟我杀敌!”吴家亮翻身上马大声呼喝。 顿时,一片火把点燃起来,划破深黑的夜幕照亮四周路径。与此同时,远处贼军已经骚乱起来,焰火上天的那一刻,整座秀州城内城外都是看得清清楚楚。随着焰火的熄灭,秀州城东响起成片喊杀声。不到一会贼军的东营已经火头四起,瞬间烧成一片,熊熊火焰之中,能够看见三支骑军在纷乱的敌军中左右冲突,掀起一片片的腥风血雨,所过之处莫有能相抗者。 “杀!” 吴家亮一催战马,当先向里许之外驰去,一条火龙飞速的冲向胥山之下。 “杀!” 几声弓弩弦声响过之后,赵兴拔出钢刀向正好巡过来的叛军小队扑了过去。他身后其余兄弟也扣下手中扳机,将箭矢射出,打翻几个巡兵,跟着自家什长冲上前去,与叛军白刃相见。 赵兴一刀将巡兵领队的首级看下,看着身边兄弟已经接应上来,也不再多说话,只是闷头向贼军队中冲杀进去。与义勇军最精锐的哨探比较起来,巡兵虽是人数众多,可战力却不可同日而语。贼兵乱哄哄的一团乱麻,有的上前有的退后,义勇军却是齐齐上前,几人一组相互配合,不到片刻,数十人的巡兵就被斩杀近半,余下的纷纷落荒而逃。 赵兴环视一下,自家的军马已经在往这边赶过来,不少贼军也已经向这边涌来,手中钢刀一挥:“追上去,冲散敌人,不能让他们滞碍住身后大队。” 十名战士同时向前猛冲,驱赶着数十败军一头扎进贼军之中,在里面相互配合左冲右突,不让贼军有平稳结阵的机会。 虽然是在夜晚只有火把照明,但是距离却是不长,义勇军也到得飞快。骑军瞬间分成两股,大队直接冲向逐渐集合向这边赶来防御的贼军而去,另一支数百人的小队以连为单位再次分开,一部去砍杀正在伐木的贼军,一部从山边往大营疾走,打击的是正在运输木材的叛军士卒。 这一幕是义勇军早就制定好的袭扰计划。在宋江和义勇军将士们的心里,骑兵不是用来防守的,骑兵的天赋职责只有进攻,不停的进攻。五千骑兵与其放在城中做步兵使用,倒不如拉出城外不断的骚扰敌人的后方,抓住机会不断的打击敌人士气和后勤,今夜一战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在进行的。 对于今夜,宋江也没有给各营下达很具体的目标,只是把计划分派下去,让大家各自发挥。总之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最大的打击叛军,所有的行动都没有具体的规划,根据实际的情况变化让各军主将自己发挥。这也是考察将领的最好时机,他自然不会放过。 方腊军士卒大部不过是被裹挟而来的农民,在这月余之内也未受过什么真正的军事训练。何况负责后勤之事的更是老弱之类,遇见这等凶悍骑军不要说什么抵抗,就连反抗的心理都无。所有叛军直接扔下手中物事四面逃命。 片刻之间,胥山上下火焰升腾,叛军的抵抗刹那崩溃。吴家亮带千余人马也不追击四散逃兵,只是顺着大道直奔方腊军已经起火的东面后营。另外的两连将士留下,在四面泼上火油,点起火把开始焚烧一切叛军留下的辎重。 胥山的叛军被吴家亮带人一冲即溃,宋江面前的叛军也不例外! 宋江和路仲达、徐爽各带本部人马,兵分三路直接杀进叛军东营,一路势如破竹,冲散士卒焚烧营帐,然后追杀驱赶着大队叛军向方腊军南营突去。方腊军东营已经烧得一片通红,无数乱军惊惶四窜。好不容易被将领在营外集结起来的小部兵马,随即又被随后赶到的吴家亮带人再次冲散。 不光是东营,现在连南营也已经乱成一片,南营的主将正是那位被义勇军吓退的方七佛。方七佛见到东营火起,立即集结士卒准备上前查看。不料大营内还未整好队伍,兵马还未出营,无数的溃军就已经漫山遍野冲撞过来。他手下兵士本身就没有经受过如何训练,被乱军一冲下场可想而知,只有乱做一团。 紧接着,一彪军马紧紧压着乱军身后,直奔他那已经混乱不堪的南营兵马而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四节 秀州之战(十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路仲达在左,徐爽在右,宋江居中,三路人马驱赶着无数乱军向叛军南营发起冲击。---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此战目的宋江并未明确,他只定下一个目标,趁着叛军刚立下大营立足未稳之际将贼军搅乱。把住人的营寨帐篷和攻城的器械能够烧掉的全部烧毁,要是能够寻到粮草辎重那就更好了。 这次他吸取了在辽东的教训,三支人马不紧不慢齐头并进,不能让任何一队陷于敌营。 前方溃军刚被驱赶撞进方腊军南营,宋江一眼便瞥见远处一两里外灯火最盛之处,一杆帅旗高高飘扬。看着本已在排列军阵的叛军被溃兵已经冲得散乱起来,机不可失! 宋江大声下令:“全军向前冲锋,目标前方帅旗冲散敌营,杀!” 号角声呜呜响起,马蹄声再次急促起来,震动着大地不住轰鸣,无数寒冷刀锋指向混乱不堪的乱军身后。 五千骑军冲锋之势,震天动地一般的整齐杀声,方腊军南营兵卒本就被自家的败军冲得已经站不住脚,再被这种惊骇威势一冲,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加入逃亡的行列。 方七佛看着前阵转眼间变得崩溃心急如焚,他奋不顾身带着亲卫催马上前阻挡溃兵,可是大局已定败势已成,哪里是他数百亲兵拦得住的?不管他是大声疾呼还是拔刀砍杀面前的逃兵,都已经无济于事,更加不妙的是竟然还有逃兵和他的亲卫冲突起来! 宋江一马当先,带着麾下数百亲兵,剑锋般破开背对着自己亡命逃窜的败军,直取帅旗之下的方七佛。两边路仲达和徐爽也不甘示弱,竞赛一般各自呼喝手下将士奋力向前,想要抢在宋江抵达之前夺下帅旗。 “大帅,快看!” 一个亲兵策马靠近方七佛大声吼道。 方七佛抬眼看去,前方不到半里之外,忽明忽暗的灯火之中,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正向着自己这边急冲而来。在这漆黑夜里瞧得也不分明,只能看见雪亮的刀光迸发,听见无数惊惶凄喊传来。己方的军马已经尽数崩溃,齐齐扔下刀枪向后逃命。混乱败军方才还能自觉在自己面前绕行,现在被敌军骑军向前压迫,已经不管不顾的向阻挡住去路的亲卫队撞将过来。 前面骑兵来得飞快,半里的距离不过是片刻之间就拉近一半,已经能隐约看见人影攒动,马蹄之声更发像雷鸣一般。方七佛的亲卫们慌张起来,身形开始摇晃,不少人将眼光开始瞥向自家主帅。方七佛心中也有些惊惧,这等场景自他起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得见,上次和义勇军交手也未曾尝过被千军万马这般压迫的恐惧! “大帅,咱们是否暂避一时······”身旁的亲卫都是从帮源便开始随着他造反的老兄弟,向来是胆气大得很,现在萌生退意开口劝诫。 方七佛左右扫视一下,自己的众多亲卫纷纷低头避过他的目光,大家都起了后退的心思。自己只有几百人,对面敌军骑兵不知道有多少,看这种声势最起码也十倍于己,再不走的话只能是丧命此处。 方七佛脸色发青,狠狠一咬牙低声下令:“走!”率先拨马便走! 主帅已经转身,亲卫们迫不及待紧随其后,簇拥着方七佛加入漫无边际的逃亡大军之中。冬天漆黑的夜色中,各处零星火把照耀下,数以十万计的乱军向后盲目的跑着。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处,只有随着无数的人流疯狂的跑着。扔下手中的兵器,脱下身上的铠甲,丢弃一切会影响自己速度的东西! 宋江减缓马速,他已经看见前面的帅旗开始倾斜,然后向后急退,敌军主将也开始败逃。是追还是不追?茫茫的夜色中火把星星点点,偶尔映照出无数仓皇的身影快速奔跑。现在的形势大大的出乎他最初的意料,原本他只是想冲乱叛军东营,能够烧毁叛军的攻城器械,打击一番士气便可。这样的话起码能拖住方腊大军几日,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攻城,以便能等到东路军南下解围。谁也不曾想只是一个冲锋,竟然就击溃了叛军两座大营十数万人马! 吴家亮循着一路被践踏残败的战场追了上来,与自家的大队会合一起。除了在胥山的两连人,其余全军已经到了。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已经击破方腊东南两处大营,按理说今天的目标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但是宋江并没有整队撤退见好就收的打算!前面两营十万败军一溃如注,要是连这种机会都不知道抓住的话,他这么久的兵就算是白带了! “全军散开,以小队为单位全面展开,驱赶败军冲击叛军西面营地!”宋江长笑一声,宜将剩勇追穷寇! 趁着这夜黑风高,说不定能一举击败方腊的三十万大军。宋江心头火热,要是这一战当真成功,东南之乱至少能提前数月结束! 随着命令下达,号角之声再起,义勇军骤然散开,百骑一队形成一条宽达近两里许的波浪,向败军身后扑击而至。伴随着不停的号角之声,宋江钢刀一举,大喝一声:“众军随我去生擒方腊!” 中军亲卫们齐齐欢呼应和:“生擒方腊!” 无数马蹄撒欢似的奔驰起来,宽达两里的骑兵浪潮一阵接着一阵,击打在无数背对着自己已经丧失斗志的敌人身上。义勇军士气更加高昂,对着根本不敢还手,只知道哭泣惨叫逃命的对手,将士们连刻意去砍杀的兴致都没有。所有将士只是顺手砍翻自己身旁的逃兵,口中不断的大声呼喝,一次又一次的摧毁敌人的胆气,不断的驱赶着面前的逃兵加快着脚步! 快!更快!无数的逃兵们心中所想的只有这一个词语,那就是要跑得更快!比别人、比身边的人要跑得快!在这黑沉沉的夜里,除了身旁和自己一样夺命狂奔的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凶神恶煞一般的敌人在追赶着自己。只能听见身后那永远摆脱不了的官军追击呼喊声,还有跑在后面的人无助哭喊惨叫之声。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跑多远,究竟跑向何处才能摆脱这种噩梦。他们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跑,不停的跑!这样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败军就像雪崩一样,人数越滚越多。越往前走人数越多,无数个本来是被将领们组织起来准备阻挡官军的队伍,被自己疯狂的友军冲乱,再而裹挟进逃命的人群中。 再到后来,原本不乱得军营也开始自主溃散,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无数的战友从远处潮水般涌到身前,然后带着自己再向另一个方向卷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五节 秀州之战(十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方腊今夜睡的并不算好,他和众臣议事一直到深夜。---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众多大臣之中起了分歧,吕将和杨八桶匠为首一派的意见,三十万大军不能为此秀州小城久留。应该只留小部人马在此攻城,其余大部直接北上取金陵城。 他们的担忧是,一定要抢在朝廷大军赶到江南之前,扼住长江之口,等攻下金陵之后,再分遣人马平定南部各州,要是此计可行,则东南之事定矣! 另一派宗荣和方七佛却是坚决要先破秀州城,再沿运河北上沿途攻取苏州、常州,最后再下金陵。他们的理由,是担忧宋江的义勇军。义勇军战力非凡,要是自家只留十余万人马,只怕拿不下秀州,要是其余兵马在金陵城下受阻不能破城,秀州之役再败,大军的退路都要被义勇军断绝。 方腊左右为难,两派说的都有些道理。三十四万大军围困秀州小城,的确有些得不偿失。秀州城方圆也不过七八里,几十万人光扎营最远处都已经离开城墙近三十里处。另外大军的辎重也成了问题,由于宋江提前做好了坚壁清野,方腊军补充粮草最常用最直接的手段无处可用。要是在此处再多停留几日,军中将有断粮的危机。 方腊军自起事以来,军中的将领都是平民出身,大多不懂得兵书战略。他们作战凭借的除了人多,还有就是那股不怕死的精神,至于练兵之道几近全无。甚至每次兵马出征所带后勤之兵都少得可怜,一般大军行进粮饷都是依靠劫掠维持。使用劫掠的手段,一来就近补充军需,不必分兵押运粮草;二来被劫掠过的百姓可以直接裹挟进军中,也可壮大自己声势!别的不说,现在围住秀州城的三十四万人中,就有不少的健妇和孩童。都是一路进发杭州时编入军中的,每次攻城首战,这些人都是要第一批上前,以做炮灰之用。 众多人等唇枪舌剑,各说各的道理,到后来争执越来越大,方腊一时很难决断下来,不能不折中处理,先看看明日攻打秀州城的情况,再决定自己大军该如何行事。带着一丝焦虑和担心,方腊在床榻上辗转近一个时辰方才睡着。 义勇军就像一根鱼刺,扎在他的咽喉,虽然人数不多对他威胁却是巨大,实在是如鲠在喉! 就算夜色渐深,他依旧睡得很不踏实,昏昏沉沉的还在想着此事,明日是否能够一战下秀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本来一帆风顺的起义,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麾下兵马从十月初的数百,两个多月就变成百万之众。这一切让他犹如做梦一般,经常想起还感觉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除了苍天神佛保佑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 原本他起义的本意是活不下去了,不如起来放手一搏,至于其他的他并未想那么多。到后来形势好了起来,这才打出诛除朱勔的旗号。在攻下杭州府时,他的心态再次发生转变,已经起了割据江南的心思。 可是自从义勇军南下一切都变了,先是受到消息苏州摩尼教石生被杀,十万人被歼灭。继而秀州陆行儿的五万大军再败,只有两万残部逃到杭州。前几日自己心腹大将,自家堂弟方百花又在宋江手下命丧黄泉,两万精兵全军覆没。另一员大将方七佛的七万大军也被几千人马逼得不敢上前,自己的十五万兵马也被几千人吓得原地驻留,迟迟不敢前行一步。 想到这些事情,方腊心中说不出的愤懑和恼恨之意,难道说义勇军是我的克星?他心中电转而过一丝恐惧,这支人数不过几千的军队,已经在十数天之内,击败他这边众多将领,折损二三十万的兵力,再这样下去,自己能有多少人可以败这么败下去? 不知道怎么,方腊心中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东南朝廷的官军俱是不堪一击之辈,怎的义勇军却如此厉害,是不是北面的官军比南面的厉害得多?这还只是几千人南下,要将来十万百万大军南下了,真的挡得住么? 带着一些疑虑,方腊缓缓的进入梦乡,可就算是熟睡之后,他的眉头依然是深蹙。就像老天爷喜欢和他作对一样,在他好不容易睡着之后不久,就有来人急冲冲赶到他的帐外,惶急的叫喊亲卫去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圣公,我军东营和南营出事了!两面燃起大火喧嚣震天,似乎是被人偷袭!” 匆忙来到禀报此事的是谋士吕将,跟随军中大臣其余人等已经在行军大帐等他了。方腊一下被此话从迷迷糊糊之状中惊醒,草草披上衣袍就往大帐赶去。 方腊方一踏进大帐,众臣已经在其中议论纷纷,见他来到大家急忙起身见礼。 “众卿免礼,快些说说是怎么回事?”方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一屁股坐下便着急问道。 “圣公,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晓,不过哨探已经前去打探,想必很快便有消息传回了。”杨八桶匠急忙见礼说道。 杨八桶匠尚未说完,就有一人抢步上前奏道:“圣公,咱们不能等哨探回来了,应该先点起兵马前去增援,要是去晚了,那两边溃败下来像前几日那样冲撞我营,该当如何是好?”说话的此人正是军师汪公老佛。 “圣公,北营郑魔王将军那处,也该派人前去通知一声!”宗荣也是不甘示弱般站起来大声言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一会,就做出决定。现在不能就这么等待哨探回报详情了,应该立刻派人前往北营,令郑魔王点起兵马去救东营,而自己大营马上出兵前去南营。决定一下,军中信使马上持着方腊的帅令出大帐,向北营奔去。 方腊则传下帅令,命自己所在西营的将士,立刻去寨前集结起来,准备阻住乱取的去路,像上次那样先挽住颓势,再反击敌军。 军令犹如流水般传达下去,营地里面立刻喧嚣起来,无数的兵士一边整备的衣裳,手中提着兵器涌到大寨之前集合列阵。方腊自己也带着众多臣子,一起登上寨中的帅台,眺望着东面那乱糟糟的望不到尽头星点火光。 那些密密麻麻的火光向着他的大营快速移动,眼见就要和他西营阵列兵士们撞到一起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六节 秀州之战(十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东路军统制王禀是个行伍出身,自从军来一直得童贯关照,被视为心腹爱将,官至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东南战事一起,即被委以重任,统东路八万军马,沿运河取道常苏南下。 王禀收到童太尉的紧急公文信札,已经开拔出了常州的他当即命令大军加快速度,一日八十里急速进发苏州,两州之间一百六七十里地,竟然只连行了两日,就已经将将走完,到第二日黄昏前军就抵达苏州城北十里的虎丘!这个速度算是相当迅速,幸而东路军中都是久经战事的西军和习惯跋涉之苦的禁军,要是普通的驻屯禁军这般走法,早就怨声载道了。 蔡绦蔡书记在苏州已经停留四日了,这四日他派了四五拨的信使北上,前去催促王禀大军尽快南下解秀州之围。可是东路军来得是很快,但到了苏州城下就不走了,任他百般催促威逼利诱半点作用也没有,只把他恨得咬牙切齿。 王禀身为童太尉的心腹大将,虽然不敢得罪蔡太师的二公子,可对童大帅的命令更是半点也不含糊,只不断的推诿说自家兵马需要扫清苏州府余匪,待后方靖平之后才能南下,否者一旦后方有事极不妥当。 蔡绦拿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他自可以让朝中的御史上表弹劾王禀贪生怕死停滞不前。可是这事情做得容易,也只能是远水不解近渴。在催促王禀的同时,蔡公子的密信早就五百里加急北上汴京了,在王禀到达苏州城北,在虎丘驻军几日之后,朝堂上已经闹翻了天! 今日朝会一开始,便有十余殿中御史跳将出来,上表弹劾平匪东路军统制王禀。说他贪生怕死畏缩不前,明知方腊举兵数十万攻打秀州,北上门户危在旦夕之时,仍然停兵苏州不前,当判他个贻误军机的重罪。更有人趁机为宋江表功,五千义勇军南下雷厉风行,数战便剿灭叛贼二十余万,阵斩匪首石生,挽狂澜于既倒,鼎定东南局势! 弹劾王禀的都是蔡太师一党的口舌,给宋江表功的却是清流中间派的一部。这时清流中还有另一种声音发出,也有人上表弹劾宋江,置朝廷法度于不顾,私杀朝廷重臣,隐匿叛军的所掠财富,还掳东南妇孺给自家为奴。至于童贯王黺一党,自然是上表为王禀表白,说沿运河一路,有余匪众多。王禀驻留苏州府也是因为要靖平地方,不但无过,还有剿匪之功。 总而言之,朝堂上纷纷攘攘,片刻不得安宁。徽宗皇帝被吵得头晕脑胀,对诸多弹章一律留中不发!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他就算是再不韵世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正在前线作战将领降下什么罪罚。但王禀在苏州不南下救援秀州,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基于此事官家也特宣了一名宫使前往江南,催促童贯尽早进兵。现在东南之势已经有平息的迹象,朝廷十五万大军已经赶到,义勇军也挫了贼锋,五千人剿灭二十万叛军。官家也把心放回了肚里,有心情和几位道长在宸岳修仙问道了。 至于说方腊军数十万北上攻打秀州一事,大部分人都未放在心里。毕竟秀州小城得失与否与大局无关,就算秀州失了也不打紧,王禀大军已经在南下苏州,照样可以拦住方腊的去路。按照童贯一派的说法,还可以用秀州城消耗叛军实力,以便更好更快击溃方腊摩尼教一党。 身在秀州的宋江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被官家和百官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少数蔡绦的心腹开始还说过几句,不过在官家视若无睹之后,也闭口不言起来。 身在秀州的宋江,丝毫没有被人遗忘的觉悟。或者说就算他现在知道,自己已经被官家和朝中的各位大人们遗忘了,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现在他最当务之急的,就是如何击败方腊。 义勇军前面的乱军已经看不清楚有多少了,全军将士们只知道眼下唯一的任务,就是驱赶着疯狂的逃兵们向西面跑。至于怎么解决出来阻挡的队伍,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因为那些已经快要陷入癫狂的逃兵们,会解决一切阻拦他们去路的东西。 方腊带着文武众臣,点起自己西营十万人马刚一出营,映入眼帘的便是数里之外漫天遍野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两边看不到尽头向自己这方拼命奔跑的黑影。耳中闻得的是无数凄厉呼号惨叫声,更远处还不停的有号角鼓噪声响起,一条明亮的火线逐渐压着逃亡兵众向这边靠近。 “传令结队,阻拦溃军!若有不停号令者杀无赦!” 方腊也是经历过战阵之人,上次的经验他牢牢的记得,决不能让溃军再这样疯跑下去。不然要是再冲乱自己的阵营,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方腊中军响起鼓声,十万将士纷纷左右散开,一队队的在头领指挥下,慢慢勉强编成松散的阵型。最前面都是各军的军法队,专事处决临阵脱逃士卒的。这便是方腊的法宝之一,有他们在一般再怕死的军队也会变得勇敢起来。人都是这样,要是退后也是必死,那倒不如向前,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活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腊中军队形还没有完全展开之际,乱军就已经逃到身前。阵前的军法队在混乱的火光中刀光闪闪,立刻砍死不少蒙头蒙脑撞上来的逃兵,遏制住潮水般的去势。两侧也有不少聪明些的逃兵,直接绕过军阵从两边开始逃遁。 “所有军士止步,回身杀敌,再有逃者尽皆诛杀!” 中军阵前数千军法队手持钢刀齐声呼喊,同时手中刀锋片刻不得停歇,不断砍倒少数还没有转过弯的败军。就像一道坚实的堤坝,将肆意的洪水慢慢的堵住。跑疯了的十多万败军一点一点止住了步伐,小部分士兵已经清醒过来,其余大部还在茫然的随着人流向前奔走,只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站在大寨门口中军之后的方腊,看见败军已经缓慢下来心里安宁少许。他正准备下令将逐渐恢复理智的败兵们慢慢放过阵去,在阵后重新编队时。忽听得前面里许之外一声大喝,说得什么听不太清楚,只感觉前面乱军又是一阵骚乱。 无数败军已经缓慢的脚步再次加快,从远处传出无数惨烈的叫声,声声让人寒毛直竖。片刻之后,一片整齐的呼喊声响起:“只诛首恶方腊,余者尽皆不究!阻挡官军者杀无赦!” 一阵阵整齐的喊声,伴随着无尽的号角四处响起,无数的败军再次大乱。早是惊弓之鸟的乱军纷纷夺路而逃,不少被身后乱军挤上前来的士兵,已经和军法队的刀手们厮打起来。更多的人趁着混乱钻过前面障碍,冲进了本就不严谨的中军之内。 中军之后众臣与方腊都是大急起来,这要被冲散了中军,溃败只在眼前! “阻住他们,敢乱中军者尽皆诛杀!” 方腊大声呼叫,命令中军将士斩杀所有冲进来的己方逃兵,就算把乱军全部杀完,也不能放过一个。 方腊中军还未出得营地的时候,宋江就远远瞧在了眼里。这漆黑的夜里那亮如白昼的火把实在打眼得很,既然起了今夜趁势击败方腊的心思,他便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叛军中军还隔得很远,自己骑兵被数里宽的逃兵阻断。对着方腊中军义勇军是鞭长莫及,根本无法直接靠过去,要是被方腊把这数以十万计的败军稳定下来,要想击败他实属难如登天!像今夜这样的机会,将来是否还有,恐怕不失态可能了。 宋江遥望全局,这十万乱军就是他最重要的砝码,当务之急就是帮助乱军冲开前面障碍。 “吴家亮!你带麾下人马用最快的速度从边上绕过去,从旁侧击前面那灯火最盛之处,那里必是方腊的中军之处。此战不为杀敌,只要冲散他们阵型即可。”宋江喊过吴家亮大声吩咐道。 吴家亮精神大振,他已经看出自家首领的意思,今夜本是一场骚扰作战,竟然莫名其妙演变成了决战。这决战的首功又是自己的了,要是能捉住贼酋方腊,下次骑兵扩军之时自己一定是优先之选。 “弟兄们跟我来!” 吴家亮一声呼啸,招呼着自己一营军马拨马便走,往右边秀州城墙方向冲去。他的观察的确敏锐得很,要绕过前面的乱军,最迅捷的路径就是沿着城墙向前冲。也许是下意识自保心理,十多万的败军跑得漫山遍野,唯独城墙附近人少得可怜。毕竟那里是官军眼皮底下,就算是跑晕了头,也几乎不会有人往那个方向去。 千多骑兵催促战马,贴着护城河向前面急冲。这处到方腊大寨尚有五六里路,就是战马全力冲锋也得跑上一阵。更别说吴家亮的想法,却是要绕过营寨从身后袭击,这样要多绕四五里路。他的意图是要从侧面一举直驱贼军中军,擒住贼酋方腊。 在疯狂的杀戮之下,冲进方腊列好阵势中军的乱兵越来越少,冲进去的也被尽皆诛除。无数被义勇军压迫过来的逃兵已经茫然失措,谁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向前面是死,但要是向后不光是死,更加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情急之下,不少人已经拿起武器和曾经的战友拼杀起来。他们要的并不多,只要自己能有一条逃生的道路。谁要是挡住他们生存的希望,就是他们的敌人。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跟从,一时间叛军西营大寨前刀枪相向,呼喝成片,惨叫连连。只在片刻间就倒下了成千上万的兵士,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前面的血腥场景历历在目,十来万乱军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生生被两军堵在了中间。不少人开始向两侧奔逃,毕竟义勇军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控制两翼! “呜~呜~” 号角声起,眼下义勇军也被乱军堵在后面,前面都是密密麻麻拥在一起的败军,根本再不可能快速前行。宋江当机立断再次下令,命路仲达向左,徐爽向右各带自己帐下兵马,从两侧人少之处迂回前进,一定要赶在方腊中军恢复稳定之前破袭而至。只要打乱他中军的阵脚,就不需要自己再动手,有这么多乱军就可冲散中军,今日胜局可定。 左右两路骑营闻听号令,立刻一左一右绕过最厚的乱军,拣两边人少的地方穿插而去。现在后方只剩下宋江亲带的四百亲卫,在后面压制乱军。 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现在败军混乱不堪,无法有组织的返身抵抗。可要是被方腊早一步控制住了局面,这数百人立刻就要陷入十万乱军之中,要想逃出去难如登天。如果是那样,别说宋江这数百人,就连路仲达和徐爽的两队人马也难逃被围困战死的命运。 从骚扰战到击溃战,再到这最后的决战,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在两支军马一左一右分开的那一刻,宋江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丝悔意,怎么自己又开始冒险起来,原本不是下了决心不再行险么?为何一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无法控制自己。 正当宋江在秀州城下起了悔意之时,汴京城里也有人在暗暗后悔。这个人名叫赵佶,乃是大宋官家,道号教主道君皇帝。 赵官家今日白天与朝臣们议事,刻意的忽略了秀州城外的危局。这其中有对宋江极度不满,也是因为梁师成曾经讲的一番话,这一番话直接触动了生性多疑的道君皇帝内心。 梁师成的话很简单:“宋江不过民军统制,便敢擅杀朝廷二品大臣,若是将来位高权重之时,又该杀谁?” 这句话的挑拨之意,徽宗皇帝自然是明白的,可是明白归明白,可话中的深意他不能不想。这就是身为天子的无奈,必须时时刻刻防备着手下大臣,尤其是执掌军权的武臣。这就是为什么蔡京在徽宗朝极度受宠,依然会被三度罢相的原因。 说到底并不是官家对蔡京不信任,而是帝王不得不为的制衡之术。一旦罢相之后,他的党羽纷纷投入别人门下,等到感觉蔡京的势力已经消减得差不多之时,徽宗皇帝就再重新启用于他。这也就是宋代的中枢要职,不能常在一人之手的缘故。别说蔡京,就连当年的韩琦范仲淹之辈,不也是任相多年,导致备受言官弹劾? 从自己内心来讲,官家对宋江还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对他一面手掌兵权,同时和自己爱女的私情之事网开一面。可是从朱勔之事后,官家就起了心思,信任归信任,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朱勔也是他宠信之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被宋江给杀了,怎叫他不心头着恼。经过此事官家更加感觉到自己管控不够,才养得宋江目无君王的脾性。 徽宗皇帝有心发作,叫宋江明白天子威严,可是义勇军是为民军,朝廷根本无法管控。现在宋江也是正为了赵宋江山在东南血战,他又出不了口直接解散了事。左右为难之下他心中更是愤懑,于是便有了今日,朝中所有人有意或者无意的忽略战况,无视宋江在秀州要独面数十万叛军的事情。 朝臣们假装遗忘了此事,皇帝也可以假装遗忘了此事,可有人遗忘不了! 今夜,茂德帝姬连夜闯宫要觐见陛下,被宫使阻拦之后,长跪在宣佑门外两个时辰,直逼得道君皇帝在宫中长吁短叹。 福金前来所谓何事他怎会不知,定是为了宋江那小子鸣不平来的。叹息之余他也是起了悔意,毕竟宋江诛杀朱勔,为的也是能早日平叛。何况收缴财物数千万贯他都不曾贪墨一分一毫,此行得苏州全府官员的联名上表称赞,算得上一心为国的忠心臣子。 这次众臣们把他置于险地,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些。徽宗皇帝后悔之余,开始有些恼恨起来,都怪梁师成一旁煽风点火,也要童贯行军缓慢,朝中大臣也不知道提醒一下自己。要是这一仗折了宋江,自己可怎么向福金交代。 人都是这样,只要是错失都是别人的原因,有功劳都该是自己的,皇帝更是如此。 “陛下,茂德帝姬昏倒在宣佑门外,已经人事不省。”一个近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惊惶的大声禀报。 只听得哗啦一声,徽宗皇帝手中正品鉴的珍贵字画失落于地。他再顾不上掉在地上的字画,是他无比珍爱吴道子嘉陵山水图,急匆匆便带人奔出门去。 过的小半个时辰,已经被抬入陛下寝宫的睡卧在龙床之上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才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悠悠醒转。福金刚刚醒来,便看见站在床边满脸忧色的官家,哪里还忍俊得住,立时泪流满面挣扎着就要下床。被一旁内侍紧紧按住,只有放声大哭。 福金自小就备受宠爱,当真还没吃过今日这般的苦楚,这越哭越发自怜自艾起来,声泪俱下凄婉无比。把个徽宗皇帝又疼又惜心痛无比,在一旁干跺脚一点办法也没有。 太医在旁急忙劝诫陛下:“茂德帝姬身体虚弱,可不能过于悲伤,不然必将一病不起。” 官家无奈之下,只好上前哄劝道:“福金,你的来意朕已经知道,是不是要朕下旨发兵救援宋江?” 福金凄凄惨惨,好不容易才止住悲声:“父皇,现在童太尉已经到了东南,您就把三郎叫回来吧,要是他有个什么不测,叫皇儿该怎么活?”说着泪水又开始涌出。 官家挠头跺脚,半晌才点头应下:“好罢,朕应了你,你且宽心就是,秀州此战打完,我便让宋江回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七节 方腊的急中生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身边现在只有自己的亲卫营四百余人,几百人要在乱军之后驱赶十万败军前行,顿时感觉有些吃力起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毕竟几百人要驱动十万人行动,人数相差实在太多,全部散开都罩不住最后的边沿。刚开始还好一些,乱军士卒纷纷攘攘只知道埋头向前,到了后来前面阻力越来越大,又听得身后声响越来越小。不少人开始回头张望,忽然发觉自己身后凶神恶煞一般的大队骑兵不知去向,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官军在身后追杀。众军渐渐向前脚步缓慢下来,虽是还不敢向后迎击,可也不再拼命向前拥挤。 方圆近十里内形势再起了变化,十数万的乱军前面为方腊中军的杀戮所惊骇,开始逐渐向后退缩,鼓噪之后恢复平静。后面士卒因为身后义勇军的人数变少,也开始慢慢稳定下来。只有中间大部分乱军因为看不见四周的变化,依然是奋力向前拥挤。 这个场面越来越微妙,四周的平静开始向中间延伸。要是十万乱军一旦恢复理智,义勇军人少后果不堪设想;要是能够早一步击散前面阻路的方腊中军,给十数万的乱军一条求生的道路,此战便要胜了!现在就要看谁的速度更快,是方腊先稳住乱军,还是义勇军先击破方腊众军。 宋江亲卫队现在已经全部散开,排成一条直线在后面尽力的向前驱杀。可是不管众人多么卖力,毕竟也只有几百人,不可能再像方才那般能驱动大军向前疾跑。在冲杀一阵之后,已经不仅不能再驱动乱军上前,更有不少叛军兵士开始反抗起来! 宋江心急如焚,不住的向远处眺望。视野中远远可见,一左一右两条火龙正在向数里外方腊中军飞奔而去。虽然两队骑兵走得飞快,可是距离目标尚有半里的路程。而先行出发的吴家亮那队人却是已经找不到已在何处了,这夜晚光线极暗,要不是左右两军火把耀眼,与乱军中的黯淡星火可以区分,谁也分辨不出那支是自己的人马。 战事继续胶着下去,敢于回身反抗的叛军士兵愈来愈多。虽说能成为宋江的亲卫,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可在敌众我寡之下,亲卫们也些不支起来。 本来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收拢军马集结在一起,利用骑兵的冲击优势来抗敌。偏偏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压制住乱军不能后退。要是集结人马,势必要让出空挡,这些乱军立刻就要向后席卷而来。半里的距离对冲锋中的骑军来说,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过去,只要方腊中军一乱,围在中间的十万逃兵必要向前逃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让不得,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护住阵势。 宋江大声呼喝:“杀敌!”自己也催马上前开始奋力砍杀,坚决一步不退。 正当宋江带着亲卫队勉力支撑之时,在他们后面忽然响起一阵纷乱的马蹄之声!听这声音嘈杂之重,该有数百匹战马在向这边疾驰,只是不知道是友是敌。宋江回头看去,一支骑兵正划破深深夜幕,从后面向前急冲,是自己人! 宋江一眼便看见火把映照之下,自家人马独特的头盔。只是怎么会有一支自家骑兵还落在了身后,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了,这数百骑兵,就是自己最迫切需要的援兵。 “朝廷十万大军增援已到,弟兄们奋勇杀敌!”宋江灵机一动,大声呼喊起来,随即所有亲卫也跟着高声呐喊。 伴随着后方的阵阵马蹄疾驰之声,还有义勇军大声呼喊援兵已到的叫声,回身反抗试图杀出逃生之路的乱军,顿时没了底气,再次返身向前跑去。 “杀!” 再不能给他们看清自己的机会,要是被乱军看出前来增援的不过数百人,后果将会重蹈覆辙。 宋江挥动手中马槊,高声发下号令,号角之声响起,所有亲卫再次向前突击。所有人都知道,万万不能给乱军醒过神的时间,要不停的向前出击,打得没有人再敢回头为止! 这后面来的的确是义勇军,正是吴家亮那营中后队,在胥山执行烧毁所有攻城器械和木材任务的那两连人马,总共加起来也就五百人,现在完成任务刚刚追了上来。 “杀!杀!杀!” 两支军队汇合一起,向前疯狂的突进!说起疯狂不要命,这是义勇军将士最大的特点,一到打发了性子的时候,他们人人就开始疯癫起来。千余不要命的骑兵在身后狂野的杀戮,带起无数的撕心裂肺的呼号,掀起血雨腥风!正如身后是一个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一般,无数乱军听着身后的嚎叫,不由自主向前拼命的挤去,下意识的要远离那让人恐惧的地方。 十数万的乱军就像锅里的开水,从平静开始沸腾,由一隅波及全局。前后两面都是血腥的杀戮,而被困在中间的乱军四顾都是无路可走,只有仓惶的躁动起来。 路仲达骑营终于赶到方腊中军之侧,这一路冲锋而过的几里路中,他不知道自己刀下倒下了多少人。他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他知道的是,自己一营人马,起码有数十兄弟倒在了路上。并不是战损,而是因为夜黑战马失蹄而产生的伤亡。 “弟兄们杀进去,活捉方腊!” 路仲达陌刀一摆,率先向前方远处灯火最亮处发起冲击,在他身后的战士纷纷不甘人后向前驱马杀了进去! 方腊中军的右翼顿时大乱,本来他们就时时防备着身前的乱军冲击,不想现在自己身侧也忽然突进来一群地中恶鬼,都是杀人魔王般的人物,全然不顾一切的向里面冲击。这些从来没有对抗过骑兵的农民军,排开的松散战阵顷刻间就被撞破开数十步的豁口,豁口两边兵士在没什么心思关注其他,纷纷只知道向两边避让。 方腊站在大寨高台之上,身旁围绕着众多臣子,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前面的乱局!一道道的命令从此处依次下达,指挥着十万中军要稳住局势,进而反败为胜。 远处宋军的分兵,台上的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针对此事,方腊也已经调配两支军马上前抵敌,现在双方都是在抢着一线生机,谁能够更快的控制住局面,谁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路仲达和徐爽的两路侧击骑兵冲击,方腊中军两旁步军纷纷不敌,形势岌岌可危之际。两队各有数千的兵马上得前来抵住,这正是方腊大军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亲军,被他视若珍宝等闲不用来上阵的神勇亲军! 这神勇亲军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众,俱是在跟随方腊在清溪帮源起事的老兄弟中挑选得来,个个都是一穷二白的身家,又饱经几次血战得存,上阵尤其悍不畏死! 神勇亲军一出,立刻就遏制住了义勇军两翼骑兵的进攻势头。虽然他们也不曾对阵过这等锋锐骑兵,可凭借着人数也能和义勇军骑军堪堪战成一个平手。自然这是在义勇军被前面敌军减缓速度情况下,否则别说几千没有结成任何阵势神勇亲军,就是换上神勇天兵也不可能窒碍大队骑军的冲击! 方腊左右环视,宋军骑兵的突破,已经被自己亲军阻住,现在要做得就是赶紧改变场上不利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台上的众人都已经看出,其实今夜来袭的宋军人数并不算多。远处的骑兵虽是看不大清楚,可隐约也能分辨一些,人数绝不会有太多。而在左右两翼人马也都只有千多人!三面加一起绝不会过五千之数! 宗荣心中默默计算,忽然惊讶出声:“圣公,这些不是旁的人马,就是宋江的义勇军。” 众人都是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可不正是义勇军!按照前几次的战报和方七佛所说的判断,义勇军人数就在五千之数,今夜前来偷袭的全部都是骑兵,人数也约莫是这个数字,不是义勇军还能是谁。 方腊恨恨出声:“义勇军!前几日折我大将,今夜又来偷袭,一定不能放过了他,众位卿家,眼下这僵持的局面,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圣公,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立刻打开局面,反败为胜!”一个声音响起,台角上站着一人,却是方腊最为倚重的谋士宗荣! “哦?”众人都是惊讶万分,现在这种局面,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刻翻转局势的?方腊心下大喜,急忙问道:“宗先生快说!” 宗荣却是有些犹豫,面上带有百般不忍之色:“圣公,这个法子有些狠心,只怕有伤天和!” 都到了这种不胜即亡的时刻了,方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他天和地和的,几步过去,一把抓住宗荣手臂,急切追问:“宗先生直说无妨,众位卿家与我大家一起参详就是!” “圣公请看,”宗荣显得有些无奈,指着前面茫茫夜色中纷乱的败军说道:“义勇军人数稀少,要击败我军唯一的法子就是利用这败军冲乱我中军,之后火中取栗。现在对我军来说义勇军的骑兵倒是不足为惧,唯独担心的就是这眼前数以十万计的乱军,一旦向前挤压······” 宗荣欲言又止,方腊若有所思,其余大臣也是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有那粗蛮些的将领还摸不着头脑。 这个法子的确简单,但是简单而有效!那就是和宋军一样向前击杀乱军,把乱军向义勇军方向逼去!也利用这十万乱军冲乱义勇军,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说起来这是好办法,可是义勇军这么做是正常的,方腊却是不好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这夹在中间数以十万计的乱军,都是他方腊帐下的士卒。十万中军阻挡逃兵是理所应当,但是要向前诛杀败军,逼迫自家的将士向前冲撞宋军,这就说不过去了。 场中数里方圆乱军拥挤不堪,十万人众实在太多了,而且东营南营的大小将领都困在其中。这个法子要是传了出去,不是让天下人齿冷?将来有死里逃生的将士要追问起来,是谁下了屠杀自己兄弟的命令时,这些人该如何回答? 方腊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僵在当场迟迟无法出声。对于这种命令,他作为一朝君王,平日天天宣扬人人平等的圣公,怎么能下得去。其他众臣明白之后谁也不敢出声,怪不得宗荣那般犹豫,用这种办法的建议者,到了事后必要被无数大难不死之人恨之入骨!再说这个法子委实太过阴毒,当真是有伤天和的。 与杀声震天的四面相比,帅台上鸦雀无声。方腊一脸犹豫环视着众臣,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纷纷低下头去,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大家都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祈祷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方腊有些束手无策,看来所有人都不打算开口,他自己也是不能出声。不然就算今日这一关过了,将来对自家大计却是不妙。他正踌躇间,忽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嗯,我的身子有些累了,欲回营小憩,此处战事由宗先生统管,众位卿家意下如何?” 宗荣大惊,急忙上前施礼:“圣公,宗荣不过一介书生,可是当不起如此重任!” 方腊扶住他的双臂,语气稳稳说道:“宗先生随军这么长的时日,早对军中事务了如指掌,万万不要退却。这件事情我必记在心中,要能覆灭义勇军捉住宋江,首功便是先生的。” 周围众臣个个闭口不语,就只当自己是木雕泥塑一般,只有中军大将裘日新大惑不解,上前奏道:“圣公,宗先生不谙军事,要是圣公身体不适要去休息,还是由我来统领军马吧!” 他倒是一番好意,生怕自家圣公方腊是急昏了头,把这生死危局交到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书生身上,岂不是拿几十万人开玩笑么? “混账!”方腊恼羞成怒,自己好不容易想到了办法,找出一个替罪羊,这厮竟然在这搅局!“裘日新,既然你是中军主将,那么你留下来协助宗先生掌管大事,切记一切听从宗先生的号令,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话一说完,方腊一挥袍袖转身就走,径自下了高台向后营行去,一众大臣争先追赶过去,片刻就走得一干二净!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八节 大事不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宗荣的法子虽然残忍,但却是目前方腊大军能够最好最快解决危机的微一办法。---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方腊急中生智,把帅台之上一切事宜交给宗荣,便借故离去。随同一起离去的还有几乎全部永乐朝大臣,谁也不愿意背上十万人的仇恨,更不敢去背上这屠杀同袍的罪名。 宗荣站在台上左右为难,他也没有想到方腊再这个时刻,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不过,他和别人不同,并不是因为怕十万乱军的仇恨,而是担心宋江的报复。要是此战之后宋江知道是他出的主意,才导致义勇军的失败,他该如何承受宋江的怒火?宗荣虽是方腊的谋士,也就是那个与童贯密使联络之人。 在得知朝廷大军已到金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见了方腊败亡的结局。于是他选择了和童贯合作,促使方腊大军北上。这一次北上他接到了新的任务,那就是拖住方腊军马停留在秀州,务必要使得方腊攻破秀州城才能北上。 聪明的他已经明白童贯的意思,借助方腊除掉宋江,铲平义勇军!可是现在的情况与他当初料想的不同,宋江的骑军并未困守在秀州城中,而是在城外主动发起攻击。眼下就算方腊能够反败为胜,只要宋江有心要走,没有谁能困得住他。等到事后,他必要承受宋江的怒火。 宗荣不是傻瓜,连童太尉这等人,都要借助方腊的手间接迫害宋江,这就证明位高权重如童贯之辈,在朝堂上都是拿宋江无可奈何的。作为他又如何能承受住这种人的报复,更何况他还有无数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裘日新不明白圣公方腊的意思,但是他清楚的听清了方腊临行前的话,一切听从宗先生的号令,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见到宗荣立于台中举棋不定的模样,他只有不断的连声催促,却不敢发布任何号令。 宗荣很犹豫,手持着令旗迟迟不肯出声,时间已经一分一秒的过去,前军局势愈加混乱。而中军将士迟迟不得帅令,手中的刀枪挥舞得缓慢起来,不少人向帅台张望,有些畏首畏尾,快要阻挡不住不断混乱拥挤过来的乱军了。 去裘日新再也忍耐不住,几步上前急切催促道:“宗先生,快些下令吧,不然将士们迟迟不得号令,一旦军心有变就不可收拾了!” 宗荣看着眼前糜烂局面,心知再要迟疑下去的话,等到中军一乱,自己也要被陷进乱军之中。管不了那么多了,宗荣狠下心肠咬一咬牙,就要发下命令。 就在他手中令旗举起的一刻,忽然帅台后方发生巨变。 “呜~”一声长长的号角声起! 帅台之后两里不到的后营中忽然亮起一片耀眼火把,随之传来一阵急促马蹄! “生擒方腊!” 一阵整齐的厉吼响彻叛军中军大营,营中无数的帐篷被点燃,漆黑的夜色中冲出无数的骑兵,手中握紧刀枪向帅台扑来。 “啊!”宗荣一声低呼惊慌失措,手中帅旗摔落于地。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马,难道童贯的大军现在就赶到了,怎么会这般迅速。不是说要在秀州拖住方腊大军几日么? 叛军后营突然出现的骑军速度飞快,就如同海浪一般呼啸而来。大营中的叛军兵士都已经被调集出营,用以抵挡乱军冲击。只留下少量巡哨兵丁在营中巡视,根本没有力量去抵抗这等冲锋。 吴家亮一马当先奔在最前头,他的眼中没有其他的地方,只有那高达一丈的叛军帅台。 从后营到帅台不过一里多路,骑兵全力冲锋片刻将至。宗荣心中慌乱之下,几步奔到台边,在周围兵士惊讶的眼神中抬腿就跳下帅台。他要赶在身后骑兵到达之前离开这,不然要在乱军之中被宋军所杀,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他并不是怕死之人,只不过在他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决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裘日新一样慌了神,宋军从身后突然的袭击,目标虽然是帅台,可是途经之地却正好是圣公方腊的大帐。 “传令,中军立刻后退回营防守!” 裘日新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挡住身后的骑兵才是最重要的,圣公就在骑兵冲锋的路上。他的意图是好的,下令很很及时,可是他忘记了一支军队最忌讳的事情,那就是号令不一。 现在中军大队正在阻挡无数乱军,这种冲突僵持的关键时刻,他的命令竟然是全军后撤。 或许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确也不是军中主将的材料,毕竟两个月前还是一个普通的漆工而已,大字都不识得两个,怎能去太过苛求于他? 不管怎样,中军帅令已经下达,诸军纷纷向后退去。中军一退,正无处可去的乱军立刻向前猛冲,勉力支撑许久的防线在瞬间崩溃,人潮犹如绝了堤的洪水一般向后涌去。 裘日新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十万大军在他的胡乱命令下,不可能有次序的退后防守,而是转眼间崩塌!他万万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这件事千真万确的发生了。 兵败如山倒! 几十万大军一旦崩溃,还能有什么力量能够挽回?答案是没有! 二十万人由慢到快,从犹豫到坚决,头也不回的开始疯跑起来。无数人拥挤在一起,挤踩践踏屡屡不绝,惨叫声响成一片。 方腊领着众臣匆匆下了帅台,心中兀自有些不爽快,并未转回中军大帐议事,而是撇开众臣回到自己营帐想要小憩一会。 这个宗荣现在说话总是有些吞吞吐吐,莫不是起了旁的心思?他脑中也就是这么随便的念头一转,顿时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要是宗荣起了坏心该当如何,自己将执掌十万大军的帅令已经交给了他,要是出了一丝差错,都是万劫不复。 方腊在大帐中不住转圈踱步,三九的天气竟然已经额头见汗!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重新返回帅台,忽听得外面喧哗之声大起,地面颤动一阵闷雷声隐隐传来。方腊不明所以站住脚步,侧耳倾听,那仿佛是后营传来的声响。 “圣公!大事不好!”帐外抢进来一个人,正是他的亲卫队长方中金。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九节 侩子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圣公!大事不好!” 方腊寝帐外抢进来一个人,正是他的亲卫队长方中金。---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方腊顿时不悦起来,这方中金两个月了,依然是没规没矩,他厉声叱道:“什么事如此惊慌,难道天塌下来不成。” 方中金连行礼都已经忘记,几步过来直挺挺的惊呼道:“圣公,后营有一支宋军骑兵杀到,已经离此处不远,还请圣公速速移驾。”还不等已经惊呆的方腊回复,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外拉去,同时大声呼唤帐外的亲卫备马。 方腊犹在半信半疑之间,便被晕头晕脑的拥上战马,数百亲卫匆忙催马就走,护持着他向南边没人之处涌去。 方腊大营外的十万军马已经开始退后,吴家亮都已经真真切切的瞧在眼里。从后退到混乱,再从混乱到逃走,挤挤攘攘的乱军争先逃进营门,可是营门那么小能一次进几个人?不得从门而入者开始不断冲撞着大营寨墙,那直径足有尺许原木扎下的寨墙牢固得很,虽是被推得左摇右晃可依然牢牢矗立! “生擒方腊!” 吴家亮挥舞着手中长刀向前片刻不曾落下,远远的他已经看见里许外,大寨之中灯火通明的帅台上站立一人,正举着手中的旗帜,那定是叛军首脑无疑! 方腊后军本就人数少的可怜,只有些日常班直兵士在做着巡视,怎挡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铁骑。骑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一点速度都不曾减缓,笔直冲向叛军的指挥中枢,一丈许高的发令帅台。沿途所有经过之处,只见叛军兵士们四散奔逃,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营长,有些不对。”身旁兵士高声提醒吴家亮。 吴家亮正是兴奋异常,闻言大是奇怪问道:“有什么不对之处?” 兵士连忙禀报:“咱们刚才绕过来的时候,小人仔细看过,那台上人数不少,怎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了,是不是有人见机走了?” 吴家亮一愣,这一路行来之时,他最关注的是怎样避开敌人耳目,一心寻找着最安全的线路,倒没有关注那边的动静。被兵士一说,他的兴奋之意稍微褪去,也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来。方腊身为军中统帅,是所有叛贼的总头目,不管走到哪里,那些自封的将军大臣都是要陪侍一旁的。怎样也不可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台中,难道起了什么变化不成? 现在胜局已定,吴家亮的目标已经变成了擒拿方腊。关键是贼酋方腊是不是在帅台上,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些了,必须当机立断,一里之遥对全力冲刺的骑兵来说,哪要得片刻? “营长你看,”另一侧的兵士抬手指向一座华丽的大帐,大帐前有不少身着官服之人正慌乱上马,看似想要骑马逃走。吴家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立刻改变了主意,怪不得帅台上无人,原来都来到了这里。 “全军左转,速战速决,将那些人全部擒下,不得走脱一个!” 几息之后,号角声响,军马开始加速,大队开始向左面迂回,直奔那处乱糟糟的一群人。 那处营帐只在吴家亮身前左手不到半里,还不等那些人坐稳马匹,义勇军就到了近前。一声响亮的呼哨,千多军马两面穿插而过,兜头转回卡住去路。再看中间,上百骑兵护持着数十穿着袍服的人等,头上均是包裹各色头巾。义勇军将士比起方腊的骑兵来,那可不是技高一筹,更加不说人多势众。只不过一冲,就将那百余兵士尽皆砍落马下,只剩下中间的官员模样的人等,均是神情颓丧神色各异的木立原地。 早在众多俘虏的口中,义勇军所有将士都已知道方腊军中的服饰区别。这些颜色头巾,可不是一般官兵可以佩戴的,必是方腊永乐朝的重要人物。 吴家亮勒住战马,细心向中间打量,这些人各个服饰不同,都该是方腊军中不小的官员,可惟独没有身着黄袍者。吴家亮有些迟疑左右打量,看是不是被方腊给漏了出去,还是方腊换了服饰一下没找出来。正在他在人群中寻觅的时侯,大营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一般的声音,不到数声,大营寨墙轰然倒下,竟然被无数的逃兵撞倒了。 通红的火光映照下,只看见无数面色惊惶的兵士向自己这方疯跑过来!吴家亮大惊失色,自己麾下军马正在这些乱兵去路上,数十万人的踩踏冲撞,谁能受得了。这要命的时候,他再无暇去顾及什么方腊了,命众军迅速将所有俘虏掳走,避开乱军的冲击为先! 将士们一拥而上,砍倒几个意图反抗之人,将其余人等左右夹住催马就走,与二十万逃兵同一方向开始奔跑起来。二十万败军跑得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吴家亮无奈之下,只能是顺着败军逃命的方向往前奔跑。眼下也有只跑到乱军跑不动了,这才有法子转向往北绕回去与宋江大队集合。 方腊大军集体转后崩溃的那一霎那,宋江如同做梦一般。 近千战士都已经快要冲杀得力竭,远处的路仲达和徐爽军马也在陷入苦战之中。他已经感觉自己的作战目的恐怕不能实现,已经在准备下令全军开始转向之时,却听见了远远的传来了号角声,吴家亮的迂回人马终于出现了。 号角声响起不到片刻,方腊军竟然犹如山崩一样开始逃窜。眼光到处蔓延直到天边全是疯狂奔跑的乱军,路仲达二人骑队正在乱军之中。不过两支骑军都是训练有素,两个将领也是久战老兵了,知道这时万万不能原地受到败军冲撞,不然在那些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逃兵冲击下,不说全军覆没,也起码要损失大半。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命令,各带自己军马顺着乱军奔逃的方向奔去。这也是唯一的法子,跟着乱军一起跑,自己马快总是能冲得出去的,要是逆向而行那就是找死了! 宋江并未再去追赶,现在也不需要再追击驱逐了。现在他身边的战士也折损了不少,刚才那一阵死力拼杀了半个多时辰,余下的只有五百多骑,其余都已经陷身沙场。 “全部下马歇息!”宋江闷声下令,他知道将士们都是累极了,不少受伤之人已经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听得大首领的休息命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俱是甩蹬下马,一脚踩在没过脚踝的鲜血之中。也不管自己身旁是什么,随便拖过一个东西就这么坐了下去,谁也不去管自己坐着的是什么,只要不是自己战友的尸身就行。 宋江也已经是累得不清,在没有敌人的这一刻,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下了战马和兵士们一样,随手拖过来一具叛军的尸首,坐下来喘息不止。 终于是胜了!五千人战败了数十万大军! 在面对这个无比巨大的胜利之时,宋江心中半点喜悦也没有,只有无比的担忧。他担忧着那三路人马的安危,只有数千人被裹在几十万快要失去理智的乱军之中,究竟他们能不能走脱出来。 虽然他已经看见三路人都是顺着败军方向奔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可是战场上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如何又会不担心? 五千打败数十万人,说出来的确是一场大胜,可这种内战的胜利,宋江并不觉得值得一提的。今夜这一战,他是胜得十分侥幸,更何况这种胜利的代价是无数人的死伤。 方才倒在沙场上的人们,两个月前还都是勤苦的百姓,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光没有喜悦,他的心中有的只有感伤。他现在身下坐着的冰冷尸体,也不知道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郎! “在以后的史书中,我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个屠杀农民起义的侩子手?” 宋江胡思乱想着,看着东方有些发亮的天空。鏖战了一夜,天终于要亮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十节 来人止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朔风刮过身体,只有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天色已经朦朦亮了起来,已经能够隐约看见远处有一条黑灰色的长龙,那是秀州城的城墙轮廓。---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秀州城墙上站满秀州官员和士兵,昨夜厮杀声响了一夜,早就惊醒了本城的大小官员。漆黑的夜色中,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人们只能看见城外火光四起,无数乱军在外面奔走喊杀,却不知道是不是朝廷大军已经抵达。站了一夜也不见有人前来叫门,只有站在城上焦急等待着天明。 时间缓缓过去,宋江看着茫茫的夜色渐渐转淡,震天的喧闹哭喊嘈杂声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只剩下凄厉哭诉般的风声回荡在满目苍夷战场。数百将士们四处散坐在这遍地死尸的修罗狱中,脸上无喜无悲,有的只是满面疲惫。 宁静肃杀的战场,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息。每次看到这种景象,宋江心里都不算好过,这种时候只能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助。不知从何时起,风中传来一些杂音,若隐若现好像是大队兵马行进时的声响。 宋江仔细侧耳听着,微微挪动一下双脚,感觉到鞋子湿滑无比,一阵黏稠的滋味在脚底泛起。杂音越来越大,是无数人的脚步声!他伸手摸索一下,一把抓住搁在一旁的马槊,低声吩咐道:“集合!” “全部集合!” 传令兵大声呼喝,原本懒洋洋坐着歇息恢复体力的战士们纷纷跃起,紧张的检查一番自己身上的装备是否齐全,再跨上战马向中军令旗靠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散在方圆半里之处的将士们,已经整齐在宋江身前列阵,身上盔甲穿戴整齐,手中骑枪紧握,等候着自家首领的命令。 宋江很满意这个反应速度,虽然历经半夜恶战疲累已极,将士们依然能够迅速完成完整的命令。 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出起码有数万人在向着这边行来。薄薄的晨曦升起,目视不过数十步,宋江看不到远来的是何处兵马,但他从声音中也能知道,这般散乱行走鼓噪的只能是叛军。听声音来处,大约距离自己这边还能有一两里的距离。 叛军北营的人马! 他的心中忽然涌出这个词语,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然把叛军北营给忘记了! 昨夜的厮杀惊心动魄,五千人对阵二三十万人,稍微疏忽就是万劫不复,全神贯注的他竟然忘记了秀州城北面,一样有叛军驻扎,并且人数还不算少,将近十万大军。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自己身边只有五百人马,敌军近十万之众,眼下是战是退?如果退走无疑是最安全的,可是路仲达那三路人马尚未回归,想必摆脱叛军之后还是要回到此处会合的。 要是自己退走了万一他们赶回来集合,在最疲累也是最大意的时候,撞到前面来的叛军会有什么结局?久战疲师遇见百倍的敌人,虽说未必就会走不脱,可是万一出现些意外呢? 宋江环视一下,身旁将士们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意,只是安静等待他的号令。他的心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我要的军队终于练成了! 是的,真正强大的军队,并非是只会凭着气血之勇拼命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无视一切敌人的勇气很严格的纪律,现在他身边的军队,已经算得上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了。 不容易啊,建军一年有余,经过无数场血战,打造出这支铁军的筋骨,锻造出这无敌的军魂!宋江在大敌临近之时,却在原地感慨着。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远远行来的十万叛军,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全军一字排开,向前缓进!” 宋江感慨之余,终于不再沉默,大声下达军令。就算人数相差再悬殊又会怎样?此战必胜!满腹的豪情在他心中升腾起来,一年来的浴血奋斗终于有了成果,未来不再像一团迷雾。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排成一条直线的战士们握着手中刀枪,安静的向前推进着。 “传令兵上前,喝令前面军马止步,否则后果自负!” 宋江表情轻松异常,大声命令着,他心中已是有了主意,十万大军又如何,不过是些土鸡瓦狗而已。这一夜,不光是义勇军发生了转变,宋江觉得自己也发生了一个重要的蜕变,就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转换了一个新的视角,开始俯视着原先的一切。 两骑快马从他身旁奔出,向里许外的敌军驰去。晨曦正在渐渐消散,那茫茫浅雾中,已然能够看见大片红色映入眼帘,果然是叛军大队,那红色是叛军的标志,红色头巾。 两名骑兵急速奔向叛军,在军前五十步外才勒住战马,手中红旗高举大声厉喝:“传济宁侯将令:前面军马止步,否则后果自负!”说着从身后取下长弓,弯弓搭箭向前射去,长箭在叛军身前二十步之处,插入泥土箭尾羽毛不住颤动! 叛军前列在两骑喊话之初,微微起了一些波动,前进势头稍稍停顿一下,继而再次向前迈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红色,缓缓的继续前行着。 等到两支箭射到军前,叛军再次停滞一下,军中纷乱声音响起。之后再传来数十声呼喝,才压下了嘈杂的嗡嗡议论声,一步一步的沉重步伐,向两骑逼近过来。 两名骑士面对着无数的敌人,脸色丝毫不变,稳稳的站原地寸步不移,不断继续高声重复同样的话语,“传济宁侯将令:前面军马止步,否则后果自负!” 叛军不为所动继续慢慢前行着,九步、六步、三步。 两名骑士再次握住手中的长弓,慢慢搭上箭矢瞄准前方,只待叛军越界的那一刻,再做出最后一次警告。 就在叛军前列即将要跨过两支箭支,那条警戒线的位置。忽然,叛军之中一阵急促锣声响起。一阵骚动之后,十万叛军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最前面兵士的脚步,将将越过羽箭的前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一节 招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郑魔王和方腊不一样,方腊是睦州青溪人,而他是寿昌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方腊一伙诛杀了保正方有常一家后,便四散潜逃到各处联络摩尼教众准备起事。他便是在那时和方腊相识,收容他在家中住了半月,还带着自己一坛数百兄弟跟着方腊到了青溪。是以方腊建元永乐之时,加封他为大将军之位。 可是方腊用人以亲为主,上到军师丞相,下到部将先锋,大部都是方腊家中亲属。郑魔王在军中挂着大将军之位,手下委实也没有多少兵。所以在攻下杭州之时,他才自己自告奋勇请缨,带着帐下不到万人南下攻打婺、衢二州。在当地摩尼教众帮助下,他这一路刚刚占下两州之地,便接到方腊圣公军令,也是犹豫半天这才带着全军十万人马北上的。 他手下这十万人中都是在南下之后征募的,其中大半都是老弱,战力实在不强。方腊传到的军令是要他带军马殿后,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爽快听命了。 他本以为自己北上身为后军,也不过是做些清扫战场的琐事,不想军马都已经行到崇德,竟然看见方腊中军十五万人在此等候,真叫他始料未及。 直到议事之后,这才得知方腊大军北上连连受挫。前后三军,先锋全军覆没,前军方七佛被吓得不进反退,中军十五万之众,被数千人马骇在原地三日不敢前进一步。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鼎鼎大名的济州义勇军。 从那天起,郑魔王便开始对前途起了担忧。宋江义勇军的大名,大宋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是传闻归传闻,刀不落到头上总有人不在乎。 北上之初,摩尼教众都是觉得胜券在握,北伐一定顺利无比。因为之前不过一月多的时间,方腊大军就轻易的就占据了东南六州五十二县,军马由一万多人扩大到百万之众。真要按照这个速度,要统一山河最多不要一年的时间就够了。 叛军众将的自信满满,直到义勇军南下两浙,这才开始有些动摇,最后终于被打得粉碎。 义勇军不过五千人马,先破石生再败陆行儿,几日就消灭浙北十五万义军。这些失利都还能用石生等人无用,士卒不堪战来解释。可是后来全歼方百花,力挫方七佛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这么说上半句了。 方百花的先锋军是方腊百万大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历来在大军之前攻州陷县,都是这支精兵率先登城的。这种精兵在以众凛寡之下,还会被别人完歼,这又说明了什么。 自从到了秀州被方腊安排分守北门之后,郑魔王就谨小慎微,吩咐所有军马闭门不出严加防范。这秀州城北面往上走是苏州府,不管是城中军马突围还是北面官军南下来解围,北门都是首当其冲的。 方腊把他安排在这的意图可想而知,郑魔王心中早便后悔不已,自己万不该遵令北上,不然现在婺州天高皇帝远,日子过得是该何等逍遥?总好过在这秀州城下被人节制,日夜担惊受怕的。 今日凌晨他也同样被惊醒,见到秀州城东火光四起,厮杀声震天动地。为了安全起见,他只是吩咐手下谨守营寨,任何人不得出兵。后来方腊帅令传到不得已之下,他才点起所有军士慢慢腾腾的向东行走,等到东面已经没了什么声息这才大步前去查探。 东营的场景让他有些心惊,那五六万人驻扎的营寨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冒着热气的地上还有不少烧焦的尸首。再往方腊大营方向观看,漫天彻底无数的火把向西急速奔跑,那山崩海啸一般炸营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恐怕除了他这支兵马,其余的各营该是都已经败了。 郑魔王感觉大势已去,朝廷的大军肯定已经赶到了,不然这半夜的功夫,怎么可能就击败二十多万大军。现在应该何去何从?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下人马虽有十万,可小半都是妇孺并无战力,运送些辎重是可以的,要是真正上阵反而坏事。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带军南归,北面是苏州,东面是大海,西面是太湖,留给他的也只有南下一途,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他还没有自大到去攻打秀州城的地步。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手下的士兵实在不争气。未经过什么训练的兵士一路行走的战战兢兢,被一路的战争痕迹吓得畏畏缩缩,要不是他不停的催促和执法队的监督,说不定早就散了大半了。 走到天色微明时,郑魔王带人才走到秀州城西南城墙外,从此要再往前走十余里过了运河,那才能算安全了些。听见城外一片寂静没有大军声响,他正心中庆幸准备下令全军加速时,突然两名宋军骑兵从晨曦薄雾中飞驰而来,在大军身前五十步停住射出一箭,还发出号令命他队伍立刻原地止步,否则后果自负! 郑魔王开始听得并不真切,毕竟距离相隔不近,等骑兵多喊得几遍他才听得分明,最让他惊怕的便是那几个字:济宁侯将令。 济宁侯是谁?全大宋的人都知道是义勇军的统制宋江,宋江就在前面?郑魔王有些心惊胆战,宋江在义勇军必在。 方七佛七万军马被义勇军困在进退不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真真切切。虽说自己手下有十万人,可是远比不上方七佛七万人的战斗力,被义勇军盯上了想走可是难了。 郑魔王立刻命令全军停下,派遣亲信上前问话,既然宋江会派人来命自己军马止步,想必是不想和自己发生冲突,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是不愿意招惹义勇军这等强敌的。 郑魔王正想遣人上前问话,不想又听得远处有一阵马蹄声响,现在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东边蓬勃而出的淡淡金光驱散着了晨曦白雾,隐约能看见半里外一队骑兵向此处不徐不疾行了过来。 随着越来越重的马蹄声响,一队浑身浴血的战士,从远处驰来,逐渐清晰的映入叛军将士的眼帘。 来者人数并不多,只有四五百人,可那种血战肃杀之气,却沉沉的压在所有人的心上。骑队行到军前数十步时,这才齐齐勒住战马停下脚步,呼啸凛冽的晨风中几百匹战马的鼻息声轻响,还有先前两名骑士的报告声。 “启禀大首领,敌军已经止步,请示下。” “归列!” 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刚劲而有力。紧接着一匹神骏的战马向前缓行几步,站在骑队之前。马上之人却是看不大清相貌,只因他全身上下满身是血迹,就连身上的盔甲的原色也已经分辨不出了。 “前面叛军带兵之人是谁,还请上前答话。”这人声音沉稳的很,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味道,似乎并没有把眼前这一望无边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郑魔王心思电转,对面军马虽然极少,可那人面对着十万大军却丝毫不惧,看上去沉稳得很气度非凡,想来不是等闲之人。他不敢小心怠慢,一边想着也催马前行,来到两军阵前答话:“圣公帐下后军元帅郑魔王在此,请问尊驾何人?” 这个浑身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年轻人,正是义勇军统制宋江。 宋江打量着郑魔王许久,这才微微点头应道:“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宋江。” 他并不是刻意无礼,之所以等了这么许久才说话,是因为他要看看对面叛军主将是否起了心思。现在他心中已是有数,这个十万人马的统帅郑魔王已经胆怯了。别的不需说,只看在这十万人马面前,自己这般无礼的审视于他,竟然丝毫不怒,不是胆怯又是什么?十万人在数百人面前不敢前行,自己的想法的确可行。 这位就是宋江?郑魔王并不是不怒,而是怒不敢言! 被那般肆无忌惮的眼光审视,他的心中肯定不算好过,可是再看看对面骑士恐怖的摸样,还未交锋心中就先怯了三分。郑魔王名字虽是叫得煞气十足,可比起现在的宋江来说,简直纯洁的就像一只洁白的兔子。 “原来是济宁侯,久闻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当真是失敬了,不知侯爷拦住我军去路有何吩咐。”郑魔王心中恐慌,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浑然忘记了两家正是生死仇敌,这种缘由还需要问? 宋江有些好笑,可又不能不答,不过听了此话心中更是笃定了不少:“郑魔王,方腊已经败逃,数十万大军刚才灰飞烟灭。现在我来便是要给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军就地放下兵器投降,我可以既往不咎。” “啊?”虽然郑魔王一路行来早猜到了战况,可是现在得闻还是有些震惊。毕竟昨天都还是浩浩荡荡的数十万人马,不过一夜就化为乌有,不论是谁也是难以一下接受的,“宋江,你莫要诈我,我圣公麾下兵强马壮,怎可能为你所败?” 他说的虽然果决,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变再变,哪里有半点自信。 宋江呵呵一笑:“你也不要再自欺欺人,这一路上想必你也看见了,我是不是欺你自然心中有数,我看你军虽然人数不少,可良莠不齐不堪一战,现在便是你的大好机会,要是能浪子回头我保你官身爵位,要是冥顽不灵的话,那不过是自寻死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二节 定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珞瑜很着急,站在城上坐立不安,几次想带亲卫出城去查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昨夜城外喊杀声尘嚣直上响了半夜,直到天色微明这才停了下来。只可惜宋江在离城之前,强令她留在城中不得随军,同时交待秀州府尹要看紧她,不到万分危急的关头不能让她出城一步。宋江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虽然珞瑜能骑马射箭,可毕竟是个娇婉的女子,他还是不想让她经历那种残酷的战争场面。 她在城上已经站了半宿,看着外面无数的灯球火把四处晃动,可又瞧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听着声音,她也能知道是义勇军在和叛军交手,义勇军中的号角她是能听明白的。她心急如焚直想冲出城去看看情况,可是也知道现在城外混战一片,自己出去也没有用处,只能是在这等待天明。 终于东方天色亮起,现在已经能够清楚看见外面情形。城上的官兵向外看去,无不心中胆寒。只见秀州城下直到天边尽头,原本的苍黄大地尽皆被染成红色,袅袅未尽硝烟腾起,无数的叛军尸体遍布横陈。在城西南处方圆数里方圆之地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叠叠完全遮住了地面,直教人毛骨悚然! 珞瑜手扒着垛口四处极目远望,想寻到宋江的下落。眼前这种场景真的令人窒息,遍地都是死尸却没有一个活人,难道两支军队同归于尽了不成?她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竟然是一分的喜悦,同时带着九分的哀伤! “小娘子,你看东面。”身旁秀州府尹手指东方大声说道。 珞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城池东面晨曦之中,隐约可见两支军马对峙,两方人数相差极为悬殊,一边漫天无垠看不到尽头,另一边却只有数百人就如大象身前的蚂蚁一般。 珞瑜一声惊呼,所有悲伤转瞬不见,自觉地心中欢喜得像是要炸开一般,抬脚就往城下跑去。片刻之后城门处传来几声战马嘶叫,下面一个女子声音在大声呼喊。府尹大人不用去看,也知道肯定是宋侯爷的红颜知己想要出城,被城下兵士给拦住了。 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打开城门的,城外那无边无际的叛军,少说也有十万之众,要是开了城被乱军冲了进来,岂不是因小失大?府尹大人听着城下争执,假装闻所未闻,悄悄的沿着城墙向东边行去。 郑魔王有些犹豫不定,宋江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降还是不降?看着前面数百义勇骑军,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投降算个什么?十万人向数百人投降,这样说出去不是个天大的笑话么? 要是不降的话就只有退了,可要说到退走自己十万人众都是步军,在义勇军精骑追击下不可能安然无恙,必然是大败溃散的命运。 他的脑中转来转去也只有着两个念头,至于和义勇军骑兵对战,他半点这种心思都没有。现在圣公的大军看样子是真的败了,秀州城只剩下自己这十万士气低落的后军,退都还来不及,还谈什么两军交锋。 见到郑魔王脸上阴晴不定,不置可否的模样,宋江知道眼前方腊手下大将没有丝毫的战心,“郑将军,朝廷已经知道东南的实情,斩了朱勔罢了花石纲,童贯太尉数十万兵马也已经渡过长江,旦夕之间便到杭州。昨夜方腊数十万人马也抵不住我义勇五千,你觉得再跟着他走下去会有前途么?” “这个···” 郑魔王心中一惊,昨夜只有五千义勇就击败了圣公的大军,这怎么可能?可要说宋江是在骗他也不太像,这一路行来他也是细细看过,倒毙在地的俱是头裹红巾的义军,还真的可能是实情。要真的如此的话,几十万人战不过五千朝廷兵马,此次起事定是败亡结局。 宋江淡淡的看着郑魔王,等着他的答复。几百骑兵气定神闲站在十万敌军面前,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没有半点着急的神色。 郑魔王回头看看手下将士,心中犹豫不决,现在就算自己能带着大军退去,可将来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将来退无可退之时,总是要面对朝廷兵马的。这个日子看来已经不会久远,按照眼前的形势看最多不要一月,东南之事必败无疑。 两军之间一片寂然,只有偶尔的战马鼻息声响动,只有一股肃杀之气逐渐弥漫当场。 “郑将军,我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劝说于你。只要你能迷途知返,我敢保你全军上下安然无事。要是你不听我的良言相劝,那便只有战场之上间个高低了!”宋江忽然拨转马头,向后缓缓退去,“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此事,在这半个时辰之内,你军不得擅动,否则后果自负!” 郑魔王一愣,怎么忽然宋江往后退去,这是为何?正疑惑间,听得前方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大片的战马蹄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已能够远远看见大片尘烟腾起,来的是大队骑兵。 宋江之所以后退,正是因为听见了大队骑军行进的声音。经历过在辽国那近一个月生死追逐的他,早就能从轻微的异动中感知骑军的动向。这种动静不小,起码有三四千人同时行进,难道那三路一起回来了?宋江心中激荡,在秀州城外这能有许多骑兵同时行进,一定是自家的队伍回来了! 东方的朝霞已经通红,上面披拂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宋江背对着已经在冉冉升起的朝阳,看着那扬尘狂奔过来的骑队,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是一望无际不住骚动的叛军,还有站在原地迟迟不能做出决断的郑魔王。 宋江回头瞥了瞥郑魔王,顺便扫视一眼那看不到边际的敌人,嘴角带着丝丝的轻蔑,最后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 郑魔王看着宋江轻视的目光,忽然感觉到一阵的无助,仿佛自己在宋江面前就像一个三尺孺子,毫无放抗之力的膏肓病人。他的手掌一点一点慢慢松开,长长的叹息一声,彻底放开手中紧握着的刀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三节 苏州城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宣和二年腊月二十七下午,两浙北路的苏州府四门紧闭吊桥高挂,城墙上哨兵来回游弋如临大敌。---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已经到了腊月最后的几天,城内大街小巷时不时传出几声鞭炮鸣响,有孩童在嬉闹杂耍,新年快到了。新年将到的日子,城墙边上本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行人,有的只是府衙的差役在街道上巡逻,每隔一个时辰便有锣声响起,正告所有居民无事不得靠近城墙,只能在指定的区域内购买年货。 对于官府的约束,本城百姓却没有半点怨言,所有人都知道方腊的叛军已经北上,数十万人正在围攻南面的秀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兵临城下,官府防的潜入城中的细作。 在南门城楼上当值的是本地就粮禁军第二指挥,前些时日石生攻苏州,就粮禁军死伤不少,折损了近半数。不过他们还不算惨的,本府的校阅厢军几近战没。虽是听说秀州城有数十万叛军,在城楼上当值的兵士却不见有多么紧张神色,因为在南面的秀州城,武曲星济宁侯爷在那边御敌,叛军人数虽众怎么过得来? 要说这般防备,其实提防的反是城北大营内,驻扎着的八万朝廷官兵。苏州城已经平安无事,那些官军却死赖着不走,不去上阵杀敌反而躲在这平安之地要饷,本府官兵谁不气愤填膺。是以城南只有禁军一个指挥,城北倒是驻扎了四个指挥,就是防止乱兵冲城的。 年关将至,原本经历过战火的苏州民生凋僻,是没有这般和往常一样热闹的过年景象的。实则宋江在离城之前,给全城百姓发放了一遍防寒钱还有战死受伤者的抚恤,反正都是朝廷的府库,与其让童贯拿去私用还不如提前花完了事。 宋江的良心还是有一些的,不过他的良心只给老百姓。苏州经受战乱,百姓损失俱是不少,许多人失去了父子兄弟,家中的男丁在守城时丧命。这些抚恤要等朝廷批复再发的话,不说定会被克扣,拖拖拉拉总免不了的。 宋江这一招,把东路军统制官王禀给害苦了! 东路军八万人马,其中西军四万禁军三万还有一万湖南枪牌手,禁军的军饷还算是齐备,枪牌手算是湖南本地厢军,人数不多还是藩军,当地粮饷算是齐备。可西军就不行了。童贯太尉向来压制西军,西军的将士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发足粮饷。 原本大宋兵士上阵之前,按例应该发饷启程才是。东路统制大人早就承诺西军将士,到了苏州就地发饷。不想到了苏州城驻扎下来之后一拖再拖,到了今日已经腊月二十七,眼看过得两三天就要过年了,竟然还是毫无动静,西军四万将士终于忍耐不住鼓噪起来,纷纷赶往中军大营去讨要粮饷。 四万人漫山遍野,由各级军官带队将中军牢牢围住,不教一人进出,大有今日不讨到粮饷誓不罢休之势。西军将士来找王禀要军饷,王禀也是头大如斗。按照军中惯例,所有欠饷上战场之前都该发全,可是他现在手中也是没钱,又能拿什么来发? 大军启程之时,童贯交代过他到苏州之后,可取本地府库来发放军饷。可是此次南下,别说打开府库取饷,就连苏州城都进不去。因为城中坐着一位太岁,谁也招惹不起,这位太岁就是当朝太师蔡京的二公子蔡绦是也! 蔡绦坐镇苏州一连发了四五道信使,一路催促王禀东路军迅速南下秀州救援,不想王禀只是置若罔闻推脱了事,可算把蔡二公子得罪了。 就在东路军赶到苏州之时,他便传下两浙安抚使宋江侯爷的军令,命苏州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同时也不得放东路军一兵一卒进城。苏州府上下官员怎敢得罪于他,立刻雷厉风行的执行下去,把正好准备进城的王禀堵在城外。 本地官员害怕蔡绦,可对王禀这等大字不识得几个的武夫可是半点不惧。现在苏州早就靖平安全得很,济宁侯在秀州阻敌,这帮官军不南下剿匪反而有长住本城的意思,还要征发本州粮饷劳军,所有官员对于此事上下一心嗤之以鼻!统一答复就是:苏州城饱经贼乱现在穷得很,想要钱粮此处没有,自己去秀州城去取。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禀得了这种答复怒从心头起,要不是被参军拉住真个要发兵攻城。谁不知道宋江刚在苏州除掉了朱勔,抄没家产数以千万贯计,现在都存在本府库房之中,怎么敢说没钱二字? 苏州府不开门,王禀咬碎钢牙却也是无可奈何。在数度协商无果之下,只能是派人回金陵向童太尉讨要军令。童贯闻得此事也是大怒,立刻派亲信持了自己的关防令牌前来,喝令苏州府官员立刻打开城门。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又耗费了几日,终于在今天西军骚乱的时候赶到,算是救了王禀一回。 王禀得了童大帅的令牌,终于放下了心,这才出了中军大帐向四万西军宣喻,保证今日一定补齐所有军饷,现在就去苏州府征调。不料现在西军将士对他的这种言语已经是听得厌了,概因这些天每次来讨饷的时候他都是这番话。这话从汴京城一直说到金陵,再从金陵说到苏州,在苏州城下又说过几遍,再无人相信他的承诺。依旧围住不理不睬,不拿出真金白银不让中军人等出去一步。 蔡二公子高坐在城楼上,看着远处东路军的帅帐被围心中暗笑。要说到玩玩阴谋整整人,他自是一等一的行家里手,这次西军闹事就是他暗地推动。 东路大军一到苏州,他便派人潜入西军营中,用二种将军的书信为凭,和西军的将领串通起来,要逼迫王禀立即南下解救秀州。这般的闹饷也就是要让大军在城外再也呆不住,发兵秀州去取粮饷。 自得了四路信使的回报,蔡绦当时就明白了东路军久久驻留城下不去的原因,肯定是童贯要借刀杀人,借助方腊之手除去宋江的义勇军。现在义勇军可是蔡绦的命根子,自己重返朝堂就全指着军功了,再说宋江也是他的死党,怎么能这样听之任之? 蔡绦在城楼上远观怡然自得,王禀却在军中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无奈之下,由童大帅的信使作保,他亲自领着西军四万将士一起前往苏州北门叫城,务必保证今日一定将粮饷发放完全。 折腾了半天,王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终于说通了西军,立刻点起军马带领西军奔向苏州北门。 将到门下他看着城楼上的本地官员,满心的火气顿时要发作出来,要不是这些人从中掣肘,自己怎会落到这种尴尬的地步。要知道他可是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八万军马的统帅。今日却被一班小兵逼得忍气吞声,颜面算是扫地了,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 王禀手持领枢密院事、江浙、淮南四路宣抚使童贯大帅的亲笔公文。双目怒视着城楼上的苏州本地众官,还有那笑嘻嘻看着城下的蔡绦蔡二公子,说不出的怒气就要喷发出来。暗自咬牙心道:今日我要不将苏州府搬空,就枉自为人!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四节 祸起萧墙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王禀摸了摸怀中童贯亲书公文,这才安下了心,这些日子他在苏州府的城下可算是颜面扫尽,幸亏每次身旁都只是自己的亲卫在侧。---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今日和往常可是不同,西军数万人都是要跟着自己去叫城的,要是没有童贯大帅的文书,他万万不会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去吃闭门羹。 蔡绦正幸灾乐祸怡然自得,忽见远处军营人潮涌动,厚厚的人群忽然分出一条里许长的通道,几匹战马从营中奋蹄而出。不多时便奔到城下,数万官军潮水般跟在背后,齐齐站在城下向上张望,喧闹声斥骂声响成一片。蔡绦有些惊讶,这是做些什么?难道王禀想带人攻城? 正疑虑间,王禀已到了城下,在无数人注视之下,伸手掏出一张公文大声喝道:“城上众人听着,童贯太尉有令,东路军在苏州提办粮饷,本地官员当不得怠慢!速速打开城门,否则延误我军机大事你们可担当得起?” 这几日他在城外受气不少,现在也是干脆撕破脸了,再没有一句客套话,反正他手中有童贯的手令,想来本地官员也不敢违抗! 王禀高举着童贯的公文,等待着苏州城门打开,不想却听见城上有人大笑几声开了口,抬头看去却是他最头疼的蔡绦。 “王统制,你们童大帅或者是弄错了罢。两浙路安抚使宋大人曾经有令,苏州府只协办义勇军的粮饷,其他军马一概到秀州杭州之地就粮,怎的我没接到宋大人的手谕?”蔡绦对童贯的手令不置可否,只是推说没得宋江的军令。他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宋江身为两浙安抚使,确实有权决定这些事宜的。 王禀听了他的言语,顿时大急。这次要再进不去城发不出欠饷,恐怕自己连大营都回不去了。要知道四万西军就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出营之前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了的,今天一定把所有欠饷发完。要是他发不出饷导致兵变,就算他再有什么缘由,也将难逃一死。 “蔡公子,童帅身为江浙、淮南四路宣抚使,难道他的军令还不能大过宋江,尔等难道要违抗童帅的军令不成?”这后一句却是对着城上众多本地官员说的,他知道蔡绦定然不惧童贯,可是其他的官员不可能不怕。 果然,王禀的威胁起了作用,本地官员各个变得坐立难安。府尹卫乾急忙前行几步,站到蔡绦身侧轻轻劝道:“蔡书记,童帅掌管四路军政,他的军令到达不开城怕是不妥。”他的确也是为难,这两位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得罪了谁都没有好下场,这等钻进风箱的老鼠难当得很。 卫乾上前劝解,其他官员也靠过来纷纷附和,不做通蔡绦的工作,他们仍旧是不敢开门。蔡绦也知道他们是扛不住此事的,并不多加理会,只摆手让他们闭嘴。 这些日子蔡绦也是动了真火,他几次三番派人去说服王禀,想叫他早日南下救援秀州。可王禀丝毫不为所动,每每推诿只说奉命行事,现在自己求上门来了,他怎么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蔡绦心中暗笑,手扶着垛口向下看着王禀依然涨得通红的脸,高声喊道:“王统制,童帅掌管东南四路的确不错,可我家宋大人安抚两浙也是官家亲封的,要说在其他三路当然以童帅的军令为准,不过在两浙路大小事宜,还需两位大人亲自商酌,我们官小职微无法越俎代庖。我看这样吧,你去告知童帅向官家请旨,只要圣旨一到,苏州城立即开城。” 还真别说,他这歪理谁都找不出半点岔子,童贯身为太尉位高权重不错,宋江也是官居节度使,虽是手上无权可品级上比童贯还高些,这两浙路的安抚使也是徽宗亲封的,在两浙境内他和童贯真排不出个高低上下来。 王禀心里慌了神,要按蔡绦说的要么找宋江商议,要么去汴京请旨,这一来一回的黄花菜都要凉了。既然你蔡绦不给我条路走,今日也不要怪我不管不顾了。王禀自小从军,性子也是火爆至极,现在进退不得的时候便起了铤而走险的念头! “蔡公子,这城门要是再不开,你就不怕大军哗变?”王禀看着城墙之上,话语强硬起来,带出几分杀气凛然! 蔡绦脖子一梗,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如此狠话,虽说看着王禀的架势他心里也有些慌张,可输人不能输阵,他也半步不退。 “王禀!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唤作羞耻?宋大人只五千人马,南下之后身先士卒数度血战,破敌数十万之众才有浙北一方平安,现在依然在秀州以寡敌众对阵贼酋方腊三十万大军。而你们东路有八万大军却畏敌如虎,在没有叛军处安下营寨就磨磨蹭蹭,不敢去秀州接敌,只敢在苏州城外叫嚣,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王禀恼羞成怒,再不顾忌许多了,回身对着众军大声喝道:“尔等索要的欠饷本官已经无能为力,这苏州城内有的是粮饷,本官现在便要回营休息,全军现在解散自由行动。”说着拨马便走,径自就要回营。 城楼上苏州众官立时慌了神,王禀的意思谁听不出来,他是叫兵士们自己想法子破城取饷,这要是他一走发生兵变,苏州定要生灵涂炭。 “王大人且慢,”卫乾高声喊道,“本官有话要说。” 王禀一勒战马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卫大人有何指教?”他自然也不愿行此下策的,这种事情发生苏州府蒙难,他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做出回营姿态,也是为了威胁城上人等,现在既然达到目的,肯定要借驴下坡。 卫乾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看了眼蔡绦,将他侧脸不声不响这才说道:“东路军的将士们的确有难,可是蔡大人也有他的道理。也不是说定不能供应粮饷,只是现在秀州危急,还望大人抚平军中事宜,迅速南下解困为好。要是能这样当时两全其美,王大人看可行否?” 王禀将城上众人开始妥协,有些得势不饶人起来:“童帅的军令我定要守的,我军中粮饷苏州府须得供应,至于南下秀州灭贼虽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此事须得置办好了粮饷事宜再说。” 卫乾有些为难,这等话说了等于白说,他又不敢直接驳回,要王禀真的犯浑起来,就不可收拾了。城上软下了口气,王禀也不着急作势走了,反是耐心在外等候,只等着本府官员妥协打开城门。 就在这许多人僵持不下时,城内大道上从南面疾驰过来几匹快马,马上骑士均是背插红旗,一路高声呼喝行人避让。不到片刻就赶到城下,几人甩鞍下马直接向城上奔来,口中大声呼道:“蔡书记可在此处?有秀州五百里加急战报!” 数声高呼间,城内城外都清晰听闻,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焦急等待,这是秀州的五百里加急战报,看这个样子秀州城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五节 吐血加昏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蔡绦准备用粮饷逼迫王禀率兵南下解围,王禀反以乱军为凭使本地官员屈就,正两方各有忌惮僵持的时候,秀州信使匆忙赶到。---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在万众瞩目之间,蔡绦心跳得实在厉害,这封小小战报可是关系到他未来前程!他现在和宋江越捆越紧,可以说他也看出宋江无意朝堂,可却是他的左膀右臂一样舍弃不得,否则他也不会用今日这般手段,逼着王禀东路军南下救援。 一个身不在朝堂的人,却时时影响着朝中的局势,真不能不叫人感叹。蔡绦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在朝中除了自家老父手下党羽外,不论是王黺、童贯还是梁师成都是他的敌人,更别说他的两个哥哥更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本来在这些人的压制之下,他有生之年是再不可能上朝一步,宋江的出现挽救了这一切,只要宋江在一日,就能给他遮风挡雨一天。 这事情说来也是奇怪,一个毫无权利的人怎可能被他视为屏障?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只因为宋江对童贯一党的威胁太大了。虽说宋江无意朝堂,可别人并不会这么想。他既有文名又有武功,功勋显著天下,手掌五千精兵。上得官家宠信下有百姓拥护,这样的人竟然无意仕途,谁能相信?谁敢去相信?所以对蔡绦来说,他与其给自己挣什么,倒不如一力保住宋江不倒,他可以隐蔽在宋江身后积累自己的实力,只要宋江在他身前一日,童贯等人的目光就不会转移,在一明一暗相铺相成,大事可期! 蔡绦也许是这大宋朝,绝无仅有的两个相信宋江无意朝堂的人。因为这段时间他从点滴蛛丝马迹间,发现宋江的确对朝堂政事漠不关心,心里仿佛除了义勇军还是义勇军,其他的什么事物都不放在心上。这种执着当得上是一个帅才,可要上了朝堂,估计不要半年就是下台的命。出他之外,另一个相信此事的人,却是本朝的官家道君皇帝陛下。 蔡绦仔细查看了下信报的火封,双手微微颤抖着拆开捆扎住竹板的红绳,取出内里薄薄的信笺。旁边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谁也不知道这封战报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五百里加急快报!难道是义勇军败了?秀州失陷了? 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苏州府官员们的脸色开难看起来,要是秀州失陷,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州了,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要打仗了! 只有城下王禀依然面不改色,他的猜测和苏州官员一样,这封战报来的这么急,肯定是秀州失陷了。不过对他来说秀州失陷是大大的好事,童贯早有军令给他,就是命他在苏州不得南下,等候叛军到来之后拒敌。按照童帅的计划是要在苏州城外组织决战,要一举将反贼方腊全歼。 王禀看着城上的蔡绦,等着苏州官员乖乖的请大军进城,只要秀州一失数十万叛军立刻就要北上,凭借着苏州城上这一万不到的杂军怎生抵挡?现在他倒是气定神闲起来,只要战报一打开,本府官员恐怕就要来巴结他了,别说他来讨要粮饷,就算他不要这些人也要巴巴的送上门来。王禀已经想到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刻,脸上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 城上忽然传来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美梦,王禀抬头看去猛然吃了一惊,那蔡老公相的二公子仿佛得了失心疯,在城上手舞足蹈大笑不止。难道是宋江已经全军覆没,蔡绦被刺激得发疯了? 蔡绦当然不是发疯,而是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快活,或者用个词该叫做欣喜若狂。 “来来来,你们来看,我义勇军大胜,五千人马破方腊三十多万大军,斩杀五万招降十万俘获六万。除匪首方腊之外,大部贼酋都被生擒,东南之事大定矣!”蔡绦失态一会,这才想起身旁无数人还在等待着消息,兴高采烈的大声呼道,生怕有人听不见他的言语,说罢挑衅的看了城下王禀一眼,继而再控制不住喜悦心情,放声大笑起来。 苏州府官员听得这个消息,面面相觑转而一拥而上,表情也是激动万分。谁也没想到这封五百里的加急快报,带来的竟是这样的大好消息。义勇军击败了方腊,这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维,这怎么可能? 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苏州官员对这战报深信不疑,毕竟他们是见过义勇军在苏州城外破石生十万大军的场景的,那次五千对十万,也不是一样摧枯拉朽? 欢呼声从城楼上响起,继而向两边和城中延伸,不到一刻钟这消息口口相传,全城军民得知晓了这个天大喜讯,震天呼喊声响彻苏州城上空,日夕受惊的人们终于放下心中积压的大石,全城瞬间欢腾起来。方腊的大军被击败,苏州城再不会有战祸了!鞭炮声在城内四处响起,仿佛现在已经到了新年一般。 蔡绦舍下簇拥着他的官员,看着城下一片寂静的东路军人等,压抑着心底的狂喜思忖一下,大声喝道:“我义勇军在秀州舍生忘死立下殊功,尔等不敢上阵,却只能在此要挟地方官员,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么?” 城下官军被他说得脸色俱是泛红,纷纷垂头丧气,再没有刚才鼓噪之时的理直气壮。忽然,一个西军将领大声回道:“非是我等不能上阵,只因为军中已然欠饷半年,将士们日常都无以为继,这般状况如何上得阵去?” 蔡绦看了一看,也认不出人来,他和西军接触甚少,除了二种之外也没心思去辨认军中的将领。对于今日的事情他已经有了计较,看来东路军的粮饷不给一点也不行了,现在正好借此大胜下这个台阶。 “东路军将士们,”蔡绦直接把王禀撇到一边,直接开始向城外那些兵士宣慰道:“本来你家军粮足够行到秀州,宋大人是才下令命尔等去秀州杭州领取粮饷。可是你等八万大军畏缩不前,在苏州城下滞留已达五日,是以才缺粮至此,你们说说看这能怪得了谁?” 此话一出,慢慢向后传递过去,城下数万大军不禁面红耳赤,被说得哑口无言。 蔡绦单手高举,极其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现义勇军大胜,浙北已经靖平。本府官员也并非不近情理,现配给你军十日军粮和三月军饷,你军当速速南下平叛,不得在此生事。尔等即刻全数回营等待,一会自有粮饷运到,要有不从军令者,休怪我军法无情!” 这话是直接对着城下众军说出,简直置东路军统制王禀如无物。王禀心中怒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义勇军得了这般大胜,在气势上蔡绦直接压他一头,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正想着如何应付,只听得身后军中有人喊道:“弟兄们随我回营,蔡公子是义勇军中书记,想来不会欺骗我等。”随即又有数人同样呼喊,片刻间就有不少兵士开始回头,一队队人马向营中退去,不到一刻时间竟然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自己的几个亲卫还陪同在侧,生生把他独自给晾在苏州城门之外。 蔡绦见状哈哈大笑,一拂袍袖转身扬长而去,眼角都不曾再瞟他一眼。 王禀脸上如有血要渗出般娟红,四处环视一下,竟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子往后一栽昏厥过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六节 大牢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还有几日便是新年,这时的秀州城大街上却不见几个百姓,完全是一个庞大的兵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秀州城本就不大,城中住户只两三万人。连番大战下来,招降郑魔王十万人马,俘获叛军数万,再加上本就驻防城中的禁军,这么多军队驻扎在州城四面,活生生把一个鱼米之乡变成超级兵营。 虽然年关将至,秀州本地大小官员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个个忙得四脚朝天不亦乐乎。本来按宋制,文武百官腊月二十七便要开始放假,新年假期是二十七休到正月初三,紧接着初四开始是天庆节假期,连休五日,再接着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再休三日,一个新年基本都可安逸得很,今年却是不行了。 战事刚刚结束,秀州域内一片混乱,哪里还有什么假期?在宋江的督促下,所有州县官员全部动员起来。打开大小官库,分发各类物资,清点本州无主之地,重新厘清田亩,分批安置俘虏至各县。 除了俘虏之外,十万降军也在重新整编,淘汰所有老幼妇孺十去七八,所有裁撤下来的人等也准备就地安置。幸好战乱刚刚结束,秀州一地缺失人口众多,安置下十来万人还是可以的。依照苏州的经验,每口人丁划下一个标准,按照人头领取粮食物资,再一队队交由各衙公差引领到安置地方。 经过两三日的紧张忙碌,秀州城终于初步的安稳下来。到大年三十那天中午,城内家家户户已经准备辞旧迎新,城外也只有由先后两批降军混编一起的两万新军在此驻扎,其余十多万老幼被遣散一空。 这两万新军都是十多万人中精选出来正当年的壮汉,也是义勇军最缺的生力军。宋江现在已经十分满足了,这几战下来所获丁壮妇女十余万,大部已经迁徙京东,想来早已经到了水泊梁山。秀州城外这两万人都是上过阵见过血的汉子,虽然不算正规的兵士,但只要严加训练之后,比平常男子更容易融入军中。 今日是大年三十,宋江安排秀州大营早早准备好丰盛的酒食,准备和将士们共守除夕之夜。同时按照义勇军的传统,夜晚还将有一台别致的晚会,老兵新兵共同参与,以此增进军中的感情,不论是何等的出身,将军和兵士今夜都一样平等。 不过在下午出城之前,宋江还顺道去了一趟府衙,他想要请一个人一起参加今夜的狂欢。 义勇军到了今日,兵士是不缺了,唯独缺的是领兵的将领,更缺少的是参与军机出谋划策的谋士。这等人是宋江最迫切寻找的,同样也是最难找的。 义勇军再往下行走的道路,在有心人眼中昭然若揭,他万不敢在外面胡乱寻些人来授予军机要事的,万一走脱了风声,那可就大大不妙。他所能寻找的就是那些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可能出去检举揭发之人,现在秀州府的大牢里,正好关着数十位叛军的重臣,这些人正是最好的人选。宋江仔细考量之后,终于在其中选定了一位。 宋江轻骑简从带着三五亲卫,匆匆赶赴秀州府的大牢,他已经在数十位俘虏中精心甄选了一位,今天就是特意来说服他加入义勇军。本来他也没想着这么急,毕竟手上的事物太过繁忙,想等到过了年后,公务清闲一些再考虑此事。同时,将这些人关在牢中可以多杀杀性子,到时自己劝降也容易些。 不想今日出了一些变故,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立刻赶往大牢开始提审犯人。因为中午时分探马来报,东路军前锋王渊所部万余人已经赶到秀州城北三十里,照这个速度晚上就可以到达城下扎营。 东路军此行十分突然,身在苏州的蔡绦竟然没有信使前来告知此事。定是王禀悄悄连夜派先锋南下,瞒过了苏州本地官兵。这种诡异的做法,宋江有些疑惑不解,派出万余步军南下何须这样偃旗息鼓?现在秀州太平的很,苏州早就收到战报,想必王禀也是知道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猜不透,要是想趁着年关南下杭州,肯定是全军而下不可能派个万把人前去试探,这不是打草惊蛇?要说是想来秀州抢功,这也来得太迟了些,再说自己在这王禀怎么分得功去。 其实王禀派王渊带先锋这般偷偷南下,其中缘由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只因为秀州已经一场大战,他作为东路大军统帅提前四五天得知此事,却未发一兵一卒前去救援。要是宋江按着童贯的意思战败身死,他反而丝毫不担心。可现在义勇军非但未败,反而酣畅淋漓的大胜一场。他有些担心宋江和蔡绦事后上表弹劾于他,是以才派出一支先锋悄悄离苏赴秀,并下了死令要在年前赶到。到时候朝廷问起来,他也能勉强有个交代,可以说自己早就派兵南下,只是步军行动缓慢没有赶上战事,这样也容易脱去贻误战、居心叵测的罪名。 他的算盘是打得不错,王渊趁着黑夜悄悄出发南下,路上紧赶慢赶,终于是即将过年的时候快要到达秀州城。他本想偷偷赶到城下,给义勇军来个突然袭击,落落义勇军的脸面。现在大宋朝只要有些战心的军队,对义勇军都是一肚子的嫉妒! 特别是久经战事在外戍边的西军河东军,更是对义勇军偌大的名头万般的不服。这两支军队的威名,都是数十年上百年尸山血海的厮杀赚来的,成就现在的名声也不知道倒下了多少热血男儿,现在轻易的被一支建军不过年余的民军压在身下,是以西军从上到下都是憋着口气要把面子给挣回来。 王渊的计划很好,大军一直行到秀州境内还未被任何人发觉,却不想在城北三四十里外遭遇了义勇军的哨探,这一万多的人马大队行军,怎么遮掩得住? 这也亏得宋江的小心,自从辽国回来之后,义勇军全军开始吸取经验,哨探更是重中之重,就连日常也是侦骑巡防二十里,别说这种战时状态了。 东路军已经南下,再不救人救来不及了。宋江带人直奔大牢,看守牢狱的差人见济宁侯驾到,忙不迭的打开大门迎了进去。对侯爷的要求自然是无不允准,现在在秀州城里,也许当今天子的圣旨都未必有济宁侯的帅令管用。 宋江叫狱卒打开牢门,吩咐亲卫在门外看守不得放人进出,自己整了整衣冠,咳嗽一声走进黑沉沉的大狱之中。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七节 谋士吕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近岁节,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卖乾茄瓠、马牙菜,胶牙饧之类,以备除夜之用。自入此月,即有贫者三数人为一火,装妇人神鬼,敲锣击鼓,巡门乞钱,俗呼为“打夜胡”,亦驱崇之道也。 到了除夕之日,东京城里更是热闹非凡,老百姓这一年到头的辛苦,这几天终于是放松下来,年货也置办得差不多了,大街小巷的住户纷纷张罗着挂桃符贴门神,杀鸡宰鹅置办一年中最丰盛的饭食。在这个紧张忙碌的日子里,皇城内集英殿内却还在议着事,这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从前官家别说节假休息日,就是正常的朝日都未必上朝理政,这年关头上,宫中各处张灯结彩,禁中呈大傩仪的时候,他破天荒的出现在集英殿中。 这些都是拜一人所赐,济宁侯宋江。 宋江的得胜军报巧不巧的正好在大年三十的上午进了京,枢密院和中书省收到这等大捷,谁都不敢耽搁,立即通报禁中请官家上朝,这才有现在集英殿内天子和重臣们笑容满面的情景。 在朝的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齐聚殿中,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秀州大捷将朝中一个月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一战除了贼酋方腊只身逃走外,反贼众臣被义勇军一网打尽,三十万叛军或降或俘或逃烟消云散,东南的收复已经指日可待了。 徽宗皇帝也是高兴得很,宋江虽然有犯上跋扈之嫌,可带兵打仗真是没得说,又是一场让人难以置信的胜利,在这个除夕之日给他带来了值得最高兴的消息。不过也不全是好消息,也有不好的,义勇军将士损伤太重,五千人之剩下不到两千。 除了战报之外,宋江还有奏折一同送到汴京,主要说了两件事情,一是自请裁编五千至三千人,其原因是义勇军久经血战,近年来折损已经有六七千人,济州郓城本地的主户人家几乎是家家戴孝,已经不能再招满编了,所以请官家体谅自请裁撤。这第二件却是公私纠缠在一起的事情,义勇军南下剿匪功劳不小,可人马也损失殆尽,所以想请旨返回济州,朝廷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东南,也不差义勇军这两千不到的军队。 其实这个战报里面水分不小,义勇军数战下来虽然是辛苦,损伤也不小,可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步,总共也就千人不到。宋江之所以谎报军情,是因为童贯已经到了东南,要是自己再不走,两人看着都是心烦。这浙北的仗也打完了,再往南边去以山地丘陵为主,骑兵的优势不能体现出来,要是把自家兵马全丢在里面就不好了。 再说他之所以自己请求裁员,也是蔡绦的主意,宋江自作主张擅自把朱勔给杀了,这可是极为犯忌讳的事情,现在做出一个姿态让皇帝安安心,反正所谓的编制多少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有钱有粮,就算只有一千的编制照样也能养上几万人。 这里面的内幕,徽宗皇帝哪里会知道,看着宋江的以退为进,官家心里倒是按下了心,抛开对他的顾虑,倒是有点内疚了。宋江为君为国出生入死,又毫不贪恋权利,这种完美的臣子差点就被自己葬送在秀州这小地方。 宋江越是要裁编,官家还越是不肯,当朝就驳回了宋江的奏折,义勇军编制维持五千之数不变,要是主户不够用,还特准招纳客户入军,这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官家可不愿意散了去,等收拾完了东南还要用它北伐辽国呢。 满堂欢笑声中,临时召开的朝会散了去,一个满腹牢骚的宫使捧着圣旨,在一队禁军保护下,下午压着满城庆祝除夜守岁之夜的鞭炮声,打马出了汴梁城。 宋江迈步走进了秀州府的死囚牢,天下的牢房都差不多,统统一样的特质:漆黑,脏乱,恶臭!在牢卒的带领下,来到最后几间牢房,细细询问一番之后,宋江叫牢卒把一个人带了出来,就是方腊的谋士,前太学生吕将。 宋江对吕将的了解,是凭借着前世的记忆,这个吕将应该算是方腊手下绝无仅有的一个官员,战略眼光还算独到,虽然史书中记载不多,可从一些细节上可以看得出,还算一个有些才华的人。 狱卒把吕将拖到刑房,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心的退出门去。宋江出门左右看看,把自己的卫士韩国一个来在门口守着,这才安心回到房中。吕将倒是胆子不小,已经施然坐在那行刑的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看着黝黑的屋顶,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宋江找了把椅子坐下,沉默一下开了口:“吕将,你身为前任太学生,为何参与叛军一起作乱,朝廷对你算是不薄,你一些感恩之心都没有,还读的什么圣贤之书?”吕将丝毫不动不理不睬,侧头看了宋江一眼,闭口不语。 宋江顿了顿,又接着问道:“你既然参与这种谋逆大罪,其罪是要当诛的,你真的就不怕死吗?” 吕将脸上微一抽搐,显是被宋江说中了心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宋江明白他的心思,现在他参加也参加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处,还不如不说为好,这就是所谓的气节了吧。 “你的心思我知道,不过我既然单独找你,就是想给你一条生路走,你要不要听下去?”既然吕将有顾忌,宋江心里就有底了,怕就怕无欲无求一心求死的人,心中有挂碍的肯定是洒脱不起来的。 吕将转过投来,有些将信将疑。他早知道宋江的身份,他更知道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宋江要保他肯定是有事要他去办,可是以宋江现在的地位,还能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就算有他一个身在囫囵的死囚又能帮上什么忙? “济宁侯名震天下,不需要来骗我,我吕将可是帮不上侯爷什么忙的?” 宋江哈哈一笑:“吕将,你很聪明,我要救你当然有我的道理,这个你就不需要问了,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要是把你救出去,你可是愿意效忠于我?”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八节 韩世忠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时间紧得很,宋江也就开门见山问起,吕将听了他的话脸上有些迟疑,不知道宋江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不过转头一想,自己本就是待死之人,就算这位济宁侯是准备算计他,也不过横竖是个死字,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吕将随即翻身拜倒在地:“学生愿为侯爷效力!” 宋江呵呵一笑,急忙上前扶起:“吕先生客气了,从此咱们便是一家人,你也不必这般拘谨。”说着帮他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高声唤道:“来人!” 房门一响,亲卫大步进来施礼问道:“首领有何吩咐!” “你去找件公服来,帮吕先生换上,另外去把这里的管事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亲卫躬身遵命而去,不多时便取了件衙役的衣服过来。吕将将服饰草草的罩在外面,由亲卫领着悄悄的走出门去。秀州府大牢的班头已经在外面候着多时了,见房中人已经离开,这才弯腰弓背陪着笑脸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宋江上下打量他一下,这班头一看便是个老油子,身材五短胖的出奇,活脱脱就像个圆球一般。 宋江看了他几眼,见班头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心中有些满意。 “你可知道我叫你过来何事?” 班头连忙答道:“小人不知,但有小人能做的,侯爷尽管吩咐便是。”他的声音略微颤抖,可见心中紧张之极。 宋江见状大喝一声:“你牢中犯人生病,那反贼吕将在我提审之时竟然患病死去,你该当何罪!” 班头吓得浑身一抖,心下惶恐万分,那个死囚刚刚还见他出门,怎么可能就病死了,这定是宋侯爷要救他出去,是故找的借口罢了。班头呆在这牢狱十余年,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如指掌,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关窍?他所怕的事宋江为了遮掩此事拿他来开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侯爷恕罪,此时小人实在不知!” 宋江冷哼一声,脚尖踢了踢班头的膝盖,语气柔和了点:“这事情也不全怪你们,不过今日死人的事情,你们须得小心从事,要有人问起人到哪去了,你该知道如何应答吧?” 班头叩头不止:“小人理会得,那个死囚忽然病倒,片刻就咽了气,然后我等兄弟怕他病情感染会连累别人,就···就连夜把他扔到乱葬岗去了。”他还算是聪明,知道现在下午,要说现在抬出去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妥,临时改成了晚上。 宋江满意的点点头,语气更加和蔼:“你很不错,我会对府尹大人提起你的。” 班头惊喜交加,连声应是:“谢侯爷赏识,侯爷以后要再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小人来办就是。” 宋江收起笑容,冷冷说道:“小心你的嘴,要是漏了一句出去,便好自为之罢。”说完也不再多话,直接背着手走出大牢。方腊叛军中其他的俘虏,他一个都再瞧不上眼。 那班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好好的多什么嘴,济宁侯什么人物,怎么会有事情用得着自己这种小人物去操持。他心中悔恨不提,宋江大步走出了牢狱大门,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亲卫过来低声禀报:“首领,那位先生已经护送出城去了。” 宋江点头示意,接过马缰翻身而上,轻催一下招呼道:“走,咱们先回宅子接珞瑜,再一同出城去。” 夜幕渐渐降临,今夜是所有中国人最盛大的节日,除夕新年!秀州城满城的灯火,鞭炮声响彻全城,刚刚经历大战的城市又恢复了生机。在秀州城外,比城内还要热闹三分。两万多将士齐聚一堂,官兵同乐吃着年夜饭。 义勇军营扎在秀州城西面,紧挨着运河不远,现在这过年的时节又加上东南大乱,运河里面半艘船也看不到,一片旷野中按扎这一座大营,大营正中是一个广阔的校场。今天的年夜饭就安排在校场上,所有官兵一律平等,都坐着小板凳捧着大碗吃的兴高采烈。 在校场的正中还临时搭了个台子,由各营各队分别编排的节目正在上演,南腔北调曲艺杂技无所不有,引来阵阵欢笑。不管是老兵新兵,这一刻都扔下心中芥蒂,真正像一家人一样团聚一起,欢度着新春佳节。 宋江也不例外,和兵士们一样捧着个粗瓷大碗,坐在小凳子上看得满脸笑容。这种生活是他最喜欢过,没有机关算计,没有尔虞我诈,也不必装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给人瞧。珞瑜紧挨着他边上,也是喜笑颜开的模样,她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过除夕。 每次有意无意瞥过宋江的笑脸,她的眼中总会透出一丝的迷惘,身边这位大宋的才子义勇军的统帅,再不见那曾经杀气腾腾的狰狞面孔,也没了发号施令的霸气,笑的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英雄盖世还是懵懂少年?珞瑜轻轻问着自己,心底的柔软渐渐荡漾起来,管他是什么人,自己既然随了他就不该再多想其他了。可是父亲大人······珞瑜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题。 宋江心情大是舒畅,这场上其乐融融的环境是他最喜看见的,想来这一夜过去之后,军中的气氛肯定要融洽许多。 “首领,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东路军先锋、同总领湟州番兵将王渊。”门口值哨军官快步赶来,向宋江禀报着。 王渊?宋江想想说道:“你去将他们请进来,来者皆是客不要怠慢了。” 值哨军官低声应是,急忙跑了出去,不久便引进来一行十余个全身戎装的军官,宋江面带微笑坐在原处,看着那些人快走来。一行人走到近前,头前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子率先施礼:“湟州王渊见过济宁侯。”其余众人也纷纷下拜。 宋江含笑而起,扶住王渊双臂:“王将军不必多礼,众位也不必多礼,今日除夕之夜,大家都来坐下,一起吃个团圆饭。”说着招手示意,命人摆上几张案台,招呼众人坐下。 等诸多人等都已经坐下,宋江却见王渊身侧站着一个西北大汉,身材高大魁梧,不禁奇怪问道:“这是何人,为何不坐下同饮?” 那人急忙叉手礼道:“进武副尉韩良臣见过济宁侯。” 韩良臣?宋江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依稀想不起来。“韩副蔚,你怎的不坐下一同饮食?” 韩良臣恭敬回道:“标下不过军中小吏,万不敢与众位大人同座。” 宋江朗声笑道:“无妨无妨,今日除夕是官兵同乐,你坐下就是。” 韩良臣有些犹豫,迟迟不敢入座。王渊低声斥道:“世忠,侯爷之命岂能违背,快些坐下说话。” 世忠?宋江忽然警醒,韩良臣可不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韩世忠么?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九节 智信仁勇不要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韩世忠? 宋江对韩世忠不陌生,可以说只要是成年的后世中国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但他现在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心中略微有些感慨,已经没有初到贵境的那种新奇,和遇见历史名人的激动了。各式各样的历史人物他已经见得太多,也许他自己,在后世也将会成为一个名人,一个超级名人。 “韩将军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就是。”宋江对韩世忠微微颔首。 韩世忠略显拘谨,欠身叉手:“遵命”这才小心靠着下首的空位坐下,身子坐得端正,面色肃然。 不光是他显得紧张,在座之人除了宋江之外,有哪个不紧张?要知道高坐上首那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就是如日中天的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爷。这可是当朝武人的至高尊位,年方二十的节度使,还是自己出神入死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所有大宋武官在嫉妒之余也都是不得不服。 西军的将士不服义勇军,可对济宁侯宋江却是佩服的。不服义勇军的原因是他们自觉并不比义勇军差,相反自己在西面戍边数十年,反不如一支刚刚建立的民军那般受天下人瞩目,自然心有怨言。 可对于打造这支强军的宋江,他们却找不到任何不服的理由。不说宋江武功如何耀眼,就光凭着他敢带着数千人在辽国境内肆意纵横,就不能不让人心服口服。 可以说,宋江现在就是大宋朝所有军中将士心中的偶像。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步登天的明星式人物。 在热闹非凡的大校场,四周都是一片喧哗吵嚷之声,唯独这一桌安静得很。宋江礼节性问了问王渊西军将士一路行军情况,以及现在扎营何处等等。又传唤亲卫过来吩咐,派人给西军营地送去些酒食之物,算是义勇军给友军的一份见面礼,再和座上众将随意的说话聊天,气氛才逐渐好了起来。 在座的各位都是军中人物,虽然官职大小不一,可是行伍出身的爽朗气息都是一样的。在宋江的刻意折节下交之下,诸多西军将领也慢慢淡了那种束缚感,开始露出本来的豪爽面目。 校场中的舞台上节目正酣,全营上下看得笑声连连,让这些粗豪的汉子上台去做出小儿女状,的确是令人发笑。气氛**时,就连路仲达也上去表演一段自己的拿手绝活,骑着它的战马在三四丈方圆的台子上做着一个个花俏的动作,引来无数的叫好声。在他的带动下,更有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都准备在全军将士的关注下,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手,也准备出出风头露露脸。 义勇军这等场景,叫西军众将艳羡不已。在大宋朝其他的军队中,如何也看不到这等场面,这算得上是真正的官兵一体、其乐融融了。在这个阶级分明、严守上下尊卑的时代,做到这种程度是极其不易的。 王渊大为感慨:“我曾听种帅讲起汉飞将军李广,爱兵如子极得将士拥戴。今日一见,侯爷对待军士比之李广优渥更甚,直待众军如家中兄弟一般,真是让我们敬佩。” 其余众将也是纷纷附和,直把宋江夸得孙武再世一般。宋江微微一笑,略微摆手做出些谦虚状。王渊的话他很受用,能得到久负盛名的西军将领的恭维,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都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 “侯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宋江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在场官阶最小,不过从八品的进武副尉韩世忠站起发问。 “韩将军尽管问来,就不必站起来说话了,现在除夕佳岁,我们大家抛去什么品序等级,就当做朋友一般闲聊即可,不用如此生分。” 韩世忠露出些感激神色,对他来说宋江和童贯大帅一样,就像一个站在天上俯视人间的人物,能够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说话,当真是极为荣幸的事情。 虽然宋江这般说,他还是不敢丝毫怠慢,“侯爷,军中最讲究的便是主次有序,上下分明。我看义勇军这样做法虽然官兵相处融洽,却也令为将者失了威严,平日又怎么去统带兵士,又怎能做到令行禁止。” 这个问题不光是韩世忠有疑惑,其他的西军将领都有同感,像义勇军这样闹在一起官不像官兵不像兵的,平时相处起来还好,可要是到了战场上,带兵之人没有威严,如何能管束好自己的手下。 宋江端起酒杯侃侃而谈:“韩将军这个问题,我倒有自己的看法。兵家说为将者要智信仁勇严,我深表赞成。按照这种排位,智在首位,信乃其次,最后才是那个严字。在我看来,只要有智有信有仁有勇者,是不是严都已经无关紧要。”众人大觉奇怪,宋侯爷刚刚才说他赞成兵家说法,怎的现在就说严字无关紧要了。 宋江摇晃着酒杯接着说道:“这个严字指的是军中纪律,这个东西并不能靠为将者的自身约束。我们和普通兵士一样,首先都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在严这一点上每个人的标准都是不同的。既然这样,定不可能做到任何事情不偏不倚,也不可能做到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在座之人纷纷点头,宋江虽然还没有解释清楚,可这话说的确实不错,谁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如一,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我对军中能做到这个严字,并不寄望于将领的自觉,”宋江环视一下,看大家满是疑惑,这才揭开谜底,“而是依靠军法,我军中法令不多,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守的,下到普通兵士上到我,不管是谁敢于违反军法,没有任何人情可讲。在义勇军中,功便是功过就是过,从来不会相提并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位,只要触犯军法只有依律办事,从不宽恕。” “所以说,军中的严是必要的,但维持这个严字的,不是靠各级将领的自觉,而是依靠不可改变的纪律。要是我军中有人违例,自然有军法官按律处置,带兵将领只能旁听并不能决断。”宋江的话引起众人的疑惑,为将者不能处置帐下兵士,这还怎么统军? 宋江不愿再多说下去,这后世引进来类似军事法庭的规矩,哪里是这一时半会能说的清楚的,再说义勇军中现在也才是试行而已。 宋侯爷不想多说,众人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酒席上的谈话,再次聊到大宋朝所有男人最喜欢的风花雪月之事上去。这顿欢宴足足喝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新年子时来临,才在震天欢呼声中落下帷幕。 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宋江命人送走西军众将,看看现在时辰已经太晚,他不愿意去惊扰城门,便决定今夜留宿营中。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十节 海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除夕之夜本就是相思之夜,身在异乡在这种大年夜里,唯有思念着家中的亲人,还有远隔天边的爱人。宋江不知道自己究竟更爱谁多一些,福金他思念着,安安他一样思念着,还有馨楠。已经很久没有馨楠的消息了,上次即便在汴京城中住了两个月,二人也是没见着几次。每次见面都是深夜之时,馨楠悄然到来,两人四目相顾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江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会在一个时间同时牵挂着三个女人?这时诺大的军营已经安静下来,只偶尔还能听见远远的秀州城中零星的鞭炮声响。 宋江想得心乱如麻,幽幽翻了个身。另一旁珞瑜已经铺好床铺,却没有休息,还在灯下帮他缝补着战袍。黯淡烛光映照下,弯弯的秀眉专注着看着手上的针线。不久战袍已经补好,珞瑜轻轻咬断线头放好一边,舒展双臂娇慵的伸了一个懒腰,露出少女那美丽柔和的曲线。 宋江看得有些痴了,灯下的珞瑜不再像白日戎装的英姿飒爽,而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自己前世也许是一个大大的善人,不然今生的命运怎能对自己如此眷顾,会有这么多的好女人陪伴在自己左右。 “珞瑜,跟在我身边辛苦吗?”宋江有些怜惜忽然开口问道。 珞瑜杯他的突然吓了一跳,转身看过来见是他在说话,不由轻拍胸口有些害羞:“侯爷怎么还没睡?是珞瑜吵着您了?” “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看着她起伏的胸膛,和微微急促的鼻翕,宋江拍拍床榻之侧。 珞瑜犹豫一下,脸上飞起一片红云,脚步轻移挨着床边坐下。螓首低垂几缕秀发略微曲卷在脸颊旁,双手身前紧紧环握,身体有些发烫起来。 宋江身手捉住他的手掌,轻轻将她拉了过来,细细的打量着上面隐隐起的茧子,有些心疼问道:“这些都是从前练功留下的?怎么久了没有消去?” 珞瑜心中升起一些暖意,低声答道:“嗯,从小父亲就对我严得很,把我当男孩子看得。现在已经消了许多了,那时进宫前每日都要练习的,进宫以后便再没摸过弓弩刀枪了。” “能得你在我身边,当真是我的福气,只是委屈了你。”宋江还是第一次对珞瑜说这等话,从前他一直还有些犹豫。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不少,没有什么心思再招惹桃花了。可是他又不舍得她离去,是以知道今天方才定下决心。只要自己养得起,在这个时代女人多些又算得了什么,这后世迂腐的观念还是要早点抛开去的好。 “能在侯爷这样的英雄身边,一点都不委屈,婢子只怕不能把侯爷侍奉好。”珞瑜红着脸诺诺而言,早没了平常的干练。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几曲温柔的发梢拂动,宋江心中一动,支撑起身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珞瑜害羞的转开眼光,浑身禁不住的微微颤抖。终于到了这个时刻,自己终究就要是他的人了,珞瑜心里忽喜忽忧还带着一丝的轻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宋江低头吻了下去,慢慢品尝着那十七年才酝酿出的甘露,一双手已经伸进珞瑜的衣裳里面上下游弋,感觉着怀里女孩的颤抖娇躯,他格外的温柔。 帐内烛火摇曳,晃动着各种奇怪的倒影,只听见嘤咛一声,然后渐渐升起了狂风暴雨。月余没有近过女色的宋江,在身下略显青涩的洁白滑腻身躯上纵横驰骋。珞瑜紧咬着贝齿,放任着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肆意把玩。 尊敬自己的男人,服从自己的男人,她想着从前母亲的话,满心娇羞的配合着男人做出无数羞人的动作,毫不顾及自己今天不过还只是个破瓜的新妇。半晌之后,男人低呼一声,将自己的精华尽数射入十七岁的少女体内,床榻上已经盛开了几朵暗红色的桃花。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从城内的佛寺中远远的传递出去,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城西义勇军营地一片安宁,城北西军的营地却喧闹的很,彻夜都未停歇下来。 西军这两个多月来奔波劳累,先是从西北跋涉数千里赶到河北,还没休整完毕又跟着童贯南下东南,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即便是军中久经战事的老兵都有些吃不消了。 日夜兼程赶到秀州时正是除夕之夜,西军匆忙的立下大营,将士们已经累的不行了。本来王渊准备让将士们随意吃些饭食,然后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不想宋江却好心好意送了不少猪羊之类的酒食过来,算是给西军将士过年的心意。 想到自己刚才在义勇军营中的场景,王渊也仿照着办了一次全军的大联欢。效果还真不错,将士们喜笑颜开,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真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大营里兵士们四处喧闹着,喝酒吃肉笑闹猜拳。众将们都围坐在中军帐内,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愉悦。大家开怀畅饮的同时,也在一起分析着东南的战事。说到东南战事,怎么会不提到那位年轻得吓人的节度使大人? 和宋江接触之后,西军众将都有些折服。那位济宁侯爷虽然年少得志,却没有半点狂傲之意,待人接物犹如和煦春风。不管你是执掌全军的统兵大将,还是不值一提的军中小校,他都和善有礼,丝毫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听说他还是个词名远播的才子,接触之时却没有一丝文人的酸腐之气,和赳赳武夫们也能打得一团火热。 王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放下有些感触说道:“咱们西军奔波千里来东南平贼,要不是被约束在苏州城停留,或许也能破贼立功了。可惜现在秀州战后,反贼方十三损兵折将,就算剩下的胜仗都是咱们一家打的,也显不出西军的威风来。” 众将也是齐齐叹气,心中的憋闷实在没出发,跋涉数千里行遍了半个大宋疆域,到头来只能捡些别人的残羹冷炙,真叫人沮丧不已。 “依我看这方腊叛军是真不顶用,几十万人对上五千人马,才几天就败得如此彻底。还是他的命好,遇见的是义勇军,要是遇见咱们西军,他哪里有机会逃走?”一个偏将一顿酒杯,愤愤不平而道。 不少人也是点头,在他们心中西军自然是大宋第一的强军,要是西军早些到达,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会被义勇军拣去。 王渊面色有些不愉:“这等话下次切莫乱说,济宁侯为人豪爽大气待我等不薄。单以武功而论,他北伐辽国南征方腊,哪一场胜仗是咱们做得到的?别的不说,五千对阵三十万大军,就算敌人是群拿着棍棒的民夫,你们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胜。你这样说,不是寒了别人的心?” 那偏将也有些脸红,他刚才并不是想诋毁宋江和义勇军,只是心中一股闷气憋得久了,借这个话题发作出来罢了。 韩世忠也在帐内敬陪末座,他对宋江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自他从军以来,血战沙场不知道几回了,从未有这么大的官对自己看重,别提是平等相待了,宋江还是第一个。 碍着韩世忠的名声,和将来的丰功伟绩,昨夜宋江对他的确是关照有加,不想却让受惯了委屈的韩良臣校尉感动不已。不过在这个场合,他即便想说上几句义勇军的好话,还排不上能随便发言的地位。 “世忠,你怎么看今后的战事?”王渊对韩世忠也极为赏识,就是他把韩世忠从前军提拔到自己亲卫中来的,刚才看见他似乎有话想说,特意点名让他说话。 韩世忠急忙站起躬身答道:“启禀大人,卑职也用心思虑过现在的情形。叛军经秀州一败,除贼酋方腊逃脱,其余贼首大部被擒,已经是不堪一击。只要童大帅军令一到,我军必势如破竹剿平乱贼。要说这功劳大小,其实不足为虑,只要咱们能捉住方十三,又有什么功劳能比这个更大?” 这番话不过是正常,在所有人心里,叛军经此一役之后,要平息都是轻易之极,别说这前方的将士是这么想的,上至大宋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是这般想的。 “对!”一个将领拍案而起,“统制大人,咱们定要捉住贼酋方腊,决不能让人小瞧了西军将士。” 俗话说,三十初一不同天,这句话果然没错。大年三十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初一早晨的天空就飘起了毛毛细雨。 “春天到了!”宋江站在大帐门口伸出手,感觉着手上的湿润,发着自己的感慨。 珞瑜今天起得比平时晚些,初为新妇的她眼角眉梢都还含着羞涩。穿好衣物的她悄悄的撑开雨伞遮住斜飘过来的雨丝,有些心疼的劝道:“侯爷,初春天气极易伤风的,可是不能淋了雨。” 宋江微微一笑收回正淋着雨的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珞瑜轻轻挣开,小声嗔道:“现在可是在外面,别叫人瞧见。” 宋江哑然失笑,用手指刮刮她的俏鼻,两人肩挨着肩紧紧靠在一起,看着外面的斜风细雨。春天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染绿的远山的眉黛,温暖了江南的河山。就算这绵绵不息落下的雨点,也没有冬天的寒冷,就像是情人微凉的泪水,滋润着干枯的大地。 远远的烟雨蒙蒙间,缓缓行来了一列长长的车队。车队行到军营大门被哨兵拦了下来,在车队并行的有一顶青色小轿,夜随之停下。见队伍被挡住急忙上前,一旁的轿帘一掀,露出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人。中年人在轿中拱手笑道:“烦劳军爷去里面通报一声,杭州陈启孟求见济宁侯。”说着冲跟在轿边的家丁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向家丁急忙上前,躬身递上一张拜帖。守门的兵士队伍中张望了一下,这一列长长的车队上面,装的大部是些猪羊蔬菜,倒像是地方士绅前来劳军的。 宋江正在和珞瑜观着雨景,忽有兵士来报,说是营外有人求见,还带了不少的礼物。他不禁有些奇怪,今日是大年初一,天才刚亮这么早的时候,怎么会有人登门。 怀着疑惑接过拜帖一看,上面书写陈启孟三字,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宋江有心不见吧,这新年伊始之际,别人送着东西却拒之门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宋江想了想,还是命兵士将那人带来,他倒是想看看这新年的第一天,大早来营中求见他的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在帐中坐了不久,只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亲卫在大声禀报:“首领,陈先生到了。” 宋江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支应一声,帐门本就是半卷,外面值班的亲卫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宋江看了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你便是陈启孟?” “正是草民。”陈启孟弯腰作礼,表情有些激动,态度却不卑不亢。 宋江待他行礼作罢,也不请他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今日大年初一,陈先生不在家中与亲人团聚,可是有什么要事来找我宋江?” 陈启孟还真没见过宋江这种人,从前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官员,所谓礼多人不怪,只要他带着东西进门,座位总是有一个的。另外读书人说话讲究的就是一个含蓄,这般开门见山一点也不遮掩的人,宋江还是第一个。 侯爷问话不可不答,陈启蒙恭谨说道:“草民原本家居杭州府,后因方十三反贼作乱,举家搬迁到苏州,在秀州城却是没有家人可以欢聚。” 宋江抬了抬眼眉,有些奇怪道:“秀州城前几日便开了城,那陈先生不回苏州府过年,缘何滞留在这秀州城过除夕之夜,难道不会思念家中的亲眷?新春伊始不回去和家人团聚,反而来我军中所谓何求?” 陈启孟苦笑道:“侯爷有所不知,草民家中世代经商,在秀州城也有几个店铺。当时正值年关查账之时,因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滞留至今。草民感念侯爷两番搭救的恩德,特来送些酒食猪羊来略表些敬意,另外想一睹大人的风采,并非有所求而来。” “哦?”宋江饶有兴趣看着他,“两番搭救,有这回事么?” “侯爷先救苏州再救秀州,活百姓无数,草民也是其中之一,启孟自然要感恩戴德。” 宋江哑然失笑,这人牵强附会倒是真有一手,可明明是这么勉强的东西,他却说得这般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对着这么个人,他忽然有了些兴趣:“陈先生请坐。” 宋江摆一摆手,让陈启孟坐下,这才继续问道:“陈先生是商户,不知道是做哪一行的?” “启禀侯爷,草民家中自祖父起,便是做些海外的经营。来往东瀛、琉球、爪哇几国,靠海吃饭的营生。” 宋江更加来了兴趣,原来眼前人是个海商。在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他便知道大宋朝海商有不少,可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经营大海在未来可是不可限量的一件事情,中华民族的未来也必须要从海上拓展的。 “陈先生原来是海商?要往来数国的话,想来家中定是有海船了?”宋江忽然生起了一个念头,说不定今天这个人还真能帮到自己些什么。 从前他也曾经想过建立一支海军,可是济州府距离海边遥远,他自己又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去登州等靠海的州县做些什么。现在陈启孟的到来,让他再次起了这个心思。 陈启孟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侯爷话中是什么意思,他这次来就是想来巴结一下宋江。朝廷大军不到一月就铲平浙北的叛军,连破方腊五十万人马,看来平息叛乱不过指日可待。 宋江掌两浙安抚使一职,手下要兵有兵要权有权,声威在浙北一带是如日中天。他要是能得了这位济宁侯的看顾,将来不说能得多大的好处,起码办起事来一定可以得心应手。世上的商人本就善于投机,像陈启孟这种整天擦着朝廷律令边缘行走的海商,那更是时刻关心着这种事情。 宋江的问话,陈启孟自然不能不答:“草民家中海船不多,大约十余艘,每年出海一次,以此维持家中的生计。” 陈启孟虽然谦虚得很,宋江怎会不明白?他可不同大宋朝的其他官员,海商的利润十分惊人,他心中一清二楚。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方面。现在义勇军根本就不缺钱财,他也无需打敛财的主意。他要的是一支海军,或者说是一支未来的海军。 宋江的运气一直不错,海军的事情他一直都挂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兼之这一年多南北奔波也没有精力去做,现在正好瞌睡遇见了枕头,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先生也不必自谦了,你的来意我明白,我宋江不喜欢拐弯抹角,东南市舶司在杭州府,想必陈先生为了此事而来。” 陈启孟频频点头,心中有些忐忑,这位高权重的宋侯爷年方弱冠,眼光如此独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意。只是不知道今日自己归去之时,是满意还是失望。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一节 红豆生南国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个海商在大年初一早晨的突然造访,勾起了宋江建海军的心思。---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不过他现在也知道,真的想要建立一支海军,他远远不够资格,不管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他都是远远不足。但是并不是说没有达到全部条件的前提下,就不能开始动手准备。海军的建设最难的地方,并不是船而是人,培养出合格的海军军官士兵,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宋江明白陈启孟的来意,无非是将来杭州收复,市舶司重开之时,对他多加以关照。对商人来说,逐利最大的莫过于官商勾结。但这一点却不是他能办到的,也不是他自命清高不屑为之,只是他的奏折已经上京,想来不要多少时日就要回军,两浙路的事情已经有心无力了。 宋江无能为力,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办到,现在他心中就有一个,身在苏州府的蔡二公子是也。蔡太师屹立朝堂数十年,门生弟子无数,办这点小事张张嘴的事情。 “陈先生,本侯主管军务,对地方之事并不太过涉及,”宋江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说道:“不过我可以引荐你去见一个人,你若有所求找他当是无碍。” 陈启孟心情随着宋江的话语从高山坠到谷底,再从谷底爬回山顶,这位济宁侯说话抑扬顿挫慢条斯理,可真是能把人给急死。他怎么知道并不是宋江故意要折磨他,而是在考虑如何提出自己的条件,究竟要提出怎样的条件。 “我久闻广州海商之富甲天下,不知道陈先生是不是确有其事?” 提起广州海商,陈启孟心中大为艳羡,接口道:“侯爷果然见闻广博,广州为咱们大宋第一通商口岸,其货物进出比其他几处加起来还要多出数倍,广州城中现有十万胡商居住,豪富奢华冠绝天下。” 宋江淡淡一笑,挑了挑眉:“本朝立国百多年,杭州乃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自古繁华,巨商大贾数不胜数,为何会争不过一个小小的广州?” 陈启孟苦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广州口岸经营海业者大部都是胡商。那些胡商熟悉海域,与南洋诸国都有关联,听说他们来自遥远的西方万里之外,万里海疆风高浪急,一不小心就是葬身大海的下场。何况我大宋商家对南洋海域不熟,更无法出远洋,中原海商极少概应此故。” 帐中沉默一会,宋江若有所思问道:“陈先生世代出洋想必也是有些根基的,为何不和那些个胡商争上一争,海贸之利众所周知,难道你也是怕海上风浪?” 陈启孟不明其意,这位宋侯爷说这番话是什么个意思,难道他看中了海贸的巨大利益?要是这样,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天底下的商人,最怕的就是见官,你赚取的财富再多,只要官府看你不顺眼,顷刻间就是家破人亡。谁都想傍上一棵大树,要是朝中有了靠山,等闲的官员谁敢为难一下。 “侯爷,草民倒不惧怕海上风浪,只是远洋所需人手众多,我大宋百姓眷恋故土,愿意出洋者少之又少。再说朝廷曾下过禁令,不少货物都是只准入广州市舶司的。杭州市舶司一向查的甚严,这其中关系重大······” 他倒是不好再说的太过明白,其实也就已经说明白了,海贸利益巨大的都是些禁物,没有依仗的谁敢乱动一下。广州胡商庞大就是沾了这些律令的光,而在杭州出海有这么多的约束,对海商来说没有太大利益可言,是以杭州市舶司比上广州是天差地别。 陈启孟也算是豁出去了,这些话算得上有些犯忌讳的言论,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可是不妙。他今日的来意,本只是想在宋侯爷面前露个脸,只求宋江能够对他有些印象即可,也没想着真能搭上这根通天之路。 不曾想这几句闲聊,他发觉宋侯爷对海贸似乎起了兴趣。要是这个时候他还不懂得抓住机会,也就妄自为人了。中国商人大多都是赌徒,只要有半数的机会,不少人都敢押下全部身家,这种海商更是如此。 陈启孟说完之后不再言语,身子坐得挺直大气也不敢多出半口,就像囚犯在等待法官宣判一般的紧张。时间缓缓过去,帐内空气沉闷无比,宋江埋头苦思久久不语。正在这气氛凝滞的时候,帐外亲卫大声禀报:“首领,秀州府尹携众官,西军统制王渊及众将前来拜见,已经在中军议事大帐等候。” 宋江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看了看有些坐立不安的陈启孟,缓缓吩咐亲卫道:“请诸位大人稍候,就说我一会就到。”他心中有事,现在去也没什么心思。宋江站起身踱了几步似是有话要说,陈启孟连忙站起,微微躬身等候侯爷的训话。 “你先回苏州去,大概过得几日会有人去找你,你可明白?” 陈启孟大喜往外,这话中含义已经不言而喻,虽然宋江并未严明是否合作,或者是怎么个合作法,可只要和这等高官厚爵搭上了线,只能是有无限好处。 “敬遵侯爷之命,草民即可就动身赶回苏州,在家中等待尊使来临。”陈启孟知道宋江现在事忙,也不敢多耽搁,急忙躬身告退,宋江略微点头,看着他恭敬的退了出去。 中军议事大帐现在站得满满当当,身在秀州府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齐刷刷的在此处等候的大驾,这都是来给侯爷拜年来了。宋侯爷换了一身新衣,大步走进军帐,和已经久候的众官们含笑寒暄,互致新春之喜。 众人寒暄一阵,各分宾主落座,宋江高居上首,本地官员和西军将领分置两班,大家脸上都是喜笑妍妍,虽然开心的原因不同,可快乐的心情还是一致的。 秀州官员喜悦是因为自年前一战之后,东南乱世平复已经在望,刀兵的苦楚即将过去,而西军众将的喜悦却是有些不足为人道了。西军欠饷已经半年,军中粮草辎重都是不足,蔡绦在苏州城假传宋江的军令,声称到了秀州就有补给。昨天王渊带人除夕之夜赶到秀州城下,那么晚了还领着众将前来拜见,不乏暗示领些粮饷好过年的意思。 昨天夜里宋江和西军众将相处得甚是欢愉,西军将士们心底也是大受鼓舞,猜想此次的粮饷当不至于再被拖欠。他们的欢喜大半都是为了这个,可惜宋江还是懵懂不知。站在他的角度,他哪会知道眼前这些大宋最强悍最艰苦的军队,竟然半年都没领过一分工资,还闹得差点哗变? 中军大帐内热闹非凡,帐外比里面还热闹。虽然才是大年初一,可义勇军的训练已经正常进行了。不是宋江故意要苛待兵士,大过年的都不放上几天假。实在是这支军队都是临时整合在一起的叛军,要是一放假谁都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会逃走多少人丁。 营中军马开始日常操练,帐内的文官不以为意,武将们却是坐不住。义勇军大年初一的上午也正常操练,军中将领也陪着兵士们在雨中站着,西军和本地禁军的众将们进来的时候看见都是有些脸红,心道怪不得义勇军创出了这诺大的名声,看来倒真是小瞧了他们。 闲话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时近中午营中又开始大摆筵席,款待前来拜年的众多官员。酒宴上所有人都有话说,文官们是想问问执掌两浙安抚之责的济宁侯,究竟何时能起兵南下收复杭州。这次来的官员中,可是有不少杭州府逃出来的,谁不想早日回到任上。 而西军的将领却想问的事情却是何时可以发下粮饷,何日开始发兵南下进军杭州。东南之乱到现在,叛军主力都已经被消灭半数,西军跋涉千里来到此处,却还没上过阵杀过敌。一点微末之功也没有,当真是丢人之极。 酒宴正酣之时,宋江对诸多事宜只字不提。他已经在年前随着战报提交了奏折,现在朝廷大军已到,他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义勇军也该功成身退了。每一个义勇军将士的性命,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所以这些事物他实在不好再说,须得要等到圣旨发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离开再做决断。 至于西军的军饷,他哪里会知道这许多,蔡二公子也不知道东路军有前锋南下,还没来得及派发信使告诉他此事。看着西军将领们热切的眼神,他兀自以为大家都是想早日出兵杭州的意思,对于此也只能是装作不知了。 终于,这无数人压抑在心中想问又不敢问的话,有人开了口:“侯爷,不知道侯爷准备何日南下,进去杭州剿平反贼,我西军将士的欠饷又能在何日发放?” 出,中军帐中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同时转头注视着宋江。 宋江顺着声音看去,说话之人已经站起身,正是那位不入流的小将,韩良臣韩世忠。韩世忠是西军内微不足道的一员校尉,本事上不得台面,更不该当众开口发问的。只是昨夜宋江对他另眼相看,其他人都是看在眼底的。王渊这才嘱咐他抓住时机装作无心问出此话。 “呵呵,”宋江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可这问话中有些奇怪,“西军的欠饷,多少数额,是怎么回事?” “世忠,坐下!”王渊连忙站起身,叱令韩世忠坐下,这等小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询问济宁侯事宜,严格说起来是犯上的罪名。“侯爷,我这麾下骁将不通文墨,只是个武夫,还望恕罪!” 宋江若无其事的笑笑,摆摆手道:“王将军不必多虑,韩校尉这个直性子我很喜欢,”继而对着其他人端起酒杯,“大家同饮,今日是新年,要的就是欢饮,可万不能拘束。”竟然把这事情撇到了一旁。 大年初一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上到当今天子下到黎民百姓莫不如此。就在宋江在秀州满腹心事之时,普天之下不少人在惦记着他,从大宋的都城汴梁到金国的黄龙府,都有人都在想着心事。 黄龙府皇宫中,完颜阿骨打兴致高昂,正在和自己的众多后妃子女、宗亲重臣一起在大殿中宴饮。在座的除开女直人的宗亲首领,还有大宋的使节马政。金太祖阿骨打如此开怀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大宋天子一样,在除夕之日收到报捷战报。斡鲁败实里古达于合挞剌山,诛首恶四人,余悉抚定。现在心头之患已除,又逢着新春佳节和众多兄弟子女齐聚,阿骨打自然高兴得很。 大殿上金国的众多王公大臣一片欢喜,笑声不断气氛热烈的很,可有两个人一直心不在焉,这头一个就是宋使马政。 马政这一年里奔波劳碌,为的就是和金国结盟两家分辽之事。本来在六月上京城中,赵良嗣主导之下已经结好了盟约,宋金两国合盟约兵共伐辽国,成功之后西京南京归大宋所有,其余诸地尽归金朝。 不想使团回到大宋之后,这才发现出了天大的差错。徽宗皇帝兴趣盎然之下,亲手书写的盟约中竟然把西京给写漏了,等于说现在两国的盟约里,只有燕京归宋,西京是归金国所有的,这可真是荒唐之极的事情。 可是就算这事再荒唐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错是在天子。没办法,皇帝犯错臣子遭殃,于是马政就成了那个遭殃的人,他的职责就是来和金国再次商谈,更改盟约把西京还给大宋。 这种事情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这么正式的盟约手稿,上面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真叫人笑掉大牙。金国在十一月初一收到宋朝的盟约时,就看出了这一点。你是傻子别人不傻,既然错不在自己,当然视而不见。将来还可以拿这件事情出来谈谈条件不是? 大宋使者马政在十一月中旬就赶到了黄龙府,可是金国官员统统对他避而不见,就算见了也不和他谈这个事情,每每只顾左右而言他,不停的只是催促宋军早日北上伐辽。 现在初春季节,北国还是寒冷得很,可大殿中炉火升腾,马政心中焦急已经汗出如浆,身上衣服都湿了两重。他在黄龙府已经苦熬了一个多月,还是见不到真正主事之人,眼下金主和重臣齐聚在殿中,过了这个时间就再难有如此良机了。马政有心和金国众臣商谈此事,今天这个日子却又不太好说出口。大年初一人家正欢度佳节,搬出这种事情扫人兴致,会不会适得其反? 马政犹豫半晌,终于是按耐不住,长身而起向金主阿骨打躬身施礼说道:“陛下,外臣有话要说。” 阿骨打正举杯准备和自己的弟弟吴乞买对饮,忽然听得宋使站起说话,心中有些不悦口中淡淡说道:“贵使有什么话说?要是国事今日就不要提了,佳节之际难得聚会,不要让那些琐事败了兴致。” 马政被金主说得一窒,张了张嘴颓然坐下,却听见有个女子出声:“父皇,长乐也有件事情要求您。” 阿骨打一看,是自己疼爱的爱女长乐,板着的脸不禁露出笑容:“长乐也有事?难道是喜欢上了哪个儿郎么,今天开心的日子,你尽管说来,父皇一定答应。” 殿中众人齐齐看向站着的长乐,都想看看郎主最宠爱的小女儿泽国公主完颜长乐要说些什么。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长乐被大家看得满脸的红晕。大殿的一角金兀术不住的摇头,他知道自己妹妹想说什么,这个时间说这话着实不妥。 他本想起身阻拦,可想想与其看着她在家中日夜闷闷不乐,还不如让她去试一试。毕竟对长乐心仪的对象,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父皇,长乐久闻南面宋国物华天宝、风景秀丽,儿臣想在宋使南归时,去那面看一看,还请父皇恩准。”长乐在众目灼灼之下,坚持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愿,期盼的看着疼爱自己的父亲,等待着他的答复。 阿骨打有些惊讶异常,他最近听元妃说起长乐,似是最近有些反常,可能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儿郎。他心里有些不舍可又欢喜得很,军国大事繁忙此事他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个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早到了出嫁的年龄,现在有了心仪的对象自然是好事。他刚才还以为女儿要在这时候请他准允婚事,不曾想却是要去宋国游玩。 一个未嫁公主孤身去宋国,这怎么可以?虽说女直人对这些并不是太讲究,可是毕竟长乐是一位公主,阿骨打有意回绝,可是刚才自己话说得太满,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长乐,你一个女孩儿,怎能一个人去大宋,山高路远的不是叫母妃担心吗?”元妃乌古论有些急了。自己这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从小就不叫她省心,一直以来就不想着嫁人。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别人都有孩子了她还是孤身一人,现在还要去南面千万里外的宋国,这不是胡闹吗? 长乐有些不知所措,却依旧倔强的站着,眼睛有些泛红,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长乐只是想去南国见识一下那边的秀丽山河,父皇母妃您就答应儿臣吧!”长乐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妃,坚持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阿骨打酒杯重重一顿,撞在案几上“砰”的一声,“此事容后再议,长乐坐下。” 长乐有些个茫然,她也知道此事父皇不一定会答应,可万没想到会到这般结局。兀术见长乐犹如没有听见郎主说话,还站着发呆,急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勉强让她坐了下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二节 不杀俘不抢掠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宴饮终有散场之时,送走了秀州众官,宋江却把西军的诸将留了下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刚才韩世忠酒席上所问之事,他并没有回答,因为对他的问话,宋江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为什么西军的欠饷会找到自己来要,真是奇怪的很,童贯是做什么的? 众人在帐中饮茶叙话,王渊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宋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诸位将军不必着急,蔡书记说的不错,本侯军务繁忙,一时疏忽了,还请各位恕罪。这几日是新年,本地州府官员也不好烦劳,你军中粮草辎重先从我营中划拨。至于欠饷,等到初四假期之后,我自会吩咐秀州本府划拨与你,你们看如何?” 宋江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这个时间的确是不巧正赶上新年,粮草无虞的情况下,军饷再等三天发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西军众将怎会有二话。只是王渊听出了一丝端倪,犹豫着问道:“侯爷,您的意思是过年这段时间我大军便驻守在秀州,那不知何时能够南下平贼?” 宋江环视一眼,见西军众将眼神中提到平贼之事时都是热切的很,兀自摇摇头说道:“这个事情还要问过童大帅才好,年前几战下来我义勇军虽得险胜,可自己也是损失惨重,五千人马十不存四。我已向官家上表要回师休整,今后平贼之事就交给你们了,还望你们能同心协力早日平息东南祸乱。” “啊!”帐中众将都发出惊异之声,义勇军损失如此惨重,竟然还坚持下来了。一支军队要是伤亡三成,军心就要浮动,要是伤亡五成,就几近要崩溃了! 一员偏将奇怪问道:“侯爷,我怎么看营中人数不少,起码也有一两万之多,如何说只有不到两千?” 宋江有些苦笑:“秀州战后,我军招降叛军十万,俘获六万有余。当时就地挑拣了一些精壮打乱安置军中,既能维持本府次序,还可防止这些丁壮再次从贼生乱。我家中田亩甚多,今年来征战不休,男丁大多战损,也算是带些人回济州去帮我操持田亩。”义勇军南征北战伤亡很大,济州府现在短少人丁世人皆知,宋江之言虽不甚合法度却也是情理之中。 在座各位将领谁心中都知道这点猫腻,济宁侯能当着自己的面把此事讲得通透,那便是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看待,只有受宠若惊的心情,没有人会去质疑半句。 听说义勇军真不再南下,西军将领们都松了口气,要是义勇军再南攻杭州,自己的粮饷都是别人供给,还真不好意思去头前抢功。 “我也有一事相求,还请各位将军通融一下。” 闲聊间,宋江忽然想起一事,这件事情要是不说出来,只怕他今后寝食难安。边说着他站起身,对西军众将躬身而礼。西军众将大惊,纷纷避让开去,王渊一把扶住:“侯爷您这不是折杀我等,您有事只管说就是,只要我等能够办到,定当全力以赴。”说着声音略低了一些,紧接着低语道:“在苏州时,蔡公子给我等看过老种相公军令,我西军上下人等,在东南须得听从侯爷调遣,咱们无话不能谈。” 西军众将都是知道此事的,纷纷随声附和,胸脯拍得山响,仿佛只要宋侯爷一声令下,众人刀山火海都要走上一遭。 不料宋江现在说到的事情,却不是为了他自己:“东南一带久为花石纲疲扰,百姓早就苦不堪言。经此方腊之乱,接各州奏报估算东南人丁骤减百万。我只求众位南下平贼之时,尽量不要扰民更要少伤人命。叛军中的大部其实都是良善子民,或求活命被裹挟军中,造反实非本意,还请诸位将军通融此事。” 西军众将尽是默然,这战阵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要是有了顾忌打起仗来未免缩手缩脚。更何况西军穷困已久,听得东南富庶,难得来这一次,兵士们劫掠些财富早在计划之内,宋江的请求还真让他们为难,要是答应下来只怕回了营所有将士们心中会有怨言。 宋江见众人皆是不语,心下也明白他们的难处,朝廷官军对着百姓平时还有当地官吏管束,这种时候各州府被叛军占据,地方官吏逃无踪影便只能靠他们自觉了。大宋的士兵内战百战百胜,取胜的无上法宝就是因为胜了可以大肆劫掠,所以将士们士气高昂能个个争先。现在自己的请求等于是断了他人的财路,难怪他们不敢答应。 “我知道西军被欠饷甚多,众位将军也有难处,故此我有一个想法,你军中现在欠饷几月?”宋江已经想到此处,开口问道。 王渊躬身礼道:“原本是欠了六个月的,在苏州府领了三个月,还欠三月。” 宋江沉吟一下,敲敲桌子正色道:“这样,我令秀州府先补足你军中三月饷银,另外再多发三月军饷,以偿众军的鞍马劳顿,这部分银钱诸位可用来约束大军,奖善罚恶,你们看如何?要是还有不足,我家中还有些许产业,你们自管提来我当一一补足,只要诸位能应下此事,我当为东南百姓拜谢众位将军的恩德。” 宋江此话的确出自内心,史书记载方腊一乱,东南百姓被屠杀三百余万,其中叛军和官军谁杀得多众说纷纭,可总数是不会错的。童贯一到江南就发下号令,只要和叛军有些许牵连者全部斩尽杀绝,按照这种杀法还应该是官军杀得更多。其实叛军之中,一心一意要造反的还在少数,大部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本就不该致死。西军是此战的主力,要是西军将领能答应自己,起码多活不少人。 西军诸将相互相视几眼,脸上都有些动容,王渊躬身答道:“侯爷一心为民,我等要再不知好歹,岂不是要遭万世的骂名,这事情我等应下了。” 宋江欣慰之余却还有些不安,要是西军真的能够严守军纪,自己算是为东南的百姓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只是王渊等人不过西军一部。“王将军,不知道可否帮我告知其余大部人马,都依照此例晓谕众军,万望不要伤害本国的百姓,若有所需尽管来提,本侯无有不应。” 王渊自然满口答应下来,这事情不过是传话,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听与不听都和他无关。 宋江见他答应,心中安定了许多,当下请众人稍等,迅疾签好一众公文,要求两浙各州县各自安排劳军事宜,绝不能让南下军马有拖欠粮饷之事发生。然后再将此公文当着西军众将的面,安排信使立刻发出,等到这事情办法,再誊写书信,请王渊等代为送达各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看着西军众将告辞离去,宋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韩世忠。这员虎将他一直有心招揽麾下,可是公然挖人墙角的事情可是做不得的,也只有等待来日再像办法了。看着韩世忠,他不禁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将来无敌于沙场的统帅,一个名传千古的军魂,岳飞岳鹏举。 韩世忠不好挖过来,可岳飞现在还并未参军,他还要到明年宣和四年才要加入真定宣抚刘韐的敢战士,此时不赶快下手更待何时? 河北汤阴县,宋江默念几声,暗暗记下此事,等回去后便要派人去寻访岳飞。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三节 嫁女做妾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宣和三年正月初八,苏州府长宁街角一座不小的宅院之中,庭院当中栓着几匹神骏的战马。---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几个便装男子在院中守候,一个年轻人坐在正厅首位低头喝着茶,在他的下手陪坐这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恭谨有加。 “我家侯爷并不需你在杭州的份子,只是蔡公子要占到五成,你可是愿意?”年轻人放下茶杯,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容,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可不正是义勇军中骑营统领之一,吴家亮是也。 那中年人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五成的份子,已经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他最大的底限是八成,拿出八成给这些惊天动地的人物,只要他能在杭州市舶司将那些禁物上岸,两层利润就足够他往常十年的经营。何况现在拿这五层的可是当场太师的公子,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今后他的船队在大宋即将是畅通无助。 “不过我家侯爷也有要求,你家杭州的生意我们不干预,可是,”吴家亮停了一停,陈启孟心脏都随着他的语气停滞了,这个可是的下文究竟是什么,不禁让他焦灼万分。 “可是我家侯爷说了,要你今年在京东登州府也开上一家,买上几十艘船只,专门跑高丽和东瀛,那一家侯爷也要占到五成。”吴家亮自己心中也很奇怪,宋江怎么插手起海贸来,这义勇军中没有一个在海上飘过的,最多是上次从辽东回大宋坐了一日一夜的船,难道就是那时首领打起了海贸的主意? “登州?”陈启孟立刻苦了脸,“大人,不是草民不想做大,可这事情实在有些难办。其他都没什么,船只不够有钱就能买,东瀛高丽到登州也近些,货物流畅更是方便,可关键是没有驾船的水手。我家在杭州府十几艘大船,所需水手五六百人,眼下要跑南洋尚显有些不足。要是去登州买几十艘大船,起码得需千人,这些个去哪里寻得到?” 吴家亮按下自己心中的疑惑,笑眯眯的说道:“我家侯爷已经想到了此事,你只需要慢慢购进船只,再花些钱财请上几十个熟练船师,其余的人手我们会调配。也不是说一开始就要那么多船,先来个几艘跑起来,等航线稳定下来再慢慢添置,你看能不能办到?” 陈启孟长出了口气,济宁侯的考虑通情达理,这些他要是再办不到的话,还有什么颜面在两浙商场上混。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他要是不接住,自然会有无数人扑上去接住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侯爷深谋远虑目光长远,草民无不从命。” 吴家亮端起茶杯虚敬一下:“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杭州府的船队今后只能下南洋诸国,登州府船队在三月前必须要有三支海船能够。我家侯爷会事先在登州港置办好一切,那先祝陈先生财源滚滚了!” 陈启孟满面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连连摆手谦让:“这都是借济宁侯爷和蔡公子的福气,小人必当竭心尽力,不让两位贵人失望。” 吴家亮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侯爷说了,要是你办事得力,将来未必不能封个一官半职,你自己记住就好。” 陈启孟连连点头如同捣蒜,心花怒放连之下话都说不全了。商人和官员相比较天差地别,就算你是大宋首富又如何,也比不过一个七品县令的地位高。要是当真如此能得个官身,自己初一那天去见宋江真是祖宗显灵了,要不然怎会阴差阳错的被困在秀州,怎会有今日的惊喜连连。 话已说毕,吴家亮当即起身告辞。陈启孟还在欢喜得陷入梦幻一般,只是云里雾里的送出了门,站在大门外一直看着战马奔出长街远处,身子被冷风一吹这才头脑有些清醒起来。 “老爷,外面风大,可不要受了凉。”一个中年妇女走出门来,给他披上一件厚厚的布袍。 陈启孟双手抓着袍子两边,往身上紧了紧,这才感觉到身上的凉意,不过心中却依旧火热得很,“夫人,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 “老爷,听说你在和人议事,像是要扩大海运的规模,还要分人五成的份子,爹爹叫我来唤你过去。” 陈启孟面带笑容,呵呵笑了几声,被冷风一呛话语吞回肚里,连忙拉着自己的夫人快步往后面走。 将到后院时,陈启孟的脚步才慢了下来,等进了院子变得轻手轻脚起来,脸上笑意已经隐去换成一副恭敬的神色。院中正堂上坐着一位老者,头发已经是花白,一把长长的胡须保养得顺滑的很。 “父亲,您唤孩儿来可是有事?”陈启孟进门给自家老父见礼,这才轻轻问道。 老者并不做声,只是盯着他目不转睛,足足看了半晌忽然开口喝道:“你这个不孝之子,还不跪下!” 陈启孟吓得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怎会惹得父亲如此暴怒。站在一旁他的夫人也是慌了神,急忙挨着自家夫君跪倒,向老者出声祈求道:“爹爹莫要气坏了身子,有事慢慢说就是了。” “慢慢说?”老者冷哼一声:“再慢慢说的话,恐怕几代祖宗创下家业都要给他败光了。你这个不孝之子,如何会打起了勾结官府的主意。我陈家累经三代勤勤恳恳,才置办下这些许家业,难道这一把的年纪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启孟这才明白老父缘何发火,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这般呕心沥血也是为的光宗耀祖,怎么会像父亲说的那般不堪。“父亲大人,孩儿的确准备和蔡太师的二公子蔡绦合作,将来我家船队就能直接把南洋货物在杭州下船,再不用从广州胡商那转一道手,这又有什么错?” 老者一顿手中拐杖,气得满脸通红,咳嗽连连:“你这个逆子,犯了天大的错还不知悔改,当真是想气死我不成?” 陈启孟的夫人连忙起身过去帮自家公公拍抚后背,一边小声的劝解:“爹爹切莫着急,夫君要真有什么错事,爹爹还要教谕才是,可不能这么伤了身子。” 陈启孟跪在地上只是勾头不语,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冤枉,费尽心机难得勾连上当朝太师的线,却被父亲骂做败家。可就算有心反驳,却见到父亲气得不轻,也只有默默无语。 老者好一阵才止住咳嗽,忍不住摇了摇头,见儿子直挺挺跪在身前不言不语,也有些心疼。他给儿媳妇使个眼色,等陈启孟被扶起站到一旁,这才缓缓说道:“我也知道你是想把家业壮大,可是你这一步是当真走错了。你要是和本地官员小吏们使些财货以作通关,这是无可厚非之事。可你为什么要连接上蔡太师这般人物,难道你不懂事理么?蔡太师自然是当朝首辅,可是朝堂上从来都是风云变幻,要是被人知道你和他家有了勾连,要是蔡太师一倒,保不准就要贵人拿你开刀。” 陈启孟脸色大变,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去。能和蔡公子合股做生意,那自然是一路顺畅财源滚滚的,可真如父亲说的,要是蔡家倒下了,自己一定会受到牵连。当下他也有些慌了神,不过犹自嘴硬道:“蔡太师历朝数十年不倒,听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朝中无人可与争锋,他怎会轻易倒下?” 老者默然一会,无语摇头道:“你可知道蔡太师今年多少岁数?七十有五了,这般年纪你觉得还能在朝堂上呆多久?三年、五年?” 这句话一针见血,顿时打乱陈启孟的方寸:“这个······这个,父亲你看怎么办才好,我已经是和那方说好了,两家五五分成,从今往后尽管畅通无阻就是。”言语之间他还是有些自豪,毕竟能够与蔡家一起合作,在大宋还说还是骇人听闻的。 不光是他,就连老者听了这话,脸上也透出些光彩,可转眼就变成了惋惜之色:“大郎,你是如何跟蔡公子牵上线的?要想见到他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就是苏州大户官绅也都是不得其门而入。像咱们这样中等人家不入流的海商,怎会入他的法眼?你给我细细讲来,不得隐瞒半句。” 他是真的有些奇怪,他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不久。刚才老管家到前厅去,偶尔听见吴家亮和陈启孟的几句谈话,涉及到了此事,然后匆匆赶来告知,个中详细原委他并不知晓。 陈启孟小心回道:“父亲,孩儿也不曾直接和蔡公子见过,这事情要从初一那天说起。”他也不敢隐瞒什么,便将事情经过详细的诉说一遍,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父亲答复。 好一会,老者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忧色已经尽去,“如此说来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看你的思路,这几十年的历练下来,你还是没有看透啊。” 陈启孟大为奇怪,听父亲的口气好像又不再反对此事了,这也太奇怪了些,父亲的性子一般下了决定是再难更改的。 老者低头仔细想了想又问道:“你原本的想法是以杭州为主,登州为辅是不是?” 陈启孟点头应是:“我家的基业大部都在杭州,在登州那面一切都不熟悉,只是不能驳了济宁侯的面子,故此才答应下来。我打算安排一个账房过去主事,其余的大小事务都由侯爷看着安排便好了。” 老者一副果不出自己所料的表情,长叹了口气说道:“大郎啊,你当真是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关窍。在你心中是不是觉得,合作起来济宁侯不如蔡太师稳当?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济宁侯多少年纪,蔡太师多少年纪?试问本朝百年来有哪个这般弱冠之年,就能官居极品名闻天下的?这等英雄人物你不去好好把握,偏要专注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你要我如何说你才好。” 陈启孟听闻恍然大悟,诺诺无语脸上大有惭色,父亲到底是比自己目光深远,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孰轻孰重。 “对了,”老者转头看向妇人问道:“记得我那孙女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怎么还没有寻个人家?” 两夫妻被老父问得愣住,这怎么忽然扯到这边来了?妇人迟疑一下答道:“紫鹃今年十七,我原也是想给她寻门亲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儿郎。” “我这孙女比她两个哥哥争气多了,你生意上的事物她帮了不少忙吧?”老者问着陈启孟,却又不等他答话就继续说道:“你尽快把登州那边做起来,另外在济州宋庄也安上一处商铺,就让紫鹃在那边掌管。你负责登州的事宜就好。杭州这边为父我来帮你操持两年吧,这一次也算个机会,要是能成我家也能鲤鱼跳上龙门,从此扬眉吐气。” 陈启孟大惊失色:“父亲,怎可让紫鹃孤身一个人去济州府,她便是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儿。” 旁边他的夫人倒是有所领悟:“爹爹是不是想让紫鹃和济宁侯爷相识,然后······” 老者点头道:“大郎你为人肯干,却总看不到长远,这点上连你夫人都不如。现在济宁侯和咱们不过是利益上的来往,说不定哪天就有变化。要是紫鹃能有幸嫁入侯府,那便是姻亲了,这层关系才算牢靠。” “可是市井传闻济宁侯是要尚帝姬的,不说未必能娶别人,就算能娶,我家紫鹃要是嫁过去那不是要做妾?”陈启孟有些犹豫,心里为了自己的女儿万分不甘。 “迂腐!”老者大声喝道:“济宁侯是什么人,这等能成大事者岂是像你这般目光短浅,怎么可能尚帝姬。再说就算是嫁入侯府做妾,咱们一个海商人家,也已经是高攀了,你怎么这点事理都不知晓。” 老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最后对妇人说道:“你明日把此事和紫鹃说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人家济宁侯能不能看上我这孙女还是两说,一切听天由命罢!” 陈启孟被父亲一喝,再不甘心也只有俯首帖耳:“父亲息怒,孩儿到了京西便寻个机会试探一下此事,尽力促成此事。” 老者微微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说道:“大郎,这一次是咱家最好的一次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要是紫鹃能嫁进侯府,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四节 不妙的征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新年伊始,义勇军开始班师,踏着早春的泥土芬芳,走上了回家的归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来时五千回时两万,义勇军的队列蜿蜒在运河岸边,唱着嘹亮的歌声得胜归来。 对于义勇军的离开,几家欢乐几家愁。最高兴的莫过于童贯大帅,宋江身在东南,就像一只大苍蝇,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无比的恶心他。苏州的骚乱他早就得知了,却久久不能发下公文,命令苏州府听命从事。 他作为一个四路安抚使,在两浙和宋江这两浙安抚使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他一直久居金陵而不南下的原因。一山不容二虎,几十年的威名要是被宋江这种愣头青给扫了,以后真没办法见人。 有喜的,自然有忧的,这忧的就是两浙北路的官员们了,其中以苏州府的大小官员为甚。 济宁侯宋江走了,童太尉要来了,这个消息让苏州官员们胆战心惊。不少官员已经做好了罢官去职的准备,早早的将家眷财产送回故里,就算是童贯报复起来自己随时简装就能上路。反正万贯家财也已经到手,乐享天年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宋江没有去想这么多,他的心已经飞回到了那八百里浩荡的梁山水泊。对他来说,浩瀚飘渺的水泊就像自己的桃花源,在那边可以远离血腥的杀戮和纷扰的人世。珞瑜紧跟在他的身边,两人现在感情日深,整日里如胶似漆,不管走到哪都是成双入对。 沿着运河一路向北,大军晓行夜宿,走了十余日就已经到了南京应天府。从应天府往西数百里就是东京汴梁,往北就是京西路济州府。 应天府官员得了讯息,早早就在路边等候。除了本地官员外,等候人群中还有一名当今陛下的天使,他带来了一个让宋江完全意想不到的消息。 远远看见义勇军进发到应天府南门外,前来迎接的应天府官员们在直道旁分次站好,准备迎接得胜归来的济宁侯大驾。宋江看到这个场景,也不能让众官就等,急忙带人催马上前。等到他靠上前来,正准备和他人见礼之时,忽然从官员人群中闪出一名宫使,高举黄凌大声喝道:“济宁侯宋江接旨。” 宋江一愣神,怎么在此处会有天使等着我来宣旨,他一下转不过弯来,是因为一般有圣旨该直入营中宣喻才是,在道路上拦着宣旨事很少的,除非有很紧急的事情才会这么做。 不管心中如何猜测和腹诽,官家的旨意是要接的,宋江立即滚鞍落马跪在道旁听旨,旁边众官也齐刷刷跪下陪着。 宫使干咳一声,开始大声宣读徽宗皇帝的旨意,骈五骈六好长一段,既赞誉此次南征的功劳又夸奖义勇军的善战,可归根结底却是另外一句话,接到圣旨之时立刻赶去东京汴梁,陛下要召见宋江! 宋江心中狐疑,小心的接过圣旨,宫使皮里阳秋笑道:“济宁侯爷,官家派咱家来迎着您的大驾,今日总算等着了,老奴这就陪着侯爷进京罢,可不能让陛下等急了。” 宫中的众多宦官太监,和宋江的关系向来不睦。这也是难怪的,有梁师成和童贯在,想和睦起来也难。宋江素来也是不买这些宫中阉奴的面子,闻言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圣旨,淡淡说道:“本侯马快,现在立刻上京赴旨,就不烦劳公公了。” 他心中也是有火,本来水泊已经在望,过得一两天就能行到水泊边上和众家兄弟见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了这么道圣旨,怎么教他开心得起来。再说这道圣旨,里面隐藏的东西甚多,为何不给自己一点休整的时间,就要立刻进京见驾,这其中到底是除了什么事情? 想着在汴京过的日子,他即忧又喜还有几分烦躁,可再不情愿接了圣旨也不能不从。无奈之下,宋江交代路仲达,让他领着大军迅速返回水泊,并且叫家中按照原定的计划赶快开始行动起来,现在时不我待,谁也不知道这几年间会有什么突然变化。 众人在军中商议一阵,正好宋江和蔡绦顺道一路回京,其余人等加快脚步返回郓城。此次上京,宋江不像上次那样心中坦然,这次圣旨来的这么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大宋北面西面平安无事,南面已经全盘交给了童贯,方腊的平息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个时候官家急着召他为的何事? 蔡绦也有些茫然,身在东南时他和京中联系十分紧密,但凡朝中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就连茂德帝姬叩阙晕倒的时候他都了如指掌,只不过他将此事瞒了下来不曾告诉宋江。可这次突然到来的圣旨,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委,他竟然一无所知,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江和蔡绦相视几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色,难道此次圣旨到达和朱勔得事情有关,官家这是在大局已定之后来秋后算账的?蔡绦不敢想,宋江也不敢想,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只能是臆测,不管怎样先硬着头皮撞过去再说吧,谁知道那个贪玩的道君皇帝是发哪门子的疯。 应天府到汴京城的大道上漫卷尘沙,数百骑兵前后护着两匹高头骏马,在官道上向汴京城疾驰,沿途行人车辆纷纷闪避。 宋江和蔡绦在亲卫营护持下,向汴京城进发,一路上马不停蹄,要尽早赶到汴京,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早做应对。 应天到东京一路三十步宽的平坦直道,四百里路程不过两天的时间,数百人马就赶到了汴京。数百骑兵奔驰扬起的滚滚烟尘,把南熏门的守将吓了一跳,一片鸡飞狗跳之下,南面数座城门匆忙升起了吊桥。 现在东南大乱,谁也不敢疏忽大意,这种声势一看就知道是骑兵进发。守将一面驱散城门边的百姓,一面登上城楼眺望,等到他看清来人,这才放下心来,赶快命兵士将吊桥放下,迎接来人进城。 宋江远远看见城门边的闹剧,心中更发感到一阵不安,倒不是说看出南熏门有什么反常,只是这种兆头仿佛有些不妙。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大宋,原本不信仙佛的他,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这世界上许多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解释,就像他现在心中的不安,来的是极其的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五节 理想和现实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不得不说,宋江的命很苦,摊上一个朝三暮四耳根子极软的皇帝。---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等他和蔡绦进了城,来到蔡太师的府上,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官家临时派出天使在应天府堵住他,着他紧急赴京见驾。这件事情的原因是茂德帝姬病了! 福金年前那夜在皇城内宣佑门足足跪了两个时辰,直至晕厥过去这才打动官家。虽然她这次叩阙并未对宋江有大的帮助,可是也在官家心中却加上一块更加沉重的砝码。 那一夜还是寒冬,天寒地冻之下,她一个弱女子跪在青石地板上,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从那天晕倒之后直到现在,福金一直都是卧床不起,每每梦中还在呼唤宋江的名字。徽宗皇帝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最后终于在梁师成的劝说下,打定了主意要福金和宋江早日成亲,如果这样自己爱女的身子也会好得快些。 宋江木然站着无语,这个时刻他唯一感觉到的是,福金的深情厚意在他的心中泛滥,对于这样一个有情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去辜负? “三郎,你不用多虑此事了。要是陛下问起婚事你只管答应就是,老夫自然有拖延之法。” 蔡京也是无奈的很,他本来已经想好了拆散宋江和福金的法子,没想到还没开始实施就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叫人叹惋不已。好好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可能就这么被毁了大好前程。 唯今之计就是提前发动起自己的计划,蔡京已经思虑了两天,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可惜这个计划提前实施的话,有违了最初的设计,并不能打击童贯一党。 蔡绦站在一旁心中大为焦急,正是他重整旗鼓返回朝堂的节骨眼上,怎么闹出这件事情来。要是宋江真的尚了帝姬,他将会失去一个最有力的臂助,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蔡绦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家的老父,蔡京瞟了他一眼,明白他心中焦急,却也不多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明说他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拖延福金和宋江的婚事。 蔡绦无奈,只好拍拍宋江的肩膀安慰几声。宋江心中感动过后逐渐有些茫然起来,福金是对他一往情深,可除了男女之情以外他更要考虑的是义勇军的将来。 刚好在这种时候惹出了事情,在东南好不容易迁徙了十万人口到济州府。现在万事都已经具备,只待开始练兵之际,这个时候要成了亲,身为驸马都尉他又怎么能再次领兵? 义勇军的前途都押在他的身上,这个胆子分外的沉重。他只要不能再掌军权的时刻,义勇军的下场就可以预见了。要么被童贯编入禁军,要么要被解散发回乡里。没有义勇军在前面做幌子,水泊里面的一切都是遮不住的。 宋江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一般,刚开始他为福金感动还起了成亲的心思,现在越想心中越是害怕,这个亲事万万是不能成的。要是真成了,喜事估计马上就要变成丧事,而且是成千上万人的丧事! 他心中纷乱得很,蔡绦说的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向前走,直到走出太师府,这才警醒过来。 “约之兄,这件事情当真是······”宋江欲言又止,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官家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想改变是难上加难。 蔡绦倒是不住宽慰着他:“三郎尽管安心,我家老公相说有办法给你拖延,那便是一定有法子,你只管回府等候消息就是。” 宋江迟疑一下,这才搬鞍上马打道回府。他一进京哪也没去,直接就和蔡绦到了这里。 数百名彪悍的骑兵,整齐行进在热闹无比的汴京城中,引来无数人的侧目。现在元宵刚过不久,街道上还是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骑队从踊路街拐上御道,再赶回朱雀门边那座富丽堂皇的济宁侯府。宋江一路上沉默无语,众多亲卫也看出自家首领心绪不高,谁也不敢出声惊扰。珞瑜更是看出了宋江的心中有事,只是默默跟随一旁。 济宁侯府早得了亲卫报信,在宋江大队到达之时,中门已经大开,所有外宅的仆人丫鬟齐聚在门内整齐排队迎候。宋江到了门口,偏腿下马一言不发走进大门,也不曾问过管家府中近况,直接往里面就走。看见自家的主人脸上密布阴云,下人们噤若寒蝉,连例行的迎送之礼都免了去。 宋江低头将要行到后院,忽然停下脚步,侧身对紧跟在身边的珞瑜低声说道:“你去传我命令,所有亲卫人等不得军令不准离府,日常值班全部上双岗,马匹照料好,要随便可以出发。” 珞瑜一愣,连忙应是,疑惑间转身就去寻亲卫营长。走出院子的时候她身子顿了顿,似乎是明白了宋江的用意,脸上闪过丝喜悦的表情,脚步竟然轻快了许多。 “婢子恭迎侯爷回府。”一片莺声燕语把正在思索的宋江惊醒。他正埋头想着心事独自向里面行走,被说话声惊扰猛然抬头,发现却是自己后院房中的众多侍女,这才感觉自己现在的心境大是不妥。这种无端的浮躁,只能是影响全盘的思维。可是想到归想到,他已经被这件事情扰了心神,再没了往日的冷静。 “都起来吧!”宋江挥挥手,让众多侍女起身。 侍女们纷纷上前,给他解去满是尘土的披风,他房中的贴身侍女婉儿轻轻问道:“侯爷,您是不是先行沐浴,解解这一路的风尘。”这个婉儿原本是福金的贴身侍女,在开府的日子被福金送过来的。看着婉儿宋江不禁又想起了福金,本来已经定下的心思再次犹豫起来。要是自己真的那般做了,福金该会有多么伤心······· 宋江被婉儿一说,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难受,毕竟连续奔波了这些日子,身上应该脏得可以了。 “先沐浴吧!”他淡淡的应道,抬脚想偏厅行去。 婉儿点头应是,吩咐人赶快去置办洗浴之事,自己先陪着主人到厅中少歇。宋江坐在厅中,想起自己刚才那昏头昏脑的模样,对自己的表现大不满意。一遇见事情就这般的心浮气躁,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他默默的告诫自己,不管面临什么样的问题,首先自己要先冷静下来思考,切不可进退失据。 在厅中坐了不久,就有侍女来报,洗浴香汤已经备好,侯爷可以去沐浴了。 济宁侯府本是官家为端王时的外宅,徽宗皇帝最喜欢的就是玩乐享受,这宅子里也不例外,有一个豪华的浴池,现在倒是便宜了宋江。 宋江浑身**的趴在池子边上,心里已经平静下来,温润的池水荡漾着,几个身披薄纱的妙龄少女在池边走动着,不停的给池中注入热水。在他身旁,两个只穿着抹胸和亵裤的女子正细致的给他揉捏着身子。 这种生活真是糜烂啊,宋江心中感慨,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的沐浴。上次他在京中,福金始终在他府中。帝姬在侧哪个侍女敢上前邀宠,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和从前大为不同。 享受着侍女柔软纤细手掌的按摩,宋江心中却想着福金。虽然他眼下绝不能和福金成亲,可是福金对他的深情还是让他感到温暖。情感和理智在不断的交锋,现实和理想无数次的碰撞。 “婉儿,福金现在怎样?”宋江缓缓问道。 婉儿正在他身旁耐心的帮他拿捏着肩膀,听得主人问话,细细答道:“帝姬身子日渐好转了,昨天婢子回府去的时候已经能勉强下地走动,听御医说再将养些时日就会痊愈。” 听见福金的病情好转,宋江的心算是放下一半,可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我现在不好去看她,要不明日你便回福金府中,好好照料她的身体。现在你们都在这边,她身边人手不多,万一照顾不周怎办?” “侯爷敬请宽心,官家已经调拨了不少人手到帝姬府上。昨天帝姬交待了婢子,一定要好好照顾侯爷,不能让侯爷忍着。” 宋江侧过头看着她,大是奇怪问道:“福金说什么忍着?” 婉儿满脸羞涩,却不转头,红着脸答道:“帝姬说侯爷已经许久不近女色,肯定是憋得慌了,叫婢子要····要侍候好······”说到最后,总是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是处子云英,虽然早做好准备,但直言这等事情还是难为情的。 宋江被她一说,倒是有些被撩拨起来。软玉温香的身子就在身边摩擦着,是个男人就不能不动心。他到这时代也这么些日子了,这等事情看得也平常起来,像福金这种做法只是正常得很。福金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婉儿等人是她的侍女,起码不会跟她争宠。与其让宋江把外面的女人娶回来,倒不如用自己的婢女先拴住他。 宋江手臂轻轻一动,便揽住婉儿纤弱的腰肢。婉儿娇呼一声,身子顿时有些瘫软,满脸的潮红吐气如兰,她已经知道自家侯爷的意思,慢慢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主人的宠爱。 房内雾气蒸腾,呻吟声不断响起,夹杂着雪雪呼痛的莺啼······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六节 都是嚣张惹的祸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天色明亮起来,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宋江睁开眼睛,身旁的被窝里尚有余温,看来珞瑜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昨夜的他还是第一次那般荒唐,在浴室中当着诸多婢女的面,取了婉儿的红丸,一个澡直洗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也算把自己心中所有的闷气,在多情少女柔软的身体上尽情发泄了出来。 一觉醒来的他感觉到神清气爽,现在的他终于是把前世思想给他的约束全部抛到脑后去了。尽情的享受人生,不折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理想,他终于算是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 “侯爷,您醒了?”娇柔的声音响起,珞瑜在窗外看见宋江抬头,连忙进来准备服侍他起床。 宋江翻身起来,由着珞瑜在身前身后忙碌着给他穿衣系带,开口问道:“婉儿起了没有,身子好些了没?” 珞瑜有些嗔怪道:“侯爷也是太不小心,婉儿妹子毕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怜惜一些,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宋江被她说得脸红,昨夜他的确疏忽了,一口怨气在胸,也不顾婉儿能不能吃得消,直在她身上折腾了小半时辰这才发泄出来。可怜婉儿处女之身,被自家的主人宠幸又不敢叫苦,只能苦苦的挨着,还要强颜欢笑,等宋江发泄完起来,她已经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去吩咐厨房给她弄点好的补一补,安排个丫头去照应一下。”宋江愧疚说道,珞瑜帮他穿好衣物,前后打量一下,再整理一下他的衣襟,点头应是。 宋江见已经收拾停当,抬脚便往外走,“我中午不回来,你在家好好看着,也多休息休息,这两个月你也辛苦了。”待珞瑜张嘴想要接话之时,人已经出房门走下台阶,珞瑜轻轻一叹,心中泛出一些酸楚。随即出来把房门带好,眼下她便是家中最大的女主人,自然要去四处看看,张罗一下府中的事宜。 宋江出了后院喊上一队亲卫,径直出了府门,打马便往皇城而去。每个官员回京之时,都须得到有司备案,以便皇帝征询。济宁侯府到皇城不算远,正好是在御道的两端。 汴京城的御道那可是气派的很,街道首尾从内城朱雀门到皇城的宣德门,道宽两百余步(一步为现在米左右),相当宽阔,在道路两旁,还有平行的木质长廊,供行人雨天行走。虽然御街宽阔,但中间百步宽的街道是不允许普通百姓行走的,只能是王公大臣才能经过,百姓们只能走街道的两旁。 宋江一行十余骑,快马行上御道,扬鞭就奔皇城而去。宋江今天的事情很多,去兵部和枢密院备案之后,还要去郓王的府邸。他和福金的事情虽然朝野皆知,可是毕竟两人没有婚约,福金现在生病他自然是要去探望的,可要他自己孤身前去万万不能,不然皇帝的脸面就无处放了,只有叫郓王赵楷引领他一同前往。忙完这些事情,他还要去蔡太师府上,蔡绦昨夜就约了他今日去太师府中议事,这事情也是耽误不得的。 宋江心中着急,幸好御道宽广,他义勇军中战马也都是良驹,在这么平坦的路上行得飞快。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奔着宣德门而去。在御街上,除了那种朝廷的加急公文使者,还真难得有像宋江这般嚣张的骑士,一般人到了御街都是收缰慢行,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不论多么大的高官厚爵都是要收敛一些的。 宋江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现在心急火燎的一心想赶快办完事去找郓王。这般做法,也正好合了那一句话:海南百川,有容乃大;壁高千刃,无欲则刚。 宋江无心朝堂,根本就不在意朝堂上天子或者重臣们对他的风评,只要能守住自己的义勇军,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物,顾忌自然比别人少得多。 十几匹战马蹄声飞溅,他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御街中行走的还有其他不少王公贵族却不乐意了。要是汴京城中的其他街道还好些,偏生这条御街两旁住着的都是家有爵位的亲贵,自然路中有身份地位的行人不少。 有认识宋江的王公大臣们虽然心中不喜,可也知道他不好惹,都是装着视而不见。不认识宋江的人心中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老成些的只是瞪上几眼,年轻气盛的见到如此嚣张的骑士怎么忍得住不上来找麻烦? 宋江虽然来过几次汴京,在万众瞩目之下也露过面,可每一次旁人都是远观,就算有些印象他离京也这么久了,一时半会谁想得起是谁? 宋江带人一路快马加鞭眼见就快要行到宣佑门,前面正好逆向行来的两辆马车,左边那辆忽然往中间一横,正好挡在了御道正中。宋江一马当先奔在骑队的最前面,距离那两辆马车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按照现在的速度转眼便要撞上去了。街道两旁行人见此状况,无不发出惊呼之声。 “停!” 宋江大惊失声,瞬时一勒缰绳,踏雪向前冲了两步,即将撞上马车之时前蹄高抬人立而起,继而转身落下。他身后的亲卫也纷纷勒住战马,幸好大家靠的不近,不然就算不撞到马车自己人也要撞成一团。 再看两辆马车的车夫,已经是脸色发白,僵在车辕之上,看情形是被吓得不轻。 “你们怎么驾车的,哪有忽然停在路中间的道理。”宋江有些恼怒,刚才要不是自己身手敏捷,众亲卫也是骑术精湛,说不定会有人要伤亡。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这般放肆!” 路中间的马车帘子一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语气中微微颤抖,似乎也被惊吓不小。在马车之后也有几匹骏马随行,这时都已经靠了上来,马上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再往后看,还有几辆驴车随行,车上装着不少出游之物,还有十几个仆人跟在车旁。 宋江正要接话,另一辆车这时才停下,马车窗帘掀开,听得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说话:“十三娘,你没事吧?” 宋江见对方的模样,估计该是这御街边谁家的公子贵女出游,现在初春时节正是踏青之季,再纠缠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正双方都是有惊无险。现在他心中有事,哪有心思和这些人在这争吵。 “驾!”宋江脚尖一踢,催马便要绕行而过。身边亲卫也扬鞭准备随行。 踏雪方才走出两步,不想那路中马车里的女子一声叱喝:“你们还不拦住他,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欺负不成?” 几个年轻人闻声而上,驱马往前路上一横,堪堪挡住前行的道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七节 柔嘉县主李易安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现在事忙,并不想去招惹是非,现在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只是都受了一些惊吓而已。---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他也不愿意在继续纠缠下去,驱马绕行就要离开。不料马车中的女子却有些不依不饶起来,大声呼唤边上的男伴堵住宋江的去路。 宋江看着那几个非富则贵的贵公子,心中嘿嘿冷笑,要是凭这种废料也能挡住他的去路,他的义勇军干脆解散了事。现在他的心中本就不爽,对着这些一看就是要找茬的人哪里会有好脸色,只是不愿意和这些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计较罢了。宋江大喝一声:“走!”双腿一夹战马,踏雪一声嘶鸣,骤然加速向前窜去。在几个骑士挡住前路的瞬间,从中间飞驰而过。身后亲卫俱是脸上板着,可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讥笑之意,拨转马头扬鞭追了上去。 几个贵家公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已经呼啸而过,众人只有面面相觑。那少女声音响起,其中大有不满之意:“你们当真无用,几个人都挡不住人家一个。” 其中一名男子苦笑道:“十三娘,看这人的穿着看似学子,可骑术的确精湛,那匹马也是神骏之极,为兄还真是无能为力。只是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看着面貌有些眼熟,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另一个男子接口道:“看他身边众多护卫个个不凡,应该也是大家子弟,可是这京中弟子这般年纪的怎么会有咱们不识的?” 这时路边马车中年长些的女子出声说道:“十三娘,你怎么这般调皮,刚才要是那人没控住马匹,岂不是要酿出大祸?” 她语声未落,同一辆车中又传来另一个女子声音:“十三娘性子刚烈,想必是看不惯那人的嚣张劲,现在无事就好。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到城外别庄打双陆去,不要再耽搁时辰了。” 路中车上少女似是觉得委屈,一撩帘子跳下车来,只见她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头上梳着双寰,看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小娘子跑到另一车边央求道:“柔嘉姑姑,你刚才看见了,那人在御道上也肆意妄为纵马疾驰,不是十三娘贪玩生事,我也是为了惩恶扬善不是?” 车中女子哼了一声:“我倒不是说你生事,只是你这般将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又是什么道理。这万一要是碰着伤着了,叫我如何向王妃交代。” 小女孩见车中女人虽还是在怪责于她,可口气却软了许多,脸上悄悄隐出笑容,眼中却落下了几滴泪来:“柔嘉姑姑,那恶人是冲着皇城去了,这等人想必是平日跋扈惯了的。在天子脚下都如此旁若无人,要是出了京城那还了得,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要受他的欺压,您就忍心这般放纵他不成?” 车内的女子性子被她算得死死的,被她一说顿时无语,半晌才回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等人也该教训一下,易安你看如何?” 另一女子笑道:“县主做主便是,易安无甚主张,只要今日能开起双陆局,其他皆可。” 十三娘喜出望外,听柔嘉县主的意思是要管上一管,那可就能给自己出这口恶气了。她正是开心,忽然身后一个同伴惊呼一声,催马上来急道:“姑姑、易安居士、十三娘,我记起他是谁了。这个人不算坏人,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这事便作罢了吧。” 十三娘大是羞恼,抬头看去冷声说道:“我倒是不知,邺小公爷也会怕事,今天倒是长了见识了。不过你小邺国公都不敢惹的人物,我卫十三娘偏生要瞧瞧是什么要的人物。” 车中女子也有些不悦:“博良,那人是谁?值得你为他说话,刚才情形大家都在眼里,堂堂御街之上怎容得这般猖狂之徒。” 刚才发声男子正是皇室宗亲,邺国公的嫡子,下一代的小公爷赵博良。赵博良心中发苦,刚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宋江来,现在想起来了的确有些不想去招惹。宋江虽不算什么朝中重臣,可他的身后站着蔡京是路人皆知的。就算不提蔡京,作为皇室亲族,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最宠的爱女福金成日和他出双入对,已经是非宋江不嫁。过不了多久这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苦由来的去给自己找麻烦? 可惜这些缘由在这大街上不好直说,不然旁人还只道自己是个欺善怕恶之徒。对于自己姑姑的问话他又不得不答:“姑姑,方才那人的确不是恶人,他便是名扬天下的济宁侯宋江宋文启。刚才他那般匆忙赶去皇城,想必说不定是官家的召见催得急了,否则以他的为人当不会这般无礼。” “宋江?”柔嘉县主也是吃了一惊。宋江是谁她当然是清楚的,只是她的年岁大了现在也不太出门,倒是没见过这个一年之间名声鹊起的神奇人物。要是宋江的话,这件事情还真的没办法再追究下去了。柔嘉心里明白,这个宋江可不是等闲人物,不能轻易去招惹的。 “可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宋江么?”车中另一个女子也是大为惊讶问道。 柔嘉笑道:“易安居士长居京东,与济州府并不太远,如何也没见过济宁侯么?” 易安居士有些惋惜:“我和德甫是长居青州是不错的,可到郓城也有两百余里。拙夫与妾身偶尔也提起这位年少英豪,时常想登门拜会,只是听说他难得在家不好轻易打扰,可惜今日还是不得一见庐山真面目。” 柔嘉轻笑:“要是易安居士想见,那还不容易?宋江刚才进了皇城,我们只需在入城打听一下便知他的下落,你看如何?” 现在寻仇变成了结交,柔嘉县主也是个伶俐人物,轻轻的一句话将紧张的气氛便淡了去,又不会失了自家的脸面。 李易安却不知道她的用意,对宋江她是久闻大名了,她在意的却不是宋江的武功,而是那曲曲狂放的诗词。词人之间相互钦慕,太正常不过,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舍得放过,“那便由县主安排,易安去求得一词,等回去之后,定叫夫君羡煞。” 卫十三娘现在根本插不上嘴,长辈之间的说话做小辈只有听着,气得小脸鼓鼓眼睛直瞪着赵博良,一双绣鞋在地上踩了又踩。 “博良,你去宣佑门问问,济宁侯进宫使为的何事,要是时间不长,咱们就在门外等着。”柔嘉县主吩咐道。 邺小公爷低头应是,心中长出了口气,柔嘉姑姑还是明白事理,这样处理既不失了自家的脸面,又不会与人龌龉,是为大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八节 婚事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早春的季节南国已经青草茂盛百花将开,北国还是冰天雪地,天气寒冷得很。---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黄龙府南门外,锦衣貂裘马声长嘶,不少人正在送行。将要归国的宋使马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在经过近月的软磨硬泡之后,女直人在索取了十万贯的钱财终于松了口。两国坐下重订了合约,将来西京道归大宋所有。 兀术也在城外送行,他送的是自己的妹妹长乐。看着妹妹憔悴的面容,他心中隐隐作痛,为了去大宋寻找宋江,自己这个傻妹妹苦求几日无果之下,竟然以绝食要挟,终于是在宋使南归之前达到了目的。 完颜阿骨打无奈之下答应了自己宝贝女儿的请求,让她去宋国游览南方景致。不过他也有个要求,半年之内长乐一定要回来,回来之后必须成婚。 只要是让她能去大宋,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八个长乐也是一口答应下来。长乐立刻答应了郎主的条件,这才开始欢天喜地的准备行装,和宋使一道南归大宋。 兀术万分不舍得自己妹妹一个人南下寻找宋江,可是他更不忍心看着长乐终日闷闷不乐。那日渐消瘦的模样,真叫人无比的心疼。 金兀术随着大队行走,一直将使团送到辽阳,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转黄龙府,他马上要跟着二哥出征辽国。 这次南下的一行人除了宋国使团和长乐之外,金国同样也派出了一个使团。这个使团由锡剌曷鲁和大迪乌高带队,他们的任务就是督促大宋尽早发兵北上伐辽。 直到登上海船,长乐才真正的放下了心,现在终于不怕郎主反悔了,要知道她此次出行的目的,并不是自己所说的只南下游玩半年。在她的思想中,宋江之所以不肯娶她,是因为不愿意留在金国。长乐思前想后,自己的情郎是男人,自然要为祖宗延续香火,肯定是不能背井离乡来辽东的。那么,两个人要想在一起的话,就只有自己去宋国了。 水手的呼喊声中,海船慢慢扬起了风帆。现在还是早春,海上刮得依然是凄烈北风。从辽东到登州两百里的海路,下午启程第二日中午就能到达。长乐走出船舱,站在船后凭栏回望着故土,眼眶中噙满泪珠,心中慢慢的祷告:“父皇母妃,请恕孩儿不孝。等过得几年辽国被灭世间太平了,我自然和三郎一起北上,向你们请罪。” 长乐心中酸楚祷告一番,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奇妙的念头:等过得几年,我和三郎是不是会有了自己的孩儿,然后一家三口回黄龙府去找父皇认错,父皇看在他的外孙面上肯定不会难为我们。一边想着,长乐脸颊不禁飞起红晕,眼光也迷离起来,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犹如即将踏入天堂梦境中一般。 这个时候,长乐万般料想不到,她正无比思念的意中人,正在和大宋的皇帝商议着迎娶茂德帝姬一事。 宋江一进皇城,还没等走到尚书省,就有宫使急急的去禀报大宋天子去了。这可是徽宗皇帝下的旨意,只要济宁侯宋江一到,必须马上向他禀报。是以等宋江办完枢密院兵部一应事宜,早有宫使在外等候,宣陛下旨意,着他立即去集英殿见驾。 宋江不敢怠慢,连忙随着宫使去见官家。不想在集英殿内,却不是官家一人在此等候。除了徽宗皇帝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现在朝中的权相王黼。王黼也是官家的宠臣,为人美风姿,目睛如金。说到徽宗朝的众位大臣,鲜有不是仪表堂堂的。当今的官家实在是以貌取人的典范,相貌丑陋的要想得到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江到得殿中,心中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此必是要提及他与福金的婚事。果然,行了君臣之礼之后,官家示意之下,王黼便开了口:“济宁侯在家中可有婚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宋江是绝无婚娶之事的,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个过场罢了。 宋江唯有摇头否认,当下王黼便开始向官家提及婚事,并自愿做这个月老媒人,请徽宗皇帝将爱女茂德帝姬福金下嫁宋江。官家思之再三这才勉强答应,这一君一臣在殿中做戏不亦乐乎,宋江在旁边看得腻味得很,真想跳上去大喝一声,我现在不想娶!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宋江对于天子的问话,不光不能说不娶,反而要做出一番欣喜的表情出来,但还是以父亲的大孝来搪塞一二。这个法宝今天也失了效,因为王黼搬出了另一条更大的理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这当朝相公的谆谆教诲下,天子的虎视眈眈中,宋江犹豫一番答应下来。并承诺几日后便返回济州府,然后在家中做好准备,等福金病愈立刻上表求取婚事。对于这般处心积虑的布置,宋江还能说个什么?唯有点头听命而已。 看着两位君臣满意的面孔,宋江现在只有指望蔡京了,既然昨天蔡太师说了那番话,应该是有他的对策的。 谈完了婚事,官家这才问起在东南的战况来。对宋江五千人先后破敌五十万的战绩,徽宗皇帝听得心驰神往,只恨不得亲提大军南下平叛,好似这样才能显得出他的文成武德一般。战争这东西说起来像是无比的风花雪月,实际上除了鲜血和杀戮没有其他。像当今圣上这样诗人情怀的天子,怎么能懂得征战之苦。 集英殿中整整耗了个把时辰,官家这才心满意足的起驾回宫,王黼则是心中狂喜的陪着天子往后宫修道去也。官家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为爱女找了一位如意郎君;王黼也达到自己的目的,铲除了将来最大的政敌。只有宋江虽是脸上微笑,可心中却纠结异常,在两旁殿前卫士的崇敬眼神中往外孤独行走。 集英殿到宣佑门有三里之遥,宋江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满心惆怅的踱到门口。 他心中愁肠百结,虽然蔡太师说了叫他在官家面前答应此事,可究竟有什么法子能拖延下去,他自己心中实在没底。如果蔡京的办法也没有效果,那么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造反! 造反是唯一的法子了,要是不造反,只要他一和福金成婚,义勇军立刻就要被童贯纳入麾下,到那时水泊梁山再无秘密可言,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坏的结局。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六九节 金国使团的遭遇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宋江的脚步有些踯躅,他思索着蔡太师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此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现在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最缺少的也是时间。就算是要起事造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能不能成事?只能说凶多吉少。 明明知道再过几年就可以改变一个时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了枝节。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走,要是蔡太师无法解决这个事情,他只能是借用回家准备婚事的理由,立即返回济州起事。 难道我注定逃不脱起义的命运?宋江对命运的造化当真是无可奈何。 从集英殿走到宣佑门,他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怨天尤人都是没用,当务之急是想着如何应对。勾头沉思的宋江迈步出了皇城正门,众亲卫连忙牵过战马,准备护着他离开。就在他准备上马之际,忽然从不远处大门另外一侧走过一个年轻人,边走边拱手喊道:“济宁侯请留步。” 宋江转头看去,正是先前进宫时撞见的那一班人,难道他们现在还不依不饶,在这等着我算账?他当下停住脚步,在原处等候。 年轻人走到近前,抱拳行礼道:“本人邺国公府赵博良,久闻济宁侯大名,今日能得一见深感欣慰。” 宋江心下奇怪,也回了一礼问道:“原来是小邺国公,不知赵兄喊住在下有什么事情吩咐没有?” 赵博良有些赔笑道:“方才在御街上有些误会,家姑母特吩咐我来请济宁侯过去一叙,还请尊驾移步。” 宋江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两辆马车,摇摇手道:“小公爷不需客气,刚才的小事不需再提。还请小公爷代我向贵姑母转告一声,本侯现在有要事在身,片刻也不敢耽误,下次若是有空,定当登门谢罪。”说着对赵博良的惊讶视若不见,搬鞍上马侧身向马车之处远远的行了个礼,催马便走扬长而去。 赵博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行人飞驰而去,久久无法言语。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江拒绝的如此干脆,连个缓转的余地都没有。要知道她的姑姑柔嘉县主,就算在徽宗皇帝面前是备受尊敬的。朝野上下还没有人敢如此无礼,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离开,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不说柔嘉县主的地位,就凭着他这个邺国公府的小公爷,不管是谁也不至于留下说上几句话的面子也不给。不仅是他,远处等候的众人也是瞠目结舌。柔嘉县主气得脸色发白,她长这么大还不曾被人这般的驳了面子,这个宋江实在目中无人之极。 谁又能知道宋江现在心中的烦闷,眼下别说什么国公爷,就是亲王贵妃要见他,他也没有兴趣。再说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邺国公是谁,他的姑姑又会是谁?要是赵博良说易安居士想见见他,他还肯定过去一叙,毕竟千古扬名的李清照,能有机会和她说话宋江是求之不得。至于其他什么王公贵族,他半点兴趣也没有。 十余骑士转眼间就奔出老远,一会儿就只剩下了远远的背影。赵博良感觉有些口中发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回府!” 柔嘉县主满脸寒霜,大声吩咐车马启程。今天她的脸面算是丢净了,哪有脸面在继续呆下去。唯恐天下不乱的卫十三娘,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多发一语,只是交代车夫赶紧跟上前面车辆。 山东登州府,马政携金使已经下了船。长乐还是第一次离开苦寒的辽东,踏足繁华中原。刚一下船,长乐就被岸上那繁荣景象迷住了,大金辽东的州县,哪里比得上这里的花团锦簇。不用说汴京苏杭这样的大城,就是这京东的登州府小地方,比之女直人的首都黄龙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乐随着使团在街道上通过,两旁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丰姿多彩的商铺,琳琅满目各式百货。直看得金国来人目不暇接,不由得对大宋的富庶是心驰神往。金国人等在登州府驿馆方一住下,长乐唤人请马政过来。询问起宋江的情况来。马政见金国公主问起大宋的英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两方联络的使者,他知道宋江在辽东闯下不小的名声,金国公主问起宋江也属正常。 说来他此次能够这么快的把西京之事谈妥,也亏了宋江在辽阳府的表现。现在金辽两国在中京对峙,相互之间有胜有败。辽军统帅耶律余睹和萧干都是军中宿将,虽然辽军不敌金军善战,可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金国七万大军在中京拿辽国无可奈何,这时便想起自己的盟友,那南面的大宋来了。 按照女直人的看法,宋军在辽阳的表现比上金军丝毫不逊色,何况宋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只需要随便发个十几万兵马北上,宋金南北夹击之下,辽国的土崩瓦解就在旦夕之间。 此次金使来大宋,明面上是递交两国盟约,实际上更重要的任务是督促宋军尽快北上。在现在金国人的眼中,宋朝是个恐怖的庞然大物,占占小便宜是不妨的。反正大宋富庶得很,也不在乎这点小钱。然而占便宜之外,金国一点也不敢小瞧宋国,对两方的结盟可也是十分的真心实意。 金国使团在登州住下,本来以为休息得一两日就可以动身西去汴京。不曾想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当地官员无缘无故的一直不肯放他们离去。锡剌曷鲁和大迪乌高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金两国是为盟国,为何总是推脱不让他们赴京。要是这样等下去,那何时才能完成郎主交代的重任。 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本大宋朝廷已经准备好了北伐,早就在选拔西京宿将齐聚京师,征诏环庆、鄜延军与河北禁军换防。不巧的是这时方腊反叛,童贯以西军为主力南下讨贼,方腊一日不平,北伐之事就遥遥无期。 现在北伐军的主力都在东南,他们去了汴梁也是白去。大宋的朝廷是极为好面子的,不愿意告诉金使真相,特地命登州府留住金使,不得让他们抵达汴京城。登州原知州张叔夜已经调知海州,新到知州被金使逼得无奈,只要搪塞说与金人议盟的童太尉不在京中,所以才挽留金使在登州久住。 并承诺只要童贯太尉一回,立刻派人护送他们去东京。这位知州老爷还干了一件聪明事,把金国使团的马匹统统看管起来,现在金人无马,总上不了路吧! 金国使团在登州停留了几近半月,终于是忍不住了,这般在呆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变化?要等童贯谈判是可以的,可绝不能在登州等,也应该是在汴京城里等候。 两个使臣自己商议一下,既然所有的马匹被本地官员看守住了,那么咱们就徒步而行。总不能在这个鬼地方一直呆着不走,虽然说在登州常住也是无妨,可他们都是重任在肩,哪敢有片刻的疏忽。 金国使团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就打起行装徒步上路,任本地州官再三阻拦也是无用。登州知州无奈之下,只好一面派快马赴京请示,一面派人通知沿途州县招待道金国使团,但交待沿途州县,万不可提供马匹车辆供金人使用。登州府到汴京不下千里,金使徒步而行就算一天能行个三四十里,起码也要走上一个月的光景才能到得了大宋国都,这可真是难为人。 和金国使团的气愤填膺不同,长乐对于此事倒是浑不在意。她的目的地并不是汴京城,而是京西路的济州府郓城县梁山水泊。这一路的具体行程她都打问好了,四五百里的路程,走起来十几天就到了。 即将就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怎么会不快乐?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十节 悬崖钢丝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宣和三年正月十八,太尉童贯指挥东西两路大军兵进浙中。---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东路军王禀兵围杭州,叛军残军苦战两日便告不支,五千亲军护着方腊和太子毫、丞相方肥于城西突围。同时西路军谭稹率禁军西军番兵围歙州,南路信州军兵进衢州。童贯下令三路大军稳扎稳打,所有涉贼之人全部就地处死,以震摄东南贼势。 正月二十五,谭稹破衢州,信州军至衢州。方腊纠合各地十数万叛军反攻杭州,不克大败后退走往睦州。东路军缓缓进逼,一路清剿余党,三路军马呈合围之势。 就在朝廷官军基本就快要定鼎东南,再过得几个月能扫平乱党之时,统帅童太尉却扔下军马星夜赶回了东京。这是因为金国使团已经步行上路了,盟金北伐之事一直是童贯在主理,他若不在和金使的会谈无法开始。 而在这个时候,京西路济州府水泊梁山,气氛显得分外的紧张。从东南带回的十多万叛军俘虏,正在快速的整编。妇孺分派到庄中居住,从事生产劳作等等。五万壮年男丁已经开始编队进行新兵初步训练,原本的义勇军大部打散,和新兵混编一起,以老带新快速提升战斗力。 八百里水泊战船来往穿梭,三十里校场号令声不绝于耳,无数义勇军的哨探侦骑四处,遍布方圆数十里内小心警戒着。而在宋家的大宅内,军中将领齐聚一堂,正共商应对之计。 宋江是昨日回来的,在京中住了几日,办完了所有的事宜之后,得官家的准许回家做着提媒纳娉的准备。在出京之前,他接到蔡绦的转告,蔡太师已经有完全准备,一定能将他和福金的婚事拖后。说是这么说,宋江还是放心不下。仆一到家中,他还是下令全军开始整编,以便提前做好准备,要是蔡太师的计划失败,这边就算要起事也不会显得太过仓促。 闻听宋江说要做好准备起事,众将领都是怡然不惧。虽说现在并不是起事造反的好时机,毕竟大事刚刚起步,几万壮丁还没训练几日,要是能再有个年逾的功夫,成功的把握将会大大的提高。义勇军众将议事惯例是在宋江院中书房内,在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伴随着义勇军同步成长起来的,只有谋士吕将算个新人。 宋江把自己的想法和众人一宣布,大家都是表示赞同。谋士吕将这才知道宋江为何要招纳自己,他万万没有想到,赫赫有名的济宁侯竟然也是准备覆灭当朝做反贼的。吕将心情激荡大感庆幸,他本就是因言得罪朝中大臣而被罢太学生,是以对赵宋朝廷满心不忿,一心要辅佐明主推倒大宋做个开国的元勋,也在青史之上留下英名。 秀州城下方腊事败,他却因祸得福到了实力更强的宋江手下,怎么不叫他喜出望外。在他看来宋江和方腊之间有着天渊之别,方腊不过是个漆工出身,军中的大臣将领也是没读过什么书,根本不识得为将之道,打起仗来凭借的只是人多,更发别说兵书战策一窍不通,毫无长远目光,只知道看着眼前的利益。虽是号称百万大军,其实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等行事要定鼎江山困难得很。 宋江大名远扬,文才武功显于当世,手下军马是破辽血战雄师,麾下将领都精于战道,说不定跟着他真能圆了自己的梦想。既然被拖上这艘船,吕将自然会尽心尽力。 虽然他是个新人,这等危机时刻也顾不上什么客套了,苦思之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如果蔡太师拖延不果的情况下,义勇军最好是提前在汴京城内外伏下精兵。趁着宋江和茂德帝姬大婚之日,伏兵四起一举突袭皇城,将朝中宗亲百官以及天子后妃一网打尽,然后再挟天子以令不臣。要是此计能够成功的话,天下大势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再而潜心发展三年五载,这万里江山就要彻底的改换颜色。 吕将此计一出,书房内鸦雀无声。这的确是个绝妙的计策,不光是出奇而且很有实战性,成功的机会也很大。房中人们大叹妙绝,这才开始对吕将刮目相看,大首领在东南带回了的谋士,果然是不简单。这个计划要真的成功,他就会是开国的第一功臣! 所有都热切注目着宋江,希望他能够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家都知道,宋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原本就觉得对福金心怀愧疚,这要在两个人的婚礼上作出这种事情,的确有违做人的道义。 宋江明白这个法子很好,要真能成功的话,大宋朝不知道要少流多少血。他现在的确是在为难着,他也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以来帝王将相无不是心黑手辣之徒,但凡有丝毫妇人之仁讲究义气用事的,都只能是败亡的下场。可是有些事情就算知道是自己应该去做的,在违背自己心中道德准则的时候还是难以抉择。 书房中一片沉寂,遥遥的听着二十里外军营的鼓声,大伙儿屏住呼吸都静静等着自家首领的答复。是全军的成败重要,还是儿女私情重要,所有人都是有答案的,宋江也不例外。 终于,他淡淡的开了口:“若是蔡京徒劳无果,我必要和福金成亲的话,便依着吕将此策。”话一说完,宋江自己心中忽觉一阵绞痛不已,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的冷血,要是真的做出这件事,福金该会什么心情? 众人也知道他做下这个决定心中总是难受的,可这种局势下儿女私情无法不放在一旁,和无数人的性命比起来,一个女子的伤心在众人心里不值一提。 大事已经说完,宋江无语黯然坐着,众将见状纷纷告辞。宋江点头示意大家散去之时,却开口留下了两人,他尚是有事情要交待下去。这头一件就是和海商陈启孟的合作,在他赶回济州前几日,他便收到家中报信,说是陈启孟已经赶到宋庄随即去了登州,并且有两艘四百料的海船到了京东海域。除此之外,他还留了几人来在济州宋家庄来开设商铺,看样子对和宋江合作在登州从事海运事宜极为重视。 他回到家自然要安排一下具体的事宜,现在这事情先是是由孙俊真暂管着。可是孙俊真是义勇军的大管家,里外事物异常繁忙,实在顾不上这件事。所以他这次把自己的大姐夫周平留了下来,准备让他接办这边事物。 在军中其他将领眼里,办海运之事对现在的义勇军来说实属可有可无。但宋江不这么看,中国海域宽广,海运是最快速最实惠的运输方式。要是能够掌控海洋,不管是将来南征还是北伐,都能占据先手。一场战争中能有前期战略上的优势,只要不是两军实力相差太多,后期决策不是太差,当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好周平这些日子去辽东买马,在海上也经历过几次,算得上义勇军中见识风浪最多的人,让他来主管海事也可以放心。宋江对周平说了自己的计划,命他去军中选拔千名会些水性的兵士,最好是东南带回来居住在海边的新兵,可以先充作船上水手。等这些人手精熟航海之后再开始打造自己的海军。 周平本对自己的任务还有些怨言,现在听得宋江的计划看起来后继庞大无比,逐渐也有些振奋,议完此事当即兴冲冲的去营中挑选士卒去了。 这第二个被他留下的人却是路仲达,他给路仲达的任务很奇怪,去河北汤阴县找一个人,名叫岳飞! 路仲达对此事大惑不解,现在情势紧急正是军中训练缺少人手的时候,三郎派自己去寻找一个无名小卒,这又是为的哪般。莫非岳飞是当今官家的私生子,路仲达不无恶意的猜想着。 宋江的解释非常简单,他听闻河北有一个枪手陈广,武艺精湛出众,不过他年事已高不敷重用。幸好他有一个弟子名叫岳飞,现在是一县无敌的枪手,路仲达此行就是要请出岳飞来做军中的枪棒教习。 这个理由实在勉强的很,可是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总不能告诉别人岳飞以后是个不世出的名将,所以要先挖过来再说?其实这种事并不需路仲达这种身份的人出马,只需要派上三五名亲兵,拿着自己的手令直接征召就可。他这样做实在是出于对岳飞的敬仰之情,千古英雄要是自己这么轻视,心中总是过意不去的。 宋江对岳飞宋江十分敬重,考虑的也很全,反复交代路仲达务必要将他全家老小全部接到济州来,一定要以礼相待,不可轻忽怠慢。 路仲达不理解归不理解,军令如山之下,也只是爽快的从命。另外他十分好奇,岳飞是个怎样的人物,能让大首领这般的重视。对宋江的眼光,义勇军中将领无不佩服,建军以来大首领从未行差步错过一次,端得是深谋远虑。 路仲达出了门,马上就点起自己的几十名亲卫,即刻动身赶往河北。他本就是河北人,对相州府汤阴县熟的很,在那边熟人虽然没有,可靠着官府要寻到岳飞只是举手之劳。 该做的都已经做好,现在就是等待蔡太师的消息了。宋江无力的靠着椅背,看着院中已经一树碧绿的新叶,心中轻轻的叹息。 在离京之前蔡绦有言,五日内必有消息传到。蔡太师此次行事口风甚紧,竟然连他也不肯告知,到底是成是败,他们两个谁的心中也是没底。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一节 汤阴县孝悌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这两天宋江度日如年,每天都要打发小六去庄口守着,看看有没京师的信使到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早先他曾计划过在汴京城中安下自己人,好及时探听京中的讯息。可此前时间仓促之下,一时也没有空暇理会此事。认真的讲和时间关系不大,主要也是他麻痹大意,总觉得时间还很充裕,并没有太过上心的缘故。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现在他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了。自己在汴京没有探子,一丝儿消息都收不到。原来福金还会隔三岔五的给他写信,告知写京师朝堂上的大事,福金病倒在床,想写也写不出。蔡绦的信使不到,宋江就成了瞎子聋子一个。 宋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焦急,可光着急在家等着也不顶用,只好借机在水泊中四处巡视着,顺便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水泊众多岛屿上的马匹都运至营中,精选出来的万余新兵日夜做着粗浅的骑术训练。其他的三四万人分配到了各个岛屿,在岛上进行最基础的队列纪律训练。 宋江也不是说要在个把月的时间内,就将那万人训练成骑兵,他的目标是要把他们练成能骑马的步兵。现在时间太紧,根本没有那个功夫练什么骑射之术。只要他们能够勉强骑马行军三四百里,那就足够了。这个训练,就是为着吕将的计划做着准备。不管在哪一个年代,速度都是战争取胜的重要因素。此次偷袭汴京的计划也是一样,要派出上万人潜伏在汴京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说弄个一两千人,伪装成押送彩礼的家丁。这一万正在紧急训练的兵士,准备的是突袭汴京城门之用。到时候里面人夺下城门,这万余人直接杀奔皇城即可。 梁山水泊中的船只也在紧张的筹备着,各岛上训练的几万大军,准备到时候乘船西去京师。一切的计划都在有序准备着,只等着蔡绦的消息到达之后,再做最后的决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完全他的意料之外,义勇军在水泊众岛屿内辎重粮草堆积如山。建军到现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囤积下了这么多的物资,想来真是苦了总理后勤的大管家孙俊真。 宋江看着这么多的兵器粮草,心中感觉安稳了不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后勤补充的军队再勇猛善战都是必败的。京西河北又不是敌国境内,万不能采取因粮就敌之策。 在东南乱势逐渐平定,方腊一败再败退守睦州的时候,大宋朝又出事了。 宣和三年二月初一,在东南形势一片大好,方十三叛军指日可平。坐镇西北的秦凤路总管、兼领渭州知州种师道有快报入京,带来了一个绝大的坏消息:西北河湟两州的吐蕃诸司勾结西夏,已经不服王命,且起兵十万围攻州城。同时几年前逃奔西夏的吐蕃青唐小王子带五千人,正攻打西宁州。西夏军三万越金城关,陷西关堡在沿边众多寨堡袭扰,大有举兵南下之意。 从前镇守西北的西军八万精锐汉番兵马,现在全军身在东南尚在和方腊恶战。眼下秦凤路只有沿边禁军寨兵和三十余万民军弓手,难以抵挡两面夹攻,西北之地又将陷入败局,特请朝廷发兵增援。三十万弓手这个数字看似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作用。这些弓手都是朝廷强行征发的秦凤百姓,平日从未经过训练,连刀枪都没摸过的农夫,上了战场根本派不上用场。 大宋兵是不少的,光汴京城中就还有十二万禁军。可是这十二万人都是童贯挑剩下的,除了六千御前班值,其余都是老弱之师,朝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到哪里能找得到兵马去救西北局势? 大宋最能战的兵马现在全部云集东南一带,不剿灭反贼是万万不能收兵的。可西北战乱同样不能怠慢,要不能迅速稳住局势,身在东南家在西北的八万西军,怎么还会有心思和叛军作战? 这真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大宋中枢再次慌了手脚,官家再次开了整整一日的朝会,要群臣商量出一个对策。这一次当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整个西北军马抽调一空,边上只有河东有一万五千折家军,但折家军轻易调动不得,他们一方面要提防辽国进攻,还要防备西夏偷袭。 这种局面苦煞了满朝喜爱填诗作词的文人墨客们,就连刚刚赶回京师的童太尉,也是一筹莫展抓耳挠腮。 朝会开了整天,众位臣子们倒是想了无数个蠢主意,却一一的被人争辩驳回。熬到了晚间实在没法可想的时候,才有兵部侍郎出班进言:“陛下,现在济宁侯宋江正好领义勇军北归,在济州休养。何不令他西去秦凤路主持大局,平定乱势。济宁侯深谙军事,想必一定能稳住西北局势。” 童贯闻言当即出班赞成,这本来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虽然宋江本就要和茂德帝姬成婚,立时可以削去兵权,可这种危急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党争倾轧了。要是西北不保,还谈什么北伐烟云,现在把宋江弄到西北去,留他个三年五载,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童贯都开口支持,其他朝臣们还有什么话说,大家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约而同附议此事。官家没心思去想什么福金的感受了,江山社稷稳固才是头等大事!天子当场就传下圣旨,召宋江带义勇军即刻远赴西北。 河北相州就在大名府的西面,距离京西路济州府不过四五百里路程。路仲达带自己亲卫快马加鞭晓行夜宿,三日便赶到了相州府汤阴县。进得汤阴县城,路仲达直奔县衙,宋江只对他说了一个名字,岳飞究竟是汤阴县哪里人氏他并不知晓,唯有到县衙打听一二。 路仲达一到县衙,即刻出示济宁侯宋江的书信公文,要征调岳飞去军前听用。本县父母怎敢丝毫怠慢,连忙翻找户籍并派人出去询问打探。说来也巧,本县都头王超正好也是枪王陈广的弟子,和岳飞算是熟识。听说威名远播的济宁侯爷赏识岳飞,要征召至军中效力,当下喜出望外,立刻带着路仲达前往岳家寻人。 岳飞家住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父亲岳和、母亲姚氏,北宋崇宁二年二月十五日生人,从小天资聪悟,爱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臂力超人,政和三年(1113年)十一岁时随神枪手陈广学习武艺,重和元年(1118年),岳飞十六岁,在乡娶刘氏为妻,第二年也就是宣和元年(1119年)生长子岳云。 路仲达一路打听岳飞的情况,王超自然是有问必答,越问下去路仲达的兴趣越大。王超对自己这位小师弟是推崇备至,只把岳飞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更兼宋江在他临行之前也多加嘱咐,对待岳飞一定要以礼相待,不可看他年轻轻慢于他。 从汤阴县城到永和乡不远,也就二十几里,骑马不要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路仲达在王超引领下到达之时,日头还在西边高挂,距离天黑还早得很。 岳家住在村子东头,家中只有几间土房,一个稀疏的篱笆圈着,院内有一妇人正在笤米折菜,看似正准备做晚食。在院子里头还有一两三岁大的童子正在玩耍,和别的孩子玩得不同,这只有几岁的孩童玩的是一把木枪。 路仲达在王超引领下到了岳家院外,搬鞍落蹬下马便往里走。院中妇人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响,抬头一看吃了一惊。院外停下几十匹雄壮马匹,还有数十条壮汉在外面四处守护,一个身高八尺的高大汉子一声不响便往院中进来。妇人急忙起身上前招呼:“这位大官人是否寻错了地方,请问尊驾找谁?” 路仲达见妇人年纪不大,开口便问道:“你是不是岳飞妻刘氏,岳飞现在家中?” 夫人更为惊讶,这些人气度不凡,身上一股彪悍之气,让人不敢直视。这种人如何会寻到这里来,还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家夫君,难道是岳飞在外面惹了什么祸端不成。她正在疑虑之间,那壮汉身后转出一人,那人笑着说道:“弟妹不用惊怕,我那小师弟今日是有喜事临门,还不快去叫他出来。” 刘氏仔细一看,认出了这是夫君的大师兄王超,现任本县都头,在汤阴县内也是知名的人数,不由转惊为喜急忙应道:“我家夫君不在家中,去西庄周老师家习练弓箭去了,父亲也在地里做事,只有母亲在家。” 听说岳飞不在,路仲达有些失望,不过在失望之余却又多了一份惊喜。岳飞现在从师习练弓箭,这弓箭却正是义勇军的弱项。当下他开口询问王超,这周老师又是何人? 王超也听说过此人,周老师姓周名侗,年岁却已经是不小了,已过花甲之年,不过极为善射,能开三石弓百步穿杨。路仲达更是大喜,义勇军缺的就是这种善射之人,要能把这位周老师一发请了去,此行就更是完美至极。 既然进了人家院子也不能失礼,路仲达随即吩咐几个亲卫出去寻个向导,立即赶往西庄去请周侗和岳飞前来相见。自己则进屋见过岳母姚氏,然后在此处等候。 岳飞家中当真是清贫得很,别说茶叶就连茶杯茶碗都没有一个。为了招待贵客,岳母交待刘氏去邻居家去借些饮茶用具过来,再请邻居去田间唤回岳和老汉。 房中狭小,岳母便在院中摆开桌凳,请两位贵客在此饮茶等候。至于院外的众多亲卫就无法招待了,院子本就不大,要全都进来了,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过了将将一刻钟,岳和老汉便急忙赶了回来。看样子他是在田间劳作,裤管还是高高卷起,打着赤脚黄泥都不曾洗净。岳和得人报信匆忙赶回家中,老远就见自家的院子被数十个彪形大汉围得严严实实,当下有些心惊胆跳。等他战战兢兢进了院子,老远就和两位大人见礼,和王超叙过几句这才放下了心。 原来这些人是济宁侯爷的部下,是来请自家孩儿去从军的,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喜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二节 周侗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西庄离岳家也不甚远,就是六七里地,路仲达并未等待多时,外面就传来战马蹄声,自己亲卫去接人赶回来了。---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路仲达满心欢喜的看着院外,在自己亲卫带领下,只见一个年轻人跟随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大步进到院中。那老者虽是白发苍苍,但却红光满面;初看着像年逾古稀的老人,细看又只有花甲之龄,真叫人咄咄称奇。 那人走起路来苍劲有力,显得精神健硕一丝儿老迈之象都没有。再看看他身后的年轻人,长相面大而方,广额疏眉,两颊甚丰,目圆鼻尖,颔下无须。瞧着年纪不过十**岁,行走起来也是虎虎生风,自有一种少年郎的蓬勃朝气。 两人进来之后,依次拜见过两位大人。路仲达与王超也不敢托大,均是回过礼这才和他们分开宾主谈话。 岳飞虽然已经有个三岁的孩儿,可自己毕竟还只有十九岁的年纪。年轻人向来就是沉不住气的,当即开口问道:“王师兄,师弟听说有贵人在家中等候,可问来者总不肯说出来历。也不知道是何处的官人到此,寻我岳飞为的是哪般?” 路仲达打量着岳飞周侗闭口不语,只等王超给他做解释。王超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笑着说道:“岳师弟休急,周老师,我还未向两位介绍,这位是名震天下的济宁侯爷麾下,骁骑尉、义勇军前军统领路大人。” 这句话说出来,让周侗岳飞两人都是吃了一惊。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义勇军诺大的名头备受世人瞩目,特别是这些武人有志建功报国者,哪个不是心驰神往。 不要说宋江的大名时刻萦绕耳旁,就是路仲达、吴家亮等人的名字在大宋境内也都是口口相传。这介绍一下,周侗、岳飞两人立时变了颜色,均是向路仲达抱拳行礼。 路仲达也不想受他们大礼,站起身还了一礼,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一路行来也听说两位不小的名声,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能见识一番。” 他也是个直性子,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宋江的吩咐只是叫他以礼相待请岳飞回去,可他毕竟是军中的汉子,遇见好手便忍不住想考教一番。特别是他听说周侗有一手好箭术,这正是义勇军现在最缺的教官,怎么舍得放过? 其实路仲达的来意,周侗和岳飞在知晓了他的身份那刻,都已经能够猜到一二。这位义勇军的路大人来意,肯定是想请自己二人从军的,不然怎会这么大老远巴巴的赶到这来喝茶? 王超比这二人还要心急,在旁边不停的对着岳飞使着眼色,意思让他赶紧答应下来。岳飞不用他说,心里早是千肯万肯,他正是年少豪情满怀的时刻,日日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效仿汉终军一般扬名域外,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岳飞虽技艺不高,不入行家法眼,可既然路大人想看,当是义不容辞。”岳飞满口答应下来,他已经是跃跃欲试。周侗却有些犹豫,他和岳飞不同,年纪大了便想着过些清净日子,那种鞍马劳顿征战沙场的激情早就被深埋进了心底。 路仲达外表看似粗豪直爽,心思却是细得很,一眼便看出周侗的犹豫,“听说周老师有一手神射之术,我大宋官军比之北面强敌差的便是这一点。周老师倘若愿意,可去我军中教导军士习练弓术,将来北伐得胜也会有周老师的一份功劳。至于家小琐事两位丝毫不用担心,举家搬至济州府去便可。我家侯爷必然待以上宾,不教老师失望。” 周侗张一张嘴想要拒绝,可他实在拒绝不出口。每一个男人毕生的梦想都是成就功名事业,他就算年纪再大,也消不去那份雄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照样壮心不已! 见周侗闭上嘴不再说话,路仲达哈哈一笑,命亲卫送上强弓两把,请面前的两位展示箭术。 岳飞见猎心喜,毫不推迟接过两石硬弓,随手便拉了一个满月,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嫌轻。 周侗在一旁咳嗽一声:“岳飞,你这便忘记我的话了么,箭术之道并不是要过于追求弓强箭远,而是要准。” 岳飞脸上微微一红,掌上婆娑一下,不再把玩手中弓箭。左手紧握弓身,右手顺势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狼牙箭,轻轻搭上弓弦,左右看一看张嘴说道:“看我射右边那颗树。” 话一出口,也不见他怎么瞄准,只是身子一转摆了过去。 “咯吱”一声响,战弓被张开似满月,随即听见“嗡”的一声,弓弦震颤不已。放眼看去,院子右面篱墙二十步外一颗拳头粗细的小树一阵摇晃,一支箭矢正好插在树干之上一人高的地方! “好箭法!”路仲达和王超一齐高声叫好。 这个好字还没落地,只见岳飞瞬间将硬弓已交到右手,用左手拔箭再次张弓射出。这一箭比刚才更加的迅捷,只是弓弦声响、眼睛一花,箭矢便已经射穿了树干,和先前一箭平行而立,两支箭杆之间相隔最多一指的距离。 要说刚才一箭,三十步外射中数十步外拳头粗的树干,已经算是不错的箭术,那现在左右开弓的射技就让人无比惊艳。 岳飞两箭射完,将弓箭递还给一旁的军士,叉手礼道:“小子方才献丑了,还请两位大人评点。” 路仲达向前迈步,一把抓住岳飞肩膀,裂开大嘴狂喜道:“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这神箭之术要算是献丑,那我将来可不敢出去说自己会射箭。旁的话不说了,你现在便跟我走,我军中就缺你这般的勇士。”对于站在一边的周侗,路仲达已经没有了试探的心思,学生都已经这么厉害,老师那还用说吗? 周侗站在一旁,也是捋着胡须微笑,学生能露脸做老师的面上也光彩得很。路仲达和岳飞情不自禁说上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好像他只要一松手岳飞便会消失一般。 “周老师,我代我家首领恳请您老能到义勇军中任职。不管您有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下来。”路仲达百年难得一见的竟然弯下了腰,躬身求道。 要路仲达弯腰可真是难得的事情,他本来就生性桀骜不驯,在他心中除了尊敬宋江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路仲达心地不坏,只是脾气耿直些,虽是大大咧咧的,但和军中其他将领相处的还算愉快。今天能够这么弯腰曲求,算得上万分的难得了,要是让义勇军的其他将领看见,恐怕要掉下一片眼珠。 路仲达眼巴巴的看着周侗,生怕他拒绝自己的邀请,这样好的箭术师傅在大宋可是少之又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周侗有些犹豫不决,内心也在反复挣扎。去济州说不定能够实现自己一辈子的梦想,可是汤阴县有他放不下的家人。 举家搬迁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极不容易,因为很多东西是搬不走的,比如说家中的祖产房屋田地,还有至亲好友。这些东西都不是能够轻易割舍的,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更加是如此。 “路大人,老朽······”周侗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想开口拒绝,可看着路仲达热切的眼神,推辞的话语终是说不出来。 路仲达已经从周侗的表情中明白了他的想法,还是依旧不甘心的挽留道:“周老师,义勇军将士这一年来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自建军伊始的三千男儿,到现在已经剩下不到三成,其中大部分人都埋骨他乡。每一个人都想自己能过安定的生活,您想我军中的将士们也想,但是要想咱们大宋的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这句话是我们首领宋三郎,在建军之时对着全体将士们说的,同样他也是这么做的。” 周侗面色潮红起来,露出羞愧之色。路仲达忽然躬身施了个大礼,趁热打铁说道:“周老师,您当年练就这一身本领,想必也是为了杀敌报国。廉颇虽老还能尚饭,路某代军中将士恳请周老师答应了吧!” 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岳飞早就是心中激荡,真恨不得也跪下请老师答应此事。 周侗脸上阴晴变幻不定,良久之后忽然出声说道:“路大人,要我去济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老朽有一个条件,不知道大人能否答应,要是答应此事,老朽就把这风烛残年送与济宁侯了。” 路仲达满心欢喜频频点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我也代侯爷一并答应。” 周侗一脸毅色:“要是将来有北伐之日,必须要带我一同北上。我年纪虽大可也能上阵拿刀杀敌,绝不会拖了旁人的后腿。” 路仲达哈哈大笑,当即应了下来:“这个条件我答应了,要是我义勇军能够北伐,周老师必是军中一员。” 路仲达答应的爽快无比,但是义勇军真的能够北伐辽国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概率很低,低到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想。 当夜,路仲达便在村中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心急火燎的带着岳飞上路了。经过一夜的劝说,岳飞的父母终于同意此事,他们将一同前往宋家庄落户。不过他们还没有这么快起行,要等到周侗收拾好家中的琐事,再两家一起出发。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三节 相亲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紫鹃来到宋家庄已有五日了,在跟随父亲在北上的途中,陈启孟便给她讲了此次去济州的意图。---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她既没有哭闹也没有掉头回去,只是茫然的点头答应下来。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婚姻大事更是如此。紫鹃也曾梦想过自己去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可她知道这只是梦想而已,总由不得自己做主。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只能祈求自己的运气能够好一些,将来不会太过受气就行了。 女孩子总是向往着自己能够嫁一个英雄豪杰,紫鹃也不例外。按说此次父亲选择的对象,济宁侯宋江是个附和她的标准的对象,可是自己嫁过去只能是做妾,更可怜的还不是人家上门提亲,是自家老父巴巴的把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做妾。 紫鹃心里很不好受,看着父亲怜惜的眼神,懂事的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还要强颜欢笑劝慰着父亲,告诉她自己很愿意嫁入宋家。 这五日她过得分外的煎熬,因为她知道宋江就在庄中。宋家庄很大,大到出乎她的意料,这哪里是个村庄,就连小些的州城也不如此地繁华。这几天她能感觉到庄中的气氛紧张,南面大营里整日喊声震天,隐约听人说是庄上民军在进行新兵训练。她不懂这些,也不关心这些东西,她只希望自己能在父亲抵达之前偷偷的看一眼宋江。她想知道她未来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宋江的名字她自然是听过的,据说是风流俊俏仪表堂堂。她并不看重什么相貌,但她很好奇。好奇一个不过弱冠之年的人,到底会有什么过人之处,是如何赢来这诺大的名声的。 中国人讲究的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个习俗在宋家庄恰恰相反。宋家庄现在方圆十余里,人口上十万,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是两个人在管,两个都是女的,宋江的两位姐姐宋娇和宋娟。 经过这么久的磨练,两位庄户人家的小家碧玉已经变了模样。居移性、养移体,管束这么多人和事物,这两位现在都是雍容大气,做事干练的巾帼英雄,比之男子不遑多让。 旁人只知道现在宋家的风光,看不见背后的危急,宋娇和宋娟如何会不知?她们并不会干预宋江的决策,她们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宋家的子嗣如何传承。对这个问题两姐妹商量的次数不少了,可每次都被宋江自己给敷衍了过去。现在这一次,两姐妹都是下了狠心,无论如何这次要趁着小弟在家中把此事给办好,不然的话,下次真的未必有机会了。 说来也巧,姐妹二人为着此事犯愁,因为宋江坚持不肯娶盼儿姐妹,只是说她们年纪太小。这个时候,打瞌睡的时候偏偏有人送来枕头,身在登州的周平派人送信来说,这次和自家合作海运的陈启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三郎做妾,更加好的是那个女孩现就在庄上。 姐妹两当即悄悄的去瞧了瞧,那个紫鹃相貌长得标致动人,身材也是不错,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姐妹两心中大为满意。现在难得的两人一起在家中,就是等着周平领陈启孟来上门提亲。因为周平信中说了,今日他会陪着陈启孟一起回到庄上,到时候要是大家都满意就把这事情定下来,也省得大家忧心。 给宋江娶妻生子,这可是义勇军众多将领的共同心声。现在说不定哪天就要起事,再不定下来将来可未必有这个时间。周平热心操持此事还打了另外一个主意,陈启孟久为海商,家中海船众多,在海外的航路也熟悉的很。现在把他家通过结亲之事捆上义勇军的战车,将来万一事败,最起码也有个退路。不过这点小主意他可不敢跟任何人说起,只是默默的藏在心中,连妻子都不曾透露半句。 这次相亲义勇军的高层一个不拉,尽数到了场,唯独缺了一个宋江。宋江被自家的姐姐骗到水泊里去了,找的理由是孙俊真今天身体不适,要宋侯爷临时顶替一天。这次大家就是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先斩后奏,到那时宋江不娶也要娶了。 等待的时候是最难为人的,中午的时候军中各个将领到已经赶到宋家,谁都想先瞧瞧这个叫做紫鹃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合自己的心意。要说到宋江娶亲,虽然不是正妻只是偏房,但这个偏房却是他的第一个正式的女人,已经不是宋侯爷私人的事情了,而是全义勇军将士们的大事。 众人食过午饭在厅中耐着性子候着,宋娇早早的就派人去庄口守着,只要周平和陈启孟一到,立刻就会前来回报。看着日头逐渐向西偏移,大家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已经有人建议宋家姐妹先去把那姑娘接来给大家瞧瞧,现在大家的身上都有事情,耽误太久了可不好。 这话刚一出口,就被宋娟骂了回来,人家长辈都没有到,姑娘怎么可以先登门。那岂不是惹人耻笑不懂礼数,这是娶亲又不是抢亲。说这个建议的是宋义,被骂了几句嘿嘿几声,老老实实坐下再不敢提。 再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家丁回来报信,大老爷回来了,马上就要到庄口。厅中的人立时振奋起来,众人兴奋异常连坐都坐不住,齐齐拥到站到厅前张望,等着看老丈人带着新媳妇上门。 紫鹃很紧张,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也许就是自己未来的家。看着门前高悬的据说是当今官家亲书金字匾额,她更是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一入侯门深似海,紫鹃心中莫名的泛出这么句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在前面,拉着自己迈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直到紫鹃出了宋家,还依旧有些晕头胀脑。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去,又是如何走出来的。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许多人对自己审视的目光,还有未来的两个姐姐对自己身材的评价。 “这个姑娘身子不错,胸脯大好喂奶,你看那屁股多翘啊,一保能生个男丁。” 紫鹃想着宋家姐妹在她身旁的窃窃低语,脸色就禁不住通红。被人这般的平头论足,她心中满是羞涩却还有一丝的喜悦,幸亏是被瞧上了不然真要没脸见人了。 陈启孟也高兴的很,因为他知道紫鹃还是宋江第一房妾室,而且估计年余都未必会再娶妾。听宋家姐妹的口气,是希望紫鹃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好传承宋家的烟火,可以看得出将来自己女儿在宋家,地位不可能太低。 听着重金请来的道长将两人生辰八字一对照,惊呼这男女极为相合,实乃天成佳偶也。其实这东西放现在谁都知道,真要双方愿意还能哪个真说出个不相合来,那不是上杆子找罪受? 两边家人一拍即合,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得妥妥当当。择日不如撞日,苏州到济州不近,也无法大操大办,明日就把因陋就简的亲事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一刻钟前还是单身的宋江,还兀自不觉的在梁山上坐镇,不停的分派大小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浑然不知从此刻起,他就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珞瑜坐在他的身侧,他累了便帮他捶肩松骨,渴了就斟茶递水,两人偶尔相视均是脉脉一笑,道不尽的情义只在眉眼之间。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四节 什么叫做豪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辽国燕京府宫城之内,耶律大石正在批处繁乱的公文。---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现在辽国中京道正在和金国混战,虽然没有一直什么大的战事发生,但是据前方探子回报,女直人正在四处调遣兵马,看样子又准备大举进犯了。中京道有耶律余睹和萧干坐镇,他尚不用太过担心。反倒是南京城中现在有些暗流涌动起来。 这几日朝中忽然有不少的大臣上书,言称孝章皇帝不理朝政,要求太子早日监国。对于这种风潮,耶律大石自然知道是何人所为,除了萧奉先还能有谁? 耶律大石低头手眼不停,好一阵才将公文草草批完,正背靠绣墩闭目养神。却听见外面传来几声脚步,有人高声通禀:“大石林牙,南朝有十万火急谍报呈到,送信回来的细作也在门外等候。” 耶律大石猛的一惊,睁开眼睛呼唤道:“速速呈递上来,嗯,也叫来人进来问话。” 房外答应一声,有兵士推开房门,双手托着谍报呈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人,穿着宋国商贾的服饰。那人进得屋来,连忙跪倒给耶律大石见礼:“拜见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唤他起身,拿起那红漆急报仔细端详一下,审验并无拆过的痕迹,这才打开细看。他自打开之后,越看脸上越是欣喜,到后来已是笑容满面。 “好,很好,”耶律大石不住点头,“通事局此次做的不错,只是为何宋人东南乱事未平,宋江就回师京东,这是什么缘由,小姐也没说吗?” 细作再躬身施礼道:“大石林牙,小姐来使馆并未停留,只是出示了大人的信物便离开了。还是萧大人派人跟过去,这才取回一封书信,方知道她是您的女儿,现隐身在宋江身边。至于义勇军的动向,据说是因为此次南征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所以才班师回朝。” 耶律大石闻言略略点头,小心的从信封最底下倒出一块小小的玉配。这块玉晶莹剔透,握在手中温润非常,上面浅浅刻着两个字:珞瑜。 抚摸着那几个字,耶律大石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带出了一丝温柔,口中喃喃自语:“楚儿,咱们的女儿终于是长大了。” 那二人站在房中,都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响等待耶律大石的问话。良久之后,耶律大石才回过神来问道:“她现在宋江的身旁,是不是瘦了?此次见面她说了些什么没有,只是这封书信么?” “是的,据说宋江待她不错,看小姐的言语间,对宋江仿佛关切得很。”细作怎么知道大石林牙的女儿廋了没廋,这种问题是万万答不出来的,只能是含糊带过。 耶律大石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不住的摇头叹息着:“你回去之后,告诉萧思里,要定期派人去联系她。叫珞瑜打探清楚义勇军现在的近况,想必宋国朝堂上的事情她应该知晓不少,这些巨细都要问明。另外,”耶律大石示意那人在房中等待,提笔写了一封短笺装进信袋折好口,犹豫的递了过去。“把这封书信交给她,让她莫要忘记了自己是契丹人。” 细作小心接过信封,贴着身子藏好,见大石林牙再没什么表示,这才躬身告退。 耶律大石看着细作出门离去,身子重重躺下看着屋顶,眼中似是有团迷雾般,口中不住喃喃低语:“珞瑜,是父亲对不住你······” 西北大事官家和众臣们商议的结果,是让济宁侯带义勇军前往西北平乱,而此次前往济州颁旨的是太常寺少卿李纲。 本来颁旨这等事情是不需他这四品朝臣亲去的,只是李纲听了官家的圣旨,知道宋江和茂德帝姬的婚事被无限期延后,心中大是喜悦。他本就不希望宋江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去做那无权无职的驸马都尉。现在这个事情正中他的下怀,故自告奋勇前往济州府宣旨,顺便他也想和宋江好好的谈一谈。 西北之事至关重要,虽说西夏现在国力匮乏早不如当初,可是夏主乾顺依旧行的联辽攻宋之策,只是日暮西山的辽国自己面对金国的进攻已经应接不暇,再兼顾不到西边的这个小弟罢了。 李纲带人从汴京往东行,一路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了济州府。中午赶到了济州自然是先要去府衙的知会一声的,李纲一行来到济州府衙外面,却意外的发现该是热闹非凡的府衙,今日竟然门前冷冷清清。只是在门口站了个百无聊赖的衙役,正不住的打着哈欠。 李纲心中有些不喜,现在非休非假,地方官府怎能如此疏于政事?立时催马上前问道:“济州府衙怎么今日如此冷清,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成,高府尹可在府内?” 衙役抬眼一看,见正在问话之人,身上穿着绯紫官服,身旁护卫着几个禁军,吓得一个激灵站直身躯,恭谨答道:“启禀大人,我家府尹大人去郓城宋家庄了,不光是我家高大人,通判大人主簿大人都赶去了。现在济州府却是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大人若是有事请先到驿站休息,众位大人应该明日便能返回。” 李纲有些吃惊,难道是宋家除了什么事情不成,现在征召义勇军西北守御的关头,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心有所虑急忙问道:“那宋家庄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全州官员齐齐到场。”李纲着急之下,有些声色俱厉起来。 衙役被他吓得一抖,连忙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济宁侯爷今日娶妾,大人们是前去贺喜的,明日便会回来。” “宋江娶妾?”李纲转怒为喜哈哈一笑,看来今日自己算是命好,还赶上了宋侯爷纳妾之日。本来他想今夜在州府下榻,明日一早再和济州官员一同赶往郓城县,现在听得这个消息,哪里还忍得住。 李纲向后招呼一声,手中扬鞭催马就走:“咱们赶快上路,今夜赶到宋家庄去住,也给济宁侯道喜去。” 在他身后的禁军兵士也是喜笑颜开,拨马就跟了上去。这出来宣旨还能赶上结婚,几个喜钱肯定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沾点济宁侯的喜气,当真是件美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纲一行人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刚刚擦黑赶到了宋家庄。李纲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到了能看见宋庄的地方,一行人都是吃惊不小。 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村庄,完全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大城。宋家庄方圆足有十几里,另外在庄子边上还有一座广阔的军营,营房中已经炊烟袅袅。在庄外大道旁山梁上,处处都有兵士站岗,不时的还有游骑从身旁巡视经过。 还在庄外几里之外,他们就能听见庄上鼓乐喧天,鞭炮声不绝于耳。在被检查过数次之后,李纲才带着护卫进到宋庄之内。此时已经有人出来迎接,李纲定眼看去,这来接他的还是个熟人,就是从前一起北上的义勇军将领吴家亮。 进庄来的时候,李纲并未明说自己是来宣喻官家圣旨的,是怕打搅了宋江的大喜日子。因为他手中的这道圣旨,是要宋江立即带领军马赶赴西北上任。这边正是人家成婚的喜日,要得了这个讯息,喜庆气氛肯定要冲淡不少,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吴家亮看见李纲也是亲热的很,都是在辽国一起共过生死的朋友,现在许久不见自然欢喜得很。两人见面略略叙了叙旧,今天正赶上宋江的大喜日子,也不好再多加细说,在一片张灯结彩氛围下,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驾齐驱前往宋家大院。 成婚的仪式白天都已经办过了,现在宋家大院里正大排筵宴,宴请着远近的贵宾高朋。无数灯火高悬,照得大院内亮如白昼。济宁侯的婚事自然不同凡响,来道贺的宾客足有上千人众,除了在院中摆下百桌,前厅里面还足足摆下了二三十桌,这处是招待有些地位的官绅们的。 吴家亮领着李纲进门,门子接过拜帖立刻大声通报道:“太常寺少卿李纲大人前来贺喜!” 这声通报,立刻让院中安静下来。太常寺少卿官职不大,但和地方州府官员截然不同,可是来自京师朝堂大宋中枢重臣。在院中吃酒的都是地方乡绅,还有些庄中的长辈,地方官是见多了,京师来的还真是难得。更有人心中揣测着,宋江此次纳妾仓促得很,不可能立刻能传到汴京去,这位李大人是从何处来? 宋江闻声而出,老远就和李刚撞了个对眼,连忙笑迎了过来。李纲呵呵一笑走到近前,率先施礼道:“见过济宁侯,侯爷纳妾之喜,倒是叫下官赶上了。” 宋江赶紧上前搀扶,嘴上一丝也不客套,直接低声问道:“文纪此来可是为了什么,是公事还是私谊,还是朝堂上有什么变化不成?”他最近最关注的就是汴京来人,就在今天大早,他已经收到蔡绦的信使来报,说是大宋西北风云突变,朝堂上已经决定让他替换老种镇守秦凤。 宋江心中一清二楚,李纲突然到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想必十有八九是来宣喻圣旨的。 对此次纳妾,宋江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纳妾?可在这么多人的一致要求,两个姐姐都已经定下了此事,更何况这门亲事是自己的合作对象陈启孟的女儿,宋江也只有默认了下来。 作为一个生活在古代的现代人,他已经适应了许许多多和自己的思维相抵触的东西,可娶一个从未见过面得女孩做妻子,他还真一下有些难以接受。再是难以接受也要接受下来,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军的大事。现在大局已定,自己再不成亲,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在默然接受这门亲事的同时,他又有点担忧,要是福金知道自己在成亲之前,却在家中娶妾,心中不知道会难受到什么地步。 李纲见宋江发问,却是避而不答,只微微笑道:“三郎莫要心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只要专心做你的新郎,其他的事情都等到明日再说罢。” 随着宋江的出迎,厅中的本州官员们也纷纷出来和李纲见礼。李纲在此处,除了宋江比他官高爵厚,济州高府尹和他平级之外,其余百官都低他品级不少。再说地方官员和中枢朝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基于这些,他这个姗姗来迟之人,倒还在厅中混了一个上座。左边是济州高府尹,右边是今日最大的人物,宋江新进门侧室紫鹃的父亲陈启孟。 本来按照风俗,为妾者虽有明媒聘娶,但只能坐小轿进门,成婚当日女方家长不能到场的。可是紫鹃的身份和旁人不同,她是宋江的第一个真正妻妾,家中和宋家还有利益往来,也勉强能算平辈见交。宋家姐妹还指着她赶紧传宗接代延续香烟,自然要破一回例,把陈启孟接进来高堂就坐。这次成亲除了行事紧张急促了些,其他一应待遇和正妻也没什么区别。 宋家能够这般宽待自己女儿,陈启孟心中高兴得很。现在能够和朝中四品大员同桌饮酒,他更觉得脸上无上的光彩。这等事情便在早几日前,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这个时候,陈启孟不禁大大的佩服自家的老父,当真是眼光独到。从此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一般的小官小吏,谁还敢为难与他?只要宋江一日不倒,他的日子就只能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在老父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陈启孟心底还为女儿觉得委屈。紫鹃长得模样俊俏,性子温婉贤淑,打小便习得女红也读过诗书,从十五岁起便能在商铺帮上他不少忙。杭州城不少富商绅士都想和他结成亲家,只是紫鹃一直不是很想嫁人,他也想着女儿年纪尚小夜不着急。不想竟然被父亲逼着送给济宁侯做妾,要不觉得委屈才是怪事。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这么想了,济宁侯昨日悄悄定下亲事,今天全州县的官员就悉数闻讯而来不请自到,这说明了宋江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比他预估的还要强大。 再想想当初第一次来到宋庄时的震骇,那个时候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有钱有势! 周围方圆近百里全是宋家的田地,上十万人口的村镇中俱是宋家的客户仆役,此外还有数千的义勇军,上万整齐的民军,八百里水泊上无数来往船只,上面都只有一个旗号:“宋“。等闲州官县官在进了宋庄之后,都要收起回避牌,消了开道锣。那些六品七品的老爷,从前自己见了只能是点头哈腰的份,现在他们反要向自己先陪起笑脸。 整个庄子里现在谁不知道,他陈启孟是济宁侯爷的老丈人。就连他先前暂住的客栈,都死活不肯收他半文房钱,这就是权势的力量!陈启孟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做权势,权利这种东西就像是毒品,只要你尝试过,你便舍不得抛开。 陈启孟到现在心中还是惊叹不已,这才叫做一方豪强。比上宋家,杭州城里那些整日纠结于金银铜板,蝇头小利的商贾们,又算得个甚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陈启孟无比的震惊!他再不后悔将女儿送进宋家的大门,反而他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把登州的海运尽快走上轨道,届时让紫鹃的两个哥哥也能求得一官半职,只要有宋江在朝,自己也能光宗耀祖、荣华一生。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五节 秦凤路安抚使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没有不会熄灭的灯火,没有不会消散的热情。---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在无数的酒杯举起时,宋江就注定了醉倒的命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喝下第几杯酒时开始头晕,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搀扶进了房间,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宽衣解带睡到在床上。 宋江似睡非醒仰面躺着,头疼得实在厉害。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院子里寂静得很。要是往日只要醒来他必是要马上起身的,可是此刻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在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未着片缕的女人。 他轻轻的挪动一下身躯,那女人搂着他腰的手却抱得更紧了些。能看见侧在他胸膛上的俏脸还有带泪痕,尖尖的下巴挺翘的鼻梁,很精致的一张瓜子脸,看年纪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宋江对这张面孔很陌生,却知道她是谁,她应该就是紫鹃,自己刚刚过门的妾室。看着紫鹃在梦中依然皱起的眉头,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他已经不怎么记得昨夜的事情了,但隐约还能回忆起那潮水般的疯狂躁动。 宋江躺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犹自酣睡的紫鹃,也许是昨夜受了太多的苦楚,紫鹃的身子偶尔还会颤抖一下。两团温香软玉紧紧的贴着宋江的手臂,渐渐的再次唤醒了心中的**。宋江深深的呼吸一口,缓缓的将她移开放平,替她盖好被子,这才悄悄下床穿衣。 宋江草草披上外衣,轻拉开房门走到门外。却看不见身后的床上,一双眼睛已经微微睁开,带着一丝复杂神情凝望着他的背影。 “主人起来了,现在要洗漱么?”宋江边伸着懒腰便向外面走,正好遇见倩儿端着水盆走进院子,看那脸上比之前几日憔悴了不少,已没了灿烂的笑容。 宋江心里有些难受,自己这些时日的确冷落了这两个丫头,还先娶了旁人进门,这也怪不得两个女孩儿心情沮丧。 “倩儿乖,过些日子我便娶你们姐妹两进门,不要再板着脸了。”他有些爱怜的抚了抚倩儿的脸颊。倩儿脸颊绯红,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主人快洗漱吧,婢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宋江呵呵傻笑几声,在倩儿温柔的照料下洗漱完毕,再让她替自己整理好了衣裳,这才迈步向外走去。他还记挂着李纲,他知道李纲此次前来大概为着的是什么事情,不然依着李纲的性子,不可能莫名的跑到济州府来。 宋江赶到大厅的时候,厅中已经坐满了人。本地的大小官员,名望士绅,义勇军中的将领,都齐聚在厅中随便闲聊着。李纲端坐在正中上首,正在和高府尹窃窃私语。 看见宋江走了进来,大厅里安静瞬间,转而更加喧闹起来。大家纷纷起身向他见礼,不少人开着玩笑询问昨夜的战况,小登科的滋味究竟如何?正在厅中纷纷扰扰之时,忽然有一人大声宣道:“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宋江接旨!” 大家齐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李纲在说话。他手中高举着一卷黄缎包裹卷轴,身子站得挺直,面容肃正目光炯炯。宋江心中一惊继而转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李纲是来宣旨的。宋侯爷慌忙跪下听宣,厅中所有人等齐齐拜倒在地。 “圣旨,保定军节度使济宁侯义勇军统制宋江,南征北伐立有殊功······特进加封秦凤路安抚置制使、马步军都总管、熙州知州,即刻统义勇军赴任,钦此。”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宋江早有准备,高府尹刚才闲聊间感觉除了一二,其他人都是吃惊不小。这边济宁侯爷刚才东南大战回来不久,昨天才纳的妾室,准备就又要赴任西北,难道是西北有什么战事不成?大家心中满是疑问,只是无法诉说出口。 李纲宣完旨意面沉似水,手中圣旨往前一送说道:“济宁侯,请接旨。” 宋江站起身来躬身接过,口中颂道:“臣领旨谢恩。” 李纲交过圣旨,语气有些歉意说道:“三郎,国家危难之际,还望你以大局为重。陛下和诸位大臣都知道义勇军南征损失惨重,可现在西事不平,朝廷大军俱备牵绊在东南。而老种相公一病不起,小种和折家压制河东,唯有你和义勇军是坐镇西北的最佳人选。” 宋江淡淡一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文纪兄不必担心,义勇军虽久战疲师,可为国征战依然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李纲愧疚更甚,无声叹息着道:“三郎,或许此次也是好事,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你自毁前程。” 这时厅中众人都已经起身,纷纷围上来向宋江道喜。要说从进入朝堂的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喜事。一路安抚使位高权重,等边事平息之后调回汴京,有了地方任职经历,再要过一趟科考的形式,在汴京城中打磨几年,拜相执政就不是梦想了。 无数人一拥而上,谀辞羡调嗡嗡作响,雪中送炭极少,锦上添花人人都乐意为之。就在这一片晕头转脑的歌颂声中,院中传来一个大汉粗豪嗓音:“就这么不巧,怎么在昨日成了亲?” 宋江听声分开人群,却是路仲达回来了,正对着宋义大声嚷嚷着,像是不满自己错过了昨夜的婚礼。 路仲达一身尘土,头发有些散乱满脸的倦意,看样子是赶了一夜的路。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岁的年轻人,方脸宽额,英气逼人。看这个年龄,宋江心中揣测难道这就是岳飞? 宋侯爷心中有些激动,紧走几步上前。两人见他从人群中走出,急忙过来见礼。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宋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把二人扶起问道:“路大哥,这位是?” 路仲达咧嘴一笑:“就是首领亲点的岳飞。” 得了确认,宋江上下打量着岳飞,心里说不出的满意。虽然岳飞现在尚显得青涩,可在义勇军里,有的是时间和战场让他磨练。 “路大哥你们先回营洗漱,过一个时辰再带岳飞前来见我。”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七六节 提前的计划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在宋江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福金却是彻夜未眠。---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她从三哥赵楷的嘴里,得知了她和宋江的婚事已经被取消,心中既伤心又欣慰。 伤心的理由自不需提,欣慰的是自家的爱郎可以一展抱负,不用再被自己牵累,做一个永远上不得朝堂的空壳驸马都尉。悲喜交加的福金,整夜都无法入睡。她无比的思念在远在京西的宋家三郎。 宋江刚从东南兵危战凶之地回来,马上又要远赴西北戡乱,真叫她害怕不已。虽然她很不情愿让爱郎再上战场,可这种事情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无能为力。 赵楷宽慰妹妹几句,便面无表情的回府了。赵楷对于这个结果喜远远的大于忧,他一直梦想着九五之尊的宝座,可是他的手里只有一些上不得什么台面的言官,根本对大计没有什么帮助。好不容易用妹子绑住了一个宋江,还差一点变成了驸马。 正当他有些心灰意冷之时,事情再次起了天大的变化。宋江即将镇守西北,手掌军政大权,算得上一方重臣,这件事情相对于福金暂时的伤心来说,肯定是他最乐于见到的。 除了汴京城中有人睡不着觉外,京西路齐州府也是有人夜不能寐,而这个人却是欢喜的睡不着。 长乐跟着使团一路步行西走,这么多日子终于是进了京西,今夜下榻在郓城县东面百里的齐州。眼看就要到达宋江的家,女孩儿的心中充满了雀跃和羞涩,自己这么跋涉千万里跨海来找他,他是不是会接受我? 长乐不知道宋江看见她会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相信宋江是喜欢她的,定然不会赶她回去,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 “就算他要赶我走,我就是坚持不走,他也拿我没办法。再说珞瑜也会帮我说话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留在他的身边就好了。”长乐抱膝坐在台阶之上暗暗的想着,初春的晚上夜凉如水,天空中繁星点点,驿馆四处一片宁静。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前来道贺的宾客们也纷纷的告辞。毕竟这次只是纳妾之喜,和真正的大婚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谈不上摆上几日宴席。宋江作为天子已经定下的驸马,能够纳妾就已经算是行为乖张,要是再有恃无恐的宣传,那就是直接打官家的脸面了。 大部宾客散去,宋江把高府尹送出大门,李纲也随他一起离去。李纲心中有不少话想对他说,鉴于耳目众多却一直无法出口。可要是两人单独私晤,又怕有心人拿这个出来做什么文章,唯有离别之时暗暗叮嘱几句,只希望自己看好的宋江侯爷不要让自己失望。 宋江没有让他失望,“徐徐图之”这四个字他听得真真切切,也记在了心里。他对李纲的意思一清二楚,不过是叫他不要破敌太快,要拖延时间罢了。对于李纲这种人,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很感动的。这句话已经是犯了不小的忌讳了,简直就是和天子的意思大相径庭。 送别了宾客,宋江的笑容渐渐隐去,唯有一脸的肃然。这次蔡绦的信中提到了西事,虽然没有说出具体,可宋江也已经猜到,这件事情和蔡太师一定脱不了关系。 现在的西夏疲病不堪,哪里会有心思骚扰大宋,恐怕只能是求神拜佛大宋别去打他就好了。只不过他却不知道,现在的局面老种是怎么弄出来的,要让西夏人出动几万人袭扰沿边诸寨,是用的什么作为诱饵,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还要策动吐蕃诸部佯攻州城,难道这么大的动作,真就是为了延迟他和福金的婚事? 不由得他不会狐疑,这种事情太过骇人听闻,要只是为了他不能成婚,就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宋江吩咐几个亲卫,立即去召集军中诸领两个时辰后前来开会,然后缓缓走回后堂,等待路仲达和岳飞的到来。在他西去之前,他要考虑好将岳飞如何安置。是带着他去西北参战,还是留下宋庄训练民军? 西北!宋江心里渐渐生起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其实这个计划他早就有了,只不过把时间提前了十年而已。拿到现在倒是一样有效,宋江想着那个计划,有些血脉愤张起来,收拾河山就从今日开始做起。 一片宁静之中,他不断在脑中勾勒完善着计划,时间悄悄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沉思中的宋江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这才悚然惊醒,原来是路仲达和岳飞到了。 宋江请两人坐下,路仲达将此次去汤阴县的事详细诉说一遍,再大大的褒扬岳飞一番,直将岳飞夸得和一朵花一般,弓马娴熟兵法精通,最后才腆着脸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把岳飞纳入他那一营的麾下。 宋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转脸问道:“岳飞,你的骑术可算精熟?” “熟得很,咱们一路回来他都能跟上,只要再练练就要大成了。他在习武之时练的就是马上枪法,骑射之术都是俱佳。”路仲达忙不迭的代为答道,他是真喜欢这个小伙子,生怕他谦虚一句,首领就会把他留守在家中不能西去。 岳飞红着脸,听着路仲达对他的大肆夸奖,也不该如何回答是好。宋江哑然失笑,轻轻摇头说道:“路大哥不要着慌,不管怎样一个月的新兵训练是必须的。在新兵营出来之后,他的去处我会详加考虑,要真有本事在我军中怎么可能荒废?” 岳飞闻言起身礼道:“多谢首领的赏识,飞定不负知遇之恩。” 宋江压了压手,呵呵笑道:“岳飞你也不要着急,每一个人来到军中都是新兵,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新兵营熟悉义勇军的军法和操练。要是一月之后你的成绩能达到优异,我就让你去前锋哨探营,到时调你去征伐西夏建功立业,你可是有信心?” 征伐西夏?岳飞精神抖擞大声应道:“飞当不辜负首领期望,要不能得个优异,再无颜见家中父母。” “嗯”宋江点点头,命他先行下去,去营中报道,即日起便要参加训练。 等到岳飞离开,他这才宽慰尚在懊恼的路仲达。每一个新入军者都必须先进新兵营训练一个月,然后才能分发各军,这已经是条文规定了,路仲达虽是不舍,也没有什么怨言可发。 宋江再问了问周侗和岳家人何时能来,听得路仲达说已经留下了路费,最多半月时间就能抵达,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对于周侗宋江也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没有岳飞的印象那么深刻,这周侗教的一手好箭术,那可正是军中最缺的教官。 两人再闲聊一会,谈了些军中的琐事,其余诸将也已纷纷赶到,一次对义勇军来说称得上是重大转折的军事会议,即将准备拉开帷幕。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一节 忙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旁鸥不惊。 冒着春日的蒙蒙细雨,几千人踏上了未知的征途。这支西进的队伍,虽只有几千人,可声势浩大绝不弱于数万大军的声势,因为马比人多。 义勇军那天的会议开了几个时辰,直熬到半夜,最后才定下西征的名单。能去的欢喜无限,去不了的垂头丧气。 这次西去将领基本是上次伐辽的原班人马,再加上了一个谋士吕将。本庄留下宋义执掌军事,郑魔王辅之,在家中轮训步兵。 这次去西北,宋江算是带上了自己的大半家当。库存的战马除了留下一二千匹以作信使和训练之用,其他的都准备带到秦凤路去。现在这支最先启程的兵马,是唯一打着自己旗号的正军,一人多马的配置,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西北进发。其余还有两万人,则做民夫商户打扮,押运各式货品,错开时间分批上路。按照他的规划,用三个月的时间将人马集合到秦风路,这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五千先行的骑兵大队由吴家亮统领着,持宋江的公文令牌第一批开始上路。沿途经过河北河东,避开汴京、西京等热闹繁华之处,取一条直线奔赴熙州。 五千人都是一人三马,行军却不算快,因为这五千人大部都是新兵,充其量也就是刚学会骑马不久,长途行军还不能胜任。过去义勇军中南征北讨熟悉马战的老兵们,被宋江打散分到各团,充当各级的军官,以老带新加快成军步伐。 京西路济州到秦凤路熙州,途中要经过五路数十个州府,路程遥远足有数千里,这段路程在他的计划中正好可以用来练兵。 和吴家亮同时出发的还有宋江,宋江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卫,迫不及待逃也似的离开宋庄,直奔东京汴梁而去。只留下凌乱的蹄声和庄口不少遥遥眺望的身影。 宋江本不需要走的这么急,他可以再等待一两天,将家事处理干净再上路也不迟。吴家亮走的河北,他走的是汴京西京的大道,只要两军能在秦凤路碰头即可。结果倒是他自己先上路了,因为家中来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头疼万分的人,一个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女人,完颜长乐。 金国使团在济州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春天,朝廷派出了使者赶到济州,迎接他们上汴京谈判,童枢密使已经赶回汴京了。在金国使团上路的前一天,长乐心满意足的逃出了驿站。她的逃跑计划执行得很完美,在白天她就问好了去宋家庄的路径,清晨之时她以许久不曾骑马,要出去发散心情为名,除了使团居住的驿站。继而在城中繁华的闹市区甩开了一直陪侍左右的婢女和护卫,出城之后沿着大道直奔宋庄而去。 当她兴高采烈的走进宋家大门时,宋江和珞瑜都是目瞪口呆。当长乐和珞瑜惊叫着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宋江却是伤了脑筋。长乐的痴情他很感动,可是这个事情要如何收拾首尾? 长乐要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自然没有关系,她爱在宋家住多久都没有问题。可关键她不是普通人,而是完颜阿骨打的女儿是金国的公主,还是一个不曾嫁人的公主,这要是在他家长住传扬出去怎么是好?再或是金国使团来要人怎么办,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要引来两国的纷争。别别说住得久了,要是阿骨打要他娶长乐又该如何? 宋江头大如斗,对一片痴心的长乐他留也不是赶也不是,唯有长吁短叹一筹莫展。他的两个姐姐倒是开心的很,自己弟弟刚刚娶了妾室就有金国公主找上门来。按着她们的意思,既然来了哪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宋娇和宋娟对长乐是关怀有加,收拾房间安排下人热心得很,似是已经把长乐当做自己的弟媳来看了。 宋家大院自打长乐到的那一刻起,顿时风云突变。新过门的紫鹃心中凄苦,这刚刚成婚就得知夫君要远赴西北,为这事情她心情正恋恋不舍心中凄苦的时候,偏偏又有个金国的公主找上门来。 大宋的帝姬、金国的公主,还有一个和宋江总是贴身跟随形影不离的珞瑜。紫鹃觉得自己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面对着这些身份高贵的公主,她一个商户的女儿,妾室的身份又能做些什么? 宋江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长乐一登门他便想到了紫鹃。对于紫鹃他虽然说不上什么感情,可人家进了门而且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就该担负起责任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在夫君的刻意宠爱下,紫鹃终于是舒缓了些心情。这个时代有点地位的人三妻四妾太过等闲,更何况嫁的还是这般人物,她也早就做好了为人下的准备,只要丈夫能记挂自己,便是很完美的事情了。这也只是她对自己的宽慰言语,可不这么想,她还能怎样。 连续几夜,宋江和紫鹃耳鬓厮磨,两人的已经不像开始那样陌生。宋江对她逐渐有些了解,也开始怜惜她起来。作为女人的紫鹃,更是把心思全数放在自己男人的身上。 在先锋军马收拾停当之日,宋江也下了决心提前出发。在庄中的他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长乐整日缠着他要去水泊里面游玩,说不定过几天金国使团就要寻上门来,自己再不走就要进退两难了。 正好珞瑜自从南归之后,也难得空闲的放松下来,宋江特意派人陪着两人去水泊中游览,再交待陪伴之人务必要驾船南走去淮东。自己则趁着珞瑜陪着长乐出游的空暇,好赶紧上路。临走之前他将今后的大事一一作了安排,庄中的丁壮有大半都要西去,剩余的交由两位留守将领农闲时轮流训练。 他对留下的步军训练所求不高,只要在几年内练成就好,花上几年的时间训练步兵,再练不好宋义和郑魔王那也忒无用了些。水泊里面的事宜由孙俊真来负责,水军依旧是宋成执掌,警戒被人发现泊里群岛上的秘密。 吕方被抽调出来去建设海军,周成负责海贸事宜,紫鹃也能在一旁帮些忙。其余的诸将加紧时间操持练兵,三五日一批数百人一队统统扮作商队,在三个月内要全数赶到熙州城。 宋江带着亲卫快马加鞭赶到汴京城,并不去自己府中盘恒,而是直奔蔡太师府的后门。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这次西北烽烟四起,蔡京和老种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自己到了西北该怎样处理这些事情,这些他都需要和蔡太师先做好沟通。 这次进京他有几个事情,首先就是公事,除了要和蔡太师商议在西边的打算,还要去兵部和工部催促军资器械。办完公事之后他还要去见福金和安安。两个人的婚事被临时取消,福金心情一定不好,作为爱人要不去抚慰一番,实在是说不过去。 上次他询问安安之后,到今日都不曾得到答复,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又先娶了一房妾室,这么些日子过去,想必汴京城中已经得了讯息,他感觉需要去解释一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二节 玄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秦凤路,大宋熙宁五年分陕西路西部置,治秦州。---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神宗熙宁五年,神宗发动了熙河之役,至次年八月,王韶占领熙、河、洮、岷、叠、宕六州地。哲宗亲政,绍述先帝,乘河湟吐蕃混乱之际,进取湟水流域。瞎征处境孤立,穷蹙寡助,弃青唐城归附宋朝。 唃厮啰族各部首领拥立溪巴温之子陇拶入主青唐城,不久难抵宋军进攻,也出降。河湟吐蕃又推立小陇拶为青唐主,小陇拶取得河湟地区的控制权后,西夏又转而支持小陇拶,与宋朝在河湟地区展开争夺。 徽宗崇宁年间,又进行开边,王厚统兵西进。这一时期吐蕃与宋对抗,矛盾尖锐,西夏乘机而入,支持吐蕃抗宋。宋祟宁三年,宋军攻占青唐,青唐主溪赊罗撒和聂农族大首领多罗巴被迫亡投夏国。政和五年,宋军攻占夏人据点古骨龙,在古骨龙筑震武城,从此唃厮啰之地,悉为宋郡县,西夏被迫撒出湟水流域。 湟水流域水源充分物草丰美,盛产马匹,自八年前宋军占据此地,吐蕃诸部纷纷归附,西夏对此如鲠在喉,不时遣人入境挑唆各部族起兵反宋,重建吐蕃唃厮啰王国。 河湟地区居住着庄浪、乔家、鬼卢、木波、把羊、丙离等吐蕃大族。而居于祁安城的庄浪族下属有吹折、密藏、陇逋、庞拜等部落。巴毡角(官家赐名赵醇忠,又写作顺忠)受宋朝官职,任把羊族长,统领河湟之地的吐蕃诸部。 此次大宋东南之乱,朝廷征调西军劲旅南下,西北之地空虚无比。虽说还有校阅厢军、各沿边民军弓手不下三十万之众,可是战力低劣,最多只能做些整修道路押送粮草之事,万难上阵杀敌。沿边诸堡寨本有十几万精锐禁军,可惜在宋宣和元年三月,童贯恃胜轻出,强迫熙河经略使刘法率兵攻取西夏兴州、灵州等地。结果一败涂地,前军杨惟忠、后军焦安节、左军朱定国大败,刘法被杀,损失人马十万,边军至此一蹶不振。 现在的西北之势,大宋已经由攻转守,沿边诸堡寨紧守寨门,任夏人挑衅无人敢轻出一战。西夏三万大军也不曾深入境内,只是时隐时现出没各边镇城外,压制边军不得救援河湟之地。 秦凤路渭州府是西北名将种师道镇守之处,渭州北面西安州、怀德军,再往北就是西夏重地静塞军司。西面是于夏人今年鏖战的环庆二州。地处要冲之地,控遏六州之险。 这段时间渭州府守卫格外森严,也不光是渭州,整个秦凤路都是如此。渭州城东南有一大宅,入夜之后灯光明亮,不时映照出树影摇晃。西北之地初春之时也寒冷得很,一个小院之外,密布岗哨,起码有数十军士在院外执勤。院中只有几名亲随模样在靠近院门之处站立四处不断守望。院子并不算大,只三五间房屋,其中一间透出灯火,看来是有人在其中做着什么。 种师道站在悬挂在墙壁的秦凤路地形图前,手指着图上各个地方详加讲解,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年轻人,目光随着他的手指不断移动,偶尔提出一个个的问题,此人赫然就是宋江。 要是有人听说应该卧病在床的老种将军,和带着大队军马尚才行到距离渭州还有五百余里,夜宿在永兴军同州府的新任秦凤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济宁侯爷,两人正在渭州知州衙门里书房夜话指点山河之时,也不知道该惊掉了下巴还是摇头不信,但是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宋江仔细看着这张图纸,那年代的地图简陋得很,而且并不是依照比列制成,经常会有错误发生。不过老种这张地图描绘的着实不错,里面各城各部山川地理河流险隘详尽得很。 “老种相公,宋江有一个天大疑惑,还请不吝赐教。”等老种详细的把秦凤路地形讲完,他这才拱手说道。 老种微微一笑,似是明白他想要问些什么,点头道:“济宁侯不需这般客套,你我都是同僚,说起来你还是我的上官,有话请坐下说罢。” 宋江连连摆手,恭谨说道:“老种相公历经征战数十年,现蒙官家提举,进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拜保静军节度使。何来小子的下官一说,当真是折杀与我。”老种哈哈笑道:“我这渭州知州,岂不是要归济宁侯爷管辖?至于东进汴京之事,那也要等到义勇军大队赶到这才能接交。” 宋江被他说得也是大笑不已,知道他只是和自己打趣,调节一下紧张得气氛罢了。 “老种相公,我从一接到圣旨伊始,心中就有怀疑,此次西事爆发如此之巧,是不是······”宋江欲言又止,目光有些游离,转而抬头看着墙上高悬的秦凤路地形发呆。 老种呵呵笑了几声:“文启,难道在你来之前,老公相不曾对你严明此事原委?” 宋江默然摇了摇头,想了一想开口说道:“我在此次西来之前,曾经去了一趟汴京,也到了太师府,可是公相不肯轻言此事,只叫我在这边徐徐图之,万万不可急功近利。” “嗯,老公相真知灼见,文启可要思虑清楚,切不可为了贪功就引来腥风血雨。”老种说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宋江偏生想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宋江疑问地神情,老种对着他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但此事却是不太好说,不过你放心,河湟之地真要荡平只在反掌之间,就算现在西北空虚,党项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宋江看着老种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焦急脸上却平静了下来:“老种相公,河湟有二十万吐蕃部族闹事,北面诸州还有三万夏人袭扰牵制,禁军要驻守沿边堡寨,厢军乡兵不堪一战,将来的局面如何控制,还请教我。” 老种眯了眯眼,仿佛看出宋江心中的不悦,淡淡说道:“济宁侯当真是忠君报国,不过军国大事并非儿戏,现在的吐蕃闹事只是有人挑拨之下,部族想向朝廷索取些财物罢了,至于西夏扰边更是不值一提,最多是牵制于我。据我所知夏人的主力,已经奉乾顺之命,由大将李良辅率领屯于可敦馆为辽声援,断不可能真个南下攻我。” 宋江有些讶异,老种不愧在西北经营日久,对两面的局势了如指掌,既然这样已经不需再问了,这次的西北之乱定是种师道放任的,说不定还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对!这般的大事种师道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办好,这次祸乱肯定是筹划已久的,他这么做的初衷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静静相对,各怀心思。书房之内一片宁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梆子声响。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三节 收兵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兴庆府,西夏都城。---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城长方形,周十八余里,护城河阔十丈,南北各两门,东西各一门。 原为宋灵州所属的怀远县,西夏奠基者李继迁夺取宋灵州后,改灵州为西平府,作为统治中心。子李德明继位后,认为西平府地居四塞之地,不利于防守,不如怀远形势有利。1020年派遣大臣贺承珍督率役夫,北渡黄河建城,营造城阙宫殿及宗社籍田,定都于此,名为兴州。 李德明子李元昊(即西夏景宗李元昊)继位后,1033年又广建宫城,营造殿宇,升兴州为兴庆府。并于此正式立文武班;建立西夏统治机构。筑台城南,于天授礼法延祚元年(1038)十月十一日在此受册,即皇帝位。西夏历代皇帝皆以此为都城。 兴庆府是个大城,内有住户三十万人,坐落于黄河岸边贺兰山侧。虽然兴庆府也算是西北大城,可比起大宋的汴京城来说,格局却完全不一样。城内并无内城,只有一座宫城,内有宫殿不少,均仿汴京皇宫正殿命名,如紫宸殿等。 当代夏主乾顺,至宣和三年正值壮年,他三岁登基到十六岁时都是个傀儡,到辽道宗皇帝毒杀梁太后方才开始亲政。乾顺亲政后勤奋理事,为改梁太后掌政时内外交困格局,先大批遣使祈请交好宋辽,使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西夏得以休养生息。后纳辽宗室女成安公主耶律南仙为皇后,再与咄咄进逼的宋军交锋于南线,守住了国土不失。算得上一个守成之君。 今天的兴庆府宫城紫宸殿内,气氛有些压抑,夏崇宗乾顺正在和几位重臣商议军国大事。 这些年来南面大宋步步进逼,不断蚕食大夏土地,先后在宋夏边界修筑了平夏城等50多所新城堡,还占领了西夏天都山、南牟会、洪州、宥州以及不少沿边城寨。虽然在前年夏人也大胜一场,杀熙河经略使刘法,屠戮十万宋军。可毕竟国力日乏再经不起长久战争,趁着胜利还要向大宋求和。 好不容易等到好战的童贯调回中枢,趁着徽宗皇帝征召西军劲旅远赴河北,秦凤空虚之际。内附的吐蕃小王子煽动河湟吐蕃诸部起来闹事,并请求乾顺发兵三万牵制宋边军,帮助吐蕃人再夺河湟。 对于这种好事,西夏人自然不可能拒绝,要是能够成功,就可一改战略颓势。退一万步说,即便败了宋国的怒火自有小王子和河湟吐蕃承受,和大夏国没有丝毫关系。 现在河湟一带烽烟正起,忽然前日得汴京细作传来消息。南面宋国走马换将,秦凤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换人了,新任边帅是个年轻人,驰名天下的济宁侯宋江。刚一收到消息,乾顺便有些心惊,好不容易走了个童贯,这才平息了十五年的征战,得了几年喘息时间。现在又来了个武功卓著的宋江,这可怎生了得? “国主,宋江之来秦凤,只怕将来边事难以安宁了。现在静塞军司总领察哥统兵三万,袭扰宋人边堡,正好给人口实,这等无用之功不如不做。”说话之人是中书令嵬名济。 在他看来,河湟之地已被宋国占据八年,现在城恒日固,再想策动吐蕃诸部造反几乎是不可能了,否则怎会一个月之久后,二十万吐蕃人竟然连个空虚之极的州城都攻不下来,这只能说明吐蕃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他的话音未落,宰相讹勃啰立刻站起身来阻止道:“中书令此话不对,察哥骚扰宋边,只是为吸引宋军注意,不得让精锐边军集结河湟。宋人占据河湟对我大夏两面夹击,此地必须从宋人手中夺过来,不然遗祸无穷。” 乾顺微微点头,开口问道:“那宰相的意思该当如何?” 讹勃啰慷慨激昂道:“国主,现在宋国用宋江主西北,必是为了河湟之乱而来。现在不但不能撤兵,反要趁着宋江立足不稳之际,发西寿保泰军司军马佯攻会州,再命卓罗右厢监军仁多保忠带兵入河湟,压制吐蕃人不得首鼠两端,必破河湟二州。” 乾顺默默无语,要是照着讹勃啰的说法,恐怕更不妥当,这样做法等于是要和大宋全面开战。自己亲政以来和宋人恶战十五年,两国互有胜败。虽然说宋人败得更惨些,光统安城之战,宋国是役死者就达十万。可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要频频主动遣使求和,只是因为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战争打的不光是勇气,还有兵器人口钱财。十五年连续不断的宋夏战争,弱小的西夏早就是不堪重负,要再打几年下去,大夏就要亡国了。就算不会亡国,能够勉强支撑,可下面各部族也已经不肯再集聚兵马,这些年下来,人口损失太多,夏国百业凋零民生疲敝,财政也要破产。 乾顺沉默不语,嵬名济只是嘿嘿冷笑。讹勃啰和察哥一党,只知道打仗,何曾能想到大夏已经和宋国打不起真正的战争了。大夏的宗主辽国现在为金国所困,无暇顾及西面夏人死活,光凭借夏国一家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宋人的对手。这仗要是真打起来,烽火连年之下,何时能是个头? 嵬名济已经无需说话,已经有数个重臣站起身来反驳讹勃啰的好战言论。俱是说大夏眼下最重要是休养生息,而绝不是和宋国再起战端。并且这次讹勃啰所要打的这仗,只是为了吐蕃人复国,对夏人没有任何的意义。 河湟吐蕃时常背信弃义,每每都是两面三刀。西夏上下没有几个对吐蕃有一丝好感的,就连往常好战的武将们也都是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愿意为吐蕃人去送死。 乾顺环视一下,朝中绝大部分臣子都坚决反对再和宋人挑衅,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下诏,命察哥收兵,沿边诸军司严禁过边,以免轻起战端,但要严密监视宋人,防止宋人偷袭。” “国主万万不可,”讹勃啰大声疾呼:“宋人西北正是空虚,听说西军精锐全数南下平乱,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怎么可以这样白白浪费!” 乾顺脸色顿时有些不悦,嵬名济冷哼一声:“讹勃啰,国主已经调集三万精骑准备入辽驰援,只要助辽主平定女直叛乱,那时自然可以在大辽的帮助下挥师南下。两线作战,你有多大把握能拿下河湟?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守住攻下来的土地?” 讹勃啰一窒,助辽平乱他向来是反对的,在他看,辽国已经日暮西山,没有必要再去帮助辽人招惹金国。西夏的大敌是宋国,自然要一心攻宋就好。可是助辽伐金是国主乾顺坚持要做的,他也不敢出声反对。两线作战的话,夏国还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供给军需,如要勉强为之,只能是两面都败罢了。 见讹勃啰背问得哑口无言,乾顺冷冷说道:“立刻拟旨,着察哥收兵回防,没有旨意绝不能再起边衅!”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四节 奇怪的围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五千军马稳步开进西北。---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当义勇军的红底金边战旗进入秦凤路之时,先前不断骚扰沿边堡寨的夏兵消失了,宋夏边境忽然平静下来。 秦凤路百姓得知济宁侯宋江镇守西北的消息,军民人心大振。西北之地遍传正是因为武曲星君来到,怪不得夏人闻风而逃。就连围困河湟两州的吐蕃部落获悉讯息之后,均是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义勇军的威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一仗一仗硬生生打出来的。三千骑兵破辽军十万,五千兵马败叛军五十万,这一个个骇人听闻的战绩,让本就是心怀犹豫首鼠两端的吐蕃各部更加左右为难。 河湟两州的吐蕃部落原本人数不少,可经年大战下来,死的死迁的迁,现在总共人口不过百万出头,再除去妇孺老幼,真正的成年男子不过才四五十万人,真要和大宋官军对阵起来,就算全民皆兵也不能敌。 要知道光在西北两路,大宋便有禁军十余万,厢军三十万,民军弓手三十万。除此之外,还有负责输送粮草军械的民夫壮丁数十万人。 宋江在渭州城会和了大队人马,大军徐徐而进,向自己行营所在熙州而去。 渭州到熙州路途不近,足有两三百里。义勇军大张旗鼓,匀速前进足足走了五日,这才抵达熙州城。在这一路上每过州县,义勇军均能迎来本地军民的夹道欢迎。谁都想看看闻名天下的强军是何等威风,看看武曲星君是如何霸气十足。 宋江在大宋百姓的口口相传,形象早就是深得人心。坊间传闻宋家三郎天上星宿下凡,才华超人品貌端庄。上阵能指挥千军万马,下马提笔就写十分风流。可是这一路走过,却让沿途军民大吃一惊,怎么那传说中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宋侯爷,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这一路虽然行得甚慢,可公事也一点都没耽误。一路上,宋大帅广发各路公文,征调各州县壮年弓手,按照比例十中选一,前数发往熙州听从调遣。除了征调弓手之外,还安排行军主薄吕将,敦促后路军粮辎重尽早运输。 他一早就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用这个时间来等待后路自家兵马集结。除了自家的义勇军之外,他还计划训练处一支能够上阵拼杀的新西军出来。西北之地民风彪悍,壮年男丁只要训练得好,要成军简单得很。 况且在秦凤路河湟之地,黄河岸边水草丰美,正是西北产马之所。在这里训练骑兵得天独厚,既有天然的训练场,更有无数可以给自己练兵的敌人。 五千义勇军在熙州官民的盛大欢迎下,进驻了城中的大营。就在兵马驻扎下不到一个时辰,十几匹快马就奔出了熙州府西门,向河州驰去。 随着宋江和义勇军的到来,危机四伏的西北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这种宁静究竟能维持多久,秦凤路的局势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一阵阵的暗流不断涌动。 西夏与大宋南面交界处分六大军司,其中静塞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是每次宋夏战争的重中之重。静塞军司环庆怀德军,左厢军司控河东麟州、永兴军绥德延安府。现在左厢军司李良辅率军三万北去,准备援助辽国灭金。真正着手防御南面宋国主要依靠南线,而坐镇静塞军司的正是夏国国主乾顺的亲弟弟察哥。 此次大宋河湟叛乱,并不是西夏人挑唆起来的。上个月河湟吐蕃各部族召开大会,在西军尽数离境之后西北之地空虚后,庄浪、乔家、鬼卢、木波、把羊、丙离等大族部被人说服,心思萌动起来。 吐蕃各个大族在几日会议上争论不休,大部分部族首领都怀着自己的心思,特别是湟州几部不愿意彻底归附,完全受宋国官吏管辖。更有西宁州前来赴会的几个部族,希望吐蕃能够复国,然后在宋夏两国之间投机生存。 在这次大会上,出现了不少神秘的人物,他们是逃至青海湖边小王子的信使,唯一的任务便是挑动各部起兵反宋,重归小王子的麾下,重建确厮锣王朝。 虽说河湟两地吐蕃人都生出了自己的心思,可要他们真个起来反叛,他们又有些心存疑虑。毕竟十几年来的战事,吐蕃诸部损伤甚大,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谁要是第一个出来挑事,等到大宋军马一到,必然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要起事失败想不全族被灭,只能是举族迁移至西夏,要么迁移到更加西面的黄头回迄。河湟之地物草丰美,又是各族久居之地,谁喜欢搬到那戈壁滩离去吃沙子?是以诸多部落商议结果,谁也不肯出头,唯有派使者去夏国,希望夏国能出兵助他们复国。 早在十几年前,宋军攻打河湟之时,西夏就多次出兵,帮助吐蕃人抵御宋军,还接纳青唐主溪赊罗撒和聂农族大首领多罗巴的投奔。吐蕃人都知道,党项人是不愿意看见河湟地区被宋国掌控的。可惜的是,使者派出之后,夏军并未大举出兵河湟,只是在两国边境寨堡佯攻,吸引宋军的注意,真正要夺下河湟之地,还得要靠自己的努力。 一盘散沙的吐蕃十三大部族的会议是开了又开,每日纷纷扰扰。各部族头领相互指责,都说别人不卖力出兵,说到自己头上时却只是推诿,谁也不敢拿着全族的安危去行险。虽然他们都是河湟之地的大族,可一个部族男女老幼加起来小的只有几万,大的不过十几万人,谁能扛得住将来携怒而来的宋国大军征讨? 这种扯皮的会议注定是没有结局的,一个不团结的民族只有败亡的下场。 吐蕃诸部对河湟两座州城的围困,已经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却一次攻城都没有,甚至有的部落还会悄悄的售卖些牛羊给城中守军,真是可笑之极。 知州封子栋,已经困守河州四十余日。开始的时候,城外数万吐蕃部族兵让他日夜提心吊胆。河州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万人,且城中还住着不少熟藩,需要提防他们里应外合。 不料过了这么些时日,城外一点动静也没有,相反近日以来,还有几个小部落开始给城中放开通道,甚至与城内汉人商家交易起牛羊马匹,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他正端坐在城头,看着将城池团团围住的吐蕃部族军营寨,禁不住满心的疑惑。这些吐蕃人围住河州城,却从来不派人攻城,也不说自己准备干什么,只是不准任何人进出。几次遣使出去询问,皆被打发了回来,东面熙州的信使,也一个多月没有到达城内了。这种怪事发生,吐蕃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人快看东面!”他身旁士兵急急叫道,惊醒了沉思中的知州封子栋。 他正猜疑之间,顺着兵士所指方向看去,东面遥远处道路上,渐渐升起一面红旗。等到稍微近些,才发现是十余骑士在向这边奔驰而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五节 飞走的功劳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河州城外吐蕃部族军大营中,虽然已经到了半夜,城南庄浪族中军大帐依旧是灯火辉煌。---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庄浪族是河州境内吐蕃最大的部族,人口足有十二万人,和湟州鬼卢、木波、西宁州的丙离并称吐蕃四大族。 作为河州吐蕃的领袖,庄浪族长巴毡角不得不为目前的处境深思熟虑。河州和湟州、西宁州都有不同,它紧挨着熙州府,两座州城之间不到两百里。庄浪族世居河州黄河南岸的祁安城,下属有吹折、密减、陇通、庞拜等数十个小部落。这些部落加上庄浪一族足有六七十万部众,这么多人口的安危现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族长,咱们在河州城外已经空耗了一个多月,现在宋国的义勇军已经进驻熙州,眼看河州咱们是攻不下了,不如返回祁安城,不要和宋军冲突的好。”族中长老捺罗神色有些着急,自己族人在祁安城生活了数十年,除了前些年的宋军征伐之外,一直过着恬静安详的生活。这里是西北一带最丰沃的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庄浪的少族长永吉也出声附和:“父亲,今天边帅宋江的使者也带来了赦令,只要咱们退回本城,所有事情都将既往不咎。宋人说话还是可信的,这么些年来也没有欺压过咱们,我们凭什么要为小王子卖命?小王子在的时候比宋人暴虐,从来不会减一丝一毫的税,就算遇见大雪也照收不误,我们各族谁家没有女儿被小王子抢去。要我看与其帮小王子复国,倒不如帮着宋人去打小王子。” “混账!”巴毡角大怒而起,指着自己儿子大声喝骂:“陇锣是咱们整个青唐吐蕃的头人,是我唃厮啰王国的领袖。虽然他被宋人打败逃离了故土,可毕竟还是小王子,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同族之间怎么可以开战,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永吉撇了撇嘴,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父亲的话虽然说得大声,可也只是说不能去打小王子,不想同族相残而已,并没有说不从河州撤退。其实这种话说出来不过是放屁一般,想当年下大雪的天气,成群牛马快要饿死的时候,为了争为数不多的草地,同族之间的血还流得少了? 巴毡角一边嘴上痛骂着自己的儿子,一边目光在帐内扫视着,看着其他各部首领的反应。 帐中各个小族的头人都是沉默着,看见巴毡角越骂声音越小,谁都明白大族长的意思。一时间人们纷纷站起来给永吉求情,说永吉不过是年少气盛才乱说话的。虽然我河州吐蕃不好喝宋人勾结与小王子为敌,但是他说的早点撤回祁安城是很有道理。现在春天到了,正是牛羊开始要长膘的时候,怎么能天天坐在这里反而耽误了家里的生计? 其实不要族长的暗示,大家的意思也都差不多。宋人虽和吐蕃从前战事不断,可自从自己归顺之后,待遇却也丰厚,也没什么人来干涉部族内的事情,这次平白无故攻打河州,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今年正月一过,被送人赶到青海湖的小王子陇锣和多罗巴,就派了不少使者来策动河湟诸多部落,说是要占据河湟重现确厮锣的辉煌。又说已经联系西夏即将一起出兵攻宋,要河湟诸部正好可以借机而起,可是这些和大家又有什么关系? 河湟的各部大小首领自己心里都有一本帐,就算自己出了力,让吐蕃王国建成了,还不是小王子为主。河州吐蕃各部还得要向小王子上贡,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宋人管辖。起码每年的进贡宋国的皇帝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些,更多的还是用真金白银茶叶来收购牛羊马匹。 各个部族首领参加大会的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同意来攻打河州城。只是陇锣的使者说得凶狠,谁要是不听从小王子的号令,到河湟收复确厮锣朝重建,敢违抗小王子命令者就是灭族的下场。河州的吐蕃诸部左右为难之下,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只是对州城围而不攻,坐等看清局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河州吐蕃人精明算计,湟州的部落首领们也不是傻子,攻打湟州的战斗也是光喊不做。于是这场奇怪的静坐战争连续持续了四十天,一刀一枪都还没有动过。就连小王子和聂农族大首领多罗巴自己带的五千番兵,也不敢真正的攻打西宁州,只是在城外佯攻喧闹一阵了事。 河州等湟州动手,湟州看着西宁州的动静,而西宁州的小王子却是等着西夏国的大军到来。这种雷声隆隆却不下雨,真是笑煞旁人。 宋江安坐在熙州府衙大堂,一本本翻着河湟各城送来的战报,忍不住微微摇头叹息。老种经略西北二十年,当真是把这些早就有心无胆的番部看了个一清二楚。此次吐蕃之乱突如其来声势浩大,说不得也有他的手段在里面。 就算老种没有参与进去,也是他八年纵容出来的结果。当年攻下河湟、西宁州之后,能够立即打乱各个部族,将吐蕃人内迁屯于各城,然后派出汉军占据草原养马,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局面? 种家兄弟和曾经的西北将帅们,看来都是留了后手的,这些人之所以放任不管,看来还是为了将来的军功。狡兔死走狗烹,在这个崇文抑武德大宋朝,一个可有可无的吐蕃部落,边将们也不怕养出了毛病。 “啪!” 宋江把最后一本战报扔在公案上,双手捏着眉间,闭目思索着下一步究竟怎样行动。自己刚到西北,手下军马不过五千,还都是长途跋涉的疲师,暂时是无力出兵的。反观秦凤路的数十万厢军民军更是不堪,估计真上了阵能站得稳脚步,就算是求神拜佛了,这样的军队人数再多也没有半点用处,反而是添乱而已。 宋江拿着朱批,在厢军民军的册子上圈圈点点,眼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稳住河湟的局势,最起码不能丢失城池。只要城池不失,对朝廷来说就不算败绩,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整顿军马。 “唉” 宋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册头疼不已,厢军民军弓手加一块,足有六十万人。这么些个既不能骑马,又不会打仗。留着他们浪费粮草,还耽误农事。解散的话,只怕朝中那些只知道“丰、亨、豫、大”的大臣们又要群起攻之。 就在宋江苦苦思索的时候,河州城外的部族会议已经有了决定,全军撤回祁安城,等待刚刚上任的宋大帅前来安抚。吐蕃人并不担心宋军会追究此事,自己对河州城一箭未射。要是朝廷派人来问,就说是大家来河州交易牛马,只不过河州知州误会了他们,不放他们进城,所以才惹来这些事端。 在吐蕃人心里,宋人向来最讲究面子,只要宋侯爷来的时候,大家给足他面子服一服软,自然就可以春风化雨。最多再上贡个百十匹牛马,绝对可以搪塞过去。 宋江的使者下午到达之后,向吐蕃人大声宣读了秦凤路安抚制置使、马步军都总管济宁侯爷的帅令,然后旁若无人般慢行穿过番兵军营进入城中,数万番兵没有一个敢于向他们挥动一下手中的武器。 看见这种场景,河州知州封子栋胆子也大了起来,就在义勇军的战旗即将到达城门之时,河州城紧闭了四十天的大门轰然开启,知州大人亲自出城迎接宋侯爷的军使。 几万番兵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外封子栋和宋军使者相互致礼,接过军令之后然后才缓缓进城。从始至终近半个时辰,城外的中军大帐都没有发出半句号令,就像所有的头人族长们一起睡着了一样。 西北高原上的夜风,就像锋利的钢刀,不断的划破空中,不停发出呜呜的声响。义勇军火红的战旗牢牢插在河州城头,在劲风中飘扬飞舞。 待到天色明亮,河州城头上响起成片的欢呼声,一个校尉气喘吁吁的跑进府衙报信:“知州大人,吐蕃人拔营走了,河州之围不战自解。” 封子栋早料到这个结局,不然他昨夜也不会睡得这么安生。宋大帅十几个信使就能让吐蕃人不敢丝毫动弹,要今天不能解围,那才是出了怪事。 “赵校尉,我立刻上呈战报,自校尉来力战番兵,城内外里应外合大获全胜,吐蕃人仓皇遁走,河州之围立解。嗯·····斩获数百······你看是不是这样?”封子栋非常识趣的小声询问着,站在他身旁的正是闻讯而来的义勇军信使,原哨探队的什长赵兴。 赵兴摇了摇头,语气冷淡得很:“知州大人,吐蕃人是自己撤走的,末将没有半点功劳。” 封子栋老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这个······要不是赵校尉及时赶到,也不能吓退番兵,功劳自然是有的。” 赵兴有些不耐起来,摇摇手说道:“封知州,我家大帅最恨的就是隐瞒虚报。在我军中赏功罚过是极为严肃的事情,不能有半点水分。我自会如实上报,封大人的奏报不要牵涉到本人便好。”说着竟然微一叉手,转身扬长而去。 封子栋站在远处有些茫然,这天底下竟然有送到手的功劳都不要的人,当真是不可理喻。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自认倒霉,本来的大功一件现在化为了虚无,真叫他懊恼不已。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六节 人不寐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城墙上的戍卒端端正正站立,眼神却不时偷偷打量着扶垛而立的自家主帅。看着这般年轻的安抚使大人口中吟唱着词句,这个最底层的小兵心里却是另外的一番滋味。 在传闻中这位济宁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据说曾经带千人在辽国十万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斩将夺旗只是等闲。可是自从大帅到了熙州城已快两月了,除了那么几次轻衣裘马带几十个护卫出城去踏青赏景,竟然一次军营都没去过,更别说带兵打仗了。 难道说从前听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不成?这位新到的大帅怎么看都不像个统兵的样子,和城中的文人士子完全没有区别。一边想着,老兵心中暗暗的叹息,现在摊上这么个主将,看来秦凤一路未来战事一起前途堪忧。 和宋江的闲适恰恰相反,熙州城最近一个月来可是热闹的很,隔三岔五的就有东面的商队经过。说起来这些商队也是奇怪得很,运来的全都是粮食茶叶,其他的东西半点也瞧不见,就这些东西也从不在熙州城售卖,只在州城经过再往西去。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普通商队过来售卖完货物之后,总是要买些牛马牲口回去。这个把月来的商队只见向西走,却看不见返程的,总不是要把那些个物事送到极西面的回鹘人那去吧。 不管人们多么奇怪,可也想不到缘由。那些商队手中都有安抚使大人的通行手令,也不会有人去那么多事,说不定都是朝廷的探子,要去西面侦查敌情的。只是朝廷怎么可能一次派出那么多的探子西行,要知道这两个月走过的商队少说也有一两万人了。 熙州百姓的兴奋早就过去,两个月来宋江日日在城中高卧,从来不见有什么有力的举措。对前些日河湟两州和西宁州的的混乱,被吐蕃人围困的事情不闻不问,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这样的结果让西北原本兴奋的官民大失所望。不过也有不少人感到庆幸,风传宋江此人尤为好战,原来也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西北的军民失望伴着侥幸,其实来个这样的大帅也不错,起码能让西北的百姓安宁几年。连年不断的征战实在是太苦,十五年间,西北之地荒废农田无数,战死的民夫百姓达数十万之众,也该歇上一歇了。 宋大帅虽不出城,可是事情还是做的。几个月来,他对熙州境内的具体事务部去理睬,全部交由本地官员处置。他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通令沿边所有寨堡将领,日夜戒备严防死守,绝不可轻起边衅,否则军法从事。 这件事情正合沿边寨堡禁军诸将的心意,喜欢打仗的都是军中高级将领,冲杀在第一线的禁军将士,谁不像想着平安度日。打仗时要死人的,死的基本都是中下级的军官和士兵。 第二件事情更是让西北秦凤路一片欢腾,安抚使大人一改前任的做法,他在各个州县驻防的三十万民军弓手中,精心选拔出来最健壮的三万人,调这些人全部聚集到熙州城进行集训。这三万人虽然还是民军的称呼,可一反常例全部配给军饷,与禁军平齐,但脸上并不刺字,六年之后就可以自愿退出。 除了这三万配饷人员,其余二十多万民军弓手全部拨给钱粮发回原籍,让大家回家种田劳作。虽然所发遣散费微乎其微,每人只有半贯钱。但这是破天荒来的第一次,民军弓手们第一次拿到朝廷的饷银。要是从前别说拿钱,就吃的干粮持的弓箭都得自己自备。 一时之间宋侯爷的勇武被世人淡忘,随之仁义之名却遍传西北。除了民军弓手遣散外,西北之地长期服劳役的五十万民夫,也发还归家绝大部分,只留下两万人做着来往运输军资的事宜。这两万人并不是强征,而是自愿留下的,因为每人除了衙门负责吃食,每月还能有一贯的工钱。 一贯钱在大宋能干什么,能买到两百斤的米面,在西北基本足够一家的开销了。为了这一贯钱的工钱,想要留下继续劳役还需得选拔,参选者足有二十万人。一个壮丁在家里田地半年也未必能赚得一贯,留下一个月就能有这么多,谁能不眼红。 不过这些弓手民夫也不是简单的遣散了事,返家之后按照每庄每里的地域依旧划分结为民军。每个人每月必须统一抽出五日的时间进行操练,这练的不再是射箭,而是长枪刺击之术和队列。 宋大帅极为体恤百姓,所有适龄丁壮凡是按时操练者,每月均能领取铜钱十文,算是耽误农事的补贴。这等善政一出,无数倍拆散的家庭得以团聚,数以百万亩的良田得以耕种。无数人歌功颂德,盛赞宋帅是宅心仁厚,甚至还有人在家中立下长生牌位,保佑宋大帅能长命百岁,永镇秦凤。 宋江的所作所为,让西夏的君臣们也长出了口气。看宋江这个架势宋国的确没有挑起战争的念头。比较秦凤路的百姓而言,西夏的君臣们对新到边帅宋江侯爷了解得多得多。 就是这个秦凤路百姓觉得无比仁慈的书生,北上辽国,手上沾满了契丹人的鲜血,在辽地能止住小儿夜啼。南征方腊,五千人就剿灭五十万大军,歼灭十万俘虏数十万。这么个人物就算再表现出一团和气,他们怎么也不敢掉以轻心。可以说他今日的身份地位,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白骨堆砌出来的。 这段时间,可以算得上宋夏边境百年来最和平的一段时期。由于双方都小心谨慎的退让,在两个月里,两国漫长的边境竟然没有发生一起冲突,没有出现一人伤亡,甚至两**士连距离对方国境百步之内都不曾迈过一次。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凤路难得的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正值春耕时节,在田间地头可以看见无数的百姓正在忙碌,而大道上运送军资的队伍,比起往年来,算得上几近绝迹。 春雨连绵的下了四天,终于等到了雨停,太阳出来的时候,宋江的舒服日子终于过到头了。 义勇军全军两万五千人已经悄悄就位,入驻在熙州城北与兰州、河州三州交界处,三百余里外的一处广阔平原上。早在到达熙州的半月时间内,宋江就安排两万民夫在三州交界处,结河川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立下一座木寨,一座能容下数万军马的超大营寨。 五千前军下寨之后,立刻广发军马开始驱逐数百里平原上为数不多的吐蕃熟番。并立下赏格,凡是愿意迁走的番民,每户都能领到二十贯的赔偿。 对居住在此处的吐蕃人来说,这片平原草地甚少,其中大半都是戈壁,是以数百里内不过只有数百户。本处住户绝大部分自愿拿钱迁走,留下不愿走的几户人家,义勇军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没日没夜的都有战马在他们帐篷外面奔跑,时不时放牧的牛羊会变少,要么掉到河里淹死,要么被石头砸伤。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几天,整个原野上的吐蕃熟番就走得一干二净。 宋江抵达熙州两个半月之后,终于第一次穿上了军服,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卫,扬着尘土大队人马奔出了熙州城。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七节 失踪的公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五月的京西已经逐步迈入酷暑,蝉虫鸣叫声透出阵阵的热气,就连水泊中茫茫的芦苇丛也耷拉着脑袋,弯下了腰,仿佛要避开灼热阳光的视线。---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这种大热天的正午,就连熙熙攘攘的十里宋庄的主街上都冷清了下来,只有庄南十里外大营里千许的护庄队还加紧操练着。现在宋家庄的军马操练比上前一阵子,根本没有什么看头,只不过是适龄的丁壮每月抽出五天的轮训罢了。 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庄子北面路口却响起一阵马蹄声,偶尔有在烈日下匆匆走过的人们转头望去,只见几十匹战马从东头的街口慢慢行进来。马上坐着的骑士却不像是本国人打扮,头裹皂罗巾,身穿紵丝绵紬衫裳,腰系吐鹘带,脚穿乌皮尖头靴,看起来倒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北面来的辽人,又和辽人服饰不尽相同。 骑队缓缓行过大街,拐过几道弯来到庄主宋府。为首之人呼喝一声,所有人都整齐下了马。不等守门庄丁上前问话,立刻有从人上前递过拜帖:“大金国使锡剌曷鲁前来拜见你家主人,还望通报一声。” 家丁打量一下,这些人的确是北国的风俗,想必真的是什么金国的使者。庄丁们相视一眼应了下来,一个门子拿过拜帖急急的往后院而去,前去告知宋家二娘宋娟。宋家庄是阴盛阳衰,向来是女人们在庄内做主,从前是宋家的大娘二娘,现在又多加了一个紫鹃夫人。 宋二娘正在午休,得了门子的报信,心下满腹的不快。她不用仔细询问,也知道这些金人是来做什么的,肯定是要寻长乐回去的。现在她也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听得小弟之言,将金国公主看紧一些。可再后悔也是没用,人都走了,她去哪找个长乐还给金人? 宋娟是个急性子,接了信便风风火火的赶到门外,也不请金使进去,身子直接堵在门前开口便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来过两次,怎么现在又来?半月前你们用官家的旨意,已经将我家搜过一遍,现在是不是还要再来上一次。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家的公主的确近一个月前离开了本庄,她留下的书信我都已经转交。至于你们爱信不信,要是还要搜查,只要拿出圣旨立刻就能入内。” 金国使团在长乐失踪之后大为着急,不过长乐临走之前也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们自己去的是梁山水泊去找宋江。使团当时有重任在肩,只好先行派了几个卫士前去保护公主,其他人继续进发汴京,和大宋谈判。准备的是在使团回国的时候,再去宋家庄把公主接回来。金人对宋江都是知道的,知道他和幹离不、兀术两位王子交好,和长乐公主熟识得很,并不担心公主会出什么事情。 金使在汴京和童贯磨了近两个月,双方唇枪舌剑争辩中这才达成了协议。在今年年底,金国出兵攻打中京西京,宋国出兵攻南京道,两家同心协力一起伐辽、共分辽土。谈是谈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再用个把月的时间,两边定下具体的细节,双方的兵力,出兵到会合时间,大宋给金国的赏赐等等。 就在两位金国正副使者性质高昂,眼见大功告成的时候,在宋庄守护公主的卫士却突然赶到了汴京,因为长乐公主忽然不见了。同时他们带去了长乐留下的几封书信,有让他们转交郎主完颜阿骨打的,还有要转交四太子金兀术的。最后一封不曾封口的却是给他们的,信中很简单的说明,长乐公主自己游山玩水去了,不再需要他们在身边保护,等玩厌倦了自然会自己回去,叫他们无需等待。 丢失了公主的责任,谁也背负不起。一听到这个消息,副使便扔下手中的谈判带着人赶到济州,去宋家庄要人。他们是很着急,宋家姐妹也很着急。好好的日子过着,金国公主和小弟的贴身侍女珞瑜,两个人同时不见了,看着留下的话是说,两人去西北找自家的三郎去了。这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两个姑娘家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谁都心中不安。 再着急也没用,珞瑜和长乐是头一天大清早走的。她们的借口是要到庄外大营中遛马,等到大家知晓了情况,两人都已经走了一整天了。 宋家姐妹也无奈的很,大宋疆域广大,谁知道她们已经走到了哪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最后一队西去的将士,沿途打探一下二女的消息,只要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回来报信。另外再通知一下自家的弟弟,让他在西北也注意一下。 金国副使焦急的赶到宋家庄要人,听到丢失了长乐的消息,谁的心中都不好受,宋家姐妹和金国来人当场就呛了起来。金使更是说话咄咄逼人,定要搜查宋家看是不是公主被人藏匿起来。 宋家姐妹大怒,这两年来还真没人敢在宋家如此嚣张,何况还只是个北方的蛮夷,就敢在济宁侯家里撒野。宋娟大怒之下,直接派人将金使赶出庄子了事,不曾想金使马上回京告状,说宋家人把郎主的爱女长乐公主藏匿,要大宋朝廷给一个交代。 徽宗皇帝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事情他也听说了,据说是宋江前去西北履任前几天,金国的长乐公主自己跑去寻他的。这种佳话在大宋最有市场,只不过十几天功夫就穿得市井皆知。要说宋江把这个金国公主赶回去了,官家还有些相信,可金使说是把人藏起来,任是大宋朝谁也不信的。你家小娘子都私奔过来了,肯定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这人还需要藏吗? 童贯高俅等人自然也听说过这事,在乐得看笑话的同时更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在金使一再要求之下,官家无奈只好写下一道圣旨,让济州知州陪同金人去济宁侯府中,看看是不是真有女直人的公主,是以才有宋娟刚才那番话。 宋家近时不同往日,要是从前那种庄户人家,还要什么圣旨,就来个没有甚么品级的小吏,直接说搜也就搜了。可是现在堂堂的济宁侯爷的府邸,让北面的蛮夷大搜了一遍,怎么叫宋家人咽得下这口气。这可是生生的被人在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已有号称京西第一家的宋家真丢不起这个脸。 面对宋娟的冰冷言语,金使锡剌曷鲁再没有上次的怒气,反而不断小心的道歉:“早就听说宋家二娘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现在见了果然不同凡响。上次我的副使大迪乌高粗鄙不文失了礼数,我这边代他给宋二娘赔罪了。” 金使这般好说话,倒是叫宋娟不好继续发作起来。伸手不打笑面人,宋娟也只有福身还礼,不过身子还是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让金使进门的意思。 锡剌曷鲁也不在意,只是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封书信,恭敬送了上去:“宋二娘,这是我国元妃娘娘给长乐公主的家书,要是将来您有公主的消息,还请将书信转交。” 宋二娘上前接过书信,略略的点了点头:“要是能见到长乐公主,我定会交到她的手上。” 锡剌曷鲁送交了书信,再没有什么话说,拱手这就告辞:“宋二娘,来日见到济宁侯爷替下官问好。锡剌曷鲁也是一时心中焦急,曾经的得罪之处,还请侯爷大人大量不要记在心里。” 他这话压在心里很久了,自从前几日国内传来了消息,说是长乐公主极为仰慕宋江,这次南下就是为了济宁侯而来,锡剌曷鲁的肠子都悔青了。郎主极宠长乐,得罪了宋江就是得罪了长乐,要是长乐有事没事在郎主那说说自己的坏话,就算现在皇帝英明没有问罪自己,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这都还不重要,关键是来人还带来了黄龙府的消息。说郎主听说长乐公主是去找解辽阳之围的宋江,竟然在宫中发下了话,不准人们再议论此事。元妃娘娘更是派人送来书信,要锡剌曷鲁留下几个人照顾好公主,等见到公主便嘱咐她一定要带宋家三郎去黄龙府一行。这种话让人回味无穷,颇有丈母娘想看看女婿的意味。 这种变化让金使措手不及,看来郎主和元妃对宋侯爷都算是很相意的,自己前番多事得罪了人,再不弥补可不行了。 “宋二娘,我家元妃娘娘有命,要留几个人手在这边等着,寻到公主之后,也好一边侍候着,您看是不是能允?” 宋娟冷哼了一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你们的人也不必来我这里,就在汴京城里住着,等有了长乐的讯息,我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就是。” 锡剌曷鲁点头不已,面带着笑容再次施礼,这才领着下属怏怏而去。 就在金国使团从宋家庄离开,赶赴登州准备回辽东赴命之时,长乐和珞瑜正兴高采烈的在西京洛阳街上闲逛。她们两个已经出门时间不短,要是真要骑马急行恐怕都早已经到了秦凤。 可是这两位患难姐妹有个相通之处,都是久居宫中不识得人间疾苦,更都是没有亲身经历这种繁华的女孩。珞瑜还算好些,毕竟跟随宋江东奔西跑,也算见识过汴京的风物。可大街上自由自在逛街购物是女孩儿的天性,这一次两人偷溜出来,简直就是鱼游大海虎入深山。两人一路西去途中,只要遇见繁华的街市都要逛上一天,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不知道买了多少,深受沿途州府商家的欢迎。两个人也从单衣轻骑变成了包袱沉重的旅客,行程愈发的慢了下来。 现在暗地寻找他们的,除了义勇军之外,还有大宋官府差役和辽国的细作。这段时间耶律大石也是焦急得很,本国细作获知金使到了汴京,且和童贯密谈了两个月,却打听不出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这个时候,他最指望的就是通事局能寻到珞瑜,那个他从小就用心培养的女儿。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的女儿竟然跟在了大辽的死敌宋江身边,开始真让他欣喜若狂。可等接到探子的回报,珞瑜对宋江还是一往情深,细作连续见了她几次,都坚持不肯说出可能会对宋江不利的情报。 耶律大石只能是不住叹息,这个女儿像极了她的母亲,不肯做一点点伤害到自己男人的事情。对待珞瑜,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最感歉疚的女儿,唯有希望她幸福快乐就好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他的事情耶律大石不再指望了。现在他只希望珞瑜能够念着自己还是契丹人,将此次宋金合约内容探知出来,再转交通事局带回辽国。 大辽生死存亡之际,必须要掌握一手先机,才好提前做出防备。要是能够知道宋金合约细节,他自然能用比金人更优惠的条件让宋国改盟。大辽的君臣们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宋国忽然兴兵北伐。 上次义勇军在境内闹了一场,已经让大多数人心惊胆寒,要是宋国北上有几万这样的军队,空虚之极的燕京城,要想守住难如登天。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八节 雄鹰和麻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祁安城坐落在河州夏河的上游,吐蕃人的寨堡在河州府的南面夏河两岸遍布,祁安城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寨子。---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此寨依山而建,寨门前百步外就是潺潺的夏河,四周是方圆数百里的草场,时不时可见成群的牛马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今天的祁安城和往日不同,自清晨而起,寨中上万的吐蕃人就开始清扫道路,悬挂彩旗,一副即将盛大节日的模样。河州吐蕃的头人,庄浪族长巴毡角早早的登上寨中最高处,也就是山顶上的瞭望台,向着东面不住的观望。 他唯一的儿子,下一任的寨主永吉现在已经不在寨中,前天一大早就出了寨子,前往东面一百多里外的临滩堡,在那儿迎接几十年来吐蕃人最尊贵的客人到来。 这一次将要莅临祁安城的是一个大人物,在秦凤路跺一跺脚,党项人吐蕃人就要心惊胆跳一天的宋军边帅,在辽国有杀神之称的济宁侯宋江。 宋大帅自从到了西北,三个月不曾出得熙州一步,最多也只是带着亲随在熙州城外看看西北的风光。这一次既没有提前知会,也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带着亲卫队直奔祁安城而来,让河州吐蕃人顿时乱了阵脚。宋江此行并未和吐蕃人提前打招呼,是以直到他已经抵达河州吐蕃聚居区最东面的柯诺寨时,才有本族庞拜部的信使连夜赶来祈安城报信。 等巴毡角接到消息,宋江的队伍已经到祁安城东面一百五十里了。庄浪族族长吃惊之余,立刻派自己的儿子前往临滩堡迎接,而自己留在城中连夜召集河州吐蕃各部首领头人前来祈安城,一方是讨论该如何应对秦凤路新总管,宋大帅的来意。另一个是准备以最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贵客。 在归宋八年以来,吐蕃人和宋人打交道不少,但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从前坐镇先后西北的童贯和种师道,从未来过祁安城,每年只是派出下属过来抚慰一下,再顺便交易些牛马牲畜。现在新到的西北边帅突然造访,让吐蕃的众多头人们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迎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宋江这次来不可能是游山玩水来的,吐蕃人深知此点。可看这个架势决计也不是来打仗的,前方信使报称宋大帅随身只带着四五百的亲兵,而且一路行得缓慢,逢着吐蕃的寨堡就要进去看看。进入沿途各寨之后安抚使大人笑容满面,四处查看民众的生活起居情况,摆出一副与民同乐的架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巴毡角心里清楚,宋江之行不可能真正只是看看吐蕃人的生活,定是与前些日子围困河州城有关。不过宋大帅能亲自来祁安城,也是给河州吐蕃的天大面子,不管是为了何种目的来的,盛大的迎接必不可少。只要不是太过分,宋江的些许条件巴毡角已经决定准备答应下来,自己吐蕃部族有错在先,边帅又亲自驾临,不放点血实在说不过去了。 一天之内,祁安城被打扫一清,从寨门口到山顶议事堂两旁都插满彩旗,全寨的寨民和奴隶们全部换上新年的服饰,准备迎接宋侯爷的大驾。 “族长,来了。”身旁卫士的呼声,把巴毡角从重重思虑中惊醒。 巴毡角顺着卫士的手指看过去,东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远远的已经行过来一支骑队,人数不算多正好数百人。在巴毡角看时,骑队正前方已经奔出一匹快马,向自己寨子这边冲来,正是随着永吉去迎接宋江的族人。 见到离队奔出前来报信的族人手势,巴毡角再无疑虑,果然是宋大帅亲临,于是大声喝令道:“吹号,全寨人等迎接宋帅。”说着自己迈开大步下山,到寨前去迎接尊贵的客人。 祁安城中号角四起,无数穿着新年盛装的男女老幼齐聚在寨内寨外的道路两旁,巴毡角和寨中长老、河州境内各小部族的头人站在山脚,翘首等待着济宁侯的大驾。临近目的地,宋江的骑队依旧行得很慢,永吉在一旁带路,宋江好整以暇的四处观望着地形,口中不由赞叹道:“永吉,你们祖先的眼光独到,给你们留下这么美丽的家园,依山傍水草物丰茂,好一个世外桃源。” 永吉微微落后半个马头,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道:“大帅过奖了,这里天晴的时候还好,可到了春夏之交就有水患,冬天更是风大寒冷刺骨,连门都是出不去的。河州吐蕃无不向往中原繁华盛世,谁不想去做个汉人,只是祖先留下的地方无法舍弃,能够勉强度日便坚持罢了,怎么谈得上世外桃源几字。” 宋江呵呵笑着摆手,看似无意问道:“永吉,你可愿意在我大宋为官?我帐下尚缺一军统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看你一表人才,要是拘泥于这河南一隅牵牛放马真是可惜了。” 永吉眼中放亮,他正是年少心怀大志的时候,何曾不想出去打拼一番。整日的窝在祁安城做个少族长,当真是没有什么味道,上面被爹爹死死管住,连离开这几百里方圆都不放行。 宋江瞟了满脸向往神色的永吉一眼,有些语重心长说道:“永吉,你今年方才二十三岁,难道就不想出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出来?盘旋在天空中翱翔万里的才是雄鹰,在这百里地内称王称霸的不过是麻雀罢了。” 永吉眼神更加热切,不断的打量着身旁肃静的义勇军将士,和自己带的部族兵士做着比较,心中默默念着:雄鹰还是麻雀?是啊,和宋帅身旁这些沉默齐整的亲卫们比较起来,自己带散漫的部族勇士们,不正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吗? 宋江见永吉已经心动,口中长笑一声:“不要让巴毡角族长就等,全军加速行进!” 号令一下,众军整齐的加快速度,就像是一个整体,踩着同一个节奏向祁安城门口驰去。永吉的部落从人们顿时被甩开在大队之外,见状只好散开队形,混乱的呼喝着战马追了上来。 看着自己从人丢脸,永吉却丝毫没有愤怒之意,这种实力上的区别,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真正的职业军人和业余的打手,自然有着本质的区别。 永吉挥鞭加速,看着前方指点江山济宁侯的背影,心中默默念道:“我要做雄鹰,绝不做麻雀!”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九节 边帅之怒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在无数人的眼中,宋江披着洁白的哈达,喝过酥油茶,和众位头人一一见礼之后,和巴毡角并行在上山的石板路上。---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这一次见面,宋江给吐蕃人留下极其完美的印象,无论是高贵的头人还是卑下的奴隶,都被刚刚驾临的一方统帅所折服。那娴熟的吐蕃礼节,那如和煦春风般的笑容,能让人感觉到对吐蕃人的看重,英挺俊俏的相貌更是迷倒了不少怀春的少女。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手掌一路之地,生杀予夺大权的边帅,竟然是这副模样。虽然大家都听说这个新到秦凤路安抚使大人十分年轻,可谁能想到能年轻到这种地步。 看着宋江缓行踱步一级一级的迈上山,不停的和道路两旁迎接的吐蕃部众们挥手致意,谁也不能把传闻中浴血的杀神,和这个白衣飘飘的翩翩佳公子联系在一起。要不是此人是永吉陪着回来的,要不是他身旁有五百彪悍士兵环卫着,没有人能确信这真的就是名震天下的济宁侯爷。 吐蕃人奇怪,宋江的亲卫们却一丝也不惊讶,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家首领是什么时候学会那些怪模怪样礼节的?可在宋江的身上不管出现怎样的奇迹,他们也不会感到特别的惊奇,大首领无所不能,这就是全体亲卫们心中的一致想法。 祁安城并不算大,从寨门走上山顶议事堂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沿途宋江和河州吐蕃的头人们随意的说些话,问问近年来的近况,大家渐渐从开始的紧张变得愉快起来。吐蕃的众多头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平易近人的大宋官员,往常来的官员们无不是气度严谨,说起话来子曰诗云,除了说些正事和他们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这次边帅驾临一改他们心中宋国官员们的形象,说话亲切随意,时不时还会打趣两句,就像是经年的老朋友见面一般,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一团和气笑声不断的人群簇拥着宋江登上山顶,众人把宋大人请到议事堂内上首坐下,这才在两边落座,巴毡角陪坐一侧,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对于这位闻名天下的宋大帅忽然造访,他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的不安。 几个月前河湟吐蕃围困两州之事,这位新到的宋侯爷对此一直不置一词,也没有派人来问过情况,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的时候,边帅大人却忽然亲身来访,这其中必定是有些什么目的。 宾主分开坐好,侍女们奉上香茶,宋江笑眯眯的抿了一口,等了一会这才出声说话:“各位都是河州吐蕃的头人首领,归我大宋已也近十年光景,本帅有一事想要问问各位,还请诸位能解我疑惑。” “宋帅有事只管问来,吾辈定当知无不言。”吹折部头人当即大声嚷了起来,刚才一路上来,他瞧着这位宋大人极为顺眼。其余众人也是笑着纷纷附和,只有巴毡角面上泛起忧色,他已经猜到宋江要问的是什么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大厅中的笑声随着高坐上首宋江的话语一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位头人,自各位率部归附大宋以来,朝廷向来不干预吐蕃部落内务,每年也不曾征收税赋,还时常奖赏优渥。但不知三月前你们带人围困河州府,想要做些什么,为的又是哪般?” 厅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齐齐看着端坐宋江身侧的巴毡角,只有宋江依旧面容不变得端着茶杯慢慢品着,那眼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让大家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位宋大人说得虽然轻描淡写,可话中深意不可不虑。到这个时候,坐着的各部首领才忽然发觉,眼前那位年轻人说起此事的气定神闲,比从前来到祁安城朝廷大人们的严肃,更加让人不敢直视。 一片安静中,巴毡角咳嗽一声,慢条斯理的答话道:“宋帅,前些时日我庄浪族又大批牛马牲畜需要售卖,故带着部众一同去河州府,不想知州大人竟然误会了我等,故才闹出这等事来。还请大帅原谅我等不识天朝礼数,要打要罚都听任大人处置。” 这话一出口,厅中数十双眼睛转而看向宋江,谁都知道巴毡角的言语间破绽无数,只是一种牵强至极的说辞罢了。只不过宋江这么亲身来到祁安城,肯定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的,这些场面话说了也就过了,大家关键是想知道这位手撰权柄的边帅到底想要些什么。 宋江呵呵一笑,放下手中茶碗,手指在桌面无意滑动一下,继而捏了捏眉间:“河州吐蕃六部除了庄浪族,其他都是百年前从凉州搬迁过来的,我说得对也不对?” 在座的众人均是一愣,宋江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话的确是事实,谁也没想过否认。 巴毡角闷声应道:“宋大人的确学识渊博,连这等往年秘辛都能知晓。” 宋江心中暗笑,这哪里是他发现的,只不过在渭州老种讲到河湟时,顺口说出而已,这些还是当年老种征战青唐时,被俘确厮锣朝的臣子们供述的。 “河州吐蕃诸部从凉州被党项人逼到青唐投奔确厮锣,在青唐住了几十年确厮锣死后又迁徙到了河州。听说在这几十年间贵部和湟州一系,因为逐水草之事关系并不算融洽,每隔着年余都要发生些事端,是也不是?” 宋江的话句句诛心,河州吐蕃和湟州吐蕃的确不和睦,真要说起来已经不是和不和睦的问题了,而是极端对立。河州在黄河之南,湟州在黄河之北,每年冬天将至河北总不如河南天暖。确厮锣死后木征统治之时,湟州河北的部众是确厮锣长支的亲信族人,而河州只有巴毡角一族等则是次子血脉。 是以河州部落时常被湟州人欺负,苦于青唐城总偏着湟州,只能是忍气吞声。等到木征死去,继而宋军攻取青唐大家同为宋国子民。河南河北两州部众因为放牧产生冲突之时,河南部众再不会忍让,两州部落之间大小仗已经打过不少次了,这十余年来死伤人众各有近千,就算说是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这件事情算得上世人皆知,不过大宋的官员们一直视若不见,在他们的心里也许巴不得两族人相互攻击死得干干净净才好,谁也没有就此事说上半句。现在宋江忽然提起了这事,怎能叫巴毡角不疑云顿生。 “大帅,我河南诸部与河北诸部牧民,的确偶尔发生些小小摩擦,这也不算什么,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是有些不称心如意的。” “小小摩擦?”宋江抚掌而笑,声音瞬间高亢起来:“要说上千条人命都只是小小的摩擦,那我只能说巴毡角你太不把自己属下族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了!” 巴毡角豁然站起,眼睛圆睁:“宋大人,巴毡角敬您是朝廷重臣,是我等的上官。可我等也不是能任人侮辱的。”厅中众多人等纷纷站起,在十多个粗壮汉子面前,宋江依旧稳稳坐着,反而低下头去,再次端起了茶杯。 巴毡角怒立而起,其他吐蕃头人也随之站起来目视宋江,厅中顿时气氛大变,剑拔弩张起来。 “叮叮铛铛”的声音响之不绝,站在宋江身后的两名亲卫率先拔出手中钢刀,护住自家的主帅。随着他们的举动,吐蕃的头人们也纷纷拿出身上携带的兵器。这边叮当乱响,厅外守卫着的本城卫兵立刻进来查看情形。 巴毡角的独子、庄浪族的少族长永吉当先抢步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被房中的场景给吓了一跳。自己父亲紧盯着高坐的宋大帅,各族头人们手持着兵器虎视眈眈,宋江身后两名兵士也紧握着钢刀,看似随时都有可能杀上来。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得这样?”永吉摆手止住门外的兵士,赶紧上前询问情况,怎么这么回功夫就闹得这么大动静,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还没等巴毡角说话,宋江倒是先开了口:“你们把刀放下,钢刀是对准敌人的,不是对着自己人的。”他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仿佛前面吐蕃族人手中拿的不是杀人的刀子,而是鲜花一般。 “遵命!” 义勇军亲卫微一叉手,“唰”的一声回刀入鞘,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前扑,要是有用人想要对自家大首领不妥,也可以及时上去挡住。 宋江的亲卫们已经收起了刀,吐蕃的众多小头人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才他们并不是真有心要和边帅大人刀兵相见,只不过是自己的本能反应。谁也没那个胆冒犯坐镇西北的宋江大帅,这件事情后果十分严重,要真惹恼了宋大帅,弄不好就是全族被铲平的下场。 永吉悄悄扯着父亲的衣角,暗示现在该让自己这方部族头人也放下兵器,不然局面当真不好收拾。巴毡角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刚才并没有真想触怒宋江的意思,只是想试试这位年轻侯爷的心里底线是什么。没想到直接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现在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后悔,要知道会演变成这样,打死他也不会佯装愤怒。 巴毡角眼角瞥了瞥两旁的族人,口中轻轻咳嗽,正要让大家放下兵器,解说误会。不想就在此时,一直稳稳坐着的秦凤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宋江忽然狠狠一拍案几! “啪!”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茶杯茶碗叮当作响震倒在桌面上,水溅横流。 厅中的人都被这声巨响吓得一抖,只听得宋江嘿嘿冷笑道:“巴毡角、赵醇忠,大宋天子当年赐你国姓,封你官职要你管束自己部众,你便是这样管束的吗?今日竟敢带头咆哮上官,更有甚者持利刃以对,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们便不怕惹来灭族之祸?” 宋江说话声色俱厉,吐蕃众人面露惧色,巴毡角站在原处微微低下头再不敢直视宋江,显得进退维谷。他知道自己只要松口,便再没有道理可讲,唯有服输认罪一途。怕只怕这位杀神宋江放不过自己,还要顺杆往上爬削自己的脸面。 可要让他再继续顶撞下去也不可能,这件事情他的确是冒犯上官无误,到哪里都说不出道理来。不管汉人还是吐蕃,首领上官的威严都是不得轻慢的,现在闹成这般尴尬,直把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宋侯爷见众人有些低头,神色缓了一些,左右看了一看,开口喝道:“包约,你弟弟包顺为岷州蕃部首领,帐下十二万子民都顺服我天朝,难道你不服朝廷管束是不是?你这么做对得起官家给你的赐姓么?” 人群角落里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壮汉,闻言满脸通红,犹豫一下噗通跪倒:“大帅,下官一时糊涂,还请恕罪!” 宋江微微颔首,手指敲击着桌面,欣慰说道:“当年你兄弟二人要求归宋时,请官家赐姓包,便是想着要像前朝包孝肃那样忠君报国。可你自己扪心自问,朝廷待你向来不薄,你还要去围困河州助纣为虐,这是什么道理?” 此人正是岷州番人总管包顺的哥哥,番名叫做瞎约,汉名赐为包约。 包约大羞,幸而脸黑也瞧不大出来,只是不住叩头认罪,只请宋侯爷责罚。 宋江等他叩头几次,这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你既然能诚心悔过,本官自然也能给你一条自清之路,你且起身来,等会一并发落。”说着他的眼睛再次一瞪,又盯住另一个人群中的男子:“经斡穆,你可记得自己的赐名否?” 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连忙跪倒,口称谢罪:“下官牢记在心,世间再无经斡穆此人,只有张怀忠。前些日子怀忠受小王子使者蛊惑,利益熏心险些犯下大错,请大帅责罚绝无怨言。” 宋江轻轻叹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是!”说着他手掌再次拍击案几,语气加重了三分:“要再有心怀不轨者,休怪本帅翻脸无情。” 张怀忠长出一口大气,连连叩头称谢,直到宋江示意这才起身与包约站在一起,有意偏开其余人等的位置,立于边帅大人身旁。 宋江一个个的点名开始斥责,悉数遍在场人等,桩桩件件每每都有不同,所有点到名者,无不跪下诚服。到了最后,只剩下巴毡角和永吉站在厅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转眼之间局势大变,所有的吐蕃各族头人都站到边帅那处,只有自己父子两个还没有被点到姓名。 宋江看着巴毡角,眼神中露出一丝嘲笑继而转瞬即逝,手指轻轻拿捏着双眉之间,像是苦恼得很。议事厅中没有一个人敢发一声,只有一片沉默。宋侯爷思量一会开口问道,语气中含着不少怜惜之色:“赵醇忠,天子赐你国姓,希望你世代做一个忠臣,你觉得是否对得起天子的信任?” 巴毡角乃是确厮罗之孙,帐下十五万番众的头人,被宋江这般话语说得脸上羞得通红。羞怒之间实在无言以对,只有僵立当场一言不发。 见到父亲尴尬,永吉再忍不住向前两步跪倒,叩首出声祈求道:“大帅,我父亲也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大帅从轻发落。” 巴毡角张了张嘴,想把自己儿子喊起来,却始终出不了声,只是闭上眼睛低头不语。 宋江沉吟一下,这才迎着永吉热切眼神,点头问道:“永吉,我觉得你是一个将才,要是终生埋没在此处确是荒废了。你可愿意跟随我去建功立业,也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永吉由悲转喜,连声说道:“永吉愿意,我愿大帅冲锋陷阵,做马前之卒。” 宋江刚才那话的意思,大家都能够听得明白,虽然没有提及巴毡角的事情。可是既然想征召永吉入军,就不可能加给他父亲罪名。这也就是边帅给巴毡角留下些脸面,送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十节 讨伐不臣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依山而建的祁安城,最高的地方就是议事大厅,而在这座大厅里,本城的城主庄浪族族长巴毡角却被一个人逼入进退两难的尴尬之地。---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巴毡角站在厅中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想到面前那位一直带着微笑的年轻人厉害直斯,只不过一个回合的交锋就把他架空了。现在其他的大小头领都站在宋江一旁,作为河州吐蕃的首领,巴毡角既放不下面子就这样投降认输,又不敢真个和朝廷翻脸。更何况现在不止是旁人,就连他的儿子,下一任庄浪族长永吉,也主动向安抚使大人跪下认罪,他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就商量好的事情,由他先借事发作,其他的头人再从旁助势,然后再送给边帅大人一个台阶,将上次围困河州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些信誓旦旦的头人们,为何会只在一席话之后,就全部倒戈站在了宋江的一边,巴毡角真的是想不通。 他想不通,宋江却是心里明白的很。 宋江抵达西北已经三个月有余,在渭州就先得了老种的指点,虽然并不是事无巨细,可大致的情形也算是了解了。到达熙州三个月时间,宋江自己虽然不出城门,但召集了不少久居西北的底层官吏前来问话,对聚居秦凤路各处的吐蕃诸部做了一番详细的了解,算是将吐蕃人的底细摸了个一干二净。 秦凤路吐蕃人聚居之处主要有几处,洮、岷两州蕃族繁盛,有四十三族、十三城、十四万户,人丁六十三万。这两州吐蕃人是在神宗朝熙河开边时归附的,至今有近六十年,统治时日久远,都已自居宋人,称为熟番。 河湟吐蕃首领唃厮啰去世后,其三子各领其地,政权衰弱。在徽宗朝被宋军各个击破,十余年前河湟、积石军先后降宋。而小王子溪赊罗撒和聂农族大首领多罗巴逃亡西夏。这几州的吐蕃诸部归附不过十几年,尚在左右摇摆之间。其中河州毗邻熙州、兰州,身临大宋兵锋之下,所以河州吐蕃最服管束。 湟州北靠着西夏,西面接壤西宁州也就是青唐城,前几年宋军还和夏人在大战一场,收复湟州最后一处党项人据点古骨龙城,这才将党项人的势力彻底拔除,这里的吐蕃部族和小王子、党项人关系最为密切。 积石军背靠青藏高原的吐蕃部族,远离西夏疆域,早先溪巴温所据。宋大观二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在宋军的压迫之下,臧征朴哥以城降,即在其地建军城。积石军吐蕃向来和唃厮啰所部不和,绝不可能参与到作乱中来,更不可能和西夏人牵连一起。 如果宋江只是要平定西北,倒是简单得很,只要一道谕令遍传几州,相信河湟吐蕃诸部在没有西夏军队的公开支持下,谁也不敢不从,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么简单,彻底收服河州吐蕃部落,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河州吐蕃虽然名义上巴毡角统领,实际部落有二三十个。除了庄浪一族巴毡角能实实在在的控制之外,其余各部只是表面上遵从他的号令,要是有好处的事情自然是齐心协力,有风险的事情就只能是各顾各了。 这种松散的联盟,也就造成了巴毡角今天的局面。宋江在城中只有数百人,在厅中只有三人,但是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带甲百万的泱泱大国。十几年前的大战,吐蕃的首领们还记忆犹新,宋军兵甲强悍,神臂弓射两百六十步,而自己的自制弓箭最多能射出百步,根本无法抵敌。 况且河湟自归大宋之后,朝廷对吐蕃人优待得很,向来不征收赋税,除此之外更高价收购牛马等牲畜,比之从前日子好过许多。这样的情形下,谁都不会想到和朝廷对抗。不管哪个部族的头人,都是从自己部族的角度去考虑这些事情,是以这个名义上的首领,在宋江的隐隐威胁之下,立刻就被大家抛弃了。 “永吉,你能有拳拳报国之心,本侯深感慰藉。不管是谁,也无论番汉,只要能为国为民立下功勋,我便不会忘记他。在我宋江的心里,没有什么吐蕃和汉人的不同,只有自己人和敌人的分别。” 这一番话声音并不算大,可句句都含着金石之音,尤其是到了最后语气更是沉重万分。在场所有人的心也随着宋江的话语心思萌动起来。这话意有所指,是人都能听出来,何况这些终日勾心斗角的头人们。 巴毡角犹豫着,见宋江并未搀扶起自己的儿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宋大帅是在等待自己服软投诚。 现在大势已去,不得不服输了。巴毡角心中感叹一声,自己堂堂一个数十万人众的首领,不得不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当众请罪,是多么不情愿的事情。“赵醇忠有负天子圣恩,还请大帅责罚。”万般无奈之下,巴毡角作势屈膝就要跪倒。 宋江大步跨上去,一把扶住勉强认罪的祁安城城主,呵呵笑道:“族长这是何意,大家都是一朝臣子,共保大宋西北安宁,何来责罚一说?” 厅中众人均是一愣,随即释疑,宋大人这是不想让巴毡角难堪,点到为止罢了。宋江的确也是这个心思,巴毡角毕竟是河州吐蕃的大首领,要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他一拜,痛快是痛快了,只怕将来他心中必有不满,对未来的计划有碍。 巴毡角这一拜本就是无奈之下的虚情假意,只被宋江微微一扶便止住身躯,口中不断的谢罪称过,只是并不说自己过在何处罪是哪般。宋江也不理睬这些,他要的就是巴毡角当面服输,这样一来,今后其余部族头人对庄浪族的敬畏之心必然降低,自己控制全局更有把握一些。 “大家都坐下说话,”宋江达到自己的目的,心中愉悦的很,摆手命众人坐下这才接着说道:“今日本帅到此处来,一则是为了认识一下各位首领。二则是要给大家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报仇雪恨的机会?河州吐蕃的首领们不明白宋江的意思,个别聪明些的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变得怪异起来。 宋江咳嗽一声,打断下面的窃窃私语,正色而道:“众位首领,本帅知道近百年来河北河南从来不睦,尤其是河湟两州之间,战事向来不断。在座的各位族中都有不少人丧命乔家、鬼卢等湟州人之手,我所说的是不是属实?” 说起河湟两部的血债,那真是罄竹难书。自六谷吐蕃在凉州被李继迁战败,迁徙至青唐投靠确厮锣又被打发到湟州安置以后。确厮锣分封三子于河湟后的近百年间,两州部众之间大小摩擦从来没有断过。别说普通番众,就是在座的诸多首领,谁的家里没有亲人丧命在湟州吐蕃的手里? 就连巴毡角这个确厮锣的嫡亲子孙,和自己的几位堂兄都大打出手过数次,折损人丁不少于数百,更别说其他人了。在河湟之地未曾归完全宋之前,青唐城向来袒护湟州各部,每次两地纷争,吃亏的总是河南番众。近百年累计起来的仇恨,是可以让人刻骨铭心的。 巴毡角拱手问道:“大帅所言的确不错,这么些年来河湟两地部众为了争些水草丰美的地方,是时常有些争执。可报仇雪恨是有些过了,同为吐蕃部众些许口角也谈不上什么仇恨,下官实在不知大帅的意思,还请明言。” 宋江呵呵一笑,知道他是在装着糊涂,估计是心理尚自对自己不服,故意将此事说得轻描淡写罢了。边帅大人不以为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讲述自己的意思:“河湟两州一南一北各居大河两岸,都被黄河灌溉是为畜牧上佳之地。湟州部众贪得无厌,两州本是以黄河为界。可乔家、鬼卢窥视河南富饶之地,派人霸占了大通城、安疆寨,且把此两处部族大半数人丁掠为自己的奴隶。其余的部众无助之下都迁移至了积石军,你这湟州首领便视而不见不成?” 巴毡角顿时脸色羞红,宋江一句话便戳到了他的痛处。这件事情发生不到二十年,那时他带着部众刚从积石军搬到河州,刚刚接过统领河州吐蕃大权的他,正好遇见这种事情,真是为难得很。 可同为确厮锣的子孙,他不可能真的为了六谷吐蕃部众的利益和自己堂兄开战。是以那个时候他还真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就顺手推舟了事。不过之后的二十年里,他自己的部族和湟州吐蕃为了争夺草场,关系每况日下,早就把什么血脉抛到脑后去了。几百上千人的小战不知道打了多少,其间只有宋军来攻的时候才暂歇了几年。 这件事情被宋江这么不留情面的说了出来,他只有哑口无言。其余环坐一旁的六谷番部头人们心中一凌,均是想起当年的无奈,巴毡角压住不让众人前去复仇,说自己能够去讨回公道,结果此事时间一久便渺无音讯了。不少人还能想起大通城的头人,无奈之下带着族人迁徙至积石军的场景,当真是催人泪下。 宋江环视一下在座的首领们,忽然开口说道:“河北番众不服朝廷教化,前几月带人围困湟州府城,意图勾结小王子投靠党项人,诸位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大厅内鸦雀无声,众番部首领被这句话震得集体失声。这一次围困州城,可不是湟州一地的事情,河州也是一样发生了。宋江单独拣出湟州来说事,难道说是要拿河北部族开刀?要是这样的话,在场的人都是乐见其事的,可是这位宋大帅为何在他们的面前公然说出此话,大家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议事厅中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宋江慢条斯理的啜着清茶,安静的等待着。 时间缓缓的过去,慢慢有人已经沉不住气,经斡穆站起身施礼问道:“河北部众和小王子勾结,还想陷我河南部族于不义,还请大帅早发天兵讨伐,我部愿为前驱征讨叛贼。” “好!”宋江拍案而起,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张怀忠果然人如其名,有一片忠心报国。此役所有俘虏由你优先挑选补充,所得膏腴之地本侯也不会吝惜赏赐。” 这个就是宋江对付吐蕃人的杀手锏,吐蕃各部首领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每年打来打去争的又是什么?无非是土地、人丁、钱财。 听得边帅的话,河南吐蕃各部首领顿时起了心思。别说河南河北之争,在河州本地吐蕃部落之间,也经常会因为土地的事情发生争执,能赢的都是势力大的一方。现在一个最有诱惑的东西摆在眼前,谁不想去分一杯羹,谁又敢不去分一杯羹。 自己如果不去争取,要是被和自己不睦的仇家跟着宋江去讨伐河北番部胜了,别人的实力就要大大的增强,到时候两家再要起了冲突,那可是大事不妙。不说别的,只要跟着大帅出兵,起码可以讨得边帅的欢心多些,将来发生争执的话,朝廷也能偏着自己这边一些。 在场的各部首领之间,有仇的也有不少,这位张怀忠的仇人就有几个。张怀忠第一个站起来请缨,他的仇人们立时就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向宋江请求,要派出自己的部族战士一同前往征伐。 仇人自然还有仇人,这种连锁反应立刻加剧起来,不到片刻之间,除了巴毡角之外,所有人争先恐后宣誓表着忠心,身为大宋子民,自然要为朝廷讨伐乱臣贼子,还河湟之地一个朗朗乾坤。 巴毡角心中大为懊恼,要知道宋江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何必要请别人来此商议,早就自己跑去熙州面见边帅去了。河北吐蕃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是大宋兵马的敌手,西军精锐尽皆调走的事情,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算西军被调走了,大宋在西北还有数十万的民军弓手,上十万的戍边禁军。在不明底细的吐蕃人心中,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谁不想自己帐下部众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大,战士越来越强?现在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巴毡角介于自己的颜面,并不好明着出声,只是暗暗的给自己儿子使了个颜色。 永吉早就跃跃欲试,征战沙场夺取功勋,是他最盼望的事情。只是自己在族中没有权柄,再说父亲就在身边,他万不能越俎代庖,只有默不作声。现在巴毡角给他暗示,永吉立刻站起身来拱手道:“大帅,永吉愿为帐下先锋,带帐下儿郎讨伐河北。” “哦?”宋江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犹豫问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本帅也愿意带你出征,可是巴毡角头领的意思呢?”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一节 反客为主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西宁州青唐城,是大宋现在疆域内最靠西的一块,也是最不平静的一处。---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自从六年前宋军在此击退西夏人,将此地纳为版图之后,西宁州年年不得安宁。败逃西夏的小王子时时想着复国大计,在笼络阿柴三部之后,盘踞在青唐城西,草头鞑靼和大宋西北之间的千里旷野。 每年他都要派人潜入境内召集旧部,到现在数年间,已经笼络了上万户吐蕃番众,将他们迁移至青海湖边,新建小青唐城。除此之外,隔三岔五的小王子还要派兵袭扰地方。从前为了掌控西宁州,西军劲旅有近万人长驻此处,就是防备小王子的卷土重来。秦凤路边帅还派驻三千兵马于湟州最北面的古骨龙城,以切断湟州西宁州番众和西夏的联系,熄灭夏人南下援助小王子的通道。 今年这一次骚乱,河湟两州被围困,青唐城更是风雨飘摇。整个西宁州境内,除了州城青唐以东不曾失陷,其余州城西面的各城堡寨都落入小王子的手中。小王子本想借着河湟被围的时机,一举攻下青唐,重新举起大旗,以唃厮啰的名义团结六部番众,背靠西夏和宋国对抗。 没曾想宋廷反应极快火速换将,把一个威名赫赫的杀星调任西北,只在片刻间就消弭的战火。不见这位新任的边帅有什么动静,先是夏人停止在边境的袭扰,紧接着河州巴毡角率众撤围,到后来湟州吐蕃首领鬼卢族族长青宜鬼章派人转告自己,湟州其余部众都不再肯围城,他也是无可奈何。 小王子无奈之下,只有暂时偃旗息鼓,一面加紧整训部族维持已经光复的土地,一面派出信使去西夏请求援助。饱经战火的西宁州,再次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摇摇欲坠的青唐城,幸运的避开了真正的攻势,天知道现在空虚至极的州府青唐,能顶住吐蕃人的几次攻击。 就在小王子日夜殚精竭虑,不断盘点手中势力,雄心勃勃时刻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河州吐蕃大本营祈安城内,番部首领庄浪族族长巴毡角却是如坐针毡。宋江轻描淡写的问话看似和煦春风,实则并不简单,句句藏着血腥的味道。 河州吐蕃除了庄浪族是唃厮啰的直系子孙之外,其他部族不是凉州迁移而来的六部吐蕃,就是岷州府的十八族。这些部族和湟州以及青唐唃厮啰的直系部族并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相反仇恨却是连绵不绝。 所以说到配合宋大帅去征讨湟州,在场部落首领们是人人奋勇,一呼百应。一来大家可以报仇雪恨,更重要的是能够掠夺人丁财富扩充自己的实力。 巴毡角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唃厮啰的子孙,虽然他并不介意和湟州的众位堂兄们开战,就算把小王子消灭他也无所谓。但要把湟州诸部全部斩草除根,他心里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巴毡角面临的情境就是这样。他要是公开在自己的番众面前说出征讨自己堂兄的话,就是彻底的向宋江认输投诚。这样做无疑是大大消去自己的威信,结局只能导致隶属自己的部众全面倒向宋国,将来再要想做些什么,只怕不会再有人服从他的号令了。 永吉可以说他不能说,偏偏宋江听了永吉的请求之后,却当众询问他的意见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巴毡角心思电转一咬牙站起身深鞠一躬:“赵醇忠当为大人效力,诛不义之臣。” 巴毡角清醒看出了眼下的形势,河州吐蕃其他人已经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大宋朝廷强大的威压之下全面转向。自己要再放不下区区的面子,将来必有后患。别的不说,等到湟州吐蕃诸部被击破之时,可能自己庄浪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说不定在湟州部族还没有开始剿灭,自己祈安城先遭了殃。 什么男人的尊严,什么血脉亲情,在族群生存受到威胁面前,没有任何东西是放不下的。 厅中所有人都已经屈服,宋江终于放下了心。今天他来此处虽是经过了几个月的精心谋划,也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成事,可不到最后一刻毕竟还有些紧张。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正需要趁热打铁将此事做成板上钉钉,绝不能给吐蕃人一点反悔的机会。 “那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出兵讨伐不臣,咱们便要事先立下规矩。三日之后诸位兵马必须集结到位,否则按贻误军机论处。”宋江语气铿锵,带出三分杀意,众人战意盎然之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处,齐齐躬身应是。 宋江继续大声说道:“此次兵分两路,一路从通津堡出发,取安疆寨、大通城一路北上。另一路出安乡关攻安川堡、宁川堡。两路人马必须齐头并进,决不允许有抢功冒进之事发生。此战所有俘获一应不得私藏,待战后均按照出力多少由本帅和诸位公开商议分配。你们看如此是否可行?” 众多首领们细细思量,大帅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没有约束的话,大家伙也不可能齐心协力。谁都喜欢吃肉不喜欢啃骨头,用出力大小来分配战利品也算得上公平二字,各族部都是没有异议。这个出力多少是按照出兵和斩获来计算的,族大战士就多,分起来能拿大份。人少的也可以多出把力,总之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除了大族外,那些小点的部落,更加支持宋侯爷的法子。他们部族最多能派出个三五千人,这点人马要是没有规则的话,是万万抢不过大族的。宋大帅既然公开说了大家事后一起商讨分配战利品,自己起码也能在大族的碗里分上一些,比看着别人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干瞪眼强上万分。 宋江说完之后,环视一下,见众人均无异议,语气更是加重一些说道:“各位首领现在开始上报本部可出动兵马,本帅将一一记录在案,以作将来分配战利品的根据。”这话一出,群情立刻激动起来。 宋江身后的亲卫已经要来纸笔,各部族长纷纷上前将自己部族的兵马数字报上,亲卫将数字仔细的记下,最后送交到自家主帅手中。 宋江拿过记录着河州吐蕃各部出兵名单,不禁有些皱眉。这些个数字和他心里想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总共加起来足有五十万之众,真真是荒唐可笑。 按照他事先摸清的底细,整个河州吐蕃番众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十万,怎么可能派得出这许多人马。性子醇厚些的还好点,虚报的数字并不算多。生性贪婪些的,估计把自己族中的男女老幼全部人丁都报上充数了。 宋大帅心中暗暗恼怒,有些人当真利令智昏,真的把自己当成初来乍到的菜鸟来欺负。要真按照这个数字事后分配,不自己人打起来才是怪事。 “诸位刚才都上报了本部出兵人数,那本帅现在再确认一下,要是再无异议就按照这个数字征调军马。”宋江不怒反笑拿着册子,语气温柔得很:“不过有个事情是要说在前头的,本次出征所有战士必须是在二十岁到四十岁的成年男子,要是有虚报者一经查出,休怪我翻脸无情。” 厅中不少人脸色大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场之人没有虚报的屈指可数。这次出兵可是关系到将来战利品的分配,要是当众读了出来,其他诸部的首领恐怕立刻就要翻脸。 宋江的语音未落,当即就有人上前质疑:“大帅,我吐蕃人下到十五,上至五十不论男女都是勇敢的战士,既上得阵也杀得人,为何只能要壮年男子?” “世间事求的无非是公平二字,这其中的道理你们自己心中明白,本帅无需回答。这样罢,”宋江语气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你们大家开始并未了解这条,现在准许你们每个人再重新报过一个数字,一会我再当众宣读。究竟是不是属实,就算本帅不知道,其他的首领心中自然有数。” 既然有补过的机会,诸多的部族首领们也不再强词夺理,只能是乖乖的再如实重新上报。等到新的名册再次交到宋江的手里,这个数字已经缩小得许多,总共的人数只在二十万左右。 河州吐蕃各族之间相互往来密切,谁家有多少族兵,别人都心知肚明。此次再没有什么人敢玩什么花头,都是老老实实的上报。就算还有虚夸的,那限度也小的可怜,最多他们自己私底下把从军的年龄放宽了一些。反正这西北苦寒之地,四十岁和五十岁的外貌区别也不甚大。 宋江大声将每个部族的兵马数字宣读了一遍,众人都没有太大的意见。事以至此,宋江此次的计划基本已经达成了,“众位首领深明大义,我宋江在此谢过。军情紧急我也不在和大家客套什么,只待大胜之日与众位首领开怀畅饮。” “诸位头领听令!”宋江在一片笑声中忽然站起,表情严肃高声断喝。 厅中众多的头领顿时无声,全神贯注听着边帅下令。宋大帅指点着名册上各族,将数十族人分成两路,军力各为十万左右,限定各部番兵在三日内必须全数赶到两个出兵地点。这些事情只要别人配合,片刻时间就交待得清清楚楚。 “包约听令!” 岷州蕃部首领包顺的哥哥,河州吐蕃陇通一族的族长包约跨步上前,抱拳行礼:“下官在,请大帅下令。” 宋江微微点头,带着嘉许之意下令道:“本帅命你为南路统制官,约束十五族人马于三日后向北进发,务必要奋勇向前。” “遵命。”包约躬身接令,能做一路统制官,自然比别人多了一些好处,不知道把握的就是傻子。 “张怀忠接令。” 密减族头人经斡穆立刻上前行礼:“张怀忠在,请大帅下令。” 宋江严肃命道:“我封你为南路军马副统制官,协助包约节制各族兵马,并掌管军法之权,要有畏缩不前私藏财货者,均可密报于我。” 经斡穆,不,张怀忠大喜望外,自己一族不过几千户,竟然能被大帅封为一路副帅。看来自己刚才率先表忠心有了成效,要能得大帅的扶持,密减族振兴指日可待。激动之下他对着宋江行了一个大礼,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怀忠定秉公执法,甘为大帅效死力。” 看着包约身为一军统制,张怀忠那等小族之长都晋身副帅,巴毡角无比的懊悔。自己原本是河州吐蕃的首领,现在难道还要被他人管辖不成?只是现在宋江还未点到庄浪族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安抚使大人要将自己置于何处,就是想发作也无从说起。 宋江安排完了西路军,这才眼睛一瞟,看了巴毡角和其他并未点到的部族首领一眼,“其余各部组成东路军,将由本帅亲自坐镇,永吉,”宋江招了招手,将庄浪族的少族长唤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东路军的先锋我便交给你了,还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永吉大感意外,原本他看见宋江的安排,以为宋大帅定是要将自己父子闲置的,不想会将这等中军重任派给自己。先锋之职是立功的最好位置,何况这一次是在必得的偷袭。关系到将来自己部落的发展壮大,但凡有些想法的人都是想冲在最前面的。 将所有的事宜都安排妥当,宋江命人端来酒水,就像他才是祈安城的主人一样,根本无需顾忌巴毡角的感受。 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就已经反客为主,他将祈安城的巴毡角死死压制住,分化了各个部族的联系。原本就松散的部族联盟,被未来即将得到的利益,从一损俱损的伙伴,变成了相互竞争的对手。再没有人对他敢有半点违抗,只因为这位年轻的大帅,手中紧握住了对人类来说最致命的东西,那就是利益。 “诸位首领,三日之后我大军一同北上,在此本帅以水酒一碗预祝祝我军马到成功。今天聊以水酒一碗敬各位首领,等到完胜之日我们再举杯痛饮,一醉方休!”宋江端着酒碗,率先一饮而尽,其余诸人喧闹着陪着大口喝完。 喝下一碗水酒,各部族的首领们纷纷告辞。不用任何人催促,他们都自觉的要连夜上路赶回去,以便及时整备军马北上,生怕自己耽误了时辰。 红日西垂,映照着半天彩霞,放眼望去整个草原上都被染得血红。宋江站在祈安城的最高处,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心中豪情壮志满怀,历史的轨迹已经在按照他的意志发生改变。从今天起,西北的历史会迈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在他的身后,永吉崇敬的看着大帅的背影。两人差不多的年纪,永吉在宋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是啊,蜗居在河州小城里,统领着十来万的部众,是永远变不成飞翔在天空的苍鹰的。 永吉紧握着拳头,暗暗的发誓,我一定要走出河州,走出西北,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永吉的名字。要像自己身前的宋大帅一样,只需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够折服这么多桀骜不驯的头领们。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二节 男儿何不带吴钩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岳飞是最后一批抵达熙州结河川义勇军营地的战士。---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原本在一个月的例行新兵训练中,他名次极其优异,该是在两个月前就出发的。不想就在即将踏上征途的时候,他的授业老师周侗和父母家人正好搬至了宋家庄。 在义勇军中,只要是有才能的人,就会受到赏识,岳飞也不例外。留守大营的宋义以让他与家人团聚为由,硬生生将岳飞留下在营地协助训练步军。对于这件事情,岳家人自然欢喜,岳飞却无可奈何。在济州的停留的三个月中,岳飞的心早就飞到了大宋的西北,那儿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热血沙场,好男儿志向施展的目的地。 宋江早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就交代了紫鹃,一旦岳飞的家人来到,要优先安排下来,不能有丝毫的轻待。紫鹃不明白自己夫君为什么对一个无名小卒如此看待,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岳家人和周侗安排得妥妥当当。 周岳两家人从河北搬迁至京西一路上的担忧,轻易的被宋家的女主人化解了。如沐春风般的关怀,早就安排好的整洁房舍,几份优渥的职事,当即打消了他们的所有顾虑。在宋家庄的遭遇,比起他们原本在河北汤阴县的生活,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分别。 岳飞临行之前,父亲岳和、母亲姚氏千般叮嘱自己的儿子,此次西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同时既然得蒙侯爷的赏识,在军中一定不能让侯爷失望。老师周侗对来到宋家庄,也是欣慰得很。在宋家民军身上,他看到了北伐燕云的希望,这里是他真正能够施展抱负的地方。 义勇军的令行禁止,严格紧张但有人情味的训练,和大宋的其他军队截然相反。年迈的周侗在来到宋家庄之后,随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身为箭术教官的他,活像个懵懂的少年,整日里脸上挂满了笑容,哼着朗朗上口的军歌进进出出。 这里应该是大宋朝所有立志报**人们的乐土,在这里士兵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没有官长对士兵的辱骂,更没有百姓对武人的歧视。兵就是民、民既是兵,兵民如同一家,难以区分。周侗很庆幸,白发苍苍的他行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却找不到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在他失望的回家准备颐养天年之际,却重新找到了一生夙愿。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岳飞终于获准跟随最后一支商队出发了。宋义很不舍得这个年轻人,岳飞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材料,弓马娴熟枪法出众,训练不怕苦能够严格遵守军纪。比其他刻苦训练的兵士更强的地方,是岳飞的好学不倦,他时时刻刻都在向老兵们学习战阵之道。 宋义听说他从小还熟读过兵书,有自己的一套行军打仗的想法。要不是大首领临走之前交待过,宋义和郑魔王如何也不会防岳飞离开的。虽说西北更加重要,可济州府的大营也是极为缺人的。 从前战场上存留下来的老兵,十之七八都征调去了西北,留守宋庄的基本都是没有上过阵的新卒。不过宋义和郑魔王的时间还很多,有几年的时间让他们来锤炼新军。 宋义和郑魔王算不得什么大将之才,两人都是贫苦出身,大字不识得几个。说起来识字的事情还是从军之后的事了,义勇军中所有的士兵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必须要学会两千个字,要能书写普通的书信才算合格。 这种奇怪的考核标准,让许多人都看不明白,这当兵吃粮和读书认字又有什么关联,难道说会写字的兵上了战场能比不识字的强些?不少人把这一条奇怪的军规,归入宋江的书生意气,谁又能真正知道济宁侯爷的苦衷。 一支真正的强大军队,必须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军队,有一支强大士官队伍的军队,一支有强烈荣辱观念的军队。要达到所有的这些条件,都必须要求士兵能够有一定的文化,能够接受思想的灌输。 在一千年前的社会,所谓的家国天下,其实只是士大夫的事情。真正老百姓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家与族,至于国家社稷之类,和家族比起来是可以忽略的。中华五千年来,直到民国时期,依然是家族思想占了社会的主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巢指的并不是国,而是家与族。 宋江并不敢去幻想凭借一己之力去快速改变社会,但是做总是要比不做的好。不及跬步,无以至千里。 相比较宋义他们,还有一个更加郁闷的人,那就是吕方。 吕方被大首领宋江指派去管理那一千多的水手,他更发的无法理解这个命令有着什么样的含义。要说编练水军他是明白的,可自古以来水军都是争胜于江河湖泊,为何要让他带人到这茫茫的大海中去和老天争斗。 大海和大江大泊截然不同,海上无风都要起三尺浪,航行几天都看不到陆地一眼。可算让自认水性很不错,熟知水战方略的曾经水盗大头目苦不堪言。 也有不郁闷的,陈启孟和周平两强联手,把登州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不到数月的功夫,远洋船队就扩充到了拥有大海船二十多艘,水手船夫上千人。不仅高丽跑了两次,连遥远的东面倭国贸易业列入日程了。 最后一支义勇军商队,在三月期限的倒数第二天赶到了,经过十余次的盘查之后开进了熙州义勇军大营。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所有的战士热血澎湃。那纵横驰骋的快意,是原本在济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济州的训练场,方圆不过三四十里,几千人马训练起来就显得拥挤了,哪里比得上这处数百里的宽广平原,可以任由数万大军从事各种训练。从第一批到最后一批士卒到来,经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差,已经可以明显的区分出来各队各营的骑术上下之别了。 在训练场上,每一个团队之间都在相互攀比竞争着,所有统管后来团营的统领们对士兵训练愈加严厉,争强好胜的习惯使得他们不能忍受别人的丝毫轻视。 不过在今天,训练场少了很多的声音,所有营团级别的军官都消失了。中军大帐内正在召开一次很重要的会议,义勇军身在西北的中高级将领们,除了大首领宋江缺席之外,全部列席其中。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三节 大战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遍数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大宋,恐怕最忙的要属一个人,义勇军随军参赞大人吕将先生。---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吕将自打到了西北,就忙得四脚朝天。坐镇西北的宋大帅属于那种撒手不管型的人物,在他的心里用人准则就是人尽其才。宋江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全才,安抚百姓调拨后勤,他比不过吕将;统带军马行军宿营未必强过军中将领。 他唯一胜过别人的,就是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和现代社会带回去的开阔胸襟。正因为这样,西北安抚使司的所有事物、义勇军的后勤辎重事宜他全数扔给了吕将,甚至征召下属幕僚等事务都全权由他打理。 吕将很辛苦,同时他也很快乐,从开始的犹豫到现在的坚定,他已经把自己的理想全部压在了宋江身上。自古怀才不遇的文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一个赏识自己的君主。吕将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主公不但赏识他的才华,而且对他无比的信任。现在熙州城里负责义勇军后勤的幕僚全班人马,都是他一手征召提拔起来的。面对着这种天大的信任,他唯有兢兢业业的做好每一件事情,才能回报大首领的知遇之恩。 熙州城的黄昏是典型的西北风景,一缕残阳斜照在青灰的城砖上,将站立在城头士兵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时间已经不早,等再过过两刻钟,城门就到了要关闭的时候。 几个守城的兵卒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心里默默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关闭城门。这个时候西北之地已经行人极少,毕竟是久经战事的地方,没有必要的事情百姓都不习惯出门。 迎着落幕的夕阳,远远的两个骑士一前一后相距百步,从东面直道上快速奔来,待到近前时,门前站立的值守兵丁才诧异的发现,奔在前面这名骑士竟然是个女子。 “熙州” 头前的女子在门前勒住马匹,仰头读着城门上的匾额,忽然神色欣喜的大声呼唤:“珞瑜,你快些,咱们到了熙州了。” 后面的骑士闻言连连挥动马鞭,加快脚步片刻之后便赶了上来,见到熙州城几个字样,脸上也是灿烂得很:“长乐姐姐,我家侯爷就是坐镇熙州府,咱们速速进城去寻他。”两人娇笑连连,对城门两边站立的兵士正眼也不瞧上半眼,催促战马向内就走。 城门前的几个戍卒瞧得有些发痴,他们久戍边陲,从没见过这般英姿飒爽的巾帼。两个女子一个相貌秀丽、娇小可人,一颦一笑间动人心弦。另一个虽算不得十分美貌,但英气逼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气质是遮掩不去的。 “李二郎,咱们忘记向她们要进城路引了。”一个戍卒一拍大腿,眼见两个女子已经进了城内,现在想追都追不上了。 一个年轻的兵士犹如痴呆般,眼神跟随着那两人的背影片刻都挪不开,对同伴的话充耳不闻,口中喃喃自语道:“咱们熙州府,也不知道是谁家能有这般天仙般的人儿,这般的小娘子要是能对我笑上一笑,便是立时死了我也心甘。” “你们两个闭嘴!”城门前值哨的队正上前直接赏了他们两脚低声骂道。虽然他和手下兄弟一样,对那两个女子惊鸿一瞥就视若天人,但有一句话他是听得真真切切的,顿时打消了他心中的所有邪念。 “你们这些混蛋都被猪油蒙了心,各个都不想活了不成?那两位小娘子可是大帅府中的,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去想的。” 对于他的话,众多兵士只是撇嘴不信,一个兵士奇怪问道:“王老大,你怎知她们是帅府的,我可听说小宋相公来西北的时候,军中不曾带着一个女子。” 队正拿自己手下这帮兄弟也没法子,看着他们那副痴呆像,气就不打一处来。队正大人大步上前,挨个给他们赏着重重的栗子,将他们全部打醒这才说道:“刚才那女子说他家侯爷坐镇熙州,你们难道没听见?这熙州城里坐镇的是哪个侯爷,还用得着想么?” 结河川义勇军大营的会议开了整个下午,暂时节制全军的吴家亮和众将还没有商议好出兵之事。 吴家亮这还是第一次独领大军,由不得他不小心之后再小心。大首领给他这般信任,委任他为全军副帅,主持结河川营中一切事物。生性谨慎的他更加的小心翼翼,对此次作战计划已经思虑了几日,初步定下计划之后再由诸将一同来补全。 “副帅,我还有一个疑虑,此次出兵不带粮草辎重,全部要就粮于敌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前期咱们军中现在大部都是东南两浙人,整日的吃肉可病倒了不少。何况近月新到的几千将士,都还没有适应西北的环境饮食,骑行训练也不充足。这次大军出动需要连续跋涉近千里,要是路上便折损人手有碍士气。”中军左营的营长廖虎有些顾虑,对于他的忧虑,帐中其他将领也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 这次义勇军来到西北,所有将士并不是一次到达,而是在三个月内分批赶到。由于这个情况限制,各军各团营的训练程度大不一样。前期抵达的万人已经训练了近三个月,而最后一批将士直到今日才赶到结河川,一天的训练都不曾进行。 “副帅,这个问题不得不虑,虽然我全军在老营都进行过简单骑术训练,但真要长途行军还办不到。何况新到的将士们无法适应西北的气候饮食,要是长途奔袭断然吃不消的。真是活见鬼,谁能想到天天吃肉还能吃出病来。”军中骁将宋家老人宋念祖终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右军中将士便是最晚到的西北,现在依旧病着的将士绝大多数都是他军中的。 听着宋念祖骂娘,众将士更是佩服自家大帅。早在结河川扎营的第一天,宋江就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全军未来几个月的饮食禁止食用米面,全部跟着吐蕃人一样,吃牛羊肉饮奶喝茶。 结果这个命令施行不到一个月,营中兄弟就病倒上千,幸亏大帅早有准备,此次随军而来的还有近百初通医术的兵士。他们的责任就是战时包扎伤口,显示治些士卒的小病轻患,像这等饮食不惯生出的病症,休养几天吃下几副草药也就好了。 这几个月来,全军上下天天吃着牛肉羊肉,让吃惯了米面菜蔬的东南子弟倒尽了胃口。不得不说,人是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特别是华夏大地的子民们,缺衣少食都可以适应,改掉自己的饮食习惯更是简单。 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这些京西河北江东的壮汉们,就已经适应了西北整日刮风不下雨的环境,天天炖肉煮肉烤肉的生活。别说吃肉,将士们已经能够把腥味十足的牛奶羊奶当成水一样喝下去。在这种地方呆的时日长了,义勇军的兵士们也少了些南国的柔情,多了几分大漠的粗犷。 战前会议没有被晚食打断,对于军中那些无法避过的问题,主要的将领们不得不采取了变通的手段。大帅下达的军令是不容改变的,那么就只有大营里做一些小的调整,但绝不能破坏原定的战略。 这个紧张的会议直开到卯时,这才定下方略。这个月抵达的将士留守大营加紧训练,病倒的人众也留下调养,其余一万八千人按照大帅的指令,明日一早开始西征。 最先到达熙州的五千先锋军,必须要在五日之内赶到湟州最北面吐蕃人聚居处南宗堡,其余各部跟随中军进发,一路快速向西北方向扫荡,争取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南宗堡和前锋会合。 这一次宋江侯爷下达的任务,并不是要两万义勇军击败几十万湟州吐蕃,而是要他们在南宗堡一线协同禁军边军一起,堵住湟州吐蕃番部北逃西夏的道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四节 夜不收的累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夜已经深了,天气开始入夏,西北广阔平原上常年不会停歇的风都带着热气,在呼呼的风声中偶尔能听见几声战马的嘶鸣声。---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在义勇军大营的旁边,是几座宽广的马厩。这些马厩里正喂养着数万匹战马。从义勇军到了秦凤之日起,向各州吐蕃部族采购战马就没有停过,到现在为止,已经采购了上万匹良马。加上从济州先头跟随先锋军带来的战马,全军将士一人一匹绰绰有余。 在满足自家骑军最基本的要求之后,主管后勤的吕将立即停止了采买马匹的事宜。因为宋侯爷的后续计划,吕将略知一二,采买马匹既浪费钱财又消耗人手,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就在结河川大营抹兵利马准备出征的时候,坐镇熙州的吕将参军大人派出数百差人,发公文去结河川营地,征调了上千刚刚病愈的义勇军士,派遣他们前往各个州县包括番部堡寨,贴出了数千份招募民军的榜文。 这次征募民军和以前朝廷征募大不一样,首先这支民军是有军饷的,并且所有的武器装备都不需自带;其次征召的对象限制极其严格,要求必须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丁壮,身高不得矮于六尺,出身必须是农家子弟,须有里正开具的证明文书,囚犯和市井无赖一概不收。番部子弟能说汉话者也可报名,不管是平民还是奴隶,只要达到条件一样同等待遇。 榜文里还写得明明白白,要有身家不清白者混入,一旦查明之后,罚苦役十年,开具保荐文书的里正一律同罪。 这等条件实在苛刻之至,可只贴出不久便从者云集,不到七天吕将就已经征募到三万多人。这些还是通过几关考核通过的,实际上报名者足有十数万人。之所以这次招募响应者众多的原因,是因为这支民军的待遇着实让人心动。 这支民军服役期限只有六年,一进去月饷便有三贯,之后按照服役年限,每多一年月饷再加一贯。等于是说到了第六年的兵,一个月就能有九贯钱。这个数字让人心动无比,已经足以养活西北之地四口之家一年了。 这种军饷要是放在汴京,也许不能有这么大的效果,可放在苦寒的西北秦凤路,可以打动绝大多数贫苦不堪的百姓,更别说吐蕃和羌人番部里吃不上饭的贫民和奴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使义勇军的征募条件严苛,可所有州府城外,义勇军征兵所用的房前屋后,都被云集而来的应募者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次征募原定十日,不料才不到七天就维持不下去了,因为各处招募的兵士数量都已经超标。每一处征兵所都是有自己限额的,这个限额就是所带的银钱,每一个应募成功的新兵,都可以获得五贯钱的安家费,一旦各处带的钱财发放干净,就要停止招募。 所有应募成功的兵士,都可以带着钱财先交回家,然后在家中和亲人团聚。只要他们在三日内赶回了应募点,跟随带队军士到结河川大营统一训练,便是合理合法。 这种征兵的法子,是历朝历代闻所未闻的。居然只凭借着一个名字和里正开具的保书,就能带五贯钱回家,只要几天后自己去投军即可。这种做法让不少知情的州县官员捏了一把汗,济宁侯爷宽仁的有些过头了。 真要是招募个几万民军,按着秦凤各州官员们的意思,这事情太简单不过。安抚使大人只需给各州县下达一个数字,自然到时候就有兵员到达,还不需浪费朝廷一丝一毫的钱粮。 这等征兵的法子,别说州府地方官员议论纷纷,就是义勇军内部的人也是担忧不已。不过军令如山,既然大帅下了这种命令,不管是对是错总是要先执行再说的。对于这件事情,州府官员中有人给宋大帅上报公文提出担忧和疑问,也有不少人都在心中嘲笑,等着看安抚使大人的笑话;更有人连夜写着密信送往汴京,请示自己上头的大人们该如何应对此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三万两千名应募新兵中,绝大多数都准时赶到了集结地点,全军只有十数个没有及时到达。没有赶到的新兵,其中还有大部分托人带来了口信,是由于疾病等不得已缘由无法立刻上路,并称一旦病愈即刻就会赶去州县衙门自行报道。 真正没有前来集结而又无音讯的,只有一人而已。大宋的老百姓异常淳朴,知道拿了官府的钱财就要做自己的本份。就连番部应募者一万三千人也是一个不少的准时赶到,朝廷能对百姓宽容,百姓就会对朝廷效忠。 六月十日的集结日一过,这唯一没有按约赶到的新兵,立刻被秦凤路所有州县张贴告示缉拿。公示的罪名是临阵脱逃,按大宋军律当斩。若有举报或擒获者,朝廷赏钱五十贯以资奖励。 不到三天的功夫,这个心存侥幸的逃兵就被官府拿获,而举报之人竟然是他的堂兄。堂弟公审之后随即在菜市口被当众斩首,堂兄则披红戴花游街夸奖,所封的赏格也一分不少的交到他的手上。 随着这件事情的落幕,西北一地震动一时。人们纷纷评说此事,有人说堂兄是为朝廷效力大义灭亲的,也有人说这个堂兄是见利忘义之徒,反正说什么样的都有。但所有人对那位被斩首的堂弟说法都是一致,说他既然去报了名参军又拿了官府的安家费,就该准时前去军营报到。他既然拿了钱又不去报到,确是犯了军法算是死有余辜。 没有人会因为官府将此人斩首,而去说宋大帅一句坏话。因为这种应募都是出于自愿,从来不曾强迫百姓半分,所有人都是看了榜文自发前往的。你既然去了还拿了别人的钱财,最终反悔被拿住,应当是自作自受,这又如何怪得了安抚使大人。 正当西北各州被这次征兵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结河川义勇军的大营却空旷了不少,从前的战马喧嚣人声鼎沸,如今却只有数百里大营边境上,不时有一队队的警戒哨队来回经过。 岳飞兴奋的跟在什长身旁,一什十骑全速向前奔驰着。在他们身后十里外,是夜不收的百人大队,再往后二十里是路仲达率领的前锋军马五千。一条黑色长线在湟州府的漫漫原野上行进着,沿途也路经不少吐蕃人的村寨。 路过这些地方,义勇军前锋都只是大大方方擦身而过,不会取别人一牛一马,就像是日常的长途训练一般。要遇见了商旅牧民,朝阳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进,甚至有哨探笑着上去招呼几句,问问前方的道路如何前行。 “岳飞,你是什么时候和统制结识的?”什长心中奇怪的很。自己身边这个唤作岳飞的小伙子,是被统制路大人亲自带来,硬塞进夜不收连队里的。韩涛连长婉拒了三次都不成功,最后不知道路统制悄悄和连长说了些什么,韩涛连长便毫不犹豫的接收下来,还把他安**了最前锋的第一什。 这第一什是新军夜不收中名头最响的,过去赵兴营长亲领的就是这一什,可不能阿猫阿狗都安排进来。要是因为新来这人不堪用,毁了侦骑队的威名,那他可真没脸见人了。现在的夜不收,就是当年伐辽时的侦骑队转编而来。 侦骑队的名声,是在大军在辽国北伐中兄弟们用命搏来的,所有队中兄弟们爱惜名声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别的不说,当时赵兴营长还只是侦骑大队里的小小什长,手下带着十个弟兄。先是手刃乱贼近百,后跟随大首领身边恶战一夜,身背十余创犹自大呼酣战。 赵营长可是得了大首领亲口夸奖的英雄人物,这等人物就是自己的前任,什长心里无比的自豪。连长会委任自己做前锋的前锋,就是证明咱比别人都强些,咱有做前锋的本事。 他不住犹豫的打量着紧随在身边的岳飞,这个小子一看就是个战场上的新手。虽然说马骑得不错,听说箭也射得准,但光靠这些还不够资格安排到我这什里来。这些事情必须先问清楚了,要是只凭着关系安排进来蹭点功劳的,还是早些把他打发回去算了,就算少一个人也比带着累赘上路强得多。 岳飞听得什长问话,连忙侧过身子答道:“什长,我和路统制也不熟稔。只是当时在河北,听路统制说是大首领调我来军中听用的。什长您放心,我岳飞绝不会拉了众位哥哥们的后腿,要是因为我误了事,我也不回去了,早点战死疆场死得其所。” 岳飞是个聪明人,从路仲达一开始带他来夜不收的大队,他就看出这支队伍的不同寻常。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里的都是铁血战士,他怎么舍得离开。说不得就要借着虎皮扯大旗,只要自己能留下来,自然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他也不算是说谎,的确是宋江命路仲达送她来的夜不收,不然路大人如何舍得放他离开自己的前锋军? “大首领!”什长微微吸了口气,要是大首领安排下来的,说什么他也不敢退回去。大首领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天上星宿下凡,对所有义勇军的将士们来说,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你不要乱想了,我只是有事情要交代你。”什长按下心中的激动,开始给岳飞讲解着夜不收的规矩:“咱们夜不收可不是等闲的队伍,是精锐中的精锐,前锋中的前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五节 我们是勇士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大宋宣和三年六月初七,一支别具一格的宋军集合在秦凤路河州府最北面与湟州接壤的安乡关。---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说他是别具一格,是因为这支军马没有统一的军服战袍,没有统一的旗帜,是全部由吐蕃番人组成的部族军队。 像从前义勇军的誓师大会一样,西北边帅宋侯爷在十万大军的面前,宣布了几件简单的奖惩条例,一共只有三条。第一,不服从上级军令者杀无赦;第二条,奋勇向前者按功必赏。这次所有军功的记录,均由他的亲卫分置各军单独记录,不再由各军自行上报,要是有冒领他人军功者视其情节轻重惩处。 第三条,此战所有伤患战死者,均由秦凤路安抚使司安排重重抚恤,抚恤钱粮由安抚使帐下义勇军士亲自送到伤亡士兵家中,不再通过州府县衙和堡寨番部的首领转交。除此三条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战场纪律。 十万人漫天遍野肃立在安乡关城下,传令兵快马将三军主帅的明喻四面传达,随即在军中掀起了一阵响彻天际的欢呼声。部族士兵们欣喜若狂,从前跟随头人们出去征战,所获战利品都是归头人们所有,要是战死了,家中只有伤心的份,抚恤就是有也是少得可怜。 引起欢呼的原因还有一个,此次出征时没有战场纪律的,除了一条服从指挥之外,其他什么纪律都没有。宋大帅着重强调了两遍此事,不少聪明的士兵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种事情从前他们也是干过,部族间的战争比国家之间更加的残酷。只要战败,败的一方就会变成对方的奴隶。 现在宋大帅当着十万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言语,没有一个人会质疑他话语的真实性。敢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说出来的话,不可能不信守诺言。 与欢呼雀跃斗志昂扬的兵士们不同,站在统帅宋江身后的各部族大小头人们,脸上神色却不是那么好看。边帅这般的做法,已经直接越过他们行事,对他们将来的行事大有牵绊。安插亲兵在他们军中行赏功罚过之事,那将来有所斩获之时,连自己要私吞些财物都不好办了。 他们并没有认为宋江是要借此控制他们手中的军队,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汉番之间一直来往生疏,相互之间缺乏信任,就凭借着每军中几个记录战功的兵士,绝不可能达到这种目的。再说这十万大军都是部族的战士,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也不可能轻易的脱离自己掌握。 全军上下气氛高涨,所有部族战士们摩拳擦掌都要去战场立功时,宋江却悄然退了下来。看着面色不愉的各部首领,安抚使大人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就把所有人心头的疑虑打消:“各位首领,本帅刚才所说奖罚,均有朝廷一力承担。并且这些针对的都是平民,要是各位的奴隶发生伤亡,抚恤依照平民的份额发放到他的主人手中。此战之后所有俘获,自然依照前日咱们议定分配不变,并不会算在抚恤之列。” 花点钱让吐蕃人去拼命,宋江自然大方的很。就算这二十万大军全部阵亡,也花不了多少钱财,何乐而不为?咱们的宋侯爷自从东南回归之后,手头上阔气无比。梁山水泊孙俊真总管每天干的事情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花钱,疯狂的花钱。现在两淮东南一带,每日在运河上都有运送粮草的船队驶进八百里水泊,这些船队上都是一个旗号:宋! 这就是最重要的战争准备,现在盛世不积攒军需,等到乱世到来有钱都没有地方买。除了粮草之外,其他的东西一概不怎么添置,兵器盔甲之物最多是满足一下留守民军的日常使用就够了。 各部首领得了宋大帅的慷慨赏赐,马上转忧为喜。要是战场伤亡抚恤都是朝廷承担,这可是大大的好事。最起码落到自己手中的财富不再需要分给旁人。众多头人喜笑颜开,只有永吉站在一旁不以为意。 此次庄浪族的族兵出征都是由他统领,族长大人托病留守祈安城,并不随军北上。永吉和其他部族首领不同,别人求的是奴隶财货,他要的是战场功勋,以此证明自己不是麻雀而是能够翱翔万里的苍鹰。见到别人见财心喜的模样,少年豪情的永吉少族长自然是满心鄙视之意。 “出征!” 安乡关城楼上红旗招展,宋大帅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在各自部族首领率领下,驱策起战马奔腾向北,扬起无边的尘烟遮天蔽日,兵分三路直扑湟州吐蕃最南面的安川堡。 与此同时,在河州西面一百多里外的通津堡,同样有一支大军向北进发。包约统领的军队出兵之后,随即兵分两路,包约和张怀忠各带一支,直奔属湟州吐蕃部黄河岸边的大通城、安疆寨。 此战的抚恤丰厚,甚至战死一个奴隶的抚恤比买一个奴隶需要的钱财还多。各部的头人们纷纷在军中立下规矩,严明大帅的军法,此次作战除了绝对服从号令之外没有任何的军纪,每破一城只要不屠城滥杀其他一切皆允。攻下的城市俘获的人丁那可都是自己的奴隶财货了,士兵们行些奸淫掳掠的事情可以激励士气,但是要杀降人那头人们就万分不肯了。 湟州吐蕃诸部人丁七十余万,比河州番部还要多些。可战阵之道并不是比谁的人口多,而是比谁的兵多刀快士气高。湟州吐蕃四部三十一族七十万人口,分别聚居在黄河宗河流域方圆上千里的广阔草原上。 两河流域这上千里的地域间,分布了数以千计的寨堡,每个寨堡中人丁多则不过数万,少的不到数百人。寨堡里的人丁中还有大半是老弱妇女,怎么能抵挡得住二十万如狼似虎的部队。 就算他湟州吐蕃的众多首领是孔明再世诸葛重生,也想不到在平静了三个多月之后。所有人以为大宋朝廷已经准备息事宁人,不予追究他们的罪过的时候,边帅大人不动用汉军劲卒,而是征召河州吐蕃部族所有成年的战士,倾巢出动席卷而来。 二十万大军一东一西向北狂卷而去,沿途所有经过的堡寨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只不过三日时间,两军齐头并进就扫平了黄河沿岸三百里内六个大小部族,攻破近百座堡寨,俘获人口十余万,财物马匹牛羊不可计数。 西北之地烽烟突起,湟州南面杀声震天。北上部族大军不论是谁均奋勇向前,没有一个肯落人后者。否则每个军中分派的宋大帅赏功亲卫,手中只要轻轻记上一笔:本部畏战逡巡不前。等战后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摊开赏功记录一比,不需要大帅发话其他的部族头人们也会斤斤计较。 战果越大俘获越多,各部族的首领更是不敢丝毫有违宋帅的军令。这个都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情,得罪了宋侯爷就是得罪了自己未来的利益,哪个傻子会干这种事? 只要一想到,那已经俘获的十万人丁都将成为自己的奴隶,数以百万计算的牲畜都会变成自己的私产,每个部族头人都是心情激荡。已经有人在悄悄的计算自己到底能分到多少奴隶牲畜财货了,得出的结果让人激动得通宵难寐。这个结果,更发坚定了头人们紧跟宋侯爷脚步的决心。 前方军马士气如虹一路高歌猛进,后方各部族组织起来接收战果的队伍也跟了上来。各部族将所有的俘获驱赶到了一起,然后押解向南而去,集中看管在安乡关外,等待大军回归时方便分账。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永吉就很不高兴,因为三天以来他还没有打上一次痛快仗。宋大帅原本定的是他最为先锋前行,不曾想临出发前侯爷改变了主意,决定兵分三路用最快的速度摧毁河北的防御,不给湟州番众时间集结。 两路兵马一左一右向前扫荡,宋侯爷亲自坐镇中军向北徐徐进发,这个中军就是永吉麾下三万庄浪族的战士。两翼兵马肆意横行,每天都有信使来报,又攻破了何处堡寨,俘获了多少。而中军却沿着一条直线向前推进,三天来只打过一次稍微像样一点的战斗,用三万人对阵一个几千人的寨子。这种以众击寡、恃强凌弱的战斗,战况可想而知,还不等跃跃欲试的永吉出战,只一个冲锋就拿下那个总数只有两三千多人,壮年男子不到七八百人的小寨子。 永吉在自己帐中叹气连连,原本想跟在中军能在大帅面前表现一下,不想这一路北上所有的功劳都被人占尽了。主将不高兴,下面的将士们也是怨声载道。这几天来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攻城拔寨,杀敌俘获立功无数,自己却跟游行散步一样,再这样下去等仗打完了都捞不到半点好处。 有件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先前议定的用来分配的战果都是大件的东西,是人口牲畜这些藏不起来的俘获。可小件的像钱财金银等物,并不在各部上交之列。这种东西也没有办法去真实的统计,只能是各部上报多少就是多少。 除了金银钱财之外,已经有不少部族头人,派人将自己俘获的几个漂亮女子往后方私自送回去了。这种也算是小事情,谁也没办法去说些什么。就连安抚使大人也表示无妨,但是定了个规定,不管是哪个部族,私自掳掠女子总数不得超过二十个,否则就要军法从事。 “少族长,咱们可不能这样走了,再这样下去等仗都打完了,咱们都只能跟在后面喝西北风。”庄浪族军中的几个部将焦急的劝说着,只要他们一想到白天左军哈鲁的信使到来进入营门之时,眉飞色舞给他们描述族长抢到的几个美人多么貌美温柔,他们就心痒难挠再也坐不住了。 永吉酝酿着自己的决心,他一定要去找大帅,他要做一只天空中翱翔的雄鹰,而不是在后面捡些破烂的麻雀。 部将们看着少族长脸色逐渐坚决,心中升起了希望:“少族长,您去向大帅说说吧,咱们庄浪族的战士都是战斗在最前面的勇士,而不是躲在别人身后的怕死之辈。不让咱们上前冲锋,是对庄浪族人的侮辱。” “不要再说了,”永吉忽的站起身,“你们随我一起去向大帅请战,绝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们。” 永吉大步走出帐房,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回头看了看紧跟着出来的部将们,狠狠的一跺脚头也不回朝着中军帅帐行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六节 卧虎藏龙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熙州府城北大营里面驻扎着秦凤路的三万民军弓手,经过三个月的集训,这些原来连最基本的军阵都不懂的农民,已经算得上能勉强上阵的步兵了。---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熙州地处西北,可到了这盛夏天气天气照样酷热。徐爽站在大营校场点将台上,虽然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却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冒着烈日操练的将士们。他的眼睛有些迷离,虽然看着的是下面数万人热火朝天的操练场景,可心却早飞到了结河川营地。在昨天他便收到消息,大首领现在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就要启动了,结河川营地正在时刻等待命令,只要命令一到,马上就要出征,大战就在眼前。 义勇军的将领无一例外的都是好战份子,徐爽也不例外。看着别人带着骑兵去冲锋陷阵,自己却要在这训练这帮什么都不懂的本地弓手,他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一个习惯了在马上纵横驰骋的骑兵将领,忽然被打发去训练步兵,其中的不甘可想而知。就算是这支步兵人数比自己原先手下骑兵多上十几倍,那也没有带着一队轻骑上阵冲杀来得爽快。 “不行啊,我得找个机会和首领说说,我在这也呆了三个月了,该找个人来换换班。该着谁呢?”徐爽身子站得挺直,眼神却是飘忽不定,“路大哥?不行,以他的性子要知道我对首领说调他来换班,我起码要吃上几拳。吴加亮是副帅,肯定是不能了······” 徐爽思来想去,在军中数十个副团级以上的将领中掂量一番,很悲哀的发现一件事,还真找不到人来接替自己的位置。眼前这支民军足有三万人,可不是随随便便打发一个人来就行的,必须要是绝对信得过的自己人,还要有带兵的经验。就算他自己,也都只是勉强能够胜任,至于其他的将领,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徐爽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用心的观察台下校场中新兵们的训练情况,眉头始终皱着片刻也不曾松开。坐在他身旁几十步外树荫下的禁军熙州兵马都指挥使任敬得大人,对这位徐统制的不满大为不解,在他看来这支正在训练的新军,已经是很不错了。秦凤路民军弓手成军虽早,可真正接受训练不过三个月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训练到这个程度,直让人赶到惊奇不已。 他甚至还这支新军比较过自己手下上阵见过血的老军们,要是让他手下那些久战老兵来和这支新军过招,他都没有把握一定能赢。别的不说,就看着这些将士站在这夏天正午的太阳底下,已经接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没有一个人稍动一下,就可以了解这支新军的纪律是多么严格。 任敬得大人今天也是特意来民军营地看看的,在宋大帅抵达熙州的这三个月里,他也是兢兢业业的履行公务,时刻都不敢怠慢,难得有闲暇能出来走走。早在济宁侯爷未到西北的时候,他的老上司老种相公就告诫过他,新任边帅宋江此人对部下要求极为严格,对人只会就事论事,不会排除异己挟私报复。只要他能做好份内之事,其余人情客往之类往常的规矩,一切都不再需要,因为济宁侯爷最反感的就是下属不做正事,光知道溜须拍马。 任敬得得了老帅的指点,哪敢懈怠半点。这一下熙州城的六千禁军算是倒了霉,每日里按着军中要旨严加操练,日日都不得停歇。 宋江在熙州三个月不出城,驻城禁军便操练了三个月,鼓声一日不曾停。可宋大帅每天听着城中校场晨操鼓响,却一次都没来军营中看过,这实在让他大失所望。 真说起来,他除了在迎接进城的那日之后,还真没见到过宋大帅一面。这不由得让他懊恼无比,自己苦心操演军马数月,这样辛苦都得不到安抚使大人的一句赞赏,甚至连上这来瞧上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终于,他等到了安抚使大人出城的那天。据城门的戍卒说,大帅带着所有的亲卫直接奔西面去了,看哪个样子怕是要巡视诸州,肯定是没有这么快回来的。 得了这个消息,已经被军中将校烦得不可开交的都指挥使大人,发下了一道让三军振奋的消息,正值盛夏酷暑之时,军中所有操演暂停。听着外面兵士们的欢呼声,任敬得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了。现在这么热的天气,每天除了正午能休息其他的时间还要操练几个时辰,的确有些难为了手下的兄弟。 停下操练休息的禁军将士,当然要出营房去耍些乐子。军中将士寻欢作乐还能有什么去处?无非是勾栏瓦子,酒楼赌场。六千人攒了几个月的热情,一朝爆发出来,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停止训练的当天,军中将士在外面和百姓冲突就有十余起。 百姓把官司打到县衙,知县大人也无可奈何。那一群军中的丘八,还是朝廷的禁军,只是和百姓打打架实在算不得什么了。知县大人不好自己单独定论,只有来寻任敬得一起商议。不用问,都指挥使大人肯定是要护着自家的兄弟的,极尽装聋作哑之能事,对犯错的士卒一味偏袒了事。 都指挥使偏着自己手下将士,知县大人心中不服却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知县没有办法,并不代表着别人就没有法子。过了几日的功夫,本州通判大人大上午的寻上了门来。通判大人二话不说拉着任敬得就走,两人直奔城北十三里处民军大营,说是要他看看别人民军是怎么操练的,再比对一下自己的禁军。 通判一职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一州副职只在知州之下,行的是监督奏报之权。通判大人上门强邀,也由不得任大人推却不来。 两人一路慢行叙话,将近正午时分,带着十几个亲卫两位大人才算赶到民军大营。还没进门,任敬得就已经惊讶万分。原本他从来瞧不上眼的民军弓手,如今放过了三个月,和原来迥然不同。 不用进去,只在营外看门口岗哨他就能明白,这支民军纪律严格士气高昂,绝不能等闲小视。等到了营中看见顶着正午烈日正在练军姿的全军将士,更让他有些惭愧。 数万人站在校场上,却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先前在营外的时候,他还以为营中正在午休,不想这种时间弓手新军还在刻苦训练。比起民军的训练强度来,他帐下禁军的训练,简直即使不堪一提。 任敬得进了大营已有一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他其他什么都没干。至于民军的训练情况两位大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数万将士站在火辣的太阳下面,直挺挺的站了一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挪动一下脚步,叫一声苦累。更让两人吃惊的是,这支军队的统制官,听说是大帅的心腹爱将徐爽统制,也全程陪着全军一起训练。 人家能站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坐着,任敬得和徐爽略略打了个招呼,也静静的在一旁站立。任指挥使没有真正体验到这种站立不动训练的苦楚的,所有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会对这种训练并不在乎。不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么,谁都觉得自己随便站个几个时辰不在话下。 都指挥使大人也是这般认为,他觉得新军的辛苦是在于天气炎热,并不是觉得大家站立着不动有多辛苦。他不知道不要紧,一会他就要体验到了。 倒是通判大人聪明,他自知自己是文官,当没有必要傻愣愣的陪着民军一同训练。是以一到地方,通判大人就寻了个阴凉之处坐了下来。清茗一杯凉风徐徐,好不惬意。 可怜任大人,一位养尊处优日久的都指挥使,也是正四品的武职。这么高级的军中官员,在点将台上数万人的眼底站了不到小个时辰之后,已经是万蚁爬过肌肤之感,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身上汗如泉涌。任大人强撑着面子累到自己将要虚脱,再也支撑不出,只能是让亲卫搬了个小凳子,驾着自己过去陪着通判大人,两人一起坐下歇息。 看着周统制皱着眉头,这两位大人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以为周大人对下面兵士有些不满意。烈日下连续站了一个时辰之后,现在已经有些军士支撑不住,身体稍微有些摇晃起来。 两位大人一文一武微微对视一眼,心中都大为感叹。义勇军的战绩果然不是投机取巧来的,只看这些还算不上正兵的训练程度,就知道真正的义勇军将士的可怕了。 “通判大人,您看是不是上去劝说一下,民军士卒毕竟还只是新兵,这般训练法可要累倒不少人的。”任敬得小声说道,他是武官,对于别人军中的事物万万不好插手,这可是军中的大忌。 通判大人略略想了想,也明白他的苦衷。看着校场中那些摇摇欲坠的兵士他心中也有些不忍,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就要站起身前往劝说。 他这边才是刚刚站起,正要迈步之时,却忽然听见辕门之处一声战马嘶鸣,紧接着急促马蹄声响,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响起,在营中回荡:“宋帅银牌军令,徐统制速接!” 话音盘旋几周还未落下,一匹快马就奔到点将台下,前蹄腾空而起,轻转了半个身位刹住脚步。还不等战马前蹄落下,正倾斜间,马上骑士一抛缰绳,单手在鞍桥上面一撑,身子微微一跃就跳下了战马。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端的是漂亮至极。 任敬得和通判大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未见过骑术这么好的兵士,这种人才竟然只是一个信使? “义勇军······”任敬得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心中的感慨。 通判大人下意识的接上了话:“确是卧虎藏龙啊。”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七节 南宗堡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一骑快马手持银牌飞驰入营,马上骑士高声宣喻:“宋帅银牌军令,徐统制速接!”片刻之后战马便到了将台之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徐爽早被惊醒,急命环侍一旁的亲卫速速将来人领上来。 信使快步奔上将台,到了近前微微躬身叉手行礼:“拜见徐将军,现有大帅银牌军令三百里飞传,请将军速接。” 这个信使徐爽却是认识的,正是自家大首领身旁亲卫,这么急的军令难道是发什么什么大事不成?徐爽也来不及细想,伸手接过信使递过公文,随即拆开查看,只是扫了几眼,脸上就浮起了笑容。 “速去回报大帅,徐爽已经接令。”徐统制满心欢喜,命人送过自己回执。信使片刻都不停留,俯身唱了个喏回头就走,只见一骑飞尘而去,来往如风。还没等一旁的本州都指挥使和通判大人回过神来,就消失在营门之外。 都指挥使和本州通判心中大是疑惑,宋大帅带人西去不到几日,军中的银牌快递便送到了,莫非是什么战事要起? “咚、咚、咚······” 两人在愣神之间,将台上突然鼓声大作。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将士,闻到鼓声各分队指挥命令声此起彼伏,三万人立刻向将台前井然有序聚拢而来。这时的宽广校场之中,除了咚咚的鼓声和无数整齐的跑步声却听不到一点别的讯息。 一通鼓都还没响完,校场中又恢复了平静,三万将士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站好了队列,整齐肃立在点将台下准备听从号令。一行行一列列屏气凝神,眼望着将台上正在注视下方的统制徐爽。 “众军听令,各级连队全部回营,打点行装做好出发准备,随时等待命令!”徐爽一声令下,各连队将领,号令声连绵不绝。台下众军立刻三面转向,半柱香的功夫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数十个将官,还在台下等候命令。 “两位大人,我家统制有请。”一个传令兵快步跑到树荫下行礼说道。两人点点头,整了整袍服往将台就走。 大宋西北秦凤路,一片平静中忽然风云骤起。要是从天空俯视,能看见一支快速移动的黑线,从熙河兰三州交界之处过兰州境内,沿着宋夏边境向西面迅速行去。路仲达统帅五千先锋军马不停蹄,直接奔向宋军最北要塞古骨龙城之南的吐蕃人南宗堡。 经过三天的急行,前锋军已经越过大通河,距离南宗堡不足五十里的路程了。前面的夜不收哨探早就抵近侦查了一回,已有回报称南宗堡吐蕃人一点防备都没有,还在日常的放牧,前面数十里都没有发现番人巡游侦骑。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处,打吐蕃人一个措手不及,路仲达的前锋军抛下了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只带了三日的粮草和必须的器械。全军都是未着甲具只穿着布衣,以便减轻负重。即便这样,三日的快速行军下来,人和马都是有些吃不消了。这种每天只休息三四个时辰的强行军,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是无法持久的。 路仲达收到夜不收发回的信报,看看天上的日头才刚刚偏西,现在时间最多是下午未时,当即下令:“全军下马,就地歇息一个时辰。”现在前锋军所在的位置距离目标之地太远,并不是最佳的进攻发起点。必须要前进到离堡寨最多二十里的地方,才能够发起突袭,但是这种平原之地再要靠近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闻号角声响,只见红旗招展几下,行进中的军队忽然消失在齐腰深的草地之中,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战马的低鸣,风吹过草原时,才能看见不少兵士正一边抚摸着心爱的战马,一边喂着马料。 在大军前方数十里外,有一支百人的骑队也在原地休息,不少人向着十里外一片祥和景象的南宗堡悄悄窥视着。 南宗堡是吐蕃密减部的聚居之处,他们在这儿已经居住了近百年。吐蕃人和其他的游牧民族有些不同,别的游牧民族大部分都是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而吐蕃人却是选好一块丰茂之地建筑城堡,然后在此处长期定居。 吐蕃人所建堡寨,均是依丘傍水而立,南宗堡也不例外。密减部人口不多,只有万余人丁,分开住在两个寨子里,这两个寨子立在乳酪河的源头,湟河与浩沣河之间千里草原的一处地势高些的小丘上。一个是北面的南宗堡,一个是南面五十里处的临宗寨。 现在正是夏天草肥的时候,密减部的男丁们在方圆百里的茂盛草场上放牧着牲畜,不时还能听见遥远的草原深处偶尔传来的歌声。南宗堡里面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妇孺,儿童在附近嬉戏,妇女们不停进出的操持寨内家里的事情。 “岳飞,你去向路统制报告。南宗堡的吐蕃人尚未察觉我军抵达,堡寨的西面和南面各有小寨一个,是为牲畜棚子。现在南宗堡内大部是老弱妇孺,壮丁都在外面放牧。” 夜不收是宋军前哨的统称,这个意思也很简单,就是晚上都不收回之意,是大军的尖兵。在夜不收队伍里的,大宋禁军中都是些桀骜不驯不为上官所喜的兵士。但在义勇军中,只有具备十分实力的士卒才进得了夜不收。而且这哨探前队更是军中军官的摇篮,在夜不收里表现突出的兵士,升任各级军官的比比皆是。 岳飞悄悄点头小声应是,接过连长草草画就的简单地图,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连长看着他猫腰离开,开口问道前锋什长:“这小子在你们什里表现怎么样?会不会拖了你们什的后腿,用不用我把他调到别人那去?” 什长挠挠头,露出憨憨傻笑:“连长,您就别笑话我了,岳飞这人挺不错的,学起东西来特别快,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你把他给我带上一年,保不定比您还强些。” 连长轻轻一脚虚踢过去,口中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要想比过老子,再学个三年五年再说吧。要你真有这**人的本事,我就和你换换,这连长给你干,我去你们什去当什长去。”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只听见前面草丛里窸窸窣窣声响,一个兵士忽然钻出来,见到连长在此处连忙小声报道:“连长,哨兵传来讯息,说有一群马队向咱们这过来了,最多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会到达此处。” 连长吃了一惊,一拍屁股站起身来,边四处张望着边问道:“从哪个方向来的,看清楚是什么人吗?有没有发现咱们的痕迹?” 小兵拿手向北一指,“像是这个寨子里面的牧民,有百十个人赶着几千匹马,看那样子是早上放出去晚上赶马回栏。” “百十个人?”连长想了想,转口吩咐道:“让弟兄们全部四面散开,放马群过去不要惊动他们。” “是!”兵士行个礼就要离开。“等等,”队长连忙喊住他,“你让各队所有人把弓箭备好,要是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就地格杀,绝不能放走一个。叫第三队想南宗堡方向再潜进去三里,要是有这边的吐蕃人漏网,必须在那边堵住。” “遵命”兵士接命后又等了等,看见连长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这才转身出去传令。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八节 纰漏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六月初盛夏,是马匹长膘的季节。---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等再过一两个月到了秋天,秋高马肥的时候,是游牧民族南下中原抢掠的好时光。 宋江看着身前的永吉,久久不出一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秋高马肥这是个字的,或许是因为永吉身上穿的番人服饰联想起来的罢。抢掠中原百姓,是游牧民族每年必做的事情。不管是北面还是西面,上千年来不管那些牧民部落是叫什么名字,匈奴、突厥、柔然、鲜卑、契丹还是女直、蒙古。对中原百姓来说,他们都只有一个名字:侵略者。 这一次秋高马肥的季节,不仅不能让他们南下,自己反而要北上,要给那些以汉为羊的强盗们敲上一记警钟。济宁侯埋头沉思,暗暗下着决心,被动挨打不应该是汉人的天性。 “大帅。”永吉小声的提醒,他已经站了有一会了。自从他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想法,便内心忐忑的站着等待侯爷的答复。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永吉很怕宋江,或者不是纯粹的害怕,而是敬畏。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如此年轻的边帅这么信服,可在他内心里,认同着边帅大人的一切命令,因为宋大帅是一个英雄。这一点是不用质疑的,在他听到宋江的那些惊人战绩之时,他便会想象着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些,当他得到否定的答案是,开始崇拜起这位传说中的杀神。崇拜英雄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天性,永吉正是一个满腔热血的年纪。 “嗯?”宋江被永吉惊醒,这才想起来他的来意。“你想带本部军马上前?难道在中军就不能杀敌。” 他并没有一口回绝永吉,只是想知道这个年轻的少族长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钱财奴隶,还是别的什么。对于这件事情他是无可无不可的,既然庄浪族想要去冲锋陷阵,自然是好事情。 他的心思大半都没有放在这边,而是在自家去包抄湟州吐蕃后路的军马身上。无论河州吐蕃是胜是败,他并不放在心上。胜利了他有胜利的计划,失败了他有失败的想法,不管怎样咱们的宋大帅始终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不过看眼下这个形式,就算不大胜,要败几乎是不可能的。有心算无心之下,二十万大军风卷残云,湟州吐蕃部众要集中起来反抗很难,宋江也不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永吉见边帅没有马上回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身体站直激动说道:“大帅您对我说过,男人要做翱翔九天的雄鹰,而不能做守在家里的麻雀。我永吉愿意跟随大帅征战沙场,做您手中的利刃,除去一切眼前的敌人。” 宋江呵呵笑道:“你现在不是正在跟随我征战吗?那怎会有其他的想法。” 永吉有些扭捏起来,咬着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大帅,咱们中军行走缓慢,你看左右两军现在斩获颇丰,只有我部一直遇不见什么敌人,是不是大人觉得我年纪太轻不堪重用,是以才约束我等行军速度。” 宋江哑然失笑,这个永吉倒的确是年轻人的想法,别人求都求不来在后面压阵,起码自己手下的战士不会有多大损伤,他倒好,一心想着冲锋陷阵。济宁侯这时却忘记了,在他心里认定的年轻人,比上他自己还大那么几岁。 永吉有求战之心,宋侯爷还是很嘉许的,他这几日也正思虑着中军行走的速度是不是太慢。虽说湟州番部遍布各地,不太可能短时间集合得起来,可兵贵神速能早一日就敌人击败,也能早一日安心。这两天他也仔细的把原定计划回味了一遍,却找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这个纰漏弄得不好,可能会导致河州吐蕃的惨败。虽然说这种概率并不算高,既然想到了,作为主帅必然要拾缺补遗的。 “好,既然你有鸿鹄之志,我当然是愿意成全你。你来看,”宋江招手示意永吉过来,然后指点着案几上的地图对他说道:“现在我军兵分四路向北急进,黄河北岸诸部已经全部扫平。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左路军马十万攻宁塞,右路七万攻瓦吹。这两处敌人都不少,但比起我军来说实力还弱些,我并不担心攻不下来。我担心的是他们中间的安拢寨。” “安拢寨?”永吉有些心慌起来,安拢寨可是湟州第一大部族鬼芦族的聚居之处。鬼芦族是河湟之地第一大族,人口有二十万之多,丁壮也有近十万人。安拢寨并不是一个堡寨,而是九寨连环。九个堡寨分布圆形在两百余里范围内,外围七个中间两个,任谁攻打其中一个都会有援兵去救。再说现在大军攻入湟州达三日之久,想必鬼芦族也收到风声,知道河州军大举进犯。自己三万人要去攻打别人有十万战士的城,恐怕······恐怕难以胜任。 “你害怕了?”宋江看着永吉轻笑,“如果害怕你便继续留驻中军,不必想得太多。” 被永吉的请战打动心思的宋江,话语中刻意带出几分瞧不起的神色。他一直感觉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在刚才忽然想通了此次战役可能存在的纰漏,要是不把这个漏洞填上,说不定真要出现什么变数。 这个纰漏就是出在湟州第一大族鬼芦族身上。在他的原定计划中,鬼芦部在面临二十万大军压力之下,一定会召集湟州各地的部族战士之后,才会出兵解救其余部落。可要现在河州部族兵大举进逼,将湟州之南的吐蕃诸部已经扫荡一空,这是宋江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湟州吐蕃如此的不堪一击,只不过三天就十多万人冰消瓦解,在这种情况下,未来战事的发展便有可能跳出他所设定好的圈子了。 要是鬼芦族不等待其他小族前来会合,就倾巢而出去救援左路或者右路的湟州番部,那他的全盘计划真的有可能出现很大的问题。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他不想去冒险,能最安全的解决问题,就用最安全的方法。对宋江来说,河州吐蕃大胜是好事情,同时也是坏事情。但就眼前两州番人对大宋的态度对比来说,这一次不将湟州番部一网打尽,势必要留下天大的祸患。 “大帅,我不害怕。”永吉的确不是怕死,他只是心慌。他还从来没有单独领过这么多的军马,这三万人是他庄浪族最强壮的战士,要是去和鬼芦战斗时折损太重,将来自己部族说不定就要失去河州首领的位置了。永吉想要成为英雄,但他更是祈安城的少城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陷一族于危难。 “我部只有三万人,要去攻打鬼芦的安拢寨没有一丝把握,要是我部败退下来,鬼芦人招聚其他部族人马无论是攻左路还是右路,我军都难以取胜。” 宋江有些讶异,他真没想到永吉还有几分战略眼光,居然想得到如此长远。看来草莽之中英才辈出,当真不能小视天下英雄。 “永吉你不必担心,我并不是要你去强攻安拢寨。你只需这样······”宋江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对着永吉面授机宜。 永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继而露出兴奋神色:“永吉谨遵大帅军令,一定坚持七日。” 宋江笑着点头:“你去吧,要是此次成功,你便是第一大功臣。我必征调你入我义勇军中,届时为帅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永吉脸上露出神往之色,却忽然有些惊疑问道:“大帅,我带中军向前,您的身边便没有护卫军马了,这万一撞见什么意外,永吉万死莫赎。” 宋江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点了点头。永吉能够担心自己的安危,看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心机,将来或者真的能用:“你不必担心,本帅身边亲卫均是百战老兵,五百人足够横行天下!试问西北之地谁能留得住我?”宋大帅的语气中带着百分自信,他为自己的亲卫们历来的功绩感到无比自豪。 “是,卑下告退。”永吉大声应诺行礼,兴冲冲便出了大帐,眉飞色舞往自己营帐快步行去。 “你们速去集合人马,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即刻启程,连夜进军。”永吉一边快步行走,一面吩咐跟在身旁的诸多部将。 部将们听得此言也是雀跃得很,什么都顾不上问便欢呼一声四下散开。不到片刻的功夫,大营四处响起号角之声,无数兵士身影杂乱奔走,一匹匹战马被牵了出来,一卷小小的毡子,几个羊皮的行囊,一把自制的弓箭,各式各样的刀枪。半个时辰之后,三万庄浪族的战士就已经集结好了,他们扔下所有的辎重,只带着十日的粮草便在少族长的带领下,踏着斜照的夕阳向北而去。 说是扔下辎重,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番兵的夏季征战,向来就没有多少辎重之说。西北之地雨水少得很,连营帐都为数不多,只有数十顶。晚上这么热的天气,在身上擦些驱走蚊虫的草汁,在野外睡可是在闷热的账房里舒服多了。所留下的辎重大部不是别的,是路上抢来用来作为战士们食粮的成群牛羊和战马的精料。 “来人。”宋江走出帐外,看着火红的夕照大声呼唤。 帐外守候的亲卫队长急忙上前行礼:“大帅有何吩咐。” “你速速派人绕行宋夏边境,将此文书送往南宗堡那边吴家亮手中,片刻都不得延误。”宋江面色凝重,递过一封牛皮信笺,“交待下去,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必须先毁去书信。”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十九节 偷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城足今古,白骨乱蓬篙。 吴家亮听着前锋军发回战报,心中焦急万分。路仲达这个疯子,竟然领着前锋军只带着三天的口粮,扔下一切妨碍行军速度的装具轻装突袭南宗堡。现在他的中军大队和前锋军的距离已经被拉开了一整天,要是轻装上阵的前锋军遇警,自己一下接应不上,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副帅,前军来报,浩沣河旁通川堡番众已有准备,在前军到达时已经收拢了部众关闭了寨门,拒不开门投降。前军兵马没有攻城器械,还副帅请示下,该当如何处置。” “通川堡?”吴家亮从身边参军手中接过图册,也不下马直接打开查看。通川堡这个位置极为重要,东面面是兰州府到南宗堡与古骨龙城中的战略要点。而北面就更是紧要,直面西夏重镇多啰和南军司。通川堡距离宋夏边境不足五十里,正好卡在两山之间,扼住西夏人南下的咽喉要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番人是何时发现我军的,都做了哪些准备?”吴家亮有些为难,他既要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增援路仲达前锋军,又必须要攻下通川堡这个战略要地。须知通川堡向北五十里,就是西夏人的卓啰和南军司城,该城长期屯扎着夏兵一万余人。这个地方是大首领的全盘计划中的重中之重,是义勇军必取之地。 “通川堡地势高,周围百里都是一片草原,没有任何的地形遮挡。前军本想趁吐蕃人不备直接突袭此城,不料在靠近通川堡二十里之后就被发现。番人也是仓促行事,只是把大部寨民收拢进去,其余牛羊牲畜都还在外面。” 吴家亮心头一松,这样看来义勇军的行迹还不曾被人探知,先锋军暂时还是安全的,自己能有时间线攻下此城再向前增援。 “传我将令,大军全速向前,包围通川堡。” 军旗向西方挥舞,上万大军瞬时加快速度,万马奔腾像一片浓重的黑云般,声势浩大向西方席卷而去。不过几十里的路程,骑兵全速前进之下,不要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吴家亮一路催马,心里还没想好用什么法子攻城,大军就抵达了通川堡,将这座石木混合搭建的堡垒团团位置。 西北河湟地势比较奇怪,这片地域正是在黄河、宗河。浩沣河流域。西北高原上崇山峻岭很难得,小山丘却是有一些。吐蕃人的堡寨一般都是依山而建,这个通川堡也是坐落在一个山丘之上。堡寨四处山脚用垒石围城,突门本部番众都是住在山上,在山丘两旁平地上有不少的牲畜棚子,还有些看守牲畜族人的营帐,但这些并不在城堡的范围之内。 由于义勇军来得突然,等通川堡最高处碉楼发现远处来大队军马来袭之时,已经顾不上将牛羊牲畜赶进堡内了,甚至还有数百放牧行得远的牧民被前军生擒。就在中军赶到之前,堡寨中已经集结上千战士,正准备打开寨门出来抢人。现在上万大军驰援而至,哪里还敢出来送死,只有高营壁垒谨守门户。 通川堡内居住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吐蕃部族突门部。突门部的头人站在堡寨最高处的碉楼上,看着四面环围的这支军马心中有些胆寒。这支军马服装甚是奇怪,但旗帜上写得分明,义勇先锋军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映在眼中。 “宋人终于来报复了,”头人口中喃喃自语。自己族中不到万人,能上阵杀敌的男丁把老少全算上,至多只有五千出头。这点人对上山下这支气度俨然的宋军,无异于羊入虎口。 心惊之余他忽然想起件事,连声催促着旁边的战士:“快点燃烽火,向其他部族报信。” 片刻之后,一缕狼烟笔直升起,直入数百丈高空而不散。通川堡的狼烟腾空而起,正式的揭开湟北大战的序幕。 义勇军大军兵围通川堡,准备攻下湟州之北的战略要点,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前面路仲达前锋部也已经抵达最北南宗堡的附近了。 韩涛带人伏在茂密的草丛中,不时有虫子爬过他的脸庞,有些会引起面上麻痒,有些虫子爬过更是有种火辣辣的灼痛之感。到西北三月有余,义勇军将士对这些事情早就习惯,算是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别说这些许的小虫子,就是比这更难忍十倍的地方,所有夜不收的探子们都能够潜藏整天不动一下。 夜不收大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人,也不从属任何一军。这是大首领在整军之时挑拣最精干兵士组成的特殊队伍,虽然名字和大宋别的前锋哨探一样,可性质完全不同。他们肩负的任务不只是打探情报,还有突袭敌军薄弱,在敌营中制造混乱,刺杀首脑人物等等职责。 在夜不收刚成立之时,军中的好勇斗狠之徒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面钻。奇怪的是,招募号称军中最强尖兵的考核,并不是以勇武作为第一标准的。正是因为这样,读过几年诗书,打仗喜欢最喜欢思考的韩涛,最后一波三折的担任了夜不收大队的连长一职。 当看见大首领制定的夜不收训练大纲时,从不知道害怕是何物的韩涛感到了恐慌。这么重的训练量,这么多千奇百怪的训练课程,自己和部下将士们真的能够完成吗?就算这种训练真能够完成,想必通过之人也将少得可怜。 果然不出他所料,近千名战士被选拔出来参训,到最后真正能完成训练,达到合格的只有不到两百人。几个月的训练结束之后,他才算真正明白了大首领的意图。这些训练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哨探应该拥有的,这支部队将来一定是作为一支特殊部队单独使用。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麾下军队征战沙场载满功勋时的景象。 韩涛很满足,他庆幸自己能够成为最强大的军队的首领。要是使用的好,自己手下这一百多人,将比原来带的满编营一千五百人还要厉害。可惜也有美中不足之处,一百九十二个合格的兵士,被各军抢走了几十个,用来带各军的哨探队伍。又被大首领又调走几个,充任亲卫队的哨探小队。最后只留了个整数一百五十名将士给他,搭建夜不收大队的初步框架。 当他每次想到上个月他去熙州面见大帅时得到的承诺,韩涛心里便一阵欣喜。大帅承诺了他,要是这支队伍能让他满意,在半年之内一定会扩编到五百人。并且所有训练中试用的特殊武器,将给他们全部装备齐全。 五百个全副武装的夜不收!韩涛脸上泛起怪异的笑容,看得边上兵士心里又是一阵嘀咕,不知道自己连长打着什么坏主意。前些日子训练的时候,只要连长脸上一露出这种笑容,全连战士心里就会发怵,不知道连长又想出什么样折磨人的法子,不知道又该是谁要倒霉了。 “连长,来了。”一个兵士紧紧侧耳伏在地面上,听着远方传来的动静,“距离咱们这还有三里多路,马匹大概数千。” 韩涛微微摆了摆头,左右仔细的看看,再倾听一下四周的动静,满意的点了点头。四面一片安静,除了草原上的风声和虫鸣鸟叫,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发信号,全部人按照自己的位置潜藏。等到敌人进入攻击范围,用弩弓招呼他们,绝对不准惊动马群。所有敌人一定要全歼,不能漏走一个。”在敌人到来之前的半个时辰里,韩涛想出了一个抢占南宗堡寨门的法子,这个办法就落在即将到来的放牧马匹的吐蕃人身上。 草丛中传出几声鸟鸣,随着这个声音,不远处也传出了应答声。声音向两面远处悄悄蔓延过去,直到对面草坡上也响起回声,这才再次回复平静。 西北河湟地区的草原和中国其他地方的都有不同。河湟地势并不是一片平坦,而是大部分平原中夹杂着不少山丘,就算完全无山的平原之地也有不少的高低起伏。这种情况越往西面就越严重,到了积石军那边,就成了半山半平原的状态了。 几十个身穿轻巧袍子坦胸露背的吐蕃汉子,正专心驱赶着数千马匹从被向南而来。所有看管马匹的牧民都知道,这群马是族中最好的马匹,族长亲自吩咐下来要悉心看管,准备拿去上贡给青唐之主小王子的贡品。 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族中要拿这么好的战马上贡给小王子,明明湟州现在都是归属宋人管辖了,湟州府的官员老爷们也都成了汉人。可是既然族长说了,也没人敢反驳半句。不过前些日子高贵的鬼芦族头人来过南宗堡,还屈尊在这住了两天,这让南宗堡的番民们激动不已。 鬼芦族可是河湟最大的部族,足有近二十万部众,是湟州所有番众的领袖。这么高贵的族长能在自己堡寨中停留几日,是件无比光彩的事情。湟州之地吐蕃人大小堡寨足有上百,只怕没有几个有这么大的面子。 几十个牧民分的集散,在后面两旁驱赶着马群前行。每隔一会时间,左右会传来高亢的呼喝,不断约束着马群的行走方向。日头已经偏西,该是将马群赶回栏的时候了,不然等到天黑,万一走失了几匹好马,肯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看着寨子里已经升起几缕袅袅炊烟,赶着马群的男人们更是想早点回到家中。家里香甜无比的粑粑和奶香的酥油茶正在等待他们的品尝。 从高坡下来是处低缓的谷底,两边地势略高,只要拐过这处这个小小的盆地,就可以加快脚步了。因为再往前会寨子的七八里路,都是平坦的草地,尽可以放马奔腾。 “驾!” 腾巴里是这一队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刚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想着妻子正在家里等待自己回归,他格外的大声呼喝着,催促着身前马匹加快着速度。 “腾巴里,是不是想你的午娜了,你再快点不回去她要跟别人跑了。”左边有人大声的叫嚷,引来一片哄笑之声。 腾巴里被说得有些脸红,这种玩笑他经历过不少了,谁叫他娶了个漂亮姑娘回家,自然容易招来些玩笑话。这个被说得有些害羞的小伙子,悄悄的降下了一些速度走在了队伍的最后,他可不想被人说成赖在老婆身上爬不起来的窝囊废。 腾巴里脑中胡乱想着,手中鞭子懒洋洋有一下每一下的挥舞。马群已经下了高坡行进了低谷,所有人都放松了精神,到了这里再不怕走失马匹,前面的路最是平坦,终于可以松松一下精神了。 “啪、啪啪、啪啪,”腾巴里正勾着头脑中胡乱想着,忽然听见四周发出无数的轻响,这个声音可是自己从未听过的。 有点像是射箭的声音,可又有点分别。腾巴里疑惑着抬头左右看看,顿时觉得全身发冷,张口就要惊叫出声。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身体一震,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胸膛透出。腾巴里低头看着胸口,一截锋利的箭头带着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我中箭了,我要死了吗?全身的力气随着鲜血往外流淌,腾巴里摔倒在马下,仰面看着天空。为什么要杀我们,偷袭我们的人是谁?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因为他的眼睛即将闭上。 上百把弩弓的偷袭之下,几十个番部牧民毫无悬念的瞬间被射倒。韩涛对这个战果并不满意,他恼怒的跺了跺脚大声下令:“一二三队去打扫战场,剩下了约束马群,不能惊扰了马匹。” 夜不收的战士用这么精锐的武器袭击一群毫无防备的番人,竟然还会出现一击不死的事情,让一个牧民发出了急促的惨叫。幸亏每个目标都有几把强弩瞄准,要是一对一还真可能逃走几个。 回去之后要再加重训练,这次是离敌人寨堡遥远,下次袭击敌军营地时出现这样的错误,后果将是致命的。 “连长,岳飞回来了。”在外围防备的哨兵悄悄潜过来回报。 韩涛示意兵士们小心打扫战场,暂时放下心里的杂念,挥手示意让岳飞上前来答话。 “连长,路统制的大队已经到达咱们身后十里,还在快速向这边进发。路统制要求咱们立即夺下南宗堡的大门,他说这一战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夺门?”韩涛几步走上坡顶,眺望着七八里外的寨堡大门,那儿依然没有什么防备,只是门前有不少的孩童在那儿嬉戏,要是强行冲门的话十有**能成。路仲达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义勇军前军没有带任何的辎重,要是野战不会惧怕任何敌人,可是说到攻城拔寨就难为得紧了。 “传令,一二三队换成吐蕃人装束,驱赶马群去冲门。其他各队在后潜进,等寨门被拿下后立刻上去增援。”只有不被发现,用计夺下这种寨门,在韩涛心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比起去年大首领在辽国,自己千把人连燕京城都能走个来回,这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岳飞听见连长的命令脸色有些苍白:“连长,那寨子门前都是儿童妇孺,要是这么多的马匹强冲,肯定要伤及无辜的。” 韩涛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指着远处寨门问道:“他们是你的亲人?” “不是。”岳飞一本正经答道。 “那他们是你的族人?还是我大宋子民?” “这个······应当算不上。”岳飞想了想这才答道。他在军中听说了吐蕃人围困州府的事情,也知道这次出兵是对湟州吐蕃的报复。这样的话,这些番人肯定算不得大宋百姓的。 韩涛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些虽然是孩童,可过上十年就会是吐蕃人的战士,等他们挥起刀来对着咱们的妇孺的时候,你去问问他们会不会手下留情。大首领说过,对待敌人就要像冬天一样的寒冷无情,最好是要把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你懂了没有?”他现在也没时间等岳飞想通这个道理,说完之后转身便走,现在军情紧急哪有时间在这教导新丁。 “对待敌人就要像冬天一般寒冷无情,把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岳飞亦步亦趋的跟着连长下山归队,脑子里还是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 前几队的数十名战士都已经换好了吐蕃人的衣服,各自上了战马,装模作样的驱赶着马群向南宗堡开始进发。他们赶马的手段简直不堪入目,还好这段路程这些马也是走惯了的,只要有人轻轻驱赶,识途老马就能在前面引路。其他剩下的将士们单手持着兵器,另一只手牵着战马跟在后面悄悄的摸了过去。 将到寨门四五里处,寨子里已经发现有人赶着马群回来了。除了一群马匹之外,这个时候在南宗堡周围数十里内,都有不少在外面放牧的吐蕃部众数十个一伙,驱赶着成百上千的牛羊,唱着粗犷的牧歌,踏着红火的晚霞回返自家寨堡。 看见数十族人赶着马群回来,寨子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有几个河边洗衣的妇人向这边张望了一下,或许是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家的儿子夫婿回来了。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实在正常的很。 这个场景的确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但是真要有心的人定能发现出其中的不正常来。这数十个驱赶着马群的人都是沉默的,没有一个人会左顾右盼,更没有人呼喊自己家人的名字。 等到马群距离寨子只有不到两里之时,寨堡内守卫的战士这才有人发现不对来,一群数千匹马并没有被赶去南边的马栏,而是被驱赶着直接冲向了大门!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十节 一团和气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将近黄昏的南宗堡,像往常一样的宁静,儿童们在寨门前嬉戏,妇人们做着家中的杂物,寨子里已经升起不少的炊烟,好一派田园和煦的景象。---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宁静的生活是处在最基层的百姓们渴求的,南宗堡吐蕃百姓的宁静生活,忽然被一片狂奔过来的马群搅乱了。数千匹本该赶入堡寨南面马栏的健马,丝毫不转向的被人赶起向堡寨大门直冲过来。南宗堡大门前一片混乱,数十个门前戏耍的孩子被狂奔而来的惊马吓呆了。堡寨的最高处响起急促的号角声,这是向在堡寨内内所有人示警的声音。 “快些放下寨门!” 正在寨墙上值守的部族小头目惊呼出声,要是被这群数以千计的惊马冲了进来,不知道要被践踏伤亡多少人。到现在为止,南宗堡的守卫者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尚在以为是回来的马群受惊了。几个正在寨墙上巡逻的战士迅速向城下跑去,现在惊马距离寨门不足百步,再不关门就来不及了。 “胡努尔,快跑。” 一个从乳酪河从洗衣归来的妇人,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木盆,向门前已经被惊呆的孩子大声呼喊,一边喊着一边向前面奔去,那几十个在门前玩耍的孩子中,里面有她的孩子,六岁的胡努尔。 “冲!” 韩涛带着百余名战士,现在再不需要隐藏什么行迹,现在距离寨门不到四里,再不快速上前接应,就算前面的几十个弟兄把门占了下来也未必守得住。 百多名夜不收的精锐战士,迅捷的翻身上马,手中鞭子猛击马股,用着最快的速度向南宗堡的大门冲去。 “铛、铛、铛、铛。” 一串凄厉的钟声响起,有敌人来进攻大寨的示警声回荡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山顶岗楼上的哨兵终于发现了那队急速向寨门扑来的敌人。 敌袭!有敌人偷袭自己的寨堡! 密支部的头人束汸正在房中盘账,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前几个月他听从鬼芦族大头人多研细的召唤,带着本族三千多成年战士去包围湟州府。围城近两个月时间,仗是没打成,生意倒是做了不少。撤围回家之前,他把自己队伍中带的所有能卖的牲畜全卖给了城里的汉人,那一趟的收获颇为不少。 正在专心盘账的族长,一开始就听见惊马的号角声,他并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也造不成多大的损失,最多死伤几个部众和奴隶就是了。但是这一次响起的不再是马惊的警讯,而是敌袭! 束汸一把扔下手中的账册和毛笔,起身就往外跑,墨汁溅在账册上也顾不上清理了。他现在心里的疑问只有一个,是谁前来偷袭我?束汸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出自己的院子时,他第一次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把院子圈得这么大,遇见紧急的事情要跑出来都难。 束汸刚刚踏出院门,还没卖出脚步,被一个急匆匆的黑影一头撞上,等他愣过神抬头一看,竟然是个前来报信的寨丁。寨丁见自己撞上了头人,吓得连忙伏倒在地叩头不已:“族长饶命,小人是无心冒犯。” 束汸心中烦躁得很,一脚踢了过去:“赶快告诉我是什么回事,有多少人来偷袭。” 寨丁慌忙抬头正要说话,还没等他开口,这时山下寨门处却响起连串的惨叫声。几声惨叫声之后,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束汸顺着大道向下看去,刹那间心胆俱丧,冷汗如浆出,瞬间湿透了全身。 南宗堡寨门正中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不少的马匹,这些马匹正撩开蹄子沿着道路向上冲来。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那些马匹已经受惊了。惊马可是不会避让人的,束汸被吓得腿脚一软坐到在地,随即手足并用向院门爬去。 韩涛一马当先冲在大队最前方,手中虚握着四尺的钢刀,眼睛两面环视,不停的衡量着该如何守住寨门。前面的情形他已经尽收眼底,防守寨门的吐蕃部族兵丁,先被弓箭射倒几个,再被惊马践踏至死。前面乔装突袭的几十个兄弟已经占据寨门两旁,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现在该冲进去还是在门口守着?他看着四面闻讯赶来的番众紧张的思考着。看这个情形吐蕃人的壮丁大部分都在外面劳作,寨内极为空虚。与其在外面死拼,倒不如冲进去关上寨门借着复杂的地势死守。 “直接冲进去” 韩涛钢刀向前一挥,打马向前直走,身后上百将士爆出一声呐喊,紧随在他身后。 守住寨门的兄弟见后面连长带人杀到,急忙驱散门旁的惊马腾出一片空地。几里地快马扬鞭转瞬就至,韩涛带人刚一冲进大寨,便连声下令:“紧闭寨门,一至五队上墙驻守,六至十队在门后防卫,剩下五队杀上山去抢占碉楼。” 号令声一起,十人一队的战士迅速分开各司其职,轰隆一声寨门被牢牢的关上,放下木栓顶上撑杆,没有一时三刻的功夫,就凭着城外没有一点器械的番人,决计是攻不进来的。寨墙上的战士已经收起手中的钢刀,端起上好了弦的弓弩,对准外面越来越近的番众们。 另外几十个将士在寨墙里面两边站住,同样的端着弩弓四面小心提防,防止里面的敌人向外冲城。十一到十五队的五十名弟兄并不下马,驱策着战马直接向山上奔去。只要抢占下至高点的碉楼,就能够及时发现下面番人的动向,还可以给路统制的前锋军发出信号,催促大军迅速来援。 南宗堡内一片混乱,数千匹受惊的战马在里面大小街道践踏狂奔,引起寨堡内的一片骚乱。韩涛快步走上寨楼,看着寨子里面乱作一团的驱赶惊马的番人,惊讶问道:“这战马你们是如何让它们受惊的,这下可是帮了大忙了。” “连长,这个也是误打误撞的,咱们射倒几个要关门的番子,那马进门却是慢极了,我们队长着急拿刀在后面驱策,不想砍伤一匹,那马往前面发狂,带动一片惊马。”一队长在边上带笑解释,眼睛却是紧盯着城外片刻不敢放松,城外远处已经有数百吐蕃人集结在一起,看样子是在商量如何夺城。 韩涛哈哈一笑:“然后你们就全部冲上去在后面砍马,是不是这样?今日首功就是你们几队的了,将来扩编新兵由你们先挑。” 这个时候,几十名战士乘马已经冲上半山,跟随着惊马向前跑得轻松的很,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击。韩涛看着自家战士矫健的身姿,心里也是自豪得很,照这个速度要抢下山顶的碉楼用不着多少时间。 正四处打量着,忽然他看见快到山顶之处有一片青色厚重砖墙,上面盖着红色瓦片,和它附近那些矮小的房舍截然不同。 “你们有没有抓到俘虏,有的话带一个过来问话。”韩涛对那一片房子很感兴趣,那个地方肯定是这个寨子里地位很高的人居住的,说不定还是族长家的房舍。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在死亡的威胁下,俘虏指出了那片房舍的主人,正是密支部的族长束汸大人。 束汸?韩涛很兴奋,要是能擒住部落的族长,定能拖延个把时辰让别人不得来攻。有了这一个时辰的缓冲,路大人就是走路也该走到了。义勇军最重视的就是如何最大程度保全士兵的安全,只要能智取的就绝不会去力战。 韩涛挥手喊来第一队的队长:“那处房舍是南宗堡寨主的,你带两队人押着这个俘虏上去,去把那个束汸给我请回来。” “连长,我再带两队人走,这边能不能守住?”这确实是个顾虑,本来守护寨门的人数就不多,在带走两队就更加艰难了。 韩涛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你快些去,尽量速战速决。城外的那些人没有器械一时无法攻门,里面的敌人少,况且这么乱糟糟的一时集结不起来。关键是你的行动一定要快,绝不能让束汸给跑了,要是能抓住他一切都好说。” “遵令,”队长行个礼就往城下抛,便走便大声招呼道:“一队二队的弟兄跟我去抓贼酋,一队持弩二队持刀,相互掩护小心敌人偷袭。” 南宗堡已经刀兵相见,路仲达带着前锋军还在路上疾驰。战马奔驰,风声呼啸,猎猎战旗飞舞着。 时间,时间,现在要的就是时间。夜不收一百多人去抢南宗堡,要面对四五千的敌人。前锋军的将士们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南宗堡的大门。 “全军再加快些速度!” 路仲达已经顾不上怜惜战马了,在前方南宗堡的方向已经升起了冲天的狼烟,这缕狼烟标致着南宗堡的战事已起。他不能不担心夜不收连队的安危,一百多人要应对数千人,就算是全军最精锐的夜不收连队,也不能不让人担忧。 更何况作为义勇军领头人物之一的他深知,大首领对这支新编的夜不收大队寄予了厚望,有着把这支队伍打造成奇兵的计划。准备让夜不收单独成军,执行其他不适合大军远征的重要任务的计划。要是由于他的增援不及时,夜不收尽丧在这一战中,他将再没脸统兵上阵。 “后面吴副帅的大队在什么方位?”路仲达问着身旁的行军参谋,参谋立时回道:“一个时辰前吴副帅传来讯息,中军尚在一百二十里外,要抢占通川堡才能继续进军。” 路仲达看着狼烟赶路心急如焚,南宗堡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艰苦。一众夜不收们虽然依旧小心戒备着,但却没有一个吐蕃人敢上前夺门,因为密支部的头人束汸被擒住了。 韩涛的预想是正确的,山顶的碉楼守护并不严密,不过是日常的七八个番兵在里面做些瞭望预警的工作。这么点人对上义勇军最精锐的夜不收,自然是小菜一碟。夜不收并未破门而入强攻碉楼,而是派了一队人在门外喧哗惊扰,两队人用弓弩逼住所有的门窗。剩下的一队负责四面警戒,一队利用飞抓攀墙而上,忽然发动袭击占据楼顶,然后上下一起发力,顷刻间就拿下了这座坚固的碉楼。 碉楼一下,整个南宗堡的一举一动全部暴露在韩涛的视野之下。韩涛正在为拿下制高点开心之时,一个让他更欣慰得消息传来,一队和二队抓住了南宗堡的寨主束汸。 说起来这个束汸也是可怜,刚一出门查看情况,就被无数的惊马吓得魂不附体。在他连滚带爬逃回院内之后,又发现有数十人驱马直奔山顶而来,冲的正是他这个方向。他的院落中本来也有十几个族兵守卫,束汸急忙召集人手准备逃遁,他要寻了个地方先躲起来,然后逃出堡寨去,在外面集结自己部族的战士增援堡内。现在南宗堡里面吐蕃人实在不多,大部分都是老弱,就算有些值班的精装,加加拢还不到百人。 束汸可不是傻子,这些前来袭击寨子的敌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是一支精锐。凭借着寨内的连一百都不到的族兵,去死磕神秘的敌人,这种吃亏的事情他怎么会干?束汸可是湟州吐蕃里面最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在做一件事情之间须得要算计的清清楚楚。 正当他带人寻路下山,已经从后门出了自己家院的时候,却没听见自己的院落有异样的声音,反而是山顶碉楼杀声不断。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弄错了,那些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要抢占寨内的制高点碉楼。 没有了切身的安危的族长大人,这才想起自己房中的账簿和财富,还有在后面院子里最疼爱的姬妾和小儿子。犹豫一番之下,他决定回去把这些自己舍弃不下的东西一同带出去,想必敌人也不清楚寨内的情况,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头上。 他带人又从原路返回,准备带上自己扔不下的东西一起走的时候,却一头撞见专为擒拿他而来的两队人。只是刚一照面眨眼的功夫,他身旁的护卫就被放翻大半,在十把劲弩的瞄准,以束汸为首的所有人自觉扔下手中武器。 随即,他便被带到寨门的城墙上,一把在冰冷的刀锋逼迫下,族长大人命令所有的族人下马弃械归降大宋官军。 对于投降大宋官军,束汸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的。他身为族长二十年,和大宋军队打交道不少,深知大宋天朝极好说话,只要你投降绝无性命之忧,家产都不会短失一文。 是以他在听说这支人马是新任边帅的军队时,极为配合的喝令城内城外正在集结的族人立刻归降。束汸的投降经验丰富得很,当年宋军攻湟州诸部,束汸带族兵支援鬼芦于安拢寨被俘,投降之后毫发无伤被册封官职放回本族。 后来夏人以古骨龙城为支点,联系青唐城小王子,合兵要攻打湟州,他又投降回归小王子的阵营。等过了一年,熙河路经略使刘法大帅统马步军十五万北上破古骨龙城,经过南宗堡时他再次降过一回,结果大军过境秋毫无犯。 反正束汸是个聪明人,他自己身为吐蕃人,自然响应小王子的号令。可要宋军势大之时,暂时投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降了可以再叛,叛了又可以再降。宋人讲究圣人之道,对吐蕃番众优渥有加,只要投降就不会追究过往之事。 族长是投降惯了的,族人也不例外。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这么多回了,大家都是熟练得很。是以族长一声令下,城内外已经集结好的一两千丁壮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下马投降。这等场景把夜不收的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韩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本以为就算拿住了束汸,起码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逼得他纳降。原本他听说番人都是性子躁烈,他还做好了用束汸来拖延时间的打算,谁想到就这么轻易的就全部降了? 夜不收只有一百多人,城里城外投降的番众只丁壮就有一两千。在远处还源源不断的有丁壮回归,其他老弱妇孺更是有数千人众。韩涛看着这种局面头大如斗,这些番众倒是规规矩矩的,在城内外自觉的聚拢一起,脸上瞧不见半点失落丧气之色,呼儿唤女孩童嬉闹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场景不得不让历经血战的夜不收们无法理解,这哪里是投降,完全就是去赶集一样,真真就是一场闹剧般。韩涛用力揉着太阳穴,有点束手无策。自己人数太少无法出去纳降,番人数千人围聚在城门内外,要是忽然暴起冲城的话,这么点人恐怕难以抵挡。 可这些人又是扔下武器投降的,又不能把他们赶走,自己的任务本来就是抢下城门,让前锋军能够一举破城。此次作战之前,路首领的命令是,尽量不能让吐蕃人逃逸,这下真是叫他左右为难。 不过韩涛马上就不用心烦了,因为远处尘烟升起,震天动地的马蹄让南宗堡都颤动起来,路仲达的前锋军终于赶到了。 前锋军五千人狂风一般刮到,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景象,还以为是吐蕃番人正在大举攻城,立刻变换队形准备发起冲锋。不想在刚刚准备冲锋之时,城头上自家军马打来的旗号竟然是番部尽降? 当大军犹豫着前进到城前数百步,这才完全信了此事,路仲达立即点发人马受降番人进驻城中。熙熙攘攘闹了个把时辰之后,路仲达和韩涛等众将已经高坐在束汸的寨主府内。 预想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南宗堡安然落入义勇军之手,一场和平的战斗落下帷幕,只有数十个吐蕃妇女孩童被惊马踩死,斩杀番兵二十余名······ 和这边南宗堡之战的一团和气截然相反,通川堡已经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一节 荒唐闹剧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军副帅吴家亮很头疼,自己军马围住的通川堡,其中突门部的番众拒不投降。---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吴家亮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前面前锋军轻骑突袭南宗堡,为了追求速度,舍弃了甲胄粮草,要是突袭不成的话,自己不能及时接应上去定要损失惨重。 现在通川堡最高处狼烟升起,想必是发出讯号请附近吐蕃部众支援,对于这个吴家亮倒不放在心上。他所痛苦的眼前的堡寨依山而建,坚石壁垒一时间无从下手。这一带地处平原树木极少,要打制攻城器械都难办,如何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攻下此处? 吴家亮围着通川堡绕行一圈,最后站在浩沣河畔向西面极目远眺。算算时间,前锋军应该已经开始接战了,自己中军和前锋距离足有一天的路程,必须速战速决,及早赶上去增援。这个地方地处咽喉绕行是万万不行了,如何硬攻也要攻下来。 “呜~呜~” 中军号角响起,数匹快马奔向通川堡大门,为首骑士手持红旗迎风招展,将到一箭之地随即勒住战马大声喊道:“堡中吐蕃番众听着,大宋义勇军统制吴将军令下,限突门部番众在一个时辰内开门纳降,否则等到城破之时,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 这般杀气腾腾的威胁一出,通川堡寨墙上守卫的番兵一片骚乱。大宋的军马向来讲究仁义之师,从不会屠杀百姓,怎么今天放下这般狠话,到底是真是假?突门部族长术章里正站在城头,对此话嗤之以鼻,他决计不信眼前的宋军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术章里对大宋了解甚深,宋军的统帅都是文人,整日里圣人之言不断,绝不可能行屠夫之事。要是这番话是北面的党项人说的,他一定会下令投降,因为这座堡寨是守不久的。 他心知通川堡的致命缺点,那就是没有水源,这也是大部分依山而建的营寨的致命之处。通川堡距离浩沣河不过里许,平日水源自然不缺,可是现在大军围城,境况就堪忧了。堡寨内虽然也有少许存水,可六七千人困守在内维持不了两天的。 他现在想赌一赌,看这支宋军的辎重极少,并不像久困围城的模样。要是他赌赢了将来在湟州吐蕃中,突门部立刻就要名声鹊起,说不定小王子还会让他统领湟北诸部,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术章里比吐蕃其他小部落的头人们都看得深远,他知道西北宋军的精锐都已经离境,现在正是最空虚得时候,小王子的复国大计极有可能成功。术章里是个野心勃勃之辈,自己统率这么个小族部,要不行些险事怎么能引人注目? 唯一让他惋惜的是,宋军这次来得突兀,他只来得及将部众收拢进城,族中的牲畜牛马等,大部遗弃在外被宋军所获,这不由得让他心疼无比。 义勇军骑士在阵前连呼几遍,城头上鸦雀无声,吴家亮远远望去,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了,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强行攻城。幸好这里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堡寨,城高不过一丈多些,城外没有什么护城河,只有丈许宽的一条深沟,真要强攻也不算难。要是换成真正数丈高的城池,吴家亮如何都不会升起攻城的念头。义勇军到现在全军不过几万人,这还是大首领费尽心机才草创的局面,每一个将士的伤亡都会让他肉疼万分。 “传令,后军在附近二十里内砍伐树木,制造云梯。中军围城监视城中番兵,前军四面警戒,哨探派出三十里外巡视。” 吴家亮看着天色下令道,趁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加紧打造器械今天要连夜攻城。一边下着准备攻城的命令,他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心,自家义勇军自建军以来还从未真正的攻打过城池,虽说眼前的寨堡也算不上什么城池,可毕竟比平地作战难得多。 “传我军令下去,召集众将前来议事。”吴家亮拨转马头向后就走,他还是放心不下,既没有充足的时间,又没有攻城器械,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这座寨堡,又怎么避免太大的伤亡? 大宋西北的战事,悄无声息的突然开始,这个时候整个朝堂上丝毫没有收到讯息,正议论纷纷却是别的事情,北伐。 宋金之间盟约已成,今年的年底大军就要北上伐辽,事后两家平分辽土,南京西京之地归宋,其余归金人所有。 伐辽这个方向是早就定好的,两国之间的盟约也都签署,对这个事情朝堂上并不需要争论,真正在争论的是在大军开拔北上的粮饷上。近十几年间,徽宗皇帝和一众臣子们大搞“丰、亨、豫、大”,与此同时边事不宁,光是对西夏吐蕃的战争就打了十五年,朝廷府库早就空空如野。现在这个时候,又拿什么来支持大军北伐? 粮草器械这些在神宗朝到现在倒是还有些积累,尽皆囤积于河北诸路。可是征调至河北的十五万大军的军资钱财就是半点没有了。对于这个头疼的问题,执掌中枢的王黺相公提了一个建议,征税。 为了北伐征税的提议一出,朝堂上纷纷扰扰,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的。不过终究是赞成的多反对的少。童贯一党自然是赞成的,只要能够支持大军北上,童大帅可不管钱财从哪里出。 王黺相公现在也网罗了一批党羽,更是在他身后呐喊助威。对于此议的反对者大都是那些位卑职低的御史清流,这些声音注定是不起作用的。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关键的人物或许能够阻止王黺,他就是本该在历史上被夺权,现在只是因病在家调养等闲不上朝问事的蔡京老公相。 蔡太师为相二十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要是他真个站出来阻止此事,王黺未必能够如愿,最起码不能完全的达成心愿。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发生,不管朝野上下闹成什么模样,蔡京依旧闭门不出,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一般。蔡太师不吭声,朝中大臣近半数都也是不发一语,任由王黺上窜下跳促成此事。 王黺这么心急要为北伐筹集军饷,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自从蔡太师称病不朝,他和童贯是渐行渐远。原来两人联合一起时为了斗倒蔡京,现在目标没有,自然不可能走得像原来那么近了,不光是不近,反而两人渐渐还有了龌龉。 权利这种东西向来是容不得人的,两位朝中文武首席大臣,在关于一些事情的分歧越来越大,就是在北伐之事上也已转变了态度。这个时候王黺忽然转变风向,全力支持童贯北伐,为了北伐大计还一排众议筹措军资,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为了钱财罢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二节 通川堡的援兵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熙州府城到湟州通川堡足有三百余里,正常步兵行军起码需要五日方能到达。---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可是现在蜿蜒于黄河岸边正在渡河的这支军队,从两百里外的熙州城到此处,只用了两天的时间。这支军队的全称叫做秦凤路熙州弓箭社,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一支百姓组织的民军弓手。 这处已经是兰州和湟州的交界,黄河上并无桥梁,只能靠着几十艘渡船来往运送着。黄河的上游大部分地段谷深滩险水流湍急,能够过河的渡口并不算多。三万人靠着几十条船过河缓慢之极,不过再急也没有办法,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刚刚渡过河的弓手统领徐爽,已经接到了吴家亮的飞递。义勇军大部正在猛攻通川堡,信使报称吴统制连夜发起攻击,但是连续两次被番兵击退,只是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了,要是攻下通川堡之后还会有信使来传达。 徐爽看着身后黄河上摇渡的小船,心中焦急万分,要是不是限于船只不够,使得大军在这耽搁了半日,大军说不定要前行数十里地了。距离上一个信使达到已经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可以想象得到,义勇军在通川堡必然受挫,要是攻城顺利早就该有快马到来。 徐爽猜得不错,吴家亮的确是受挫于通川堡下。通川堡周围百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短少树木,就没有办法打制攻城器械。没有器械的骑兵要攻占城市,是难上加难。数千兵马把数十里内的树木砍伐一空,也才打造出百架云梯,而这百架攻城所用的云梯只是一夜就消耗殆尽。 吴家亮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百步之外并不算坚固的堡垒,直有些束手无策。眼前的堡寨城不算高,上面防守的敌人也不算强,可偏偏这么短的时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通川堡外的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几段,义勇军将士趁夜连续冲城五次,其中三次都攻上城墙,只是可惜登城人数太少,又被吐蕃人压了下来。这一夜大战已经折损了数百将士,就为了这么小个堡寨就伤亡数百,怎么叫他不心疼。主攻方向的城墙,被鲜血染红的半面,那些大片暗红的鲜血,都是自己军中兄弟染就上去的。 虽然不曾攻下通川堡,义勇军的士气并未堕下,相反各军纷纷前来请战,要杀上城去为阵亡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大军已经鏖战一夜,虽是报仇心切,但士卒们都已经人困马乏,现在并不是攻城的最佳时机。通川堡下火把通明,吴家亮默默想着前几次攻城的失利,却又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吴家亮很明白攻城失利的原因,就是由于器械的不足。义勇军将士不可谓不英勇,攻上城墙也有几次,之所以每一次都会被人赶下来,就是因为云梯太少,一次登城上城墙人数不多,以寡敌众之下难以抵挡敌军的反扑。况且打制的云梯都是草草木制,需要双手双脚同时攀登,兵士登城之时无法身着重甲,在登城时刻损伤尤为严重。 该怎样才能上得城去?吴家亮苦苦的思索,这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起来,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不能尽快拿下此城的话,前锋军该如何接应?自己攻城越艰苦,吴家亮就越担心前锋军路仲达的遭遇。前锋军连军粮甲胄都不曾带齐,要是攻城一时不能得手的话 “来人,传我将令晓谕全军,有献策能登城者,赏钱千贯。”吴家亮无奈之下,只有用上义勇军的看家法宝,集思广益看看兵士们能有什么好的计策没有。 吴家亮看着通川堡一筹莫展,术章里坐在城上心里也不好过。他现在有些后悔起来,原来见城外宋军都是骑兵,随行又没有攻城用的器械,还以为宋军将领只是虚言恫吓,并不会真正的大举攻城。他没有想到的是,昨天晚上城外宋军连夜打制云梯,之后整整攻了半夜,到黎明时分才停歇下来。现在正在埋锅造饭,不知道吃完饭之后是不是还会前来攻城。 术章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的通川堡恐怕是守不住了。从昨夜的战况可以看得出,城外宋军士卒训练有素,更加人人悍不畏死,一晚上自己的族兵损失也是不小,伤亡不下三百多人。这还是夜战,宋军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弓弩优势,要是白天只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现在要不要投降?术章里心里犹豫着,昨夜战了一夜,看宋军的样子是不夺下此城不会罢休。自己城中本身也就守不上两日,与其晚些断水被迫投降,倒真不如早些降了,最起码这样不会惹来宋军将领的怒火。万一当真宋军伤亡太大,城破之时要拿自己问罪就不妙了。 “族长,宋军又准备攻城了。”一个族丁手持着长矛,声音有些颤抖惊呼道。现在已经红日高照之下,义勇军队列面对着通川堡排得整整齐齐,黑压压的肃立着。火红的战旗在风中不住飘动,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通川堡的上空。 术章里忽的站起身来,看着城外整齐肃穆的军阵,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 “族长,塔楼传来讯息,南面有军马向这边奔来,可能是招仓部的援兵要到了。”通川堡的二号人物,突门部长老欣喜说道。术章里连忙回头看去,果然,在山顶塔楼上一面红色旗帜正在向南挥舞,看来的确是有军马向这边进发。 通川堡南面七十五里,就是鬼芦族下属的招仓部。招仓部和突门部向来关系密切,两部差不多大小,之间互为比邻世世代代结为姻亲,一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昨天的狼烟示警,主要就是告知招仓部,希望那边派人来援助。 “告诉大家咱们的援兵到了,所有能上阵的男丁全部在门内集结,准备内外夹击击败宋人。”术章里心花怒放,自己部族有五千能上阵杀敌的男丁,招仓部也差不多这个数字,两边相加和宋军就差不多了。宋人的步卒精锐,骑兵却向来是不堪战的,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时候宋军肯定要溃败而走。 通川堡内号角声连绵不断,无数的部族男丁手持着刀枪奔向城内大道,声声战马嘶鸣响绝于耳,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南面来的军队,吴家亮早已经知晓了。在那支军队尚在身后三十里的时候就被义勇军的哨探发现,义勇军正准备开始新的一轮攻城,接报说身后有番兵前来增援敌人,又听得堡内人喊马嘶,像是吐蕃人要出城迎战。 吴家亮不惊反喜。他正是为了攻城头疼之时,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送上门来。这一次他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将通川堡拿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三节 诱敌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阵!” 一声大喝声响起,中军号角声与令旗同时挥舞,已经进过朝食,正在蓄势待发的一万多将士迅速上马向中军大旗集结。---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四面响起,除了数百游骑还在四面监视通川堡,其余诸军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集结完毕。全军背对着通川堡,排开一个中间空两头重雁行大阵,慢慢的向外徐行,等待南面增援的敌人到达。 通川堡的城门还是紧闭着,堡内突门部所有能够上马冲阵的战士都已经骑上马背,术章里咽了咽唾沫,眼睛紧紧盯着堡内最高处的哨塔,等待着那边发出的信息。 城楼上正在瞭望的长老仔细的观察着远方,俯身对着城门下倚马而立的族长喊道:“宋军发觉了招仓部援军,现已经集结大军背城立阵,意图先击溃招仓部的战士再重新攻城。” “宋人离咱们寨子有多远?”术章里大声喝问,长老的话有些不明不白,背城立阵是什么意思,难道宋人丝毫都不担心我从城中突袭? “族长,宋人正在阵列前行,距离我们现在五百步左右。”长老再次张望着回报道。 阵列前行?术章里吃了一惊。是了,宋人并不是不在意我出城内外夹攻,而是向前迎击招仓部援军。他们人多势众,比我们两部的战士加起来都多,根本就不必太过小心。就算我带人临时杀出城去,只要有两三里路的缓冲他们并能够及时防备。 术章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宋人如此托大,敢不留下一支军马看守城内大军,原来是打的速战速决的主意。想到此处他心中大恨,宋人的步军向来精锐,说起骑军来就差得很了。往年和宋人交手他最怕的就是宋军弩手,宋人弓弱弩强,遇见宋军弩手,即便再穿着多重的盔甲遇见神臂弓,也只是一箭穿身的下场。步军能够持弩,骑兵却是只能拉弓。弩弓上弦需要双脚蹬踏之力,骑在马上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城外的这支宋军全部都是骑兵,这在宋军中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宋人的骑兵是术章里印象中最差的军队,不说射箭不出数十步远,就连骑马都有不少人骑不算太稳。这样的军队也敢小视我们湟州吐蕃战士,不能不叫人恼火得很。 山顶哨塔的旗帜摆动起来,目标正是南面,招仓部的战士们已经距离本城不过十里之遥了,正在快速的向这方靠近。 城楼上观战的长老再次探出头来大呼:“族长,宋军已经压上去了,已到咱们城三里之外。” 十里,三里,术章里心中默默计算着。按照三方的马速,自己现在带人马杀出城去,正好能和招仓部的勇士们同时夹击宋人,虽然自己一方人数略少,但是他绝对有信心用骑战击败不通骑术的宋军。 “我突门部的勇士们,宋人昨天没有道理的来到此处,掠夺咱们的牛羊牲畜,又攻打我们的家园。现在招仓部的兄弟前来援救我们,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你们的族长术章里,一起出城去杀光那些无理的宋人?” 术章里大声厉呼,手臂高举,雪亮的长刀不住在空中飞舞,仿佛眼前就是与他血海深仇的仇人。 突门部的男人们听着族长的号召,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色彩,在他们的心中,只要有招仓部的支援,宋人和他们骑战就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杀,杀!” “杀光宋人!” 一片喧嚣声沸腾升起,突门部是从前确厮锣的直系部属,确厮锣立朝之后被分封到此处。一直以来都是确厮锣王朝最忠诚的部下,就算青唐城被宋军攻下,吐蕃之国彻底覆灭之后,还照样偷偷的支援小王子。 通川堡地处战略要冲,与古骨龙城相隔两百多里,正是西夏与河湟之地联系的两个重要关口。秦凤路和西夏虽是接壤之处甚多,但是边境上大部都是巍巍群山。这些大山地势险要人迹罕至,只有这两处隘口能通过大队军马,这也就是宋江要求吴家亮必须抢占通川堡的根本原因。 宋夏边境的两处战略要地,西面边陲的古骨龙城已经为宋军所占,反而身在腹地的通川堡却一直控制在湟州吐蕃的手里。湟州吐蕃向来和小王子不清不楚,小王子又依靠着西夏与大宋作对,要是此城一日不收归义勇军手中,秦凤路便永远可能处在党项人的兵锋之下。宋江绝不可能把这种致命的主动权,放任在别人的手中。这里对大宋西北秦凤路来说是战略要地,对西夏来说何尝又不是如此?只要占据这两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就可操纵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通川堡虽然不大,可是正好在西夏到大宋的紧要隘口后方四十里处。就算夏人偷袭大宋,夺下了沿边的隘口,但不拿下通川堡他们也不敢大军深入。否则通川堡的守军只需出城几十里,立刻就能截断西夏人的后路。而攻下通川堡的话,以此为据点向外进发,此处正好处在河湟熙兰四州的正中,这个地方到四座州城距离都差不多,立即可以占据主动优势。 同样的道理,要是西夏勾连吐蕃人,从通川堡偷袭宋军隘口,对着北面属于险隘的堡垒,对于南面来的攻击确实不堪一击的。 术章里见自己的部众们士气大作,心里也是大为振奋,手臂向下一挥,大声喝令:“开城!” 寨门前族兵一片忙乱,吱呀呀的城门声响,通川堡的大门渐渐洞开。 这个时候的太阳早就升起了,夏日虽然还未过去早晨,空气中就已经感到一阵的热气。 “杀!” 术章里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在他的身旁,环侍着数十个精壮的护卫。吐蕃人连年战争,内战外战术章里也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对于战场之道他熟悉得很。术章里率先冲出城去,但并不是立刻上前,而是等到城中的数千人马全部驰出城来,略微组成一个冲锋阵势,这才奔进中军,号令众军向前。 前后两支吐蕃军马都在向前突击,中间的义勇军却依然缓步向南进发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两面包抄前后夹击一般。 这次义勇军摆出的变异雁行阵,特点就是两翼厚重,但是中军却薄弱得很。这种阵势很是让人费解,一般雁形阵都用在步骑混编的军中,中间重甲步军防守,两翼骑兵飞出攻敌两肋,击乱敌人阵势后可以施行包围歼敌之用。 雁形阵法最至关重要的就是中军要能守住,拖住敌人方便两侧的迂回。可是这种战法针对的都是单面的敌人,现在吐蕃人两面夹攻,这阵法是半点用处也没有。更别说义勇军现在摆出的阵法,中军只有千人,其余都在两翼,这样的托大的行径不能不叫人担忧。 前后的吐蕃两族军马已经结成冲锋之式,正在缓行靠近义勇军,只要进入了一里之内,立刻就要发起冲锋了。 吴家亮亲自坐镇薄弱的中军,不停听着观看看着前后番兵缓缓向自己靠近亲卫的禀报,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三军之间的距离。 “副帅,吐蕃援军距离我军两里,通川堡的番人距我里半。”亲卫再次禀报着。不得不说,吐蕃人骑战还是极有经验的。从出了寨门到现在,前后两支队伍将自己速度牢牢的控制住,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正好突门部可以和招仓部的援兵同时到达义勇军一里之外,那处是发起冲锋的最佳之地。 前后敌军距离自己不过两里距离,吴家亮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随着一声不甚响亮的命令,一直竖起的中军红旗忽然降下。 “呜~呜~” 一直像是睡着了般的义勇军中忽然响起号角,沉寂的上万大军立刻沸腾起来。 “散!” 两翼的骑兵立即向两边散去,只剩下中军千骑人马依旧立于当场不见动静。 这是什么意思?前后两军吐蕃部族军刚刚准备即将开始冲击,忽然见宋军做出这般奇怪的事情,两翼各五六千骑竟然一左一右的向外迅速分开,把至关重要的中军千多人孤单留在了原地。 难道宋军士气低落,两边的军马不曾接战就要逃走?术章里用力的摇摇头,这个不太现实。这一天来他对这支宋军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说宋人的骑术实在不算上佳,但是不战而逃是绝不可能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考虑其他了,不管宋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自己能够冲溃中军砍倒帅旗,自然便不惧别人玩什么花样。 “冲!”术章里手中战刀向前挥舞,“有斩将夺旗者赏牲畜百匹,奴隶十人。” 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开始扬鞭奋蹄,向着宋军帅旗急冲而去。另一方招仓部的头人也作出一模一样的决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前后两军毫不理会宋军两翼,打着一模一样的主意,要先行与突门部会师,一举歼灭敌人中军,再攻击失去指挥的宋军两翼。 上万骑兵的冲锋,声势浩大气吞霄汉,整个世界失去了别的声响,只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大地。 “杀!” 吴家亮一声高呼,在两面冲锋之阵都已经靠近只有里许之时,手中长枪一指,掉头向突门部左翼扑去。在他的身后上千将士同时拨转马头,跟着自家统领争先恐后杀将上去。 术章里心中暗笑,他最怕的就是宋军主帅带人向两翼突围,要是宋人中军与两翼的骑兵会合,要想短时间拿下就难了。现在宋军将令忙中出错,并不避开自己的攻势,反而不知死活的撞了上来,此战不胜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四节 战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吴家亮带着千余中军冲向通川堡中杀出的突门部左翼,两支骑军相互对冲,速度快得惊人,剩下的百五十步的距离最多十息时间就能够跨过。两军所有骑兵手中的弓都已经张开,只等着百步之时就放箭袭敌。 “全军转向!” 一件让术章里万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看似来势汹汹的敌军,在距离自己军马左翼一百五十步远处,忽然转向而去,看宋军的那个去处,正是宋军左翼大队。他这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宋军要逃。第二个反应便是追上前去,绝不能让宋人走得这般轻松。 战场几处的号角声同时响起,都在传达着自己一方主将的命令。番兵两部的命令是一样的,全军立刻跟随宋中军转向,必要穷追不舍,趁着宋军主将逃遁,士兵士气低落的时候,乘胜追击一战成功。义勇军的号角声所传达的命令却正好与他们相反,吐蕃人是号令全军冲锋,义勇军则是下令两翼军马后退,避敌锋芒。 这是一步险棋,在战场上很少会有人用的。一支军队一旦在敌人眼皮下撤退,非常容易由撤退演变成崩溃。不是对自己的军队有这绝对的信心,谁都不敢这么做。吴家亮敢这么做,一则是对义勇军极端的信任,而来也是留了后招的,两翼的主力早早就避开了敌人锋锐,真正行险的只有麾下中军千人,就算是溃退也不至于引起全局的大败。 带着大队和敌人血战一场,虽然必胜但是损伤肯定不少,毕竟两军人数相差不大。吴家亮用自身作为诱饵,也是受到宋江的影响。有什么样的主帅就有怎样的兵,为了减少士兵的伤亡,对自身的安危全然不顾。 义勇军左军急退,和突门部的部族军一前一后飞驰在草原上。这两支军马都是生力军,义勇军的将士昨夜攻城军马只是少数,又在早晨进了朝食之后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现在人马状态正是最好的时候,突门部怎么可能一时之间能够追上来。 那两路人都是生力军,招仓部的战士却是跑不起来了。招仓部昨日得了自家牧民回传的讯息,突门部通川堡遇袭点燃起了烽烟,情况紧急之至。出于两部百年的情谊,更是唇寒齿亡的警惕,立刻连夜组织军马借着月色北上支援,这五千部族战士一夜的跋涉,到早晨已经是人困马乏。现在那两军用最快的速度一追一退,招仓部有心追上去助盟友一臂之力,可马力却是跟不上了。战马经过一夜的行军早就疲乏,怎么可能跑得过养精蓄锐的那两路人? 招仓部首领见左翼两方人马走得飞快,只不过在片刻间就远去里许,眼见着是追不上了。就在这个时候,宋军正在缓缓向后退却的右翼人马,忽然开始转向,绕过一道弧线向己方侧翼开始冲刺。 马作的卢飞快,弓似霹雳弦惊。 义勇军右翼早就预备好了转向,现在敌人两军一个追击一个原地观望,逐渐拉开近一里多路的距离。 进攻就在此刻。 军旗舞动号角声响,右翼军统制大人一声令下,全军紧急转身杀奔而去,数千将士向着旌旗指处策马张弓,瞬息间两军便相距不到百步,中军传出一声大喝:“放!” 一片箭雨遮天蔽日般从天而降,招仓部阵中一片人仰马翻。宋军的忽然转身,让番众有些措手不及。而且这个转身速度迅捷之极,招仓部头人还在思虑宋军的企图,便已经完成冲锋之前的准备。义勇军箭矢打击下,未着甲胄的招仓部战士一片混乱。 “放箭!”招仓部头人这才醒过神来,匆忙下令部族战士放箭还击,现在两军相距百步,还有两发的距离,再不还击便要吃上大亏。 部族的战士作战依靠的都是一种本能,日常训练是极少的。而义勇军截然不同,他们战斗中最重要的是纪律,还有无数前人总结出来的有效杀人手段。两军相对着撞了过去,还没开始真正接战,高下就可立判。 义勇军将士冲锋时队形整齐,所有的作战行动划一,从百步时的第一箭到四十步时收起弓箭擎起手中骑枪,数千人的力道速率接近一致。反观招仓部番兵,自受义勇军第一轮箭雨,当时便阵型散乱了些,到反冲锋放箭之时,几千人有快有慢,力道也不尽相同,根本不能形成密集似的打击,再有两轮箭射下来吃亏更大,已被射倒近千人。 除了训练有素、纪律严格之外,义勇军比部族番兵还有一个强处,那便是装备精良得多。他们手中弓箭都是批量制作,力度射程相差无几,而吐蕃人手里的弓箭却是每个战士自己制作的,良莠不齐根本无法做到射击同步。大军交锋临敌放箭,有用的并不是单兵射击的准头,真正有效的是密集二字。这一点上吐蕃人是万万不及义勇军的。更何况义勇军的将士们都是身着精铁板甲,吐蕃人的弓箭要不是射中面门的话,根本就没有效果。 “投!” 即将开始冲撞之时,中军忽然再起号令。带头冲锋的将领一把将手中骑枪全力掷了出去,反手拔出腰间的钢刀,挥舞着杀进敌群。数千把骑枪投掷而出的呼啸声,让招仓部的战士大乱起来,靠的后些的战士们纷纷勒住战马,要避开这一阵恐怖的枪林。投掷出来的骑枪和箭矢又有不同,箭矢只要不是射中胸腹头部要害,便不会要人性命,甚至还能够照常战斗。可要被这十几斤重寒光闪闪的骑枪击中,不管是哪个部位都是极为恐怖的,就算不是枪刃刺中也有可能被撞下马去。两军相对冲锋时落马,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狂风刮起、军旗飞扬,两支军马迎面撞在一起,立刻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只在交手前的片刻,无数部族的战士被漫天投掷而来的骑枪击落马下,然后被狂奔的骏马踩倒在地。 苍茫的大地上杀声四起,呼啸风声中,刀枪相击,战马奔驰,还有伤亡的兵士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两军对冲一阵,半刻钟后义勇军右翼骑队便杀穿了招仓部的军阵。两队死敌背身而走,在他们的身后,只剩下一片血腥的地狱,战场上遍地苍夷,不少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场中悲鸣。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五节 歼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吴家亮中军右翼统制雷横,是义勇军中绝对的一个异数,是这支年轻军队中的最年长者。义勇军建军不到两年时间,大首领宋江挑选士兵的标准与众不同,对年龄身体有很严格的要求,年纪超过试四十者是义勇军是不收的。 现在的右翼统制雷横,在加入义勇军的那年便已经年逾五十,是义勇军第一批的战士。淮南剿匪、北上辽国,义勇军经历的所有大战场场不拉的参与了。之所以他能够五十从军,实则是因为雷横的情况有些特殊。 雷横是京师禁军的军官,因与上司不和被构陷发配济州。义勇军草创之时,极缺习惯行伍的军官,济州府尹便向宋江推荐此人。义勇军建军以后大小战役,雷横没有一场拉下的,因功也从普通的什长慢慢累积到了一军指挥。 雷横是个合格的军人,能够加入义勇军算是如鱼得水。五十岁的年纪在大宋朝军人中,已经到了离开军队的日子。正因为如此,他在军中比别人刻苦的多。因为他放不下军旅生涯,离开了军队他已经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现在他的刻苦得到了回报,五十二岁的生日前,他因功坐上了右军统制的位置,成为义勇军中显赫的高级将领。同时他相信,他所统带的军马将来绝不止这个数字,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信过。 雷横带着大队刺穿敌阵,沿着一条完美的轨迹调转回头。对面的部族军也转过了身,原本人数相差并不太多的两军现在悬殊得很。只是一个冲锋下来,招仓部的战士便折损了大半。 雷横微微打量了一下战场正中,其中倒伏当场战士的服饰五颜六色,全黑服饰很少,看来自己手下将士伤害有限,这才松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单独的带领一军迎战敌人,对付这种部族的杂兵伤亡大了的话,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杀!” 雷横把手中钢刀一挥,不需要更多的语言来激励将士,自家手下的将士士气高昂得很,只需要乘胜而击就是。雷统制双脚一磕马腹向前开始慢跑加速,年逾五旬的他头发已经斑白,可是声音依旧无比的洪亮。 震天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一将飞出、万骑跟从,刀光闪耀、眩人双目,形成一道锋锐的箭头冲向已经有些惶恐的招仓部骑队。招仓部战士刚刚掉过头来,不少人脸上带着仓皇神色,刚才冲锋时宋军兵士狰狞面孔,带起无数鲜血的刀锋还在眼前回映。 “冲,冲,冲,”部落的头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不断驱逐着胆气低落的战士上前冲杀。 迎着满是血腥的热风,看着那飞奔而来的宋军,部族战士任由族长驱喝,已经不敢上前迎战,不住的左右逡巡想要避开直面而来的夺命气息。 雷横一眼瞥见前方军阵中的大氅,在那周围不少的敌人正在摇头四顾。他心中了然,吐蕃人的士气已夺,现在正是乘胜将他们全歼的大好时机。 “分!” 统制大人大声号令,中军令旗在急速前冲时左右摇摆,七千骑军瞬间开始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向吐蕃那两千不到的残军包夹而至。中间是雷横亲带的三百精骑,不偏不倚直接冲向招仓部首领的大旗之下。 百步距离转瞬就至,三队军马像三把锋利的钢刀将部族军砍为四截,最先交锋的正是两军主将的亲军。这个时候的招仓部首领,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义勇军,早没了其他的念头,只剩下绝望。 “噗、噗、噗、” 刀锋砍进身体的声音,战马被刺伤的悲鸣,部族军只被一冲便乱成一片,被截为几段只能各自为战。刀光闪闪血光四溅,只是片刻的功夫,左右的宋军就杀透招仓部的两翼,继而转向中军袭来。左右合围加上中心开花,雷横带的骑队也在不断冲刺为厚重的招仓部中军。 “族长快走!” 招仓部族长身旁的亲信战士大声疾呼,左右两面自家军马已经溃败,只剩下中间的千余战士尚在负隅顽抗。不过看这个情形崩溃可只是时间问题,不少的战士都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趁着后面还没有敌人包抄,族长再不退走就来不及了。 这一刻钟的时间,对招仓部首领来说比一年还要难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族中勇士,在宋军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看着混乱成一片的族中战士,首领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更没有逃走的**。能逃到哪里去?这支对手可是大宋的官军,就算自己能够侥幸逃脱,一族的老弱妇孺能逃得了么? 降吧,宋军不是别的军队,对降者一向宽宏大量。 打定主意的他举起双手,准备示意自己的战士们放下兵器投降,不要再做毫无意义的反抗,那样只是徒劳罢了。还没等他投降命令出口,几骑快马已经杀穿前面阻挡的族兵,一抹绚丽的刀锋划过他的咽喉,带起连串血花,阻止了他即将出声的话语。 “咔嚓” 招仓部中军大氅被砍断轰倒在地,周围的部族战士惊慌失措,再没了半点抵抗的勇气。 “族长死了·······” 无数人心中变得空白,失去了斗志的最后千多部族的战士,有的拨马向后方逃去,有的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想寻找一个空挡逃出重围。也有人继续挥舞着兵器,做着最后的顽抗,只不过这种顽抗已经注定了只是徒劳罢了。 “围!” 雷横一刀砍倒一个正在顽抗的番兵,见场中大势已定,没有必要再徒增伤亡,大声下令道。 号令一下,义勇军将士整齐向四面便走,奔到数十步远浑成一体,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绕着场中近千部族士兵慢慢行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目在包围圈中紧紧靠在一起的近千残兵身上,对刚才趁乱逃出包围的数十个部族战士视若无睹。 “弓!” 号令再下,前排战士依然手持着钢刀防备番兵冲阵,后面数排将士收起刀枪,擎起背上强弓,搭上箭矢瞄准中间那些绝望的番兵们。只等着长官一声令下,便要将场中敌人屠杀殆尽。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一个部族将领策马奔出来,扔下手中长刀,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我等愿降!” 就像一个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部族战士纷纷跪倒请降,场中再无一个站立之人。 “吹号,我军已经大胜,敌被全歼。” 雷横有些犹豫下令道,自己这边战斗结束了,副帅那边却不知道战况如何。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挡住密减部的归途,不让他们重返通川堡,要是因为受降而耽误了时间影响大事,军法无情自己不免要人头落地。 “给副帅传递消息,我军已经全胜,敌人被全歼。” 他的犹豫只持续了片刻,在远处七八里外,一声长长回应着这边的号角声响起一瞬变,做出了决定:“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六节 逃与降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右翼军胜了。---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吴家亮在听见后方号角声响的瞬间,心里涌起一阵狂喜,这么短短的时间右翼军就全歼了吐蕃援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实施得如此顺利,在他的预想中,敌人援军也有四五千众,要全歼或者击溃起码也要花上半个时辰,不曾想只在一刻钟后就能收到讯息,敌人的援军已被完歼。 吴家亮冲着身旁中军官挥手下令:“全军转向,回师与右翼会和。” 几声绵长的号角声在风中响起,无数匹战马扬起尘烟向右侧飞驰。各军的将领们都知道,现在全军转向意味着,自己一方即将大胜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号令之声格外的响亮,兵士们也从自家官长的脸色上看出,肯定是有好消息到来。原本一路退让之下有些低迷的士气,转瞬间高涨起来。 不光是义勇军将士知道了战况,术章里也已经发觉了身后的大战似乎起了什么变化。虽然他在追击途中,也想过这有可能是宋军之计,是要分开他和招仓部援兵,然后各个击破。但是他和吴家亮一样,根本没有想到战局变化如此之快,自己追赶身前的敌人还不过十几里外,后面的喊杀声就完全的消失了。 后面传来号角之声,听着像是宋军正在传递信息。术章里正在疑惑间,他的心逐渐的沉重起来,自己正在追赶的那支人马也吹响了号角,与身后号角声遥相呼应。难道说招仓部就败了?术章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招仓部也有四五千战士,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法。 他正惊疑不定,忽然看见前面不到一里处宋军正在向右偏转,看来是想要赶回去助战。到这个时候,术章里才发现一件让他惊惧不已的事情,他正带人紧追不舍的这支兵马,人数并不比他部族的战士多! 他记得很清楚,宋军的人数当在一万二三,自己部族战士只有五千余人,这支被他追得亡命逃遁的军马也就是这个数字,这个意味着什么?这说明另一支宋军起码有七千人众。招仓部的战士有多少,身为突门部族长的术章里心知肚明,绝对不会超过五千人,五千人对八千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胜? “全军向左转向,回军增援招仓部。” 术章里有些慌了神,要是招仓部被击败,那就只剩下自己独面一万多的朝廷官军,只能是凶多吉少。突门部的大军与义勇军逆向转身,两军相隔两里一前一后并行,向后方全力奔行着。术章里心中向漫天神佛祈祷着,招仓部的勇士们千万要支持住,通川堡能不能守住就看招仓部能不能坚持住了。 原先两支全速奔跑的军队,现在十分友好。突门部在右翼向通川堡前全力奔驰,义勇军却没有像敌人那般,转过身后却并不着急,只是不疾不徐远远吊住吐蕃人,在他们身后匀速跟随。 吴家亮沸腾的心里已经平静下来,这一仗已经彻底赢了。他现在考虑的事情不再是仗该怎么打,而是后事该当如何处理。通川堡里的吐蕃人足有近万,这么些番人时降时叛,对大宋没有半点忠诚可言。通川堡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再让这种首鼠两端的人占着,势必对大首领将来的计划有莫大的影响。 宋江在来西北之前,或者说在海布知道自己会安抚秦凤之前,就曾经制定过一个宏大的计划。在抵达熙州之后,更是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去完善这个计划。 作为义勇军有数的几个首领之一,吴家亮对这个计划也有所了解。虽然知道的十分简略,但是知微见著,只从大首领给自己下达的秘密军令就可以看出,这个计划全盘实施完之后一定会惊天动地。 来回二十几里路的高速狂奔,将突门部战士身下战马累得大汗淋漓。本来就是盛夏天气,日头已经高悬空中,火辣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泛白,就连急拂过脸颊的风也是火热的。术章里全身汗透,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因为他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前面战斗结局。 已经并不需要问了,前方自家堡寨门前战场上已经找不到一面招仓部的旗帜,也没有一个身着吐蕃服饰的战士。有的只是一片整齐肃杀的军阵,所有人都是全身黑色的甲胄,说不尽的杀意逼人。一面面血红的旗帜,就像被无数人鲜血染过一般刺眼。 不需要首领下令,突门部战士们自觉的放缓了速度,慢慢的向前面严阵以待的宋军行去,战马的脚步都已经蹒跚起来。 吐蕃人放缓了速度,吴家亮还是行得不紧不慢。他根本就不怕吐蕃人逃走。眼前的这支军马绝对是通川堡内绝大部分的战力,他们不可能抛得下城中的父母妻儿独自逃命。就算他们的首领想这么做,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普通的战士也不会接受这件事情。 纷乱的马蹄声终于停了下来,只有猎猎的战旗的风中“啪啪”作响。雷横立于旗门之下,细细打量着前方不到一里处的番兵,心里无比的轻松。在他的身后半里就是通川堡的大门,吐蕃人要想退回城内必须要击败他帐下的儿郎,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术章里同样站在军前,望着一里外熟悉无比的城头,城头上现在站满了人,那些是堡中的健壮妇女和老者,临时被征发来守城之用。那些人都是自己身后战士的家人,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术章里不敢再向左边看,那边是刚才宋军和招仓部的战场,青青的草地已经被无数的尸体掩盖,残破的旗帜折断的刀枪歪斜着,招仓部彻底完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一个部族失去了精壮的劳力和战士,等待他的只有毁灭。 突门部战士们手中的刀枪无力的低垂着,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族长,等待着他的命令。是决一死战或是全军撤走,还是选择投降?术章里拿不定主意,招仓部援兵的冰消瓦解,在他心中狠狠的敲了一记警钟。 右翼军和突门部番兵寂静的对垒着,吴家亮的左翼也渐渐的靠近过来,从后面缓缓的向前压迫着。 术章里长叹一声,他心里充满了懊悔,要是自己能够早降,也不会落入现在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更不会连累本族近百年的盟友招仓部的覆灭。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这支宋军的战力不是他们吐蕃部族军队所能匹敌的,之所以先前被他们追赶,只是引开他以便截断自己的归路罢了。这个结论不难得出,招仓部的勇士和自己族中战士相仿,五千人马不过在一刻的时间内就被宋军斩杀殆尽,自己一族的战士又能抗住几次冲锋? 战不敢战、退不能退,只有归降一途。术章里知道现在归降,未必能够消去宋人的怒火,毕竟昨夜宋人在攻城时的损失不小。但是与其一战全族覆灭,还不如投降说不定能保得平安。在他的心里宋军始终不可怕,打得过便打,是在打不过了还可以降,并不用担心他们会像党项人和吐蕃其他部落一样对突门族杀掠。 一匹战马从后阵奔出,马上骑士举着一面白旗,冲到距离一里之后吴家亮军前止住脚步,“我家族长愿降,请贵军统制大人上前答话。” 吴家亮心中冷笑,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想和自己摆出平等姿态谈条件,要是昨天还有可能,到了今天门都没有。他一招手喊过一个亲兵,低声交代几句让他上前答话。 亲兵受了副帅机宜,点点头将主将的吩咐记在心里,一催战马向前奔去,并不理会那名突门部的使者,直接奔到番军阵前大声喝道:“大宋义勇军统制官吴大人令喻:限突门部众于一刻钟内放下武器归降,若有心存侥幸者必究其罪,若敢反抗朝廷天兵,将遭灭族下场。” 亲兵只身站在番兵军前五十步外,大声连呼三遍,静静的立于远处并不退回本阵。 草原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扬起细细的尘屑,击打在静静对峙的两军战士脸上身上,仿佛想要告诉大家什么。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七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珞瑜当真是如此说的?”耶律大石抬起头,盯着身前跪着通事局的通事,满脸的不信神色。---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他是真的不信,自己的这个女儿虽是和自己向来不怎么亲近,但她的个性自己还是清楚的。珞瑜那么坚强的性格,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到这种地步,就算对方是算得上个英雄的宋江,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会不会是通事局的探子们一时找不到她,就胡编一些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 通事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伏着身子答道:“珞瑜小姐的确是如此说的,自从她回到济州府后,咱们的人便不敢前去打搅,怕惊动了宋国官府。大人那日要卑职打探清楚宋金密约详细条款,职等才派人前往济州郓城面见珞瑜小姐。卑职将前往济州的前后两批探子通报稽实前后对照,确能证实当时她的原话确是如此。珞瑜小姐坚决不肯做出背叛宋江的事情,说要是刻意打探必然会引起宋国朝廷的注意,只能是将来细细探知此事之后,再找机会转述我们。” 耶律大石僵坐一会,无力的挥挥,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们记得和珞瑜紧密联系,好生的劝劝她,要以家国为重,不要只念着儿女私情。” “大石林牙,职等······职等已经和珞瑜小姐失去联系。我们的探子第三次去到济州,听说小姐已经私自离开,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身份有些特殊,是北面女直人的公主,名叫长乐。”通事声音小了许多,做这一行的竟然失去了己方最重要人物的联络,这可是件丢脸丢到了家的事情。 耶律大石吃了一惊,双手一撑案几,豁然站了起来:“什么!珞瑜和金人的公主走在了一起?那个公主她是如何结识的,她去宋家做什么?” “听说是跟着金国使团一同到的南面,然后私自离团去的宋家,也是为的男女之情。因为这件事情,南朝朝廷闹得沸沸扬扬,金人使团还把宋江家里搜过一次,两方闹得很僵。”通事说到此事,嘴角不禁带起幸灾乐祸的笑纹。金人和宋江都是大辽的死敌,看着他们之间龌龉,是所有契丹人都乐见的事情。 “哦,有这等事情?”耶律大石缓缓坐下,闭目沉思了一会,继而低声说道:“你们加紧打探珞瑜的下落,如果寻到便告诉她,我日夜思念着她,望她看在我和她这么多年的父女情份上,务必以家国社稷为重。切记切记。” “是,”通事恭敬答应一声,“大石林牙,那卑职这边告辞。” 耶律大石目光有些游离,似是在思虑着什么事情,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可离去。 直到通事脚步声远,耶律大石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通事所述之事倒是让他起了意,将来这件事情未必就不能拿来做做文章。最起码在南朝借题发挥,说不定能把宋江整倒也说不定。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思下去,现在他面临的事情比这些当是重要的多。枢密使萧奉先大人似乎又在做什么小动作了,可惜一直打探不到其中详情。耶律大石长叹一声,自从今年五月太子监国以来,萧奉先便气焰嚣张了许多,独揽大权安插亲信,不断的挤压着他手中的权力。 这兰陵郡王怎么如此不明大局,现在大辽北有女直之患,南有宋国之忧,他不思如何报国,怎么还把满门心思放在争权夺利之上,如此下去该当如何是好? 在耶律大石眼中,萧奉先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是本末倒置。可在枢密使、兰陵郡王萧大人看来,他现在正谋划的事情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这个事情直接关系到江山稳固。至于那些女直之患才是皮毛,大不了辽国放下点面子,和女直人谈判割一点地方给金人就好。大辽现在还有三京和上京大片州县,如此万里疆域千万百姓,等自己把内部安定下来,女直跳梁小丑,平定他们不过是反掌之间。 这位萧大人,和不少史上的人物打的都是同样的主意:攘外必先安内。话说这句话其实并不算错,要是国内混战,草头王各自为政,是要先平定内部才能集中全力对外。只不过现在辽国上下已经算是够安了,要达到像他所设想的那般安静法,华夏上下五千年来还真少得很。相反该安的倒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做着小动作的他自己。 辽国南京道的夜晚一片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下面,却酝酿起汹涌的波涛。 对于辽国和金国的战事,他们西面的小老弟党项人有着和大宋朝堂上冠冕堂皇的君臣们完全不同的见识。 大宋现在做的是联金伐辽,是因为与契丹人百年仇恨而至。而西夏小国君臣一心帮助大辽平定叛乱,这并不是李乾顺多么铭记着辽国这么多年来对西夏的扶持和帮助,更不是道宗皇帝一杯毒酒赐予了压制住他的梁太后,而是他对辽金之间强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在乾顺的眼里,和萧奉先倒是差不多少,女直人不过是些东海小贼,只要假以时日一定会被大辽剿灭,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表一表自己的忠心。现在宋夏边境,夏人的横山之地尽失,和宋人战略要势已经逆转,将来宋军来攻抵敌不住的时候,也好求大辽出头施压。 乾顺这几日也是心烦,昨日接静塞军司与西寿保泰军司急报,南面宋人沿边寨堡近日与往常大为不同,抹兵利马有大举北上之意。甚至在昨日静塞军司域内,境内五十里多处,都发现了宋人的探子出没,只可惜未能抓住一两个,问出究竟南朝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自从济宁侯宋江坐镇西北以来,乾顺便严令边塞驻军绝不能轻易挑衅。实因他知道那位新任边帅宋侯爷,绝不是个和平的主。现在国力最为疲敝的时候,大夏国最需的是休养生息,只要宋军不主动进攻就是求神拜佛了,哪里还敢轻易的去招惹别人。 乾顺心知自己的国家已然经不起大规模的战事了,先前求功心切的童贯被调离西北时,他还和群臣大肆庆祝了一番。没料到才两三年的光景,南朝君臣竟然派了个更加生猛的宋江过来坐镇,不禁让乾顺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年初不听察哥之言,调动军马袭扰宋国边寨,怎么会惹来这么个棘手的人物。 倒不是乾顺如何害怕宋江此人,而是他惧怕两国再起大规模的战事。宋江在西夏君臣的眼中,实乃好战之徒。有他来到西北,只恐边患又要再起,大夏永无宁日了。 “传旨,严令沿边众军司,不得轻易出兵挑衅。要是宋军胆敢越境来攻,务必迎头痛击,但绝不允许任何人率先挑起两国事端。” 乾顺想通了,你南朝要来攻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全力迎敌。但是现在气氛虽然紧张,宋江却也未必真的敢挑起战争,说不定宋军的举动正是要让自己紧张之余产生错觉,激怒自己先发制人主动出兵南下,给他宋江一个挑起战争的口实。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八节 绝户之计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安拢寨在湟州赫赫有名,乃是河湟吐蕃第一大族鬼芦族的驻地。---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在河湟之地,提起鬼芦族没有哪个人敢有半点轻慢,要知道这个河湟第一部族有着二十万人口,十余万的丁壮的第一族部。 安拢寨这个名字只是一个统称,或者说只有族长所住正中位置的那两个寨子才能真正的叫做安拢寨,外围的七个各有各的称呼。但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被统一称为安拢九寨。 安拢寨或许是西北之地居住人数最多的吐蕃寨子了,说是堡寨,其实就是两座相隔不过十里的巨大山城,这两座寨子就住着不下十万的鬼芦族番部。两座山城都叫安拢寨,但在鬼芦族内部,大一些的成为东寨,小一些的成为西寨。 自从昨天开始,安拢九寨戒备森严,牲畜不再放牧出去,战马都收拢进各个堡寨之内,牛羊之类也赶回寨堡边上的牲畜棚子。鬼芦族的男丁们已经全部集结起来,等着部族首领们的号令一下,就准备出征杀敌去了。河州吐蕃大举进犯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想必在两日之内,还会遍传湟州诸部。 东城是鬼芦族最大的寨子,同样也是诸位首领长老们居住之所。现在东城的议事大堂内吵成一片,数十个部落中的首脑人物,正在相互的指责争吵。为的正是河州吐蕃来犯的事情,大家商量的该如何迎敌。 这次河州番部不光来势汹汹,而且极其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河州吐蕃能纠集二十万人马来攻,实在让人意想不到,鬼芦族内部的争论正是来自此处。 昨天大早鬼芦族前寨就收到安川堡逃兵传来的讯息,连忙告知部族的族长阿里骨。就在当日阿里骨收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后,立即召集族中九座寨子的首领和长老们前来商议此事,并派人去东面打探敌情,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个情况。等到今天中午几个方向的探子回来回报之后,河州吐蕃的大动干戈让鬼芦族的大小头领们惊怕不已。 在昨天听说了此事之后,大家对传来的信息都是将信将疑,都还以为此次湟州部族来攻,也就是几万人马,最多是来抢掠一番就要回去的,可现在将几路探子获知的战况汇拢起来可以发现,此次湟州部众绝对是全部动员起来,气势汹汹其志不小。 所有部族一起联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别的不说,光这来攻的四路人马加加拢已经有二十万人,后面负责接应的又该有多少?这么大规模的集结,只是一河之隔的己方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有听见,这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能组织起这么多人马,绝对要河州大小数十个部落全部联手才行。这么多的部族联合起来一起行动,其中有亲有仇,不是几天就能做到的事情,起码要所有的头人坐在一起谈上十天半月才有可能。不然光是战利品的分配问题,就能争上个十天八天的。 鬼芦族的首领们实在是想不通,河州番部的头人们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封锁起来的。半个月的商讨下来,而不泄露半点风声,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鬼芦族在河州番部内的探子也是不少的,往年不管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多少总能提前收到些风声。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大的事情还真只是一天就定了下来,别说他们的探子地位都不高,就算地位高的也不可能抽得出空过来传递消息。 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大家已经放在了一旁,现在议事堂内争持不下的事情是如何应对河州人的攻势。老成持重些的自然是要等召集的其他部落到达后,集结起足够的人马再一起反攻。绝不能轻易出击,陷自己一族于险地。 “大家都停一下,听我说几句。”看着大堂里数十人争吵不休,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个定论,族长阿里骨终于忍不住长身而起,声若洪钟。 他已是年过五旬,但身体向来康健,在族长位置上已经安坐二十年之久,威信十足。族长一出声,议事堂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正在争论的人们齐齐回头。 此次河州吐蕃大举来袭,鬼芦族的众头人们都觉得蹊跷,族长阿里骨也不例外。对于河州人这次近百年来第一次声势浩大的攻势,他最关心的和别人不尽相同。他担心的并不是前方的战况多么危急,而是这次事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不到半年前,河湟所有部族在小王子的号召下于青唐城开了为时半月的部族大会,那次大会上他能看得出,河州番部并不算团结,其中相互之间有仇结怨者比比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团结起来,几日内纠结起二十万人马,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幕后的推手。 阿里骨心中涌起一阵的惧意,一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除了这个人,不可能再有人具备这般的实力,能在数日内定下此等大事。看来自己还是麻痹大意了,向来声名远播的杀神,怎么可能当真将围攻州城的大罪视若无睹,现在的事情想必就是秋后算账来了。只不过却不知道那位幕后主使的这次报复,会到什么程度为止。 众目睽睽之下,阿里骨带着几分忧色站起身,有些事情他已经想通了,但是却不敢说出口。一旦他告诉大家这次来袭的并不只是河州部族抢掠,而有可能是西北边帅主导,说不定是为了铲平湟州番部而来,必然引起内部的剧烈混乱。 “众位,此次河州人来势汹汹,已经破了河北六族堡寨,掠走我湟州部族十万人丁,日夕不停向我腹地袭来,距离我安拢寨两翼不足百里。这个时候,咱们还在此还争论不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河州人打到家门口才算罢休?” 阿里骨的话铿锵有力,在议事堂中回荡着,不少族中的头人们羞愧的低下了头。阿里骨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根据探子的信报,河州人兵分两路,目标指向咱们安拢九寨左右的把宗城和邈川城。这两处城寨都是小族人数不多,难以抵抗河州大军,要是咱们不及时去援救他们,恐怕他们是守不住几日的。一旦这两处堡寨失了,我们就要面临三面夹击的危险,大家都不要争论了,援救他们其实就是在救自己。” “阿里骨,你这个话不对,”一直坚持不同意出兵,要坚守自家堡寨等待湟北诸部前来救援的族中最年长的长老开口驳斥道:“咱们鬼芦族不过二十万人丁,除去妇孺能战的战士只有十万人。这些战士还要坚守自家的堡寨,最多能抽出五万军队,五万人对上二十万河州人,顶得什么用?要是你把人全派出去救援别人,安拢寨被河州人偷袭的话,没有战士怎么守得住?” 阿里骨有些恼怒的说道:“达木长老,现在别的部族有难,咱们只是在这里坐视而不去救援,将来还怎么做这湟州诸部的领袖。我们不去救援别人,却指望着别人来救咱们,这样也不怕寒了其他部族的心吗?” 达木嘿嘿冷笑:“阿里骨,你现在着急了?年初的时候小王子要河湟诸部去围攻州城,你便是响应的最积极的。当时你怎么就不会想到有今天的报复?你在意其他部族的人心,就不会想到我鬼芦族勇士们的鲜血吗?” 阿里骨大怒而起,手指着达木斥道:“达木,我之所以尊敬你,是因为你是阿里骨的长辈,但是并不是允许你来侮辱我。现在河州人来偷袭我们湟州,和年初时围困州城又有什么关系?要说到官军的报复,你不要忘了,河州诸部也是答应了小王子的要求,围困河州府一个多月的,他们怎么就不怕官军报复?” 达木哈哈大笑:“阿里骨啊,你当我们这些老人都是傻子?这次河州人来得这么突然,而且二十万人出动一点征兆都没有,要说这件事情没有宋人在后面策动怎么可能!这一次必定是宋人边帅下的命令,河州人才有这个胆子全然不顾后方的安危,全体出动袭击我湟州。你不要忘记了,咱们安拢寨的后方一百三十里就是湟州府城,那里面有一万多的宋军驻守。要是你带着战士们救援左右的部族,一旦官军来攻我们要四面受敌,拿什么来守城?你只知道别人的安危和自己的名声,却不顾我鬼芦族已经大难临头,你配做一族之长么?” 族中两个地位最高的人杠上了,言语间已经是刀兵相见之意,议事堂里其他的头人都犯了难。原本大部分的头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和官府联系到一起,现在被达木长老一说,都是若有所思。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不太对劲,唯有达木长老的话才能解释得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务之急可不是管别人死活的时候,唯一该做的就是谨守门户,同时派人去湟州府城请罪。只要官军不参与进来,单凭这河州人是不可能攻得下经营了近百年的安拢寨的。 “不行,咱们鬼芦族是湟州番部的首领,就不能坐视跟随着咱们的小族受人欺凌!”阿里骨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鬼芦族里一直就是分作两派,一派是以他为首靠拢小王子,一心想着复国脱离宋人的管制。另一派就是达木一伙,只想着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没有一点远大抱负的庸人。他是绝不会退让一步的,要是这次被达木等人占了上风,将来自己族长的位置未必能保住多久。 “我是鬼芦族的族长,我有请求召开长老大会的权利。我现在要求长老们为此事表决,看看大家是否同意去救援把宗城和邈川城。”阿里骨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向右边自己的心腹使着眼色。 “我同意族长的话,我们湟州部落都是唃厮啰的子孙,怎么可以坐视兄弟危难而不去救援?”阿里骨的话音未落,立即有人站出来响应。 随着此人的站出来,议事堂里再次吵成一片,两派人互不相让,各人坚持各人的想法,为出兵的事情争执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议事堂外忽然传来守卫的询问声,随即有人进来禀报:“族长,各位长老头人,安山寨有信使急报。” 这件事情让争执的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安山寨是安拢九寨最东面的一个寨子,那边传来的急报,很有可能就是战事起了。不少人心中开始担忧起来,倘若真的河州人攻来了,鬼芦族就算能守得住,也一定会损失不少。更何况达木长老的言犹在耳,此次河州番部的突袭,要真是大宋边帅在后面指使的,自己一族将来日子真的不甚好过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全身尘灰的信使匆匆跑进了大堂,进了屋内先给族长和各位长老见过礼,这才奉上战报大声禀报道:“河州人数万军马上午己时忽然偷袭我寨,幸亏族长昨天就有令下,要我寨小心戒备,所以只损伤了寨外牲畜棚子里的数十人丁,但几十万投牲畜都被河州人烧死,一头也没有留下。” “啊?”大堂内的众人大惊失色,河州人做的这事太绝了,这种做法是吐蕃人绝不会干出来的。在河湟之地,牲畜就是所有番部的命根子,是大家的饮食钱粮。没有了牲畜的部族,必然要被毁灭的。吐蕃各族之间的争斗向来不少,相互之间人是杀了不少,甚至有深仇大恨的部族之间,连俘虏都不会留,可牲畜之类都是绝不舍得宰杀的。况且吐蕃内部之间的斗争,根本之源争的就是马匹牲畜,要是都烧杀了也就没有争夺的必要了。 阿里骨枯坐原处,看着跪伏当场的信使,只觉得喉咙干涩,连话都说不出来。这等手段用出来是要斩断自己一族的生机啊,没有了牲畜,鬼芦族还如何生存下去? 达木大步走了出来,大声问道:“这支河州人有多少战士,现在去了什么地方,他们是先攻城还是先烧杀你们寨子的牛羊的?” 信使不敢怠慢,急忙答道:“河州人约莫三四万人,全部都是轻装而来。他们在黄昏时刻突然袭至并未攻城,直接了当的将我们的牲畜棚子拆了,把里面的牛羊全部烧死。一共只待了个把时辰就往南面去了,现在却不知道河州人去了哪里。” 达木表情凝重,轻轻说道:“这一招好毒啊,看来是想置咱们与死地了。阿里骨族长,现在你也听到了,河州人已经兵临城下,咱们绝不能再派遣大军去援救别人,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要是咱们一族的牛羊都被人烧杀完了,等到了冬天日子该怎么过,只怕那时候已经不需要河州人来打,在场的诸位都要被饿死了。”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二九节 计算中的失败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义勇军右翼军牢牢守住通川堡的大门,左翼缓缓向突门部军马逼近。 术章里四处张望,突围遁走的心思在心中翻滚,却迟迟无法张嘴。要是他带人就此离去,堡内数千部族的子民必落入宋军之手。要是宋人将领迁怒的话,通川堡今日将是血流成河的下场。 这支宋军和他以往所见过的都不一样,这种区别并不单从外表上看,更多的分别是在气质上。以前所见过的宋军给术章里感觉向来就是少了一种杀气,不管是西军还是禁军,都带着几分宋人所独有的柔弱气息。不管他们器械如何精良,将士多么用命,始终无法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之感。 而眼前这支军马截然不同,他们和吐蕃人从前见过的宋人军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给人的感觉视人命如草芥。狼!是的,就像一群饿狼。术章里毫不怀疑,眼前这支宋军当真发起狂来,不管面对谁,绝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两军阵前肃静一片,只有“啪啪”作响的猎猎军旗依然飘摆着。 “族长,咱们······”军中部将驱马上前,看着自家族长欲言又止。 术章里转头看了看他,自己副手的脸上已经隐隐露出惊惧之色。他心中微微感叹,自看见招仓部全部被全歼,自家族中兵军再无战心,这样进退失据之下,想走恐怕也走不远了。堡内有战士们的妻子儿女,就算自己下令撤退,不说能不能走脱,却不知道会有几个战士愿意遵从命令跟着自己离开。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六月的空气灼烫着喉咙。两军阵前义勇军派来限令投降的骑士站得纹丝不动,无视着千万人的瞪视,眼睛灼灼的盯着吐蕃人中军旗门下,那已经呆立许久的中年人。 日头逐渐偏转,影子一点一点的在拉长着,义勇军骑士终于开了口:“我家副帅军令,限尔等一刻钟内放下兵器投降,现在时限将至,尔等番民好自为之。”说着一拨马头就要离去。 术章里再也沉不住气,急忙伸手呼道:“小将军且慢,可否转达副帅军前,要是能保我一族平安,我等愿降!”他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当真是发自肺腑。战则亡、降则还有活的希望,这些已经由不得他来做主了。 骑士已经准备转身,对于他的要求不置可否,回头冷冷说道:“我家副帅军令,尔等须得先放下兵器投降。你若有什么请求,可自缚前往军前去求。不过我劝你一句,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要再心存侥幸。” 术章里面色潮红心中微怒,又不敢发作,只好哂笑道:“多谢小将军提醒,那便请回禀副帅大人,我等愿意归降。” 说着他一把将手中的钢刀丢弃于地,翻身下马站在一旁:“转告副帅大人,我突门部头人术章里率众请降!” 大宋都城东京汴梁盛夏似火,这种三伏天气等闲人等正午时间是绝不愿意出门的。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这么热,汴梁城西门之内蔡太师的府上就凉快得很。 蔡太师的府邸广大,其间绿树成荫,清风徐来分外的凉爽。尤其是在后宅花园凉亭之上,那更是冰爽宜人。 蔡府后院凉亭上现在正好有人在纳凉,两个老者在亭中高坐,四周仆婢远远环侍,却没有人敢上凉亭内一步。 “老种经略,昨日朝中得了西北战报,济宁侯上表说河湟番部内乱,数十万大军相互攻伐,你看此事如何?”蔡太师半靠半躺在凉椅之上,手中的蒲扇无意轻轻摆动几下。 老种却不敢像他那般随意,在亭中坐得端正腰板挺直,闻听老太师的言语,想了想却不直接回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太师,你这亭中缘何如此的凉爽,只感觉周围寒气逼人,连风吹过来都有些冷意。” 蔡太师眼睛微微一斜,露出一丝笑意:“老种将军有所不知,我这个亭子是约之找了京中巧匠所设计,特意盖起来给老夫避暑的。从外面看似简单其实别有洞天。对了,你可曾感觉到这四面过来的风中有股寒气?” 老种伸出手,像是感觉了一下,讶异的点了点头说道:“太师所言甚是,这夏天的风本该是热的,怎么此亭中却是冷的,这倒真是件奇事。难道这亭中是有高人施展了什么法术不成?” 蔡京闻言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竟然连连咳嗽起来。外面侍立的姬妾见太师身体有碍,急忙涌了进来不停的抚摸胸口捶打后背,好一阵才止住。蔡京咳得满脸通红,花白的头发都有些乱了,嘴歪眼斜满脸的泪水口水。老种目不斜视,低着头看着眼前地上那一小块方砖,静静等着太师恢复。 过了好一会,蔡太师这才恢复原状,挥手驱散了众多姬妾,打发她们去外面候着,有些感触的说道:“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不过是咳嗽几声,须弄得这般如临大敌。想当年我几起几落,出外为官千里赴任,饱受风霜之苦人言之讥,却也不曾闹成这样困顿,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老种呵呵笑道:“公相身子依然康健,又何必言老?我种师道今年正好七十有一,比上公相还年轻几岁,但是走出门去谁不说您比我显得年轻?” 蔡京有些落寞的摇摇头:“老种,你莫要宽慰我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从我这大病一场,身子已经远不如初,只是不知道还能有几年的活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能坐到这位极人臣高处,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上一遭了。现在我也不再计较什么权柄财富,只有一个约之让我放心不下。我不想再去招惹什么是非,但是要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也是放他不过的。” 老种默默无语,手中抚摸着玉石柄的团扇,眼睛有些发直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蔡太师此番话其中意义不少,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自从数月前被徽宗皇帝圣旨调到京中,进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拜保静军节度使。这都不过是些虚衔,日子过得委实平静,比起从前在西北的一呼百应差得简直有千万里远。 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封官进爵是每个人的梦想,他的年纪也不小,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物,能有个这种收场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有件事情一直让他担忧,西军主力刚刚平定方腊之乱,听说即将再次北上伐辽,这次西军的都统制官是童贯的死党,老种最看不惯的刘延庆。 西军要是落在了刘延庆的手里,将来时间一长,必定是要生变的,老种对此事忧心忡忡。这一次他来到太师府上,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伐辽之事已经不可能更改,但是统御西军的主帅是可以争取的。朝中唯一能和童贯、王黼对抗的,也就只有蔡京一人而已了。 老种来太师府的目的就是想请太师出手,将西军的指挥权夺回来。可自从进了府中之后,他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讲述此事,反是蔡京倒提起今天上午朝廷所接到的西北战报。河湟两州的番部起了纷争,看样子是要请老种分析一下此事的真实性。 “老种将军,我儿约之年前身为义勇军掌书记,与宋三郎南下两浙也经历过几场战事。现在约之因功擢升显谟阁侍制、右谏议大夫,得了济宁侯不少的好处。我蔡京是有恩必报之人,西北几月前祸乱平息不久,又有战事发生,朝廷群臣大哗。在西北的义勇军不过五千人众,听说宋江在秦凤路还遣散了三十万弓手,全部发还乡里务农。沿边堡寨的禁军又不能轻动,这局面之下该如何弹压是好?” 蔡京还真是一番好心,他的心思倒是不算难猜,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让老种去猜。蔡绦和松江相交算是莫逆,两人一文一武、一野一朝相得益彰。蔡绦借助东南战功登堂入室,两个人便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了。 蔡京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因果,要是宋江因为应对番部作乱不利而失了势,剩下蔡绦孤身在朝堂将来必是孤掌难鸣。蔡太师几朝的老臣,这点东西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才学不高又不善于逢迎,党羽极少根基不稳,正好可以和宋江结为一党,相互扶持共荣共存。 另外,他是极为赏识宋江此人的。宋家三郎年方弱冠,就能从最贫贱的草民一年多就爬上至尊高位,既是一个文才武功齐全,又懂得知恩图报又通临机善变的年轻人。这样的人现在不施恩,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呵呵,”老种未语先笑,“太师不必担心,依我看西北之事是无碍的,以宋江的聪明这点小事怕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倒是有心再瞒下去,可是听着蔡太师的口风已经有些不对了。竟然有些将他调回西北,把宋江换回来的意思。回西北他是无妨的,要放个几天前那都是巴不得的事情。可眼下这个争夺自家西军指挥权的节骨眼上,他又如何敢回去。没有西军的西北,有什么意味? 蔡京讶异的看了老种一眼,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咳嗽一声开口问道:“老种将军此话何意?难道说······” 老种点了点头,贴近一些弯腰解释道:“公相,昨日得报的西北战事实有蹊跷。宋三郎当初到西北之时,海没有任何动作就已经震慑四方。不光河湟两州之围立解,就连夏人也立即停下扰边,西北为之靖平。来京之后,每月我在西北的家人都有家书来到,偶尔提及济宁侯在秦凤路的作为,深赞切合老庄之道,有种无为而治的韵味。” 老种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似是回味无穷之感。这个动作要放在饱读诗书的老学究身上,也算是贴切,可出现在一个经年的武夫身上,倒显出滑稽可笑来。蔡京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也不打断,只是眯着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老种唏嘘一阵,话锋一转说道:“济宁侯对百姓是宽厚无比,对河湟的番部也算是宽宏大量。他到了西北之后三个月,据说熙州城门都没有迈出一步。只是听说前些日子忽然率领数百亲卫出城向西而去,至今不曾回返。而河湟两州番部的内乱,正好是宋侯爷出城之后的第六日开始的,公相对此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蔡京心中嘿嘿冷笑,这些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和种师道有些不同,他并不相信宋江有这个本事,能够挑动番人内乱。不光是他,大宋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们也没人相信,这么大的乱子竟然是行抚境宽民之策的安抚使宋江一手推动起来的。 东京汴梁的大宋朝廷重臣们,对西北吐蕃人内部的打生打死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不会波及到西北安全,这些向来人心不稳的吐蕃人死光才是好事,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么多?就连徽宗陛下听说这事,也只是问了问番人有没有骚扰州县,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放下心来照旧养生修道去了。 只有种师道,从这件事情一开始发生,就把它的起因放在了宋大帅身上。河湟两部的吐蕃内情,老种知道得清清楚楚,这种规模的大战几十年不曾听说,在这种绝等微妙的时候发生,要不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于挑动吐蕃人自相残杀这件事情,老种对宋江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用动自己一兵一卒,只挑动番人内战,不论谁胜谁败官府都可稳坐钓鱼台,做那鹤蚌相争中的渔翁,真是一个绝妙的计策。要是他当初能想到这一步,西北早便不会像现在这般乱糟糟了。在钦佩宋江的谋略同时,老种对那位年轻侯爷的胆量更是服气。刚刚履任就做出这么大的手笔,几十万上百万人的生死存亡,加上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需要多大的胆气才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佩服归佩服,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还是要下上一记重注的。在此前的闲聊中,蔡太师已经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个意思,试探着问他是否愿意回到西北,从而把宋江调出那个全大宋的臣子们视为漩涡的秦凤路。听着言下之意,公相是属意带领西军挥师北伐,说不定还要安排二公子蔡绦跟随北上,分享一些收复之功。 把西军交到别人的手上,不管是刘延庆还是宋江,种师道都绝不能答应。不是他对权力有多么眷恋,只因为六万西军将士都是他的亲人,他不能把他们的将来交付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去,用将士们的鲜血帮助别人铺垫成功的阶梯。 西军的未来必须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只有西北军出来的人,才会珍视所有战士的性命。当然,已经全身心投靠童贯的刘延庆除外。 “公相不必担心宋江,相反我倒是有个建议。太师在家闭门养病,蔡显谟在朝中孤立无援,何不外任到西北秦凤路去,秦凤路转运使正好出缺,蔡显谟与宋侯爷相交不浅也可分担西事一二。” “哦?”蔡京更加疑惑起来,看老种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把现在西北的乱势放在眼里,难道吐蕃人的内乱真的就是宋江在后面遥控的? “老种将军,你有话尽管直言无妨,你我相识也有这么些年了,不必如此小心。” 蔡京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老种话没有说清楚。西北这般危乱的时刻,竟然建议蔡绦去趟浑水,也难怪处变不惊的太师心中不悦。 老种听着蔡太师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刚才是说错话了。 这个时候再容不得他藏私,老种连忙开口解释道:“公相且听我说,我种师道在西北数十载,对那些番人算得上有些了解。吐蕃人不识得圣人教义,做事情只重实利。像这次传来的讯息,河州吐蕃向湟州大军进攻,实则是异常得很。河湟两州的番人关系并不和睦,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仇恨。二十万大军应该是河州所有部众能纠结起的最大力量,看样子是想把湟州一举荡平。” 蔡京面沉似水,静静的坐在软垫上倾听,心里盘算着嘴上不发一语。 “三四个月前,河湟两州番部还一起呼应围攻州城,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起了这般变化,这里面要说没有宋江的指使是万万不能的。宋江既然敢推动此次番人内乱,就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两部是哪方最终获胜,最得利的还是数月默默无闻的宋侯爷。” 老种算是豁出去了,所有的话都直来直去,一点委婉都没有:“依我的看法,宋江此举所图甚大,还真有可能一举消弭西北的祸乱根源,说不得能定下西北数十年的安宁。要是蔡显谟能就任秦凤路转运使,等到过得一两年再回到朝中,那是外任官的资历也全了,自然能够主事一部。” 蔡京看着侃侃而谈的种师道,嘴角忽然露出几分笑意,“老种啊老种,要是老夫不逼你,看来你还不愿意把这其中的原委告诉我。” 老种吃了一惊,继而立刻反应过来,心中微微叹息,自己在蔡太师面前玩弄这些真的太嫩了些,看来自己的来意早被看破,今日只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见到他面色沮丧,蔡京哈哈笑来:“老种将军莫要懊恼,老夫知道你此次来所为何事。你只管回去静候佳音,刘延庆小人尔,怎么当得西军都统制一职?” 老种转忧为喜,站起身来长躬到地:“谢过公相!” “不过此次北伐燕云,你觉得咱们能不能大胜?”蔡京始终对北伐之事放不下心,西北的功劳再大,比起北伐来说,还是不值一提。 老种犹豫一下,张口接道:“童贯不通军务,虽然我大宋兵马不弱,但辽人并非咱们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北伐之事最多是五五之数。” 蔡京默默想了想,盯着老种问道:“要是西军能够保全,北伐能有多大希望?” “这个,”种师道一咬牙,心一横答道:“必败矣。”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十节 毁灭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一队数百人的骑队,在茫茫草原上奔驰着,打头的是一杆小小的三角红旗,长宽不过五尺见方,中间只书写着一个大字:“宋”。这队人马正是大宋西北边帅,秦凤路安抚制置使、济宁侯爷的亲卫骑队。 宋江驱马行在队伍正中,心里思虑着下一步的行动。他这次带着亲卫西行,不是为别的事情,而是去西路军中督战。东西两路人马已经齐头并进,东路军昨天在他的亲自指挥下,历时三日三夜以战亡近万人的代价,终于攻下鬼芦族安拢寨东面不到百里处的把宗城。 此城一下宋江带着亲卫营立刻西进,因为西路军在两百里外的邈川城遇见了同样的问题。虽然邈川城中守军不过万人,可城高难攻几日不得下,西路军本就是十数个部族战士临时拼凑起来的,谁也不肯过多损耗自己的实力。他必须要亲往督战,要不万一等鬼芦族人抽出空来援救之前攻下此城,此次湟州大战便有陷入僵局的危险。 鬼芦族长阿里骨的援救计划终是没有得到族中长老们的通过,因为就在东路军进攻把宗城之前,安拢寨就先受到了攻击。永吉带着本族三万战士比东路军更早的发动了攻势。得了宋江的面授机宜,永吉算是豁出去了,干下了一件所有吐蕃人都深恶痛绝的事情。这几天他连袭鬼芦族两座前寨,将寨民来不及迁入寨中的牛羊牲畜尽数杀死,行的是那绝户之计。 牲畜牛羊对于河湟吐蕃来说,就是粮食衣裳,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来自于自家放牧的牲畜。永吉的这种行为不光是让鬼芦族人咬牙切齿,就连本族的战士也是颇有微词。这么多的牛羊就这么白白浪费,真是让人痛心无比。 对于本族战士们的怨言,永吉用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安抚下来:“大帅说过,只要咱们这次做得好,便是北上第一功,全军每人赏钱两贯。”这种奖赏宣出,那些牲畜们立刻遭了罪,原来不情愿的战士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将所有牲畜赶进栏中,用西北盛产的黑油一把火全部烧成焦炭。这种法子即科学又省事,还节约时间。最重要的是,不会给留下堡寨里的敌人留下半点食物。 本族的战士能用奖赏安抚下来,而鬼芦族的敌人,永吉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不过他不怎么担心遭遇到报复,大帅给自己一族三万将士的命令就是袭扰安拢寨,并不要求攻城。只要不是太大意被鬼芦人围住,根本不必担心受到多大的损失。何况现在左右两路大军都已经跟上,就算鬼芦人集合全族所有战士来攻,自己只要带人靠拢两翼的大军,就不会有被困的危险。 对于永吉的这种无赖打法,收起援救别人心思的阿里骨伤透了脑筋。三日之内前面两座寨子被庄浪族人偷袭,寨子的牲畜大部被烧死,这对靠畜牧吃饭的吐蕃人来说无异是最狠的打击。他有心收拢族人组织军马将这股不大不小的敌人消灭,却始终抓不住永吉的准确方位。 早在收到河州人进犯的消息时,他便开始征调族兵,组织起了五万人,准备去救援前面的下属部落,现在人马已经准备齐备随时可以出动,可对上这种飘忽不定的对手,谁都要头疼万分。 安拢寨是九个寨子结成的连环,除了中间两座大寨之外,外围有七座小寨。现在被庄浪族人偷袭了两处,便还有五个寨子可能是敌人的目标。阿里骨看着地图不住的叹气,自己族兵除了必须要守寨的战士,能够集结起来机动的五万人都已经驻扎在一处,可是找不到敌人的位置就算再多给他五万人也是无济于事。 现在外围的五寨都有可能是敌人下一步的目标,鬼芦族人马只能守在中间等候消息,一旦得到明确的敌人进犯的消息之后,这才好立即出发救援。 在阿里骨头疼的时候,永吉却是兴高采烈。这两战打下来虽然没有什么战果,却总比做中军那种缓慢行军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强上百倍。现在庄浪族大军已经转移到了安拢寨的北面一百五十里处宗河之畔扎营,领军的少族长永吉正在和众多部将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永吉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有没有什么纰漏。现在河州军东路已经攻下东面八十里外的把宗城,这种形势对庄浪族的将士们来说,更加的有恃无恐起来。 “少族长果然是神机妙算,这一次阿里骨那个老东西恐怕是要气炸了肺,可拿咱们一点法子也没有。”一个部将笑得合不拢嘴,一面大嚼着烤得油脂喷香的羊腿,一面还不忘竖起大拇指表达一下自己对永吉的赞叹。 永吉呵呵笑了两声,心中有些自得,但是还不忘继续问询其他人:“你们觉得我刚才说的计划怎么样?有没有太大的危险?” 大部分人依然的埋头苦思,倒是族中号称最聪明的阿汗站起身来说道:“少族长,阿汗觉得您说的计划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是无比的安全。并且对鬼芦人打击甚大,值得一试。” “你说说看,为什么看似危险却又安全?”永吉饶有兴趣的看着阿汗问道:“要是说得好了,回去之后我赏你五个奴隶。” 阿汗大喜,笑逐颜开答道:“少族长是要用五千人黄昏去攻安拢主寨和把宗城间的寨子,剩下的人趁着夜色潜进去袭击鬼芦人的主寨,初看起来这件事情很凶险,因为鬼芦人丁有二十万,战士也有十万,很有可能被他们围住,实际上这种可能并不会出现。”说到这里他刻意的停顿一下,环视着四面看过来疑问的眼光,露出得意的笑容。 永吉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抓起一只羊腿轻轻扔了过去:“快说快说,不要吊胃口了。” 阿汗伸手接住羊腿,大咬一口含糊说道:“鬼芦人有十万战士不错,但是也有九座寨子要守,这起码就要去掉一半人,也就是说真正能派出来追咱们的最多五万。这几日少族长带着咱们扫荡了他们两个寨子,一定把阿里骨气坏了,只要我们下次再出现,阿里骨一定会带着所有的战士去攻打我们,因为我们也有三万人,他带的人少不顶用,但外围的寨子受到攻击又不能不去救,不救的话外围寨子的牲畜被咱们全数烧死,他们的族人这个冬天就过不下去了,所以他一定会把所有人都带出来,这样的话中间的主寨就空虚了,不可能有人能困得住咱们。” “啪、啪、啪,”永吉拍了几下手掌,开心的说道:“阿汗说的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我们趁虚而入,把鬼芦人主寨的牲畜全数毁了,看看鬼芦人还拿什么抗拒我们河州人。” 邈川城位于湟州府城的西南三百里处,已经接近积石军的域内了,居住在邈川城的是吐蕃乔家一族。 乔家是归化之后的称呼,在邈川城归宋之前,乔家族名叫遮幕。自从政和五年宋军西进,世上便只有乔家再无遮幕族。顾名思义,乔家族内上下人等俱是姓乔,包括族长乔遮幕。 包约统领着十万西路军,一路向北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直到邈川城下。这几日来连连得胜俘获甚重的河州番部头人们,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在他们看来邈川城不过两万多人口,一万多战士,面对十万大军来袭,只能是束手就擒的命运。不料这座城不算大的、地势也不算险要的邈川城,却生生打碎了西路十万大军速战速决的梦想。到昨天晚上为止,西路军已经在肤公城下折损五六千人,连城墙都还登上过一次。 面对这气势如虹上下一心坚守家园的乔家人,西路的众多首领头人们心里都萌生起了些退让之意。要知道西路军虽有十万人,但那时近二十多个部族拼凑出来的,攻城折损的战士中,每个部族有多有少。多的像包约族中,就折损了上千,少的部族还没有参与攻城。 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便开始相互推诿起来,谁也不愿意派自己帐下战士攻城,让别人在后面偷笑。虽然宋大帅说过,会按照战损情况优先分配俘虏,但那没有拿到手的东西,毕竟是做不得数的。万一边帅反悔了,自己又能怎样?还是老老实实的保存实力为好。 这几日的攻城,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卖力的还要属包约和张怀忠。可惜张怀忠统领的是个小族,此次北上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也才带出三千人马。包约是多一些,但孤掌难鸣,单靠他的一两万人卖命也是无济于事。战局便一直僵持下来,直到今天清晨宋侯爷的大驾光临。 宋江高坐帅帐,目光犀利的看着下面大半表情不自然的吐蕃头人们,手扶着帅案一言不发,帐中的空气分外的凝滞起来。 “东路军在两日前就已经攻破把宗城,另外还要一直牵制着鬼芦族不能出兵援救此处。你们十万人马攻打这样一座小城,怎么会这么多时日徒劳无功?” 边帅大人的语气森冷,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站立两旁的头人们有些战战兢兢。自从河州番部攻进湟州以来,宋江在众人眼中的形象愈发高大,律令到处无人敢违反半条。 包约看了看四周噤若寒蝉的首领们,这些人平素和他说起话来肆无忌惮,现在站在大帅的面前却像个唯唯诺诺的孺子,当真叫人感慨。 “大帅,我等攻城不利,但请大帅责罚!”张怀忠大步出列拱手礼道:“我愿意带本部人马率先冲城,不破此城就提头来见。” 张怀忠是个聪明人,至少在人情世故上,比这些没读过书只知道抢夺牲畜战俘的头人们聪明得多。这番话不过是表表忠心,宋江既然开始这般责问,要是下面没有点反应更是不妥。 “张怀忠看样子是要风生水起了,”包约偷偷看着边帅的表情心里暗暗想道,他清楚张怀忠部下不过三千,宋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的派他去攻城,至于说攻不下来就提头来见的话,不过是虚妄言语。 宋大帅对张怀忠的配合很满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人挑头,这个张怀忠作为番人,能够看懂自己的心思,的确值得重用。他并不怕重用此人后尾大不掉,这样的人要是被自己扶上来,势必要得罪其他各族,要敢不听自己的命令,灭族都只在旦夕之间。 “好!张怀忠你很好,忠心可嘉,”宋江冷冷的扫视着其他人开口问道:“除了张怀忠之外,还有没有愿意跟随本帅去攻城的勇士?” 包约连忙上前见礼道:“大帅,包约愿意跟随大帅鞍前马后,为大人牵马坠蹬。”他开始被张怀忠抢了先,要是再不出来表示一下,只怕这城一破,宋大帅就要秋后算账了。不说真能拿他怎么样,起码将来分配奴隶财货的时候,他那一族定是比不上别人。谁叫他是西路军的统领呢,他不以身作则教别人怎么能满意? 包约一出声,其他的首领们也纷纷站出来附和,大帅两天跨越数百里亲临此处,就是对这边的战局十分不满。连边帅大人都说要亲自攻城,没有人再敢落在人后。 宋江端详着下面这一帮番部头人,等到全部人说完安静下来这才操起案几上的令牌,在手中婆娑一下说道:“包约,你安排众军从现在开始砍伐树木打制攻城梯,午时三刻我便在东城之外看你等攻城。另外传令下去,所有军马准备拔营,今夜我要在城中用乔家的女人为大家庆功。” 包约额头见汗,连忙俯身接令:“谨遵大帅军令。” 宋江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走出两步停下想了想又说道:“张怀忠,你带麾下人马跟我走,我要去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坚城,能阻挡我十万大军五日之久。” 张怀忠答应一声,恭恭敬敬站到宋江身后,跟随着边帅出了帅帐,把脊背露在几十双灼灼的目光之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一 残酷的攻城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骄阳似火,六月正午的气温高得出奇,站在寨子城楼上乔家的族长乔遮幕,任凭着额头上的汗水不住滴落,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意,只能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上爬过。---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他看着城外五百步外高坡上眼睛一眨不眨,扶着垛口的双手竟然在微微颤抖着。 在东门城外的正前方,一片黑压压的军队正在列阵,人数足有几万之多,这些都不至于让乔遮幕恐惧到这个地步。除了自己正面的敌人,他还知道在邈川城的其他三面,也有不少的军马围城,看样子今日有可能是要四面同时发起进攻。 乔遮幕在乔家族长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了,自家邈川城被人围攻也不是一次两次,邈川城处在湟州与积石军的边界。河湟之地原来同属唃厮啰管辖,而积石军却别属山南八部。自从唃厮啰自立一国,收服山南之心从来就没有平息过,只是他向来和西夏交恶,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党项人的进攻之上,与山南八部的战争时断时续。而这些战事,大部分都发生在邈川城一带,遮幕族也就是乔家族,就是唃厮啰进攻山南的主力先锋。 远的不说,就只在五年前,邈川城就经历了一场偌大的战事。当时积石军吐蕃大头人本溪哥城的臧征朴哥为报父仇,带着扎实庸咙部和鬼章部来攻湟州,近十万大军围城半月也没能破城,在湟州部族纷纷前来救援后,这才无奈退军而去。 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乔遮幕早就不会因为敌人比自己人多而害怕了,敌人再多也未必能攻下邈川城。邈川城虽然并不险要,但是在缺少器械不懂得攻城之术的吐蕃诸部面前,守上十天半月是不难的事情。只要能够坚守十天,只在东北处两百多里的湟州第一大族鬼芦人的援兵必到,根本不惧别人的攻打。 邈川城之所以能够长期坚守,这得益于当初建设这座寨堡的前人。在这座城的中央山顶,有几处泉水流出,在山腰汇聚成一个小泊,寨堡中日常的饮水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还能供应一些喂食牲畜,这也就是肤公城不惧怕短期围困的缘由。 乔遮幕的紧张,和城上其他的乔家战士不同,并不是来自于城下四面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数以十万河州番兵,而是在敌人军阵之后一处高坡上观阵的一群人。站在城头上清晰可见,在阵后百余步远处一处高坡之上,有一群整齐的卫士拱立着一个人,那个人相貌是看不清楚的,但是耸立在那处的一面红旗却是能看得真真切切。大旗上只有一个字:“宋”! 这面旗帜是包约吩咐人上午临时制好的帅旗,边帅到来要指挥攻城,没有帅旗是决计不行的。这面旗帜上的一个宋字,让站在城楼上原本气定神闲的乔家族长心惊胆寒。宋字代表着什么意思?对西北番部来说无非两个,头一个就是军队的名字,城下这支军队是宋军。这一点任何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河湟两州的头人们虽然对彼此并不算太熟悉,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这支军马是吐蕃人自己的部族军还是大宋的官军,甚至都不需要看,闻一闻味道就知道。那么就只有另一个解释了,指挥这支军队的主帅姓宋! 西北久战之地,谁能不知道边帅宋江的大名?除了安抚制置使宋江,秦凤路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让河州番部头人们甘心俯首贴耳的人姓宋。乔遮幕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收到前面部族遭袭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河州人就算可以组织起这么强大的军力,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团结起来共同进退。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在掌控一切。 有人能够牢牢的控制住局面,令河州数十个部落抛开彼此之间的恩怨,要说有这样的人能做到的话也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坐镇秦凤的大宋边帅济宁侯宋江。但是这么多天的僵持下来,他没有发现敌人中有一个汉人,更别说半点宋军的影子也没瞧见,这才算松了口气。 乔遮幕深知,自家的堡寨对于不擅攻城的番兵来说难攻得很,可对上器械众多的大宋官军,只怕不要一天就要城破。还有一个让他更害怕的事情,要是面对的只是河州部众,后面湟州鬼芦等族一定会来支援。可要是邈川城面对的敌人是宋大宋官军,谁敢前来惹事?现在城外的那杆帅旗下,站着十有八九就是秦凤路的最高军政长官,怎么教乔遮幕不心惊肉跳。 宋字大旗的出现,在守城数日自信满满的乔家族长心头上,顿时压下了一块千钧巨石。 宋江冷眼看着城楼上的敌人,心里却是轻松的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正在冷眼看着别人之间的战争,轻松之余还夹杂着一丝的兴奋,仿佛前世坐在电影院准备欣赏一部即将上映的电影大片一般。这其中的不同之处,不过是眼前即将开始的战争中的真实、血腥、浩大,是所有电影都不可能拍出来的,毕竟这不是电影,而是真真实实的,十多万人的大战一触即发。再加上导演眼前一切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看着被十万人围在正中孤岛般的邈川城,无数在各军阵前后奔驰来去背插红旗的信使探马,还有那被十万人踩起的漫天尘烟在空中飘荡着,宋江抑制住心中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轻轻挥了挥手。 “呜~呜~呜~” 攻城的号角声响彻天地,中军攻击命令一下,成百上千的号角同时鸣起。伴随着号角之声的,是无数踩踏着大地的急促脚步。三面攻城,全力进攻! 只不过在片刻之间,围住邈川城的另外三面大军潮水般涌向这座高不过丈五,厚不过一丈的小城。与其他三面轩然大波攻势不同,东面的邈川城外依然是一片平静。 乔遮幕听着并不遥远的几面城墙上的喊杀惨叫,目光左右逡巡脚步却一动不动,就算其他几面城墙厮杀得再厉害,他也不敢离开此处,只因为五百步外大军之后的那面旗帜,那面要命的红旗。 时间慢慢的过去,城上城下亡命的厮杀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激烈起来。就在刚才,西面城墙的守将,乔遮幕的亲弟弟派人前来报信。河州人已经数次冲上城墙,虽然都被赶下去,但自己一方的战士也是损失惨重,希望族长能够派人前去增援。同样的信报从另外两面城墙一样传递过来,都是请求族长派人前去增援的求救。 三面危急,唯独正面安静至斯。看着浑身是血前来报信的战士,乔遮幕能够感觉到战况的激烈,在犹豫片刻之后,他坚持拒绝了派遣这边的战士支援其他几面的请求,只是下令征调族中健妇和老者去其余各处帮忙守城。 这样做并不是他无情和冷漠,也不是他有绝对的把握其他三面能坚持住。而是因为他深深的知道,面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一旦平静被打破之后,等待邈川城东门的攻击绝对会像狂风骤雨一样。 宋江不动声色的看着城头,上面也有一个身影面对着这边,那个肯定就是乔家的族长乔遮幕了。他微笑着挥手下令道:“命令张怀忠所辖督战队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总攻之时,有向后退者杀无赦!” 张怀忠现在成了宋江的御用打手,所部三千人被边帅点为督战队,分成三队在三面压阵,要是有攻城士兵不听号令擅自后退的话,就是他们大显身手杀人之时。 “遵命!”一个骑士接过令牌立即翻身上马,马鞭挥动一缕尘烟飞奔而去。 看着骑士走远,宋江收起脸上的笑容,冷然出声:“传令,前军持盾向前,近城三十步列阵。中军准备冲城,后军上马预备!” 此次号令一下,却不曾闻得号角响起,只见山坡上令旗摇摆,刹那间安静的大地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块大石,瞬间波动起来,数万人的行动就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向邈川城压了过去。 乔遮幕心中一凛,终于来了! 吐蕃部族兵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排出来的阵势并不整齐。宋江对他们要求也不高,管他整齐与否,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就行。前军得了进击号令,兵士们一手举起木盾顶在头顶,一手持刀向前缓行,排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黑线向着邈川城靠近着。 乔遮幕俯身看着慢慢靠过来的敌人,却不知道那位名震天下的宋大帅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过来的上万人中,竟然看不到一架攻城梯,难道这些人想要用身体把一丈厚的寨墙撞倒不成? “准备,”乔遮幕咬着牙喝令道:“待敌人弃盾冲城时再开始放箭。” 他现在顾不上什么害怕了,这些日子以来,倒在城下河州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就算自己再不想和朝廷官军发生冲突,河州人也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件事情怕也是不能善了。 “停!” 前军将到城墙之前三十步远时,在带队将领的吼声中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做出任何进攻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在原地等待着命令。空气都已经凝固起来,唯有一片肃杀之气开始渐渐弥漫开。 “中军冲城!” 远远的一声号令响起,平静的人海瞬间泛起了波涛。上万的中军兵士抬着一架架的攻城梯,从前军各列之间留下的丈许宽的通道间全速向前奔跑,只不过片刻时间,最前面的番兵就已经冲到了城下。 “放箭!”乔遮幕大声下令,城墙上的鼓声大作,早就上弦的箭支雨点般落下,城下河州军阵中顿时溅出点点血光。虽然正在奔跑中的士兵也是有盾牌遮挡,可盾牌毕竟只能挡住要害,再加上奔跑中的晃动,在箭雨来袭之时,还是瞬间倒下百人。 “全速冲城!” 中军将领呼喊连连,与其后退被自家督战队处死,倒不如向前猛攻说不定还能立功获奖。 宋江看着城上射出的箭雨,看都不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伤兵一眼,继续下令道:“命令前军弃盾还击,压制城上的弓手。” 帅旗下号角终于响起,邈川城东面的攻城到现在正式的拉开序幕。 号角声里,前军万人在箭雨中同时扔下手中盾牌,取下背在身上的弓箭,在军官的号令下,开始亡命向城上还击。 城上城下惨呼声响成一片,城上占有地利,城下有着人和,一来一往打得旗鼓相当。站在大帅身旁的包约面色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现在正在和城上箭手对抗的前军正是他族中的战士。没有盾牌的掩护,裸露着身躯受着利箭的洗礼,万余前军箭手只不过三轮射过之后,已经倒下四五百人。城下黄色的土地上到处流淌着暗红的鲜血。 在前军箭手全力的掩护,城墙上的弓箭已经被压制住了,中军已经贴近城墙,百多架云梯竖立起来,士兵们两边护持着,登城手冒着无数的滚木垒石向上攀爬,这便是蚁附攻城! 这是一种不顾忌伤亡的攻城手段,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消耗守城将士的体力和器械。在中军抢城的同时,城外前军手中弓箭不停,丝毫不忌讳可能会误伤到前面正在攀城的友军,依旧连续不断的用箭雨覆盖城墙之上。和刚才射法略有不同的是,弓手们将准星向后调准了一些,尽量不让箭矢落在前面。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正在沿着云梯攀爬的士兵被自己人丛身后射出的箭矢击中坠下。 乔遮幕已经被亲信簇拥着退到了城楼之内,城外河州军死伤惨重,城上乔家的战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万把弓箭的持续打击之下,东面寨墙上防守的三千丁壮已经折损了两成。现在河州军正在登城,守城的兵士只能是冒着密集的箭雨在墙上防守着,每一个喘息之间,都有数个族人倒下,不到一丈宽的城墙上鲜血逐渐汇集起来,染红了一块块青石墙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宋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架架的云梯被摧毁,一个个战士倒在城下,滚木垒石火油像倾盆大雨瓢泼而下,上万冲城中军在将领们声嘶力竭的呼喊驱赶中,将被推倒的云梯一次次的重新架好,一次次的向城头发起冲击。 “冲上去了!” 身旁一个部族头人兴奋得大声疾呼,城楼一侧有几个战士终于冲上了城墙。宋江向那边看了一眼,便转回了头不再注视。只是几个人冲上城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那边城墙上的敌人不少,不要几下就要被赶下来。果然不过片刻间,那几个率先登上城墙的战士就变成了尸体,被人扔了下来。 战况一直僵持着,在河州军不顾伤亡的誓死冲击下,邈川城已经数度岌岌可危。城墙前后已有数十次被人冲杀上去,只是在守军全力反扑下无功而果。 “大帅,是否暂歇一下,将士们受伤不少,要不及时后撤包扎,恐怕······”包约再也忍不住出声。要知道现在冲城的可大部是他族中的战士,不过大半个时辰的攻城就起码损伤了两三千人众,再继续攻下去就算能拿下此城,他也无法承受这种伤亡。 宋江看着城上逐渐零星起来的守军,淡淡的说道:“我们的伤亡大,敌人的伤亡也不小,现在比拼的就是坚持,看是他们坚持的住,还是咱们坚持的住。” 包约欲言又止心中叹息一声,再这样下去自己一族的战士还要损伤多少?面对着这位年轻的边帅,吐蕃头人们噤若寒蝉,再没有一人敢上前有言退者。 残酷的攻城之战慢慢的继续着,城下前军的箭矢已经将近射完,就算箭矢永远充足够用。拉弓的手臂也再无力挽起弓弦了。冲城的士兵们也几近要被无情的现实压迫得即将崩溃,要不是知道大帅和头人们就在身后督战,带队的部将早就放弃了这种用人命去磨的战斗。 不少的头人们都转回了头,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么血腥的场面。城下战士最多的包约更是泪流满面,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不计伤亡的恶战,第一次在这么铁血甚至可以称之为冷酷的统帅身旁战斗。 进攻中的士气慢慢在消退,宋江看着已经有些绝望的攻城士兵们,终于下达了新的命令:“中军后退,前军两边散开,原地休整防备城中突袭!” 前军缓缓向两边散开,让出中间百步宽的空地,中军将士得了撤退军令,争先恐后的向后面奔跑。宋江摇头叹息着,瞄了瞄站在一旁的吐蕃头人们。头人们纷纷转过脸去,有些无颜以对。 城头之上,响起一片欢呼声,幸存的乔家战士们纷纷把住城头性高采烈的大声呼喝着,站在城楼下的族长乔遮幕却怎么笑不起来,刚才一个时辰的鏖战,三千族中战士伤亡大半,现在幸存的不过一千多些,虽然杀敌甚重,起码杀伤敌人两三千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河州军人多势众,三千人对于十万大军来说算得什么,近两千战士对本就不超过一万丁壮的乔家来说又是什么概念。 乔遮幕死死盯着远处那面火红的帅旗,直直的在那**。这位边帅大人真的想要把我乔家置于死地么,真的要铲平湟州吐蕃么? 看着邈川城上乔家族人劫后余生的欢呼,宋江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现在笑得还太早了一点。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二节 老了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骑兵最不愿意打的仗,就是攻城战,游牧民族的骑兵更是如此。---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连真正的城池也算不上的乔家族寨子邈川城,在一个时辰之内,河州吐蕃就伤亡近万人之多,虽然守城的乔家战士也同样伤亡惨重,但是这座城终究是没有攻下来。 乔遮幕看着一动不动的宋江帅旗,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出半点胜利的喜悦之情。也许是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等待着乔家的结局终究还是失败,前提是如果没有鬼芦族前来救援的话。大宋的边帅亲自坐镇此处,鬼芦族的战士敢前来援救么?乔遮幕不知道,或许是他不敢去多想。 河州军攻城的大队已经纷纷后退,让人奇怪的是,那些前军弓箭手们却只是收起弓箭,再次持刀举盾,缓缓的向两旁分散着,这是什么意思?乔遮幕心里忽然打了个突,难道这次攻城还没有结束,河州军还要再次攻城? “来人,快到城中去调些人来,”乔遮幕大声呼道。 身旁的亲信面带苦涩悄悄答道:“族长,咱们族里的战士已经全部守在城上了,再没有人可以调拨了。” 乔遮幕一愣,这才想起来就在自己这方血战之前,其他三面频频告急,已经早就将城中的丁壮抽调一空。 “就算没有男丁,健妇老者也要找到一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搬得动石头拿得起刀,全部给我带上来,快去!”乔遮幕心急如焚,伸手猛的一推,亲信卫士身子一个踉跄,连忙转身就朝城下跑去。 族长大人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看见远远的山坡上,火红的帅旗之下又有令旗在不住的晃动,河州人真的又要开始攻城了。 “呜~呜~呜~” 摄人心魂的号角声立刻盖住了城头上的欢呼,紧接着两里之外压阵的上万骑兵动了。万余骑兵单手持着盾牌,排成一条长龙象城墙前逐渐加速,不到几十息的时间就冲进前军让出来的百丈宽的空地。 城上乔家的战士们瞪大着双眼看着这一幕,谁也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些骑兵什么攻城器械都没有携带,又怎么能够攻城,难道他们可以纵马越过一丈多高的寨墙不成?他们的疑惑已经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就在骑兵冲近城墙百步的时候,城下再次响起鼓声,两边分散的上万前军,再次扔下盾牌开弓放箭。 在漫天的箭雨中,谁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不可能跳得上城墙的骑兵,仅存的一千多战士纷纷蜷缩在女墙地下,用盾牌遮住身体躲避着河州军的箭矢。 大地不住的颤动中,料想中的攻势始终没有到来,就连冲锋之时的呐喊声也没听到半句。能听见的只是永不停息马蹄声响,从远到近然后又再次远去······ 乔遮幕站在城楼里,看着敌人的骑兵们沿着通道的左侧不停的奔驰过来,又从右侧快速离开,心中满是狐疑,河州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族长大人疑惑的问着身旁之人,他似乎听见震天的马蹄声中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没听见什么声音啊。”身边战士摇了摇头。 乔遮幕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今天太过辛苦,耳朵出现了幻觉么?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冒着箭矢出去看看情形的时候,忽然数十步远的城墙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不好了,河州人把土堆上来了,就要到城头了!” 乔遮幕悚然一惊,一把操起一个大盾顶在头顶,大步向外就走,到了城墙边上向外微微探出头去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无数草袋装土垒起了一座十丈余宽的缓坡,这一头距离城墙最高处已经不足一尺,在缓坡的顶端,还有源源不断的骑兵冲上来,将马后背负着的草袋扔下后再沿着另一边快速离去。缓坡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升高,要达到垛口高度已经不需要多久了。 “啊呀!” 乔遮幕大叫一声,全身就像被惊雷劈中般动弹不得,只要这个缓坡一成,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还不等他开始组织战士前去阻拦,稳稳站在山坡之上的边帅宋江发出了最后总攻的号令。东城之外的号角长鸣而起,片刻之后四面城外催命的号角响成一片,漫天的杀声盖过其他一切声响。 已近黄昏的天色,似血的残阳辉映着刀光剑影,昭示着乔家族邈川城的末日到来。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射!” 前军弓手们手臂都已经麻木,但是在将领们的喝令下谁也不敢停下,依旧听从着号令声,一组接着一组连续不断的向墙上射出要命的箭矢,已经是第三壶箭了。 万余中军再一次抬起云梯,在军官们的喝令下,在身后督战队冰冷钢刀逼迫下,快速向城墙推进着。于此同时,方才转回来的骑军前队也已经重新端起了锋利的长矛,正在等待登城缓坡的最后几个草袋落下。 “嘭、嘭、嘭” 随着最后几个草袋落在城墙之上,上万草袋已经完整的构筑好了一座长二十丈、宽十丈的坡道,直达城墙顶端。 “冲锋!” 宋江已经跨上了踏雪,亲手接过令旗向前猛然挥动着下达着命令,指挥大军向前冲击,这一次他是势在必得,就算拿人命去填,也要填到邈川城上去。 “宣喻三军,城破之时起,放开军纪一夜,所有违禁之事一概豁免!” 两面数十个传令兵,立刻催马奔出山坡,不停向城外各军宣喻:“大帅军令:城破之时起,放开军纪一夜,所有违禁之事一概豁免!” 此令一下,震天欢呼声起,有些畏手畏脚攻城的河州吐蕃将士们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喊杀之声尘嚣直上云霄。就连正在不停的向城墙上射箭的前军弓手们,也自觉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两边百余架云梯搭上了城墙,中间数百骑兵已经开始向缓坡上卖命冲刺着。在他们的身后,是数千扔下马匹身披重甲的番兵紧紧跟随。这些人都是今日不曾加入战斗,一直养精蓄锐到现在的生力军,就是为了这刻的致命一击。 宋帅都已经上马,山坡上所有的吐蕃头人更是早已经离开,分别督促着自家的军马大举冲城。所有人都看见了胜利的希望,这种局面之下再攻不下此城,干脆全部回家放羊去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城上城下情势急变。两军的士气也瞬间转化,乔家的战士们由胜利的兴奋转而变成绝望,河州部族军的颓丧情绪一扫而空,所有人奋勇争先,都想取这一战的首功,甚至有几个部族头人已经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 乔遮幕呆呆的站立在城楼前,手中的盾牌无力的垂落着。雨点般的箭矢落在他的身前身后,奇迹的是竟然没有一支射中他的身躯。不过射不射中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现在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这种局面,邈川城已经挡不住那些疯狂的河州人了。 “败了,败了!乔家族今日要亡了!” 乔遮幕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之意。旁边的亲信卫士连忙涌上前去,左右护住族长的周围。 一片厮杀声中,城墙上的乔家忠心部将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大声催促众多卫士道:“族长速速下城,带人找准机会杀出城去,咱们乔家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乔遮幕惨淡一笑:“没用了,不用再做那困兽犹斗,今日也许就是乔家覆灭之日,就算冲出城又能去哪,单凭着几十个人有什么用处?” 部将大急道:“您可以去鬼芦族暂避,等到咱们湟州部族反攻,自然可以重振乔家一族的声威。” 乔遮幕摇了摇头:“你不用再说了,我身为族长定要和邈川城同存共亡。现在河州人四面围城,冲是冲不出去的。你去城里寻到普信,带着他潜藏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被抓到应该不会遭到河州人的毒手。你替我告诉他,叫他记住自己的乔家的子孙,将来一定要为今日之事报仇雪恨!” 部将双目垂泪,见族长心意已决,再说也没有用处,唯有跪下叩了一个响头,带着几个战士下城狂奔而去。 乔遮幕看着自己这个忠心部属离去身影,心里忽然涌上一线希望,说不定乔家族在几十年后,真的可以重新复新起来。 看着远远视线所及隐约可见的家中屋顶,他心里不住祈祷着:“孩子,我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愿你真的能够重新复兴我乔家,叫所有敌人今日的血债一一偿还。不,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杀神,那个人是我们吐蕃人惹不起的。”乔遮幕的目光死死的看着远处的宋江,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冲动。他很想看看传说中辽国人的杀神,大宋人的英雄宋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要是可以,他更想去问问看,为什么要来攻打他乔家族,这一切为的都是什么?为什么边帅大人一开始不出现,等到河州番部已经损失惨重才出现在军前,连个投降的机会不都给他。 这个本来不算大的愿望,他注定是无法实现了,因为城被攻破了。 数百生力骑兵一鼓作气冲上缓坡,率先连人带马登上数十年不曾被人攻克过的邈川城。数百骑兵冲上了城墙,沿着城墙上的甬道一路冲撞过去,所过之处无往不利。早就累得精疲力尽的乔家守军,再也无力抗衡骑兵的冲击。 随着城墙一段段的攻克,登上城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已经足有上千人爬上城墙。早在骑兵登城之时,前军的弓手们也已经停止了射击,纷纷拿起了刀枪,准备开拔进城。 “杀!” 乔遮幕看着迎面冲过来的河州番部骑兵,举起了陪伴他数十年的钢刀,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在他身旁的卫士们也纷纷拔出武器,跟在自家的族长身旁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杀、杀、杀!” 乔遮幕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他跟随着父亲,乔家上一任的族长在前线冲杀。年轻就是好啊,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乔遮幕心里感慨着,手中的钢刀不停的挥动。刀光血光之中,十几个人最后的亡命一搏竟然逼得数十人连连后退。不过好景不长,闻声赶来的河州将士已经达到上百,密密麻麻的把这位邈川城的主人围在中间,四面受敌之下,乔家族长身旁的卫士纷纷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继续嘶吼着战斗着。 “我终究是老了,已经不再是年轻人的对手了。” 乔遮幕同时被数把钢刀砍中,精疲力尽缓缓的倒在地上,健壮的身体不住抽搐着,在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这样想着。 “吱呀~” 邈川城东面寨门重重的被推开,城头上升起了河州部落的旗帜。黄昏的草原上风逐渐的打了起来,吹得将士们头上盔樱不断晃动。 宋江脚尖一踢踏雪腹部,大手一挥朗声喝道:“着一马当先向邈川城奔去,在他的身后,五百亲军高举着帅旗紧随其后。 血红的旗帜在风中飘荡,就像满地的鲜血一样鲜艳。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三节 河湟第一美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今天邈川城的夜晚是明亮的,异常的明亮。---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无数火把在大街小巷中晃动着,时刻可以听见女子的凄厉哭号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夜空中回荡的,更多是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宋江端着酒杯站在堡寨的最高处,吹拂着迅疾的晚风,在从前乔家议事堂的门口俯视着脚下的一切,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感触来。摇晃着手中酒杯,年轻的一方重臣,上百万人的主宰轻声吟咏道: “去年战,桑干源;今年战,河湟道。 洗兵条支海上波,放马天山雪中草。 万里长征战,三军尽衰老。 匈奴以杀戮为耕作,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 秦家筑城避胡处,汉家还有烽火燃。 烽火然不息,征战无已时。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好诗,好诗!”一直恭恭敬敬站立一旁的张怀忠连声称赞起来,“久闻宋帅是天下第一的才子,今日能听得大帅赋诗一首,真让怀忠倍感交集。大帅诗中悲天悯人之意溢于言表,叫下官佩服之至。大帅这首诗下官一定牢记在心,将来传给子孙后代,叫后人无时无刻不铭记大帅的恩德。” 宋江啼笑皆非,这李太白的“战城南”怎么成了自己的佳作?这些吐蕃人崇尚汉学,可又不愿意多下苦功,直叫人哭笑不得。 “怀忠,你怎么不和众位头人在堂内宴饮,跟着我站在外面可只能喝风的。”宋江也不揭穿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 张怀忠微微压低了些身子,方便边帅大人拍的顺手些,小心陪着笑道:“能跟随大人在外面吹风赏景,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下官私心倒是有些,大人是天上星宿下凡,和大人相处久了,多沾点仙气总是好的。” 宋江听着这些谀媚之词,忍不住哈哈大笑:“好罢,你既愿意跟随于我,我定不叫你吃亏。咱们进屋去,里面有美酒佳人,比这外面山风料峭好上百倍。” 张怀忠不住点头,“大帅说话就是有道理,大堂里有美酒佳肴,还有乔家美女侍候,”正说着声音忽然压低了不少:“我已经把本城最美貌的姑娘送去大人的房间,还请大人晚上不要喝得太醉,免得打扰了兴致。” 宋江一愣:“我的房间?邈川城最漂亮的姑娘?” 张怀忠嘿嘿轻笑:“是乔家族的小公主,乔遮幕的小孙女,今天才十七岁,在河湟吐蕃里可是出了名的美貌。她心气太高,一直没有中意的男人,时至今日还不曾许配人家,还是处子之身。今天城破之时她躲藏在自家的井里,入夜时爬出想要偷偷出城,被我部执法兵士擒获。下官知道大人久在西北身边没有个女人不便,于是······”张怀忠一边说着,一边窥视着宋江的脸色,见宋侯爷并未开口驳斥,这才放下了心。 自从今日宋江指派给他督战之权,他在西路军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子过得无比风光。从前的小族头人看人脸色行事的过去一去不复返矣。张怀忠深知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身前这位宋大帅赐予的,要说以前只是虚与委蛇为了自己的生存,现在却是一心一意的想抱住宋江的粗腿,做着统领河湟吐蕃的梦想。 权利这种东西,没有得到过的人并不知道其中滋味。可一旦得到过享受过,再叫他放下就难上加难了。古往今来为了权力,骨肉亲情可以抹杀,家国民族都可以背叛,像他做点溜须拍马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知道怎么的,宋江被张怀忠竟然说的心头火热起来,他的确是有几个月不曾靠近女色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宋江在男女之情上入乡随俗,观念上改变了甚多。这时候的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予取予夺之物而已。别说宋代的社会,就算是一千年后的中国,女人对于那些高官显爵来说,也不过是个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调味品罢了。 以宋江现在的身份地位,下属进贡几个女人实属天经地义。就是把这事公告天下,也只能引来别人的羡慕。说不定还有不少女人会羡慕乔家的女儿有幸能得到济宁侯爷的恩宠,而为自己没有这种机会黯然神伤。 张怀忠悄悄说完,宋江不置可否的点头笑了笑,迈开大步走进堂中。议事堂里早就是闹哄哄的大开宴席,几十个部落头人,军中将领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在每个首领身边,都有一两个女子陪侍着,不少女子眼中还含着泪花,脸上却强堆着笑容。大堂正中央,数十个乔家少女在翩翩起舞,她们身上衣裳轻薄,内里风光半隐半现,不时做出些极其诱人的动作。头人们一边喝着美酒大呼小叫,不时在身旁女子身上拿捏几把,惹来阵阵惊呼之声。 “啪、啪、啪!” 宋江站在大门口重重拍了几记手掌,被惊醒的众人抬头一看,“噼啪哐当”酒杯菜盘打翻在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方才放浪形骸的众多头人们纷纷爬起身来,现在个个站得笔直,端端正正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等待着大帅的训话。 “呵呵,”宋江见状莞尔一笑,手掌虚虚一压:“诸位首领不必多礼,本帅今日有些劳顿,要早些前去休息,不能陪各位痛饮了。大家只管尽兴,可不能怨恨宋某人失陪之罪。” 西路军统制包约族长连忙回道:“大帅连日奔波,鞍马劳顿,我等不敢挽留。”其他的头人们更是频频点头,唯恐自己答应的慢了惹来大帅心中不愉。 宋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大家尽兴之时,要安排好晚上的防务,可不要被些毛贼影响了各位的兴趣。” 宋侯爷说此话时,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难得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众多头人都是风流场上的大好男儿,怎么会不明白大帅暗指的含义。一时间大厅里胸脯拍得山响,狂吼**充斥着耳边。 宋江摆一摆手,谢绝了诸多头人们想要送出门的好意,转身便出了大堂,在亲卫们的护持下,向自己居处行去。他住的地方离议事堂并不算远,就在百步之外山腰上原来的族长乔遮幕家中。一路行走下来,可以听见路旁房屋中随处传来的呼喝、呼号、惨叫哭泣声。宋大帅的脚步依然稳健,前面的亲卫不断的驱散在路旁撒野的河州士兵们,清理着道路上可能存在的隐患。对于这些眼皮底下发生的惨事,宋江不想去管也无心去理睬。 乔家族近两万人口,今日的攻城血战下来损伤大半,能活下来的最多不过两千,现在全部被河州军看管在寨子的一角。至于其他的老弱妇孺们,宋江既然给了众军不约束军纪一夜的承诺,那便无法再理会他们的死活了。就算今夜过去能够熬下来的人,明天照样要沦为奴隶,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善恶是什么?宋江记得一句话很有道理: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 宋江走得很慢,前后亲卫们小心的四面护卫着,这个刚刚被征服的城堡,还隐藏着不少危险的可能。从大道转进一道石板铺就的弯道,就来到了宋大帅临时驻跸之所。曾经的乔家族长的宅院,这里已经被安抚使大人的亲卫接收了。一晚上的时间,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部清查得干干净净。看家自家首领回来,门前守卫的士兵急忙拉开门,宋江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像往常没事的时候一样,和亲卫们寒暄几句,谈笑几声,这才施然走进了这所陌生的房子。 虽然是乔家族长家的房子,在吐蕃人眼里算得上是座豪宅,可在眼界奇高的济宁侯爷眼中,这座宅子可是土气到了极点。要知道咱们这位侯爷,在汴京的宅子是官家钦赐的别院,里面说不出的就是一个雅字;在苏州的宅子,是东南王的豪苑,那儿是以奢华闻名东南的;就算新近修成的济州宋家大院,那也是占地近千亩,京西淮南数一数二的大院子,那份豪气是吐蕃族中一个土财主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对这个宅院,宋江也无心去细看,看来看去都只是那么回事,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就算想看看异族风情,也看不清楚墙上画的是什么个玩意。亲卫在身前引路,宋江脚步已经稍稍有些踉跄了。今夜开始和众位河州头人们喝了不少,后来在外面吹久了风,酒劲终于开始涌上了头。 亲卫推开一个院门,院子中也有几人在中间守护着。看见首领回来,等候在院中的亲卫队长疾步上前过来见礼:“大帅,咱们在接收这个院子的时候,张怀忠还转交了一个女人,说是献给大帅的礼物,现在就在屋中。” 宋江看了看亮着灯的房间,几分醉意清醒了大半。对着自己亲信宋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此事。他对今天自己亲卫们的纪律很满意,在河州番人在四处肆虐的时候,义勇军的亲卫们照旧能够严守军纪。他原本有些被挑起的**,在看见自己亲卫们的瞬间,就已经平复了下去。 在要求别人的同时,必须要先更严格的要求自己,宋江很明白这一点。虽然这个时代将军和士兵大不一样,亲卫们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主将享受到了什么自己无法得到的就心怀不满,但是宋江自己始终过不去这一关。 “把那个女子带到厅中,我要问话。”年轻的大帅酒醉心明,作为数万人的首领,坐镇一方麾下掌控数十万军马的统帅,他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自己在将士心中的形象。 “遵命!”亲卫队长躬身应道。 只不过边帅大人洗把脸的功夫,院中正厅就点起通亮的灯烛,摆起问话的桌椅。一个身着番人服饰的婷婷少女,被带到大厅正中跪下。 宋江慢慢踱进屋中,在案几之后坐下,略微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宋大帅对张怀忠口中的河湟番部第一美女很是好奇,也许只要是年轻气壮的男子,在听说这第一美女的名声,都会产生出这种好奇心。 那女子闻言缓缓抬头,果然是一张洁白无暇的俏脸,脸颊上还有着泪痕,看样子哭了整夜。 面对着美女,宋大帅的声音和缓了些,毕竟这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也不是穷凶极恶的罪人:“你叫什么名字?” “乔嘉惠,”跪在地上的女子吐出清晰的汉话,忽然伏下身去不断的叩首泣道:“大帅,请饶恕我乔家一族的罪过,嘉惠愿意终身侍奉大帅身旁,心甘情愿为奴为婢。” 宋江看着泣不成声的乔嘉惠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当一五一十讲来,不可有半点虚言。”他的确是奇怪得很,自己来到这里督战极其隐蔽,这个女子怎么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张怀忠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亲卫更不可能对她说。难道是湟州吐蕃人都已经猜到是我在背后指使此事,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乔嘉惠悲声答道:“小女子自小便崇敬大宋,从五岁起开始学习汉话,诗词歌赋也有些涉猎,一直久仰侯爷的词名,只恨不能一见。前几月听说侯爷要来坐镇西北,嘉惠便去熙州城外,有缘见到您一面,故此方才认出。” “当真是如此么?”宋江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几个月前远远的看过一次,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己的身份,这是决计不可能的。 “的确如此。”乔嘉惠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宋江有心深究此事,却下不去手对这个绝色女子动什么酷刑,有些为难起来。 “你不必虚言,是不是湟州其他番部传来消息,说本帅随军而至?要是你能老实交代,你们乔家族一脉,我未必不能手下留情。但是,你要还是用这种谎言欺我,明日就是你灭族之时。”宋江狠下心肠,厉声喝道。 乔嘉惠被这般狠话吓得一抖,半天也出不了一声言语。看见她这个样子,聪明的宋大人更是明白此中有假。 “嘉惠的确是早就仰慕大人,要是这句话有半点虚言,就叫我不得好死,百世不得超生!”乔嘉惠过了半晌终于抬起头,眼神凄楚望着宋江一字一字说道,语气中满是决绝之意。“嘉惠也不敢欺骗侯爷,我虽是见过侯爷一面,但只也是远远一瞥,并看不真切侯爷的面貌。今日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的祖父大人在城头认出侯爷的帅旗,故此派人转告家人,不得与朝廷为敌。嘉惠虽然愚钝,但河州军中将领像这般儒雅的,除了济宁侯爷还能有谁?” 宋江沉吟一下,乔嘉惠说的有些像是实情,要只是乔遮幕认出自己的帅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算算时日,吴家亮那面网页应该收起,湟州番众已经插翅难逃。 “乔嘉惠,本帅随时掌管秦凤,但是河州番军并非我的直属。况且你们吐蕃人败者为奴本是惯例,我也不好去干涉此事。”宋江先前给她许了个愿,现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这种大事是断不容更改的,别说乔嘉惠只是河湟吐蕃的第一美人,就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能改变他的丝毫心意。 乔嘉惠失落神色溢于言表,“谢谢侯爷,嘉惠也知道军国大事不能因女子而枉费,能得您有过一丝心思,便感激不尽了。现在奴家已经无处可去,甘愿侍奉侯爷左右,还望收留。” 乔嘉惠打的主意倒是简单,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只要宋江能够收留下她,就算现在不能做些什么,只要时日一长,能得到宋江的宠信,自然可以改变族人们的命运,说不定复兴乔家也犹未可知。再说她先前说的话的确不假,乔嘉惠自幼崇尚汉家风采,对声名远播的宋江心有所思,这也是她为何这么大了还不曾嫁人的原因,所以这句话说起来倒是一些儿也不勉强。 宋江如何不会知道她的心思,他对自己的魅力还没有自诩到这种程度。这等美貌女子向来就是眼高于顶的,能够这样曲意奉承必有所图。 “不必了,我看你也算可怜,军中不方便收留女子,过得几日就放你离去。”宋江说完这句话,挥手命人将这河湟第一美女带下去。其实说这话是他是有几分不舍的,但谁都不会愿意自己身边埋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地雷,毕竟乔家族的灭亡是出于自己一手策划,他始终无法去相信这位怀着国仇家恨的娉婷女子。对于自己宏伟的大计蓝图来说,乔嘉惠再美貌几分也无济于事。 邈川城的今日夜晚,对于河州将士们来说是个难得狂欢之夜,对于乔家族人来说,却是一个无比凄惨的日子,或许已经不应该叫乔家族了,因为从明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在没有湟州吐蕃乔家族这个称呼。 与这边火焰冲天,喧嚣一片相反,在往北走近千里之外,湟州吐蕃最北面的南宗堡,只有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唯有寂静无声。 南宗堡内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没有灯火,在靠近最高处密减部族长的宅院里,有一个房间内灯火通明,不时能穿出含糊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其中商议着事情。 吴家亮很着急,因为他刚刚接到大首领派人紧急传过来的一份命令。宋江派人这么急着送来的命令中很简单:所有攻下俘获的吐蕃人头目全部秘密处决,将所有部落番民打乱安置,丁壮抽调出来设置番兵,妇孺老弱于各堡寨看管,但不得有扰民之事发生。 现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便是吴家亮在传达着首领的命令。不光是要传达,他还要和众位将领一起商量,该如何把这道简单的命令实行下去,如何才能不引起两万多吐蕃俘虏的骚乱和反抗。 路仲达对他的担忧毫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那些吐蕃人要是敢不听话,全部杀光就好,还需要顾忌这些做什么。他满不在乎说道:“加亮副帅,大首领既然有军令到达,咱们也不必商议什么了。明日我就先把密减部的头人和他的子嗣家人全部拉出去杀了,还有这城中的大小官员,统统一个不留。这又什么好犹豫的?” 在这个房中,他们二人都是军中元老,和大首领关系匪浅。路仲达开口,其他人就算是觉得不妥,却也不好直言反驳。唯有吴家亮能够能够出演劝解几句:“路大哥,你说的要做起来是简单省事,可是大首领还有一句话,要将吐蕃男丁全部征召成军,要是这边处理得不好,就算勉强把他们编成一军,只怕上了战场也不会用心作战。要是临敌之时倒戈一击,那怎生是好?” 吴家亮的话说得很轻,但是道理却是实实在在的。路仲达无意反驳,只能是小声嘟囔几句:“大首领也真是的,这些个番人要他做甚,人数又不多,打起仗来也不行,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 吴家亮知道路仲达是个直爽的性子,肚子里向来憋不住话,其实他的这种疑问,义勇军中其他的将领们也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用番人组建一支军队,倒真不如多招些大宋百姓重建新军。这样做最起码不用时刻防备着,生怕自己身旁的友军会叛国投敌。 吴家亮见众人都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只得咳嗽一声说道:“众位,大首领既然下达了这个军令,大家便不要去想其他,今天夜里我和你们商量的是该如何把这件事情办好。” 义勇军中纪律,第一个便是服从。在座的众将得副帅提醒,也只有把旁的心思抛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议着,在何处率先施行大帅的军令,部族首领们怎样处决,新军如何整编,俘虏中的老弱妇孺又该安置在何处,如何能够在保证安全的同时,牢牢的把他们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少人心中也在揣测,大首领下达这样的命令,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急着整编番兵,肯定是缺少人手。可是现在义勇军近两万抵达南宗堡,控制着湟州北部乳酪河一线的两座堡寨。徐爽领秦凤弓手三万大军,进驻通川堡一线,严防西夏听说湟州吐蕃危急派兵南下偷袭,同时又可防止湟州吐蕃向无路可去之下,向北越过胤六岭山口,逃亡西夏境内避难。 南线二十万大军猛攻,北面五万人马截断后路,这么多人还不够用,大帅心中的计划到底有多么庞大?每个人心中都百般猜测着,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四节 湟州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岳飞趴在坡顶,注视着远处吐蕃人的寨子,那座寨子大门洞开,在门外熙熙攘攘站满了送行的人群。---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寨前里许之处,一支军马正在集结,数千战士在部族将领的呼喝下,迅速的汇合到一起。岳飞远远的看着那边,只见一个头人模样的将领上前训话几句,号角之声响起,数千军马在人群的欢送之中,向东面启程而去。 直到那数千人马离开,寨子前面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岳飞才稍微挪动一下身躯。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趴了几个时辰了,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便带人潜到此处,然后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刚在自己看见的场景出现。 “五哥,你回去禀报大人,峡口堡的吐蕃人战士四千左右,今日己时出发东行。嗯寨中剩下俱为老幼,丁壮不足千人,日常劳作没有警戒。” 李五伏在岳飞身旁低声问道:“什长,还有没有别的要报的?你看那边牲畜棚子,一大早吐蕃人牵马出来的时候,我看得真真切切,那马栏里足有几万匹好马,除了刚才那些番人骑走的近万战马,剩下的可全在那关着呢。你说这帮番子们,怎么有这么多的马匹牛羊,咱们大宋天朝,就是东京汴梁城里,也是用驴子的多,马匹少得可怜。” “吐蕃人和咱们不一样,那些战马牛羊牲畜就是他们的衣食来源,就像咱们从前在乡下种地一般。咱们汉人不种地就得饿死,他们番子们不养牲畜马匹也得饿死。”岳飞小声的解释道。他前日新任十四队的什长,作为一个新丁进入夜不收不到半个月,就能转升为什长,这还真算得上一个奇迹。 第十四队在南宗堡被夺下的第二天,就被派出前往大宋最西边陲西宁州侦查小王子的动向。结果在小王子的主寨宣威城附近,被吐蕃人发觉踪迹,且战且退数十里,才摆脱数百吐蕃人的追击,十四队阵亡三人轻伤四人,什长为了掩护战士撤退,战死在宣威城下。 夜不收的军官考核,并不是按资排辈,而要通过一套所有人都知道的军官考核,只要是愿意前来竞争的士兵都可以报名,这是义勇军大首领宋江在当初建立这支特殊部队的时候立下的规矩。要打造一支特殊的部队,平常军中的那一套在这支队伍里行不通。 岳飞在自己第一队什长的支持下,也参加了这次十四队什长的竞争。凭借着他从小养成的军事素养和出众的武艺,在数十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夜不收队伍中第一个进入军中不到半个月的什长。 “你不要去管什么战马,只要把这边的情况向连长汇报便是,长官们自然会做出决断。”岳飞看着自己身旁的老兵,李五是个商户出身,其他什么都好就是对钱财之物特别上心,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因为这些触犯纪律,但是对岳飞这种一门心思报国的人来说,却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言辞,些许阿堵物值得这般挂在嘴上么? 李五憨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什长的意思,和其他的战友们轻轻挥了挥手。拉了一个平日相处得好些的战友,两人悄悄的向后退去,爬行到坡后才站起身,弯腰在草丛中穿行到山下,牵过战马扬长而去。 峡口堡坐落在湟州与西宁州交界之处,水流平缓的宗河岸边。峡口堡向东走五十里是渴驴岭,渴驴岭后三十里有座关卡,名叫绥远关,这座绥远关是当初宋军占据河湟时所建,专门用来抵御青唐吐蕃进攻所用,同样也是宋军西进时的战略出发点。 越过绥远关再向东四十里处就是湟州城了。这几处堡寨关城都是建在湟水也就是宗河之畔,也不光是这些城池,在河湟的所有堡寨,尽皆都是建在大小河流岸边的,不然那成千上万的牲畜,如何能保证饮水。 李五二人策马狂奔,却不是向东去湟州府城,而是直接向北方略偏东面奔驰,看他们所去的方位,正是被义勇军攻占不久的南宗、临宗堡。 河州番部对湟州部族的进攻,身为湟州知州的张崇张凤举,在七日前河州人进入湟州境内的第四天,终于知晓了这个消息。收到这个讯息之后,张崇立即下令全城开始戒备,驻城近万守军旦夕巡城,每日城门开放时间缩短为三个时辰,己午未三时开门,其余时间除非是上峰军使驾到,否则一概不理。 今天的湟州城东门外,城门刚刚关上不久,本门镇守的是西北第十五将麾下第二指挥使大人,正在楼中小憩,忽然接到当值队正前来禀报,东面远处有尘烟升起,似是有军马向这边疾驰。 正是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刻,指挥使大人不敢丝毫怠慢,急忙踏上城楼登临远眺。果然在东面地平线外,能看见有一缕尘烟在空中飘荡。湟州守军哪个不是老兵油子,只看一眼心中就能有数,这尘烟必是军马奔驰践踏而起。不过看这个样子,那骑兵人数并不多,最多只有数百,瞧着飞扬起来的尘土,是奔着本城来的。 “吩咐下去,叫弟兄们小心提防。”指挥使放下了心,不管来者是谁,应该不可能是来攻城的。要攻下湟州府,凭着几百骑兵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指挥使大人心中倒是有些纳闷,远来的这支骑队是河州那边派来的信使?还是熙州边帅派来的巡检? 不对啊,湟州域内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个几百人的队伍?指挥使本想回去继续休息,刚刚抬起脚步又落了回去。不管是河州来人还是熙州来人,要只是军令信使的话人数最多十几。也要是上官前来巡查,这种番部混乱之时,要来也该是提着大军前来震慑吐蕃人的,那起码也要几千上万的人马才行。 况且在秦凤路,能够巡视一方的还能有谁,不就是坐镇西北的济宁侯爷。难道那支人马是大帅的前锋?指挥使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心跳却格外的加剧起来。要真是侯爷来到湟州,自己不提前通报将军和知州大人,以后上官怪罪下来可不是小事。 “来人,速去禀报知州大人和周将军,就说就说?”指挥使迟疑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禀报才好。所有的东西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要是弄错了那更会惹来上官的怒气。 “大人,不对劲,好像是有人在争斗!”身旁队正指着远处大声说道。 指挥使一惊,抛去满脑子的乱麻看着远处已经向这边飞速驰来的队伍。现在还看不大清楚来人衣冠,只能瞧见远远的天边有一团模糊人影。两个骑士行在最前,数百人在后面追赶。 等到来人靠近一些,可以认出前面的骑士未穿军服,却是大宋士子的装扮。后面紧紧追赶着的数百骑兵,身上是吐蕃人的装束。 “咦?”指挥使万分奇怪,吐蕃人为什么要追赶大宋的士子,“派人速速登高去看着,看远处有没有大军军马的踪迹。”虽然吐蕃人只有数百,指挥大人可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有大军在后面几十里随行,这几百人是来赚城门的。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五节 金牌使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那一追一逃的骑士距离湟州城越来越近,指挥使站在城楼上仔细观瞧,前面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吐蕃番人,看身材长相十足的就是读书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可是看他们的骑术却是精湛非常,这么远的距离,那些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番人都不能赶上半点距离,真叫人咄咄称奇。 “大人,咱们要不要出城去救那两位小郎君进来。吐蕃人也不知道是为的何事这样穷追不舍。”当值队正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番人和党项人,他从军来的同袍手足,大部分都已经丧生在于吐蕃人党项人的战争中了。 在城楼上坐视着大宋子民被番人追杀,指挥使心里也过意不去,可是现在不同往日,知州大人三令五申要看紧城门,湟州吐蕃人正是内乱之时,数十万大军征战厮杀中,要是湟州城疏忽大意被人偷袭,可就万死莫赎了。 “等一等,你先去城内传我将令,叫咱们指挥的兄弟们准备好,等我号令一下再杀出去救人。”眼见着两个宋人被番兵在眼皮底下追杀,指挥使大人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不管不顾。不过在出去救人之前,他必须先要确定在这些人的身后,没有吐蕃人的大军埋伏接应。 “是!”队正闻言大是兴奋,叉手行了个礼匆匆跑下城去。指挥使用手搭了一个凉棚,仔细的眺望着地平线的那一端,那边日丽风清,怎么看都不像有大军埋伏的样子。便在这个时候,头前的两个骑士已经奔到城外不足百步,在他们身后追赶的吐蕃骑兵们见此状况,似乎犹豫了一下,只见一个首领般的人物站出来说了几句什么,数百番兵再次催促战马追赶了上来。 “速速打开城门!”两位骑士已经奔进城外不到五十步远,前面那人高声大呼,声音尖细仿若女子。指挥使大人一愣,这句汉话说得僵硬无比,可不像大宋子民说出来的。 难道前面的人并非我大宋百姓?指挥使心中暗道,要不是我汉家儿郎,这等闲事他可是不愿意管的。反正都是外藩的异族,争来斗去和我大宋将士都没什么关系,为了外人去冒着风险开城门,这种傻事谁也不会去做。 不光指挥使听出其中的不对,城上的其他人也能感觉出那人话语的生硬。看管吊桥的兵士看了自家大人一眼,有些疑虑的问道:“大人,那前面的人好像是女子,咱们要不要救她?” 指挥使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许疑问。兵士呐呐而道:“小的从前便是生在勾栏,长在瓦子。男子和女子我只要细细瞧上一眼听上一声就能分辨出出。那两位虽是穿着男儿服饰,可千真万确是女孩儿家。” 他正说着,那两骑快马已经快到吊桥,前面那女子呼喊不断,后面的女子却不言不语,却只是忽然做了一个动作,顿时吓得城上众军一身冷汗。那个女子手臂高高举起,掌中握着一块红底金字令牌,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朱红**木牌打眼得很,正是大宋**人们极难见到,可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御前文字,不得入铺”的行令金牌! 大宋官方邮驿通信公文传达均为银牌传递,这银牌之中也分多种,可分清轻重缓急。自神宗朝开始,在银牌之外又加了一道金牌,做为最紧急的军报大事急递。这金牌并非是真金所铸造,金字牌是一尺多长的木制通信檄牌,用朱漆为底刻上金书,书为八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表示万分紧急,不要在递铺耽误。这种金牌送文,要求日行五百里。当时人形容金字牌“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 金字牌急脚递,相当于古时的“羽檄”,上达天子下通百官,任何人不得延误公文传达,违者必是死罪。那女子一路狂奔金牌高举,城上所有官兵顿时慌了手脚,指挥使直觉脑袋发懵,不敢再多想细节,当即高声下令放下吊桥,喝令军士开启城门。 掌管吊桥的兵士哪里还敢慢慢的往下放绳子,一把抽出腰间朴刀,手起刀落斩断绳索。 “嘭”的一声,吊桥便重重砸在地上。同时守门士兵也在卖力的取下门闩顶柱,准备开启城门,放朝廷天使入城。 “张弩备战!”指挥使高声断喝,番人胆敢追杀朝廷金牌信使,肯定是有所图谋,这样是金牌快递在自己眼前被吐蕃人抢了去,估计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肯定留不到晚上就得搬家。 “吱呀~”弩弦声响,一众兵士喷着粗重喘息,用力张开城头上的数张床弩。除了床弩之外,神臂弓之类的小弩也俱是撑得圆满,只待长官一声令下,便要截断追兵保护天使。 说时迟那时快,两骑快马扬着一溜尘土奔上吊桥,一前一后速度不减,巧巧穿过刚刚开启了一条缝的城门冲进城中。开门的兵士们被这两位吓了一跳,又为他们的精湛骑术不由心折。这么快的速度下能拿捏的丝毫不差,果然不愧是金牌信使。既然信使已经进城,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关门了,众军急忙由拉改推,“嘭”的一声重重今天第二次关上城门。 指挥使听见城内马嘶,知道信使已经进了城门,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时吐蕃人距离城门还有五十步之遥,如何也不可能冲的进来了。他心中一松,探身向下看去,那两位信使进了城也不往里走,反而甩鞍下马,沿着石阶奔城墙上来了。 指挥使大人不敢怠慢,紧走几步到石阶顶端迎接。“湟州十五将麾下第二指挥使见过两位天使!” 两个使者快步上城,也不和他见礼,前面那人直接张嘴说道:“取一张硬弓给我。”这声音清脆悦耳,果然不是男儿,是个巾帼英雄。 众军不明其意,有机灵些的赶紧把自己的弩弓送上。那女子拿过放在手里掂了一掂,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噗嗤”一笑,转到前面来,伸手接过这张神臂弓,绣足一蹬轻轻巧巧的上了弓弦,“长乐姐姐,你来看看珞瑜的准头如何。”说着向前便走来到垛口边上,手中弩弓平举,望山微瞄,对着将将奔到城下的吐蕃人手指一扳。 “啪!”一声响,就见冲在最前的那个吐蕃骑兵胸前溅出血光,紧接着翻身落马,死于非命!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六节 失望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湟州城头上气氛诡异,两个乔装打扮的女子站在前面,行本门镇守之责的指挥使大人站在她们身后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位女扮男装,手中有朝廷金牌,却又不可能是朝中信使。这个时候他才从惊吓之余反应过来,大宋的信使怎么可能有女人? 但是看她们行事如此,视自己堂堂七品武官有若无物,对着兵士们呼来喝去,动辄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想而知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指挥使心中嘀咕,嘴上可不敢发出什么怨言,只能是静静的等身前两位姑奶奶把气撒完才好说话。 “你们这般无法无天的狂徒,竟敢对我们姐妹图谋不轨,置朝廷法度于何处,就不怕被朝廷大军抄家灭族不成?”珞瑜刚才抬手射死一个追在最前的吐蕃人,心中一股怒火稍微平息了些,手中弓弩稍稍下垂开口喝道。 长乐与她并肩站着,心中怒气可是一点也未曾平息下来。作为金国的公主,完颜阿骨打最宠爱的女儿,以前就算是诸位哥哥对她都是偏让得很,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珞瑜妹妹,你和这些贼子说这些做甚么?咱们点起军马杀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慢慢问话不迟。”长乐这一路疲于奔命,已是气喘不已,脸颊上绯红一片带着细密的汗珠,本就高耸的胸膛更是波澜起伏。 城下的吐蕃追兵对珞瑜的问话置之不理,有几个人下马将倒毙于地的尸首搬上马匹,为首的将领看了城头一眼,知道事已不可为,口中呼喝一声,拨转马头就要离去。 长乐见吐蕃人这就要走,哪里再忍得住,一伸手从身旁兵士手中夺过一把长枪,抬脚便要下城杀敌,不想却被珞瑜一把拽住。 “长乐姐姐莫要急,咱们两个人追上去也无用的,你且看看两边的宋国士兵。”珞瑜靠上来小声说道。 长乐一愣,转身向两边看去,两边守城兵士已经全部退后十步,将两人围在当中,手中刀枪俱已出鞘,隐隐像是对着自己戒备着。 珞瑜上前一步,对着指挥使福身问道:“请问将军高姓大名,小女子珞瑜有礼了。” 指挥使虽然叫士兵们对这两个女子心存戒备,但也不敢有所怠慢,急忙还礼道:“本官西北十五将韩大人麾下指挥使楚有才,敢问两位姑娘是从何处来?身上为何有朝廷的金牌急报?” 长乐最不习惯南人这般礼来礼去,也不管他们两在那边问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城下已经转身离去的吐蕃骑队两眼冒火。珞瑜嫣然一笑,向刚才那个兵士招了招手,将手中神臂弓递了出去,拍了拍手掌中的灰尘,这才再次问道:“这里便是湟州城么?我家侯爷可在城中,还请将军派人带我们过去。” “侯爷?”楚指挥不明其意,疑虑着问道:“姑娘说的侯爷是哪一位?这湟州城里好像没有听说谁家被封过侯爵的。” 还没等珞瑜答话,长乐抢先出声:“就是宋江,他是不是在城中,快带我们去找他。” 楚有才指挥使大人,听见宋江的名字顿时失声,原来这两位是来寻安抚使大人的,可是宋大帅的行在不是熙州城么?如何会寻到西面的湟州来了。在震惊之余,他也长了个心眼,这两个女子不愿意通名报姓身份神秘,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她们刚才拿着金牌骗开城门之事未了,可不能就被她们搬出大帅的名字就给吓倒了。 “还请问两位姑娘芳名,刚才出示的可是我军中急报金牌,不知那金牌是从何处得来,又为何被吐蕃人追赶至此。”楚有才并不说安抚使大人在不在城中,只追问着刚才的事情。这个事情不弄清楚,身为东门主官的他难辞其咎。 “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你只要带我们去见宋江,一切都可明了,在这里磨蹭什么个甚么?”长乐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他不愿带自己去见情郎。 要知道长乐这一次算是破釜沉舟,把女儿家的矜持都抛去了九霄云外。从辽东追到了南国,再从济州府跋涉几千里寻到西北,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这才找到宋三郎的所在,哪里还忍耐得住。 珞瑜知道长乐心急才导致这般失态,连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细细抚慰几声。待长乐心情平复一些,才松开手从身上取出一份文书,给指挥使大人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侯府开具的身份凭证,你且过目一下。至于金牌急递之事,乃是吕将先生要小女子来湟州递报,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大事报上。” 楚指挥使接过珞瑜的身凭,细细的打量一番,那上面所用印信的确是安抚使司的大印,并且珞瑜提到吕将这个名字,更让他相信她的言语定然不假。因为吕将虽然被宋江委以重任,可是行事都是用安抚使大人的名义。除了各州县长官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其他级别稍低些的小吏都不知晓。就连他自己也是上次巧合之下听到知州大人讲起,这才得知了边帅大人身边重要幕僚的姓名。 珞瑜能说得出吕将这个名字,指挥使立即确信这个女子和宋侯爷有些什么关系,再看着安抚司发出的告身,哪里还敢有半点怀疑。 “珞瑜姑娘,宋大帅并未在湟州城中,”楚指挥不敢再隐瞒下去,小心的直言相告:“下官不知道姑娘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是大帅从未来过湟州。不过” “不过什么?”珞瑜也有些急了,原本以为到了湟州就能见着宋江,谁知又是空欢喜一场。恋爱中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那份为了爱情的的执着更是可怕。 楚指挥使欲言又止,想了想挥手驱散周围的兵士,见再没有人能听见自己说话这才小声说道:“我听说河州吐蕃大举进犯,几十万番人连番大战湟州乱作一团。前几日大帅的军使也来过湟州城传令要我等谨守城池,不得干预吐蕃人的事情。两位姑娘真要问的话,或许我家将军能知道大帅的下落。” 长乐在边上听了,急忙插话道:“珞瑜,咱们现在去找他们将军去,三郎出门只带了几百亲卫,在几十万乱军中危险得很。” 珞瑜闻言俏脸瞬间刷白,这可真是急煞了人,听这般说话,自己的爱人正陷于万分险境,数百人在数十万乱军中行走,虽然宋江是久战统帅,可也难保没有失手的时候。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七节 计划外的变化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早晨的阳光落在大地的时候,邈川城里一片凄冷景象,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河州士兵们押解着一队队衣冠不整的女子们向城东行去,那处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区域,集中看管乔家族的妇女孩子们。邈川城的男人们麻木的在街道上忙碌着,抬走倒毙在各处的尸体,清理火烧过后的灰烬还有无处不在的垢污。 四面的城墙上,河州战士已经接防,一行行一列列趾高气昂的巡视着。山顶的狼烟到现在依然不曾熄灭,冲天的烟柱接上云端,方圆数十里内清晰可见。河州西路军的大队已经出了城,只留下昨日伤亡最大的几个小族军马留驻城中防守,这也算是对他们昨日奋勇作战的一种嘉奖。在未来后勤没有赶到邈川城的几天里,他们便是这座城中的主宰,只要是不要杀人太过,让大家损失了太多的奴隶,随便他们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来干预。 宋江坐在清晨的邈川城山腰上,乔家族长家的瞭望台视野极佳,坐在这就能将三面一览无余。微醉之后深睡一夜,吹着清晨的凉风,是种说不出的惬意。宋侯爷望着城外正在集结的军队,听着绵绵的号角之声,正在考虑着全盘的战局。 河州军已经攻克整个湟州南部,现在一东一西以把宗城、邈川城为支点夹击鬼芦族的安陇九寨。此外永吉还带着三万庄浪族军马已经潜到安拢寨的后方,接近湟州城处伺机而动。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对鬼芦人的战略包围已经完成。只要平息了鬼芦族的抵抗,剩下的近四十万湟州部族走投无路只有望风而降。 现在是否开始对鬼芦族开始全面进攻,取决于湟州西北部传来的消息。只要吴家亮和周爽带人卡断吐蕃人西面和北面的逃路,四十万吐蕃番人就会像落入网中的鱼,只能任他宰割。宋江现在的心情有些紧张,一切战略目的是否能够完成,都要看义勇军自己能否完全挡住敌人的逃路,从而瓦解他们抵抗的意志。义勇军全军现在只有两万多人,加上秦凤路草草训练数月的弓手也才五万。后继的新兵刚刚征召,训练都未曾开始,不经历半年以上的训练是派不上用场的。 他现在正是在等待着北面传来的消息,即将出兵摧毁湟州最大部落的时候,他急切希望能够得到吴家亮胜利的消息,虽然他知道义勇军胜利的可能性极大,但一日不能拿到准确的战报,心中还是会有些担忧的。 宋江凝神看着城外人喊马嘶的热闹场面,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他就知道自己的亲卫队长。 “侯爷,那个女子死活不肯走,弟兄们也不好用棍子打出去,您看该如何办理?” 宋江翻了翻白眼,自己的亲卫队从辽国开始,始终就有给自己找女人的习惯。这件事情不用问,肯定是亲卫队又想给自己找个女人侍候着,这般好战分子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女人的活计。早知道就该把珞瑜带在身边,宋江百分的怨念着,对男女之事知髓知味年轻的安抚使大人确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也知道亲卫队的人等的心思,无非是找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侍候着,给自己解解闷,更重要的是侍候自己起居生活。不然就凭着乔嘉惠这样的弱女子,粗蛮的亲卫们起码有一百个办法将她赶出去。 宋江正想回话,忽然看见东面天边远处有几匹快马正往邈川城驰来。定下心来仔细看去仿佛是自家义勇军的信使,看那速度应该是件急报,他立时将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声呼唤卫士:“你们去城外把信使接来,不要耽误了时间。” 东面来报一定是熙州城过来的,用这种速度寻到邈川城的消息,该是好是坏?莫非是朝堂上出什么事情? 亲卫答应一声,当即跑了出去。宋江也没有心思去管什么乔嘉惠的事情,只能是按下心中的猜测,回房去待着使者到来。 足足等了一刻钟之久,亲卫们才带着使者走进院子。等到确认过了身份接过熙州府吕将递交过来的急报,济宁侯爷被惊得久久无法出声。这封急报说了两件事情:头一件是京师过来的讯息,蔡太师来函直言询问宋江,西北之事有几分把握能够平息;自己的义兄蔡绦也有书信到来,其中竟然有可能会出任秦凤路转运使得意思。蔡绦在回京高任后,感于宋江的帮助,两人竟然结为盟兄义弟,准备共进退相互扶持。 秦凤路转运使年初吐蕃人闹事的时候告缺,朝中也没有人肯来接任,便一直压到现在还是由安抚司派人兼顾着。蔡太师想要蔡绦补这个缺,其中的含义已经明显了,那便是他看出西北吐蕃人的混战,是在宋江掌握之中的,否则蔡二公子身娇体贵,怎么可能跑到这西北来受苦? 吕将的信里还说了另外件事,这件事情更是叫宋三郎无法置信。珞瑜和长乐私自离家出走,到熙州来寻他。这还不算要紧,珞瑜的到来对宋江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要命的是,珞瑜二人在来到熙州安抚使司,没有寻找宋江之后便寻到了吕将。 吕将不敢严明宋侯爷出门是打仗去了,只有推搪说安抚使大人去湟州视察半月即回。珞瑜和长乐在等待半月之后,没有等到宋江的回归,忽然再次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言称自己是去湟州寻找自家主人去了。 看着这样的书信,西北边帅不知道自己是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蔡绦来不来西北并不重要,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蔡公子是个喜欢清闲而坐享其成之人,关心的除了全力争斗别无他事,特别是对地方的实务厌烦得很。就算蔡绦接任转运使肯定也是不大管事的,西北的大权照样可以操纵在他的手中。 真叫他忧心的事情是珞瑜和长乐,这封公文虽是急递可送到这里花了不少的时间。宋大帅身在邈川城的事情知晓的人极少,自家信使是先去了东路把宗城后,才知道自家主帅是身在西面邈川城。把宗城和邈川城之间隔着的是鬼芦部的安陇九寨,无奈之下信使只能又绕回去过湟南再赶到邈川城。这往返来去花费了五天的时间才算送到。 五天,宋江计算着熙州到湟州的距离,五天的时间走得再慢也该到了湟州府了。要是珞瑜能安全赶到湟州自然是好事,可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宋江看着熙州到湟州一路经过之处,这张地图他已经看过了千遍,不用瞧也知道这条官道要经过哪些地方。安陇九寨,是熙、湟官道必经之处。虽是早晨并不算热,可只是这个瞬间,宋江就已经汗湿颊背。珞瑜、长乐,要是她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先不说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就是他自己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来人!”安抚使大人大声呼喝,“准备行装即刻准备出发!” “大帅,那个女子怎么处理?”亲卫看着自家首领焦急,却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大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先带上吧,”宋江哪有心思去管什么乔慧佳的来去死活,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湟州府去,要是珞瑜和长乐安然无恙那就算了,倘若果然在路上出了问题,原来的计划恐怕要生出不少的变数来。 “你们去传我军令,命包约统制率领大军即刻北上。同时持我令牌东去传令,命把宗城内大军同时西进,务必要大张旗鼓,震慑所有的宵小!”宋江在准备行装的空当,唤过几个卫士下着命令,忽然来到的变化让他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珞瑜是他至亲的女人,长乐是完颜阿骨打的女人,对他也是一往情深。宋江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的,不管怎样,都不能出什么问题! 亲卫们动作迅速得很,几个信使出门而去之后,五百人的军马不久就准备停当,全军已经在城中大道上等候大帅号令出发。宋江大步走出院门,几步跨上战马,直接催马便走。 “去湟州!”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八节 市井传言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乔嘉惠在两个士兵看管下骑上战马,跟着大队奔出邈川城的北门。在驰出陪伴自己最美好时光的城堡的瞬间,她再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悲痛,泪水滴滴滚滚落下,只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却被背负上了这么重的责任。 今日清晨时乔嘉惠起得很早,或者说昨夜她根本就没有入睡,那寨子里无处不在的声声凄厉哭泣叫喊响在耳畔,叫她如何能够安眠?每一声惨叫之后,她的心都会跟随着抽动一次。正在受着折磨的都是她乔家族的族人,每一个都是她的至亲之人。 看着策马行在中间,飒爽英姿风度翩翩的大宋边帅,乔嘉惠的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滋味。曾经这位离她不过几十步远的宋侯爷,就是她这位怀春少女心中的偶像,曾经为了能见自己的偶像一面,她还瞒着家人偷偷的赶了近四百里路程,到熙州城去了一趟。守候在安抚使司对面的客栈六天,这才草草望见了一个骑马远去的背影。为了这件事情,回家之后她被爷爷禁足一个月,跟随她去熙州的丫头被父亲随便嫁给了寨子里的一户穷人。 没有想到,她梦中的情人,现在竟然成为乔家族最大的敌人,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敌人了,只能称为主宰。这个世界也已经没有乔家,只有上万个暂时没有主人的奴隶。 乔嘉惠并不恨宋江,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吐蕃人眼中正常不过。每个部落间的战争,都有被消灭的部族,失败者成为胜利者的奴隶,太正常不过了。她只是有些失落,为什么是自己心中的英雄灭亡了自己家族,为什么要是他? 昨天的吐蕃乔家族数万人的公主,今天沦为了别人阶下之囚的河湟第一美女,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被宋江甩下,必须要成为他的女人,要赢得那个男人的欢心。因为她幸存的上万族人的命运,只有他才能改变。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着自己的信念,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信念。能够拥有自己的,除了他不能是别人······ 身后的女孩的心思,宋江无暇去想,也没有这个精力去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珞瑜和长乐的影子,众多亲卫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帅如此失态,大队驰出北门的时候,连在门外候着的众多番人将领,大帅都无暇理会,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便匆匆而去。到现在行了还不到三十里的路程,已经下达两次加速的命令。 数百人都是军中精锐,一路疾行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从早晨一直行到过了午时。这才有号令下来,所有人停下休息半个时辰,然后还要继续赶路。宋江的亲卫是义勇军中一等一的好兵,这一个上午狂奔,竟然跑出了六七十里。 从邈川城到湟州府,两百七十多里的路程,这还是最近的道路。这条路要擦着安陇九寨的最西面边上过去,要是被鬼芦部的人发现了,还有着不少的风险。这些宋江都已经顾不得了,现在大局已定唯一的变数就是出在了珞瑜二人的身上,要不能尽早得到她们二人的消息,年轻的安抚使大人食不甘味。 要是珞瑜她们被鬼芦部拿住了,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宋江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最坏的想法。坏念头只要一出现,便会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宋江随意的嚼了几口干粮,勉强灌了几口清水入肚,就扔下羊皮囊埋头苦思。 对于这个最坏的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坚决不和鬼芦部妥协,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办理,还是改变行动计划,以换取珞瑜和长乐的安全?本来在得知珞瑜长乐去了湟州的消息时,他心中第一个想法是派信使前往湟州查探。这个想法只在他心中存在了片刻就被抛开,近三百里的路程,信使往返没有个五六天是办不到的,这么长的时间,很容易出现料想不到的意外,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自己亲自前去,要是到了湟州没有珞瑜她们的消息,那不用问定是在鬼芦部出事了,能早一些知道情况,也好早一天作出决断。 大队是在一处溪流的边上歇下,乔嘉惠和宋江一样没有心思进食,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后,却走到溪边浣洗着自己的头发手足。昨天她先是藏在一口枯井中,后来趁着天黑想要偷出城墙时被张怀忠的部下擒住,一晚上爬上爬下身上早就肮脏不堪,昨夜满心激荡的她身为俘虏,也没有心思要求洗澡。 女子好洁的天性使得她再无法忍受身上的味道,现在只是强忍着跳入溪中的冲动,刷洗一下满手的泥土和脸上的灰尘。虽然吐蕃女子并没有大宋女子那么多的顾忌,可也没有在五百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前浣洗的勇气。她的这番动作其实也有吸引宋江注意的打算,只可惜这个时刻就算她做得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半个时辰已过,宋江当即站起身来,准备下令全军上马继续前行。就在他准备下令之时,远远放出的探马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带来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前方二十里外,发现番人营地,看营地的规模人数有一万上下,看旗号很陌生决不是河州军的标志。 毫无疑问的是,吐蕃番军要不是河州军,那便是宋江的敌人。一万敌军拦路,该当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不说五百人难以硬撞万人骑兵,就算是他自大到认为能够战胜二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耽误。宋江当即下令:“全军向西绕行三十里,从西面绕过这支军队,继续向湟州行进。” 号令一下,众军当即起行,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绕过那处不知道何处来的守军。耽误了这么些时间,众军自觉的加快的脚步。有句话是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五百人马还未行到十里,前方探马再次飞速来报,本队往北方向发现有番人哨探,看情势应该是遇见了一支军马。前哨还未曾上前打探,先来报知自家主帅小心提防。 身后有敌人万人,前面有未知前程。宋江一早到现在有些混乱起来的急切心情骤然冷静了下来,自己这样贸然扔下大军前去湟州究竟是对是错?答案不用他细想也知道,是错了。 “肖万长,你带些人从西面悄悄摸过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湟州。要是再湟州遇见珞瑜,便留下护住她们,不准她们踏出府城一步!不管是不是遇见她二人,都要立即遣使回报。” 数百人的队伍前行目标太大,行进起来的速度比小队人马还要更慢。宋江点了从建军伊始起便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军中副将,发下军令旗牌命他带一支小队代替自己去湟州查看。 那么现在应该何去何从?宋江陷入了思考。一路行来才不到百里,就连续遇见了两支番人军马,可见湟州部族大部已经纠集起来,往后的仗该怎么打,是否还依着先前的计划行事? “踏、踏、踏”的马蹄声惊醒了正在深思的边帅大人,前方有数名骑兵向这边狂奔而来,扬起不小的烟尘。宋江皱了皱眉,自己营中的哨探怎么如此的大意,数百人困在两军之中,怎么能这般莽撞行事。 他心中正在不悦,那几骑哨探已到了跟前,为首之人大声禀报:“大帅,前面的军马不是敌人,是庄浪族的永吉帐下。” “永吉?”宋江吃惊出声:“是庄浪族的军马?有多少人?” 不由得他不吃惊,他在赶往邈川城之前,曾经收到永吉的战报,说是在连续扫荡了鬼芦部两座前寨,已经带着帐下三万将士绕行至安拢寨东北方向,准备伺机而动。宋江现在的位置是安拢寨的西南方位,一个东北一个西南,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启禀大帅,我前哨与庄浪族前锋已经照面,确是祈安城的兵马,先锋将领是个素识。据他说全军两万五千人就在前方十五里扎营,永吉少族长也在军中。”宋江的亲卫队和庄浪族的军马前期同为中军,对他军中的将领们也算是脸熟,大家经常是要打照面的。 “全军起行,去庄浪族大营。” 既然是自家的军马,宋江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到这里,但还是放下了心。并非是他对河州军信任到了这种地步,而是现在的大好形势之下,河州人再傻也不可能背叛于他。 说起六月天的酷暑,东京汴梁也许算是大宋最热的地方之一了。一百多万人居住的庞大城市,相比较宋江身在的西北来说,树木少得可怜,人却多得吓人。这种三伏天气,最享受繁华、喜好热闹的汴京百姓白天都懒散的不愿出门,直到月色柳梢时,这才成群结队的涌上了大街。 每天晚上东京汴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州桥的夜市、潘楼街的酒肆,还有东十字大街路口向北那成片的勾栏瓦子。 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相似,东西鸡儿巷、杨楼街这一片数条大街永远没有黑夜一说。日头刚刚没入地平线,整条大街两旁便亮起无数的大红灯笼,姑娘们身着绚丽的彩衣站在楼栏之上,冲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喜笑妍妍,彩带飘飘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让多少男儿骨酥精迷。 东京城里的勾栏也分有高低上下,抛开那些不入流的暗娼妓寨,排得出名号的有五十家。在这五十家大些的勾栏院里,最富盛名的永远是丰乐楼和杨楼。这两家汴京城鼎鼎大名的**窟都是数十近百年的老字号,一向是春兰秋菊各擅专场、不分轩轾。直到前年杨楼的李师师为官家看重,这才分出了高低,杨楼稳稳的压住了对面的丰乐楼一头。 不过今年的风头一转,丰乐楼里当红的花魁安娘,俗家名字唤作周安安的,大有后来居上之势,现在和李师师斗了个旗鼓相当,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虽说李师师的身后站着当今的天子,坐朝的徽宗陛下。可人家周安安也有旁人惹不起的依仗,汴京城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如日中天的大宋西北路边帅,堂堂的济宁侯爷与安安姑娘一直惺惺相惜。 按说济宁侯名声再大也只是臣子,自然是比不过当今陛下的。可是这两位京中花魁却也各自不同勾人之处,李师师有陪王伴驾的尊荣,周安安却有男人们最向往的东西。所有的喜好风月的浪子们都知道,丰乐楼的安安姑娘到现在还是一个清倌人! 其实这些所谓的争斗,都是京中无聊的浪荡子弟,好事的市井小民们牵强附会出来的。实际上李师师和周安安之间,非但没有像旁人想象中的视彼此为仇寇,反而已经义结金兰,成了闺中的好姐妹。对于她们两个来说,这些无聊的比较简直是个笑话,再怎么比来比去,自己都只是身不由己强颜欢笑的苦命女子,再怎么艳名遍及天下,又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了?当然,对于那些每日要操持着皮肉生意,周旋在无数男人们之间的普通妓人来说,她们的梦想就是成为像李师师和周安安中的一员。 安安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还无法对旁人言诉。她所苦的事情,能够理解的人还真的难得,唯一能够明白她行止的除了李师师,全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在憋闷了数月之久后,安安终于病倒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是这种心病又能去哪寻到根治的良方? 自从数月前宋江赴任西北,市井传言周安安拒绝了济宁侯爷的婚事之后,汴京城里的无形浪子就像是看见了蜜糖的苍蝇一般蜂拥而至。每日里丰乐楼中愿意一掷千金,只为见当家花魁一面的男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的王公大臣、宗室亲贵。 幸好大家都知道这个周安安并不简单,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个潜力无限的济宁侯爷,故此不管是谁到了此处,也只是温文有礼的递上拜帖求见,并无人依仗权势做下为人不齿的勾当。而安安在这数月之中,一直称病谢客,期间只见了几个推脱不过去的朝中重臣,也只是弹琴几声,献歌一曲,连舞都不曾演上一回。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还越想得到。安安这般不愿意理会别人,那些宿花眠柳的男人偏偏还趋之若鹜。一个个每日巴巴的送上真金白银,讨好楼中的姑娘,打听些花魁娘子的消息,梦想着自己能够有一亲芳泽的机会,这也算是丰乐楼里的一件奇事。不少恩客们寻到楼里来,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寻乐子,反是问:“安安姑娘今日心情可好,可能接在下的帖子?” 对于这件事情,丰乐楼的老板高兴,老鸨小厮姑娘们也高兴,唯独安安心里是大大的不高兴,谁也不喜欢过这种没有半点私隐的生活,楼里的姑娘为了把多赚些钱财,时常有人隐在她院子周围窥视,看她何时入睡何时起身,穿着什么衣服,心情是好是坏。 今日和平常一样,周安安的小院子周围又有人躲在篱墙后面探视着院中的动静。 算是个难得的例外,半个月来安安屋内正厅里第一次点上了灯烛,周安安正在陪着别人叙话。不过今天光临此处的并不是男子,而是一位红颜佳人,名闻天下的李师师姑娘。李师师早上便听说安安病了,可白天她要陪着陛下赏诗,是以在送走徽宗之后,夜里赶到丰乐楼来探病。 “安安,我早晨听任说你病倒,可是吓得不轻,还以为你是这些时日受了暑气,没想到还是因为那件事情养出来的心病。”李师师关切之心溢于言表,说话如黄莺初啼动人之至。 周安安靠在案几后面,苍白的脸上显出一块潮红,“师师姐姐,你说安安做的这件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李师师秀眉颦蹙,自己这个妹子的事情还真的难说出什么对错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为好,只能是不住的宽慰道:“这件事情既然你有了选择,便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宋家三郎能够明白你的心意便好,其他那些个不紧要的人如何想并不重要。” “三郎······”安安欲言又止,脸色更加的苍白起来,“师师姐,我这些天反复的想过这件事情,也许当初我的确是做错了。三郎已经贵为侯爵,当日向我提起亲事是爱我怜我,我却拒绝了他,定然伤了他的心。” 李师师眉头一皱,看样子安安是爱煞了宋江,现在更是难以劝解了。这块心结不去,将来如何是好? 周安安秀目一瞟,见到李师师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自家姐妹心情不渝,不觉生出几分愧疚来。“师师姐,你不必为我担心,我的心意三郎已经知道,当日他也不曾怪责于我。我最近心中挂念的,却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情传了出去,没由来的落了三郎的面子。” “唉!”李师师长叹了口气,她虽然明白安安的心思,可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奇怪,“安安妹妹,市井传闻那日宋江走时,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争持,听说他要你的身子,而你······” 安安大羞,螓首低垂好半晌才答道:“外面的传闻却是反的,我那时愿意给他的,只是他不肯要。师师姐,这种话传出去,他是否会真生我的气了?”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出几分的惶恐。 李师师心里一沉,一个男子面对着这般美貌女子的献身而不动心,难道说是真的绝情断义了? 李师师正要答话,不料忽然从窗外传来一个声音:“宋江不会是这种人,倒是你周安安,真让我看走了眼,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罢了。”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三九节 威逼利诱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屋中两人忽然听见窗外有人说话,俱是吃了一惊。---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李师师忽的站起身来,大声开口斥道:“什么人在说话?藏头露尾之徒,竟敢放此厥词!” 李师师出奇的愤怒,她和安安在房中说些体己的话,被外人听了去,万一传扬出去,可就难听得很了。安安初始一惊,立刻就安静下来:“师师姐,这位不是生人,是妹妹的朋友。” 李师师讶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这等鬼鬼祟祟的人,怎会是周安安的朋友? “馨楠姐姐何时回的京师,怎么今日有暇光临我这蜗居?”周安安对着李师师微微一笑,冲着窗口开口问道。 “我本就是个藏头露尾的人,倒没有什么不敢认的。”窗棱轻轻一响,一个黑影一跃而过,笔直的站立在屋中。这人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头上戴着一个低沿的斗笠,前面的遮面黑纱却是撩起的,露出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可不正是馨楠。 安安缓缓起身福礼道:“馨楠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馨楠看了李师师一眼,也不答话转身走到屋角,寻了个外面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坐了下来。 李师师恼怒非常,她还从未遇见这么没有礼数之人,安安向她问礼竟然不理不睬。 “这位姑娘不必坐在那儿,请过来饮两杯水酒,可不要叫别人笑话我等姐妹不懂待客之道,凭白惹来别人的笑······”她正说着,馨楠忽然抬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眼神犀利如刀般锋利,李师师顿时一窒,已是说不下去了。 馨楠瞪了李师师一眼,转头看着周安安说道:“我方才听你说,你怕宋江在人前落了面子让人笑话,还说他会为了这件事情对你再不理睬,看来你对他当真是不了解。他的面子你怎么给得出?那是他一刀一枪在战场拼杀出来的,要是因为你这种女人就被人瞧不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周安安脸色瞬间刷白,李师师露出愤怒之色,身子不由颤抖起来。这番话说得难听之极,便是说她们的歌姬身份,不值得旁人说三道四。馨楠并不看她们脸色,直直盯着周安安继续说道:“可惜宋江行事光明磊落、爱憎分明,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馨楠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安有些着急起来,“我并非真的不想嫁给三郎。我只是······” “只是过不惯清净的日子,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活?”馨楠讥笑道:“你也别说自己如何的为三郎着想,又如何痴心与他。情意不说用嘴说的,是要做出来的。” 李师师再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接过话道:“这位姑娘又知道什么叫做情意?” “我知道不知道与你无关,李师师。”馨楠哂笑道:“你倒是懂得什么叫做情意,和周美成间的情意当真不小。” “你!”李师师的脸上再挂不住笑容,馨楠说话向来便是尖刻无比,这下更是直接戳中李师师的命门。这个周美成的大名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他另一个名字,只要是喜欢诗词之人无人不晓,北宋著名词人周邦彦是也。 在李师师的众多恩客之中,她最中意的就是周邦彦。有一次徽宗生病,周邦彦趁着这个空儿前来看望李师师。二人正在叙阔之际,忽报圣驾前来,周邦彦躲避不及,只好藏在床下。是时,宋徽宗送给李师师一个新鲜的橙子,聊了一会儿徽宗皇帝就要回宫,李师师假意挽留道:“现已三更,马滑霜浓,龙体要紧。”而官家正因为身体没全好才不敢留宿,不顾李师师的挽留,坚持回宫去了。 事后,周邦彦从床底下爬出来填了一首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岂知天子痊愈后来李师师这里宴饮,李师师一时忘情把这首词唱了出来。宋徽宗问是谁做的,李师师随口说出是周邦彦,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徽宗笔下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彦也一定在屋内,脸色骤变,过了几天便找了个借口把周邦彦贬出汴京。 李师师为其送行回来后,将他谱的一首《兰陵王》唱给宋徽宗听:“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谶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桑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听后宋徽宗也觉得这个处罚太过严厉了,又把周邦彦招了回来,封他为大晟乐正,命定正雅乐。 李师师被馨楠说到痛处,她这几年虽然还是歌姬的身份,但背靠着官家的宠爱,谁敢这般当面讽刺于她?现在蒙此大辱,正要发作起来,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几个女子呼喊声音传了进来的纷纷攘攘的似是有人在外面争吵,其中不住有人提起周安安的名字。 李师师正是火头上,一肚子的火气无法可撒,当即高声喝道:“小翠,去看看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叫管事的立刻处理干净。” 随着李师师的发话,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应声,随即匆匆的离去。安安有些坐立不安,李师师一番好心来探望自己,却被馨楠惹得老大不快。说起来这件事情毕竟是由自己而起,她想着这不由得大为不安起来。“师师姐,我的事情牵累到您,真叫小妹无言以对。” 李师师脸色微微缓和些答道:“妹子说的是哪里话来,你我姐妹客套这些做什么。你性子总过于温顺,现在被人欺上门了,做姐姐的不帮你出头谁帮你出头?”说着眼睛瞟了瞟坐在屋角的馨楠,再转向房门之外,等待管事出现处理院子前面的争论。 屋中三人都安静下来,外面争吵声愈来愈响,大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静静的等待这外面的争论结束。 安安和馨楠安静的等待着,与此同时,她们最关心的人同样也是等待着,同样的平静似水,同样的心潮起伏。 宋江等待着永吉的答复,永吉为何会到了这里,缘何不向东路军所在把宗城靠拢。 “大帅,我军初始袭扰了鬼芦人两座前寨之后,便按着您的指示,连夜行军绕行到湟州之南安陇寨之北八十里处,在那里等待战机。后来得信使回报说东路军已经攻破把宗城,鬼芦人集结起族中所有力量,五万大军屯与主寨旁意图不明。后来意外的被我俘获鬼芦部信使两人,这才明白他们的打算。” 宋江挑了挑眉,“是不是在等待湟州诸部援军到来,然后再将我东西两路大军各个击破?” 永吉躬身答道:“大帅明见万里,俘虏所言确实如此。后来我便想了一个计策,用的是声东击西之策。” “呵呵,”宋江大师宽慰,“我明白你为何会身在此处了,你是不是派了一支军马佯攻鬼芦人的东寨,等他们军马前去救援之际,然后挥师南下用最快的速度毁去安陇寨的牲畜粮草,再转战到了这里?果真如此的话,你便是破鬼芦人的最大功臣。” 永吉见大帅面露嘉许之色,心里也是雀跃得很,能得到宋江的赞许,比抢到一千个奴隶还让人振奋。“大帅明察秋毫,永吉微末之功,不敢向大人邀赏。” 宋江呵呵笑着摆手道:“你这话不对,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建此大功我要不赏,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来人!” 帐外亲卫掀帘而入,叉手行礼:“在!” “传我帅令晓谕全军,东路军永吉麾下,全军记大功一次,另赏钱万贯,待战后按功犒赏三军,不得有误。” 亲卫接过令牌,躬身而退,只消过的一刻钟的时间,整座大营之内沸腾了起来。虽然这些赏钱现在并未发下,可安抚使大人的令喻岂会是儿戏?三军欢声雷动,这些天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外面人声鼎沸,帅帐之内却安静异常起来,永吉照旧恭敬的站着,宋大帅安坐在帅案之后闷头苦思。 鬼芦人的战略是对的,非常的正确。河州军马二十万人出征,到现在已经大半月过去,折损不小士气已疲,再想攻下十万人坚守的安陇九寨着实不易。把宗城和邈川城的血战宋江依然记忆犹新,只是两处堡寨便损伤两万之众,要再按照原来的法子攻克九座寨子,不说人员的伤亡是否会被河州吐蕃接受,光花费的时日没有月余时间,是绝对不够的。 “安陇寨······”宋江心中反复斟酌着,他原先的计划是趁着湟州吐蕃人不能抱成一团的功夫,大军急进将鬼芦部团团围住,用那围点打援之策,击退各部援兵之后再彻底孤立安陇寨,消灭湟州汉人统治的最大隐患。可如今鬼芦人采取的战略既不是坚守不出,也不是出兵来攻,而是在坚守的同时集结了五万大军伺机而动,这便叫他为难了。 “你是否知道,在你军的南面有一处湟州军的营寨,里面大约有万人驻守?”宋江思虑再三,开口问道永吉。 永吉点头答道:“卑职知道,那里是在方部的营地,正巧是早我半日扎下的营盘。我部从北向南,本想前往邈川城面见大帅,没想今日上午为在方部所阻,是以才退守此处。” “哦?”宋江心下大奇,永吉驻军之处距离在方部西北面六十余里,距离安陇西寨也不过五十里,随时可能被湟州人两面夹击,又为何会在此处扎营。看着永吉不愿意说出详情,宋江心里有些疑惑,河湟两州同为吐蕃,难道庄浪族和在方族有什么秘密的交集不成? 他心里有些疑问,脸上却一丝不露,只是在不断的权衡着全盘的战略。湟州在方部的援军今天便到了,那么其他各部的援军呢?鬼芦人有十万战士,湟州各部要再来个十万援军,围困安陇寨势必不可能。战局要是僵持下去,等湟州人缓过神来,这种保家为本族的生存而战,是不会有人再行藏私的。反看河州诸部,现在有几族部战损不少,军中已经颇有微词,要等到两军僵持不下时,必然会生出变化。 不行,决不能让湟州人集结起来。河湟之战的成败,关系到宋大帅的西北全盘大计,断然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唯今之计只能是趁着湟州其他援军未到之时,将鬼芦人掀翻在地。只要鬼芦部一倒,其余各个小族只能是群龙无首,逃不脱败降的命运。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内,宋江就想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行动答案。这也多亏了他打惯行险之战,对这些东西轻车熟路。方案是有了,可是究竟能不能实施下去心里却没有底。因为现在他身旁的军马,并不是自家的义勇军,而是人人都懂得保存实力的河州番兵。 “你过来,”宋江向永吉招了招手,把他喊到帅案之旁,指着案几上的地图小声的给他讲解着自己的打算,下一步临时改变的战略计划,以及为何改变计划的原因和对未来战略转变的顾虑。永吉脸上阴晴不定,听着大帅的话觉得的确不错,可这件事情他真的不敢答应下来。 宋江说完自己的战略,静静瞧着身旁这个年轻的祈安城少城主,等待着他的答复。要是他愿意跟随自己,那将来必少不了庄浪族的好处。边帅大人别的地方说不上好,但对待有功之臣的奖赏,是从来不会吝惜的。 在他的注视下,永吉手足无措的站着,迟迟无法出声表态。对于边帅的计划,他内心是认同的,可理智却告诉他,这个计划太过凶险,弄不好自家祈安城的战士全部要丧身在鬼芦部的人手中。 如果大帅只是让他一个人参加这个计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实行这么危险计划的,是他全族的精英战士。要是这些战士此次尽数损在这里,庄浪族立刻就要失去河州第一族的地位。 “大帅,并非永吉不愿意追随您征战沙场,只是这个计划凶险得很。鬼芦部现在已经被我军围困,怎么也翻不出您的掌心,不如等东西两路人马围上来,再徐徐图之也不迟······”永吉不敢直面宋江,低着头喏喏而言。 宋江看着站立难安的永吉,也能明白他心中的难处,不过这一次就算他再明白也必须逼迫永吉答应下来。不然义勇军在湟州的初战,就将要无疾而终。这次声势浩大准备一劳永逸的战事,要不能解决湟州番部,战后不用想也知道,湟州部族一定会明目张胆的投靠小王子,西北边疆再无宁日。 “永吉,你昨日调开鬼芦部的主力,趁机偷袭了安陇主寨,捣毁了鬼芦人维持生存的大部牲畜,已经和他们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如果鬼芦部的头人,将湟州其余的部族全部集结在一起,共同抵抗河州军马,要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咱们有几分战胜的把握?” 永吉脸色大变,他已经听出了宋江的意思,鬼芦人要是此次不亡,将来报复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祈安城。按照大帅所说,要是湟州诸部真的能够及时来援,军马不会少于二十万人,将来的成败当真难说得很。 宋江见到永吉有些恐慌起来,心里有了些成算,语重心长的接着说道:“湟州部族以鬼芦部为首,只要鬼芦人被咱们击溃,其余诸部就是一团散沙,不必再废多大的力气便能收服。这一场大战就将落下帷幕,你那时便是此役的第一功臣。” 年轻的安抚使大人语气中充满了诱惑,永吉紧紧咬着牙关,唯恐自己忍不住出声应了下来。 宋大帅接着又说道:“我一向看好你,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出和其他的头人大不一样的地方。你年轻但不浮躁,不贪恋钱财志向远大。河湟之地这么小的舞台是容不下你的雄心的,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征战天下,我必能展你一身抱负,让你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宋江这句话倒不是蒙他,义勇军的大首领的确有这个心思,他想把河湟之地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这块地方物草丰美属于产马之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要是能够控制这处,对将来的大计是极为有利的。 要控制河湟,必须要牢牢控制住这一带的番人。这些天来宋江也一直在找寻自己的代理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不可能轻易背叛他的小族头人张怀忠。但是光依靠张怀忠的数千人马就要控制住上百万的番众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他需要再寻到一个愿意跟随他的大族,庄浪族便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永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终是抵挡不住那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要是我族中的战士损伤过大,我真的无法向族人们交代。另外此次的计划太过凶险,只怕族中部将也未必会答应下来。” “凶险?”宋江哈哈大笑,从永吉犹豫的话中他已经了解了他的心意,现在是坚定庄浪族少族长决心的时刻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没有风险?骑马游玩可能摔下来残疾,下水游泳或许会被淹死,怕死的战士不如在家里抱着女人睡觉,出来征战沙场的英雄哪个不是尸山火海里走出来的?” 永吉心中不住的点头,这些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宋江看着他语气和缓下来:“你所担心的无非是战败而已,我却丝毫不惧此处。想我宋江自从军以来,征战之事从来没有停过,不管是和北面辽人还是东南的叛军,从来没有打过像这次这样有把握的战事。鬼芦人能调动的军马不过五万,你帐下便有军马两万多人,比起我从前的遭遇不知道强了几倍,何来战败一说?” 这句话说得信心十足,也就是宋江有底气放此厥词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因为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大实话。 听着边帅斩钉截铁的论断,永吉也生出了信心,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大宋军中新一代的偶像,有不败之名,被辽人誉为杀神的宋江宋文启。 这样的统帅定下的策略,肯定是有他的把握的,永吉的战意逐渐燎然,但是有一个问题是他无法避开的:“大帅,永吉是真心愿意跟随您剿灭鬼芦部叛军。可是我庄浪族大军,并不是我一定能指挥得动的,要是各军的部将不同意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 宋江淡淡的看着他:“你在军中可有自己的亲信?都是身居何职?” 永吉犹豫一下,轻声答道:“有是有一些的,可各军主将都是老成持重之人,我的亲信都尚年轻,并不能掌管大权,真正掌权大将都是族长亲自任命的。”这说的也是实情,虽然永吉是巴毡角的亲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可毕竟年纪太轻。巴毡角生怕他年轻气盛贪功冒进让族人损伤太多,特意委派了不少老成些的部将掌控全军,协助永吉征战湟州。 “只要有便行,你不用为此事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的人掌权。”宋江微微一笑,眼神中却带出一股杀气,为了早日结束战事,他并不介意杀几个妨碍到计划的吐蕃人。 “万万不可!”永吉立刻猜出了宋江的心思,连忙躬身施礼求道:“大帅,那些部将都是我族中的长辈,永吉万不能行如此卑劣之事。” 宋江沉吟一下,对永吉的这种态度他也能够理解,要是不杀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就必须要永吉亲自出面配合了。“要是我能不伤人命,你可愿意听我军令出面游说他们?” 见边帅大人松了口,永吉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会伤及别人的性命,听命办事本就是他的本份:“永吉愿意听从大帅的军令,这一战打出我庄浪族战士们的威风。” 宋江颔首不已:“那好,你下去召集所有部将,半个时辰后到我帅帐议事,我答应你不会伤及无辜。此战胜后,我保你庄浪一族世代平安,你永吉永远是我的先锋大将,我必带你建下远超前人的不世功勋!”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十节 不从号令者斩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中军帅帐前聚将鼓隆隆声响,方圆数里的营盘内四处起了丝丝波澜,四面八方都有快马向中央帅旗之处奔来。 宋江高坐帅案之后,永吉站在他的身侧,两人看着一个个吐蕃将领鱼贯而入,均是面色严肃不苟言笑。进账的众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前部族军中议事从来都没有这般严肃的,难道是大帅对本部最近的战果表示不满? 三通鼓声还未响完,帅帐内众将已是分列站好,永吉仔细扫视一下,低下头轻声禀告:“大帅,诸将均已到齐。” 他心中可是感慨得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以前召集众将议事,要派人前去通知大小将领,没有小半个时辰人可是到不齐的。现在宋帅一至,只需击鼓升帐,不消得一刻钟的时间,平日里桀骜不驯的众将们,便像温顺的羊羔般老老实实的站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宋江微微颔首,在下面数十名将领面上扫过一眼,语气铿锵说道:“诸位将军,本帅今日到军中,听闻大家将士用命,连日来辛苦异常,袭扰鬼芦部诸多堡寨战果丰厚,为我大军击破湟州部族立下汗马功劳,心中极是宽慰。本帅统军,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大家此战大功,待战后封赏必不可少,爵赏荫封也只是等闲。还望诸将再加努力,早日剿灭湟州叛军,为自己讨一份前程,为家人获一份荣耀!” 宋大帅语气逐渐慷慨激昂起来,说得下面站着的众将喜形于色。庄浪族军马进入湟州以来,真正的恶战一次都没打过,这次袭扰鬼芦人也只是避实就虚损失极小。这样的功劳被大帅所看重,届时还可能获封朝廷官职,怎叫大家不心花怒放。谁不想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宋官吏,好过在部落中做个小头领千倍万倍。 安抚使大人停了一停,看着众人兴奋的表情,话锋一转语气加重说道:“但是,要有人私心作祟,置军令于不顾,贪生怕死贻误军机,也休怪本帅军法无情。不管他身居何职,与谁沾亲带故,都只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句话说得杀气腾腾,诸将均是愕然四顾。这一路征战可从没有听说过有谁不从军令退避逃缩的,大帅这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帅帐中响起一片细微的嗡嗡声响,不少将领低声交谈,相互询问军中是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江对下面的骚动视若不见,永吉见状重重的咳嗽一声:“众将肃静,帅帐内不得交头接耳,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今日召集众将到来,是有军机要务和大家商议,来人!” 帐内诸将议论声悄然止住,宋江稳稳坐着并不做声,永吉命一旁侍立的亲卫将湟州地形图悬挂起来,手中持着三尺短棒一边指点一边说道:“诸位将军请看,我军现处在安陇西寨西面五十里,东南面六十里是在方部的营盘,与我大军东西两路主力的联系均被湟州人隔断,现在困守于此。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湟州诸部都在集结军马,准备来驰援鬼芦部,我河州诸部与湟州人的决战就在安陇九寨域内。” 帐内诸将听着永吉讲解大势,各个屏息静气,生怕遗漏了只言片语。这一场战役的最后结局,将关系到河州所有部族的切身利益。要知道这一次大战,河州所有部族都压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倘若胜利大家可以统治河湟两州番众,分享战争的红利;若是失败必将遭遇湟州人的反袭,说不定世代都会成为湟州人的奴隶。 永吉已经开了头,宋江豁然站起身来,永吉连忙推到一旁将位置让了出来。边帅大人接过短棒,指着地图中心的安陇寨森然说道:“诸将认为咱们是该等待湟州人集结之后,以二十万应对他们三十万大军。还是趁着敌人援兵未到之际,先击败湟州首领鬼芦部,再轻松的将一盘散沙的湟州诸部一网打尽?” 帐内鸦雀无声,众将望着宋江露出迟疑之色。这个选择简单之极,自然是选后者为好,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大帅怎会提出这样的疑问? “大帅,我赞成后者,先击败鬼芦军马,只要鬼芦一败湟州余部群龙无首,便不足为虑了。”一个年轻的小将大步走了出来,单手抚胸躬身回道。 宋江轻轻点头,饶有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激动回道:“小人前军千夫长琼龙。”永吉在一旁接过话道:“大帅,琼龙在我军中以勇武为名,前日安陇寨一战,便是他带下属千人队击退寨中出来骚扰的鬼芦人。” 宋江再嘉许几句,这才挥手让琼龙退下,接着问着诸将:“各位将军的见解如何,我军该如何选择?” 众将见有人带头,均是按下心中疑惑,纷纷上前各抒己见。对于此事的看法大家都是一致的。只要不疯不傻的军人,都不会选择等待湟州人集结之后,再行以寡击众之策。 纷纷扰扰一刻钟之久,宋江也不打断众将这种千篇一律的废话,兴趣盎然的听着,还不断的给出一些鼓励言语,帐中气氛渐渐热烈起来。等待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宋江忽然一正颜色突兀问道:“眼下湟州诸部已有援军抵达,在我军东南六十里处便是在方族的军马驻扎,想必未来几日内援军必然源源不断到来。根据估算,湟州其余诸部的军马在半月之内必能云集安陇寨。而我河州大军东路两路,分别驻扎在把宗城和邈川城,中间相隔四百余里,其间还隔着安陇九寨。要等两路大军聚拢没有五六日是决计办不到的,等到那时湟州部族援军能够抵达五万之众,除了要一鼓作气荡平鬼芦人外,还要击败五万援军,诸位觉得可有把握?”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终究残酷。十天的时间想攻克安陇寨,消灭二十万鬼芦人难如登天,更何况还要应对五万敌人的援军!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前途实在堪忧。一股沮丧的气息在帅帐中蔓延,大部分的将领对未来的战事忽然消失了信心。要是不能在极短时间内铲平鬼芦部,这次和湟州人的决战无法乐观起来。 “哈哈哈!”宋江一声长笑打断了众将的沉思,迎着数十双疑问的眼神,宋江高声断喝道:“诸位都是河州吐蕃的精英,怎可一遇见危难就没了底气?你们觉得眼下的局面难以开解,我倒是认为十天之内攻克安陇寨容易得很。” “为将者当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临难不顾!临大节而不屈;赴大难而不惧。”安抚使大人连连摇头斥道:“看看你们,一听见敌人势大便有惧色,再想到行事艰难就生退却之心,这般的将领如何能打得出胜仗?” 边帅大人声色俱厉,说得众人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方才出来答话的小将琼龙越班而出,跪倒在地行礼而道:“大帅教训的极是,琼龙当谨记宋帅教诲!还请大帅示下,要有一丝能胜湟州人的可能,琼龙愿舍生杀敌以报大帅。” 宋江面无表情,并不命他起身,而直视其余诸将。 永吉见状也几步上前,转身半跪而礼:“大帅既然已有成算,还请下令就是,永吉愿身先士卒,绝不做畏敌不战的懦夫!” 少族长都已经上前请战,其余的众将再也站不住身形,纷纷跪倒请战,等待边帅大人的令喻。 宋江不唤大家起身,俯视着身前跪倒的众人沉声说道:“要破安陇寨并不难,难就难在鬼芦人集结的五万军马。要是没有这五万人马,安陇各寨分散,只要围城数日就可逐个击破。只是有这五万人马在诸寨之间游荡,随时可以驰援被攻打的堡寨,拖延我军时日。所以在大举进击之前,必须要将这支军队用最短的时间歼灭。” 永吉面有难色问道:“大帅,我军主力分在两地,要聚合起来需要五六日的时间,那时敌人援兵已经抵达。倘若鬼芦人不与我正面为敌,只是在侧翼袭扰,恐怕要速歼并不容易。要是打得急了,他们往西面退去,纠结部分已经赶到的湟州各部援军一起反扑,增援各个被我攻击的堡寨,这战事势必要旷日持久下去。” “你说得不错,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用最快的速度消灭他们,不能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众将仰头望着边帅,却不知道这位大帅的应敌之策究竟是什么。要用最快的时间消灭五万骑军,还不能给别人逃脱的机会,没有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围困时显然不可能的。现在河州诸部的军马已经分作两路,东路不过六七万人,西路也才**万。要能把这两路人马集结在一起围歼鬼芦人的机动兵力,或许还有些可能。但是这样的话不说时间未必充足,鬼芦人也不可能傻乎乎的撞到近二十万大军身上去送死。 “我已经派出信使命包约统带西路军八万立即起程,明日下午未时之前必须赶到此处。”宋江拿短棒指着地图上距离此处营盘不到五十里的安陇西寨说道:“我们便要在这里将鬼芦人军马歼灭。” 众将俱是露出怀疑的神色,光凭着西路军八万人,就要全歼鬼芦部的五万军马,还是在安陇寨的附近完成,这是个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众人躲闪的目光,宋江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并不是在安陇西寨城下消灭他们,那样的话变数太多。安陇寨内也有数千守军,距离鬼芦部主寨也不过七十余里,骑军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增援。真正歼灭他们的地方并不是那里,而是在此处。”他手中短棒开始向西方移动,最后稳稳的停在了西北处五十里的地方,可不正是现在庄浪族扎营之处。 “大帅的意思是?”永吉疑惑的问道:“鬼芦人怎会贸然出击,与我军主力在此会战。他们的目的可是坚守待援,并不是主动出击。” 宋江放下手中短棒,走回帅案之后坦然坐下这才说道:“你军这段时日以来,袭扰了鬼芦人三处寨子,焚毁他们牲畜物资无数,想必已经被他们恨之入骨。要是明日清晨之时,安陇西寨也受到这种袭扰,鬼芦人要不要出兵来追?” 永吉默默想了一会,接口说道:“大帅是说用我军作为诱饵,吸引鬼芦人到此处,然后等待西路军到达后消灭他们。可要是鬼芦人不上当,并不追我又该如何?” “呵呵,”宋大帅轻笑一声:“要是不追那也行,安陇九寨你们还只是骚扰了三处。要是他们不管你,那就将他们九座寨子全部扫荡一遍,我倒要看看鬼芦人如何过得去这个冬天。”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背后却是血腥得很。鬼芦部二十万人丁要是没有了牲畜粮秣,还不需要等到冬天,恐怕过上月余就该饿死人了。 永吉正要接话,一个年长些的部将先开了口:“那要是鬼芦人来追赶,但我西路军赶到之时他们自己退去不应战,这些不都也是一场空?” 这句话正是说到关键的地方,诸将都提起心神,想听听大帅能有什么法子牵绊住鬼芦部的军马,从而得以消灭五万敌人。 “这个任务便是要落在你们的头上了,鬼芦人为什么要追赶我军?”宋江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疑问。 永吉再次答道:“因为我军在他诸寨袭扰,俱是以毁去他们的命脉牲畜食粮为目的,他们要不能消灭或者驱逐我军,一旦诸寨牲畜粮草全部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得不错,你军现在是鬼芦部最恨的仇敌。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将牲畜等物转移到堡寨内的时候,你们摧毁了他们大部分的财货粮食。有这样一群敌人在身旁窥视,鬼芦人必然寝食难安,所以务必要致你们于死地。所以只要你们能够将鬼芦大军引到此处,拖延到西路军的到来,再缠住他们不教有机会退出战场,此战必胜。” 话已经说得明白,帐中庄浪族的将领们都明白的边帅大人的意思。他是要用庄浪族人马吸引住鬼芦人,西路军赶到之时正是两军混战之际,鬼芦人就是想退也是退不了。要说这个设想从大局来说倒是不错,可对于庄浪族的将领们来说,那就是难以接受了。 庄浪族军马两万五千众,要纠缠住鬼芦人五万大军数个时辰,要只是引他们来此倒还没什么,可直面对战缠住敌人,这必须两军混在一起厮杀才能办到。这一战胜是能胜,可是这个胜利是建立在庄浪族战士的牺牲上的。庄浪一族花诺大的代价,换取河州所有部族的胜利,军中的将领们哪个会愿意? “大帅,我庄浪一族将士俱在此处,要是与鬼芦部血战,两万多人对阵五万人,损伤将不可计量。”帐下一个中年将领抬头叉手答道:“请大帅考虑我庄浪一族的实情,给我族一条生路。” 宋江大怒:“你的意思是本帅是让你们去送死不成?两万五千名精锐的战士,在面对五万人就怕了吗?我也不是要你们与鬼芦人死战到底,不过是要缠住他个把时辰。不能让西路军主力到达之时,被鬼芦人闻风而逃罢了,这如何是不给庄浪族生路!” “大敌当前,你们考虑的不是全局的利益,而是计较着个人得失,难道就忘记了刚才说过的话?”边帅大人越说越怒,说道此处,语调微微降低了一些:“我也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此战之前我可以向你们许诺一件事情,此战之后不管你庄浪族损失多少丁壮,我在分配之前必将全数给你们补齐。只要本帅在西北一日,你庄浪一族只要能够听从号令,必将是河湟第一族。” 宋大帅说到激动之时,一把抓起一支箭矢,双手用力一扳。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长箭断为两截。“倘若我有违此誓,便如此箭!” 这个誓言立下,不少跃跃欲试的将领们又安静了下来。永吉仰头呆呆的看着宋江,愣在了当场。宋江虽然前面已经说服了他,可也是勉强得很。那时宋大帅也没有许下这等诺言,要保庄浪族为河湟第一部族。永吉之所以应下此事是因为自己的年少梦想和对宋大帅的崇拜心理作祟,内心深处还是有不少疙瘩的。 现在宋大帅的一番誓言,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宋江见他呆呆傻傻的只知道看着自己并不说话,只好出声问道:“永吉,你可愿意做河州的英雄,可愿意做我大宋的英雄。” 永吉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双膝跪倒,叉手行礼:“大帅曾有诗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永吉能在大帅麾下听命,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愿为大帅手中的利剑,做大宋的英雄。” “万万不可,”永吉的话刚一出口,在他身后便站起一人,正是刚才出声的那位年长部将,“少族长,宋人殊不可信,可切莫上了当,要是这一战我族丁壮丧尽,将来宋大帅以反口,庄浪族便要沦落了。” 他这一出声,帐中原本的安静立时被打破,紧接着十几个老成些的将领也纷纷站起身来,苦心劝说永吉收回成命。宋江看着这些人心中冷笑,这些人的言语之间,可没有半点把自己当做宋人的意思,更没有将他这位三军统帅放在眼中。 “闭嘴!”永吉看着大帅面色不虞,心中也恼怒起来:“我庄浪族十多年前就归了大宋,族是吐蕃但也是宋人。你们这等言语是要造反不成?” 那些部将也顾不上永吉的气恼,对他们来说本族的利益才是最大,对于宋江方才的誓言也不是完全不信,可要只听着别人发个誓就赌上自己全族的未来,那是万万不能的。 为首之人听永吉言辞看似不会再回头了,再见宋大帅端坐上首冷笑不语,心中早猜出了七八分。怪不得从一进大帐开始,就感觉出有些不对,原来少族长和宋江早就是密谋好了的。“少族长,大军出发之前,族长有言与我等。要是你在损害本族利益的事情上坚持己见,我等可不从军令,这道命令恕我等不能遵从。” 其余众人也异口同声应道:“我等无法从命,请少族长三思。” 永吉脸色惨白,虽然他早知道会有人不听从他的号令,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这十余将领俱是一军主将,其中还包括了自己亲军的首领。要是他们不从命,自己连一个兵恐怕都调动不了。 “啪!”的一声巨响,众人被吓得一呆。 宋江缓缓收回自己握住镇纸的手,盯着那些将领,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一出荒唐闹剧,只可惜没有鼓乐相配未免美中不足。” 为首将领面色一凛,现在才稍稍冷静下来,心中暗道不妥。自己方才话语间可算是把边帅得罪狠了,可是现在再要转口已经来不及了,他正想着如何圆过这一场,却听见高坐的边帅声音飘忽传来:“本帅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尔等不从军令、咆哮帅帐、违我军规罪不可恕,来人!” “在,”随着宋大帅一声令下,帅帐帘子一掀,呼啦涌进来数十个兵士,全都是宋江随行的亲卫,明晃晃的钢刀都已经出鞘,只等主帅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宋江单手一指站立着的庄浪族将领,“将这些目无上司,违抗军令者拿下,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遵命!”众多亲卫一声齐喝,还不等众将反应过来,便扑了上去。只不过片刻之间,帐中局势再变,站起身不从命者全部被押到到一旁,脖子上都架着冰冷的刀锋。其中几个将领下意识的想要拔刀反抗,亲卫们毫不手软,上前将那些反抗者砍翻在地。几把钢刀同时砍下,几个将领到还未出鞘,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见是不能活了。 鲜血在帅帐中流淌开来,一股血腥之气逐渐弥漫。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一节 宋三郎的消息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中军大帐内瞬间血雨腥风,没等一众将领反应过来,刀光血影已经逝去,站起身反抗的将领们,不是被押到一旁就是倒在血泊之中。---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其余依旧跪在地上的众将,不禁浑身颤抖起来,永吉看着这些被砍倒的族中将领,心里也是大大的不好受。毕竟他们都是自己族中的长辈,这些人违抗自己军令,也只是为了保存本族的实力。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怨不得宋江,要不能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放抗的苗头,局势就无法控制得住。 “大帅手下留情,”永吉再次跪倒出声祈求道:“他们一时糊涂,误犯军法,但请念在他们尚有些许微功的份上,饶过一命。” 宋江冷冷看着下面的众将,脸色逐渐和煦起来:“你们不必担心,本帅并非嗜杀之人。但是这等目光短浅之辈,胆敢明目张胆违抗军令之徒,安能轻易放过?否者将来如何能够领军,又何以服众?” 这一番话宋江是对着数十人一起说,可只是说给永吉一人听的。虽然他并没有直面着他,永吉却是心中有数,这是大帅在告诉自己,绝不能把刚才抗命之人轻松放过。 “大帅,永吉知道职责所在。我永吉首先是大宋子民,侯爷帐下先锋,其次才是庄浪部的少族长,三万大军的统军之将。”永吉得宋江示意,便说着便站起身转向众将说道,“永吉深知这一战势在必行,要不然等到湟州吐蕃联手起来,我河州军未必能胜。就算我军避而不战能苟延残喘月余,最后等鬼芦人缓过劲来也有覆顶之灾。到那时更要牵累到族长父老,更是万死莫赎。” 宋江面沉似水,目光不住的在底下众将脸上逡巡,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永吉接着大声说道:“诸位将领都是我族中的头人,难道你们愿意看着我河州大军败亡,愿意看着湟州人继续欺凌我们?我们已经别无他法,后面已经无路可走。我们现在可以退让,可等到湟州人反攻之时,咱们还能退让吗?等到鬼芦人打到祈安城的时候,咱们能够退让吗?我们只能胜利,为了胜利就必须打赢这一战。” 永吉的声音在帐中回荡,一众将领都是若有所思,少族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要是这一次不能击败湟州诸部,等待河州番部的必然是血腥的报复,而祈安城一定是鬼芦人最优先的报复对象。 “少族长,琼龙愿跟随您去出生入死,为我族的光大不惜此命。”小将琼龙率先站起,抚胸弯腰行礼说道,语气中含着悲壮之气,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永吉大喜,上前狠狠的捶了一下琼龙的胸膛,“这才是我庄浪族的男人,是我军中的勇士。” 随着琼龙的站起,又有十余个与永吉交好的年轻将领起身附和,均是愿意舍身赴死,跟随者自家少族长血战鬼芦人的。站到永吉身旁的人越来越多,坐等风向的大部分将领们也动摇起来。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宋帅和少族长已经掌握了主动。听从号令者必然升迁,不从者已经或死或俘,不成气候了。 “我愿意跟从大帅和将军号令。” “唯少族长之命是从。” 看着宋大帅和少族长看向自己愈加凌厉的眼神,其余诸将终于权衡好了轻重。跟随永吉去和鬼芦人打这一仗未必会败亡,再继续沉默下去必将和旁边在押的族长亲信一般,沦为阶下之囚。那些人的下场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不管此战胜负,都难逃一死。因为少族长已经长大了,容不得再有不服从自己的人存在。 永吉并没有想过要处死那些不服从自己的人,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过。他只想先把这些人关押起来,等战后全部送回族中处理,毕竟他们都是父亲的老部下,也算是自己的叔伯一辈。 他把这件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亦或者他根本也就想不到那么长远。这一次永吉配合宋江,清理了军中父亲的嫡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一放了事?他想不到并不代表别人想不到,更不代表宋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局势,正是宋江一手造成的,就是为了拔除巴毡角的亲信,完成庄浪一族的权力移交。 等到帐中诸将都表明了心意,宋江这才开了口:“永吉,诸位将领,这些触犯军法之人该当如何处置?”他伸手一指被看管在大帐一角的十余人,脸色平静的问道。 永吉有些犹豫起来,他还真的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是先关押起来,还是按照军规打上几十军棍再进行看管。不等他想好说话,小将琼龙躬身而道:“大帅,少族长,末将以为军令如山,这些人胆敢如此犯上作乱,理当处死以正军规。” 宋江微笑着点头,永吉吃了一惊。其余的将领们既然已经当着族长亲信的面选择了永吉一边,便容不下这些巴毡角的老人再活下去。只有这些人死了,少族长才能平安无事的接过族长大位,才能有他们的晋升之阶。 琼龙的话音刚落,众人均是齐声附和道:“这些人触犯军规,犯上作乱理应处死。” 永吉呆着原地久久不语,他真的没有料到局势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平日亲如一家的众将现在这般坚决的要处死各军主将?往日的兄弟情分,血脉亲情都到哪里去了? “为将者当执法无情,守法当先,治兵有道,领军有方。”宋大帅朗声说道:“永吉,既然三军俱认为这些人该杀,那他们必有取死的道理。” 永吉满心不忍,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他们先前的功劳也是不小,将功抵罪也不至于是死罪。这般处理是否严苛了一些,还请大帅明鉴。” 宋江面色严肃而道:“功则必赏,过则必罚。他们有功自然会受到奖赏,岂能冲抵过失?要是这样也可以的话,那下次他们胡乱杀人,是不是也能以功劳豁免,死者便是白死不成?” “这个······”永吉一时口塞,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可就这样将这些人处死,将来回去之后他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宋江不等永吉细想,当即问道众将:“尔等以为这些人当不当杀?” “理当明正典刑,晓谕三军。” “应当在全军面前处死,警示全军以后必将能令行禁止。” 在场的众将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法各有不同,可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必杀不赦! 永吉站在当场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有人异口同声皆曰要杀,他该如何处置? 宋江看着永吉有些仓惶的样子,心中虽是不忍,但也只能逼着他继续走下去了。“众将的话都有道理,可是这些毕竟是军中各部主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犯下不可饶恕之过,也需得留些余地。本帅以为死罪难免,但还是要讲些人情。这些人死后全部报以战死,抚恤依然照常发放,也好让他们家中的遗孀不至于背负骂名,将来生活也有个着落。” 众将要的只是这些人死,至于何种说法是阵亡还是处死都是无谓之事。既然宋帅说算他们是阵亡,那便是阵亡罢。大家一致认为大帅宅心仁厚,这般处理时最好的法子,又不会动荡军心。 永吉心里百般纠结,宋大帅这种说法让他心中好过了不少,最起码回去之后向父亲能有个交待了。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之下,勉强得点了点头。这边吵得一团乱麻,而那些被看押在一旁即将被处死之人却不发一声,当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可要是仔细去看也就简单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躺倒在地,原来早被众多亲卫们打晕,好教他们不至于影响庄浪部众将们的决断。 宋江轻轻挥手,数十个亲卫拖着那些人便出了门,不到片刻的功夫,就送回了十数个血淋淋的大好首级。 那边的军法刚刚执行完毕,这边升官进爵就拉开了帷幕。宋大帅对庄浪族内部的升迁是毫不关心,由着永吉自己处置。这等放权也让诸将放下了心,边帅大人的确无意染指本族事物,刚才的行事只是为了与湟州人的决战考虑。 军中所有的主将全部被除去,其余众将一个不落的各升一级,帐中是喜笑颜开一片欢腾。宋江一脸的淡然之色,心里却是喜悦,现在的庄浪族已经不是过去的庄浪族了,只要能掌握住永吉,就能完全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夜幕悄悄的将领,在茫茫的夜色中,数万军马拔起简单的营帐,向西面缓缓行去。在这支趁夜行军的大军背后,有一小队人马向着南面潜行着。宋江带着自家的亲卫们沿着来路向邈川城进发,他是要回去监督包约西路大军的行程。这一战实在太过重要,要是西路军晚到半个时辰,庄浪族的军马损失殆尽之后,便不能将鬼芦人的大军全数消灭。 在宋大帅行进的相反方向,也有两支各位十数人的骑队向北进发着。一队人的目的地是北面的湟州府城,另一队则更远,要寻到义勇军副帅吴家亮才算完成任务。 河州吐蕃人对边帅宋江越来越服从,秦凤路的百姓对安抚使大人越来越尊敬。在汴京城里,却有不少人对宋大帅很不以为然。现在丰乐楼周安安院外闹事之人就是其中一个。 这人是一个女子,还与宋江曾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当日在御街上发生过冲突的卫十三娘。 卫十三娘自小倍受父母宠爱,在家里便是一个调皮捣蛋唯恐天下不乱的主。随着她的年岁越大,河东卫家的族长,她的父亲大人越来越是担忧,这等顽劣的女孩儿,将来还怎么嫁人? 河东卫家自汉以来都是名门大户,虽说这数百年来门阀势微,河东卫家也不能幸免。可千年的积累下来还是卫家底蕴深厚,名声显于朝野。这等名门大户最紧要的不是钱财土地,而是名声。要是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岂不是坏了自家的门风,叫旁人看轻卫家。 卫族长苦思月余,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管教不好女儿,是因为太过疼爱。以往有时候十三娘闯了祸事,自己想要狠心用用家法管教,老妻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阻拦。这样的情况下,与其放在家里纵容着,不如送到汴京城里邺国公府住些日子,说不定离家之后没有人宠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变个模样也说不定。 河东卫家和邺国公府向来交好,卫族长的妹子便是国公府的女主人。把十三娘送进国公府去调教一番,让她的姑母好好管教,也好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另外京师内贵人众多,他也存了让女儿认识些大家子弟的想法。 饱读诗书的卫家族长哪里料得到,他送卫十三娘去邺国公府,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一般。因为在邺国公府中,有着一位比小打小闹的十三娘更顽劣的女人,京师中大户子弟最害怕遇见的女中太岁柔嘉县主。 也该当邺国公倒霉,家里本来就有一个性急极爱惹事的妹子,现在又多了个顽劣的侄女,真叫他愁白了头。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国公府立时翻江倒海一般。邺国公爷现在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等着大小两位魔女惹完了事情,再亲自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不过万幸的是,两个大小魔女心地都是不坏的,只是调皮爱玩性子又急,这才生出不少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非。 柔嘉在皇室中自神宗朝起就受官家喜爱,徽宗陛下做端王时和她关系更是融洽。别人也知道她只是性子急生性跳脱,没有什么坏心,是以并不会计较太多。说起来柔嘉县主从小也是标致得很,只是年少时顽劣太过,不管哪家的子弟遇见她都只有望风而逃的心思,一直找不着心爱的伴侣。现在年近四旬了便断了这份想头,更一心一意的过着随性的日子。 有这样的榜样带领下,卫十三娘会变成什么样,已经不言而喻了。邺国公夫人心中忧急,可是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个侄女对自己的话当面唯唯诺诺,出了门便忘得一干二净,每日里只知道跟着柔嘉赌赛喝酒、惹是生非,哪里管得着一下。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吩咐自己的孩儿,小邺国公爷看紧一些,不要叫十三娘惹出太大的祸事出来。 卫十三娘与丰乐楼的管事争执着,不断的偷偷窥视着院内屋中的景象。站在院子门口,可以隐约看见厅中的景象。卫十三娘心中大是不快,厅内明明白白坐着两个人影,这管事的竟然还说周安安身体不适不能见客,难道是瞧不起她河东卫家十三娘不成? 赵博良站在十三娘的身后,悄悄的把身体隐在树荫下,下意识的不叫人看清楚他的相貌。要不是母亲大人的吩咐,他是决计不会跟在十三娘出来的。这个鬼灵精般的女孩,哪一次出门不是惹出一大堆的是非。 卫十三娘心中不悦,丰乐楼的管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好好的在房中休息,莫名其妙听说跑出来个河东卫公子,定要见周安安一面,还强行冲进楼内雅舍,差一点就闯进了安娘的院子。对于丰乐楼来说,安娘现在可是楼中一宝,虽然她是自由之身只是暂居楼中,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去。可每天只为了赌赌运气,看是否能有幸见她一面的王孙公子络绎不绝,给楼里带来的好处可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财神爷,哪个地方敢怠慢半分?得了小厮报信,管事怒气冲冲赶到当场,要将这捣乱之人劝出去,当然也不排除动用武力的可能。不过一到现场,他便放弃了动手的念头,因为在这位河东卫姑娘的身后,他看见了一个熟客,邺国公府的小公爷。 周安安并没有生病,只是不愿意见自己罢了,十三娘明白了此处,心里大感不忿。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还这般的做作,既然出来卖笑的,不就是为了钱财么? “少爷我出五十贯,今日非见周安安不可。” 管事心中苦恼的很,眼前的这位自称少爷的女子真是难缠,死说活说一刻钟都快过去了,就是不松口离去。可要对她动粗又是不敢的,毕竟是邺国公府上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虽然小公爷站在树荫底下不想让人瞧见,可是靠着一双眼睛吃饭的管事,怎么可能看不见? “公子,安娘今日身体的确有恙,还请改日再来吧。”他也是无奈得很,眼前要不是个女子的话,就算是邺国公府上的人,他的言辞间也早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卫十三娘也和管事一般的无奈,丰乐楼里几个小厮牢牢的堵住了院子大门,更有管事有在她面前不停的像苍蝇一般的阻拦,难道自己要进一个歌姬的院子,就有这么难? “表哥,你再不管我就回去告诉柔嘉姑姑,说你看着我受人欺辱置之不理!”卫十三娘使出了她最拿手的绝技,开始向赵博良求援了。 赵博良头皮一麻,怎么又是这个招数?想到自己那位柔嘉姑姑,小公爷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苦笑着从树荫下走了出来。“十三娘不要再使性子了,这般无理取闹可不是一个女孩儿所为。”赵博良可是清楚周安安这院门的难进程度的。他曾经为了见大名鼎鼎的安娘一面,连投了三次拜帖,都被一一送回。不单单是他,汴京城里的年轻公子们,又有哪个没有来丰乐楼碰过运气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谁家的公子进过周安安院门一步。 赵博良无法可施,只好直接点破卫十三娘的女子身份,希望她可以含羞而去,可是他却是想错了。卫十三娘羞是羞了,但并不是去,而是怒了。自家的表哥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偏帮外人,教十三娘恼怒异常。 你们都不要我见,我便偏偏一定要见。 反正自己女子的身份被表哥揭穿,十三娘脑筋急转,再不顾许多扯开嗓子大声呼道:“周安安你出来,我这里有宋三郎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二节 大事件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屋中三人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外面争执过去,这三个都不是等闲的女子,即使心中有再大的怒气,也能克制得住等到外人离去再分说一二,不教外人听了自己的笑话去。---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卫十三娘一声高呼,屋中的三人俱是一愣。馨楠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李师师立即转头看向安安。周安安身子一颤,她现在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个名字,又是最怕听见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名字。 “你去请客人进来吧,”周安安强行止住心中的悸动,对侍候在边上的小丫说道。 小丫微微躬身答道:“是。”便轻轻的走了出去。 李师师无语叹息,自己这个妹子最听不得宋三郎这三个字,每次但凡听见这个名字便会进退失据。听刚才叫喊的女子声音不过十六七岁,又怎么能知道宋江什么大事?相比李师师的叹息,馨楠则是无声冷笑。虽然她现在看周安安极不顺眼,可是有人拿着宋三郎的名头来招摇撞骗,还撞在她的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小丫出去片刻,院中便响起了两个人脚步声,似是走在前面的急促欢快,后面的也不算慢,但沉重不少,像是一个男子的脚步之声。 “周安安,你房中这许多人,为何要骗人说自己生病不能见客?”一串急促的话语声响起,伴随着声音一个娇小的女孩儿快步闯了进来。 赵博良在后面听着心中叫苦,走到门外他也是看清了房内的景象。屋中有三个女子赫然在座,其中有一个他是见过的。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刚才管事在放他们进来时,偷偷对他给出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位姑娘在房中坐着,这可万万不能放纵十三娘再胡闹下去。 “三位姑娘请了,在下邺国公府赵博良,这是我家表妹河东卫漓,她年纪尚小、少不更事,还请几位姑娘赎罪。”赵博良抢步上前行礼说道。 卫十三娘被赵博良强了话头大是不满,自己这表哥向来胆小怕事,今天更发对着几个歌姬谦恭到这个地步,真是叫人扫兴。 看着这两兄妹进得门来,李师师面若秋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瞧着案几上的茶杯;馨楠目光霜冷,盯着十三娘上下打量。只有周安安缓缓站起身来,福礼而道:“原来是小邺国公爷,奴家不曾远迎,失礼之处莫怪。” 两人正客套着,早有侍女们摆好两张案几,请两位国公府的不速之客坐下。等赵博良和十三娘坐好,周安安这才在小丫的扶持下重新落座。卫十三娘既然被请了进来,大有胜利之感,心中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不过小姑娘的口舌向来犀利,嘴里是容不下人的。 “周安安,你既然身处青楼,便是行开门迎客之道,哪有这般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十三娘在外面吃了这么久的憋,少不得要讥讽几句。 安安还未接话,李师师倒是先出了声,她本来心中就是有气,现在卫十三娘如此挑衅,哪里还忍得住?“你这个小姑娘好生可笑,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你家父母便不教你如何待人的么?”李师师本来就是个豪爽的性子,向来有女中孟尝的称呼,对这种前来生事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国公亲王,立时便反击回去。 “十三娘不得无礼,”赵博良暗叫一声苦,十三娘的话对身为歌姬的青楼女子来说,算得上恶毒得很了。他见卫漓正要开口,急忙出声阻住,“家妹生性鲁莽,请几位不要放在心上。” 卫十三娘大感委屈,自己好不容易威逼利诱才让表哥带着自己到大名鼎鼎的丰乐楼来上一趟,这个表哥不帮忙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在外人面前斥责自己,真是教她无法忍受。 “表哥,不过就是几个风尘女子,值当你这么小心么?我知道你不想得罪那个宋江,可周安安不是已经拒绝了婚事,和宋江没有关系了,你怎么还怕成这样?”十三娘眼角含泪,委曲着带着哭音叫喊道。 赵博良顿时头大如斗,面红耳赤一时僵在当场。屋中彻底的安静下来,里面坐着的人们被十三娘的这一句话说得,各个心情异样,表情每每不同。 汴京城里小女儿家们的胡闹,引起大家满心的不悦。而向北面走一两千里的辽国南京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就不是胡闹所能代表的了。 目前辽国都城已经迁徙到南京,而在南京朝中执掌朝政的是两个人,兰陵郡王萧奉先和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近月以来,耶律大石一直听到了些风声,说是枢密使、兰陵郡王萧奉先不断的召见部属,像是有所图谋。 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大石林牙一直没太往心里去,毕竟现在大辽苦于应对金人的攻势,又听说南朝野在酝酿着北伐,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萧奉先的那点小心思,无非是争权夺利的动作罢了。他没有想到,萧奉先萧大人的确是要争权夺利,但不是他所想像的小动作,而是大动作,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夜半三更的燕京城,全城宵禁不见一盏灯火,夜空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响。宫城的北面子北门城楼上,一个高大的黑影焦急的向外张望着。透过蒙蒙的月色,子北门前数百步长的御道上,半点人影也没有,只有偶尔巡逻的宫卫行过。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黑影双手撑着垛口低声问着。 在他的身后传出一个声音:“子时刚到,快来了。” 两声对话消失,城楼上再次恢复安静,只有低低的喘息之声悄不可闻。 时间点点滴滴的行走,黑影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在他的身后一个消瘦的身影也慢慢向前靠了上来,最后两人一起并排张望着。 “萧谟鲁将军,他们来了。”消瘦的影子忽然说道,语气中露出一丝颤抖。 那高大些的人凝神看向远处,依稀间御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像黑色的潮水一般往这边涌了过来。 “来人,点起火把!” 话音方才落下,一团火苗升起,从他的身边开始,一支支火把被依次点燃。原本沉睡着的城墙,瞬间像活过来了一样。一排长长的火龙在城墙上升起,映照着本就被月色照耀得苍白的大地,子北门前亮如白昼。 消瘦之人全身趴在垛口上向下俯视着,那一片漫过来的黑影已经行到了城下。一个孤零零的火把点起,在空中划了三个圆圈。“不会错,是他们!” 萧谟鲁看了看上峰派来的使者,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声下令道:“来人,速速去打开城门。” “遵命,”身旁的兵士大声接令,迅速跑到城墙的里端对着城下大喊:“萧将军有令,打开城门。” “吱呀”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宫城北门在半夜时分缓缓开启。萧谟鲁看着涌进城门的黑衣人,似是狠下决心一般,跺了跺脚往城下奔去,边走边不断的出声发令:“命令其余三门守将牢守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子北门待我下城之后立刻关闭,我不回来决不能开启,不管是谁来都不准开门,违令者斩。” 接令声连续响起,几个兵士匆匆上马向其余三门飞奔而去。 寂静的辽国南京宫城,在无数的火把中喧闹起来,哭声喊声响成一片,值班的宫女太监被全身黑衣的甲士们用刀枪驱赶到角落,止不住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就在宫城有一片安静变得沸腾的时候,城中西南角上一座府邸也被上千兵士团团围住。灯球火把最亮的地方,一个端坐在战马上的统帅一挥手,数十名军士扛着粗壮的巨木向大门撞去。 “嘭、嘭、嘭” 只撞了不到四五下,高大的正门就轰然的向内倒下,倒下的门板后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冲进去,不准漏了一个!”为首的将领大声喝道。 一片呐喊声中,一条条身影鱼贯而入,漆黑的宅子里火把到处晃动着。将军不动声色的看着里面,直到内中响起一片呼喊,片刻之后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石林牙,半夜时分打扰你的休息,叫我惭愧得很,末将这厢给您赔罪了。”将领翻身下马,满脸堆笑着走上前去。这被众军簇拥出来的,可不是正是耶律大石还能是谁? 耶律大石衣冠不整,身上还是入睡时穿着的纱衣,只在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短褂。待看清身前之人,他的脸上顿失血色:“萧嗣先,你想做什么?明目张胆包围大臣府邸,就不怕陛下追究你的罪责么?” 萧嗣先哈哈一笑:“大石林牙,你问的是哪位陛下,我想应该不是秦晋国王殿下吧?” 耶律大石脸色再变,自刚才乱军冲进来时的猜想已经从这一句话中得到了证实,果然是萧奉先的动作,原来是为了废立之事。耶律大石心中无比的懊悔,通事局几次三番的禀报自己萧奉先有所异动,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他总是觉得现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萧奉先就算再嗜好权利,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干下蠢事。 愚蠢啊!耶律大石长长的叹息着,大辽国怎么会出了萧奉先这等目光短浅到令人发指的人物,竟然还能荣登这般的高位。 “萧嗣先,你们将陛下怎样了,弑君之罪是断不可饶恕的!”耶律大石高声厉喝道,要是老好人的耶律淳都被萧奉先除去,这个大辽一定要四分五裂了。 萧嗣先嘿嘿冷笑道:“大石林牙,你现在还是先替自己操心吧。来人,请大石林牙上马。” 都统大人的命令,谁敢不从。耶律大石身后众军一拥而上,将他推上一匹战马,数十人团团围住,跟在南京镇守萧嗣先大人的身后缓缓向宫城行去。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三节 萧奉先的动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耶律大石被萧嗣先帐下数十个军士围在中间,一路押解往宫城而去。---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距离宫城越来越近时,可以看见大街两旁的兵士愈来愈多。待到宫城北门时,城上城下火把林立,照得半天一片通红。耶律大石看见这个情形心中一片冰凉,现在这般有序的景象,萧嗣先的人马定是已经控制住了宫城内外,陛下肯定被俘获了。 他到现在还有些想不通,萧奉先兄弟今夜的兵变倒底是为了什么。按说耶律淳虽然名为皇帝,实际上向来是撒手不理政事的。所有朝中的大小事务,他一概交给太子和两位辅政大臣处理,一心一意便等着秦王长大,自己好把这个烫手山芋移交出去。萧奉先一心保举得秦王殿下已是太子,只等过上五六年就可以登基大宝,像今夜这样的大阵仗犯得上吗? 马蹄得得,踏着平整的青石铺就的御街行进了皇城。半夜的宫城中各处都亮着灯火,正中一座大殿是格外的明亮,那正是耶律淳陛下登基之后立为议政大殿的弘政殿。 满心愤怒外加疑惑的大石林牙被带到弘政殿外,被众军推攘着走上台阶,几个兵士左右戒备两边跟随着向上走去。在他的身前萧嗣先迈步向大殿门前行去,耶律大石稳步跟随其后。他心中已经平稳下来,他一定要弄清楚,萧奉先今日做下这等勾当,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相信这件事情是无缘无故发生的,这么突兀的大事发生必然会有其中的缘由。 弘政殿内空空荡荡,两面墙壁上几十支小儿臂粗的红烛无声的燃着,映照出四五个孤单站立的身影。大殿中间宝座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端坐着,在他的身边侍立的正是今夜的主谋枢密使萧奉先大人。耶律大石面无表情走进大殿,这个他平素熟悉无比,在这里不知道办过多少公事的正殿,今夜却显得万分的陌生。 “拜见太子殿下,”耶律大石行到殿中躬身而礼。不管萧奉先是为什么做下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也不管这事情秦王殿下有没有参与其事。太子终究是太子,依然是他耶律大石的君主。 “免礼平身,”太子在萧奉先的暗示下,语气弱弱的出声道:“大石林牙,闻听你是我皇族的干城,宗室的才俊,可愿意辅佐朕治理国事?” 耶律大石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见到他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个。他原本以为萧奉先这次起事是要夺权,说不得要罢去他手中的一应权柄,可现在听着太子殿下的意思仿佛其中另有隐情。 “太子殿下折杀微臣,能为殿下效力是臣应尽之责。”虽然秦王已经称孤道寡,耶律大石依然坚不改口。在没有完全明白今夜的事情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向萧奉先低头。 秦王看了看萧奉先,年幼的他已经忘记下面该说些什么,十来岁的孩子求助的眼神中露出丝丝怯意。萧奉先轻轻一咳,俯身在他耳边叮咛几句,手指再比划一下,秦王这才明白过来接着开口说道:“大石林牙,枢密使大人近期得报,中京道都统、金吾卫大将军耶律余睹图谋造反,他勾结驸马萧昱、监军挞葛里,要挟秦晋国王妄图行废立之事。故此今夜朕命萧奉先举义兵,捉拿犯上作乱之人,靖清宇内以正朝纲。” 耶律大石目瞪口呆看着萧奉先,今夜的起由竟然是这个,耶律余睹准备造反么? 他对太子所说之事将信将疑,耶律余睹是对秦王和萧奉先心怀不满,可未必就会生出造反的心思。退一步说就算耶律余睹真的有心造反,可废立之事岂是儿戏,他废了太子又能立谁?难道耶律余睹犯了傻,敢自立为帝不成?这些事情可是完全说不通,中京镇守大人可是大辽数一数二的人才,怎么会短视到这个地步。 “太子,耶律余睹是宗室雄才统兵大将,一直在中京坐镇抵御北面的女直人,岂能因为某些人的臆测就定下这种大罪。臣不相信萧大人的言辞,要定大臣谋反之罪,必须有实际的证据说明此事属实才能定夺。”耶律大石转头看向萧奉先,心里矛盾万分。 他既希望萧奉先能拿出真凭实据,能证实他所言不虚,这样可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大辽内部的分裂。现在萧奉先已经动了手,开弓就不能有回头箭,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萧奉先兄弟都会坚持到底的。要是萧奉先拿不出确凿证据,势必被无数王公大臣质疑,将来大辽内部内乱一起,外辱该如何应对? 同时他又希望萧奉先没有证据,耶律余睹的确是个忠臣良将。他真心的希望大辽上下能够团结一心,不会干下兄弟萧墙的勾当。 “哈哈哈哈!”萧奉先抚须大笑几声,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得意之情:“大石林牙尽管放心,老夫虽然自知不如你的法眼,但也不会只因为以些捕风捉影的讯息,就敢欺君犯上诬蔑朝中大臣,特别是正在与女直人厮杀的一军统帅。” 萧奉先气定神闲,似是胸有成竹,耶律大石心中却是一紧。难道耶律余睹真的做了这等事情,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大石林牙,耶律余睹指使驸马萧昱偷偷潜去南朝,试图带回晋王在中京立为新皇。另外又命南京道州军监军挞葛里暗中纠结兵马,布防长城一线以为内应。并试图说服秦晋国王耶律淳配合他的动作,等到晋王登基之时公开退位支持,这么多事情还不能成为证据吗?” 萧奉先的声音并不算大,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耶律大石的心上。他能够把事情说得这般详细,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差错。耶律大石当真没有想到,他一贯信任着,觉得一心为国的耶律余睹,也只是个把权力看得比家国更重的人。不过,虽然萧奉先说得头头是道,可一点实际的证据都没有摆出来,他还是不敢彻底的相信这个小人。 “萧大人,你可有人证物证,要强加这等大罪不是光凭着口说便行的。”耶律大石心有不甘问道。 萧奉先呵呵一笑,似乎早就料到耶律大石会有这种疑问,对着身边卫士招手说道:“把挞葛里和萧昱带上殿来。” 只听得这一句话,耶律大石就彻底明白了,这件事情确有其事。不光是真有其事,而且早就应该被萧奉先探知了。他仔细的看了萧奉先一眼,真看不出来,这位平日里总感觉眼高手低,只知道谀媚示上的兰陵郡王,也是一个这么能沉得住气的人。在获知耶律余睹计划之后,能够一直隐忍到这个人赃俱获的时候才发作起来,教人无法说出半点差错。 其实在萧奉先刚才提到萧昱的时候,耶律大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心里就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假。就在前日,通事局给他报称,驸马萧昱因有事要回应州,但人却是在将进蔚州时忽然失去了消息,已经十三日不见踪影。耶律大石当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肯定是萧昱从蔚州转而南下,然后被萧奉先的人拿住。 大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在片刻之后,就听得殿外传来几声呼喝,数名兵士推着两个人进到殿来。耶律大石转眼一看,正是驸马萧昱和监军挞葛里。 两位平素身居高位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现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不少的血渍,教人好不心酸。这两位与耶律余睹交好的贵人,看来已经是被萧家兄弟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两人刚一上殿,便伏地跪倒大声讨饶起来。还没等萧奉先当着耶律大石的面开始问话,耶律余睹计划内中实情就被说得七七八八。 耶律大石心中叹息,耶律余睹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办在这种人的手中,要不败亡才是没有天理。 驸马萧昱和挞葛里争相把叛逆之事讲述一遍,在地上叩头不止,只希望兰陵郡王能够饶过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萧奉先也不答复他们的请求,只是笑眯眯的让人将他们又带了出去,这才开口问道:“大石林牙,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耶律大石无语的摇摇头,脸色难看之极。外有强敌环侍,勉力支撑的大辽内部,重臣们还各有心思发展到图穷匕见的地步,看来大辽两百年的国祚真的存不下几年了。 “秦晋国王虽然拒绝了耶律余睹的联盟,但是一直对这等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之事却隐匿不报。所以我要拨乱反正保举太子登基,也好断了某些人的糊涂心思,你可有异议?” 萧奉先死死的盯着耶律大石,等待着这位手中握着八营怨军的朝中重臣表明态度。 耶律大石迟疑着,久久无法出声。他心中反复的权衡思索,今日的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局面。萧奉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抓捕了驸马萧昱和挞葛里,那么耶律余睹的下场又是什么?中京上京两道正和金人在一片混战,统军的大帅上京道是奚王萧干,中京道正是金吾卫大将军耶律余睹!局势如此危急之刻,要是前方的统帅和后方权臣争斗起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这个后果不用细想谁都是知道的,不管谁胜谁负,国事必将糜烂至极。 萧奉先的目光越来越冷,他早就准备好,要是耶律大石不听从他的安排,说不得就要狠下杀手,及时清除隐患了。 “萧大人,耶律余睹正领军与金人交战,要是此事不能处理干净,恐怕后患无穷。”耶律大石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与其看着萧奉先和耶律余睹两败俱伤,从而影响到大辽的国运,不如壮士断腕将,干脆利落的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把损失降到最低。他终究是大辽的臣子皇族中人,为了家国的安危,有些事情就算不想,也必须要去做的。有些人再讨厌,还是要全心全意的帮助他。 看着还没有高过椅背年幼的秦王,这位大辽唯一的正朔,天祚皇帝仅存的继承人,耶律大石缓缓开口说道:“萧大人可想过耶律余睹听到此事之后的反应,需要如何处置才能将此事彻底平息,而不影响到中京的战局?” 萧奉先放下环抱的双手,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大石林牙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燕京城内耶律大石心中天人交战,南面的大宋汴京中,与此同时也有人矛盾得很,不过他所头疼的事情跟辽国重臣耶律大石面对的事情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这个人便是小邺国公赵博良。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四节 余音袅袅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小邺国公赵博良很无奈,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尴尬的场景。---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在几个姑娘面前被自家的表妹叫破了自己的心思,也许只是他进门之前的心思。 卫十三娘喊叫一番总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闷气,可是那份委屈并没有散去半分。赵博良僵在当场不止如何是好,一边是自己的嫡亲表妹,一面是当今天下最有影响力的几个女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言语,才能缓和住这时的气氛,不至于惹出事来。 十三娘的气话让李师师怒火上扬,一口细白的玉齿几乎已被咬断,从牙缝里生生的挤出高亢的声音:“你这女子当真可笑,风尘女子又如何了?风尘女子就不是人?别忘记了,是你巴巴的自己要闯进来生事,可没有人请你这种没有教养的丫头来此处······” 李师师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坐在墙角的馨楠也开了口,馨楠说话与李师师大相径庭,言辞间只有一股森冷的气息散出:“闭嘴!” 馨楠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那股冷意却让正要争吵起来的两个女子自觉的闭上嘴巴转头看过来。馨楠目光炯炯直视卫十三娘,犀利的眼神犹如能够穿透人心一般,十三娘承受不住她的眼光,别扭的偏开头去。“卫漓,你说有宋江的消息,周安安这才放你进来。你既然已经进了屋中,要是说不出他的讯息,那就滚出去。” 馨楠也怒了,虽然她的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不动声色。原本她就对卫十三娘没有好感,这个女孩犯了她的忌讳,竟然用宋江的讯息来骗开院门。不想一进到屋中,这个小娘更是撒起泼来,着实让人气恼非常。馨楠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这次来此是有话要问周安安,卫十三娘先是在外面吵闹,而后用谎言欺骗众人,还在房中大闹说自己也是风尘中人,已经让她忍无可忍。 “你敢叫我滚出去!”卫十三娘平生也没有受过这般犀利的言语,直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馨楠声音更大:“我偏偏就要站在此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让我出去。” 赵博良已经看得傻了,这屋中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更加的难说话,眼前陌生的女子说话就比李师师还要难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来头。 他上下打量着馨楠,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敢说话这般直接的女人,肯定不会是省油的灯,只是不知道这位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赵博良是见过世面的,眼前这位女子绝不可能是歌姬一类,她眉宇间透出一股颐气指使的味道,想必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赵博良心思电转,不住的回忆着自己见过的皇亲国戚,却没有一家的姑娘能和这个女子对上号。不等他想清楚这件事情,十三娘的话刚出口,馨楠便开口问道:“要你出去再简单不过,但是你出去之前必须说清楚,你说自己有宋江的消息,那么你说说看自己知道些什么?要是说不出,你为何要欺骗我等。” 周安安一直勾头坐着不发一语,听着这话才抬起头来,眼眶中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滴滴坠落。十三娘说她是风尘中人,并不能惹得她如此伤感,但她的另一句话,才是安安这般伤心的理由。自己真的和三郎再没有瓜葛了吗?周安安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对房中的事情纷乱已经是视而不见。 十三娘冷笑出声:“我当然知道那个胆小鬼的消息,可我偏就不与你们分说,你又能耐我何?” “胆小鬼?”馨楠盯着十三娘的眼睛,眼神抑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凭你这等无知小儿,也敢说宋江是胆小鬼?我倒要看看你的胆子是不是很大······”话音未落,就听得“嘎嘣”一声绷簧声响,馨楠身子忽的一动,一道白光如匹练般向十三娘席卷而至。 “啊!”屋中数人惊呼出声,十三娘更是尖叫不止,赵博良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发现一把冷锋霜冷的利剑,架在十三娘白皙的颈脖之上。 “姑娘手下留情,”赵博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不住的摇手祈求道:“这位姑娘小心些,小心一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会伤着人的。” 馨楠看着面色苍白浑身战栗的十三娘,嘴角露出不屑之意:“你方才不是大言不惭的说宋江是胆小鬼么,怎么你的胆子比他还小。至少当日我的宝剑对着他的时候,他依旧能够面不改色与我答话,你怎么便做不到?” 十三娘只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狂跳,如何也抑制不住恐惧之意,两行清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倔强的她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哭泣,可冰冷的剑刃贴着颈脖,那种对突如其来的死亡的惧怕,岂是她这种整日养尊处优的女子能够抵挡的。 十三娘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看着馨楠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死人般的神色,心中恐慌到了极点。 “馨楠姐姐不要,这位姑娘只是少不更事,姐姐千万不要伤及她的性命。”安安终于醒过了神,她可是屋中唯一知道馨楠身份的人。一直在黯然神伤的她,刚才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呆了,不光是她,李师师和赵博良谁不是如此。 馨楠环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定在安安身上,冷笑一声说道:“周安安,她如何侮辱你,我不管也不想管。可是她羞辱宋江我便是放她不过,三郎为国征战无数次浴血沙场,怎能让这种顽劣之徒败坏他的名声。” 安安被馨楠说得一噎,李师师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场中的纷争,心里却也是后怕不已。她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准备恶言相加的女子,竟然是个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的性子,幸好自己的话被这个卫家的小女子阻断,不然估计被剑架住的便是自己了。 赵博良看着贴着自家表妹脖子上的锋利剑刃,心里担心不已,要是握剑的手微微一颤,就会是个血溅五步的下场。他强自忍住心中的恐惧说道:“这位姑娘,在下替表妹向你赔罪了。济宁侯爷的功绩天下皆知,家表妹年少无知冲撞了侯爷,还望尊驾看在邺国公府的面上,放过这一次如何?” 馨楠一瞥赵博良,漠然说道:“恕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什么邺国公府。不教训一下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刁蛮丫头,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十三娘眼泪簌簌落下,身子早就有些瘫软,站都要站不住了。馨楠手中的剑刃却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避让之意,像是等着她自己撞上来送死。 “十三娘快些致歉,”赵博良也是急了,声色俱厉对卫漓喝道:“济宁侯一世英雄,岂是你这女孩儿能够轻视的?” 卫漓嘴唇蠕动几下,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忽然“哇”的一声怎也忍不住大哭出来。 馨楠见状心中也是一软,手中挽了一个剑花,长剑悠然归鞘。“今日我且放过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有对宋江诋毁的言语,再无幸礼。” 卫十三娘双手捂住脸大哭失声,绣足跺了跺地面再没脸在此处待下去向外就跑,赵小公爷见自家表妹仓惶奔了出去,连忙向几位姑娘施了施礼,拔足追了出去。 这二人一先一后离开,屋中再次陷于一片沉静之中。李师师直起腰坦然看着馨楠,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惊醒过来。女中孟尝的大名并非虚传,李师师虽是也惧怕馨楠凶恶的性子,却偏偏不肯屈服。周安安依然有些魂不守舍般,看着馨楠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被这件事情一闹,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相对无言良久之后,馨楠缓缓说道:“我即将去西北有事,应该可以见着宋江,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么?” 周安安身子微微一颤,想了想低声答道:“姐姐,你若是见到三郎便替我转告一声,我随时拒绝了他的婚事,可并非不愿意与他厮守,只是不习惯与人相处,怕他为难罢了。我已经在京中寻好了宅院,过得几日就要搬过去。这一生我都会给他守着,要是他还肯继续疼我恋我,便不要勉强与我。我不奢求能日夜陪伴郎君左右,只要他心里有着安安这个人,隔着一些时日能来瞧上一瞧便心满意足了。” 馨楠大感意外,定定的看着安安,直看得她面带绯红低下头去,这才感慨出声:“原来我是误会你了,你的话我一定会带到的,要是宋江不肯答应,我定饶他不过。”说着整了整身上的装束,落下面前遮面黑纱,抬脚便要离去。 “姐姐等等,”将到门前周安安忽然出声唤住,馨楠奇怪的回头看去,安安莲步轻移上前福身说道:“姐姐对三郎也是一往情深,三郎对姐姐也是放不下的。听说现在西北大乱,三郎的身边定是需要帮手,姑娘家浪迹天涯总不是个事,姐姐何不留在他的身边帮帮他。” 馨楠脸上腾的红如赤血,羞恼斥道:“我的事情不要你来操心,你还是多想想等宋江回来之后,你怎么留住他的心罢。”语气虽是强硬,可终是掩饰不住其中的慌乱之意。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穿窗而过,只留下余音袅袅在空中回荡。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五节 早到的援兵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月半的夜色是明亮而白皙的,在宗河岸边那茫茫的草原上,一支军马踏着苍白的月色向西北方沿着河流前行着。 行在大队正中的永吉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昨天发生的事情犹如刀刻一般铭记在他的心中。作为庄浪族的少族长,他从小便被父亲灌输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如何统领部属,如何防备人心。看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年轻将领们喜悦而紧张的面孔,永吉心中不住的叹气,父亲大人的一句话忽然涌上了心头:“要想做好一个首领,就会有很多的事情不得不屈从别人的意思。”那个时候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既然做的是首领,该是号令群雄才是,那如何还会屈从别人? 经历过昨天的事情,经过一夜的思索,永吉心中有些明白了。要做好一个首领,就必须要为部下们考虑。不为下属谋取利益的首领,是注定当不长久的。正如昨天的事情一般,要是他坚持不肯处死父亲的老部属,身边这些想跟随他开创事业的年轻将领们,势必对未来没有安全感,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向他,听从他的号令。 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将领们需要,永吉自己也需要。忽然他联想到了自己最崇拜的大帅宋江,大帅这种英雄豪杰是不是也需要安全感呢? 昨天行军一夜,永吉的思绪从混沌中渐渐清晰起来,作为河州番部年轻的头人,他的思想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看得更远。角厮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河湟之地彻底归附大宋已经近十年的时间。堂堂大宋可不是过去的青唐小国,要想再回到从前那种首鼠两端,过着左右逢源的日子,必将不容于天下。 永吉深深的叹了口气,吐蕃一族这种投机的心理太重了,以至于丧失了自己的血性。自己决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一定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我是一个英雄,绝不做目光短浅的麻雀,父亲大人对不起了。 永吉正在思绪飞扬间,天色已经蒙蒙亮起,大军的左右远处草丛中,能看见无数的动物在其中穿行。那些是准备到河边饮水的野物,被大军经过的动静惊吓得止步不敢上前。 看着远远的天边升起的一团雾烟气,永吉知道安陇西寨已经近在咫尺。最多不会超过十里就能赶到,自己平生第一场真正的血战即将要开始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须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西寨城外。” 永吉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在路上虽是思绪万千,可临敌之时绝不会优柔寡断。既然决定相信大帅,就决不能朝三暮四。那么就让大帅看见我对他的忠诚,他定不会辜负我庄浪人流淌的鲜血。他在给自己赌一个未来,也是给庄浪族赌一个未来,一个广阔而美好的未来。 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大帅能够将我族带到更辉煌的道路上去,永吉下着最后的决心,催促着战马奔向未卜的前程。 庄浪族的大军到来得极其突然,突然到让驻守西寨的守军一点防备都没有。虽然一直以来,西寨的头人知道自己鬼芦部的周围活动着一支河州人,他还听说这支河州军前天偷袭了主寨,烧光了本族主寨附近大部分的牲畜粮草的储备。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支军马会在这样一个早晨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在庄浪大军出现在西寨守军眼中时,他们距离寨子已经不到七八里的距离。西寨守军仓惶的吹响了敌袭的警报,紧紧的关上刚刚开启的寨门,山顶点燃求援的烽火,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河州人在寨子外面追杀自己守卫牲畜的族人们,砍杀和焚烧所有番人最宝贵的财产,成千上万头牲畜所居之处不到一会,就在眼巴巴在寨墙上瞧着,无法出城迎敌的守军面前化为了灰烬。 “天杀的庄浪人!”西寨的头人站在寨路上不住的破口大骂。这些无耻的偷袭者,现在竟然还在城外休息下来,旁若无人的烧烤着牛羊,进食的同时还对着城上指指点点,仿佛在耻笑寨子里的战士没胆出城一战。 “头人快看,”一个小将军指着远处围坐一团的将旗说道:“河州人在内讧,快要打起来了。” 西寨头人巴乌扒着城头看去,果然说得没错。在庄浪人军中大旗之下,一群将领正在争吵着什么,有人指着被聚拢到一起的无边的牲畜,大声咆哮着。巴乌侧耳细听,早晨已经有些炎热的东风中,隐约能带过来传进他耳中几个词语:牲畜,财产,俘获······ 难道是庄浪人因为分配不公内乱了?巴乌摇了摇头,记得这支军马向来是将所有俘获全数销毁,这样的话哪里来的分配一说。莫非这次庄浪人转了性子,想掠走我们寨子的牲畜回去了? 河州人的争执越来越剧烈,针锋相对的两方已经开始推搡起来,巴乌看得心花怒放,只恨不得争吵的两方拔出刀来厮杀一番才算过瘾。可惜他的幻想没有实现,就在冲突的两方当真拔刀相向之时,一个年轻的将领带人赶到,止住了两边的争执。 巴乌失望的跺着脚,恨恨的盯着那个年轻的头人。看那面随之而来的大旗,那个年轻人就是河州庄浪人的少族长,巴毡角的儿子永吉。 河州人的争吵已经平息,众多将领围在永吉的周围分说着,永吉也不住的解说着。终于,河州人的争论彻底平息了下来,一个个将领领着军令上马四面而去。绵延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吃饱喝足的庄浪人重新集结起大军,整顿起了队伍。 片刻之后,安拢西寨的石墙上响起了一片骂声。庄浪人除了留下一支万人的大队防备着寨门,警戒鬼芦人的出击,其他的战士四下分散,将牛羊牲畜聚齐,向西南方向而去。 看着城外已经化成了灰烬的牲畜栏子,还有那漫天遍野被赶着越来越远的牲畜,西寨头人巴乌睚眦欲裂。这些可是整个寨子所有的财产,寨中近万人赖以生存的食粮。要是全数被庄浪人夺了去,西寨的子民再过半月就要断粮了。更何况这其中有半数的牛羊,都是他一个人的私产,就这样被人全部抢走,是个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数万牲畜已经早就不见了影子,作为后卫的万人队也刚刚消失在地平线的极点。巴乌浑身无力的靠着寨墙,看着弥漫在空中的烟灰尘沙。他并没有下令追赶敌人,或者要抢回自家的牲畜的意思。自己寨子里只有三千多的战士,想要击败两三万河州人,夺回自己的财产无异于是去送死。除非有援兵赶到,兵合一处之下还有这个希望。 援兵?巴乌心中腾地燃起一团火热,阿里骨族长的援兵如何还没有到? “警讯发出去了没有?”西寨头人狠狠一鞭抽在离自己不远的族丁身上,高声的喝问道。自己家辛苦数十年积攒下来的牲畜,只在一个时辰内就被人清理干净,要不能夺回来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发过了,河州人刚到时便发出了。”族丁一声惨叫,被鞭子抽得一窜,惊慌的答道。 头人看了看山顶的烽火,心中不平之气愈加郁积,反手又是一鞭抽去:“那为何我族的援军还不曾到,是不是你们偷懒发得晚了?” 族丁不敢躲闪,生生再挨了一记狠狠的抽打,身上被长鞭带出一条血痕。扑通跪倒在地,不敢再做辩驳,只是不住的叩头不已。 其实巴乌头人也知道警讯早早便发出了,他更知道主寨到此七十里,族长的援军要到达路上起码要两个时辰。只是自己心中的怒火找不到地方宣泄,只有在他的身上找个岔子出气罢了。知道归知道,头人的心火不泄出之前,是断然不会停手的。族丁不停的哀号着叩头求饶,乌黑的鞭子却依旧像雨点般的落下。 “啪、啪、啪、啪······” 每一记抽击都能掀起一片衣料,每一记抽击都能带出一条高高坟起的血痕,每一记抽击之后族丁的声音都会弱上一些。终于,在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后,头人丢下了手中已经成为半截的鞭子,气喘吁吁的靠在寨墙上,他打得太累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倒在地上,只有偶尔的抽搐才能告诉别人,他或许还是活着的。没有人敢上前去管他的死活,人们都远远的避在一旁,闪躲着头人的怒火。 “头领快看东面,东面有大军在向我们寨子,应该是本部的大队援兵。”一个亲信看着山顶发来的讯号,急忙跑近前来大声报着。 头人闻言急忙转身,把着寨墙,手搭凉棚向东面极目远眺。果然在东面远处的半空中,有一团烟尘在初升的阳光中飞扬着,一看就知道是大军行进扬起的灰尘。 当真是意外的消息,自家族里的援兵来得这般的快法,让巴乌头人喜出望外。 “快去集结人马准备出寨,”头人不顾迎面而来刺眼的阳光,目不转睛的看着远远已经能看见疾驰而来黑点的地平线,大声的喝令道:“准备开启寨门,所有人跟我前去报仇。不把庄浪人追上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六节 转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阿里骨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对于这一次河州人的大举进犯,湟州部时至今日损失异常惨重。---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湟州南部黄河岸边的十余小部落都已经灭族,沦为了河州人的奴隶。甚至连把宗城和邈川城也已经落入河州番部之手,更别说自己鬼芦一族被庄浪军马袭扰得苦不堪言。 阿里骨知道,这一次的大战就是生死的决战,因为河州人不光来势汹汹,而且手段极其阴毒。别的不说,单说庄浪族军马对他鬼芦所做下的事情,就是所有吐蕃人都不可能原谅的。 牲畜牛羊是放牧为生的吐蕃人赖以生存的根本,庄浪人竟然将所能见到的一切都烧杀殆尽,显然就不是为了抢掠而来,而是要摧毁鬼芦部的根基。在诸多疑惑之外,身为鬼芦部族长的阿里骨更发感到的是耻辱。自己是历经几十年战事的老人,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耍了一道。几千诱兵就调动了他守卫主寨的五万人,结果被永吉那个小子带人偷袭本寨,把数十万的牲畜毁得一干二净。 当阿里骨带着大军闻讯赶回本寨,看见那一望无际的牲畜尸体,和弥漫在空中经夜不能散去的焦糊浓烟之时,他便当着所有族人的面立下了誓言。只要有他阿里骨存在一日,就绝不会忘记今天的仇恨,不把庄浪一族铲平,死后永远不得超生。在他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同为角厮啰血脉的至亲两族,永远的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西寨烽烟燃起的时候,他刚刚接到信报知道河州主力已经分散,两部分别盘踞在相隔数百里的把宗城和邈川城的讯息。阿里骨没有做任何的思考,当即点起本寨中所有能够骑得上战马拿得起刀枪的族丁,全速奔向了七十里外受到袭击的西寨。之所以他会如此大动干戈,因为七十里外的烽火明确无误的传递过来,这次偷袭而至的军马有两万多人。除了三番五次干下绝户之事的庄浪人,还能有谁会深入到自己的西方,去攻击那无关紧要的小寨子。 鬼芦部这一次出动的不是五万人,而是全族主寨中所有的战士,总数达六万人之多。为了一举消灭无耻的庄浪人,阿里骨已经把族中的健妇老者都组织起来,用以代替青壮上寨墙上防守,就是为的聚集起全部的力量,除了救援西寨外还要把四处流窜的永吉所部先行消灭。 在族长大人的全力催促之下,六万鬼芦族战士不顾战马的体力,全力驱策向西疾驰。两寨之间七十里的路程,只在一个半时辰内便赶到了。可是让阿里骨无比失望的是,虽然他这次来得极快,可惜等他赶到能够看见西寨的时候,寨子的外面一眼望去已经空空如也,想必永吉已经带着庄浪人又一次在他赶到之前逃走了。 “哎!”阿里骨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扔在地上,这已经是第三次扑空了。头一次他带人援救东寨,刚刚赶到就只能看见远远天边敌人远去弥漫起的尘土;第二次是在收到主寨被偷袭的消息,带着主力回到寨子,那次更是连敌人的影子都瞧不见一个。这一次又是和上次一样的遭遇,大队到达只能看着西寨外面处处点起的火头,和四处遍地的牲畜残骸。 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怎叫他这个号令湟州数十万番众的头人生受得了? “族长,寨子里的人出来了,是巴乌头人。”旁边的护卫大声提醒道。 不用护卫提醒,阿里骨也看见了西寨的情形。在自己大军到达寨外约莫五里处,寨子大门轰然敞开,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快速的冲出了门,直奔自己这方而来。只看一眼旗号他就知道,是西寨的头人巴乌带人来迎自己了。 阿里骨手掌狠拍马臀,战马吃痛向前狂奔,片刻的功夫就冲到了大队的最前面。鬼芦族长满心充满的都是愤怒,可迎面而来的西寨头人巴乌的心里却是兴奋异常。本族的大军来得出乎意料的迅捷,比他所设想的足足早到了近一个时辰,这下夺回本部和自己的财产有望了。 河州人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将牲畜全数毁掉,凡是驱赶着大群的牛羊往西南行去,让巴乌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有族长带着的这么多战士,一定能把那些该死的庄浪人永远留在湟州的草原上,埋葬在他巴乌所辖之地的地面之下。 巴乌头人奋马扬鞭,距离族长大队尚在百步外便挥起了手,不断的打着手势。等到两军接近三十步外便大声疾呼道:“前面可是阿里骨族长,巴乌有重要军情禀报!” 三十步的距离两边战马相互冲刺喘息时间就到,阿里骨一把勒住缰绳,望着将到近前的西寨头人高声喝问:“巴乌,庄浪人走了多久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巴乌迫不及待回答道:“族长,这一次庄浪人逃不了,他们向西南走了才不到半个时辰。” 阿里骨的表情十分怪异,他不明白巴乌的兴奋是从何而来。不禁对自己亲选的西寨头人大失所望,骑军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再想追上可就难得很了。尤其庄浪人去的方向还是西南,很明显是要进发邈川城,与河州西路军的主力汇合。 阿里骨虽然满心的仇恨,直想把永吉挫骨扬灰,可是毕竟是数十万人的领袖,孰轻孰重还是明白的。此处距离邈川城不过一百六七十里,就算自己带兵全速追赶,也许能够勉强追上,但必是要接近邈川城才能拦住永吉的大队。到了那个地方,距离河州人主力近得吓人,绝不可能消灭得了永吉所部,同时还有可能遭遇河州西路军的主力和永吉的两面夹击。 阿里骨心中失望异常,既然放下了追赶永吉的心思,他所关心的事情立时发生了改变。“巴乌,你们寨子里的牲畜受损可重,还余了多少?” 提到自己的损失,巴乌面上的兴奋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的恨意:“族长,今日庄浪人来得十分突然,早晨时我们寨子才打开寨门,准备放牧畜牲去食些水草,他们便大军突袭而至。咱们根本没有时间赶牲畜进寨子,只来得及关闭大门。” 阿里骨脸上不耐表情溢于言表:“我不是要怪责你什么,只要知道你部的损失情况。” 巴乌神色瞬间黯淡,随即羞愧而道:“我部牲畜除了晚上赶进寨中的,其他小部被河州人宰杀,大部被他们掳走向西南去了。族长大人,咱们现在追上去报仇吧,庄浪人赶着牲畜是走不快的,一定能追上他们报仇雪恨。” “什么?你说庄浪人并未毁去牲畜,而是驱赶着望西南走了?”阿里骨精神一振,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兴奋之余他心中也也生出了疑惑,为什么这一次永吉胆敢掳掠生出行走,难道就不怕我大军追上去么?“你确定河州人带着牲畜一起上路么?军中可是没有戏言的。” 巴乌连连点头,添油加醋急匆匆的说道:“族长,庄浪人的情形我瞧得真真切切。开始时他们并没有收拢牲畜,而是轮番在城外进食,一面派人砍杀。后来他们军中起了内讧,差一点打了起来,之后这才派了万人在后压阵,其余大队赶着我部数万的牲畜往西南行去,到现在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阿里骨细细的思索,似乎明白了庄浪人俘获牛羊而走的缘由,毕竟都是吐蕃族人,就算永吉不肯,也无法不屈从族人们对牲畜财货的向往。 “全军停下!”阿里骨大声令下,六万鬼芦族战士齐刷刷的止住奔向西寨的脚步。 巴乌抚胸行礼道:“族长,我巴乌愿带西寨的战士为前锋,一定能拖住庄浪人的行进,让族长能够将这些最冷血的河州人消灭干净。” 阿里骨点了点头,接过护卫递过来的鞭子猛的一挥:“好,巴乌你带人为前驱,务必要缠住永吉的脚程。我亲领大队随后就到,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些无耻的河州人铲平。”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七节 杀将令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没有预计到鬼芦人对自己的仇恨,导致了永吉现在的被动。---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赶着数万牲畜行军的庄浪族军马方才走出不到三十里地,就能隐约看见后面便升腾起了漫天灰蒙蒙的烟尘。 不等在后面警戒的探子前来报信,河州军的大队就已经能感觉到大地的微微颤动,这是无数的战马奔驰的响动,更是追魂的鼓声在敲打地狱大门的声音。 永吉在进军湟州以来第一次失算了。在他的计划中,鬼芦人的援军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追来,正好在距离大帅定下的地点,昨日宿营之地展开周旋,直至包约西路军主力抵达。 一夜的时间他已经把前后的一切想得通透,要是能够按照他的预定计划行事的话,两军对垒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再要能拖延一下时间,只需要对冲一次就能在西路军将到前夕缠住敌人,完美的执行大帅的定策。 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永吉就算再后悔自己的大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看着后面遥远的空中漫起的尘沙,他下了一道让人想不通的命令:“抛弃所有牲畜,大军集结立刻向西南前行三里集结。集结之后全军下马休息。” 军令一下,庄浪族的战士们满心不舍的扔下成片的牛羊,驱策着战马向西南狂奔。 这一次永吉令大军裹挟牛羊前行,为的正是给鬼芦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有希望追上自己的脚步。为此还特意在西寨之外演出了一场大戏,好教鬼芦人不至于生疑。 三里地的路程战马疾驰片刻就到,两万多战士分开左右中军,在鬼芦人追赶到十里外的时候,已经在散布草原的牲畜群西南三里之外布下最简单的阵势。看着越来越近的密密麻麻的追兵,听着声势骇人如狂雷般席卷而至的马蹄声响,庄浪战士们静静的等待着,大口喘息着浑浊火热的空气,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枪。 “今日一战,是决定我庄浪族未来百年命运的关键之战。若有不听从号令,擅自后撤者立斩,战后株连全家,抄没所有家产,妻子儿女贬为奴隶。”永吉催马向前,独立阵前背转身来对着心中忐忑的战士们大声吼道,手中钢刀寒光闪闪,挥舞间说不出的杀气逼人。 在他附近数百能够听见少族长杀气腾腾命令的亲卫一阵骚动,随即跟随主帅同声大喊:“少族长有令,不听从号令擅自后撤者立斩,株连全家,抄没家产,妻子儿女贬为奴隶!” 数百人的叫喊声逐渐变成数千人的声音,转而化作两万人的同声大喊。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无数胆怯的战士挺直了腰杆,畏缩在后的族兵们开始向前。 少族长的将令传达三数遍,全军将士都已经听得真真切切。这道命令一下,便斩断了所有人的后退道路,就算有人此战为了保命而临阵脱逃,事后也不可能逃得过全族的追杀,更何况还要牵连家人沦为奴隶,永远供旁人驱策。 永吉高高举起双手,示意三军息声。沸腾的大海几个波涛之间,化作平静的湖面。震天的呐喊声消逝了,唯独留下呜呜的风声划过苍茫大地。 “边帅明喻:此战胜后,所有生者不论平民奴隶,赏牲畜五十头,奴隶五人!阵亡者五倍抚恤!杀敌立功者另有擢升奖赏!” 永吉少族长丰厚奖赏刺激人心的话语一出,立刻被震天的呼声晓谕三军,平静的湖面再起波澜。惩罚之严奖赏之丰,不需要思索全军将士都明白自己的选择该是什么,大不了把这一百多斤扔在这里了,也要换个家宅安宁妻儿无忧。 军中奴隶身份的数千战士更是兴奋,少族长的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此战只要能胜,他们的身份便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奴隶,而是拥有自己奴隶的战士。 永吉安静的看着面前蔓延到天边喧嚣无比的战士们,知道军心已经可用,被鬼芦人气势压倒的军心已经恢复过来。 或许那道严苛军令还不够,还不足以打碎某些人的侥幸心理。永吉一眼瞥见两边将旗之下,有几处沉默的地方,仔细看去,却是军中几员老将所在之处。少族长眉头一皱,看这个情形,若真正血战之时,那几处必定是隐患所在,当即大喝一声:“传琼龙过来。” 中军令旗摆动不停,一将从中军飞骑而出,奔到近前下马拜倒:“参见少族长。” 永吉也不叫他起来,只看着两边的将士,自顾自大声下令道:“琼龙,我命你领自己千骑队往南行寻找大军主力,面见大帅时将我的军令奉上。要是我军战败不能完成任务,请大帅诛杀军中所有逃亡之人,亲眷全部变为奴隶,不论将兵概不容情。” 这声音大声厉吼如雷声般响起,震得附近的将士们一阵凛然。永吉面上严肃异常,一股杀伐之气顿生,不少人已经感觉到颈脖背后有一把雪亮的钢刀悬挂着,随时有可能疾劈下来。 琼龙跪伏在地的身躯一震,随即大声呼道:“请少族长另派他人前往,琼龙必要追随您热血沙场,绝不做临阵脱逃的懦夫。” 永吉不接他的话头,随手抽出身边亲兵捧在手中的令牌,一把向琼龙身前掷去:“军令如山,不从命者杀无赦。琼龙若不从我军令,军中副将斩之,随之擢升主将之位。副将再有不从,偏将亦可斩之。要是军中将领全部不从,兵卒也可尽数杀之,斩杀主将者就地升主将之位,诛杀偏将者升偏将之位。” 不等琼龙接令,永吉一声大喝道:“宣喻三军,颁我杀将令!” 与此声同时,朗朗晴空中忽的一声惊雷响过,轰隆隆的雷声与远处鬼芦人的战马蹄子交相辉映,取代了大地上所有的其他声音。 琼龙跪爬几步,捡起少族长的令牌,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琼龙接令!” 少族长杀气腾腾的杀将令被军中信使传递出去,数万将士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士兵偷偷瞄着自家将领,心中说不出的涌出一阵兴奋。要想按功擢升到军中主将的位置,在吐蕃人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现在少族长给了普通兵士一个机会,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不少将领禁不住左右扫视,生怕此时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惹来兵士们的误会,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 永吉转过马身再不看琼龙一眼,听着耳旁声声远去的传令之声,看着已经出现在眼中地平线上升起的遮天蔽日的乌云,还有乌云前面越来越粗冲着这边扑来的黑线,嘴里喃喃自语:“要下雨了,不知何时能晴······”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八节 没到时候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安陇西寨的头人巴乌,一是为了将功赎罪,更为了夺回自家的牲畜财产,自告奋勇带着西寨的战士充作大军前锋,全速向着河州人退却的方向追去。 阿里骨给他的命令是:全力追赶庄浪部军马,追上之后不计代价拖住他们,等待大队上前全歼这些该死的强盗。 用不着阿里骨的严令,巴乌自觉得很,他决计不会放弃可以夺回来的财产。巴乌喝令着帐下战士全力的追赶着,虽然他的部下只有三千多人,可在他身后足有六万大军压阵,区区庄浪两三万人怎会有胆子和他纠缠不清? 全力飞奔的战马嘶鸣着,前面已经能够看见天边的影子,西寨的战士们精神亢奋起来,自己终于追上了河州的强盗。 “头人,前面不大对劲。”身边的亲信奴隶回头提醒着自己的主人。 的确是有些怪异,巴乌也这么觉着。在本部前面三四里外,草原上遍布着五人看管的牛羊,本在吃草的牲畜们被大军冲锋的气势一压,纷纷抬起头看着这边飞速而至的西寨数千人马。在更远的地方,一片刺眼的五颜六色的彩旗迎风招展,彩旗的下面是左右连着天边的骑兵,静悄悄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巴乌忽然觉得心情有些紧张起来,自己是不是追得太快了? “减速,减速。”巴乌不住的挥手示意亲卫传令。将旗不住的挥动,鬼芦人的前锋行进的速度逐步减缓下来,由全力的奔驰变为一路小跑。 庄浪人依旧安静的在远处等待着,巴乌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这种大军追击之下,要么就该全力逃走,要么回头过来决一死战,哪有在远处不动等着被人包围的道理? 他当然不知道,他就算知道,也无法理解永吉的选择。永吉的选择是全力完成大帅下达的军令,引诱鬼芦人的主力前往安陇西寨西南六十里,邈川城北面一百里,宋江指定的伏击地点。 “后面族长的大队在什么地方?”巴乌慌忙连忙问着旁边的卫兵。要是离自己的主力太远的话,手下的三千人对上河州数万人,不要一刻时间就要全军覆灭的。 卫兵看看身后大军行进的烟尘,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头人,族长的大队还在十里之外,按照这个速度,至少需得小半个时辰才能赶上来。” 巴乌突的心中一凉,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敌人,心里一阵恐惧油然而生。 “族长大军行进怎这么缓慢?”西寨头人慌张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对于他的小声问话,身旁没有一人敢作出回答。 巴乌并不知道,阿里骨也不想这么缓慢的行军,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六万鬼芦大军一个半时辰内狂奔了七十里,赶到西寨之外,不说战士的劳顿,就连战马也已经疲累不堪了。要是再像清晨前来增援时那样全速追赶,恐怕在追到永吉的时候,六万骑兵全部要化身步军应战。 他选巴乌做生力军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西寨的三千人是他唯一的生力军,正好可以用来向前绊住庄浪人遁逃的脚步。阿里骨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当然可以想得到,大清早赶到西寨偷袭的河州人,肯定也趁夜走了不少路,和自己最多是半斤八两。 只要前锋能够纠缠住敌人,不说能将永吉所部全部歼灭,起码能够消灭大半敌人,打散这股阴魂不散的眼中钉。 巴乌所部能够全力追赶,阿里骨所部大军只能缓步慢行,是以行了不到三十里,就被前锋拉开近半的距离。 听说身后的大队距离自己足有十数里路,巴乌心里咚咚的打起了边鼓。不过那数万头近在咫尺的牲畜们,却引诱着他不舍得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不停的揣测着对面庄浪人的意图,为何会全军下马休息,难道跑不动了?还是引诱我上前送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除了这两个理由再找不出可以解释眼前局面的东西。他也不疯不傻,并不会认为数万的河州人准备向自己几千人马投降。 要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办了。巴乌死死的看着庄浪人的动静,带着帐下数千人缓缓的向前靠过去,只要河州人不动,他便绝不停下脚步。一定要把自家的东西夺回来,巴乌知道一件事情,要是这眼前的数万牲畜被后面大队赶上来瞧见,他不能不将其中的大部供奉给族长。 安陇本寨遭遇永吉大军袭击,牲畜粮草被毁去大半的事情,他可是早就知道的。保不准族长会将自己的牛羊,充作战利品收归本族所有。这样做阿里骨也是说得过去的,因为西寨的牲畜是被河州人夺走的,又是被阿里骨族长带人抢了回来,自然该归族长分配。 “全军上前,把牲畜赶到左面去,不要阻挡了大军行进的道路。”巴乌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让他将自家的牛羊完璧归赵的强悍理由。 西寨的战士们得了头人的号令,纷纷上前寻找着自家牛羊,散乱在草原上的牲畜们,将三千人的队伍拆得杂乱不堪。不过没有关系,所有西寨的战士在一边吆喝着驱赶牲畜向左边走的同时,小心的戒备着安静看向这边的河州军。两军隔着数里的广阔草原,对方一有动静,马上可以做出应变措施,根本不怕被庄浪人偷袭。 永吉静静的站在军前,看着鬼芦人热火朝天的收拢牛羊,驱赶牲畜往战场一侧。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在这种时候还只想着自己财产的人,注定不能逃出战败的命运。 “少族长,敌军大队尚在十里之外,末将请命带本部上前,驱散这群鬼芦人的前锋。”一个青年将领再也忍不住,驱马上前行礼说道。 永吉咧嘴无声一笑,摇了摇头,摆手示意那人稍安勿躁,仿若自言自语说道:“要击败这几千人易如反掌,关键是如何挫败鬼芦人的士气,再等一等。” 前面诡异的场景,阿里骨已经接到探马的禀报。听说庄浪人在前面整军备马,看似要和自己决一死战,阿里骨大感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自己大军奔行七十里人困马乏,庄浪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被西寨的生力军追上,永吉这等做法也是合理的。 “全军稳住,缓步上前,体惜马力。”阿里骨稳稳地说道。现在并不是加速的最佳时机,要等到阵前两三里处,再全力一冲,顺势将河州人全部围住,这才能一战而竞全功。 巴毡角啊,今日我先拿你的儿子祭旗,待来日我湟州部反攻之时,便是你丧命之日。 阿里骨满心的欢喜,看着天尽头的绵延的彩色斑点,那儿就是让他立誓要除尽的庄浪人! 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四九节 一触即发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永吉看着对面数里外正在驱赶牲畜东去的鬼芦人前锋,淡淡的问道身旁亲卫:“现在什么时辰了?” 亲卫看看将到中天的日头,现在的天空上诡异得很,西北面空中乌云密布,遮盖了小半晴空,大片的黑云还在不断的向这面卷来。---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东面却依旧烈日当空,晒得地面上一片热气蒸腾,明晃晃的直耀人眼。 “少族长,快到午时了。”亲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答道。 永吉“嗯”了一声点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已能勉强看清楚轮廓的鬼芦大军,心里不住的盘算着时间。大帅给自己的时间是在下午未时一刻,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真是让他难为得很。 此处距离设定战场只有不到三十里路,两军追逐之下最多半个多时辰就能赶到,那剩下的近一个时辰该如何度过,难道要与鬼芦人大战一个时辰等待大帅的援兵到来? 他想着这个自己不住的摇头,这样做太不理智了。自己不过两万多人,看对面近十里外缓缓进逼的鬼芦人,绝不下五六万众。这样正面鏖战一个时辰,就算不全军覆没,自家族部大军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既要引鬼芦人来追,又要缓住敌人的脚步,不能让他们追得太急,这可愁煞了初生牛犊的少族长。 不能急,不能急······永吉不断的告诫着自己,越是危急的关头越要保持清醒。 “你们平日里捕猎,对自己的猎物怎样的情形下不会急追?”永吉心里早先便有了打算,只是越看见鬼芦人靠近心中越发没了底气。作为一军主帅的他万不能露出半点焦虑,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问着身边战士。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均不知自家的少族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战士犹豫着答道:“要是发觉猎物已经逃不脱了,自然便不会追得太急,省的累坏了马匹。” 听着众人的回答,永吉心里安定了一些,这个说法便是他的想法。拖延时间,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就算只是拖延喘息的时间,也能救下几个自己庄浪族战士的性命。 “战马现在能跑得动吗?”永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昨天夜里摸黑急行一夜,虽算不得太累,可长时间不得喘息,马匹也是累的不轻。从昨天黄昏到现在,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只在安陇西寨城下歇息了不到一个时辰,然后又行走了三十多里的路程,这样长时间的行军,马匹未必能够吃得消。 亲卫摸了摸身旁战马的颈脖,摇摇头道:“要是慢跑还是行的,若是狂奔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结果不出永吉的意料,他刚才的问话只是确定心中的决心罢了。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他,如何又不知道目前的窘境。永吉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再没有问其他的事情,只是冷冷的瞧着越来越近的敌人,黑压压的鬼芦人和他们头顶上乌云同步向自己这边压迫过来。 看着鬼芦人缓缓前行,永吉微微觉得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些。自己这方虽然已经是跑不起来了,但鬼芦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永吉撇了撇嘴,敌人越来越靠近的时候,他的头脑却越发的清醒起来。 从安陇主寨到西寨七十里的路程,鬼芦人竟然比自己预期的时间还早半个多时辰赶到。恐怕这一路是全力奔驰,没有得到片刻休息,然后又不得不立刻一路追赶自己,应该比自己这边更要辛苦才是。 对! 永吉精神振奋了许多,正是如此!不然鬼芦人的大队如何会行军这么缓慢,在看到自己在远处等待的时候,还只是慢跑上前。 十里,九里,八里······ 双方的战士都已经能够依稀看见远远的对面人影,色彩斑驳的杂色衣裳,随风摆动的猎猎战旗。 “传令!”永吉搬鞍上马,高声喝道:“全军上马。” “遵命,”旗手大声回应,随即挥动手中的中军帅旗,号令全军。 两万多大军一片骚动,只在片刻之间所有人都跨上战马,握紧刀枪,等待着主将下一步的命令。 庄浪人的一举一动,尽收在阿里骨的眼中。河州人上马了,决战就要开始了么? 阿里骨不忧反喜,他害怕的并不是决战,而是河州人借机逃走。庄浪部大军已经上马,却没有转身,看起来正是和自己决一死战的架势。阿里骨低声吩咐下去:“传令,中军缓行,两翼包抄。命巴乌所部扔下他的牛羊,绕行庄浪人身后,阻断敌人归路。” 对巴乌只顾自己的牲畜财货的行径,阿里骨大大的不满意,可又无法怪罪于他。在吐蕃人的心中,牲畜大于一切。何况巴乌部下只有三千人,要直面与庄浪数万人厮杀无异于是去送死。假如方才永吉带人逃走,他还有理由去问罪,可庄浪全军只是在原地等候并未退去,巴乌的做法虽有些不妥,他还真的无可奈何。 随着族长的命令下达,鬼芦大军慢慢改变的阵型,中军依旧不紧不慢的缓缓逼近着河州军,两翼各有万人大队向前加速,齐头并进突前已达百步,成了一个雁形大阵,隐隐有三面夹击之势。 巴乌看着中军下达的军令,满心不舍的聚拢着自家兵马,准备去包抄河州人的后路。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只准备带着两千人向前突击,还留下了千人在原处看护着本部的牲畜,不至于被大军混战惊扰得散去。 鬼芦人阵势大变的同时,一直关注着对方情形的永吉终于发出了第二道军令:“全军转向,向西北方向匀速后退。” “呜~呜~” 号角声长鸣而起,数万战士随着一声令下,齐刷刷的拨转马头,一条长线向东南方退去。 永吉不是吴家亮,庄浪族军马也不是义勇军。他不可能冒着全军崩溃的危险,在鬼芦人接近时边战边退。要他真的这么做,后退变成逃亡的可能性起码在半数以上。 不是说永吉没有勇气,也不是庄浪人不堪一战。不到八里的距离,对两支加起来近十万的大军来说,已经是近得令人发指了。 庄浪人终于行动了,却不是阿里骨预想中的向前冲锋,与自己在此决一死战,反而大军一触即发之时临阵退兵了。 阿里骨直想大笑三声,对面他一直引以为大敌的永吉原来竟然是这样的草包,一军主帅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决断。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应该当机立断,向眼前这般进退两难之人,坐失脱困良机必将遗祸三军。 要是庄浪人早在他的大军不曾赶到战场时,能果断的抛下随军牲畜,然后全速逃走,他未必会下令追赶。因为本部的军马连续行军一个上午,已经太过疲劳了。作为二十万人的族长,七十万人的领袖,他不能因为永吉这两三万人就将自己一族唯一的机动力量拖垮。这六万大军中,可是还包括了主寨的守城丁壮一万多人。 不过现在,阿里骨放下了别的所有心思,他只有唯一的选择,追上去,杀光他们! 要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毁去本族活命食粮的河州人逃走,他也不需要再回安拢寨去了。他自己昨天发下的誓言言犹在耳,今天就背信弃义的话,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统领一族? 庄浪人大军向西北退去,阿里骨当即传令下去:“命巴乌抛下牲畜,全力追赶河州人,不计代价必须缠住他们。” 再看了看自己大军阵型,阿里骨知道自己的三面夹击的法子已是行不通了,只有临时变阵。要想按部就班的四面包围,在高速运动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传令,三军向前,体恤马力,追上去。” 战马冲锋最佳的距离一里最好,要是提前发起冲击两里就算个极限,不然还不等冲到敌人阵营,战马就要累瘫了。阿里骨肯定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现在两军间隔足有七八里,还不是冲锋杀敌的最佳时机。等到巴乌这支生力军缠住敌人,才是大军总攻的时刻。 永吉行在大军最后,指挥着帐下军马有条不紊的向西北撤离。这一次庄浪族军马纪律严格异常,对于少族长的号令,每一军的主将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杀将令的声音还未散去,将领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对主将的军令稍微有片刻的犹豫,身旁就会有钢刀砍向自己的头颅。 鬼芦人的大队在后面跟随不紧不慢,永吉不住听着身旁卫士报着两军的距离,心里思虑着下一步的计划。既不能拉远,也不能让鬼芦人追上来,这中间要把握的分寸着实不易。 相比较他来说,阿里骨要考虑的东西简单得多。鬼芦族的战士看见自己的仇人就在身前,无不热血高涨。数万大军都想全力追上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用庄浪人的鲜血染红身上的战袍。 战士心里再急也是无用,族长的冲击号令不下,就没有人敢全速奔跑起来。无数双眼睛看着中军帅旗,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报仇雪恨。 时间缓缓地过去,中军追击的帅令始终没有下达。前后两支生死仇敌相隔七里,排成两条平行线,向着西北方行去。 在两队大军中间偏左的位置,数以万计的牲畜在草地里忽隐忽现,一支数千人的军马正在快速集结。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五十节 危机 - 大宋枭雄 - 神奇的猫 永吉那边大战一触即发,他盼望着能够早些到的西路军也不例外,其中一部正在和另一只军马遥遥对峙。---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宋江昨日黄昏与永吉同时出发启程,顺着来路向后退去催促包约的大军前进。比宋江走得更早,一队信使在他动身前一个时辰便起行了,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回邈川城传达边帅大人的军令。 原本宋江北上就是快马加鞭,半天多的时间北行了近百里。下午申时出发,一队信使跑死数匹战马,抛下了近半的战士,这才在月上中天之时,赶回了邈川城。再等到包约接到大帅金牌急递,半夜里击鼓聚将,命令全军埋锅造饭进食出发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起。 八万大军开拔启程,声势浩浩荡荡。包约带着大队人马行军不到二十里,正好撞到回来督阵地的安抚使大人。宋江当机立断接过八万大军的指挥权,立刻引领军马加速北行。 三个时辰要行军八十里,这可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就算全军都是骑兵,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不光是路程遥远时间紧迫,而且此去伏击点的路上,还有一支万人的队伍在中间阻拦。湟州在方部的援军,巧巧的在宋江预选的战场南面下寨,要不能控制住这一支军队,今天的决战将充满了变数。 宋江很庆幸自己坚决回来督战,这个决定无疑是是正确的。要是他没有回头领军,这一次的战略计划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在接近在方部大营时,河州西路军的将帅们异口同声都要先拔去这颗钉子,才能北上作战。他们的想法在常理上来说也不会错,要是这颗钉子不能拔去,万一两军酣战之时,在方人从身后突然袭来,胜败犹未可知。 可是这种稳妥的战术,在此刻是万万不能的。此战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歼灭鬼芦人的主力,以便于在短时间内东西两路合围,拔去安拢九寨,打掉湟州数十万大军的首脑。这一战追求的就是突然,在鬼芦人始料未及的时候,西路军主力加入战斗,利用被永吉所部纠缠住敌人的机会,完成一个极为关键的战略目的。 对于军中将领的一致意见,宋大帅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驳回了所有人的建议。大军不得做停留,这么多人也无需绕行了,直接擦着在方部的营寨旁边快速通过即刻。为了防备在方人的骚扰,宋江也留下一支万人的队伍就地看守着敌人。被留下的军马唯一任务,就是死死盯住在方人,决不能让在方部军马影响到全盘的大局。要是在方人严守营寨不出,便不需要进攻,只要原地监视便可。要是在方人出寨迎敌,那便说不得要比拼一下双方的战斗力了。 大军从远到近,继而挨着在方部的大营两旁奔驰。兵马过时在方部军营中一片混乱,近十万大军奔腾江水一般呼啸而过,践踏起的尘土遮蔽了营寨的天空。大地的颤动声中,营寨内在方部战士匆匆紧握刀枪,紧张的阵列在简单的拒马鹿角和高高的木栏之后,准备防御着大军的进攻。 在方部的头人也是被这个场景吓得一身冷汗,他刚刚才接到探子回报,说前方有大军袭至,急忙命人关闭了寨门,还没来得及整备军马迎敌,便看见看不到尽头的骑兵铺天盖地奔驰到来,到了寨前分成两路一左一右擦身而过。 “族长,这是河州人的军马主力,”中军陪在身旁的族中长老高声说道:“你看那边的旗帜,那是十几年前才迁到河州的包约一族,听说这一次河州人来犯,包约是西路的统领。” “包约?”在方族长顺着长老的手指看去,在远处向北急行的大队中,果然看见一杆青色的大旗,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包”字。 “长老,包约是河州西路的统帅么?那他旁边那杆大旗是什么意思,怎能大过帅旗?”在方族长有些疑惑的看着长老,在族中他负责的冲锋陷阵与发号施令,其他的一应琐事和谋划一类,都是由长老负责。 在方族是吐蕃诸多部落中算比较奇怪的一支,族中权力由族长和长老共掌,数百年来这两个位置的头人从来没有产生过权力纷争。这其中的原因却不止是一个,这第一条外人都不知道的,要充当在方族中长老,必须终生不娶,也不准有子嗣亲人。是以每一任的长老,都是上任长老在族中和外面寻来的孤儿,从小开始悉心教导,长大之后接任。 第二条更是简单,长老有决策的权力,手下却不能有一个战士。全族的战士都只听从族长号令,长老只能给族长提出计划,并不可能直接号令军马行动。 长老也是一愣,在“包”字青色旗帜旁边,确有一杆更加高大的红旗,上面也有一个端端正正的大字:“宋”。 “宋······”长老枯瘦的脸色急剧变化:“难道这次河州人来袭,当真是宋人主导的?” 族长大人没有时间去关心长老的心思,看着一刻钟尚未走完的河州大军,焦急的问道:“长老,你看河州人是个甚么意思,从我军身边穿过又不停留,是不是要将我们围困在此?” 长老的目光跟随着那一杆红旗瞬息不离,红色大旗已经早就过去,向着北面走得飞快。在大旗之下,隐约可以看见一行宋人装扮的军队护着一人,隔着太远长老却是看不清楚。 族长问话过了半晌,也不见长老回答,转回头来见他看着远处的旗帜飘动沉默不语,大是奇怪的问道:“长老,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异常情形?” 长老垂下头略略的想了一想问道:“族长,咱们昨日刚扎下营盘时,遇见了庄浪人的两三万人是不是?记得好像是巴毡角的儿子永吉领军,听说他们烧毁了鬼芦人无数牲畜粮草。” 族长大人嘿然点头道:“不错,昨天遇见的是庄浪人,也不知道永吉抽的哪门子疯,非要把鬼芦人逼到这么绝的境地。不过这些可不管咱们的事情,我们来此是为的击退河州人,保我湟州安宁。鬼芦人将来有没有吃食衣着,自然可以去河州抢回来。” 长老面色惊惧起来,犹如恍然大悟一般:“族长大事不好,鬼芦人危险了。这河州西路军是去战鬼芦人主力的。” 在方族长讶异非常,自家长老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河州人明明直奔着正北方而去,而鬼芦人的安拢寨却是在西南方向,怎会是去和鬼芦部主力作战? 看见族长大惑不解的神情,长老顾不上详细的解说,急声的催促道:“河州人就要走完了,可他们必定会留下一支军马看守于我。到那个时候我军应该出营与河州人对阵,同时派出小队信使前往北面寻找鬼芦族的大军,警告他们河州军主力已经北上,让他们千万小心。” 在方族长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浑然不知道他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了什么。 “快些下令,不然就晚了!”长老惶急起来,他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好,这么多的河州人着急北上,连看自己族中这万把军马的兴趣都没有,只能说明他们的目标更大更重要。庄浪人的两三万人就在北面,能让近十万大军这么着急的赶路,肯定是庄浪人战胜不了的队伍,现在附近除了鬼芦人的主力,还能有谁能够轻易战胜两万多的大军? 鬼芦人是万不能失败的,长老深知这一点,要是鬼芦人败了,湟州诸部没有了领头人,顿时要变成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湟州部族,遇见团结的河州人,下场不言而喻,更何况在河州人的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族长虽是不明白长老的意思,可上百年来形成的惯例,让他毫不犹豫的按着长老的话命令道:“全部人马集合北面寨门,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宋江早就穿过了在方人的寨边,他根本就没有思考刚行过的那个寨里敌人的反应,有一万人马看守在方族的动静,他放心得很。 “咚、咚、咚、” 不远的后面传来几声战鼓声响,宋大帅回头看去,仿佛鼓声是来自刚走过的营寨中。难道在方人是想出门来与我交战?宋江转眼看了看正在营寨北面整齐列队的河州兵卒,心里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后。 “全军加速,必须要在申时赶到目的地!”宋江催促着旗牌官下令,一面看着中天的日头和远处如被墨染过黑漆漆的东北面的天空。 现在至少过了午时了,要不能及时的赶到战场,庄浪人必将全军覆没。 “大帅,那个乔家的女子求见。”一个亲卫打马上来行礼说道:“她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求见大帅。” 宋江愣了一愣,那个号称河湟第一的乔嘉惠?她能有什么要紧的军情?他犹豫一下,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不管乔嘉惠是真是假,听听也不会怎样。他正准备答应下来,忽然闻得前方一个急急的声音传来: “前锋急报~” 宋江一口把自己刚准备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连声召唤前来报信的前锋哨探过来答话。 大军马不停蹄向前驱策,哨探也不下马直接便在马上行礼:“大帅,前锋遇见庄浪族的军马,只有千许人众,来人自称为永吉帐下中军将琼龙,要拜见大帅有紧急军情禀报。” “琼龙?”宋江当即想起昨天下午那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快带他来见我。”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