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路 第一章宣宗求贤 - 大庸王朝 - 引照 长空烈烈,星河茫茫,举目四野,人迹苍绝。 赵景泰元年,宣宗桓冀登基,从自己的父亲代宗手中接过大位,他不同于他的父亲,桓冀少时到处游历,看遍了百姓生活之困苦,常问自己:“我是一国之君,百姓在我的治理下却愈加困苦,我是不是好多地方都错了?” 天色渐晚,案几上还堆满着竹简。看着桓冀长大又一直陪伴着他的老内侍成河端着一鼎吃食走进来了,他将鼎放到侧面的案几上,扭动着老迈的身子过去将整个屋里的油灯点亮。 桓冀抬起头,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头发散乱,才刚三十岁鬓角竟已花白,这哪里还是一国之君该有的风采啊,分明就是那些求学士子勤奋读书才该有的样子啊。成河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以前哪是这样的啊,他风采照人,温润如玉。 成河轻声说:“皇上,吃点东西吧,今天有顺州进贡来的活鹿,现杀的,肉质鲜美,您尝尝。” 桓冀放下手中的竹简,这是并州发动叛乱的军报,这样的军报还有许多,都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将整个三尺见方的案几堆满了。 “放下吧,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桓冀看着有些黑的屋子,问到。 “现下已经戌时了,酉时我进来时看皇上正专心,不敢打扰,所以又等了一会,可是皇上不能不吃饭啊。”成河觉得眼睛有点湿,提起衣袖轻轻擦拭着。 桓冀起身,突然晃了一下,许是坐得太久了吧,腿都麻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时候成河也将火盆重新弄燃了,屋子里顿时暖和了起来。成河过去打开鼎盖,扑鼻而来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鲜美的汤汁还在鼎里沸腾着,老内侍佝偻着身子,用木勺轻轻盛到银碗里,一翻动作娴熟而漂亮,丝毫不见苍老之气。 可是桓冀却没有多大心思去审视成河的高超技艺,他坐到案几后,望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鹿肉,长叹了一口气,说:“百姓困苦,我却在此安享膳食,让人难安呐。” “皇上,您吃饱了才有心力为国家做事啊。” “河叔,你说这治理天下怎么就这么难啊?我接过祖宗基业,以为很简单,每日只需要上上早朝,回来看看奏折就好了,有大把时间去游园,去射猎,可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望着那些军报,还有那些赈灾奏报,我的心里如同火烧一般,天下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若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桓冀的眼睛里有眼泪闪着光芒。 “皇上,您能这般想就说明您是一个好皇帝,没人会怪您的。”成河一边吹着火盆,一边应答着。 “什么是好皇帝?不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又谈何好皇帝。况且如今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能教教我啊?” “皇上,朝堂上的那些官员都是饱学之士,他们或许有办法呢?” 桓冀扔下筷子,怒声说:“一群苟图小利之辈,只会中饱私囊,论及学识,尚且不如一黄口小儿,谈何治国。”桓冀又捡起筷子,无可奈何地说:“可是就是这帮人,我却毫无办法,他们根深蒂固,势力比我都大,我虽为一国之君,有时还不如一个大家之主。他们凭他们地喜好,只要我提出有损他们利益的事,他们就一个个如同恶狼一般开始咆哮,他们甚至想将我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成河没有说话,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老内侍能管得了的了,他只能每天陪着皇上,看着他辛劳,自己能做的最多就是给他端饭倒茶,偶尔进来给火盆里添点柴禾。 桓冀不多时便吃完了,放下碗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叫成河端走了一应厨具,然后又一头扎进了那些竹简中,烦心的事很多,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放下,自己要让这个已经开始千疮百孔的王朝重新焕发出它应该有的活力,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从各州传来的军报越来越多,可是一条好消息都没有,有的只是又有多少人揭起大旗造反了。 成河看着眉头紧锁的皇上,不禁叹了口气,说:“皇上,既然朝廷里没有可用的人,为什么不贴出告示,招贤纳士呢?天下不是没有英才,只是缺少一条门路,门路有了,他们自然就来了,再说,您想让赵国复苏,就像我想让火盆烧得更旺一些,于是我向火盆里添柴,然后吹气,火就旺了;一样的,您首先要让王朝有旺的资本,那就是那些治世能臣,然后您再在后面吹口气,国家就开始旺起来了。” 桓冀思索一番,眼睛里突然冒出光来,欣喜地说:“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到处有学宫,我不信他们没有几个可以帮到我的!” 桓冀派人连夜找来太常卿,让他起草文书,发布各州、郡、县,广招贤士,一经起用,拜公卿,赐九锡,若有人荐举贤能,官升一品,赐白银一百两。 月上中天,皇城一片寂静,秋风微凉。桓冀起身走到门边,天上有几颗星星眨动着,犹如失眠人昏沉又清醒的眼睛,恰如此刻的桓冀,他不敢抱多大的希望,朝内老旧贵族势力庞大,若要复苏以前强盛的王朝,必要损害这些老旧贵族的利益,桓冀看得很清楚,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可是天下的那些有学之士谁看不透这一点啊? 桓冀还是抱着一点希望,他需要一个足够强硬,可以和自己互相配合无间的能臣,他暗暗祈求苍天,给他一个如同卫鞅那般的人吧,桓冀相信自己可以保护他,让他帮自己完成理想。 朝廷求贤的告示已经发出去两月了,依旧没有人愿意前往,大家都可以看出朝廷形势,谁也不愿意落得有如卫鞅那般的下场,人人渴求青史留名,但没人愿意家破人亡,自古多少强势改革的能落得个好下场?再说如今的那些学宫,不是在培养老旧贵族的走狗就是在培养如何欺诈百姓,所以这个时候的游学士子名声很坏,但这些身处深宫的桓冀怎么会知道呢? 王朝末路 第二章叔子应召(第一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一次发书,通过审核的很快,所以今天一个小时发一章,直接发十章,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有推荐票的支持一下新书,谢谢大家。) 云州地处赵国西面,著名的赵国母亲河源河就发源于云州境内的雪舞山。云州随怀抱这条重要的河流,但它地理位置并不好,没有平原,只有那座占地几十公里的大雪山,这里气候也不适宜放牧,所以地广人稀,这里的人大多依赖采摘雪山上的一种奇特的草药为生。后来各地造反之势汹涌崛起,,加之官府时常派人抢掠药农九死一生才采摘到的药草,药农们为了生计不得不纷纷出逃,另谋出路。 安定城处于云州东南部,源河绕城而过,为这座城池增添一层天然屏障。赵国最鼎盛的时候,安定城里有住户十万余户,现在只剩下不到五万户,剩下的人大多是有自己的土地的。 招贤纳士的榜文静静地贴在城门口,起初还有人去看,甚至有人还读给那些不识字的人听,可当那些人知道并不是朝廷要给他们一些田地,一些粮食的时候纷纷失望地离开了,他们还是觉得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这天,天微微飘着小雪,城门口早早就已经没有人通行了,守城门的卫兵或许晚上没有睡好,拄着长戈打着盹。突然一个高约六尺,身着麻布长衫的男子进城走到告示前,只见他身形削瘦、笔直,五官硬挺,长着一撮山羊胡须,双手并拢在袖里,抬头看着告示,在微微细雪里,竟像一颗坚挺的老松,傲然屹立着。 只见他看完告示轻轻摇了摇头,表面之疾好治,可这骨子里的疾病药石难医啊,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人名叫杨叔子,方今二十有八,正是云州安定人,少时天资聪颖,被王逸子收为学生,上山学济世治国的本事,离开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现今近二十年过去了,早先时候母亲还时常写信给他,可近来却没有了音信,他不放心,于是拜别老师和师弟苏昂下山,前来探望母亲。 这一路上杨叔子看得连连叹息,赵国竟已腐败至此,强人剪径数不胜数,原本下山之时,老师赠了一点钱做盘缠的,可是下山不久就被一伙强人劫了去,他只得啃着随身带的干粮,饮着山泉,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走,风餐露宿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故乡,为了见母亲,他将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扔了,换了一件连强人都看不上抢但却干净整洁的衣服进城,望着久违的故乡,不免几多感慨。 突然他看到城墙上贴的告示忍不住走上前去观看,看到内容后却也大失所望,当然他并不是因为朝廷没给自己土地或是粮食而失望,而是为皇上不注重培养贤才失望,以前的大臣多出自太学宫,后来太学宫被贵族们左右,早已没了当年的样子,如今皇上渴求贤才,却不知道兴办太学宫,广纳天下求学士子,令人失望。 许是雪舞山的缘故,这里越往西走越冷。杨叔子抽出手紧了紧交领,重新将两只手插回衣袂里。街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两旁的店铺关着门,米店与布庄门前的台阶上更是积上了尘土,许久没人来买这些了,也或许是店铺早就空了。 杨叔子继续走着,越靠近记忆中的院子心里越是害怕。转过几个街角,已经隐隐能看到正屋屋顶上的青瓦了。杨叔子心里感慨,二十年了,竟然没有变化。他加快步伐,终于一扇在风雨里早已退了颜色的木门出现在了眼前,自己的时候母亲曾说:“你走的时候是这个样的,等你回来还是这个样。”木门没变,只是上面的红漆早掉没了,可能母亲老了,不想摆弄这些了吧。 杨叔子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门前的台阶,刚要抬手敲门,猛然好像记起来什么,赶紧低头仔细检查衣服,小时候母亲常教导自己,“衣物可以破旧,但不能不整洁,破旧只能说明一时不如意,不整洁就可能说明这个人一生都不如意”杨叔子从未忘记母亲的这些话,自己身上的衣物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 杨叔子扣动门环,没人来开门,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母亲或许睡着了。”他这般想着。 门前的老槐树上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落下来,杨叔子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父亲走的早,他刚出生时间不长就走了,母亲每逢秋天就用背篓背上他出去扫槐树落下的叶子,烧火一应都用着,虽然烟很大,时常屋子里呛得人都进不去,却好歹冬季没有那么难熬。老槐树的树皮活像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像划在杨叔子的心上,“母亲也大概这么老了吧”。 约摸过了一刻钟,门开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来了。 “琴姨!”杨叔子惊喜地叫道,原来老妇人正是他们家的仆人,杨叔子小时候最爱和她玩,因为母亲一贯严厉,而面前的老妇人对他极好,给他做各种新奇的玩意逗他开心,老妇人没有姓名,母亲让他叫琴姨,他就这样叫了。 老妇人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杨叔子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琴姨笑着。 “少爷!”琴姨终于认出来了,她伸着颤巍巍的手抓住杨叔子的手,凑到跟前仔细看着。 两人手拉着手走进院里。 “我母亲呢?”杨叔子迫不及待地问。 老妇人低着头,眼里有些许悲伤,哽咽着说:“少爷,夫人她……走了。” 杨叔子愣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老妇人拿起桌上的木盒,递给杨叔子,说:“夫人三年前走了,这里是她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杨叔子的手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块叠的方正的麻布,杨叔子抖动布,布上写着: 叔子我儿,母亲知晓你读书勤奋,甚为欣喜,奈何上天不佑,竟不能与你相聚,母无大愿,只盼你能进朝入仕,为国家尽忠,不负平生之所学,以报天下,此母唯一之心愿耳。 杨叔子大哭,“母亲虽是一妇人,却有大智,枉我为男儿,眼见天下百姓受苦,却爱惜自身,不肯为之效力,愧对母亲,愧对老师啊。” 这一夜,主仆二人细说着这些年的遭遇,两人俱都眼泪涟涟,直至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杨叔子沐浴更衣后,前去祭拜母亲,上香叩首后,给坟头添了一些土,腰间系好麻绳,“一切从简,待我取得功名再来为母亲守孝,愿母亲保佑儿一切顺利。” 王朝末路 第三章前往皇城(第二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出发向天州腹地的皇城阅琞城前行,他本打算带上琴姨一起前往的,可是琴姨一口回绝了,理由是老了,不想离开故土了。杨叔子千说百说,琴姨都拒绝了,无奈杨叔子只得自己独自上路。杨叔子只牵着一匹老马,马背上驮着一点衣物还有一些母亲给自己准备的竹书。 杨叔子站在安定城外,转身望着城墙上的安定二字,又看着送自己出城的琴姨那老迈的样子,时过境迁,母亲未能等到自己学成归来,只有琴姨过段时间就按母亲的遗愿给自己寄信。安定安定,母亲,琴姨,你们保佑我一切顺利,愿我达成所愿,成就一番事业。 雪越下越大,天地都处在一片白茫茫中,这世间没有任何生机,只有一个孤独的人影和一匹毛色黯淡的老马缓缓前行,就像一幅大雪旅人图。 就在杨叔子出发往皇城走的时候,皇城里的桓冀依旧每日为各处递来的奏报烦心,从早朝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中午随便吃一点老内侍成河端来的饭食,心里的烦闷让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他已经快忘了御厨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近来,桓冀每一次傍晚时候站起来都觉得有些晕,成河想叫御医来给他看一看,可他总觉得浪费时间。 这些日子桓冀总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掉下了悬崖,快要到地上的时候,有一只巨鹰张着翅膀将他接住,又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巨鹰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已经连着好几天重复着做同一个梦了,他忍不住告诉成河:“河叔,你觉得这是什么征兆?” 老内侍眨动着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睛,一双黝黑的手轻轻挑动着火盆里的火苗,轻声说:“恭喜皇上,这是要有良臣前来辅佐皇上了,恐怕已经快到了。” 桓冀听后大喜,不管这老内侍说的对否,总之有了希望,急忙叫来招贤馆的主事人,令他时时守着,一旦有人前来就直接带进皇宫来。 招贤馆的领事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他暗地里撇了撇嘴,这时候谁敢来啊,敢来的恐怕都是庸才吧,看中了皇上给的那些个奖励,可是奖励虽好,也得有命去拿,命都没了,有了那些又有什么用。 大雪开始慢慢停了,杨叔子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又把马身上的雪扫了下来,老马回头看了一眼主人,的亏这马不会说话,不然只怕要开口骂杨叔子了,大雪地里赶路,怕不是个傻子吧。 杨叔子可不管那些,他要快一些到皇城,只怕要进皇宫还得费一番事,如今皇上正直壮年,又有一番雄心壮志,再过多少日子,恐怕这皇上也会泄气,到时候自己又该去哪呢?已经未能在母亲膝下尽孝,如果连她的遗愿都没办法做到,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母亲呢? 杨叔子取下干饼,这是琴姨连夜给他做的,就是防止他路上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他又取下跟随老师在山上过的时候随身带的装水的葫芦,拧开盖子畅快地喝了一口。老马也在旁边的雪窝窝里和着雪啃着干草。 天色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雪,赶晚上必须要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了,现在这茫茫的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没地方去的话可能就会冻死的。 杨叔子又牵起老马上路了,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上,周围静极了,没有声音,连鸟儿都没有。杨叔子真担心这里会不会有剪径的强人,所以他时时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学师弟一样练武了,他总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练武没用,师弟问那如果人家要动手呢?他说那就用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劝那人不要动手即可,可谁知道刚从山上离开,他就遇到了一群强人,他正打算讲道理的时候,那人却粗暴地吼了一声“闭嘴,你敢说话就宰了你”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如今也没有办法,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得没办法练武了。 所幸没有出现剪径的强人,杨叔子顺利到达天州西边的俈业城,城外躺着一个衣衫破旧、面容憔悴的妇人,妇人旁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小孩躺在妇人的怀里,眼睛紧闭着,一双皮包骨犹如鸡爪一样的手紧紧抓着妇人的手,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 妇人听见脚步声,急忙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着“快救救我的孩子,求您了,求您了”!杨叔子看着妇人,不由得幻想到自己的母亲,心里一软,蹲坐到地上,伸出手摸着孩子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他开口问道:“你为何不送孩子去看大夫?孩子很烫。” “我没有钱,去看大夫的时候被赶出来了,没人愿意救。求求您了,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妇人抱住杨叔子的腿,生怕他起身走了,哭着说。 “罢了罢了,走吧,将孩子放到我的马上,我带他去看病,只是劳烦你帮我拿一下马上的东西了,我一个人委实提将不动。”杨叔子取下马背上的东西,分成两份,自己背起一份,一份让妇人背着。 两人往城里走去,杨叔子没来过俈业城,所以问那妇人:“我一路走来,看到流民不少,不知道这俈业城怎么呢?” “朝廷压榨,加之天灾不断,百姓没有钱粮交税,不得不逃啊。”妇人大概因为惦念孩子的病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杨叔子却也大致了解了,按照赵国律法,没钱交税的就用田地去顶替,如果田地没了就抓壮丁前去服劳役,只怕这年头被抓的壮丁没几个能服完役活着回来的。 杨叔子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街上没有行人,静得可怕。 两人走到药铺门口,妇人放下杨叔子的东西,急忙从马背上抱下已经昏迷的孩子,满含泪水的眼睛紧紧盯着杨叔子,杨叔子将马随意栓到旁边的柱子上,走进药铺。 药铺里只有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伙计,伙计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进来,就说:“您要什么药?自己抓吧。”说完又开始打起了哈欠。 妇人抱着孩子快速跨进药铺,哭着说:“快,救救我的孩子,他快不行了。” 伙计才清醒过来,看到是早上没钱来看病的妇人,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你以为这里是善堂啊,没钱要看病,药草不得要钱啊。”伙计又看向杨叔子,虽然这人一身麻布衣服,但好歹干净整洁,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能赚一点是一点,言念至此,伙计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地对杨叔子说:“不知道您要点什么药,可曾带了方子?” 杨叔子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地说:“给那个孩子治病,钱我出。” 伙计愣了一下,忽然看到杨叔子的脸上有些不高兴,急忙喊道:“好嘞,我这就去请大夫。”转身往后堂跑去。 不多时,一个一脸赘肉,扎着两点胡须,眼睛被肥肉压迫得非常小的大夫打扮的男人出来了,大概伙计已经说过情况了,所以他并没有再问什么,直接抓着孩子的胳膊开始诊脉,过了一会儿张开那一对厚厚的嘴唇说:“长期饥饿加上最近着凉了,我给取些药吃了就好了。”说完伸出胖胖的手掌过去在药架上开始抓药了。杨叔子过去付了银子。 王朝末路 第四章收学生杨进(第三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看着已经抓好药的母子,便拱手告别,他要去完成自己或者说是母亲的夙愿了。那妇人看着要告辞的杨叔子,又看着怀里还在昏睡的儿子,欲言又止,终于,她下定决心,低着头以一种痛苦的声音说:“先生且请留步,我……我有一事想求先生,只是……只是怕先生不应,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杨叔子以为她还想要一些银两,只是这妇人不说,自己也难以直接给她,而且他心里开始有些觉得这妇人不识好歹了,自己出手帮她们算是动了恻隐之心了,不帮也是应该,可他还是出于老师和母亲所教导的礼字,问:“不知你还有何事,不妨说一说吧。” 妇人暗暗吞了一下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想求先生带孩子走,我不想看着他终日为衣食操劳,跟着我只怕会饿死在荒野,恳求先生带上他,这孩子脾气温和,您可以让他做杂物,他手脚还算灵活。”妇人说着,竟跪了下来。 杨叔子默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或许能成为一世名臣,或许半途逝去,也可能连皇位上坐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再说,自己就是年少离开母亲的,正当打算好好奉养母亲的时候,母亲却仙逝了,因而常常懊悔为何自己要年少离开,如今他若带走这个孩子,只怕将来徒增许多抱怨。 “这事恕我难以相助,我今要前去皇城,所行之事犹如火中取栗,尚且自顾不暇,哪能带一稚子同行。再说,他尚且年幼,突然离开母亲,恐怕会有诸多不便,你还是再行考量吧。” “先生,我知道这件事我欠缺考虑,但是为人母并不想看着孩儿为衣食烦忧,还望先生收下吧,他可以帮您做苦活累活,为您执灯洒扫。”妇人苍白的脸上挂满了眼泪和鼻涕。 “这……唉,好吧,只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杨叔子没有再说下,他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近些日子他已经在想着如何与久处深宫高位的那个人讲治国的一些手段了,可是前路依旧是渺茫的,连一点星光都没有,他们只能慢慢去摸索,至于什么时候遇到礁石就只能等碰上了才会知道,这无疑是凶险的。 妇人听出了杨叔子没有说完的话的意思,她哽咽着说:“命由天定,是富贵还是贫贱,都是他的命。” “好,等孩子醒了再说吧,看他的意愿,如果他同意跟我前去皇城,我就带他走。” 妇人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只是那抹笑容放在一张皮包骨的脸上有些渗人。他们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将孩子放下,妇人一直盯着孩子,杨叔子问道:“此地离皇城还有多远,还有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妇人抬头看着杨叔子,回答道:“这里距皇城我不知道多远,我只听以前去过皇城的乡里人说骑马要两日时间,中间不能耽搁。至于孩子的名字就算了,先生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他的命以后就是先生的了。” 孩子在傍晚时候醒了,这段时间里杨叔子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赵国天州的情况,他也知道了一些妇人的事,她的丈夫在孩子三岁的时候被抓壮丁,至今五年了,音讯全无,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早些年妇人带着孩子哪怕出去挖一些野菜总是能填饱肚子的,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朝廷的赋税又重了许多,难民也多了很多,于是外边能吃的野菜被吃光了,大家就开始吃观音土,可这种土吃着吃着就开始死人,不吃又会饿死,据说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杨叔子紧紧皱着眉梢,看来他此番真的是任重道远啊,这个王朝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情况越来越坏,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倒下了,他有些迟疑了,自己此行到底是否值得,有没有那个本事挽大厦于将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不是聪明人应当为的,可是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母亲遗愿,自己的宏志,不,一定可以的,这个王朝还有朝气的! 杨叔子坚定信念,他要努力走下去,皇帝只要有勇气,自己就一定可以。 那妇人出去给他们往回来走的时候杨叔子顺手买的一点野菜去了,天色暗淡下来,没有星光,这城沉寂的好像没有生机,号声响了三下,城门关上了,风声顺着城墙和箭楼爬上来,一阵“呜呜”的声音好似人的哭泣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远远逝去。 杨叔子站在门边看着深邃的黑夜,屋里比屋外更黑,突然,背后传来小男孩有些痛苦的呻吟声。杨叔子走进去,手搭在男孩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他将男孩拉起来,静等孩子的母亲进来。 不多时,妇人进来了,杨叔子出去坐到门边的石头上,他知道她们母子二人一定有许多话说,他不便在旁,所以就索性出来,置身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才能感受黑夜的广眇和它的可怖,但更多的是自己的微小,小到如米粒一般。屋里传来哭声,杨叔子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过母亲十分坚强,明明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就是没有哭出来,还一个劲的让他也别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哭声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抽泣声,妇人走出来,有些哽咽地说:“先生,他答应了,您带他走吧。”杨叔子叹了一口气,夜色里看不清妇人的样子,但他很清楚那是怎样的情景,看不到最好,免得又记起母亲送自己的情景。杨叔子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一定跟你们一个安定的生活,此为我此生之愿。”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太阳从东方露出了一点小脸,地上的雪看上去越显清冷,开城门的号声响了。杨叔子整理衣裳,小男孩已经在给马喂干草了,妇人一边看着儿子,一边悄悄抹着眼泪,此去几百里,没人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杨叔子给妇人又留了一点钱,转身离开,小男孩牵着马一步一回头,转过街角的时候终于看不见了。 “想哭就好好哭一会吧,我也和你在一样的年纪就离开了母亲去求学,辗转二十年了,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离开,外边有更大的世界,出去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不要失望,”杨叔子揉着男孩的头,继续说,“从今日起,你就与我同姓,叫杨进,我会叫你识文断字,教你诵读诸家盛典。可惜我不曾学过武艺,不过,我见过师弟练武,多少知道一点法门,先给你教一教吧,日后再帮你找厉害的来教你就是了。” 王朝末路 第五章进入漩涡(第四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骑马只需两天的路程杨叔子他们硬是走了十天才到,一是杨进身体刚刚痊愈,体力有些不支,二是杨叔子趁着一路上无事可做索性已经开始讲起了赵国先贤。杨进虽然只有八岁,但却很是聪慧,三日前杨叔子讲过的东西依旧记得很清楚,甚至其中连字都不差,这让杨叔子感到惊奇,莫非自己误打误撞间竟捡了个宝回来? 赵国的皇城阅琞城是赵国太祖皇帝开国之时请了十多位专事占卜之术的阴阳师经多次勘测后定下的,说这里有龙脉,可保赵国万世不衰,太祖皇帝大喜,谁不想建立万世子孙之基业?于是太祖皇帝欣然将皇城放在了这里,起初因为阅琞城位于赵国中心,对王朝东西南北能恰到好处的进行掌控,尤其是对北部边疆骑兵时不时南下侵扰可以做到有力遏制。此般情形一直延续到武宗时候,武宗大兴兵力,将北方的游牧民族彻底从漠北城和漠南城边赶了出去,一直赶进了穹苍草原,自此阅琞城对北部的掌控弱了许多,宣宗桓冀的爷爷昭宗想过迁都,却遭到一众老氏贵族的反对,他们觉得这是自断龙脉,不利于千秋万世的基业,昭宗不得不放弃。等到代宗在位时,赵国国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已经没有实力再进行迁都这么大的事了。 不过虽说赵国国力衰落,但阅琞城还是极度繁华。阅琞城地处源河分支曲水和窝耳河的分支罗江交夹之处,地势平坦,大水携带来肥沃的泥沙聚齐到此,形成了一块几万里的平原,这块平原最适宜发展农业,这里也就成了赵国著名的鱼米之乡,外边到处挨饿的流民,这里却影响极小。阅琞城也聚集了天下无数商贾,形成了巨大的集市——赵市,赵市之繁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就算宣宗时候有些衰落,也可以算得上集市上的人“挥汗如雨,人声鼎沸”,声音之大远在十里开外又隔着深院高墙的皇宫里都能听到,那里买卖的东西也是繁复多样,除了几大粮油行、布庄,还有一些巨大的钱庄,当然除了这些最特别的当属集市最边的西市,这里放着一个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的可不是山珍野味,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些人大多瘦弱不堪,蓬头垢面,普通的只要一二两银子就能买上一个,最贵的不到十两银子,这些被随意贩卖的人多是一些流民,被抓住后就送到西市来卖,里面有时候还有一些北部的云罗人、亳桑人,西南的衰牢人,东北的百丽人。国家自然是明面上禁止这样买卖人口的,可那些老氏贵族们却对这些可以称之为“奴隶”的人充满兴趣,因为有时候只要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个可以随意打骂,还不用付工钱的便宜家丁,他们如果死了,就拖出去随便一丢,连自己的一点地都不用占。 杨叔子和杨进终于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进城了。杨叔子看着傍晚时分依旧热闹的皇城,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会知道其他各州,尤其是北部各州的情形了。 杨进低着头,有些羞怯,他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两人看到城墙边的告示上写着:若有贤士进城,可往招贤馆处由领事带进宫。 杨叔子一笑,有了门路就好办多了,可是他并不想这么着急进宫,他要好好看看这个繁华的皇城,这个已经经历了近两百年的闻名大都市和其他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 两人找了一间略显破旧的驿站,只开了一间房,这倒不是因为杨叔子吝啬,而是他们一路上花销再加上在俈业城给杨进抓药,又给了杨进母亲一些银两,身上的盘缠早已所剩无几了。这家驿站位于阅琞城的西北角,略显冷清,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顺着边角有些翘起的木板楼梯往上到二楼左转就是他们的房间,一个穿着粗麻布衣裳的伙计带他们上楼,打开门后就离开了。杨叔子这样选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杨进有一个好的环境读书,自己能安静的想一想马上要面临的窘境,那就是如何让馆驿领事带自己入宫,然后如何让皇上相信自己,进而委以重任。 杨叔子起身打开后面的窗户,下面是一条青砖铺就的有些荒弃的古时驿道,如今因着新驿道从前街穿过,就极少有人还记得起这条旧驿道了,青砖上已经有绿藓密密麻麻地长起来了。太阳顺着城墙上的垛口沉下去了,夜色降下来了,杨叔子在山上与老师和师弟看过无数次落日,从未有过这样惆怅的感觉,他静静地站着,感受着风吹过面颊,又回身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床铺的杨进,走进了漩涡,只怕想要安然抽身出来,就难了,他想起史书上记载的卫鞅、吴起等人,哪一个不是一流名士,最后却…… 天边的云彩开始弥漫过来,天色很快就黑了,看着翻滚的云层,他将要跻身于最深、最险的云里,将它们打乱,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秩序,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怎么走,也没有人给自己探过路,这条路上处处都是危机,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杨进看着默然沉思的杨叔子,他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打扰他,于是轻声出门,下去要了饭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知道自己需要一直陪伴的这个人的脾气。杨进端着盘子上来,杨叔子依然那样站着,他放下盘子,挑亮油灯,静静地抽出一卷春秋战国时期记录孔子话语的《论语》但他其实打心底里有些不喜欢这个迂腐的老头,事事讲仁义,等别人刀子架到脖子上还怎么讲,不过这是杨叔子让他读的,理由是习百家之长,用百家之长,摈弃不足,就能有属于自己的思想,所以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在读。 月上三杆,杨叔子长叹一口气,转身坐到桌旁,杨进急忙过来准备饭食,杨叔子揉了揉他的头,问道:“《论语·公冶长第一十五》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 杨进知道他在考较自己,忙回答:“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杨叔子抿嘴轻笑,但他从不解释这些话的含义,杨进也不敢问。两人囫囵吞了一些已经凉了的饭食,之后上床和衣而睡。 王朝末路 第六章皇城见闻(第五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二日,太阳的微光晃晃悠悠爬上了垛口,远处有鸡的叫声。杨叔子起身,整理好衣衫,早有杨进亲自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平常时候杨进起床的他都是知道的,可最近或许是心里忧虑,晚上一直睡不着,早上却又醒不来。 杨进看杨叔子起来了,赶紧放下水盆,过来帮杨叔子整理衣衫。 “先生今日有何打算?”杨叔子不让他叫自己别的什么,只让他叫自己先生,为防以后有什么变故,好让这个孩子脱身,自战国时期商鞅在秦国变法后,以后各朝各代总喜欢株连。 “我今日出去走走,你在这里好生看管行李,再读读书,待我回来考较。”杨叔子一边用布擦拭双手,一边说。 杨进点头应允,但他多少还是想出去逛一逛的,毕竟阅琞城的盛况可是头回见,只是在杨叔子面前他不敢提。 杨叔子吃了一点肉羹,这也是令他暗暗称奇的地方,别的各州郡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见过什么肉羹,可皇城西北角落里的这家老旧、没有什么生意的小店里居然有肉羹! 杨叔子下楼,门边的小二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客官早”,他点头示意,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每日早上起来,师弟已经在练剑了,看到他也会说一声“师哥早”,他会点头示意,因为他要说早的时候师弟已经出去到山泉下洗澡去了,每日如此,即使是飘着大雪的冬季,就因着这些,他们的老师总是说“你不如你师弟,不知道坚持,久后恐怕要害了自己”,他总是一笑置之,也不反驳。 杨叔子走出驿站,这初冬的早上有些微冷,青砖路上好像还有了霜。 杨叔子想先去招贤馆看看,早一些摸清楚一些路子,他素来知道这些越是做接待人的越是喜欢要赏银,今天就先去看看,看要多少赏银才能带他进宫去。 杨叔子转悠了大半个城都没有找到上面写着“招贤馆”三个大字的地方,不过他倒是找着了以前太学宫的旧址,一扇破旧的、漆早已褪尽的木头大门紧紧关着,上面落满了灰尘。杨叔子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是破旧的,用剩下的竹简一片一片的胡乱散落在地上,昭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了,人轻轻走过去就会带起一地尘土。一缕阳光顺着窗缝照进来,愈发显得陈旧和苍凉。 杨叔子站在门边久久未动,这哪里还是天下学子希冀的地方啊,以前老师曾说过,太学宫网罗天下英才,每到重阳佳节,这里就会举办辩论大会,中间会出现很多各家学说的重要代表人物,这一盛况堪称除腊祭和春祭之外最大的盛事了,每到那天,文人墨客们齐聚于此,由皇帝亲自命题,而后各家纷纷进行辩论,最后胜出者皇帝会赐予四品以上官职,而且会名满天下。可惜这一盛况在代宗时候消失了,因为有人说天灾人祸就是这帮人引起的,他们辩论有时会口不择言,引起上天不快,故而天降惩处,令万民遭殃,应当驱散这些无礼士子,以安天心。代宗听后觉得有道理,遂直接取了每年的这一盛典,而且禁止学子三五成群结对出游,因此如今的赵国可以说学习气氛简直淡薄到几近消失。 杨叔子站了许久,默然转身出去,当今皇上求贤,却不知道恢复学宫,以吸引天下名士,如此看来只怕又是空谈。 杨叔子默默转身离开,在一个街角拐进去,招贤馆三个大字赫然立在上面,掀起珠帘进去,一张不大的案几上放着竹简,一个身着招贤馆领事服的胖子躺在竹席上沉睡着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杨叔子实在不想打扰这位安然的午睡,虽然他并没有午睡过,也不知道此时被叫起会怎么样,但他知道有些人总会故意找点事出来,他一直站在檐下,等着那位领事醒来。 一刻钟过去,那领事翻了个身,才发现檐下站着人,吓了一跳,急忙拖动着臃肿的身体坐了起来,等他看到杨叔子一身麻衣打扮的时候,顿时心里不舒服了,大声问:“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招贤馆,没事快走开!” 杨叔子拱手走进来说:“你是这里的领事大人吧,我看到皇上张贴的求贤榜文所以前来。” 领事张着一双还未睡醒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杨叔子,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个天天讲着“修身、治家、平天下”的所谓学子,个个嘴上功夫了的,却穷困潦倒,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大多时间浪费在那些所谓的盛典当中,不知道去养家糊口,光“治家”都没做到还说“平天下”,真是贻笑大方。 领事轻蔑地撇着杨叔子,然后提起笔,问:“哪里人士啊?现在住在哪?” 杨叔子知道这人看不起自己,可没有办法,自己的一腔热血还得靠这人才有施展地地方,于是他有些恭敬地回答:“我是云州人士,祖籍安定郡,现住在城内西北角的云安驿站。” 领事一笔一笔记下,然后抬起头,看杨叔子只那样拱着手,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回去等着吧,过几日皇上会叫的。” 杨叔子连连答谢,退出门来。那领事撇了撇嘴,骂骂咧咧地将竹简扔到了一边,招贤馆自打皇上开放后一直不曾有人来,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本来以为可以宰一笔,不成想却是个穷鬼,真扫兴。 杨叔子可不管那些,他如今连他和杨进最基本的盘缠都快没了,那还顾得上给一个小小的招贤馆领事给钱。杨叔子没有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而是挑了另一条路,他实在不想再看一遍那个破旧的文人圣地了。 杨叔子回到驿站,杨进准备好饭食,两人坐在桌前,杨叔子又考较了一番杨进的背诵,果然杨进这个孩子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然后他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现在就只能等了,等皇上召见了。 王朝末路 第七章对联(第六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已经自招贤榜文发出去近两月了,还是没有收到招贤馆那边有任何消息传来,桓冀心里有些失望了,他站在有些发黑的屋里静静地盯着门外,成河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走进来,轻轻点亮油灯,发黑的屋子里开始闪烁起光芒。 “河叔,此天下可有英才否?” 成河一愣,连忙回答:“天下何时会没有英才啊。” “那他们为何不来?朝堂上自有我,只要我们君臣一心,谁敢对他们不利,难道是我的赏赐还不够吗?我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他们信任吗?”桓冀的声音里有些哭腔,“我是一国之君啊,国家如此蒙难,竟无人肯来帮一帮我这个孤家寡人呐。河叔,你看一看,我书案上的那都是各地发来的文书,都是哪个地方又怎么样了,里面就没有一条能让我振奋的消息,还有我想给那些地方赈灾的银子,可国库没有啊,前些日子,我不得不将我私库里的三百两银子拿出来,如今竟至于此了吗?” 众所周知,皇帝私库一般很少动用,这些钱是为了奖励有功之人,还有供皇室日常花销用的,可以不用经过专门管钱财的官吏审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没人会动用这笔钱,可是如今宣宗皇帝不得不用了。 成河浑浊的眼睛里有眼泪慢慢翻滚着,桓冀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小时候也和别的皇子并无区别,爱玩闹,不肯好好用功读书,饭食一定要细,衣物必须华贵,上面挂的香囊一定要用当日所采的香草,如若放置一夜便不再带了,后来他出去游历,回来的时候早已不像以前了,黝黑却健壮了许多,事事要求节俭,再后来坐上皇位,更是一心扑在朝政上,成河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可现在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着,成河的心里也满满不是滋味。 “河叔,前些日子您不是说有贤才已经快到了吗?可为何已经过去一月多了,还是毫无音讯呢?”桓冀擦拭了一下眼泪,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还是要努力拼下去,“我最近老是梦见那一只鹰被一张网给困住了,这又是什么征兆?” 成河思索一番,说:“这位贤才应该是到了,只是他可能遇到点麻烦,明日我出宫去打探一番,一旦遇到就将其带回来。” 桓冀握住成河的手,说:“好,河叔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赵国命脉皆系于此人之手了。” 成河点头,出门,细雪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远处高高的城墙被彻底淹没在大雪中。桓冀的油灯一直亮着,刁斗的声音传来,已经是五更天了,桓冀伸了一下腰,又坐好将刚批完的文书置于案头,开始阅览下一卷。成河前来告请出宫时,桓冀依然那样坐着,旁边的油灯里面的油已经快燃尽了。 成河出宫后,径直来到皇城久负盛名的“阅阳酒肆”,这家酒肆已经开张有百年了,里面日日座无虚席,旁边的乐师精湛的技艺常常引得宾客拍手称好。成河知道来这里喝酒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文人士子,普通人一是消费不起,二是那些喑喑哑哑的乐声他们听不懂。 成河来这里也只是为碰一碰运气,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招贤馆,是因为他知道那些真正的贤才个个脾性高傲,恐怕没人愿意直接去那里。 这一日杨叔子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已经来到皇城六七日了,招贤馆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出门时带的盘缠也几近告罄,即使在那个皇城最普通的馆驿恐怕也只够住一两天的了。他慢慢地跺着步子,突然闻到一股酒的清香,抬起头,赫然是“阅阳酒肆”,他吞了吞口水,这里哪是他能消费得起的呀,可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两个酒保打扮的年轻人敲着锣走了出来,大声喊着:“今日酒肆有贵客上门,提出无论何人只要能对上他所出对联,即可领十两银子!” 杨叔子心中一喜,这对此刻的杨叔子或是说普通老百姓来说十两银子可并不是小数目,在这个事事凋敝的年代,十两银子都够一户普通家庭生活最少两年。这十两银子对于杨叔子来说更是如今谋得出路的底资,否则只怕还未能见到皇上就已经饿死当街了。 杨叔子走上前,问酒保:“不知贵人出的是什么对联?” 酒保上下打量着杨叔子,虽然贫寒,倒确实是一幅求学之人的打扮,于是回答道:“贵人只说求一博学之士,进去才会出题。” 杨叔子被酒保带进去。这还是杨叔子第一次进入如此奢华的酒肆,这酒肆里面与外边犹如两个世界,外边的喧闹丝毫传不进这里,墙上挂着古今名士画作和曲谱,桌椅上的油漆闪闪发亮,微微散发着一股清香,酒香早已让杨叔子心里有些痒痒,可是他极力把持着自己。他环顾四周,这里坐的真是非富即贵,个个锦衣华贵,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香囊的香气甚至可以和酒香分庭抗礼。 中间正坐着一个手摇折扇,面如桃花的男子,此人生得极为俊美,只见他抬手招杨叔子过去,杨叔子走近拱手言:“不知兄台……” 那人未等杨叔子说完用折扇掩嘴笑了,声音清丽和女子一样。杨叔子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自知失态,急忙回礼:“失礼了失礼了,小弟只是因为兄台称我为兄台故而不自禁发笑,万莫怪罪。小弟名梓华,想来兄台就是那位想要对对子的人了,兄台且请看。” 只见梓华从袖中取出一竹简,竹简上写着:古今中原几日盛。却不见下联,想来这就是题目了,杨叔子捋捋胡须,说:“我姓杨名叔子,云州安定郡人士。此联倒颇为有趣,而今中原历经数朝,虽时有分裂,却都走向一统,此即为大势所趋,凡一统者必有盛世孕育,故这下联我对‘新旧王朝久分合。’” 梓华沉吟片刻,拍手叫绝:“妙啊,一联七子尽数王朝盛世,而且又巧地回答了上联。我带兄台见一个人吧。” 王朝末路 第八章论朝政(第七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梓华带着杨叔子来到楼上包间,木门缓缓打开,里面坐着一个面净无须的老者,杨叔子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些许思量。 杨叔子拱手抱礼,老者由梓华扶起,也还了一礼,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快坐快坐,老头子老了,腿脚不便了,小兄弟莫怪呀。” “哪里哪里,老人家身体健硕,堪比我这后生。” 梓华轻轻一笑,对老者说:“大父,这人将你出的对子对上了。” 老者笑了笑,说:“我知道,要不然你会把他带上来?不知你对这天下时局怎么看呐?哎呀,你看,人老了,记性就差了,老夫叫成河,年轻人若不弃就称我一声成叔吧。” “哪敢哪敢,晚生姓杨名叔子,云州安定人,初来皇城。成叔问我一声对时局的看法,着实有些难为晚生了,晚生才疏学浅,怎敢当着前辈的面大放厥词。若论我对当下看法,只有一句话,微有变革尚有活路。” 成河点点头,这个年轻人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只是夸夸其谈,赵国历经百年风雨,而今要谋一条出路,可是自来变革需改头换面,那也就是说要舍弃赵国早已运用百余年的东西,言念至此,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祖宗所留之物能变吗?这个年轻人恐怕…… 杨叔子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知道老人虽然经过精心打扮,但一看面净无须就知道必是朝内之人,可能还是皇上身边的人,不如就借此次机会好好探一下这位皇上的底气,看一看他到底是否诚心要让王朝焕发生机,因此杨叔子一直不说话,只喝酒,这“阅阳酒肆”的酒真不愧被誉为天下第一酒,入口即化,却后味无穷,杨叔子暗暗称奇。梓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明显气氛有些冷,于是他轻轻开口说:“杨兄,不知你是哪家学生啊?” 众所周知,春秋战国时期涌现了诸子百家,各家在各行各业中都有人才大放光华,如今时势凋敝,百姓生活困苦,又有了当年乱象的前兆,是以梓华想要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有无真正学问。 “我自小在山上与我老师学习百家之说,我老师认为当学百家之长,不能孤陋,因而我倒算不得任何一家,若硬要算的话,我当属法家。” “法家讲求事事依法,不讲人情,未免有些苛刻。”成河拖着嘶哑的腔调说。 “法虽苛刻,然则无法必使天下祸乱,人人无准则恪守必定生出为非作歹之心。昔魏有李悝、秦有商鞅,魏称霸一时,秦可出六国,此皆法家之功德。” 成河叹息,可是如今朝堂有他们展露的地方吗?赵国立国之初,为奖励跟随太祖征战有功之臣,不得已才大肆封封,以安他们的心,如今百年,这些人的后世子孙依然享受着祖宗基业,却一个个不学无术,若不是朝廷时时给的薪资早就饿死了,法治则必定动这些老旧贵族的利益,他们会坐以待毙吗?又是一条艰险之路,不过好歹算是有一个人愿意帮皇上了。成河心里既欢喜又无奈,若是精习儒家等思想的学士前来,成河或许并不会感到无奈,可是没有啊,杨叔子啊杨叔子,但愿你莫要如前人一般刚强,否则只怕又一英才会枯萎。 “不知你如今居住何处,今日已晚,容老朽他日再来拜访。”成河起身就要告辞。 杨叔子连忙站起来说了自己的住处,送老者和梓华离开,突然,他才记起来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不禁苦笑一声,自己何时为钱财如此无奈过,在山上时,自己做饭,师弟准备食材,说起做饭,他猛然想起孟子的一句话“君子远庖厨”,他最是讨厌这句话,君子不忍心杀戮就要远离厨房,可是当天下纷争,百姓饿死于路边,难道要教他们“仁义”?仁义吃不饱肚子,肉能吃饱,不忍心杀猪狗,莫非要人人食素?故而儒家迂腐,但说过来,自己推崇的法家却又太过霸道,往往过刚易折,也有诸多不利。 杨叔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不看还以为是女子,原来是梓华。梓华晃了晃手中的银两,好使杨叔子集中眼神,说:“这是给杨兄的银子,适才忘了,是小弟之过,刚想起来所以拿来给杨兄。” “贤弟说的哪里话,银子本是贤弟的,给不给全凭贤弟的意思了。”杨叔子经过一日坐谈,早已摸透了梓华的性子,笑着说。 “呐,原来杨兄还是怪罪小弟了,小弟给杨兄赔不是,”梓华说完呵呵笑了起来,直笑得弯下腰去,少顷,才直起身来,一脸绯红,看的杨叔子直怀疑这莫不是一姑娘,只听梓华又说,“今日小弟还有些许事儿要办,他日我请杨兄喝酒。” 不待杨叔子说话,梓华竟已扬长而去,一闪身进入人群里不见了。杨叔子微微一笑,这应当是一男子,毕竟虽说自春秋战国后礼仪不再那般层次分明,但各家显贵之人还是很讲求礼法的,梓华陪着宫里人,身份也应当不低,如此性子,当属难得。 老内侍成河急急忙忙进宫,一路小跑着来到桓冀的书房。 斜阳微照在桓冀的脸上,愈加显得孤独、憔悴,没有多少年轻人的朝气。 桓冀听到人进来的脚步声,抬起头看着成河,脸上有一抹希冀。 成河拱手说:“皇上,有是有一位,只是……”老内侍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为了陪桓冀读书,以前也看过许多史书,法家的那些名士下场如何他很清楚,要不要让他来呢?他有些犹豫。 桓冀一把拉着成河的手焦急地问:“只是如何?” “此人是力求改革的那一派人。” 桓冀知道了老内侍为何要迟疑了,他转身回到书案旁坐下,陷入深思。老内侍默默出去,端来一鼎饭食放到旁边的桌案上。 桓冀抬起头,说:“虽然处处困境,但此人与我不谋而合,我苦于无人可帮我,如今终于有了,那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我怎能放手,况且朝里有我在,谁敢拿他怎样?河叔,快,早些吃饭,晚间前去拜访他。”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章夜来客(第八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此时已近亥时,成河想要劝皇上明日再去,深夜造访显得太过唐突,可他看到一脸欣喜的桓冀时默默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宫门侍卫今夜突然收到一条指令:今夜不宵禁。这让他们有些匪夷所思,自赵国颁发宵禁令后许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不宵禁,莫非有大事发生?空气中突然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亥时刚过,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匆匆出城了,宫门旁边另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看着那两道身影离开也匆匆向城东而去。 再说杨叔子自傍晚时分回来就一直站在窗子旁,杨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问,许久,杨叔子只说了一句“今夜应该会有贵人前来”,杨进一听既然是贵人,自然要收拾好屋子准备迎接,于是他急忙去收拾屋子。可是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驿站都要打烊了,却没有一个人来到,杨进不禁有些失望,他知晓先生为何进皇城,他也知晓先生所说贵客必定是里面的那些人,可是……他抬头看了看依旧那样神情淡漠地望着黑夜的杨叔子,悄悄摇了摇头。 皇城的夜晚总是那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边黑灯瞎火、孤寂难眠。 亥时的钟声敲过,门边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杨进急忙跑过去开门,两道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闪进门来。 杨叔子已然知晓来的人是谁了,只见他抱拳下跪:“草民见过皇上。” 桓冀急忙伸手扶起杨叔子,一阵寒暄后,分南北坐定。桓冀一阵见血地问:“先生,我是来求兴国之法的,恳请先生相赠,我替天下百姓感念先生之大德。”桓冀说着拱手行礼。 杨叔子急忙还礼,说:“皇上,我知晓皇上今夜必来,所以也知晓皇上之决心。我想问一问皇上如今赵国最大的弊病在何处,皇上可曾清楚?” “如今弊病应在民生凋敝,更兼各种天灾人祸,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皇上既已知晓天下弊病又有何不知道该如何做呢?皇上不妨效仿汉朝时‘独尊儒术’罢了,如此天下皆知仁义,必会大兴。” “先生,今赵国疲敝,不同于当年汉王朝,昔年汉武帝时天下可以遵从儒家学说,可如今如此只会灭国绝种,祖宗基业恐怕会丧于我之手啊。” 杨叔子似是一副沉思之态,缓缓说:“那就不如学墨家,兼爱非攻,倒也不差,天下大同,无贵贱之分,天下百姓必会感念皇上的。” 桓冀皱起眉稍刚要说什么,成河却已经开口:“先生,晚间之语与百日之言全然不同,何故啊?先生知晓,皇上是一心要使天下富足,莫要再用这等语言相激了。” 杨叔子哈哈大笑,随后躬身说:“皇上既有大兴国家之心,杨叔子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桓冀扶住杨叔子,笑着说:“我早已听河叔说过先生主张变法图强,今夜却全然不提,必是在试探我了。我有先生相助,必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先生欲改则定要动摇一些根基,只怕……” “皇上,不妨效仿秦之孝公与卫鞅,一旦功成,赵国可再兴百年无虞。况今日之赵国情形尚且好过昔日之秦国,秦孝公时外有六国环伺,内有夷狄之祸,故不得不力求变法强国,以求安定。今赵国虽有各方星火叛乱,然并无燃眉之急,变法可徐徐而进,不必过于急迫。” 桓冀听完甚是高兴:“先生所言甚是。今特命先生为上卿,明日入朝,再行封赏。朝中诸多大事当要烦劳先生了。”桓冀说完躬身相拜,杨叔子还礼。 天色已近寅时,桓冀与成河两人才离去。杨叔子一夜未眠,他翻来覆去地思索该如何行进变法,自古所谓变法者,一定会动摇某些根基,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杨叔子最是清楚这些。 桓冀回宫后,立即着手布置,虽然有了杨叔子牵头,可是杨叔子迄今还是白身,没人会听他的,也没人愿意听他的,桓冀必须要给杨叔子找几个帮手,这些帮手不能是朝堂贵族后裔,只能是年轻的贫寒出生的子弟,而且要有一点威望,他们不会反对改革,而且会鼎力支持,这样杨叔子就可以彻底放手去做了,只是这样的人太少了。桓冀思前想后,几近一夜也未睡。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皇宫门口的那个黑衣人径直向东而去,来到一处庄园后门处轻轻推门进去,绕着院廊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屋里坐着一个身穿锦缎华服,头戴玉冠的中年人,这人正是当朝的太常卿黄公辅。 黄公辅看清来人就知道必有情况,只见那人单膝跪地,低沉的声音缓缓从黑色夜行衣下传出来:“皇上和成河今夜出去了,他们去见了一个叫杨叔子的年轻人,那人是七日前进城的,云州安定郡人士,家中只有一老仆,今进城目的尚且不知。” 黄公辅沉吟着,转动肥硕的身躯将案几上的油灯拿过来,轻轻挑着灯芯,忽然招手示意黑衣人过去,他趴在黑衣人耳边轻声说:“你去帮我查查这皇上见他说了什么。” 黑衣人拱手退了出去,黄公辅默默沉思:“杨叔子……这人不曾听说过,只要他对我无不利,只是来谋个官做,倒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日辰时,众大臣和往常一样纷纷走进昭华殿上早朝。平时皇帝都是等他们来齐后才慢慢在大臣的叩拜礼中走进殿门,今日他却早已经稳稳地端坐在龙椅上,神情虽然依旧看起来疲乏,但眼里却时有精光散发出来。如此情景恐怕只有黄公辅知晓,不过令他不解的是皇上竟为了一个无名之辈兴奋至此,当真是匪夷所思。 等大家行礼后,旁边站的中官站出来宣读诏书:顺天应命,国运恒昌。今有云州人士杨叔子,德才兼备,特加封上卿,观后再任。 这封诏书没有经过任何官员之手,直接由皇帝亲自颁布,让众大臣面面相觑,心里不禁对杨叔子此人充满了好奇。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章叔子唱秦风(第九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国的官职和秦汉大同小异,大将军之下设三公九卿,总理朝政大事,地方也设州郡县,只是近些年朝中开始人才开始青黄不接,再加上代宗时候不注重人才,导致现今官员空缺极多,尤其是三公之列没有一个,黄公辅虽是九卿之首,他也时常觊觎三公之位,可惜皇帝却一点给他提上来的意思都没有。赵国自立国以来就只有太祖时候有一个大将军,后来还被杀了,自此以后都没有产生大将军这个职位。 桓冀想直接让杨叔子做大司徒,可是这样一定会让朝臣不服,不如暂时不封官,给他一个闲位,但这个闲位可并不是没用,这个上卿可以直接到皇上的书房议事,有重要之事了上早朝,没有重要事了可以不用上。 桓冀下得另一条诏令是令蒲仙玉为卫尉,总领皇城侍卫。蒲仙玉本是并州人士,出生贫寒,早前官职是五品副将,如今竟一下进了九卿之列,此事自然引起了一片哗然,他们在等皇上的解释,可是桓冀却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们去猜测。诸人无奈,纷纷找到如今的第一臣黄公辅的府上,黄公辅却假借生病闭门不出,众人只得回去。 黄公辅并非不想出来说一说,只是他不想扯进这些事里来,他如今已是九卿之首,皇上不给他升官那也没法,况且皇上都不说自己怎么能说任何毫无根据的话呢?如果说了,被皇上听见,自己的官位可能也就止步于此,甚至会没了,此时不如沉默不语。 黄公辅看着院子里站在水塘前正拿着一卷书在看的儿子,心里不胜欢喜,他今年只有十五岁,却聪颖好学,每每有高论,连当世名家冯锦都称其为“不世出之英才”,黄公辅知道只要自己稳稳当当的把这个官当下去,以后就一定是儿子的,没人能抢走,所以他现在事事小心,再说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以前的代宗了。 这般过了半月有余,桓冀又下了一条诏令,令贺必先任光禄勋。贺必先大家都知晓,此人是天州人,自幼聪慧,后举孝廉入仕,历任天州刺史,精于政事,为人谦和,素有贤名,如今进九卿之列当属实至名归,因而此事倒没有如蒲仙玉一般引起骚动。只是这皇上不到一月间竟已连加两人进入九卿之列,任谁都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这般下来,九卿就只有一个位子空着了,那就是廷尉,廷尉自来掌司法大权,上一任廷尉卒后,这个位子就一直空着,已有一年有余,众大臣联名奏表说廷尉事关天下大局,让皇上早日任命,可是桓冀一直空着,这倒不是他专门为哪个人预留的,而是他发现如今朝廷竟无一人可堪此重任,无奈之下桓冀不得不空着,如今有了杨叔子,他在找一个谁都无法反对的时机让杨叔子暂时做这个官,但到这一步显然并不能让杨叔子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革新,他要让杨叔子坐到三公的行列,如此才能让朝臣敬服,以后的路子就会好走许多。 一年一度的春祭大典要开始了,由卫尉蒲仙玉带领皇城侍卫跟随守卫,在源河分流的曲水边上建起了一个数丈高的祭坛。 这一日天气晴朗,清风徐徐,四周旗帜随风飘动。 太祝念诵祭文:臣伏惟拜上诸天神灵,自吾继位以来,谨遵先祖遗训,体察百姓疾苦,不敢稍有不慎。赖四方神灵护佑,保吾百姓顺遂;赖五谷之神护佑,保百姓五谷丰收;赖诸天神灵护佑,保吾国泰民安。敬献三牲、清酒等,乞诸天神灵共飨。赵景泰二年,桓冀敬上,顿首百拜。 桓冀敬香后,众大臣依次敬香。太阳慢慢升上来,照在身上一片舒适,此时正当踏青之时,当真是杨柳依依。众大臣纷纷三三两两聚集互相问候。 桓冀让太祝问天求卦,只见龟甲落入火中,片刻后上面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纹,众人不解,只听得太祝说:“上天降下神谕,当有一能臣值守司法,可使四境安逸,无祸无灾。” “这能臣何在,神谕可有明说?”桓冀急忙问。 “神谕所言说这能臣就在此地,位于东南。” 众人忙向东南望去,只有杨叔子一人默默安坐在东南,并没有上前看这等事。桓冀一副高兴的神色,当即下诏令杨叔子任廷尉。 黄公辅默然,只怕这是皇上与太祝做的一出戏吧,借神谕之名,让杨叔子顺理成章的坐上廷尉,主管不法之事,令所有人不敢有话说,只是这皇帝不知,廷尉最是容易得罪权贵,这些早已经嚣张跋扈的权贵们过惯了没人管的日子,谁还没干过几件不法之事,你要杨叔子管还是不管,不管有损他的名气,管又处处得罪人。 这些事杨叔子自然有想到过,可是虽说廷尉容易得罪人,但他知道以后会都得罪的,早得罪与以后得罪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怕到那时候他们早都忘了他做廷尉时候得罪他们的事儿了。 众人回去,当夜由桓冀亲自主持了一场迎接杨叔子的宴席,席间有人已经站出来开始刁难杨叔子,那人生得矮胖,皮肤黝黑,肩膀宽大,形如武将,但却穿着文官红袍,只听他操着一口并州尾音的皇城话:“我听闻而今若要论才华出众啊,必当会音律的啦,不知廷尉大人如此才华啦可会音律啊?” 杨叔子起身拱手,说:“在诸位大人面前我不敢称自己才华出众,若论音律,更是一知半解,不过有幸老师教过一点,若诸位大人不嫌弃,我自当献丑。” 满座之人顿时拍手叫好,纷纷说:“廷尉大人之佳音,我等有幸聆听,当属三生有幸了。” 杨叔子微微一笑,转身叫乐师弹奏《诗经·秦风》中的《终南》一篇乐章,只听得杨叔子缓缓唱起来: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满座哑然,谁都能透过音律听出秦风里的肃穆悲壮。杨叔子重新坐好,端起酒樽,不说话,任人品味。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一章治赵十论(第十更) - 大庸王朝 - 引照 (今天的十章爆更完了,我觉得我能歇歇了,累。大家多多投推荐啊,多收藏,多评论,谢谢大家) 杨叔子回到自己的府上,这里是赵国专门为廷尉建的府邸,三进院落,里面干净整洁,周围有一些花草,虽然刚刚开始长出嫩芽,却已能预见再过些时日必会长得郁郁葱葱。看杨叔子回来,杨进搬来水盆,这本来是侍女要做的,可是杨进最是知道杨叔子的喜好,他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去打扰,什么时候不能进去,因此这些活他还是让侍女留给他做了。 杨叔子看杨进走进来,问他:“你知道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杨进放下水盆,略一思考,回答:“为官之道,最重要的大概是上承天意,中遂皇命,下顺百姓吧。” “你说的这些可以使你自己安居朝堂,甚而安居天下,然则此诚难以做到。为官之道,其实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杨叔子来到专门在府上开辟出来的书房,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收拾得很是整洁,正前摆着书案,书案后放着一个近两丈有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一看就是杨进整理的,因为各种书都按不同的用途分开了。杨叔子会心一笑,看来这个孩子没有带错。 杨叔子坐在桌前,开始整理赵国诸位皇帝在位时立下的律法,他身为当朝天授的廷尉,自然要懂法,好依法约束那些王公士子。 赵国历经百年,律法在各代皇帝手上都不一样,杨叔子先要统一律法,比如像故意杀人,武宗时候要充军流放,代宗时候可以用赎金减刑等等,而且他知道执法要严酷,否则不足以震慑那些心有歹意之人。 月亮从天边升起,皇帝突然招杨叔子进宫议事。杨叔子急忙放下手头的事匆匆忙忙地进宫了。这件事自然逃不过像黄公辅那一类人的眼睛。 黄公辅正怀里拥着新纳的一房小妾,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小妾细嫩的柔荑给自己喂吃食,突然,一抹黑色身影走进来,递上一份麻布书信,黄公辅展开一看,从小妾的怀里坐了起来,他已经嗅到这事绝不简单,皇上勤政,谁人都知道,可杨叔子一介无名之辈,突然加封九卿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可如今这皇上与他关系甚密,只怕有大事发生啊。 杨叔子进入宫门,早有成河站在门口等候,看到杨叔子直接带到了桓冀的书房。 杨叔子出生贫寒,又在山上一直生活,几间茅草屋就是他们师徒三的住所了,如今骤然间不但做了九卿,住在一个三进院落里,现在又可以随意听诏入皇宫,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一般,他走进皇上的书房,在他心里,皇上是这王朝的主人,书房一定极为气派,可谁知道桓冀的书房里除了竹简就是麻布,上面用各种字迹写着字,密密麻麻,这不禁让杨叔子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敬佩。 桓冀抬起头,看杨叔子刚要行礼,直接就说:“免了,直接坐吧。我找先生来是欲知晓先生当以何法强赵,我好为先生做准备。” “皇上可曾知晓商鞅是如何强秦的么?” “我所知甚少,敢请先生教我。”桓冀拱手。 杨叔子急忙回礼,说:“商鞅自秦地考察后提出《治秦九论》做其谋划的大纲,我虽未游历赵国全境,却也自梓州求学,后往云州探母,又从云州到天州,一路几近所见,约略为赵国之剪影,故我写下《治赵十论》作为变法之根本,第一《律论》,自来王朝若要鼎盛,当有铁律恪守;第二《田论》,百姓流离者,皆因田产被没,无衣食之全,故戒令不得罚没田产,不得私吞百姓之田,不许私自买卖土地;第三《赏农论》,凡天下各地田产丰收者,除赋税外,其余尽归自己所有,可自行处置,且官府若要收粮当以市价收购,为官府卖粮多者,可减一半赋税;第四《赏军论》,去除军队沿袭之旧论,皆以战功为赏赐之根据;第五《官爵世袭论》,废除一应世袭官爵,按功得赏;第六《刑论》,废除一切私刑,统归执掌刑律官员所有;第七《连坐论》,继续施行秦之连坐之法;第八《封地论》,去除一应封地,重新设立郡县,加强国府与百姓之关联;第九《废俗论》,废除各地仍残留之殉葬等习俗;第十《限权论》,各官职限定治权,禁止干涉其他管治。此即为《治赵十论》,可一一施行。” “哈哈哈……妙哉妙哉,有此十论,让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外边春风顺着皇城城垛“呜呜”作响,月亮已近中天。成河看两人谈论兴致高昂,没有进来打扰,此刻两人声音终于慢下来了,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快吃一下吧,今晚又没吃饭。” “哈哈哈……是啊,与先生大谈竟忘了腹中空空了,闻到这股肉味突然就饿了。来来来,我先敬先生一爵清酒,上天对我不薄,赐先生与我,真是我之福,天下百姓之福,更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杨叔子端起酒爵,坦然受了这一礼,仰头喝光。成河已经将饭食摆上了案几,一鼎鹿肉,一盘面饼,一鼎绿菜,一坛酒,酒香四溢,汤鼎沸腾。 桓冀一屁股坐到蒲团上,别起袖子开吃,此刻的他心情大好,不自禁间觉得食欲大增。杨叔子则看着面前如此随意的皇上,心里是百感交集,这分明就是刚干完农活回到家中的农夫啊,哪里是这天下的皇上,自来说皇帝九五至尊,应当多么威严,可他还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就会做一些常人都做的事情。 “吃,今日这饭食甚对我的口味,快尝尝。”桓冀吸着气,一手拿着面饼,一手夹着肉送进嘴里。 旁边为两人斟酒的成河笑着说:“那不是饭食合口味了,是今日皇上的心情好了,饭食可一直都是这样。说来皇上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 成河的一番话又引得桓冀哈哈大笑,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兴奋。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二章细说变法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景泰二年夏,黄公辅借着做寿之名宴请百官,杨叔子也收到了邀请,不过他一直与这些王朝权贵没有多少交集,再加上又在抓紧时间筹划变法事宜,因此他并没有前往黄府。不过前往的人还是挺多的,毕竟同朝为官,而且趁着这样的机会巴结上当朝第一臣黄公辅也是好事。杨叔子本人虽未前往贺寿,却也差人前去送上了一份贺礼。 杨叔子虽然前些日子已经提出了自己变法图强的基本要领,可是若要真正施行其中还差了许多,那日本来他想继续与皇帝细细协商的,可是眼看天色渐明,皇上神色很差,于是不得已退了出来,他知道当年秦孝公遇见商鞅是一种幸运,令秦朝可以东出六国,可对商鞅而言,得遇孝公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若无孝公,他空负才华,却无处得升,看他在魏国遭遇即知一二。如今的皇上桓冀又比孝公如何?自己比之卫鞅不知差了多少。 突然,有人来报:“皇上有诏,令廷尉杨叔子进宫面见。” 杨叔子急忙收拾朝服,他知道这一次就是详细商谈变法的时机。杨叔子的简陋马车顺着偏僻的旧时驿道直往皇宫宫门而来,后面跟着的人看着杨叔子在宫门口下车,走进去,才转身离开。 杨叔子进入书房,桓冀直接伸手示意坐到案几前,成河端来一坛酒,给两人倒上,默默退出去了。 “来,先干一爵,然后细细分说。” 杨叔子端起凉酒一饮而尽,顿时暑气消退了不少,长出一口气,说:“皇上,欲要变法,有几条先要明说,否则绝难成功。” “先生细细说来。” “这第一条,变法只你我二人不行,没有底气,恐会被人瓦解。” “这一条我知道,所以我特意让蒲仙玉做了卫尉,贺必先做了光禄勋,这两人必不会反对变革,只是其他人我未能找到,因为这些人必须要有名望,才能使大家信服。” “有两人就已不错,后续之才再说。这第二条,就是变法不避亲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上下法度一致,就会有更多人支持变法。” “自然,此事我会大力督导,先生放心。” “第三却是皇上需对我深信不疑,否则必为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到时只怕天下愈加动荡不安,百姓愈加受苦。” 桓冀重重点头:“我与先生为国家富强定下此计,焉能不信任先生?” “如此,变法可成,王朝可盛。接下来,我们须要细说我所提十论,后几论皆可以拖延,然则《律论》和《田论》、《赏农论》应当先要施行,此三论可使百姓安定,百姓安定则国事可行,国事可行则后续法令可行,因此此三论需抓紧施行。” 桓冀点头,开始向杨叔子讲起先帝们所制定的律法,杨叔子一条一条记录,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至酉时二刻,成河端来饭食,放下,看着谈性正浓的两人,默然退出了书房。 酉时三刻匆匆过去,戌时已到,两人依旧商讨着如何确立属于当世之法度。终于在临近亥时时桓冀说完了先帝以往所遵之法,杨叔子将不同之处写在竹简上,提议:“法度当严,当以铁律约束世间所有人,昔年魏国李悝变法时,因一桩冤案不得不自杀以明法度,今国家秩序混乱,更当以严法令世人守成。” 桓冀思索良久,有些担忧地说:“目下百姓才遭横祸,今又以严法规束,只怕会导致人人自危,甚而加剧反叛。” “皇上多虑了,百姓所触法令者甚少,大多为如今的那些个王公贵族,或亲眷,或家奴,多鱼肉百姓,横行霸道,百姓不敢言,执法官吏不敢说,因而才导致天怨人怨。” “好,就按以往刑律,加重处罚。” 成河进来,看着书案上已经凉了的饭食,说:“皇上,已经快亥时了。” 桓冀哎呀一声,拍着腿说:“过得真快,与先生相聊甚欢,竟忘了时辰了,来来来,吃饭。” 老内侍成河无奈地说:“饭菜凉了,我去让人重新做一份吧。” “不用,热一热就可以了,我与先生边吃边聊。先生,这《律论》就这般了,那这《田论》当如何?” “民以食为天,故这《田论》务要严加施行,不能假借王公士子们的手。田地自王莽提出归于国有后,历朝悉数执行,因而《田论》更要强调土地归国家所有,禁止任何人私自扣留和买卖,而且可令各州郡按每户人头数划定一定的田地,这些田地中收取一成税收,余即为自家所有。《赏农论》与《田论》一起施行,《田论》让百姓有田可耕,《赏农论》可鼓励百姓农耕之热情,如此百姓奋力,不出三五年,可使粮仓鼓胀,后就算遇见天灾人祸亦无大忧,甚而百姓可自给自足,不需要国库赈灾,此是富民之法。” “是了是了,先生所言极是,此法看来最大的反对者会是他们了,只怕施行不易啊,不过有先生明确考量,一切都不难。” 杨叔子猛然看到这个只比自己长两岁的皇帝竟然已经鬓角斑白,不禁心生多少敬佩,若历代皇帝都能若此,何愁天下不定,百姓疾苦? 成河终于端来了饭食,对于杨叔子而言,其实饭食凉不凉关系不大,在山上时那个调皮的师弟总是做完饭后出去练功,等记起来了才会喊他们吃饭,尤其是夏天,山上大概气候偏凉,蚊虫极少,倒也是一件幸事,否则恐怕那些饭食早都不能吃了。 “皇上,下面我再说一说《赏军论》,如今北部有胡人骑兵窥伺,国内有叛军,不过我觉得当前大敌乃是北部胡人,叛军只需前边所说三论施行下去,可土崩瓦解,无人愿意造反的,都是不得不如此罢了。再说这北部胡人,时常入侵,可我大军却战力平平,如今更是无人肯战,何故?皆因将士拼死却无赏,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所以此《赏军论》就是要将士们肯卖力而战,纵战死疆场,亦无后顾之忧耳。“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三章宴席 - 大庸王朝 - 引照 就在杨叔子和桓冀商议如何推行变法的时候,黄公辅的宴席也在顺利进行中。 管家站在门边迎接前来贺寿的宾客,再读各宾客带来的礼单,黄公辅则在府里接待宾客。 第一个宾客上门了,此人生得矮胖,皮肤很白,脸上的横肉压得眼睛有些睁不开,这人名叫孟英,祖上是随着武宗皇帝征战过北部胡人的,因有大功,被封为了阴平侯。赵国封侯爵自来是按其军功而定的,由此可见这孟家的先祖必定立了极大的军功,可是这世袭罔替爵位的后人却并不会武功,更谈不上骑马射箭,至于孟英的父亲,上一任阴平侯如何确实不得而知了。 孟英的马车缓缓停在黄府门口,只见这马车无比豪华,一色的锦缎帘子,顶上镶着一颗大珍珠,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马车周身抹上的淡红色油漆也是光洁明亮,前边拉车的马神采飞扬,时不时刨一下蹄子,随着身子的抖动脖领间鬃毛上下跃动,愈发显得神采奕奕。驾车的车夫是一个约略三十岁的人,一身华服打扮,驾车技艺精湛,快到府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拉动缰绳,马车刚好停在了府门口,马车里面的人一出来直走就是府门。车夫取下马扎,掀起车帘,一只圆鼓鼓的手搭到门框上,紧接着一个硕大的脑袋探出门来,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一副睡眼朦胧,他左右转动脑袋看了看,似乎还在审视周围,慢慢地一个滚圆的肚子出来了,终于整个人都站在了马车的驭位上。车夫急忙伸手接住孟英伸过来的胖手,让他把手搭在自己肩上,孟英缓缓挪动着身子,将整个躯体的重量全移到车夫的身上,才伸出腿够着一圈镶满红色宝石的马扎,慢慢走了下来。好在车夫身体强壮,否则一定会被孟英压得趴在地上。 就这一点折腾,孟英额头已经沁满了汗水,张着大嘴努力呼吸着。 黄府管家看到孟英下车,急忙走过去拱手:“恭迎侯爷。”虽然都知道这时候的这些个爵爷都只是个虚衔,最多也就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食邑,可是也没办法去自己的那点封地上称王称雄,只能待在皇城天子脚下,不过说是虚衔,终归是皇家赏的,别人见了这种爵爷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孟英抬头看着比自己高近一个头的管家,略有些不喜,一个小小的管家竟也要自己仰视,他的心里顿时有些埋怨父母为何将自己生得这么矮。 那管家似乎也察觉了孟英的不悦,拱手的时候头低下了许多,尽量保持在和孟英同高,孟英这才稍微好了许多,摆摆手示意管家让路,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可有人在我之前来了?” “没有,侯爷是第一个,侯爷的马车配上北地骏马,配上西边子狐家的车夫当真是一日千里啊。”赵国北边有云罗、亳桑,这些人擅长养马,他们的马可以说神俊异常,西边子狐氏祖上是羯人,武宗征战时帮朝廷驯马,后来不知道出了何事,一夜之间子狐一族要不是孟英的祖上相救差点消失,其后子狐氏之人便成了孟家的驯马师。 听的有人称赞自己的马车,孟英心里有些沾沾自喜,昂首挺胸地往门里走去。管家急忙让引导官带路送进宴亭,孟英的车夫递上礼单,管家看着手上竟用锦缎做的礼单,心里不禁感慨一句:“不愧是几世世袭罔替的贵胄,瞅着出手,简直没法比。”他打开礼单,大声念道:“东海珍珠一对,玉盏两只,并一应锦缎布匹若干。” 街上的人听得咂咂称奇,古有传言说东海有人鱼公主,日日太阳升起就趴在礁石上歌唱,歌声美妙令过往渔船船夫忘却了划桨,致使渔船倾覆,有人说那鱼人流的眼泪就是东海大珠,可惜没人得到过,今日这阴平侯孟英却有这等稀罕物,当真稀奇至极。 后边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官员,像太仆、大鸿胪、大司农、少府、宗正,还有新任的卫尉和光禄勋等等在朝官员,九卿算是除了身为廷尉的杨叔子外都到齐了,甚至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官员,恰巧进皇城述职,刚好碰上这样一桩盛事,众人也是纷纷来到了黄府。 黄公辅穿着一身大红的袍服,笑眼微眯,一副和蔼的长者风范,他在宴席开始前稍微说了两句官场上常说的话后,就让大家自便了,他只是静静坐在上首边看着大家。 孟英突然大喊道:“哦呀,好热呀,这天当真是太热了,多少年都不曾见过了!” 众人望着这个矮胖的世袭爵爷,脸上象征性地笑了笑,这些士子大多自恃文人雅士,如此宴席绝对不会这般大喊大叫,自然他们也对这样大喊大叫的人充满鄙夷。孟英可不管那些,只见他将身上的单衫脱下,露出一双粗壮的白皙胳膊,用嘴往胳膊上吹着风。黄公辅略略一笑,叫来两个侍女跪坐到孟英旁边去扇风。 这样一段插曲过后,人们又兴致盎然的开始交谈起来,有一些有儿女的开始商讨着要结儿女亲家,当真是好不潇洒快活,但这种酒后之言,有没有人信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再说杨叔子和桓冀二人一直密商着,他们需要做好变法前的一切准备。当下他们先要处理的一件大事就是关于官员调配,黄公辅谁都说不好会不会支持新法,他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他是代宗时候推举上来的,已经在朝为官近十五年,自达三公之位空缺后他就成了第一臣,为人圆滑,最懂入仕之道,谁也没办法肯定他会不会支持,不过最大的一点就是九卿有各自执掌的那些事,虽然黄公辅是太常,但是他应当管不到这些。 桓冀需要给杨叔子制造一个让朝臣知晓的机会,若要变法,他就要出来掌事,他要掌事,就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更要让天下所有人都信服。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四章朝臣相议 - 大庸王朝 - 引照 (今天三章) 黄府宴席一直从早上开到了傍晚时分,斜阳顺着城垛慢慢滑下去,直至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山头上,朦朦胧胧的夜降临了,一两点星光开始慢慢升上来。 早已酒醉的五迷三道的阴平侯孟英突然醒了过来,他支撑着肥胖的身子坐了起来,微眯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醉意,他环视周围,没有找到黄公辅,两个侍女依旧跪坐在旁边给他摇扇送风,他摆了摆手:“下去吧,对了,你们老爷呢?” “老爷刚刚似乎酒喝多了下去休息了。”侍女甜甜的声音让孟英心里一阵躁动,可他知道此刻却不是干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有要事找黄公辅。 “带我过去看看你们老爷吧,我有大事相商。”孟英说着就伸出手支撑着地想站起来,大概还有有一点醉意的,所以他竟没能站起来。侍女急忙丢下扇子,伸手扶他。孟英终于在两个侍女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孟英从宴厅出来,一阵热风直扑到脸上,他觉得汗液似乎又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冒了出来,不自禁皱了皱眉。侍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耐,加紧步伐向前走着。 院子花园里的花已经开了,鲜艳艳的,促成一团,水塘里的鱼儿左右摆动着,好不快活,可孟英显然并没有多少兴致去看这院子里的风景,他跟着侍女匆匆从走廊里穿过,来到后院。后院是黄公辅睡觉的地方,这里轻易不会有人进来,自来进入别人家的寝室所在终归是不好的,可孟英有重大之事,前厅人太多,他不能说出口,尤其是皇帝最新提拔的那两位可都在呢,他今天说出来恐怕明天皇上就已经知道了,他知道黄公辅是如今的朝廷第一臣,这些事他总会知道一些眉目。 黄公辅端坐在寝室外的案几旁,静静地盯着外边出神,直到孟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才回过神,他嘴角一笑,知道这个阴平侯一定是最先耐不住性子的。 孟英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用帕子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看见黄公辅直直地盯着他,孟英放下帕子,一屁股坐到柔软的蒲团上,刚要开口说话,黄公辅却摆了摆手,叫旁边的下人去端了一些凉茶,亲自给孟英倒上,示意他喝茶。孟英不解,却也知道黄公辅这个人在朝已有十五年,早就练成了人精,他这样做一定有道理,孟英端起瓷碗“咕咕咕”一阵就将凉茶喝完了,然后拿起帕子装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时候,黄公辅竟然闭目养神起来了,孟英顿时有些急了,说:“黄大人,你……” “嘘,”黄公辅将食指放到唇边,轻声说:“还早,不是时候,等一等吧。” 孟英大吃一惊,莫非这黄公辅竟也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可是从在宫里侍奉皇上的妹妹那里得知的消息,这黄公辅怎么会知道呢?果然是个人精。孟英在心里想着,他也开始沉静下来,这酷热似乎消退了许多。 夜彻底落下来了,周围有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孟英开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突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很多,黄公辅看着孟英一笑,说:“来了,看来都酒醒了,我们去迎接吧。”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孟英只得也跟着出去,只见今天来贺寿的人有七八成竟都来了。 众人略略寒暄,互道了一句雅量后就被黄公辅迎进了屋子。 黄公辅看大家都已落座,开口说:“侯爷站在可以说了。” 下面有一些人早就得到过消息,更多人却并不知晓,所以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黄公辅,又看着这个被众人并不怎么喜欢的阴平侯。 阴平侯孟英搓了搓胖手,用一贯尖利的声音说:“前些日子,想必大家都知道,皇上发了求贤令,可是天下那帮所谓的士子们约略是看不起朝廷,所以只来了一个,那就是杨叔子,近来宫里有消息说皇上欲要重用杨叔子变法,不知诸位有何高见呐。” 知情者不知道在这儿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支持变法还是不支持,所以没人说话,不知情者还在捋这话的意思,所以没人说话,大厅里近五十号大大小小的官员个个三缄其口,黄公辅也不着急,他知道有人会更加注重这件事,除非在座的都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甚或连史书都不曾看过的人,这里确实有这样的人,但也不多,毕竟这些人为了显示出贵族与平民的不同多多少少还是读过书的,历史上,凡是可以称之为变法的,就一定会有一些大动作,是以,他不着急。 果然,有人先坐不住了,只见一红袍打扮者站起身来,那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脸扎染胡须,眼神里有莫名的凶光往外泻,这人名叫王威,其父亲是随武宗征战过的名将,且在一次敌袭中救过武宗的命,所以被封为了二品征虏将军,拜定安侯,世袭罔替。 “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是嫌我们这些人光吃饭不做事吗?”王威扯着嗓子说。 众人一惊,这王威简直就是找死,谁人敢如此说皇上,幸而当今的皇上倒没有杀过什么朝臣。 “放肆,皇上是你能说的!再敢乱语,乱棍打出去!”黄公辅只怕这个大老粗又说话不长脑子,所以直接极其严厉地说。 王威“哼”了一声,坐到了席子上,没有说话。 可众人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国之大事,或是关乎自己往后荣华富贵的大事。 “黄大人,你是朝臣之首,你给拿个主意呐。”孟英笑嘻嘻地说,他知道这里的人大多并不会关心这事,因为天下的油水虽多,却只流进了一少部分人的口袋里,大多人还是并没有见到多少的。 黄公辅看着孟英,心里冷笑一声,这件事若说得好可得皇帝信赖,可得朝臣敬服,可若说不好可会众人皆弃的,看似有些愚钝的孟英实则无比精明。 “此事我也才知道,况且皇上尚且未说,诸位尽可放心,祖宗之法不宜变,变则出事,所以静候皇上的诏令即可。” 孟英心里也是冷笑一声,果然狡猾,如此大动干戈地将朝臣聚到此地竟也只说了这样一番不痛不痒的话,还令众人无话可说。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五章朝堂论战 - 大庸王朝 - 引照 就在众朝臣一头雾水地离开时,有一个人却心里有了定数,此人乃是九卿中的少府闫依帆听出了黄公辅这句简短的话里的意思。 再说杨叔子自从上回进宫议事后,便每日关在府上,廷尉所应处理的事务尽皆交给了下属,他只在府上安心休息,有时叫人去打一点酒来喝,除此之外,就教杨进各家著作,偶尔说一说过往史记。 突然,皇上下了诏令,提拔黄公辅为太子少傅。太子少傅也就是以后储君的老师,这个职位有些特别,虽算品阶是从一品,可是并没有什么实权,他只需要给将来的储君讲书即可。 终于,所有都知道,一场变革要来了。可是匆匆酷热的夏季过去,秋季来临了,人们忙于秋收,没人会记得那些事了,各地秋收后也纷纷送来了赋税。大司农拿着这一年的赋税征集录给桓冀看,桓冀笑了,因为这一年的赋税比去年更少了,大司农低着一颗雪白的头颅,静静等候着皇上的臭骂,可是桓冀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声下去吧,大司农急忙退了出去。 桓冀看着天空,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已经决定了,这场变法势在必行了,否则天下会在他的手里丢失,社稷和宗庙都会顷刻崩塌,他会成为史书上的亡国皇帝,永远背负起骂名。 秋祭大典也在众朝臣的积极筹备中如火如荼地举行了。 第二天,众朝臣一如往常一样地来到昭华殿上早朝。大家纷纷走进殿门,只见两旁放着桌案,桌案上摆着酒食,桌案后站着整齐的持戟甲士,老内侍成河将众大臣领到他们各自的座位上坐下,又将黄公辅领到皇位下面右边第一席位上,众人看着左手边和黄公辅同席的空位置,不禁有些好奇,谁人还能与如今从一品太子少傅的黄公辅齐座? 桓冀安坐在上面,不管下面众大臣的骚动。下面的朝臣心里大概已经知道那个要和太傅同席的人是谁了,那位廷尉大人是皇上求贤令招来的所谓贤士,更是和皇上一月前日日待在一起密谋着,今日恐怕已经要亮出他们谋划的东西了。 黄公辅虽然并不想争什么,可是如今却被莫名其妙的升官,看似坐到了从一品,可是实权没了啊,他已侍奉两朝,从代宗时候就已经身居高位,虽不敢说位极人臣,却也是尊宠有加,而且手握大权,如今在这个皇上手里反而却成了无用之人,甚至成了他们想要扳倒的绊脚石,他们想变法,如此重大的事皇上却不找他商量,是怕他反对变法吗?可他真的想反对吗?这般屈辱地坐在朝堂上,不如直接被罢官回乡呢,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以后一定能坐到比自己还要高的位子上来。 这一日,杨叔子依旧坐在院子里看着落叶,昨日的秋收祭天大典皇上没有要他去,他自然不能去,毕竟这是皇上的意思,如今闭门谢客已有月余,他的消息闭塞,也不知道如今朝堂如何了。 突然,门边有人敲门,杨叔子看着跑去开门的杨进,心里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门开了,原来是蒲仙玉带着两个持戟甲士走进来,说:“廷尉大人,皇上请你去昭华殿议事。” “好,这就启程,该来的来了。” 蒲仙玉知道杨叔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洗呵呵地回答:“是啊,都在等这一刻,我赵国能否强盛全在廷尉大人身上了。” 杨叔子一行坐上马车一直到昭华殿才停下,若是平常时候,马车是不许进宫门的,马车到宫门便得下车径直走进去,可今日马车在宫门并没有停,而是直直走到了昭华殿的台阶下才停了下来。杨叔子皱了皱眉,此般安排必是皇上吩咐的了,不然蒲仙玉怎敢如此。杨叔子便不再想这些琐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更大的考验。 “上卿廷尉大人杨叔子到!”老内侍成河站在殿门口大声通告着。满座皆惊,这议事大殿门口历来只有皇上来的时候才会大声通告,如今却连这样一位大臣竟也通告,一切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定安侯王威更是斜眼冷撇着杨叔子,冷哼了一声。 成河领着杨叔子通过大殿,来到席位上落座。 桓冀环视周围,说:“今日相商之事,会动及国本,因而诸位爱卿当以国家为重。杨爱卿,你说一说吧。” 杨叔子起身拱手,说:“我奉皇上诏令,欲使国家富强,社稷安定,故提出效仿秦时商君卫鞅变法,以求王朝鼎盛。” “呵呵,呵,”王威冷笑着说,“腐儒之言,只会读书,却不知变通,如今天下又怎能和当时秦国相论,凡通读史书之人都知晓秦国积贫积弱,更有东方六国环伺,故不得不变法图强,今日我王朝安定,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侯爷自视熟读史书,却不知今天下犹不如当时之秦国,秦国时国家内部安定,只有外患而无内忧,今天下四海纷争,强盗丛生,路卧白骨,任乌鸦啄食,何者?天下无法以定民心,致使天下横祸不断,更有外部北方胡人时时南侵,此皆亡国灭种之大祸也,侯爷竟说无需大动干戈,何其可笑。” 王威听得一阵脸红,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气呼呼地坐到席位上,喝起酒来。 “我知先生素有大才,然变法者,必要动祖宗之先法,只怕会动摇国本,天下更会动荡不安,此时不如好好整兵,出征讨伐叛逆,趁贼人势力不大,可一战而平,如何?”黄公辅轻声说。 杨叔子朝黄公辅拱手,说:“太傅大人不知,方今天下,不是可战不可战,而是不能战,战必更乱,今日平了这边祸乱,明日那边又有,只有根本除去,才能一劳永逸,而这一劳永逸之法就在国强,因而才要变法。” “那依照你所说,我们只能任他们造反了呗。”王威不冷不淡地说。 “非也,只要新法一出,天下叛乱之势必会减弱下去。后再进行赏军制,可使我大军人人奋战,前去抵御北部胡人南侵,此即为我为王朝所设之法。” 黄公辅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是皇上要做的,谁劝都是徒劳,不如索性不说。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六章变法始 - 大庸王朝 - 引照 桓冀知道这些人站在虽然并不说什么,可以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出来捣乱,因此他将自己的佩剑取下,就地封杨叔子为太尉,总理朝务,将佩剑连同大印一起交付给杨叔子,便于其行事。 “诸位爱卿当努力维护变法诸事,不得恣意妄为,否则法令无情。我之所以没有提前与大家说,全是因为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变法,可是你等知晓今年大司农给我的赋税记录吗?我知道你等并不怎么支持变法,害怕你等的东西就少了,可是你们未曾想过,天下百姓如今是怎么样的。”桓冀看着下面沉默的众人,说。 朝会散去,杨叔子开始颁布第一条法令:让各州、郡、县即刻进行挨家挨户调查人口,丈量能耕耘的土地,在冬季过后开府的时候就必须报上来,这些丈量的土地中包括以前皇帝赏赐与那些王公贵胄的,同时,下令禁止私自屠杀耕牛,违者罚没家产,罚苦役二十年。又告知所有百姓,明年春耕之时按家里人数每人分二亩良田,种子由官府提供,有耕牛者赏二两银子,无耕牛者官府提供耕牛。这就是《田论》。 一时间各州郡县派出官吏前往各自的属地宣布新法,锣声从田埂上传来,地里还在拾穗的人们纷纷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着,老赵人已经被当官的压迫怕了,他们害怕这又是官府嘴上说一说的,可没过几日,又有新消息传来,太尉杨叔子是在变革,虽然这杨叔子以前没听过,可这些事做的深的老赵人的爱戴,如今又推出了说以后的余粮不用交公了,大家纷纷涌上路口大声呼喊着:“皇上万岁,太尉大人千岁!” 天州靠西一个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憔悴的老妇人,有人喊着:“陆家阿婆,你听说了吗,马上咱们就都有田了,而且是按每家人头数算的,人多就田多,你说你干嘛要让那个年轻人把你家的狗蛋带走哇,你看狗蛋也算一个人头哩,不是能多二亩良田吗。” 这妇人正是杨叔子路过天州俈业城时遇到的那个妇人,也就是杨进的亲生母亲。她听完那些话,轻轻一笑,“我家狗蛋就是被那位太尉大人带走的,再说他不带走就只能饿死了”,妇人心里想着。 突然又有官府前来,在里正那里说:“朝廷颁发《赏农论》,也就是说只要大家田耕得好,就有赏,除了赋税之外的余粮都是你们自己的,还有余粮多的可以卖给官家,官家按市价收,而且给官家卖的粮多的还能减免一半赋税,并且里正设立文案,一一记录在册,超过五年者,封县丞官职,过十年者,免税,封县令,其后皆如此。” 可以说《田论》让百姓们稍微有了一点安定的心,这《赏农论》算是彻底点燃了百姓们努力耕作的信心。 就在这两条新法推行出去的时候,杨叔子每日只睡三五个时辰,他要一边处理朝中的事务,还要一边处理新法推行出去的事务。 这些日子,黄公辅开始闭门谢客,每日只去皇宫给皇上的两个儿子上课。皇上的两个儿子,嫡长子桓陵出生之时一切正常,可谁知长到四岁时,突然中风,后来身子瘫痪,甚至有时候思维也会错乱,二子桓胜倒是生得一表人才,而且聪颖无比,只是他却并不是皇后所生,历来传位只传嫡长子,故而桓冀一直没有立储君,他想着反正他还年轻,索性暂时先拖着,只是两个孩子学习都是黄公辅教授的。 别的那些个权贵虽然眼睁睁地看着以前自家的田地都被封给了那些老百姓,却也不能说什么,这是国府的命令,或者说是皇上的命令,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就任他们割自己身上的肉,一点办法都没有。 冬日最冷的季节慢慢来临了,杨叔子一边手搭在火盆上烤火,一边看着案几上摊开的竹简,这是天州西面俈业郡施行新法后送来的奏报,这应该是新法完成的最好的地方,因为这里本来没有田地的人很多,大多是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干活挣一口饭吃的,因此当他们看到自己要有田时甭提有多高兴。 暮鼓声远远传来,杨进端着冒着热气的鼎走进来,轻轻放下,刚要转身出去,杨叔子叫住了他:“想不想你娘啊?再过几日我们去俈业郡,刚好要过俈业城,我去巡视,你去和你母亲聚一聚。” 杨进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有泪水冒出来,他今年才只有八岁,离开母亲和想家的情绪总是难免的,可是他一直忍着,没有告诉杨叔子,只是每每半夜都从梦中哭醒过来,今日听到能去看望母亲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杨叔子坐到案几旁,打开鼎盖:“坐,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刚好我处理完了一点事,你陪我吃吃饭,我也好考较你最近功课如何。” 杨进抹了抹眼泪,坐到杨叔子旁边。 “嘿,真没出息,还哭上了,”杨叔子调侃着说。杨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说话的杨叔子,他的记忆中,杨叔子虽然不严厉,却也不会开玩笑,他一时有些发愣了。 杨叔子长叹了一口气,往自己的瓷碗里挑出绿菜,给杨进夹了一些肉,只听得他缓缓说:“我不知道把你带出来是对是错,我当初也在你的年纪就上山学艺了,辗转过去二十年,我的母亲用飞鸽传书的方式给我送来讯息,后来她走了,我却还是不知道,她走之前让我家的仆人琴姨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给我写信,可是我觉得信越来越少,说话的方式也慢慢变了,我就知道大概出事了,所以我才下山了,来此皇城全是因为母亲的遗命。因而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对是错,人总是一样的,你母亲应当也很想你,每日望着这皇城心里恐怕只有酸楚吧。” 杨进看着一脸惆怅的杨叔子,这是杨叔子第一次给他说这些。 杨叔子收拾好心情,又去看各地关于新法的奏报了。杨进慢慢走出屋门,回到自己的屋子看书去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七章出巡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一场极大的风雪降落在了赵国皇城,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到老百姓对新法推行的热情。 杨叔子整理着竹简,将批复过的交到少府手里,让他们备案,收到国府府库里,以便皇上桓冀出巡回来后翻阅。 桓冀带着蒲仙玉及一众护卫,从天州出发向西而行,到达绵州。绵州自来是历朝遇到的困难,这里一片荒漠,南边又是一片盐碱地,庄稼极难长成,如今虽然推行的新法狠狠地点燃了这里老赵国人的热情,可是种不出来粮食也是白搭,所以这里的刺史心焦不已,赵国境内所有地方官府如此赏赐的原因是赋税涨了一成,可绵州就算是不涨恐怕都难交上去。 突然有一天,刺史收到皇城诏令,绵州免除一年赋税,开垦盐碱地,并引窝耳河水到荒漠地带用以灌溉。这些工程可并不小,刺史知道单凭绵州的物力就极难办到,正当他打算上书的时候,有报说朝廷来人,他急忙出迎,京官永远大一级这种说法永远都是有的,哪怕是比他这个刺史官品要小很多的。 桓冀带着蒲仙玉站在刺史府门口,不多时刺史的身影就已经出来了,只见这刺史生得高大,却谈不上威猛,干瘦的身材,两撇胡须耷拉在一片厚厚的嘴唇上,一身黑色官袍既长又宽,走起路来直直拖到地上。 刺史跨出府门,竟是皇上,他去皇城奏事的时候见过皇上,最近也听说皇上出巡了,他急忙跪拜在地,口里大呼:“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桓冀伸手扶起他,问:“绵州地界新法实施如何?” “皇上,绵州新法一切正常,只是这田地却难以划分下去,绵州不是盐碱地,就是荒漠,不长粮食,因而臣心焦不已,好在免了一年赋税,总算有了一些回旋之地。” 桓冀沉吟间,几人已走到了刺史的书房,桓冀召几人坐下,说:“绵州情况我已知晓了,太尉让你们如何就如何,但是新法的推行一定要落到实处,我们老赵人不管那些虚的,我只要国家繁盛,其余一切皆为虚幻。” “是。”刺史连连点头,他这时候才发现皇上竟然穿着麻布粗袍,手上更是沾着些许泥土,分明就是一个田间耕作的老农,哪里还是当今的皇上,他身边的一众护卫也是如此。这让刺史大为震惊,心里慨然叹曰:“有如此皇帝,何愁天下不兴,大事不成?” 又是几日后,临近年关,划田一事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杨叔子想出去先转一圈,看一看是否真的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好开始下面新法的推行。 冬季冰封了,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俈业郡的老百姓们齐齐坐在田埂上,他们生怕这个场景是梦里的,醒了就没了,况且现在变法是官府提出来的,万一人家又不给地了呢?所以他们坐在田埂上紧紧守着刚到手的田,这些可是他们生存的条件啊。 突然,远远走来两个身影,一大一小,都穿着麻布长衣,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从远处雪地里走来,慢慢地走近了。这两道身影正是出巡来的杨叔子和杨进,只见杨叔子坐到一个头发和胡须尽皆花白的老人身边,问道:“阿公,你们为何这么冷的天不回去啊?”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叔子,说:“嘿,后生娃呀,你不知道,官府给我们这些都快进土的人都划田了,高兴,就算死了也有地儿埋喽!”老人家说着竟然眼泪出来了,杨叔子不解,只听得旁边一个精壮的汉子说:“嘿,你不知道,这位阿爹已经两代人没田了,以前年轻的时候有两把子力气,出去帮人家那些当官的干活挣口饭吃,如今老了,被人家给丢了,眼看着只能饿死野外喽,谁知道官府竟然给我们田了,这下好了,听说这都是那位大司徒弄的,我们老百姓啊都感谢他,就算是一场梦也好,起码是个好梦。”精壮汉子别了别袖子,健硕的胳膊上有几道皮鞭抽过的痕迹。 杨叔子听完这些话心里有些堵,他的家在云州,只怕以前还不如这天州。 杨叔子起身转过去坐到精壮汉子身边,说:“这位哥儿,你这身子骨儿完全可以去参军呐,你想上阵杀敌建功,不是每个男子汉的梦想吗?而且还可以做大官呢。” 精壮汉子听完,咄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说:“哼,你看看那边那位老阿爹。”杨叔子顺着精壮汉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一个人静静地倚在树下坐着,精神还算焕发,只是一双眼睛只有眼窝,却没有眼珠,杨叔子被吓了一跳,忙问:“那位老伯……” “嘿,小哥儿也看到了,那就是以前打过仗的,跟着皇上征战北疆,冲锋中不曾注意到哪里飞来的石灰,当时两只眼睛就没了,本想着老兵多少会有人管的,可谁知道那位老阿爹被几个军士打扮的人抬回来就扔下了,要不是几个老乡亲不忍心看这老阿爹如此,只怕已经……唉,小哥儿呀,千万别参军了,去了不是死就是伤,可是官府却不知道体恤。”说着这精壮汉子哽咽了起来。 那老阿爹听见哭声突然怒喝道:“哭个什么,狗娃子,就数你没出息,你老子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战死沙场的时候都没跟你一样娘们兮兮的,咱们老赵国人没负过老赵国。” 杨叔子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起身告辞,说:“哥儿,你放心,这些都会好起来的。”精壮汉子看着杨叔子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田埂上都坐着人,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人人脸上笑意吟吟,这让杨叔子心里有了一些成就感,他要立志实现母亲的愿望和自己的抱负,他要为老赵国的百姓负责,如今关于田产算是分下去了,也没人因为赋税涨了一成说什么,因为大家都有地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每个人心里都相信。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八章赏军论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和杨进在傍晚时候进城了,俈业城里却比往常空荡了许多,有些店铺都关门了,这让杨叔子有些不解,问了人后才知道原来还是因为划田的事情,所有人都跑出去看官府划田了。杨叔子笑笑,心中颇有些自豪。 两人缓缓往城西走着,他们要去看望杨进的母亲,杨叔子也想让杨进好好陪一陪自己的母亲。 不多时,那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妇人佝偻着身子站在门边,手里似乎编者什么。杨进叫了一声“娘”,抽泣着跑了过去,妇人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两人相拥大哭了起来,杨叔子看着抹了抹眼角,人生就是这样。 妇人哭了一会,看到杨叔子站在旁边,急忙擦了擦眼泪,说:“让先生见笑了。” 杨叔子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人之常情而已。” “先生快进屋吧。”杨叔子走进幽暗的屋里,地上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许是屋子里太暗了,看不到一点陈设,只有几堵墙。 妇人又出去赶紧做了一点野菜汤端进来:“先生喝一点驱驱寒吧,寒气重对身体不好。先生莫怪粗陋。” 杨叔子接过来,说:“多谢大姐了,我亦是贫寒出生,哪会怪,吃饱就好。” “先生今日……是不是他不听话惹先生生气了,我先给先生道歉了。”妇人说着就要跪下去。 杨叔子急忙拉住妇人的胳膊,说:“哪里哪里,这孩子听话的很,而且帮我将里里外外的事都处理的很好,只是近日新法推行,我想出来看看如何了,刚好俈业郡不远,而且这里没有田产的人多,所以就来看看,孩子离开母亲时日太久了,也想你了,我就带他一起来。” “真是太麻烦先生了。先生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明日再回去吧,我知道先生如今公务繁忙,可是夜晚了,不安全。” “好,只是你们……” “我和他随便哪儿倚一倚就好。先生为国为民辛劳,好好休息。” 说着妇人拉着杨进的手就要出去,杨叔子叫住她们,说:“如今新法推行,田产划分,你可有划到田产?” “划到了,再过些日子就去领种子和耕牛。” “这孩子的呢?” “先生,这孩子因为造册时候没在,所以没有划上,不过无事,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杨叔子点点头。妇人看他不再说话想来是累了,带着杨进出去了。杨叔子确实很累,自从到了俈业郡就一直在到处探访,连这里的太守都不知道他来了,只是此刻他却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让再给她两亩良田,可是他该以什么方式去说呢?沉思良久,罢了罢了,不说了,一个人也很难耕作,两亩也够了,杨进就一直跟着我吧,日后等他长大,帮他在朝中谋一份差事好了。言念至此,杨叔子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缓缓睡去。 远处鸡打鸣了,太阳从山头上红彤彤地冒出来了,天边的云彩都被染红了。杨叔子起来收拾好,出门,杨进和他母亲也已经准备着早饭。炉灶里的烟呛得杨进直咳嗽,他的脸上抹着几道炉灰,杨叔子看着笑了,这场景竟让他莫名觉得温暖,多年前他的母亲也是这样站在炉灶前炖着饭食,他在下面往锅下面加柴禾。妇人看杨叔子出来,招呼他过去坐,又端来了一碗清亮的菜汤,杨叔子端起来就喝,心里暗暗说:“放心,明年后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饭罢,妇人也不再留杨叔子,她知道杨叔子的时间无比宝贵,他有很多事要处理。 杨叔子本来打算将杨进留下,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可是妇人却说:“先生,我不是害怕我们饿死在这里,我只是想让他跟着你,学一些东西。”杨叔子赫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于是再没有说什么。 杨叔子和杨进告别妇人后去了太守府,看了政令后就急匆匆地往皇城去了,这次出来巡视,让他觉得更加急迫,他要施行《赏军论》了,否则赵国没有可以行军打仗的军队,只怕迟早被别人蚕食干净。 回到府上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了,杨叔子匆匆吃了一点饭食,叫来光禄勋贺必先,贺必先早前全权处理过天州所有政务,其中也包括了军队事务,因此杨叔子想听一听贺必先关于《赏军论》的建议。 贺必先走进杨叔子的书房,杨叔子直接让他自己找地方坐下,又让仆人送了一些酒水,两人边饮边谈,竟商讨了一夜时间,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贺必先才离开,杨叔子一脸兴奋地说:“此贺必先实是一能臣。” 中午时分,《赏军论》彻底完成了,重点在严明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上。杨叔子严令各部众将官务要做到军令明确,做好《功劳簿》,按功行赏,按过处罚,不徇私,善待老兵,善待军士家丁,令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按杀敌数报勋爵,凡斩敌首二十人者封百夫长,斩敌首五十者封千夫长,为战斗提出重大建议者封裨将。无仗可打时,留一万兵卒巡逻守营,防敌军偷袭,其他将士尽化为民,与民耕作,赏罚如普通农人一般。凡兵卒过四十岁者皆回家种田,官府每人赏十两白银,五亩良田,此田免五年赋税。 其后又加入了一些细碎的条令,这关于治军的《赏军论》便彻底发行了,此论可以说是即《田论》后又一侵害到那些贵族的法令了,这时候赵国军、政、田等等大多都是那些世袭罔替的贵族们执掌着,军队里的油水颇丰,国家每年都会给好多钱粮以供军队花销,更是每年会给好多抚恤金给阵亡将士们的家属,这些钱却大多被那些人给贪污了,极少能到他们的家人手里,这就是为何那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如今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的原因,他们甚至连衣食都难以为继。杨叔子的《赏军论》就是要彻底打乱那些世族子弟永远霸占着高位,他要让真正有本事的人坐上军队的领袖。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九章初现峥嵘 - 大庸王朝 - 引照 桓冀终于赶在春耕祭天大典前回到了皇宫,回来后就召杨叔子进宫商议变法的后续事宜。 杨叔子还未走进书房就听到桓冀哈哈大笑着跟成河说着这次巡视看到的趣事,大多还是因为新法推行弄出来的有趣事。桓冀看到杨叔子进来就招呼他坐过去,满脸笑容地说:“先生呐,我从未想到会有这般景象,如今百姓人人急切盼望快些到春耕时节,家家户户一整个冬季都在准备犁具,好也好也,这都是你的大功啊!” 杨叔子拱手说:“皇上此番真是开心呐,只是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皇上的,皇上如果不想变法图强,纵有我杨叔子亦是无用的。” “哈哈……我们两个的功劳!”桓冀大笑着说,“前些日子我已看过你发布的《赏军论》,极妙,如果不这般激励,只怕我赵国大军都成了土鸡瓦狗,一碰就碎,如今人人奋战,我不信还有哪支军队会是我大军的对手。”桓冀说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杨叔子没有笑,须臾,他看桓冀笑完了,说:“皇上,如今的情势并没有好太多,依旧是内忧外患,今这三条新法早已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他们只是在隐忍,如同毒蛇一般,瞅准时机了就会突然出来咬一口,这一口必定是死脉。北部边疆虽然人人愿意奋战至死,可是如今国内空虚,粮草辎重不足,如今才是春耕,不是秋收时节,难以维系,再加之如若兵器军械老旧,只怕不是胡人精骑骑兵的对手,这是我担忧的事儿啊。” 桓冀沉下来思索着,杨叔子所说都是大事,可是今日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那些老氏贵族发难是早晚的事情,却又不能无缘无故地取缔,毕竟这是先帝留下来的,突然取缔这些贵族只怕会引起动荡。 良久,桓冀才开口说:“先生,这老贵族之事只能我来压着了,这是先帝留下来的,贸然取缔只怕……” “臣知道,所以我想告知皇上多加注重他们的动向。” “好,我知道了,我会叫蒲仙玉多看着点的。只是这兵器军械,如今国府空虚,纵使想找工匠打造,却没有东西啊,该当如何?” “皇上,此事臣考虑过,令北部沿线城池防御,不得出战,外加大铁矿开采,采矿的加高薪奉,召集工匠打造军械。” “先生,若是防御,就必要关闭与北部胡人通市,如此恐怕会导致胡人越加想攻打城池了。” “皇上,臣所言是我大军不得出城一战,通市不关,仍旧如往常一样。” 成河进来往火盆里添了火又慢慢退了出去,两人谈性正浓,因此竟都没有注意到。 “皇上,接下来我欲推行《刑论》和《连坐论》,这两条新法等春耕之后就推行,以防有心之人故意挑起事端,无故又抢占百姓的田地,如若有人这个时间抢占百姓田地,只怕我国府就会彻底失信于百姓,往后法度愈加难以推行,尤其是天州,天子脚下,一旦出事可能就会是倾国之祸了,所以我想让蒲仙玉带着甲士多出去巡视巡视,有任何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此事当如此。关乎新法推行之事我全权交托与你,先生尽管自己考量,不用事事都向我禀告。” “谢皇上相信臣,臣自当为新法推行事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杨叔子退出书房,走出皇宫向自己府上行去,他不知道身后的尾巴也离去向城东而去。 春耕祭天大典后,杨叔子陪着宣宗又去皇城外走了走,两人站在山头上,看着下面田地里农夫们兴致高昂地忙着种田,两人心里都是快活的。 风轻轻吹过,桓冀两鬓的白发越加显得惹眼,杨叔子看着他,轻叹一声,果然古今要极力图强的皇帝国王都是这样的,昔日的秦孝公如此,今日的桓冀也是如此,杨叔子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要做一个如同商鞅一样的臣子,无愧于面前这个赏识自己的人。 虽说天气回暖,但是阵阵吹来的春风却是直往骨头里钻。成河走过来轻声说:“皇上,你们该回去了,这儿风太大了,站久了对身子不好。” “好好,河叔啊,你陪我出来的时候比较多,自我登基这三年里,你可曾见过今日之景象?” “未曾见过,以前那些耕种的都是在地里懒洋洋的,今日却看到老人稚子一起耕种喽,当真是第一回见。”成河笑着,稀稀疏疏的牙齿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 桓冀也笑了:“河叔啊,你也老喽。”桓冀说着朝山下走去,便走便回身望一望山那边忙碌耕种的情景。 “是啊,皇上,谁会不老呢?都会老,都会住进坟墓里去,关键是你能不能让天下人记住您,这才是最重要的。” 桓冀点头,又问旁边的杨叔子:“先生,你觉得今年这般情形能不能让国府府库充裕一些啊?我也被穷怕了,因而早前答应给先生赏赐九锡的,但我的私库早就空了,所以就这般一拖再拖,我是一国之主,哪能誓言呐。” 杨叔子笑着说:“皇上啊,今年只要没有天灾,必定丰收,虽不敢说能将国库装满了,但至少也会够个把年头的花销。至于皇上说给臣的赏赐,不妨就赏给所有努力推行新法的官员吧,这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人的。” “哈哈……好说,只要我的私库里有钱了,到时候给所有人都赏,但你的也不能少,没有你,谁又能给我提出《治赵十论》呢?” 众人欢笑着走近车驾旁,成河扶着桓冀想要登上车去,桓冀刚一用力结果晕了一下,成河急忙搀住,说:“皇上,您没事吧,回去了我就去叫御医来给您看看。” 桓冀摆摆手,说:“无妨,大概是我坐的时间久了,出来转转,突然感觉不适应,才有点晕吧。走,我们回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众人这才登上车驾朝皇城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章推行刑典 - 大庸王朝 - 引照 变法开始已有大半年时间,春耕也已经结束,此时全国正是稍微闲暇时候。 桓冀带着蒲仙玉和贺必先来到杨叔子的府上,只见得杨叔子的三进院子从外到里都放满了竹简,竹简堆积如山一般,一身麻布长衣的杨叔子头发蓬乱,一手握着毛笔,一只手揉着头发,从堆积如山的竹简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沉思一番又找下一卷书打开仔细翻阅,然后又放上去,如此这般反复,偶尔还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太尉府上老管家看到是皇上,赶紧要躬身行礼,被桓冀拦住了,又叫管家莫要去打搅杨叔子,自己带着蒲仙玉和贺必先进去,找了一个稍微可以坐得下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杨叔子忙碌。 约有一两个时辰,杨叔子才从书堆里出来,眼睛里都是血丝。他这才看到皇上正坐在旁边,急忙躬身行礼:“皇上,臣这般蓬头垢面,万望皇上莫怪。” 桓冀拉住杨叔子的手,说:“这是在你的太尉府上,你想怎样就怎样,没有那么多规矩。这都是诸家盛典吗?” “皇上,这里面前边院里的都是盛典,后面书房里的都是这次要颁布的新法,我知道这次的《刑论》、《连坐论》、《律论》都事关国本稳固,所以臣不敢大意,因此进行了反复核对,又和赵国众先帝留下的法令做了一个比较,终于算是完成了。” 桓冀看着杨叔子,拍了拍他的手,说:“先生千万要保重身体,老赵国万民可都靠着先生呢。” 杨叔子看着一脸诚恳的桓冀,狠狠点了点头:“臣丁当为国为民而鞠躬尽瘁,定不负皇上的重托。” “好了。我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蒲仙玉说最近皇城似乎不太平,我怕你出事,所以想让他们两个做你府上的属官,蒲仙玉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贺必先可以帮你处理许多事务。” “这……皇上,这二人可都是朝廷三品以上官职,如何做的我的属官啊。” 桓冀看向两人,贺必先躬身行礼:“贺必先见过太尉。” 蒲仙玉不苟言笑,只是双手行了一个武将礼,然后左手又扶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走到杨叔子身后了。 “如此……也罢,只是他二人我这里并没有任何官职可给呀。”杨叔子有些为难,他知道这是皇上一心要给他找两个得力助手,尤其是像蒲仙玉这样的,毕竟那些贵族还在环伺呢。 “这两人就做太尉府卫尉和太尉长史即可。” “这……”这令杨叔子有些不知所措,历来没有那位太尉有如此待遇,纵是从太尉还叫丞相之时算起都不曾有,杨叔子算是开了先河。 “臣多谢皇上。这是最新的法令,请皇上过目。”杨叔子从旁边的竹简堆里挑出一卷,递给宣宗,说。 桓冀摇了摇头,没有伸手,说:“法令之事我已全权交于你,有你处理我放心,你尽管大胆地去做,朝里有我,我会替你处理好后顾之忧的。对了,我觉得你早前所推行的法令只是针对于百姓,如今要推行的却是天下所有人都要守的,因而我想让你开府行政,以免天下人不识太尉,更不识新法度。” “皇上,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只需给我一些甲士手持法杖立于府门两侧,另设一对獬猘足以,其余诸事皆要以国家新法之成效而论,余则皆是虚言。” 桓冀想了下:“也好,只要新法有效,可使国家安定,天下人自会识你这太尉,更会识法度。” “皇上说的是,只要百姓安定,纵是无人识我这太尉也无不可。” 桓冀哈哈大笑,带着两个甲士离开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 经过今日短暂相谈,杨叔子越加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了,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赏识自己的人有多不容易。 杨叔子又重新打开欲要发往十二州三十六郡七十二县的法令书卷,一一核对,确保其中没有因为手误写错的。 老赵国人自武宗以后,大多地方尚武,武宗时候军队薪奉极高,是以人人都欲参军打仗,后来到代宗时候才缓了许多,可是老一辈人那种一言不合喜欢决斗的习性却一直影响着后辈,再加上后来官府疏于管制,是以人人喜欢有矛盾就进行私斗,极不利于官府治理,因而这几条新法中就规定不得私斗,一应纠纷俱交于官府,由官府进行处理,但有私斗者,先动手者流刑,从者罚没家产。 这一条令让那些老人一阵不满,私下都说“原以为这位太尉大人是一个硬汉子,却不曾想也是一个娘们唧唧的”,不过总算这种私斗被制止了不少。 再说《连坐论》,赵国从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沿袭了前几朝的制度,将天下按州郡县划分,县以下又划了道、里,前三者的官吏由朝廷指派,道、里的官职由他们自己推出德高望重者担任,因此如今这《连坐论》就是让他们互相监督,若有知情不报者,刑同犯案者,如此可使天下连成一片。 杨叔子令各州郡县又重新做了行令牌,上面刻有携带之人的姓名,住户地,还印有所在地的印,凡未携带此行令牌者一律上报官府等待处理,若有隐瞒不报者罚没田产等一应私产。 这连坐条令让赵国人人人自危,只怕在哪里犯了案不知情间被人抓走,他们又紧紧盯着附近的人,害怕他们犯案,自己如果没报就会受到连坐治罪。一时间老赵国人骂骂咧咧声不断。 再说赵国北边和西边偏远地区,更是法令难以施行的地方,这些地方民风彪悍,时常要抗击胡人入侵,因此基本上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下马能耕田,上马能打仗的那种,因此杨叔子特令这些地带的府衙务必要严加推行新法,不得徇私舞弊,不得因为施行困难就不施行,若有府衙未施行法令者,皆按造反治罪。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一章艰险抉择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天边开始有橘红色的云彩升起了,远处隐隐有鸡的打鸣声传来,贺必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这是第一天来到太尉府,他何时会一整夜都处理政事啊,如今在太尉府竟然连着一天一夜都在处理事务了,他还在中间稍微眯了一会眼睛,可上面坐着的那位却一直就那样坐着,拿起这卷竹简,写写画画,放下,又拿起那卷,这样一个动作反反复复进行了一夜,老管家进来往油灯里添油他恐怕都不知道吧。贺必先摇摇头,仔细打量着杨叔子,眼眶深陷,皮肤黝黑,身材消瘦,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普通到扔到人群里彻底就会消失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自从昨日早上皇上来商谈一点时间外,就只有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可是他吃饭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就连早前在军队待过的蒲仙玉都比不上,只见他一只手端起肉汤,一只手捞起面饼,两三口一个面饼,一碗汤就已经没了,然后又一头扎进书堆里去了。这府上的人似乎也都已经习惯了,一个皇上赏赐的侍女进来端走厨具,老管家走进书房给油灯里添油,然后将旁边的竹简一堆一堆地搬过来,放到案几旁边。杨叔子用清水漱了口就坐到了案几旁开始看那些搬来的竹简,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这府里竟没有人报时,也没有人打扫院子,一切都是安静的,安静的让人有些觉得静谧,或是神秘。 不多时,老管家走进来走到杨叔子的案几旁,将右边的竹简麻利地捆好,抱起来放到了后面的书架上,走过来对贺必先轻声说:“大人,您若是累了的话,就先到房间休息,这里我盯着就好,先生还得过一会儿才会休息。” 贺必先看着老管家,点点头,问:“你怎知太尉大人还需要一阵才会休息啊?” 老管家忙“嘘”了一声:“大人,您小点声,先生看书的时候若吵到了会生气的。您不知道,先生一直就是这样的,有重大决策时就会一直细心翻阅各种典籍,直到找到了才行,然后他会一直这样看书看一整夜,有时候会连带着一天两夜都不合眼,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会睡的,我伺候先生大半年了,这些都已经习惯了。您先去休息吧,不然过会儿先生要叫你们了,他每一次一整夜做的都是要第二天全部发出去才会休息的,快去吧。” 贺必先听后慨叹不已,若所有官吏都如杨叔子一般,何愁天下不安定。贺必先轻声走出书房去休息了。 日头慢慢升上来了,逐渐变热,老管家拿起扇子帮杨叔子祛暑,杨叔子才抬起头来,说:“你还在呐,下去歇会儿吧,扇了好长时间了。” “先生,天已经亮了,这是第二日了。”老管家声音沙哑着说。 杨叔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哎呀,真快,我还以为早呢,这新法也快弄完了,过会儿你去叫一下蒲仙玉和贺必先,让他们来书房,我有些事儿还得问一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老管家应了一声,放下蒲扇,给杨叔子倒了一盏清茶,起身出去了。 一会儿,蒲仙玉和贺必先来了,蒲仙玉精神头倒是挺好的,贺必先却是哈欠连天。 杨叔子看着笑了:“哈哈……看来我这太尉府可是累着我们的长史喽,来来来,坐,先吃上一些饭食,咱们边吃边聊,我还有一点事下不了决心,你们帮我看看。” 两个侍女端来了饭食,老管家一一摆到案几上,又给三人倒了一点酒。 三人坐到席子上,杨叔子说:“来,我敬你们一盏,日后恐怕就一直要这么忙碌了,望你二人多多见谅。” 蒲仙玉和贺必先急忙端起酒盏,回到:“哪里,太尉但有吩咐,我二人必定赴汤蹈火。” 三人饮罢,“来,吃。”杨叔子拿起筷子招呼着。 “你们都在朝中已经有些年岁了,这《封地论》你们觉得该如何施行?”杨叔子问道,但他主要问的还是贺必先,因为蒲仙玉这人办事风风火火的,但是却不甚了解这朝堂,他是军旅出生。 贺必先略一沉吟,说:“方今朝中若论封地,只有阴平侯和定安侯两人有封地,先帝代宗时候为防止发生古时候因为分封的那些诸侯叛乱而导致社稷不稳,因而取缔了其他诸侯的封地,只是当年取缔这些封地着实是因为这些人个个心怀不轨,所以才……,这时候若要取消封地,恐怕有许多难处。” “可是如果不取消封地,会导致国家中存在国中国,况且也不利于国府治理这些地方,时日若久了只怕会导致这些人只知诸侯不知朝廷。自古以来凡是祸端皆出自此。所以我才打算取消封地。” 一直听着杨叔子和贺必先交谈的蒲仙玉突然说:“不如就制造一起过去干过的那种假案,直接以此为名……” 还不等蒲仙玉说完杨叔子就严厉地喝止了:“胡闹,我一心在推行法度,你却让我自己去触动法令,如此出尔反尔,怎能令天下信服。战国时候李悝变法时因为多年后有人出来说自己是当年一桩案子的犯人,可这桩案子早就在多年前已经结了,是李悝亲手结的,如此就成了冤案了,李悝听后交接好朝事后便以自杀来明法了。你们可知道,法令既下,王子与庶民同罪,我又我可能去触动。” 蒲仙玉一阵悻悻然,只是往嘴里塞东西吃,贺必先笑了笑,说:“太尉大人,您若想真正撤销封地,就要等国家其他法令平稳推行,使民众习惯了新法后再推行此法度,到时候国本稳固,无其他忧虑,就可以以雷霆手段做下去,况且只有两位侯爷,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我怕的不是他们,是他们背后的老氏贵族啊,这件事只怕会成为所有灾祸的起因。”杨叔子知道这两人给不了什么建议了,他匆匆吃完饭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新弄的法令直接推行出去,而是回到屋里休息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二章梓华来访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一觉起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恰巧老管家进来说有人来拜访,说是他的故人。杨叔子记不起自己哪有什么故人,除了师弟和老师,莫不是师弟下山来找自己了。杨叔子赶紧起来收拾好衣衫,满怀欣喜地跑出来站到台阶上,管家将那人带了进来。 来人原来是杨叔子初来皇城在“阅阳酒肆”见过的梓华,他记得梓华是陪着皇上的内侍成河一起去的,可是后来杨叔子进宫以来都未曾见过他,杨叔子也忙于变法事宜忘了问,未曾想今日这梓华居然上府了。 梓华还是一身白色锦衣长衫,头发用白布条扎着,中间别着一根银白色的发簪,白皙俊俏的面庞让杨叔子每每都觉得这是女的,可是这般肆意洒脱的女子恐怕不可能会陪在成河的身边。 梓华微笑着看着愣神的杨叔子,嬉笑着说:“喂,看什么呢?” “啊,哦,哈哈,我今日就觉得这府上光景比往常明亮了许多,肯定有贵客要上门,未曾想到是梓华贤弟。” “哼,算你会说,”梓华洋装生气地偏到旁边,“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哪里,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政事。再说,贤弟当时在‘阅阳酒肆’可是答应过要请我喝酒的,我在此多日了却一直不见你的影子,我还以为你将为兄忘了呢。”杨叔子适时的发起了反击。 梓华微微一笑“得,看来兄长真生气了呢,将小弟拦在屋外,连屋子都不让进去了。” 杨叔子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索性转身径直往屋里走,梓华嬉笑着也跑了进来,伸出手拉着杨叔子的袖子,一边摇一边说:“哎呀,莫生气嘛,跟你闹着玩的。” 杨叔子怎会生他的气,说:“你呀,本该是潇洒的世家公子,却不成想和个小孩儿一般,那些个女孩儿若要看到你这般样子不知心有多痛。” “哪有,兄长又在胡说了,谁家女孩儿会喜欢上我呀,”梓华自顾自地坐到了席子上,倒了一盏案几上的清酒,皱着眉头说,“真难喝,兄长这般雅士竟也会喝这么难喝的酒。” 杨叔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啊,我可不是什么雅士,再说我一穷苦人,哪有闲钱去买酒喝,只是日日盼着贤弟能早点带来那‘阅阳酒肆’的好酒来解解馋,”说着杨叔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梓华,又悠悠地说,“唉,可惜贤弟一个人来的,也没带个酒啊啥的,让为兄心里难过。” 梓华伸出手“咯咯”地笑了,笑得一张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了红晕才说:“兄长当真是生得一张好嘴,说得小弟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了,谁说我没有给兄长带来好酒啊。” 梓华说着从左边袖子里掏出来了一个军士常带的布袋,摇了摇,有水的声音传出来,杨叔子一想起“阅阳酒肆”的酒味,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伸手就要去接布袋,梓华调皮地一笑,手往旁边一躲,杨叔子顿时抓了个空。 “兄长莫急嘛,刚刚还说了半天梓华的不是呢。”梓华故意装作生气,撅着嘴,眼睛往斜上方看一着。 杨叔子舔了舔嘴唇,腆着脸凑上去说:“哪有哪有,为兄这一会一直都在夸贤弟,说贤弟聪慧过人,更是一诺千金,而且潇洒俊朗呢。” 梓华听得又是一阵“咯咯”笑:“兄长的脸皮也是忒厚,哪有雅士风度呐。” “哎呀,贤弟,雅士风度当不得酒喝,这些日子我着实想念这‘阅阳酒肆’好酒的味道,喝了那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梓华看着可怜兮兮的杨叔子,不忍心再捉弄他,就将酒袋子给了他,说:“兄长如今身居高位,喝多少酒不能喝啊,你为何不去买一些来喝呢?” 杨叔子打开塞子,猛灌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说:“虽身居高位却也事务繁忙,天下百姓系在我一人肩上,我也能因私废公啊。” 梓华又问:“那你为何不让人去帮你买酒?” “皇上给我指派的人都是为了推行新法来的,不是给我买酒来的,”杨叔子又灌了一口,“好酒!若是能每日喝到这酒啊,当真是一种享受。” 梓华知道杨叔子做事说一是一,可也未曾想到他竟然连这点私事都没有让人去做,不自禁间心里对他充满了敬佩。 “那你还不省着点喝,这一下子喝完了不又得馋一段时间啦。” “酒呀,要么一次就喝个够,要么就不喝,一点一点地喝那多没劲,一次喝舒服了好几天就不想了,一点一点地喝连个酒味都尝不来。” 梓华撇撇嘴,悄然说了一句“酒鬼”,然后就静静地坐着看杨叔子又是一口气将酒尽数灌进了肚子,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袋口,又将袋子拎起来朝下猛抖,梓华看得一阵失笑,这哪里还是位列三公的太尉杨叔子,分明就是一个酒鬼。 杨叔子看实在没有了,才有些不舍地将塞子塞上,将袋子放到了旁边。 “对了,贤弟今日来是有何事吗?” “果然,酒喝完了就已经想送客了。” “啊……哈哈,哪里,贤弟误会了,只是贤弟好长时间不曾来,我以为你来是有事找为兄呢。” “为兄这下倒是不像原先那般伶牙俐齿了,看来果真是吃人嘴短喽。”梓华看着一脸囧样的杨叔子,又笑了起来。 “也是也是,还真是吃人嘴短。对了,我叫人准备一点饭食吧,想来你也没吃,今天就在我府上吃。” 梓华点点头,说:“小弟今日来只是单纯地看望一下兄长,前段时间有些事情不得不离开皇城,近日才来,所以就来看望一下兄长。小弟前来不会打搅了兄长吧。” “不会,昨夜刚弄完了公务,今日正当休息。” “那看来我来的刚好是时候了。不过说来,我一路从并州北回皇城,没想到兄长的新法会带来这般成效。” 梓华细细地向杨叔子讲了一路看到的景象,又连连夸赞了一番杨叔子。 老管家端来饭食,两人吃过饭后,梓华起身告辞,顺手将酒袋子又带走了,说:“下回我再带着好酒来看你。”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三章面临艰险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不好意思,早上没网,所以只能这会发,晚上还有一章) 转眼又已是八月秋收时节,这一年的赵国当真是天翻地覆,农人们男女老幼一起出去收拾粮草,女人、孩子和老人在地里拔,男人用担往回去挑,肩头虽然磨破了,还流着血,可心里是高兴的,终于可以有属于自己的余粮。 有一些农家秋收完后去庙里祭祀,感谢神灵保佑风调雨顺。 各州郡县的赋税也交上来了,白发苍苍的大司农一边手握着竹简,一边握着毛笔,看着府库里一麻袋一麻袋的扛进去的粮食心里直开心的像自家孙儿做了大官一样。 不远处杨叔子陪桓冀站着,桓冀看着这些税粮,突然眼泪“扑簌簌”地直往外流,一只手紧紧拉着杨叔子的手,嘴里嘟囔着:“先生啊,我已经登基三年了,马上第四个年头了,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有余粮。” 杨叔子点了点头,这个比自己只长两岁的皇上一肩挑着天下,若逢盛世自然不用这般辛劳,可如今却是贫困之时,他付出的心血绝不比杨叔子少。 “贺州交赋税车队到!”府库外甲士喊到。 桓冀看着杨叔子,杨叔子知道是何意。这贺州不同于其他州郡,这里一大半是阴平侯孟英的封地,所谓封地者,就是这里的一切税收都要上交给阴平侯府,朝廷不会过问,因此每一年贺州的赋税要比别的州郡少很多,以往如此自然无不可,可如今杨叔子变法,已经下令所有封地不得私自收赋税,赋税一律交到国府。 今日这贺州到底交了多少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底,是以桓冀看着杨叔子,杨叔子微微一笑:“皇上,出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杨叔子知道桓冀担心什么,如果孟英听话还好,如若不听话要按新法处置那可是大罪,不听国法当诛,桓冀真不想这么快就彻底撕破脸皮的与这帮老贵族们较量,可是新法又不能碰,所以桓冀心里有些没底。 两人走出来,只见送粮来的牛车足有三十多辆,排位长长的队伍,每辆车上拉着四五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桓冀看着笑了,就算不够也差不多了,总算这孟英没有干蠢事,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带队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笑意吟吟,面皮细嫩,手里握着一根赶牛的鞭子,他看到桓冀和杨叔子后急忙过来跪下行礼:“老农黄三见过皇上和太尉大人。” “哦,你竟认得我二人!”桓冀一脸惊奇,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的,老农见过皇上和太尉大人,上回老农到皇城东市采购的时候见过。” “原来如此,起来吧。过去到那边登记后就准备入库吧。” 老者站了起来,用手打了打膝盖上的尘土,就要往里面走,杨叔子突然说:“老伯手指细嫩,而且身上衣物虽是麻衣却干净整洁,而且袖子似乎有些断啊。” 杨叔子的话让老农黄三突然一惊,抬起头看到杨叔子眼看着车轮下面的泥土,并没有看他,黄三急忙说:“大人有所不知,老农家里儿子儿媳孝顺,不让老农干活,因此老农这手才细嫩。嘿嘿,大人如果没有别的要问老农的话老农就先把粮送进去了。”黄三说着就要进去。 “着什么急呀,老伯,你可知道这一袋粮食重多少斤多少两么?” “这个……这个老农估摸着有百十来斤吧。”黄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不错,百十来斤,你可知道这一车粮食会给地上留下多深的车辙?” 黄三猛然慌了,急忙低头看着地上车轮留下的痕迹。桓冀听后有些不解,那些车子留下的车辙不都是一样的吗?不过他相信杨叔子这么说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有过问,只是看着杨叔子。杨叔子走过去,拍了拍第一辆车上的麻袋,麻袋装得很鼓,手拍下去连一点凹痕也没有,黄三赶紧跟过来,笑着说:“大人,贺州百姓怎敢欺瞒皇上和大人,因此大家都实诚的装得鼓。” 杨叔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黄三,随意地问道:“你儿子儿媳都孝顺怎么让你来送粮了,从贺州到这皇城,少说也要走一月吧,再说又有这么重的粮车。” “大人有所不知,他们还在收揽家里的余粮,今年当真是大丰收,又有皇上和大人的恩泽,老百姓个个都感念皇上和大人的恩情。” 杨叔子哦了一声,来到第二辆车前,伸出手刚要拍,回头瞥到黄三没有丝毫慌乱,于是很随意地越过去,走到第五辆车旁,牵牛的是一个身材短小却很壮实的人,那人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一副长途跋涉后的劳累情景,他看到杨叔子走过来,突然脸上开始冒汗了。杨叔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竟突然脚下一软,又赶紧站好。 黄三急忙过来打圆场:“大人,山地小民,未曾见过大人这等大官,再说大人英武,他有点承不住您的贵气。” 杨叔子看着黄三突然一笑,转身拔出旁边跟着的蒲仙玉的佩剑,一剑划破麻袋,麻袋里露出来的竟不是白花花的粮食,而是扬起了尘土,只见这袋子里装着的大多是细土,里面参杂着一点点粮食。 黄三看到此景,吓得跪倒在地直磕头。桓冀大怒,立即下令将贺州所有来送粮的人都扣押了,然后又下令将所有已经进库的粮食全部打开查验,里面的倒是再没有这样的。 桓冀回到国库旁新盖起来专门为看收赋税的行辕里,一屁股坐到蒲团上,气得一把将案几上的几卷竹简推了下去。杨叔子站在旁边,他知道他必须要做一些事情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这个太尉,看着他这个一直以来严令的法度面前众人皆同的人,这件事已经严重危及到了新法的推行,杨叔子隐隐感觉到这恐怕是一场预谋,就是冲着新法来的,冲着他来的,只怕后面还有很多推手。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四章国府应对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连夜回到府上,叫蒲仙玉将白日间扣押的人一个一个带进书房问话,他先叫的是那个牵牛的人,因为那人明显敦厚老实,不似黄三一般奸诈。 那人被带进来了,身上戴着枷锁,杨叔子命人替他去了枷锁,然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那人双腿颤抖着,头一直低着。 良久,杨叔子才说:“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草民叫许品儿,家里有母亲、夫人,两个孩子。”那人声音颤抖着。 “你是贺州人吧,可知道朝廷新法令?” “草民不知道。” “罢了,我给你先讲一讲吧,你知道连坐的意思吧,就是一人有罪,附近人如若不检举,按那人之罪处置,还有一家子如若有一个有罪,其余人等如若不检举皆要一起治罪,可懂了?懂了的话就给我说一说今日这赋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那人吞了吞口水,一头磕到地上,哭了起来:“大人,我不敢说呀,我若说了,一家子就都没活路了!” 杨叔子用力一拍案几,大声说:“哼,你以为你不说就有活路了,看来你还没听懂朝廷新法是吗,要不我再说一遍!” 那人连连磕头,头上都已经开始出血了:“大人,我听懂了,只是他们会杀了我一家子人的。” “朝廷自会有法度来惩处那些人,也会保你你家无恙的,说吧。” 那人又是一阵沉思,杨叔子静静等着,终于那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头说:“大人,我说了你一定要保我一家子啊。” 杨叔子点点头,说:“朝廷甲士会亲自往贺州,你放心吧,如若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跟着那些甲士一起前往。” “好,我说,其实今日那黄三并不是我们贺州的农夫,他是阴平侯府的管家,本来贺州年年交赋税的时候都是定在同一天交到刺史府衙,再由刺史大人统一运到皇城,今年我们依旧和往常一样将粮食送到刺史府衙,可是那一天粮食就被黄三带人换了,而且将我们的家人全部扣了起来,说谁如果说出去了就杀了谁一家。我们都是被逼的。” 杨叔子听完怒喝道:“简直混账,竟敢藐视朝廷法度。我再问你,这事阴平侯孟英可有参与?” “这草民不知,不过我在刺史府衙见到一个人影有点像阴平侯。” “你怎么认识阴平侯啊?” “草民是阴平侯封地的百姓,以前去他府上交过赋税。”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杨叔子甩了甩袖子,门外的甲士进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那人临出去的时候还在大喊“救救我一家子,大人,求您了”! 杨叔子又是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刚跨进门的贺必先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杨叔子何时这么生气过,今日的事他虽然没有去,却也听说了。 “大人,今日之事……您打算……”贺必先小心翼翼地问。 “你来了,正好,去帮我问一问剩下的那些人,对一对口供,”杨叔子拿起刚刚许品儿的口供交给贺必先,“我去一趟皇宫。” 杨叔子起身,蒲仙玉拉出马车,扶杨叔子上车,直往皇宫而去。 桓冀在书房坐着,面色极为难看,成河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杨叔子跨进门,成河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杨叔子躬身行礼后走出去了。 桓冀率先问道:“先生,如何?” “后边确实有推手,而且不小。” “这个混账东西,在此关头视我朝廷法度为无物,我最害怕就是这个发生,谁知道就是不让我省心,以身试法的混账东西!”桓冀气得大骂起来。 杨叔子站在一旁听着,等宣宗骂完,才说:“皇上,现在已经如此了,恐怕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先生觉得这下该怎么办?” 杨叔子躬身行礼,说:“皇上,您是要一心变法还是到此为止呢?” 桓冀一愣,突然醒悟了过来,喊来门边的成河,下令:“即刻调动皇城禁军五百人,出发前往贺州,将阴平侯孟英和贺州刺史严欢带来,不可抓来,是请来。” 成河领命出去了。杨叔子知道皇上所说的请来和抓来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是给他们一点面子,至于回来后又当如何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日子以来,黄公辅一直闭门谢客,白天去皇宫给两位皇子授课,下午就回来坐在院里的池塘边喂鱼,倒是过得肆意洒脱。 这一日他正坐在塘边看着池塘里开始衰败的水草,突然家丁来报,说:“今日贺州缴纳的税收粮食里面混有泥土。”黄公辅吓得一哆嗦,一把拉住那家丁的衣服,急问:“你说的什么?重说一遍。” 家丁被吓了一跳,赶忙说:“老爷,今日贺州运来的粮税里面混着泥土,几个运粮来的都被皇上扣押了,据说皇上很是生气。” 黄公辅哆哆嗦嗦地放开家丁的衣服,挥着袖子让他下去,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水塘,突然大骂了一句蠢货,起身往书房去了,连平日会一起带走的马扎都没有拿,旁边读书的少年看着黄公辅失神落魄的样子嘀咕了一句:“父亲今日是怎么了,全然没有往日的风度了。”少年最是知道黄公辅一直喜好儒家经典,视风度比任何东西都重,如此失魂落魄只有两次,上次是皇上突然下令将他升为太子少傅,一次就是这次。 正当少年还在纳闷的时候,黄公辅突然又走过来了,眼睛里放着光芒,嘴里说着:“未尝不是好事,未尝不是好事……” 少年摇了摇头,父亲今日怎么神经兮兮的,转过头又看书去了。 五百禁军趁夜出发了,那些老氏贵族一听到消息都彻底动荡了,纷纷开始从府里出来了,他们想找一个人商量如何应对,众人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黄公辅,谁知道他们前去黄府上敲门,黄府管家探出半个身子只说了一句“我家老爷身体有恙”后就关门了,众人无奈,只得回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五章维护新法 - 大庸王朝 - 引照 冬季来临了,这已经是杨叔子彻底开始变法的第二个冬季了,百姓们开始要过冬了,家家户户门边挂着木刻,喜气洋洋,算来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这样喜庆的过个闲冬了。 大雪纷飞,将整个世界都涂成了白色,远处锦鸡咯咯叫着。梓州山头上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一头乱发随意地披散着,单薄的衣衫在雪中上下跳动着,突然,只见他左手握弓,右手搭箭迅速射出,一只锦鸡应弓声掉了下来,少年快步跑过去捡起来,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从刚刚少年站立的山下管道上一行铁骑快速而过,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杨叔子在书房里一边烤着火一边又在翻阅卷轴,他已经打定主意,借这贺州赋税一事彻底废除世袭罔替的爵位,改成按功得爵,不管是军功还是农功,或是手工匠们打造东西获得的爵位,《周礼》中将那些个每日游手好闲的人称为“疲民”,秦国时商鞅变法也惩治过这些“疲民”,如今杨叔子也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些“疲民”,这条法令就放到《官爵世袭论》或是《封地论》中,正好可以趁着冬季闲下来的时候颁布。 杨叔子如今愁的是贺州那些事的处理,处理不当一定会引起众多影响,这孟英真正是给自己找麻烦。杨叔子有些心烦意乱,起身走到院中,细雪落到脸上,冰凉,却让他感到无比清醒,杨叔子长叹一口气,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走下去,也只能祈祷上天给自己和桓冀更多时间,商鞅因为孝公离世而遭了毒手,但好歹变法成了,只怕自己会像吴起在楚国一样,功亏一篑,所以他在祈祷上天给他们两个更多时间不妨说是祈祷上天能给桓冀更多时间。 杨叔子的头上、身上落满了白雪,老管家给他披上毛皮长衣,杨叔子才回过神来,看着老管家轻轻一笑,转身回到书房,又开始翻阅典籍。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近半月有余,大地彻底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历来说“冬天有雪雪,初春就有雨,刚好种田”,是以老百姓们都欢快高兴,已经开始庆祝起了明年的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正当大家一起欢快的时候,国府又有新法推行,城门口张贴着布告,军吏站在旁边给不识字的人大声读者:自即日起,废除一切世袭制,去除封地,一切按功行赏;另有业不操者而四处游荡者一律罚没家业,其家人尽皆收为官府奴隶,无自由之身。 这些条令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看来都是很正常的,靠自己的双手劳作理所当然,可是对于那些每日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来说却是要了老命了,他们一辈子只靠着祖上攒下的那些家业生活,每日叫三五所谓的好友喝酒等等,如今不劳作就是犯法,这谁能忍受的了,于是这些人开始聚在酒楼或是青楼大骂朝廷新法,说新法简直就是毫无人性等等。 那些老贵族们也都开始坐不住了,他们比那些老百姓中的“疲民”还要不如,起码那些“疲民”还可以自己种一点粮食,这些老贵族们从小就过着被人伺候的生活,可以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都按功劳领薪奉,他们竟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杨叔子可不管那些,他只知道如今自己提出的十论已经只剩下《废俗论》和《限权论》了,他想趁着这个时间一次性将《限权论》也颁布了,可是又转念一想逼的太急只怕会引起剧烈的骚动,不如暂且稍缓,等天下人适应了刚刚提出的新法再说,他打算将《废俗论》等到明年春耕的时候再颁布,因为那时候百姓们正在忙于春耕,无暇顾及这些新法令,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更改了。 眼下还是要想着如何处理贺州赋税一事,皇上的态度还算坚决,可也算不上很是坚决,从他让成河下令让禁军将他们请到皇城来就能看出来。 言念至此,杨叔子起身出门坐上马车又往皇宫而去。 杨叔子跨进皇宫书房的时候桓冀正坐在案几旁发愣,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 “皇上,”杨叔子行礼后,说,“我已经将今冬要发的新令推行出去了,此时应该天下都有人在骂我们了。” 桓冀示意杨叔子坐下,说:“骂就骂吧,过段时间骂完了就好了。今日过来有何事吗?” “皇上,我想问一问该如何处置那些人?” 桓冀自是知道杨叔子说的“那些人”是哪些人,只听得他轻叹了一声,撑着案几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望着茫茫的天空,说:“先生,你觉得该如何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件事很多人在看,他们可能会趁着这次机会跳出来。” “皇上,臣觉得新法不能变,否则我们这一场努力都会成为泡影,而且后果莫说是我们承担不起,就是这个王朝恐怕都会出现大动荡,甚至……” 桓冀知道杨叔子没有说完的是什么,只怕会亡国灭种。桓冀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了,就算彻底得罪老氏贵族,也比新法半途夭折,致使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局又一次崩塌要好。 “按新法,此罪何刑?”桓冀问杨叔子。 杨叔子知道皇上已经下定决心了,而这也是杨叔子最想看到的,国内那些造反的已经逐渐回家了,而且杨叔子早就说过只要回家安心做一个赵国臣民便既往不咎,所以如若国府又朝令夕改的话局势只会更难把控。 “皇上,此罪当处以斩刑,其家财尽收入国府,人口收为奴隶。”杨叔子拱手回答。 桓冀听后久久没有回答,老氏贵族向来以黄公辅和那两位世袭的侯爷为首。杨叔子看着一直站在门边久久未动的桓冀,他知道那些贵族现在还在蛰伏,如果杀了阴平侯孟英,恐怕他们不会再蛰伏了。 “就那么做吧。”桓冀说完出去了,杨叔子起身离开皇宫。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六章又遇难题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景泰三年十二月末,近年关时候,这一天天气晴朗,冬雪已经消融了许多。皇城阅琞城门口聚集了好多人,有身着粗麻布衣的农人,也有衣衫华贵的士子宗族,大家都翘首以盼着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前往贺州的朝廷禁军要回来了,而且最近传闻这贺州刺史和阴平侯不服朝廷新法约束,故而想密谋造反,因此朝廷派出军队前去镇压。有人又说那都是胡说的,你见过只派五百人前去镇压造反的吗?况且连个大将军都没派出去,那就肯定不是啦。 反正传闻不一而足,各种各样的模板都有,国府也没有说发生了什么,而且国府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平日能看到街上时常巡逻的禁军大队,这段时间都撤的不剩一个,因此这阅琞城附近的人一听到今日那五百禁军回来了,才出门跑来看一看情况,不过这些人也没有多大的骚动,毕竟这两年以来朝廷时常发布新法令,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了。 有人只是来看热闹的,自然就有人不是了,只见人群里一个身着仆人样长袍的人站在人群里,他紧紧盯着远处的道路。 太阳升到了中天,有些人开始等的不耐烦了,已经想离开了,这时候远远地传来马蹄声。“来了,”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声。 只见整齐的黑铁战马扬起一地的泥水迅速朝着这边跑来了,带头的正是任太尉府卫尉的蒲仙玉。蒲仙玉在马上大喝一声:“朝廷诏令,闲人退开!”说完马已经来到了城门边,看热闹的人赶紧向两边跑开了,五百铁骑进城,直往太尉府而去。 人群中仆人打扮的人也急急离开了,剩下的人互相问着:“你看没看到那些人有没有抓什么人啊?” “我哪知道,我又没在贺州。”被问者没好气地回答。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那些甲士中有没有带不一样的人?” “没看清,好像没有。”这回被问者口气好了许多。 “我看呐,这朝廷也就是做个新法给我们老百姓瞧一瞧的,你们看那些个老贵族们犯了法不也好好的吗。”人群中有一个身着白袍书生打扮的人说。 旁边的农人看了一眼这人,问:“莫非你知道这些甲士是去干什么了?” “那是,”白袍书生昂起头颇为自豪地说,“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白袍书生遂将贺州赋税的那些事说了一遍,农人听得只叹息,心里不禁对朝廷近来所立之法产生了怀疑,其中有人甚至有些愤怒地说:“果然,每个皇帝都是那样,刑不上大夫,说的狗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都是那样吗,如今同罪了吗!” 有老人听见了,说:“后生,莫要胡说,国府近来对我等不错,反倒对那些贵族打压了不少,我看皇上和太尉大人这般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不可能只让这黑甲铁骑出去一趟,你们可知道这黑甲铁骑可是皇上的护卫,轻易哪会出去,而且我看见那带头的是太尉大人身边的将军,他们时常一起出来巡视的。” 听得老人这些话,那些年轻人才撇撇嘴,终于没再说什么,人群开始缓缓散去。 蒲仙玉快速到太尉府门前猛勒住缰绳,不等马停稳当,便跳下马背,大跨步走到门前,拉动门环,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管家拉开门。 “太尉大人可在府上?”蒲仙玉急忙问。 “在,刚从宫里回来,在书房,蒲将军快进来。” 蒲仙玉转身叫那些甲士暂时到院内休息,自己跟着老管家直往三进院里而去。 杨叔子靠在书架上,他去找皇上商谈了一番春耕时要颁布的一些新法,刚刚回到府上,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蒲仙玉走进书房,躬身行礼。 杨叔子起身说:“回来了,怎么样?” “大人,贺州一事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什么骚动,只是我等到皇城门口的时候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有好些人前来看热闹,其中末将甚至隐隐听到有人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正说给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们听。末将怕会出现别的状况,因此尚未去宫里,直接就来了大人这儿。” 杨叔子听后默然不语,沉默良久才说:“你先去皇宫吧,看看皇上怎么说吧,这消息必定会传出去的,只要做了别人就一定会知道,去吧,我再想想对策吧。” 蒲仙玉退出书房,老管家送他们出去。 杨叔子看着书架,静静地站着,长久未动,老管家轻声进来往火盆里添了一点柴禾,又出去端来一鼎羊肉汤和一些面饼,轻声说:“先生,吃一些饭食吧,早上出去才刚回来,一口都没吃。” 杨叔子长叹一声,心里默想:“这是何人出的毒计呐?将国府架到火上烤。” 杨叔子快速就着羊肉汤吃了一张面饼,急叫老管家备好马车,他要进宫去找皇上商议。 老管家看着火急火燎地杨叔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一贯沉着稳重的太尉大人如此焦虑的一定不会是小事,他连忙准备好马车,看着杨叔子出府后才回到书房收拾厨具。 杨叔子坐在马车上,一个劲地催着让赶车的甲士再快一点。 平日半个时辰到的路途今日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马车刚到宫门,杨叔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吓得甲士一个激灵若是如他等倒是无妨,可这位爷是不会武功的,他刚要去扶杨叔子,杨叔子已经一只手拎起袍襟直直大步跑着进门去了。 桓冀也没有料到又会出这么一件事,本来他已经打算悄悄处理了,没人知道正好,可是现在似乎已经不可能。 突然,成河来报杨叔子觐见,宣宗赶紧让带进来。 杨叔子走进来,头上流着汗珠,刚要行礼,就被桓冀拦住了。 “先生也知道了?” “皇上,蒲仙玉先来我的府上与我说了,这件事不好处理了,臣知道皇上想给他们留一点面子,可是……”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七章执法如山 - 大庸王朝 - 引照 就在宣宗和杨叔子商谈的时候,城门边的那个书生打扮的人看着缓缓散尽的人群,嘴角邪魅地一笑,甩了一下衣袖,走进城门和那仆人打扮的人相视一笑,两人一起走到黄府,叩门,门开了半掩,两人一闪身钻了进去,径直走到四进院里的池塘边,黄公辅正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两人向前一起躬身行礼。黄公辅淡淡地问道:“办成了?” “是是,办成了。”白袍书生回到。 黄公辅点点头,又问仆人打扮的人:“里面可有他们?” “有,果然如老爷所料,他们全都穿着禁军盔甲,被带来了。” “好,你们下去吧。”黄公辅依旧看着已经彻底衰败的水塘,他喜欢坐在这里静静地想一些事,这水塘似乎可以给他一些灵感,让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很快想出办法,这次也是如此。 桓冀示意杨叔子坐下,老内侍成河端来茶水。 “先生,这件事只怕会引起许多影响,原先我想着无人知晓,匆匆处理了就好,可现在,分明有人想让我国府与百姓不和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理?” 杨叔子沉吟良久,说:“皇上,绝不能让百姓质疑新法,否则我等的努力就要尽付流水了,现今只能光大处置了,否则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以后的法令只怕就更难推行了。” “唉,这人是想彻底让国府与那些老氏贵族翻脸了,看来只能用强硬手段了。我本不打算这样做的。”桓冀叹息着,语气中颇多无奈,可是有些事就是不按自己的思虑来。 “这帮混账东西,简直是混账!”桓冀突然气得怒骂起来,“罢了,他们想这么做,就不要怪我不给这个面子了。先生,你去准备吧,这事我不再过问了,全凭你的意思去做。” 杨叔子起身躬身应是,转身离开。 这天城门边贴出的布告彻底震惊了国人,只见得上面写着:阴平侯孟英及贺州刺史严欢藐视朝廷法度,于开府后在曲水刑场斩首示众,涉及人等一应没入官府为奴,抄没家产,以儆效尤,望天下百姓勿复行后路之事。 这一条告示纷纷传遍赵国全境,如今已是年关,离开府时日只有半月有余,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多少年来第一场引起如此震动的大事。 对于宣宗和杨叔子来说这个年关是过不好了,每日都有各种奏折传上来,不过怪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求情,甚至里面有些老氏贵族还上书让再加重刑制,应当连同那些涉案人等一应斩首。 杨叔子长叹一声,果然是人性尽如此。杨叔子命蒲仙玉带领甲士在曲水河畔设立了一个高一丈,长宽各十丈的行刑台,四周插满白旗,行刑台周围处理干净,可以让人站立,他要让天下人都看着新法不可忤逆,他要借这件事立威。 就在杨叔子布置这些事的时候,那些老氏贵族们全都跑到黄府,这一次黄公辅倒没有再闭门不见,众人聚集在议事厅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黄公辅微笑着听着,没有开口说话。终于定安侯王威坐不住了,大声问:“孟英的事你们怎么看啦?真是急死个人,如今也就只有我们二人有封地,现在孟英又已经刀架在脖子上了,下一个可就是我了。黄公辅,你可是第一臣呐,你想想办法啊。” 众人一齐看着黄公辅,黄公辅“呵呵”一笑,端起茶盏嘬了一口,缓缓开口:“着什么急啊,谁叫这孟英自己找死呢,如今新法受到天下人的拥护,偏偏出来一个不怕死的,国府不得拿他开刀立威吗?你们呀,安心在家坐着,如今刀又没架到你们脖子上,国府尚且还有薪奉,又不愁吃穿,嚷嚷什么。都回去吧。” 王威听完起身就走,刚要跨出屋门的时候转身说:“黄公辅,但愿今日之祸不要在明日到你的身上。”王威冷哼一声出去走了,众人尽皆缓缓离去,黄公辅看着这帮人,也是冷笑一声,轻声说:“与你等这般纨绔商议成大事我才是想脑袋搬家。” 年关历来会有一些庆典,庆贺一年结束,尤其是今年百姓田地丰收,更应该热闹,可是谁知道这个年关庆典却冷清如斯。 开元节过后,国府要开府了,也就意味着告示上所说的事情要执行了,皇城方圆凡是能赶来的人都来了。 这天曲水旁边水泽里的芦苇在风里晃动着,远处太阳像一个红色的灯一样没有光芒,风吹过芦苇丛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嚎声。 一丈高的刑台四周站满了人,他们翘首看着,等着。 终于临近午时时,四支黑甲甲士进场了,他们站到行刑台四周,将围观的人分到三丈开外。周围的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说话,肃穆,甚至有些悲壮。 报时官喊了一声:“午时二刻已到!”话音刚落,又一支黑甲甲士押着两个头戴黑色麻袋的人走进刑场。围观的人终于有些骚动了。两人被押着走上了行刑台,甲士一把扯掉他们头上的麻袋,果然是孟英和严欢,只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度和风华,只见两人都头发蓬乱,一身麻布囚衣皱皱巴巴。 孟英刚扯开布袋,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突然看到旁边站的甲士,突然开口大呼起来:“你们不能杀我,我要见皇上!” 杨叔子慢慢登上行刑台,坐到行刑台的正后边。孟英看着杨叔子,大声喊着:“杨叔子,你不能杀我,我祖上对朝廷有恩,你这样有悖先帝诏令!”孟英喊了一通见杨叔子不理他,又哭着哀求道:“太尉大人,我错了,是我无知,不该忤逆法令,求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报时官又喊到:“午时三刻已到!” 杨叔子起身,大声说:“这二人不守国家法度,戕害人命,按国法施以斩刑,已验明正身,即刻行刑!” 两边甲士应声拔剑,两颗头颅滚到了一边,血顺着行刑台流到下面的芦苇丛里去了。远处天空中的云彩越加显得红,犹如鲜血一般。 四周的人先是一阵默然,而后突然大声呼喝道:“皇上万岁,太尉千岁,国法万岁!”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八章怪异的梓华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回到府上,他知道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斩了他们,而是后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春耕来临了,杨叔子也开始颁布了《废俗论》,废除所有依旧残存的殉葬和陪葬等一应琐事,他知道如今的交州大山里依旧有一些夫死妻妾必须陪葬的习俗,这种习俗甚至形同私刑,以往只要他们不因为这些事闹出斗殴等都不会过问,可是如今杨叔子已经要统一法度,自然是要废除一切私刑,包括形同于私刑的刑法。 这条法令又在惩治“疲民”的条令后引起了一阵骚动,甚至让那些官吏和百姓起了共鸣,他们觉得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怎么可以废除?有许多人上奏折驳斥这条法令,只是桓冀不过问有关法令之事,杨叔子更是将上这些奏折的大臣痛骂了一顿,于是再没有人过问了。 杨叔子过了没多少日,又颁布了《限权论》,严令各级官吏只需做好属于自己的事务即可,不得过问旁事,国府会按分工不同封封官吏。 所有关于变法的条令算是彻底颁布了,杨叔子大松一口气,他已经两年没有好好安睡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细细考虑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或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这天梓华又来了,老管家已经知道梓华是杨叔子的好友,径直让他自己去书房找杨叔子。 杨叔子怀里抱着铜炉,不知道为何,以往在春耕的季节他已经不觉得冷了,可是今年却是寒冷异常,怀里抱着铜炉依旧觉得冷。 “恭喜啊,兄长,所有法令都施行了。”梓华还未进门就已经喊起来了,这是他在一次与杨叔子交谈的时候听杨叔子说的,杨叔子当时喝着酒,谈性正浓,突然说他的法令春耕时节就能结束了,等他自己说完又惊觉失言,因而还惩罚自己不能再喝酒直到变法结束之前,果然他说到做到,自那以后一直喝茶,滴酒不沾。 看梓华跨进门来,杨叔子说:“来了,快坐!” 梓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呵,谁叫你说自己滴酒不沾的?活该,今日这般亲热,想来是有好事吧,不妨说来让小弟开心开心。” 杨叔子无奈地说:“哎呀,贤弟最是知道我的,如今已有三月未曾沾酒了,难受,贤弟也知道我最后的法令今日完成了,所以自然是要痛饮一番喽。” “我就知道,你呀,”梓华嗔怪地说,“还好,我今日去了‘阅阳酒肆’打了一点好酒,给。”梓华又从袖子里取出那个酒袋递给杨叔子。 杨叔子放下铜炉,双手搓了搓赶紧接过来,打开塞子闻了一下,满脸陶醉地连胜说“好酒,好酒”,昂起头猛灌了一口,直呛得满脸通红,梓华见状赶紧上前轻拍他的后背,说到:“我不跟你抢,至于如此吗,慢点喝,没了我再去给你买,再说你如今变法条令也完了,有的是时间自己去买酒喝了。” 杨叔子嘿嘿地笑着,又是满满灌了一口,然后一只手抓起铜炉抱到怀里。 梓华有些不解:“你这是怎么了?今日天气并不冷啊。” “我也不知晓,只是觉得冷得紧,大概是近来太累,突然闲了下来身子有点不适应吧,过几日就好了。” 梓华轻声哼了一声:“一个劳碌的命。” 杨叔子赔笑着说:“是,是,一辈子都应该劳碌,就这命了。” 梓华轻声一笑,杨叔子就是一个极度矛盾的人,第一次见他给人一种儒雅风流的感觉,可真正熟悉了才知道他并没有那么风流,甚至在对法令的维护中更是铁面无私,这又谈不上什么儒雅。 梓华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来是想看一看那曲水刑场的事情对他有没有影响,今日看来似乎影响并不大,或者说他掩饰得很好。 梓华摇摇头,好奇地问:“你可已经有了夫人啊?” 杨叔子猛然咳嗽了一声,说:“我没有,贤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想给为兄讨一个?”杨叔子说着突然凑到梓华身边,眼睛眨了眨,梓华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躲开了,他看着这个突然不正常的人,心里有些后悔为何要问这个,这人莫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吧。梓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杨叔子坐直身子,撇了梓华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鄙夷地说:“放心,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梓华瞪了杨叔子一眼,“切,说的好像我对你感兴趣一样,”梓华瞬间变脸,笑嘻嘻地问,“你说你没娶过夫人,那小孩是谁家的?不会是你在西市买的吧?” 杨叔子一拍大腿,急忙扔下酒袋子,跑到案几旁,找出新竹简,提起毛笔写着。梓华有些发懵,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他想过去看看,可是万一又是重大国策,他一外人怎能随意窥视,况且这新法规定无关人等不得干预朝政。 约莫一个时辰后,杨叔子终于放下了毛笔,朝着竹简轻轻吹气,等竹简上的墨彻底干了后喊来贺必先。 “你去把这竹简刻上去,这是补充的新法,再过几日就发出去。” 贺必先领命,拿着竹简出去了。杨叔子似乎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人呢,回过身看着梓华,语气中颇有些高兴,只听得他说:“哎呀呀,今日要不是贤弟,我差点就误了这一大事了!” 梓华咂咂嘴,问:“兄长,这又是做了什么?” “贤弟,你刚刚跟我说西市,我才想起来西市随意贩卖奴隶的事,新法令不能留下这些,否则以后又是隐患。” “兄长,这已经有几十年了,一直都在延续,有什么隐患呐?”梓华不解地问。 杨叔子重新拿起酒袋子,神情有些严肃:“贤弟,你不知道,以往因为国府大臣一心,因而没人利用这事说国府的不是,况且那些被贩卖的大多是贫民或不是赵国子民,人数也不多,因而没人说什么。可如今不同,今日国府与那些老旧贵族之间有裂隙,如果有人凭这事说国府的不是,那又会引起像前段时间曲水刑场那样的事情了。你一直跟在那位身边,应当知道,皇上并不想彻底对那些老氏贵族人动手,算是互相掣肘吧,因此不能有任何把柄留下,不然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杨叔子突然嬉笑一声:“我也还是个惜命的人呐。”说完又是猛喝一气酒,直到酒袋子里没了才砸吧着嘴,有些意犹未尽地将酒袋子放下。 梓华点了点头,“兄长可知道我前些时日干嘛去了?皇上密旨让我出去探寻一番如今的北部诸城池守军的情况。” 这也正是杨叔子极度关心的事情,他急忙问:“怎样?可还稳定?” “表面上稳定,可私下里却是风起云涌,就说那漠北城,位于顺州和云罗人比邻的地方,守将乃是望族闫家的闫义亭,此人似乎与云罗人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我未曾查出来。” 杨叔子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闫家?可是少府闫依帆的闫家?”杨叔子能想起来的望族闫家也就只有这一个闫家了,他虽然为进行变法对朝中各望族做过一点调查,可也就只是一点而已,因为他知道虽然这些望族势力很大,可这天下的主人还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只要有他在,那些望族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正是那个闫家。” 杨叔子轻叹一声,说:“这个闫家看来比黄公辅还要可怕,黄公辅虽说门生很多,但如今的朝堂里他的门生并不多,这闫家不同,居然即有朝堂势力,还有边疆军队势力,当真是一只猛虎。” “兄长,你不甚关注这些,据小弟所知,这闫家可比黄公辅可怕许多,那闫依帆和闫义亭是堂兄弟,这两人的爷爷名叫闫拓,此人你应该听过吧,被先帝武宗皇帝追封为敬侯,只是后世子孙没能承袭爵位,于是先帝代宗皇帝觉得对他们一家有些不公平,因而才让这一家子全部入朝为官。这闫拓当年打仗英勇,有好些将军都是他带出来的,因而算起来这闫家的门生故吏恐怕比黄公辅只多不少。” 杨叔子点头:“我不想动他们,只希望他们不要触碰变法。” 杨叔子的语气中有些无奈,梓华自然知道杨叔子虽说有皇上支持,可是朝堂上一半的官员出自那些世家贵族,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前问兄长可曾迎娶夫人,兄长还未告诉我呢。” “哈哈……我早前一直在山上跟着老师学艺,三年前才下山往云州探望母亲,后来就来了这皇城,又忙于变法事宜,哪有时间。那孩子是我在路边遇到的,索性就带了来,他聪慧过人,刚好我可以教他习文识字,他又可以给我作伴,甚好。” 梓华听完似乎大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泛上了一点红晕,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杨叔子有些好奇,不禁问道:“贤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为兄能做到的一定做。” 梓华突然起身抱拳说:“兄长,今日已经晚了,小弟先告辞了。”说完就跑出去了,留下还在发懵的杨叔子径直跑出府门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二十九章叔子的回忆(一) - 大庸王朝 - 引照 各州郡县春耕终于结束,可是最新法令却引起一阵骚动,百姓们有自己庆贺收成的方式,如今却被国府一起取消了,这难免失去了不少趣味,毕竟黎民百姓不似那些官宦,他们闲暇时节可以前去狩猎、射箭,有的可以找三五好友对弈、评史等等,百姓们现在就只能端坐在家里,等青苗长出来后去地里除杂草、抓害虫,这样的日子终归有些索然无味。 杨叔子可不管那些,在杨叔子看来,百姓们也可以在闲暇时候找人对弈等等。 可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普通百姓又有几个会对弈,又有几个识字的,识字的不是为成为各仕宦府上做幕僚做准备就是在为成为游学士子打基础,期望有一天自己的名声可以上达天听,进而入朝为仕,这也是杨叔子变法引起的,变法前众士子唯恐入朝为官,现在却挤破头皮地想进来,他们觉得那些老贵族已经彻底服软了,不会再出来把持朝政。这些士子的想法不错,可惜杨叔子早就说过非大才不用,再加上削减了许多无用官员,因而现在想做官可真是千难万难了。 杨叔子依旧每日早早起来,站到院里默默回想一番新法令,想一想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然后回到屋里,吃一些老管家端来的饭食,就开始给杨进讲书,约刚到辰时出门去昭华殿上早朝。 说来近来倒是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去积极处理,所以闲暇了许多,这些时间里他开始认真教杨进读书,杨进也聪慧,虽然达不到孔老夫子说的举一隅以三隅反,也差不了多少,每每至此,杨叔子总是耐心讲解,直至他真正懂了才停下。 天气已经彻底回暖了,气候温润,一切都显得惬意而舒服。杨叔子也终于放下了怀里的铜炉。 梓华自上次莫名其妙地匆匆离开后就一直不曾出现了,杨叔子突然有些想他,但至于是想念梓华的人还是他的美酒,这就不得而知了。 杨叔子端着酒盏站在门口,酒盏里的清酒越喝越觉得难喝,不禁间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声“还是‘阅阳酒肆’的酒好喝”,转身回到屋里,看着坐在席子上的杨进摇头晃脑地背书,情不自禁又想起了自己在山上学艺的情景。 杨叔子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正跟在母亲身后扫着门前老树上落下的枯叶,这是他与母亲、琴姨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的依托。突然,旁边过来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这人说是老者却也不是很贴切,他挺直的身材并不像老人,只是脸上的一道道刻痕也不像年轻人能有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锐利。 道士看到杨叔子后突然“咦”了一声,走过来一把抓住小杨叔子的左手。那时流行摸骨看相,杨叔子的母亲却并不是很相信这些,她觉得这是方士骗人的行当,所以她的眉头一皱,就想斥责道士。 道士却已经放开手,左手捋着下巴上的那一撮山羊胡须,口里说着:“真是难得的一个贵人。” 虽说杨叔子的母亲不甚相信摸骨看相,可是哪个母亲会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呢?于是她也再没说什么。 道士继续看着杨叔子,杨叔子也看着道士,丝毫没有胆怯,他害怕这老道士像前日来的泼皮一样想欺负母亲,那泼皮还被自己一石头砸破了脑袋,今日如果这老道士敢伸手,他不介意再砸一个。 道士显然不知道这个小娃娃心里的想法,良久,只听得他又说:“可惜可惜,面有煞气,若遇良人,则贵不可言,虽不能高高在上,也相差无多,可是这位良人只怕难寻哦,若无良人,只怕……” 道士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杨母急忙问:“道长,您说这孩子会怎样?”不信不代表她不怕,杨叔子父亲早逝,是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照看大的,她立志要让杨叔子做一个有用之人。 道士看着杨母,思虑良久,突然说:“夫人若是放心老道士,贫道想带他去山上学习。” 杨母一愣,转而又笑了:“好,只是容许我今夜为他准备一点东西,明日再行出发吧。” 道士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一夜杨叔子看着母亲忙里忙外地为自己收拾着包袱,眼睛里不时有泪花翻涌,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她收拾了一夜,其实只是一点东西,她知道这种云游道士既不会骑马也不会驾车回去,只能靠两条腿,所以她没有给杨叔子装太多东西,只装了一件厚麻衣,一张用仅剩的麸面烙的饼,孩子还在长身体,她只有这些了,都给孩子吧。 那一夜,杨母坐在杨叔子的头旁边直到天蒙蒙亮老道士来敲门,她才起来走过去,她的眼睛很红。 杨母将老道士叫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多时老道士过来招呼杨叔子离开,杨叔子知道要离开母亲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只听得杨母说:“叔子,大丈夫当以学识闻达于世人,待在母亲身边不会有任何出息,记住,学不到母亲满意不许回来!” 杨叔子摸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这一转身谁能知道竟再也不能相见。至于母亲时常来的信杨叔子确实不知她是用什么送来的,只是那字迹确实是母亲,因而他也没有问过。 从云州到梓州两人走了一个多月,这一月里幸亏道士身上有些钱,否则只怕会饿死途中。杨叔子从未见过道士去哪里弄钱,只是每次吃过饭食后他会从宽大的袖子里不多不少地掏出那些铜钱,这是令杨叔子感到惊奇的第一件事。 老道士带着杨叔子来到梓州的光华山,山上只有几间茅草屋,这些屋子隐在烟雾里,山脚下根本看不到,爬上山穿过那一圈环绕在山腰上犹如围裙一样的烟雾才能看的清,一通过那些烟雾,山顶上却没有一点烟雾,四周环境极好,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瀑布,里面有很多鱼儿跳跃着。树草丰茂,不时有白鹤落在草地上。这是令杨叔子感到惊奇的第二件事。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老道士就将他从当床睡的茅草里拉了起来。杨叔子摸着盆里刺骨的凉水,终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洗脸,径直走出茅草屋,只见得老道士手中握着长剑迎着清风舞动着,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杨叔子一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自禁睡着了,突然他觉得有人拍他的脑袋,睁开眼原来是老道士。老道士看他醒来,走到旁边的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坐下,挥手示意杨叔子过去。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了,你可知道学生对老师须得行拜师礼?” 杨叔子恭立,双手作揖,老道士点点头,又说:“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王逸子的学生了。说来也是缘分,你叫杨叔子,我叫王逸子。老道士没有那么多忌讳,但是你也须得谨记:寅时起来,用清水洁面,卯时开始背书,不得伤那些白鹤性命,实在想吃肉了就去那边瀑布里捞鱼,至于能不能捞到全凭你自己的本事,老道士不管。” 老道士说完也不管杨叔子是否记住了,直接又像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卷书来开始讲,杨叔子记得很清楚讲的是《商君书》中的《划策》一篇,只是他却听得云里雾里,过后基本上忘得一干二净了,后来还是被强行要求背下来才记住的,不过杨叔子却对商君产生了无尽的敬佩之情。 午时,师生两人一边熬着山菜,杨叔子站在太阳下背着书,王逸子坐在那块青石上。青石旁边有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可不管太阳怎么转,树的影子也盖不住青石。这是令杨叔子一直觉得惊奇的第三件事。 太阳有些炙热,王逸子却坐在青石上一动不动,阳光直直地照在王逸子和杨叔子的脸上、身上,没过几日杨叔子已经变得黝黑,可是王逸子还是那样,皮肤蜡黄,不见一点变黑的迹象。这是杨叔子惊奇的第四件事。 再说王逸子一直坐的那块青石,一直暴露在阳光下,杨叔子看着老师坐在上面,心里默默想着:“难道不烫吗?”一天等王逸子不注意,杨叔子伸手一摸,没想到青石非但不热,反而有些清凉,很是舒服,杨叔子猜这块青石大概早上还是这样吧,第二天不到寅时,杨叔子就跑出来,果然老师还没有出来,赶紧跑过去摸了一把青石,青石居然又是温热的。这是杨叔子觉得惊奇的第五件事。 杨叔子也曾问过老师,可王逸子每次只说:“世间万物都有其缘法,不强求,是为真。” 杨叔子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也不知道,却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毕竟要维护自己的师长风范而故意糊弄自己的。 不过这五件事算是支撑杨叔子一直在这里学艺的支柱,否则他可能坚持不下来。唯一可惜的是,直到他下山入仕都没能弄清楚这几件事的根由。 杨叔子记得老师在自己下山的时候说了这样一些话:“始皇帝嬴政修建长城时在下面填筑了不少方石以为基。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亦当徐徐图之。”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章叔子的回忆(二) - 大庸王朝 - 引照 转眼间杨叔子上山已经十年了,以前的稚嫩也已经消退了许多,这十年里日子过得单调而无趣,不过这倒不是最煎熬的,最煎熬的是看着面前的鱼儿活蹦乱跳,看着草地上的白鹤逍遥自在地踱步,就是吃不到嘴里,每日只能吃山菜,嘴里清淡的甚至已经到了不知肉味的地步了,以前在家时虽说贫寒,母亲却过段时间就用帮别人浣纱挣的一点铜钱买点肉,如今这山上,白鹤不让吃,瀑布里面的鱼也弄不上来。 记得有一回,杨叔子想用藤条编了个网放下去捕鱼,可是那瀑布看起来不远,但就是够不着,后来他想顺着旁边的崖壁爬下去抓,结果脚下一滑径直掉进水里,差点淹死,也就是那一次,他见识到了自己那个看起来普通的瘦老道士老师的厉害,正当他在水里扑腾着,迷糊间看到王逸子竟直直顺着瀑布跳进水里,一把抓住正要进入急流中的他,杨叔子觉得一阵疾飞,然后晕了过去。 杨叔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见得繁星闪烁,不过他可没心情欣赏这般美景,慢慢爬起来,才看到王逸子依旧坐在青石上。 王逸子看杨叔子起来,说:“冷吧,过来坐石头上。”语气平稳,没有责怪的意思。 杨叔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到青石上,头一直低着。 “抬起来吧,为师又没怪你,我早说过想吃肉凭本事,你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掉下去差点淹死的。” 杨叔子苦笑一声,问:“老师,您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迷糊间我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难道老师竟会飞!” 王逸子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疼得杨叔子直咧嘴。“掉一次水脑瓜子都淹坏了吗,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救上来,早知道这样就不救了,救了也没用了。” 杨叔子嬉笑着:“嘿嘿,有用有用,怎么会没用呢。” “今日耽误了好些时辰,今晚将漏下的功课补齐方可睡觉。” 杨叔子顿时叫苦不已,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师历来说一不二的。 王逸子望着北方,突然眉头微皱,说:“今夜完成课业,明日休息一日,后日一大早我们去顺州。” 杨叔子不知道老师为何突然要下山,毕竟这十年里他可从未下去过,不过这对杨叔子来说倒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真想下山去看看,虽然去的是远在云州千里之外的顺州,见不到母亲,但却也不错,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成野人了。 天微微亮时,杨叔子终于背下了昨日的功课,他回到茅草屋,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下山时激动地睡不着,索性起来整理下山要带的竹简,这是老师特意吩咐的,老师说不论到哪书是要看的,不能荒废。杨叔子撇撇嘴,不成想竟被王逸子看到了:“不想看吗?本来打算让你只带一卷的,那就多带一些,反正你下山也无事可做,正好读书习字。” “老师老师,我错了,只带一卷就好,反正咱们下山也待不了多少时日就回来了。”杨叔子急忙告饶。 王逸子哼了一声,说:“不信还治不了你了。去,把屋子里的那块熟牛皮带上,下山后我有用。” 杨叔子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忙跑远了,他害怕这怪老头又出尔反尔,逼自己多带书卷,背书倒还好,只是那些竹简的重量真不是容易负担的。 天色朦胧发亮,一层薄霜和山腰上的云雾一样白。 师徒两人卯时刚到就要出发了,两人穿过天州、连州,渡过窝耳河,进入卓州,又延卓州向西到达顺州。一路上见到的最多的是乞丐,那些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肮脏不堪,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棍。 杨叔子几次抬起头看着王逸子,只见得王逸子神情平淡,似乎没有看到这些惨状,可他分明看到路边堆放的白骨时会停下来双手合十嘴角轻轻颤动着为那白骨念经文。真是一个诡异的老道士。 每晚找到歇脚的地方的时候,老道士还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杨叔子把熟牛皮铺到桌子上,拿着毛笔在上面涂涂画画,有些像地图,可这张地图似乎太过精确,上面不但标注了哪里是什么城池,甚至连山谷沟壑都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杨叔子几次想问,都被王逸子提前挡了回去,他似乎不等杨叔子开口就已经知道要问什么,因此杨叔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越过窝耳河后天气彻底变了,这里大雪纷飞。“窝耳”的意思按照北部土话来说就是裹住耳朵的意思,北方盛传过了窝耳河不窝耳耳朵会被冻得掉了。虽说不至于那么夸张,但天气委实冷了许多。 师徒两人冒着风雪进入顺州。“老师,我们为何来此啊?真冷。”杨叔子的语气中有一些怨气。 王逸子似乎没有听到杨叔子说什么,低声嘀咕着:“那夜看到的紫气应当是在顺州,可顺州这么大,去哪找呢?臭小子,算你小子福大命大,良人找着了。” 杨叔子这才想起老师第一次见自己说的话,他轻笑一声,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他相信自己的命在自己手里,哪会有什么良人助自己。 突然后脑勺又被王逸子一巴掌,只听得王逸子骂道:“臭小子,你不知天数,愚钝至极,以后再敢妄言,我非敲烂你的头不可。” 杨叔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不信。王逸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杨叔子,没有说话。 转眼年关已近,正是官吏府衙停工之时,也是黎民百姓们开始窝冬之时,这时候所有人开始闲下来,守着妻儿老小,一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要是没有官府压榨,没有别的人祸天灾,再有个五谷丰登就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王逸子师徒两人不小心进入了一片大森林,这片森林浓密得看不清一点外边,两人在里面胡乱走着,好在两人在光华山上待了十年,这树林里可以吃的东西比那山上要多好多。 两人转悠了约有十日,终于透过密林看到了一缕烟,两人急忙朝着烟升起来的地方跑过去。 一个算不上新的木屋出现在面前,门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手里提着斧子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这是一只野兽”,这是杨叔子的第一个想法。 少年看起来不到十岁,骨骼粗大,宽大的麻布长袍被撑得鼓鼓的,高约五尺,斜立的眉毛有些桀骜,一双丹凤眼里尽是戾气。 王逸子盯着少年看了许久,突然笑起来:“妙啊妙啊,真是机缘,真是机缘,走了近五个月路,不成想老天竟这般轻易送到老道面前了,妙啊!” 杨叔子看着突然魔怔的老师,有些无语,面前这人绝对不是善茬,光看那满眼的戾气就知道,老师竟然还笑得出来。杨叔子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把他惹怒啊。 王逸子可不管那些,他盯着少年又是一阵打量,就好像贪财者看到了一块极品美玉一般。 “小娃娃,别那么大的杀气,我们不是野兽,更不是要害你,你放心吧。” 王逸子的话似乎有什么魔力,少年竟真的慢慢收回目光,抡起斧子劈起面前的柴来,一下一下,既稳且狠,每一下都能将柴劈成刚好大小相同的两半。 少年不知道劈了多久,杨叔子从最初的惊叹逐渐习以为常,再到后来的开始感到无趣。王逸子却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 少年终于停下了,王逸子走上前去,问:“老道士想问一问这是哪里,可还在顺州么?” 少年点点头:“骑岭。”声音有一些沙哑,不似这个年纪的人能发出的声音。 王逸子听后点点头:“难怪了,历来有传言骑岭能进不能出,果然。那你怎会在此,你家父母呢?”王逸子看了一圈都未曾看到这里还有活人的迹象,因此好奇地问。 少年冷冷地撇了一眼王逸子,没有说话,抱起刚劈的柴禾走进屋子里去了。王逸子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记起来了,来时遇到的那两个土堆……卦象也显示此人应是孤星,当是如此了。” 不一会儿,少年又出来了,王逸子又凑上前去,说:“刚刚是老道唐突了。娃娃,你可愿意跟老道走啊。” 少年又是冷冷地撇了一眼王逸子,终于开口了:“你能给我什么?” 一句话让王逸子一愣,突然王逸子哈哈大笑起来,说:“老道能给你经天纬地的本事,以后你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 少年思考着,王逸子不急,一直等着。良久才答应了老道士,这就是杨叔子的师弟苏昂。后来,杨叔子问他为何会答应,他说:“日后要为父母讨一个公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猛然挥剑,一块不大的石头竟应声裂开。 杨叔子再没有问过,只是自从这个小师弟上山后,老师明显对他的关注少了许多,但老师对小师弟也没有给予多少关注。倒是小师弟经常在瀑布下练剑,杨叔子就时常让他顺手抓一些鱼上来,自此那瀑布里的鱼算是彻底遭殃了。 王逸子曾经对杨叔子说:“你的耐性不如你师弟,这会限制你。” 直到杨叔子要下山的时候,师弟还在瀑布下练剑,匆匆十年,日日如此。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一章欲建学宫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放下酒盏,心里默然想着这清酒真难喝,却也没辙,早前皇上就说想给他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仆人,好帮他做一做府上的琐事,毕竟现在府上就一个老管家,两个一直在厨房忙活的女仆,让他们上街去买酒显得实在有些不好,可是被杨叔子拒绝了,他喜欢清静,而且府上似乎也并不需要那么多人,贺必先和蒲仙玉两人已经让他有些不习惯了,更遑论再多一些人。 杨叔子想到那个处处透露着怪异的老师和那个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师弟的时候嘴角轻抿着笑了,师弟苏昂也算不上呆头呆脑吧,但就是不甚说话,每天天还未亮就已经在瀑布下练剑了。杨叔子不知道他要讨什么公道,但显然这个公道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讨回来。 杨叔子轻叹一声,从旁边的书堆里挑出一卷,仔细看着,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英叔,快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老管家远远地应是。杨叔子起身换衣,穿上自己皇上新赐的黑色锦缎官服,戴上锦带飞霞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杨叔子不禁有些觉得不舒服,还是以前的麻布长袍舒服,不怕哪儿突然破了,像这衣服总是担心哪儿突然裂开,晓都不晓得,让别人平白看了笑话。不过这已经是皇上最大的让步了,按照皇上的意思还要在飞霞冠上加一颗大东珠才行,杨叔子极力拒绝了,或许是穷的久了,看着那一身奢侈的官服,他的心里总是觉得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点都不自由,再说他也不想让别人只看他的衣着不是。 杨叔子又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出门。老管家虽然老了,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的,但府里的那些大小事却处理得极到位,从来没有搅扰过杨叔子。 简陋的府门前停着一辆同样简陋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棕红色的老马,要不是马车前站着铁甲威严的蒲仙玉,只怕没人会知道这是当朝太尉的马车,而且这位太尉可是朝中一等一的大臣,比其他各朝各代的太尉、丞相权势都要大。 原本皇上是要把杨叔子的所有东西都换了的,杨叔子极力反对,宣宗这才只得罢休,只赏了他官府官帽,记得他第一天穿上去上朝的时候有几位朝臣甚至冷笑出声了,杨叔子只是微微一笑,连这点城府都没有的人不配做他的对手,他的对手是那些依然耐心地潜伏着的人。 蒲仙玉过来扶着杨叔子的胳膊,慢慢地看他做进去,又将马扎收起来,自己跳上去甩动缰绳径直朝着宫门而去。 街上真是人声鼎沸,各种小商贩都有。以前赵国百姓积贫积弱的时候这皇城尚且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如今更是显得热闹了,杨叔子在考虑要不要取消宵禁,继续开放夜市,以前的夜市收入有时可是比白市还要高呢。 马车到达宫门,杨叔子仔细打量着宫门,虽说每日进进出出,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有闲情逸致地观赏面前这座宏伟的宫门,两边屹立着两只近一丈五的大石狮子,据说这石狮子可是用一整块最坚硬的交州云石找了上百位工匠耗时近半年才雕琢出来的,两只石狮子只有一点不同,听宫里的老内侍说一只母狮子身下趴着一只小狮子,公狮子则踩着一颗石球,其他的部分完全一样,令人有些好奇这些工匠是怎样做到一模一样的。 两扇高两丈的朱漆大门边站着两个犹如雕塑一般的铁甲军士,这是皇宫里最精锐的皇帝亲军,这支军队历来只有皇帝才能指挥地动,别人就算是有虎符都调不动的。 不过自从杨叔子改革之后,这支皇帝亲军的战斗力下降了不少,因为他不顾众人反对将这支军队手里的军械大多转到北方去了,有人甚至以此大做文章,说杨叔子此举是不顾皇上的安危,等同于谋杀皇上,幸好宣宗桓冀不这么想,否则只怕杨叔子的脑袋就离搬家不远了。 蒲仙玉一直跟着杨叔子进宫,他冷着一张脸,任谁都敬而远之,谁知道靠近这么一个冷面武夫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杨叔子时常调侃他:“哎呀,笑一笑嘛,你这般样子容易吓到小孩子的。”蒲仙玉的回答是:“我受命保护大人,职责所在。”果然,读书人和武夫永远说不到一起去,杨叔子彻底放弃了。 宣宗的书房在皇宫的东边,靠近昭华殿,低低的平房,门上和窗子上的漆已经快掉光了,门边一个守卫都没有。蒲仙玉看着杨叔子进了书房,才转身站到了门边。 桓冀的书房陈设很简单,四个角落处立着铜灯柱,上面的油灯晚上有重大事务处理的时候才会点亮,平时一直都暗着。右手边放着一个长长的案几,案几后放着书架,原木书架上摆着满满的竹简、布帛,没有一件珍贵的东西,除了那些书。 桓冀正坐在案几旁认真看着书,老内侍成河颤颤巍巍地收拾着书卷,看杨叔子走进来起身点头后出去了。 杨叔子躬身行礼,桓冀摆摆手,示意他随便坐。杨叔子跪坐到案几前的席子上。 “我也刚好要好你,你就来了。说吧,什么事?”桓冀心情似乎不错。 “皇上先说吧。” “嘿嘿,我找你是私事,但我知道你找我一定是公事,说吧,是不是又有要让我去做的事了?” “臣哪敢让皇上去做啊,”杨叔子笑道,“臣只是觉得历朝历代想要富强,就先要有各种人才,譬如齐桓公时的管仲,秦孝公时的商鞅,汉朝时的董仲舒等等,天下人才本就不多,杰出者更少,这些人倘不能为朝廷所用,那可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桓冀点头:“是啊,不过我颁布求贤令后只来了先生一人,却是再无有办法了。先生今日既然提出来了,想必有什么办法可以使这些人才为朝廷所用了,不妨说说看。” “皇上,春秋战国时齐国之所以强大,全在于稷下学宫,稷下学宫声名远播,吸引来了一大批人才,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为齐国做了一点贡献,这些贡献甚至都没人察觉,但却影响深远。” 桓冀细细思量,他自然明白杨叔子为何说这话,当年并不是他关的太学宫,而是他的父亲代宗皇帝,完全是因为有人进言说太学宫花销太大,而且那些个士子一点用都没有,不是吟诗作对就是下棋喝酒,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沽名钓誉之人,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却要让国府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供着他们,代宗皇帝听后觉得有道理,索性就直接撤销了学宫,驱散了学生,从此太学宫就彻底消失了。 杨叔子看桓冀在思索,又说:“皇上,太学宫本来由太常卿管辖,可是如今黄公辅擢升了太子少傅,太学宫算是彻底无人管了。皇上可听说过每年重阳佳节那场盛大的辩论,皇上知道,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立政思想,不管是秦国时的法家,还是汉朝时的儒家都是,为何他们展露了头角,因为他们适合这一时代,其实他们的皇帝并不知道什么思想适合什么思想不适合,完全是因为属于那一家的学士介绍的。古有毛遂自荐,自荐的前提是他要有机会,如果没有那个机会,他又有何办法露出锋芒呢?皇上,太学宫就是给他们这个机会,是能人还是庸人一看便知。” 桓冀听得杨叔子的一番话,觉得甚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说:“我一直记得这是先帝所立,恐难更改,可转而一想,我与先生已经更改了不知几多,就算再改一二又有何妨。好,这事就交给贺必先去做吧,连日来辛劳,先生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得要忙,我也相信贺必先能做好这事,要是他连这般容易的事都做不好不如直接辞官回家好了。” 本来杨叔子听得皇上同意兴建学宫,心里不禁为天下士子觉得开心,可皇上后面的话却让他有些不高兴:“皇上,兴建学宫绝不是简单的事啊,可能赵国国运都系在上面,怎能说是简单之事呢?欲要重开学宫,先得择良辰吉日动土翻新学宫,然后广发告示,告知天下人,以虚怀之心祈求有学之士前来。这都是大事啊!” 桓冀被杨叔子说得一阵愣神,连忙点头应是。杨叔子这才缓和了许多,又说:“皇上,臣想趁暂时闲暇前去亲自督导学宫的一切事宜,旁人臣实在难以信任,学宫如若兴办顺利,则赵国就不会缺乏有识之士,此正是万世之基业。” 桓冀听后无奈地摇着头:“罢了罢了,你呀,说来说去就是放心不下,想自己去,好,我应允了,不过千万保重身体,我不能没有你,赵国的黎民百姓也不能没有你。” 杨叔子躬身应是:“谢皇上关心,臣谨遵皇命。”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已经要离开了?你的事说完了,我的事可是只字未提呢。” 杨叔子看着桓冀,要不是他提醒还真的忘了。 桓冀上下打量着杨叔子,看得杨叔子一阵愕然,皇上今日这是怎么呢? “先生今年几何呀?” “三十有一了。”杨叔子觉得莫名其妙,皇上还会关注臣下的年纪吗? “哦,”桓冀点点头,“可曾迎娶啊?” 近来到底是怎么了,这皇上问的话竟和梓华问的一模一样。“未曾。”杨叔子认真回答着。 “好,”桓冀突然一拍手,“当真是好事啊,来,我带你见个人。”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二章议亲 - 大庸王朝 - 引照 只见得桓冀身后的屏风轻转,从后面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长裙,脚穿白色高头丝履。杨叔子以为是皇上的哪位的宠妃,进来上膳食的,因而他匆匆低下了头,毕竟外臣看内宫女眷是为大不敬。 “兄长竟不认小弟了,”那女子说着轻声笑了起来,“兄长为何不抬头啊。” 声音传到杨叔子耳中,竟显得有些熟悉,杨叔子抬头,面前的女子竟是梓华,只见她肩上缠着巾帼,一件鲜绿色窄小的上衣刚到胸以下,梳着同心髻,中间别了一根银质发簪,簪尾吊着两颗碧绿色的珍珠,当真应了东汉时的童谣:“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载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脸上倒是没有施以粉黛,还是和往日一般。 杨叔子一脸发愣,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恣意潇洒的俊俏男儿,分明就是谁家待字闺中的美少女,当真惊奇。 “这……这……这是梓华?”杨叔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可不亚于当年看到刚上山的师弟一箭射下天上飞的野鸡。 梓华轻抬柔荑,掩着唇角轻轻笑了,却也没有如往日那般发出咯咯的声音:“兄长看小弟今日打扮如何呀?”声音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却因这身打扮感觉轻柔了不少,杨叔子依旧没有缓过神来。“咦,兄长莫不是痴了。”梓华伸出手在杨叔子面前晃了一下。 “呵,原来一直以来我的贤弟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俊丫头,奇哉奇哉,我倒是眼拙未能看出来。不过贤弟怎会在此呢?” 梓华轻轻跪坐到一边,说:“这里可是我的半个家呢,我在这里又不奇怪。” 杨叔子有些不解地望着正笑眯眯地听着他们聊天的皇上,桓冀看到杨叔子望他,笑着说:“梓华本就是女子,她是河叔以前出宫为先帝办事的时候路过梓州,看到路边草丛里躺着一个婴儿,正值十月,天气已经冷了,他不忍心看着小梓华冻死,所以就带回来了,回宫后还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毕竟宫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孩儿,这可是大事,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是河叔从宫外带回来的也就释然了,再加上她长得玲珑可爱,就被我母后带回去让奶娘喂养,算是我半个妹妹了。不过这丫头却不爱女红,只爱那些个士子把玩的东西,像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算是一件比一件清楚。” 桓冀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宠溺。梓华略显撒娇地叫了一声皇兄,然后双手抓着裙摆,头轻轻低了下去。 “哈哈,今日才知道贤弟竟是女孩儿,看来以后不能称贤弟了,又是皇上的半个妹妹,看来以后要叫公主了。”杨叔子调侃着。 梓华像小狸猫一样拱了拱琼鼻,样子十分可爱,让人平生几分怜爱。 “先生却是不知,这丫头不似别家女儿,因此至今尚未找到一家好夫婿,我和河叔都是百般苦恼,况且她也看不上那些个满面粉黛的世家子弟,用她的话说就是一帮‘绣花枕头’,她还说那些人一辈子只知道混吃等死,一点出息都没有,她要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那样的。” 梓华羞红了脸,头低的更低了,桓冀却犹如未曾看到一般,仍旧说着:“这还是河叔告诉我的。后来她就和河叔一起出宫去了,为的是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恰巧遇见了先生,自此后她便与河叔天天说太尉怎么样好,说他才华出众,更是胸怀天下,当数天下第一男儿,河叔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索性就来跟我说了。” 杨叔子认真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历朝历代以来若是能做个驸马爷到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只是杨叔子不屑这般做,再说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但要说他不喜欢这样的梓华也是假的,梓华生得着实漂亮,虽不似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气度雍容,却给人一种想去保护的欲望,想陪着她玩闹,想看她轻轻躺在怀里,抚摸她的秀发。杨叔子其实并没有想过成亲,他知道他所做之事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到时候与自己有关之人恐怕也会收到牵连。 梓华偷偷望了一眼杨叔子,心里不禁有些气恼,想自己一女孩儿已经全然不顾脸面了,这人却还像一块木头一样无动于衷,真真气死个人,梓华不禁觉得有些委屈,甚至想着自己就这般不入他的眼吗? “先生,我知道你所虑为何,放心,我还在了,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步商君的后尘!”桓冀的话语铿锵有力,像宝剑断石一般响亮。 杨叔子拜伏在地,久久未起。梓华挪到杨叔子身边,轻扶着他坐起来。 “好了,若先生不反对,我便让人择良辰吉日,昭告天下,让你二人成亲。”桓冀没有再说关于变法的事,他一心想让杨叔子稍微放松下来,也想让他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他也知道光靠蒲仙玉和贺必先并不能保证变法以后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所以他才要努力再找一些栋梁之臣。 杨叔子和梓华叩拜:“谢皇上赐婚。” 两人从皇上的书房出来,梓华跟在杨叔子身后,杨叔子轻声一笑,招呼她走上来。 杨叔子看着面前这个与以前大不相同的女孩儿,心里也是无限感慨。 花园里的花儿已经快开了,有几只蝴蝶轻轻飞来落在上面,清风拂面,当真是惬意啊,杨叔子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般轻松了。 “你是真打算嫁于我吗?还是……”杨叔子突然开口问。 梓华看着一脸严肃的杨叔子,本来想调侃一下他,可又作罢,认真回答:“你本就心怀天下,我站在你的身后总是觉得这应当就是我要找的夫君,别的事情我从来不曾想过,或许皇上和我大父是为了别的目的,但我没有。” 杨叔子低头看着梓华,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竟是那么好看。杨叔子忙佯装咳嗽转过头去:“只是我……我怕日后……” 不等杨叔子说完,梓华一把抱住了杨叔子的胳膊,说:“既然我要嫁给你那就已经想好了,日后你怎样我便怎样,绝不苟活。” “何必呢?” 梓华眼里突然有泪水氤氲着:“没有什么何必,我的夫君就当顶天立地,我只在他的身后相夫教子就好,每日等他回来做一口饭食,教孩子读书识字即可。” 一番话让杨叔子顿时心软了,他点点头:“好,我们成亲。” 杨叔子快步走出宫门,蒲仙玉又扶着他坐上了马车径直朝府上而去。 各州郡县纷纷有朝廷告示传来,说当朝第一臣杨叔子要和郡主梓华成亲了!这个消息不到三月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赵国,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夸赞自然就有人诟病。 民间也慢慢传出了两个版本,一个说这杨叔子生得潇洒俊朗,郡主梓华生得堪比西子,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另一版则说杨叔子生得五短身材,青面獠牙,犹如罗刹一般,倒是梓华一直都是天女下凡之姿,说朝廷为了拉拢这杨叔子,不惜将梓华郡主嫁给杨叔子。 不管哪个版本的谣言,杨叔子都不曾知晓,这些日子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以前想着哪怕变法出了纰漏,他自己纵是被杀也无妨了,祸只在他一人身上,可如今有了梓华,他要为梓华铺好后路。 老内侍成河身着一件红色内臣袍服,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后面跟着两个持戟甲士,一行人急匆匆地从街上疾驰而过,径直来到了杨叔子的府上。 一个甲士跳下马来,跨上台阶,扣动门环,老管家英叔急忙跑去开门,让他们进到院里来。 杨叔子整理好衣服,出到一进院里,拱手作揖。成河从衣袖里掏出一卷布帛,递给杨叔子,伏道杨叔子的耳边轻声说:“先生,这是皇上的意思,你且细细观看。” “是,叔子谨记,河叔请进屋一叙。” 成河自然知道这只是杨叔子客套的话,况且目下也不适合这般相叙:“我就不进去了,还要回去复命了,先生好生准备成亲之事。告辞了。” 杨叔子作揖:“好,慢走。英叔送客。” 成河他们离开了,杨叔子三步并作两步进到书房来,从袖中取出成河给的布帛,只见上面写着:日子定于六月中,届时宴请朝中所有官员,万望先生莫要推辞。 杨叔子自然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他故意要让朝臣知道他们君臣互不猜疑,只是这般大操大办,不知国府又要花费多少银两,刚有点起色的府库只怕又要平白损耗许多。杨叔子轻轻摇头,这样到底值不值得,想他在山上学艺之时,虽身下是茅草,身上就已经是屋顶,却觉得自然洒脱,无任何束缚,如今虽是朝中大员,可处处不能尽心意。 六月中旬已经快到了,杨叔子看着府上皇上亲自派来的那些修缮府邸的工匠,心里颇觉得有些别扭。他突然想喝“阅阳酒肆”的美酒了,于是叫来老管家,让他去买一些来,这是杨叔子第一次叫管家去买酒,却也是最后一次。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三章成亲 - 大庸王朝 - 引照 六月中,天色甚好,没有下雨,而且这几天天气转凉不少,没有以前那样酷热。杨叔子的府邸大变了样,由三进院落改成了四进,大小房屋都进行了修缮,院中的亭廊、台阶、花草、树木上都挂上了红色锦缎,屋檐下挂着几个红布包裹的灯笼,上面皇上亲笔写着大大的“喜”字。正厅后中央挂着一个近一丈的大喜字,长长的案几上摆满了各种祭品,中间摆放着杨母的灵位,两边点着油灯。 杨叔子进来轻轻跪倒在蒲团上,敬上香火,叩头,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直到老管家进来才将他轻轻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因为悲伤身子也轻微抽搐着,已经二十三年过去了,可他始终难以释怀。 夜色落下来了,院子里有鸟叫声,老管家跑进来:“恭喜先生,院里有喜鹊,这是给先生来报喜的呀!”杨叔子看着咧着嘴露出满口牙床的老管家,也笑了,人生难得有这样一次喜事,又怎能不开心呢? 只是这一夜注定会有很多人无眠了,杨叔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明日开始自己就不只有杨进那个孩子了,这府上就会有一个女主人了,想到这个杨叔子的心里有些激动,情不自禁想起梓华,想起她恣意的欢笑,她可从来不掩饰,怎么高兴怎么来,一想到这些杨叔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这一夜的梓华也是久久难以入眠,白日里被皇后和她的侍女各种折腾,商量该穿什么、戴什么,这些其实她的心里早有考量,不能太过奢侈,因为杨叔子不喜欢,也不能太繁琐,因为自己不喜欢。按说这个晚上自己应该很快就能睡着的,可就是睡不着,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在想自己啊?梓华突然羞红了脸,一把拉过被子捂到头上,心里暗暗想着“太没出息了,以前那个洒脱的梓华呢?这事儿能怎么样呢,不就是换个睡觉的地儿吗”。 黄府已经很长时间没人造访了,桓冀也开始略有些放松警惕,况且黄公辅每日到宫里给两个皇子授课也绝口不提变法之事,只是给他们讲史事,讲尧舜禹,讲夏桀暴烈无常已至亡国,告诫他们要做一个贤君。 桓冀有时甚至觉得当初变法开始时应当问一下黄公辅的意见,而不是彻底将这位老臣束之高阁。 夜色渐浓,黄公辅一如往常吃过晚饭要去后边花园里走一走,这里幽静,正是一个可以精心思虑事情的好地方。树荫落到地上,阴影里看不清楚,但黄公辅却本能地觉得里面有人,他挺住脚步,里面的会是什么人?那人是来干什么的?黄公辅的额头上有汗沁出来。 须臾,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大人进来一叙。” 黄公辅只犹豫了一刹,便抬起步伐走了进去,这里没有家丁、护卫,这人可以进入府上必定不是从府门进来的,那就是从院墙上跳进来的了,以此人的武功如果想杀自己轻而易举,但他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是出于别的原因了。 只见黑影下站着一个身材中等,高约五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人,黄公辅慢慢走过去。那黑衣人的声音依旧低沉:“黄大人,我来是有些事相商,还望您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黄公辅轻声一笑,虽然这黑衣人身材包裹得很好,又站在黑影里,可他还是听出来这是谁了,黄公辅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上,可不仅仅靠的是运气。 “闫大人来我府上不知有何事见教啊,黄某洗耳恭听。” 黑衣人一愣,随即取下头上的斗笠,哈哈笑了起来,说:“果然黄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能糊弄的。” “哪里哪里,闫大人过誉了,我如今只是一个闲人,那能与您相较啊。” 闫依帆嘴角一裂,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又说:“黄大人,今日我来是想请教大人一件事,不知道大人怎么看今明两日要发生的事情啊?” 黄公辅回答:“不知道闫大人所说何事?你也知道老朽这些日子闭门谢客,在家督导我儿读书,对外边诸事一概不曾过问,况且如今国府与天下内外相合,这是一大幸事,又有何事发生啊?” 闫依帆嘴角轻跳,果然是只老狐狸,索性就直接挑明了说吧:“大人怎会不知太尉大人要与郡主成亲一事,此事由皇上赐的婚,这事您怎么看,晚生想请教一下您的看法。” 闫依帆的姿态放的很低,他知道这只老狐狸久居人上,最是看重面子,想让他说话最好摆出一副后生的样子。 “这自然是好事了,历来就有重臣与皇家结亲的事,这不正是联系国府与朝臣的纽带吗。况且又是皇上亲自赐的婚。” 闫依帆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问道:“黄大人,我是想问一问您对待变法的态度,还请黄大人认真告诉我,我闫家不论如何都以大人马首是瞻。” 黄公辅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去,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闫依帆紧紧盯着黄公辅。两人都沉静了,风吹过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池塘里似乎掉进去了一粒石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终于,黄公辅转过身来:“你们闫家都是那般想的么?” 闫依帆心中一喜,忙说:“是,只要大人说话,闫家上下都会帮助大人。” 这就是老贵世族,在这个年代,寒门学子很难入朝为官,入朝者必定是以贤明闻达于世者,而这些人又为了以后的仕途,大多依附于当朝显贵世家,如此若无他人介入,这些世家就互相倾轧,可一旦外人介入,或者说不属于他们这样的人进入,他们又会团结起来共同抵制。 闫家,当世最显贵的几个世家之一,杨叔子变法对他们的利益损害很大,所以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站到杨叔子一边维护新法的,可这些世家并不想直接出来挑头,所以他们找到了黄公辅这个昔日的第一臣。 这些黄公辅自然也看的很清楚,他当年虽然也是贫寒出身,可是没人愿意在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再去过那种穷苦的生活,杨叔子也不愿意,所以他要自己站好队,去哪边将会影响他,包括一家子的命运。 黄公辅听了闫依帆的话点了点头,说:“如今他们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闫依帆笑了,他知道了黄公辅的意思:“好,晚生告辞了,大人请好好休息吧,夜里凉,大人早些回屋吧。” 闫依帆说完直接顺着墙边的一棵大树快速爬到墙上,轻轻纵身一跃,竟没有半点声音。黄公辅心中骇然,平日一副柔弱书生模样的少府闫依帆竟有如此身手。 这一夜的黄公辅也彻底失眠了,他的身后有了一个庞然大物,这一刻他是激动的,他要告诉所有人他还没有昏聩到应当束之高阁的地步。 天蒙蒙亮,街上已是一片欢闹声,两边两个举着上书百年好合牌子的人作为先导开路,后面跟着鼓乐队,一路上吹吹打打,再后面是二十多个抬着嫁妆的大汉,这些大汉全都是禁军中抽调出来的,只见他们裸着上身,胳膊上青筋暴起。 梓华的花轿由八个身着红色锦缎长衣的汉子抬着。 杨叔子却并没有去迎亲,这时候只是站在府门台阶上等着,他并不是不想去迎亲,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成亲的过程,从记事起他大多时间就已经在山上了,老师别的都教唯独没有教他这些。 不过好在其余的一应事务都有人打理。 老管家早就叫人在门前铺上了米袋。花轿到了门口,杨叔子刚要上前扶梓华下轿,却被老管家一把拉住了。喜娘扶着梓华从米袋上走进家门。 梓华一身红色嫁衣,身上倒是没有别的装饰物件,想来是因为梓华知道杨叔子一贯节俭吧。 后边拜祖、交拜、撒帐一应过程结束已经快傍晚时分,杨叔子觉得自己就像散架了一般,他的心里着实有些心疼梓华。 不过没人敢闹洞房,这两人的洞房谁人敢闹呢? 杨叔子陪着宾客直到子时,众人才缓缓散去,杨叔子退开新房的木门,看着里面明亮的油灯光,心里突然有些慌张,像梦又不像梦,竟乎有些虚晃。 后面的床边上坐着头盖红巾的梓华,杨叔子慢慢走近,颤抖着手拿起旁边的秤轻轻挑起梓华头上的方巾。 梓华俏脸红扑扑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她盯着杨叔子。杨叔子取过酒樽,两人胳膊相绕着喝了一樽酒水。 梓华等了半天也不见杨叔子说话,转头才发现杨叔子一边搓着双手,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地晃动着,她憋着笑说:“你怎么呢?” “哦,我……我无事。早些歇息吧。”杨叔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脱了靴子就要上床。 梓华轻瞪了杨叔子一眼,将旁边喜娘准备的白色手帕放到床上,自己轻轻解开了衣襟,露出里面的亵衣。杨叔子将手帕拾起来扔了下去,轻轻地将梓华拥进怀里:“这应当是我的母亲给我的,而今却……” 梓华知道杨叔子的要说什么,只是伸手勾住了杨叔子的脖子。 谁道满园生春色,不知春色在枕边。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四章苏昂来访(一)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天蒙蒙亮,杨叔子已经醒来了,屋子里的油灯依然亮着,梓华躺在臂弯上睡得正浓,眼睛上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杨叔子轻抚了一下梓华乌黑的秀发,慢慢抽出胳膊,穿衣起床,用前一晚老管家早就准备好的清水洗了把脸,又用淡盐水漱了口,一切准备就绪,来到院中一边在心里默念书文,一边依照华佗所创的五禽戏打了一套拳法。 大早上的皇城主街道上行人不太多,两旁的店铺一家接一家地慢慢开门了。 城门口进来了一个身着黑色麻布长衫的少年,少年约有二十岁,高七尺有余,身材不算削瘦,却也算不上肥硕,他左手握着一把三尺有余的长剑,剑匣通体黝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右手牵着一匹枣红马,这马脚腕纤细,马蹄粗大,两只耳朵轻轻转动着,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北方胡人驯养的良马。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清脆的“哒哒”声,少年目光冷峻,直视着前方,从容地经过。街上的行人一起看着,少年的打扮可不像能骑得起这么名贵马的人,再加上他的手里还握着剑,前段时间国府变法时就说了百姓不得持兵器,这人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其中有人甚至已经跑去报官了,毕竟连坐可不是小事。 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依旧从容地走着。突然他裂开嘴轻笑了,后面有人开始不怀好意了,可是他并没有慌乱,犹记得刚下山第二天他就遇到了一伙剪径的强人,那些人大概也是临时起意的,看到少年一个人,明显就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所以他们将主意打到了少年的马上,一帮人乱哄哄地冲到少年面前,一脸凶相的头目走上前来,捋了一把络腮胡,故意将小时候因为淘气划破的唇角露出来,想借此威吓到少年,正当他大喊一声:“小子,识相的留下钱财和马,对了还有手里的那把剑,大爷就让你走,不然……哼哼,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听好了,本大爷名叫胡三,官府都拿本大爷没辙,嘿嘿。” 胡三以为一定可以将这个楞头小子吓住,乖乖的将他身上所有财物掏出来,可谁知道少年端坐在马背上动都没动,胡三一阵恼火,看来得要这小子吃点亏才行了,他大喊一声:“兄弟们,这小崽子既然不识相,上,杀了他!”随后胡三又悄悄示意手下人千万别闹出人命,官府自达变法以来可没有那么好惹了,一旦做出人命大事,恐怕就没有他们生存的地方了。 少年却并没有那么想,只见他突然拔剑,催动胯下良马,电光火石之间一剑挥出,胡三突然觉得脖颈间一阵冰冷,手情不自禁捂上去,一人抖抖索索地指着胡三。说:“大……大哥,脖子……” “啊,杀人了!”众人回过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股脑纷纭散去,不多时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少年缓缓将剑插回剑鞘,催动良马继续向北而行。 少年以为这事一定会给自己一路上带来很大的麻烦,可谁知道直到赵国皇城——阅琞城都没有遇上任何麻烦,或许那里偏僻,没人发现胡三的尸体,那些逃回去的人也没敢报官吧。 正当少年进入皇城慢慢卸下戒心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却并没有立时发难,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那些人应当不会动手吧,少年心里默默想着,径直往城东而行。 少年站在杨叔子的府门前略微停了一下,随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小二,一间房。”少年来到客栈门口,让门前的伙计将自己的马牵去了后院,并嘱托喂草后跨进了客栈。 “客官,您想要一间什么样的房呢?”一个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小二过来招呼着,小二的眼珠不时骨碌碌的乱转,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 “一间僻静的房吧。”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心里默默地将少年划分到没钱的行列,心里不禁有些鄙夷,但他显然精于接待各种客人,脸上还是一副笑容,说:“客官,楼上靠街后的那一间房僻静,虽然略显潮湿,可如今天气倒是凉爽宜人,重点是价钱实惠,一晚只需一贯钱,不知道您……” 少年看了一眼小二:“带我上去看看吧。” “哎,好嘞,您这边请。” 少年跟着那人顺着木头台阶上到楼上,右转一直向后走,直到尽头,小二推开了房门,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有些破旧的凳子。少年放下肩上的包袱,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下面是一排茅草屋,客栈和茅草屋中间有一条可容一个人通过的巷子。 “好,就这里了。明日我会下去付钱的。”少年下了逐客令。 店小二面露难色,说:“客官,这……小店概不记账的,我这样下去会被店家赶出去的。” 少年听后也没有多想,直接打开包袱,拿出一贯钱,递给小二,“这是住店的,”少年又从包袱里掏出一贯钱递过去,说,“这是我想问你一些事的,还望你能知无不言。” 小二顿时面露喜色,重新打量了一下少年,这一贯钱虽然不多,但可以装进自己的口袋,算是额外收入了。小二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客官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小人就是这皇城之人,对皇城大小诸事无所不知,保准让客官满意。” “好。我问你,正街那座奢华的太尉府不知是何人府邸?” 小二听得一愣,旋即释然:“客官,您不是赵国人吧?莫非您是北方的马贩?”小二看到少年牵着一匹宝马,由此心里猜测到。 “为何这般问?我是赵国人,只是一直在山里,未曾出来过,近日才出来走一走。” “难怪难怪。那座府邸是当今太尉杨叔子杨大人的,要说这位杨大人当真有些传奇,如今赵国上下莫不夸赞,是他让老百姓们慢慢变得富足。” “若照你这么说,这人当属一大能臣,可他的府邸为何如此奢华,犹如富甲一方的商人一般。” “这客官就有所不知了,杨大人的府邸是皇上亲自下令修建的,就是为了衬出杨大人的身份,如今杨大人不仅是朝廷第一臣,更是郡主驸马,身份显贵呐。” “好,我知道了,多谢。若没有我的吩咐,还望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 “好嘞,您好好休息,有任何吩咐就直接喊小人便是了,小人退下了。”店小二转身出门顺便带上了房门,依稀还能听到小二说着“我要能坐到杨大人那般位置上当真是烧了高香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公主、郡主看上我的”。 少年将包袱最底下的一卷熟牛皮铺到桌子上,一丈有余的圆桌竟没有铺下,有些还落在外边,只见熟牛皮右角上写着两个大字“天下”,字迹浑厚,力透纸背,赫然是一副地图,地图详尽无比,山谷沟壑、城池栈道,一应俱有。少年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少年起身收拾好地图,重新装进包袱里,又拔出长剑,只见这把剑并不像平常的剑那般通体一样宽窄,这把剑剑尖略比靠近剑柄的位置宽一点,剑锋森冷异常,剑身上刻着“春皇”两个古字,这种字体早已经消失许多年,未曾想到在这把剑上又出现了,只怕有些人已经不认识这种字了吧。 少年看着手中的长剑,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脸上充满了慈爱,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麻布,轻轻擦拭着,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一丝不苟,良久才将剑放进剑匣,剑锋发出一声清脆的低鸣声。 少年站到窗前,望着远处,这里刚好能看到正街上的太尉府,只听得少年轻声嘀咕着:“师兄,你没变吧?” 这少年赫然就是杨叔子的师弟苏昂。苏昂不久前离开老师王逸子下山,一路上听说了无数关于杨叔子的消息,有人为他歌功颂德,也有人诟病谩骂,但苏昂始终相信自己的师兄杨叔子一定是一个贤明之臣,直到如今来到皇城,看到杨叔子的府邸,他才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就像野草一般开始疯长,这让苏昂迫不及待地想去问个清楚。 “师兄啊,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老师的教诲,不要忘记了自己离开时说过的话才好,师兄,你知道的,我最恨那些贪官污吏、压榨百姓的狗官了。” 苏昂打开房门,叫店小二送来了一些饭食,晚上他还要出去一趟了。 苏昂大口吃着饭食,果然这里的吃食比自己在山上随意烤的鱼要好吃许多,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吧,也或许是自己并不关注这些吧。 老师王逸子照样在苏昂下山时送了他几个字:“天授之,则受之。”苏昂不解想问老师何意,可是王逸子只是摆了摆手,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示意他下山了。 苏昂盯着远处陷入沉思,心里想着:“我也该进入棋局了,不管是对弈人还是棋子,无所谓,只要抓住先机,讨回自己的公道即可,以后便任其自然吧。”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五章苏昂来访(二)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夜色开始顺着远处的山头慢慢爬上来了,有几只鸟儿从天空飞过。太尉府一如往常,老管家早早的收拾好门户,吃过晚饭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杨叔子坐在案几旁读书,旁边跪坐着一身白色长裙的梓华,伴着杨叔子朗朗的读书声,梓华心里觉得一阵宽慰,人一生其实所求很简单,无外乎一份简简单单的生活而已。 “若往后能过着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那就好了。”梓华突然说到,声音中充满着无限憧憬。 杨叔子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抚摸着梓华披散下来的头发,说:“是啊,我也想退出朝堂了,如今变法事宜已经差不多完了,我仅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将太学宫重新建起来,然后我们就去隐居吧,到时候我在田里耕作,你在家里织布,我们可以养一些鸡、鹅,在门前种一棵桑树,桑果可以吃,桑树皮可以捣碎,织布。每日悠闲自在,不想朝堂纷争,不理世事尘嚣,真好。” 两人陷入了一片美好的憧憬中久久不能自拔,突然有破空声传来,只听得“当”的一声,一只箭扎在了杨叔子身后的书架上,箭杆依旧狠狠抖动着,由此可知箭上的力道有多大。 杨叔子一把将梓华拉到身后,整个身子挡在箭射来的方向,静静等了半晌,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动静,杨叔子长出了一口气,依旧将梓华护在身后,慢慢踱到箭旁边,只见箭尖上别了一封信。 杨叔子用力拔出箭头,看着这支箭,他觉得很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杨叔子笑了笑,拍着梓华还牢牢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说:“放心吧,没事了,这是我师弟的箭。” 梓华这才放开了双手,不放心地问:“真的吗?既然是你师弟,他为什么要往进来射箭呢?只怕……” “你想我师弟如今如果光明正大地见我会怎么样呢?况且我师弟是一个不甘心久居浅滩的人,他是一条锦鲤,此刻的我只会成为他跃进大河的障碍。” 梓华自然很明白夫君所说之言是何意,因而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杨叔子打开布帛,上面写着:子时书房后见,弟昂拜上。 此时已是亥时。 “如今府门已关,你的这位小师弟怎么进来?” “放心吧,他想进来就是比这再高一丈的墙都挡不住。当初师弟可以随意跃下三丈多的崖壁,到下面给我们抓鱼,然后自己又顺着崖壁爬上来,那崖壁由一色的光滑青石堆成,他都能上来,更遑论这府上的院墙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吧。” 就在杨叔子夫妇两人坐在书房里正等着苏昂的时候,苏昂其实已经在杨叔子的府上了,他趁着夜色刚落下的时候就从太尉府最后边的院墙上顺着爬了上来,绕到书房正对的屋顶上,张弓搭箭,一箭刚好擦着杨叔子的侧面而过,直射进了书架,这一箭确实也充满着威胁的意思,他想通过这一箭告诉师兄莫忘老师教诲。然后苏昂又回到了书房后的一棵大树下,静等子时到来。 子时临近,梓华情不自禁地握紧杨叔子的手,她不知道杨叔子的这位师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单凭今夜之事只怕这人不是易于之辈。 杨叔子拍了拍梓华的手,他最是清楚自己的师弟,他知道师弟为人虽然讨厌官吏,却也最是重情义。 子时到了,杨叔子起身往外走,梓华也跟了出来,杨叔子看着梓华,梓华摇了摇头,杨叔子无奈只得让她跟着。 夜色很暗,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清风吹得树枝摆动着,书房后漆黑无比,一步内都不一定能看清对方的长相,杂草繁茂。梓华突然被绊了一下,急忙伸手抓住杨叔子的衣服。 就在两人这一分神之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梓华吓了一跳,杨叔子倒是颇为镇定,笑着说:“师弟,什么时候下山的?老师他老人家可还好吧?” 黑影缓缓走近,正是苏昂。杨叔子突然闻到一些血腥味,急问:“师弟,你怎么了?”说着上前一把拉住苏昂的衣袖,上下仔细看着,想透过黑夜看清苏昂是否受伤了。 苏昂抽回衣袖,说:“无事。我想问一问师兄是否忘记了老师的教诲?” 杨叔子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笑道:“师弟是看我如今奢侈雍容才有此问吧,不过我从来不曾忘记老师的教诲,以身负之学,救万千黎庶,杨叔子一日未曾忘过!”杨叔子看着远处,似要看穿这无边无际的黑夜,他的神色坚定,语气铿锵,底气十足。 “师兄,既救黎庶,却又为何奢华无比,不怕日后有人籍此发难吗?” “师弟,这已是皇上最后的让步,纵是天下人发难,可还是须得问过皇上不是。” “师兄饱读史书,怎会不晓商鞅变法,商君之祸只怕就在眼前了。”苏昂冷酷的声音中突然有了些许关怀的韵味。 杨叔子看了一眼旁边默然不语的梓华,看她没有责怪苏昂的意思,说:“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虽有心隐退,可如今变法尚未彻底稳固,此刻我走了,必会前功尽弃,一事无成,师弟也知道百姓们不应当受这些苦难。”苏昂刚要开口,杨叔子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百无禁忌,不知道会说什么,忙又接上说:“师弟怎么白日不来我府上啊,而且又约在此地相见?” “师兄怎会不知你的府邸四周老鼠可不少,刚刚有一只正打算潜进你的院里,被我杀了,尸体我会帮你处理干净的。” 杨叔子一怔,摇着头说:“师弟啊师弟,我推行之新法其中一条就是不得动用私刑,你……” “师兄,我说的是老鼠,莫非你的新法连老鼠都算在其中,如此说来,这世间有罪之人恐怕不在少数。”苏昂有些戏谑地说。 杨叔子一愣神,随即明白了苏昂的意思:“哈哈,我就说嘛,师弟跟着老师学艺,自然知晓法典的厉害,怎会无故去触碰呢?原来只是老鼠,那却是无妨。” 杨叔子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古时法家先辈可以为立法弃性命于不顾也要守护自己所立之法,可今日的自己却不得不罔顾一回了。 “师兄应当不是固执之人吧。”苏昂随意地说到。 杨叔子笑了笑,说:“若是固执,又怎会住在如此奢侈的院子里。” 梓华听着两人聊天,最开始尚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后面慢慢的更像两个老友之间随意的宣和了,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杨叔子这才向苏昂介绍了一下梓华:“师弟,这是我的夫人梓华。” 苏昂也许看了她一眼,也许没看,黑夜里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不过梓华倒是大方地行了一礼:“见过小叔了。”梓华听杨叔子经常说起他们在山上学艺时的趣事,知道两人关系甚密,犹如兄弟,故而称了一声小叔。 苏昂有些支吾,杨叔子知道他碍于梓华的面有些事说不出来,于是对梓华说:“你且先回去吧,我与师弟再聊一聊。” “好。”梓华转身离开了。杨叔子看着还站在黑影里的苏昂:“师弟,你说吧。” “师兄,老师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说紫微暗淡,荧惑大显,恐会有赤星守心之象,而且角宫有移位征兆,你的命星也开始闪动,时隐时现,加之天蓬冲境。望师兄早做应对之策,以免有杀身之祸。” 杨叔子默然,他对老师王逸子的本事相信不疑,老师早就说过他角宫之位不能偏移,加上命缘浅薄,一旦出事则万劫不复。苏昂命星属土,刚好可以补足他的火,可现今显然是火力耗损太甚,一时难以维系了。 “师弟,你相信老师吗?” 苏昂不知道杨叔子为何这般问,只是回答:“信。” 杨叔子听后笑了笑,说:“我也信,可是我更相信我可以改的!” 这话让苏昂有些震惊,但细细想来却又合乎情理,师兄杨叔子自来就是一个被老师骂作“混世魔王”的人,记得有一回老师讲儒家思想的时候,师兄就大骂儒家迂腐不堪,转而老师又讲道家学说的时候他又打断了老师,说道家就是一帮混吃等死的,一点都没用,气得老师狠狠地抽了他几戒尺。 今日又说出这般言论,苏昂先有些吃惊,而后又释然了,说:“师兄,改名可不容易啊,武侯尚且都未能成功。” 谁知杨叔子嬉笑着说:“我的傻师弟啊,师兄不是要改命,师兄是要维系命星,我知道我与皇上其实就是一辆马车,新法是前边拉车的骏马,皇上就是车辕,我只是车厢,没有车厢,车辕依旧会向前跑下去,如若车辕断了,车厢也就散了。” “你是想从皇上那里下手么?” “不错。” “如若不成呢?” “那就离开喽,车厢离开了车辕,虽然用处就不大了,但好歹可以保全己身。” 天边的云层里冒出了半张月亮的俏脸,风拂动着两人的衣襟和发丝,除了风声四周静得出奇,墙外有甲士巡逻走过的声音,铁甲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街角。 就在杨叔子愣神之间,苏昂却已经离开了。杨叔子有些怅然,好不容易见一次师弟,却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良久,杨叔子才转身往书房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六章兴建学宫 - 大庸王朝 - 引照 梓华焦急地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门边张望着,一会儿又回到案几旁坐下,两只手叩击着案几,以此来缓释心中的焦虑。 终于,杨叔子跨进门来,梓华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杨叔子的衣袖,眼睛紧紧盯着杨叔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杨叔子看着她笑了笑,揉了揉她的秀发,转身走到案几旁坐下,梓华急忙跪坐到旁边,给他倒了一盏清茶,杨叔子轻抿了一口,说:“放心吧,我无事,师弟只是害怕被旁人看见而已,不得不这般小心谨慎。” 梓华撅着嘴,有些生气地说:“难道我的夫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吗,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见。” 杨叔子听得一笑,拉起梓华细嫩的小手放到手心里,说:“想什么呢,师弟一副侠士打扮,古来人常言‘侠以武乱禁’,况且我是朝堂大员,怎能与江湖闲士有交情,师弟害怕旁人知晓了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不得不这样来见我。” 梓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是我错怪师弟了,夫君想怎么罚我啊?”她半倚着靠到杨叔子身上,俏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般鲜艳、动人,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种把玩的心思。 杨叔子看着搞怪的梓华,坏笑一声,一把抱了起来,惊得梓华“啊”的一声怪叫,随后又觉失礼,将整张脸埋进杨叔子的怀里,红晕直漫上了耳朵,可殊不知,她此时娇羞的样子最是动人,杨叔子看得一时有些痴了。 两人回到歇房,自然是一番浓情蜜意。梓华轻轻靠在杨叔子的怀里,慵懒的秀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淡淡的微笑好似一樽美酒,令人一望而萌生无限醉意。杨叔子帮她打理着随意耷拉的头发,任由梓华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拱动着。 “夫君,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梓华突然抬头问。 杨叔子打理头发的手明显一停,随后又继续动了起来:“是啊,等我将太学宫的事处理完咱们就走,好吗?”他的声音很温柔。 梓华哦了一声,又问:“你说我们该去哪呢?” “我还未曾想过,不过天下这般大,总有我们的生活地。” 杨叔子的话音很轻,语气也很轻松,好像这对他来说很简单,随意就能做到一样,梓华低下头,她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为的就是不让她担忧,历来变法强臣能善始善终者恐怕没有,甚至久后被人诬陷,背负一身骂名,夫君又会如何无人能知晓。 “你今日与师弟都说了些什么?” “随意聊了些家长里短,问了一下老师的近况,顺便也打听了一下师弟今后打算何去何从。”杨叔子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梓华点点头,她很好奇他们的老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教出两个迥然不同的弟子,杨叔子为人颇为和善,而苏昂冷酷无比。 “老师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我虽然跟了他二十年,却也不曾真正懂过他,我只知道他通晓百家学说,可以称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他之事我也不甚了了。”这是杨叔子的评价。 第二日,杨叔子早早起床,虽说皇上准许他近日不用上早朝,可是他想早些弄好太学宫,然后就辞官归隐,和梓华两人随便找一个山林,开辟出一点田地,盖上一间茅屋,生几个孩子,过起不问世事的生活。 梓华帮他收拾好官府,打理好头发,戴上飞霞冠。杨叔子细细打量了一番铜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似乎老了许多,甚至两鬓都出现了些许白发。杨叔子咂咂嘴,心里感叹一句“岁月无情啊”,转身在梓华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等我回来”后便跨出门了。 蒲仙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在府门口,杨叔子出来,蒲仙玉扶着他坐上马车,随后缓缓向皇宫驶去。 杨叔子看着上边坐着的皇上,只两日未见,他竟已苍老如斯,脸上憔悴不已。 众大臣纷纷上表奏事后,杨叔子才走出来,躬身说:“皇上,臣请皇上重开太学宫。” 不等皇上开口,闫依帆已经站了出来,大声说:“太尉大人,关闭太学宫乃是先帝的旨意,如何能改,况且这太学宫本就没什么用,只是一群穷酸士子饮酒作诗之地,于朝廷并无大用,开设太学宫不过是浪费国库赋资,不利于国府运作。” “非也,少府大人所言不实,昔年因有太学宫而网罗了大批天下名士为朝廷所用,使朝廷官员犹如春盛之时百花齐放,欣欣向荣。此时与先帝时已经全然不同,先帝时期国家富足,朝堂之内亦有无数名士辅政,如今却是有些青黄不接,此间重臣中可有少年人呐?因而学宫之事臣觉得宜早不宜迟。望皇上圣裁。” 闫依帆还想说什么,又转而看了一眼黄公辅,只见黄公辅一脸淡然,似乎将此时毫不放在心上,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序列里。 桓冀看无人再提出异议,便说:“好,既然众卿无人有异议,那此时就交于太尉了,你全权负责,各司须得鼎力配合,不得有误。” 众大臣齐声应是。 朝会后,闫依帆站在昭华殿外,不多时,黄公辅才晃动着肥胖的身子从殿门口走出来。闫依帆急忙上前扶着黄公辅从台阶上往下来走。 “大人,这太学宫一直是您管的吧,难道这不有违新法吗?您怎的在朝堂上一句话都不说啊?” 黄公辅突然站定,盯着站在下边一级台阶上的闫依帆,说:“你是真蠢呐,这太学宫本就是由太常卿管辖,如今我不是太常卿,我是太子少傅,你怎的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呢?而且你看不出来么,这事皇上已经和杨叔子谈妥了,今日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你站出来又有何用,不过是让皇上心里平添几分不喜,甚至记恨你,与其如此,倒不如赞同这件事的。” 黄公辅说完又慢悠慢悠地向下挪动着身子,留下有些发懵的闫依帆,是啊,如果不是皇上和杨叔子早就已经商量妥当了,皇上能直接让各司听候调遣吗?这是他们老早就已经想好的。 闫依帆快步追上黄公辅,搀住他的胳膊,两人缓缓向宫门行去。 杨叔子找到太卜,选定了吉日吉时,又让各部积极准备,随时准备开始兴建太学宫,此事关乎赵国王朝的命脉,杨叔子自然不敢大意。 终于,太卜择定的日子到来,宣宗桓冀连同朝中一应重臣系数到来,有人提议让杨叔子带头开原太学宫大门,被杨叔子怒斥了一顿。杨叔子来到桓冀身边,拱手说:“皇上,臣请皇上开门迎天下贤士。” 桓冀神情肃穆,拢了拢衣袖,抬手缓缓推开尘封许久的太学宫大门。到处尘埃弥漫,孔老夫子的相上都是蛛网,破旧的案几横七竖八地扔在一边,令人一眼望去顿生几分悲凉,古往今来,都是士农工商,士的身份一直排在第一,可自从代宗皇帝下令封禁太学宫后,士子们的地位甚至落到了最后,令天下士子纷纷寒心不已,有人甚至丢失士子身份,转而去做商人了。 桓冀带着所有人在孔老夫子相前敬香、行礼,然后擦了一把供桌上的尘土,也昭示着太学宫正式开始动土重建了。 杨叔子叫蒲仙玉选了几十个精壮的禁军士兵,又从牢里提出来了一些囚犯,分工开始,屋顶的梁、椽,支撑的柱子全部换新。 杨叔子知道动土工就必定要劳命伤财,故此他才将囚犯编入人力当中,做到尽量少抽调民夫,抽调到的民夫,一律免了一年税收,每月给他们一两银子作为薪资。谁知道百姓听完这个消息纷纷前来要加入修建太学宫的行列,被杨叔子婉言拒绝了,毕竟田地不可荒芜。 从此,杨叔子每日回到府上已经是深夜了,梓华却一直坐在一进院的偏房里等着杨叔子,这里距府门最近,每晚杨叔子进门她都能第一个知晓,然后给夫君端来一鼎热腾腾的肉汤,偶尔还会带来一点“阅阳酒肆”的美酒,让杨叔子直夸夫人贤惠。 太学宫的修建一切顺利,除了刚开始因为分工不明造成了一点延误外其他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杨叔子下了早朝就径直去动工的地方,有时甚至会自己上手做一些事。 已近秋收时节,天气缓缓转凉。 一日,杨叔子刚回到府上,梓华像往常一样跑去给他端饭食,可是许久却不见她回来,杨叔子起身出去,只见梓华躺在院里,杨叔子心头猛跳一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梓华身边,抱起来直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叫蒲仙玉:“快速请大夫,快!” 蒲仙玉急忙出门,不多时一个身背药匣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气喘吁吁地被蒲仙玉扯进了府门。蒲仙玉一边拉着大夫,一边喊:“大人,大夫我带来了!” 大夫坐到床边,轻按着梓华的脉搏,不多时站起身来到一脸焦急的杨叔子面前,抱拳行礼说:“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 “大夫说的是真的?那怎的她会晕倒啊?” “大人莫慌,夫人心中有事忧虑,因而气郁不畅,故此一时晕厥,多加休息就无事了。” “好好好,多谢大夫了。” 蒲仙玉出去送走了大夫,杨叔子坐到梓华头边,他自然知道她心中所虑之事,又在心里默默地说:“放心吧,年后我们应当就能离开朝堂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七章巡视 - 大庸王朝 - 引照 已近寅时,梓华才悠悠醒转,杨叔子依旧坐在床边,看到梓华醒来,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梓华的手有些冰凉,杨叔子紧紧捂着,低头哈着气,她的脸色没有血气,白的如同秋日里的寒霜,杨叔子看得心疼。 “怎样了?可觉得怎样了?”杨叔子焦急地问着,声音有些颤抖。 梓华轻眨眼睛,说:“我身子无碍,只是太过劳累了,未曾想到会晕倒,叫夫君担心了。”梓华的声音很轻,有些有气无力。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以后我便多花时辰陪着你,咱们马上就有孩儿了。” “其实半月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梓华躲开杨叔子看着她的眼睛,“我长于宫里,少时喜欢看那些个御医忙碌,因而倒也习得一点医术。不过夫君,你还是多去处理政事要紧,这样我们兴许就可以早日离开皇城,也许我们的孩儿也可以出生在外边。” “这……好吧,变法最后的成效就在这个秋收了,如若一切比去年好那就说明我们真的可以走了。”一想到或许马上就可以离开皇城,过上只属于他们的日子的时候,两人的心里都充满着希冀。 耗时三月有余,太学宫的兴建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环节。 赵景泰四年八月初,杨叔子进宫请了一道旨,正式昭告天下士子太学宫已兴修完毕,圣旨中甚至提到先帝废除太学宫是不合天下礼法的。这许些年来,废除先帝所立之法的君主不在少数,可如此批驳先帝的却只此一人,此举令天下哗然,甚至引起了一阵漩涡掩藏在黄沙之下,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突然露出地面,开始吞噬世间的一切。 不过虽说这道旨意引起了天下哗然,却也引来了不少学达之人,比如东州天阳人齐晟。 这齐晟生得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家境富足,其父是商人,却不甘心做一个最底层的人,所以就强令齐晟读书识字,纵是无法进入皇城为官,却也可以进了哪家官府做一个执笔先生也好,起码可以穿上锦缎绸衣,不似他一样虽家有万贯,却只能身披麻布,有时候看到府门外走过的那些个县尉甚至亭长,拿着那一点薪俸,省吃俭用两三年,饿得面上一片蜡黄,也要穿上一件锦衣,这可是身份的象征。 齐父看着这些人心里不禁一阵怒火中烧,甚而在心里狠狠诅咒一声“怎不饿死这些人呢”,可就是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穿上那一身锦衣了,所以他就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儿子身上,好在齐晟努力,跟着齐父找来的老学究背书识字,最后学识超过了这位老先生,齐父却不觉得满足,又从各地找来各种先生教他。 直至今日,他突然听说太学宫又开门了,本来他是无意来此的,可他的老师却极力让他前往,其实更多的是想告诉天下人这个年轻人的老师是自己而已。 齐晟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听说太学宫可以网罗天下英才前来,心里不禁生出想与天下名士一较高低的念想,所以他便来到了皇城。 齐晟心气极高,他可不想只做一个谁家府上的执笔先生,他知道这次太学宫初落仪式后就是自己的机会了,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齐晟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站在皇上身后一身黑色锦缎官府,头戴锦带飞霞冠的杨叔子,心里默然想着:“这就是位及人臣的太尉杨叔子吗?”随后不知出于何故又摇了摇头。 桓冀走上前在孔夫子相前躬身敬香,随后杨叔子和其他一应官员全部敬香,预示着太学宫正式落成。 杨叔子心中虽然不甚喜欢颇显迂腐的儒家,可这孔夫子却是天下之师,他也只得上前敬香行礼。他的心中很是欢喜,又一件事情完成,他终于可以离开朝堂了。 看着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人群中的苏昂轻轻一笑,转身离开,出城后骑上马,向南疾驰而去。 这一日杨叔子很早就回到了府上,梓华悄声收拾着行装,这不是为了他们离开要去隐居而收拾的,这是为了杨叔子出去巡视准备的,她知道杨叔子在离开之前一定要去看看的,他放心不下。 杨叔子看着忙碌的梓华,心里也是清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夫人,鼻息间是她的发香。梓华倚靠着,夫君出去需要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甚至更长,但这是最后需要他做的,否则就是他们离开了他也会心心念念的,不如就让他将这一切都了结了。 许久梓华才缓缓开口:“夫君,我去给你收拾行装吧。” “慢慢来吧,我再抱你一会,我要离开的时日恐怕不断,如今你又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这些事让英叔去做吧,还有你要多加注意身子……” 梓华打断了杨叔子笑道:“夫君今日怎得如此啰嗦啊,平日里你可不这样的,这些话你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放心吧,我不是稚子,心中自有思量。只是你啊,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如若你回来得能早一些大概就能第一眼看见咱们的孩儿了。去吧去吧,你是我的夫君,却也是这天下百姓的太尉,变法不亚于你的孩儿。我在府上等你回来,等离开了我们还有大把时辰呢。” 杨叔子笑了笑,用脸颊蹭了蹭梓华的侧脸,才有些不舍得放开了。梓华本打算给他收拾好些行装,被杨叔子拒绝了。 “我当初跟着老师学艺时,每日都是简简单单,只有一个人而已,早已习惯了,行装太多反而不好。” 梓华只给她装了一件鹅氅,以备慢慢要到来的冬天御寒之用,其余的东西都被杨叔子留下了。这一夜,梓华紧紧缩在杨叔子的怀里,两人都不说话,就那样相互搂着,直至天色发亮。 东方升起了红云,远处隐隐有鸡的鸣叫声传来。梓华扶着肚子坐了起来,帮杨叔子收拾好发髻,整理好衣裳。杨叔子抓着梓华的手,她的眼睛红润,低着头。 两人走出府门,蒲仙玉一身粗麻布长衫,左手握着佩剑,右手牵着马的缰绳。马车换成了一辆略有些破旧的车子,马也换成了一匹老马。 “回去吧,我会早日回来的,我还要让我们的孩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的父亲呢。” 梓华笑了,只是那个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杨叔子登上车,“走吧。”蒲仙玉坐上去,挥动缰绳,马车缓缓向前出发了。 梓华终于抽泣了起来,她一直强忍着泪水,此去时日几多,谁能预料? 杨叔子挑起车帘一角,看着慢慢远去的梓华,心里亦不是滋味,夫人已怀胎一月多,如今又要为自己担忧。杨叔子长叹一声,为一人而舍弃天下人,他显然做不到,而且他也相信属于他们的日子还很长,离开庙堂后他们可以尽情温存。 马车碾在吊桥的木板上的声音传进车里来,就要离开皇城了。宣宗站在城墙上看着,轻声说:“先生是济世之人,今日又出去巡视,桓冀此生永不相负!”桓冀说完一阵咳嗽,成河急忙拍着他的后背,说:“皇上,快回去吧,小心着凉,回去了我去找御医来给您把把脉吧。” “河叔又大惊小怪了,我这身子健壮如初,刚刚只是风灌进口里了。我再看看吧。河叔,你说天下之人都像先生这般会怎样?” “那天下将会永远昌盛,百姓就不会有一点烦忧之事了。”老内侍成河笑着,不经意间露出了牙齿早已脱落的牙床。 “嘿嘿,河叔啊,你老了,老得竟连牙都没了。” “皇上,商容曾说过,坚硬的东西会没的,但柔软的却可以长存,我老了,牙齿没了,可舌头一直在。” “是啊是啊,可毕竟先生不是牙齿,就算他是牙齿,我就是牙床,我载着他。河叔啊,先生要我兴建学宫,如今成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像齐国的稷下学宫那样啊。”桓冀的话里有一些担忧,他紧紧盯着慢慢远去的杨叔子的马车。 “我猜会的,先生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纵观这几年,每件事都在先生的谋划中。” “看来你对他倒是挺相信的嘛,”桓冀看着成河,佯装不喜地说,“也是,他可是你的女婿呢。” “皇上,他虽是我的女婿,却也是您的臣子呢,再说,只怕您比我更相信他吧。”成河笑着,花白的胡须直往上翘。 “你呀你呀,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桓冀收起笑容,“河叔,近来没有别的事发生吧,皇儿如何?” “近来倒无事,对了,闫依帆去过贺必先的府上,至于聊了什么却不得而知,时辰不多,大约是十日前了,此事我本想打听仔细了再说的。黄公辅每日仍旧来授课,没有异常,还时不时告诫他们要做一个贤士,多为百姓考量。” 桓冀点头沉思,世家莫非开始对变法大臣要下手了?看来需要找个时机敲打敲打他们了。“河叔,先生前日对我说想离开了,你说我该如何啊?” “皇上,先生初来朝堂之时就已说过,他是奉母遗命而来,其实本无心出仕的。如今天下稳健,百姓安居乐业,他有此想法也是平常。” “罢了罢了,他想离开也行,可惜了,此等大才天下少有啊。”桓冀的声音里不无惋惜。 两人缓缓走下城墙,往皇宫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八章宣宗驾崩 - 大庸王朝 - 引照 桓冀和成河回到宫里已经是午时了,成河跑去端来了一些吃食,桓冀匆匆吃完。 近来的奏折已经少了许多,不似变法刚开始,那时候虽然国府一应大事皆交由杨叔子一人处理,可有人总是能通过各种渠道将奏折递上来,由此不难知道这些人手里的分量。 桓冀看着案几上的奏折,打开快速浏览,转手交给成河,让他直接带下去烧了,虽然杨叔子不在府上,可他府上还有长史贺必先在呢,桓冀早已说过不参与变法事宜,一切由杨叔子裁定。桓冀又让成河找来了一些关于各地州郡县送来的户口册籍,细细看了起来。 如此约略一刻钟后,桓冀突然觉得困了,起身回到后边,随意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就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桓冀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就是睁不开来。成河着急地喊着,他本来在门外的台阶上晒着太阳,这个时节的太阳光照在身上最是舒服。 这样过了两个时辰,成河想进去帮桓冀倒一盏茶,他知道桓冀读起书来就会把这些都忘了的。 成河走进书房,发现案几上还放着书卷,可皇上却不见了踪影,他一直在门口坐着,皇上没有出来。成河径直走到后边,原来皇上睡着了。 “累了呀,也是,这四年来就没好好睡过,人不是铁打的哟,好好睡一阵吧,我过会再进来。”成河一边念叨着,一边给桓冀盖好被子,走出去又坐到了台阶上。 当真是风轻云淡,一排大雁从头顶整齐地飞了过去。成河惬意地半躺着,心里默然想着:“这孩子可真不容易啊。”桓冀是他一手照看大的,他虽然捡了个梓华,可他总觉得桓冀好像更重要,一国都在他的肩上挑着。 太阳慢慢西斜,成河起来又走进去,心里有些纳闷:“平日里皇上也没这般嗜睡啊,今日这是怎么呢?不行,我再进去看看。” 成河虽已年迈,可脚下也算稳当,他几步走进了后堂,桓冀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成河走近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快醒醒。” 桓冀没有动静,还是一动不动的,成河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指头放到他的人中,又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大概是太累了吧,可是如此旧睡,不利于身体,还是叫醒吧。” 成河又叫了几声,终于桓冀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可眼睛一直闭着,丝毫没有要睁开的迹象。成河心里有些慌了,急忙跑出去叫护卫,让护卫去叫御医。 太医院里的御医们一听说皇上好像病了,一个个急忙背上药匣就往书房赶来。成河守在床边,让御医上前号脉。 谁知道第一个御医诊完脉后,皱着眉梢摇了摇头,成河不解,一把抓住御医的手,问:“皇上如何了?他为何还不醒过来?” 御医稍加思量,随后又摇了摇头,半晌才说:“求大人见谅,我才疏学浅,未能发现皇上的病因。” “这……下一个。”成河大声喊着。 又是一个御医走上来,伸出三根枯槁的手指,搭上了桓冀的手腕,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也是一阵摇头。 成河见了真想大骂几声,国府花钱让他们给皇上治病,如今却一个个如此德行。 “下一个。”成河已经不想问他了,直接叫下一个御医来给皇上诊病。 十多个御医竟都面色难看地站在帷幕边,成河更是一副黑脸,这些个御医一个个是不是拿着国府资助的钱粮,却没有好好学习医术?平日里养着他们,如今要用了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病委实未曾见过啊,脉虚无力,有些像亏损元气造成的,可如若是亏损元气,也不至于一直浑噩不醒呐。” 一众御医尽数摇头,谁也不敢随意下结论,一旦因为自己诊断有误,又抓了无关药物,没有治好病,却也未曾引起别的事情,倒还罢了,如果出现因为用药出了岔子,谋害皇上性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也不想以身家性命冒险啊。 突然,御医中有人说:“据我推测,应当是因为耗损元气过甚,致使身体中空,一时难以维系,故而身体开始休眠,以期达到临时补给。” 原来是最近才进入太医院的毛御医,此人很是年轻,因为帮百姓们随手治一治简单的病又不收钱,从而名声大噪,后来就被桓冀收进了太医院,让他好好学习医术。如今看到他这般说,剩下的那些御医纷纷看起了笑话,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成河却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急忙来到毛御医的身边,问:“你可有什么办法治好皇上?” 毛御医摇了摇头:“这病只怕天下无人能治,身体稍微亏损,可借天材地宝之精粹徐徐恢复,若亏损大了,只怕神仙难救。看皇上的样子,已经开始陷入浑噩当中,恐怕药石无医了。” 成河猛然向后退了几步,说:“可有什么办法啊?可有什么办法啊!” “只能暂时借药石之力吊住一口气了,往后我却也不敢打保证。” “好,快去抓药,皇上的病一定有办法治的!”成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段枯木一样大声喊到,随后又摆了摆手,示意所有御医下去。 所有人都出去了,成河又蹲到床边,轻轻叫着桓冀,桓冀又似乎眨动了一下眼睛,就是不醒,急得成河在地上乱转。 成河知道现在还不能将皇上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太尉杨叔子没在朝内主持大局,一旦这消息传出,只怕会有人趁机作乱,他只能等着毛御医,希望他的药可以让皇上清醒过来。 不多时,毛御医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 “药呢?” “已经交下去让去煎了,”毛御医一阵迟疑,旋即又说,“公公,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这药服下去如果无效,恐怕……” “恐怕如何?”成河焦急地问。 “这药一方面是刺激皇上身体潜能的,你也知道,一旦无用,只怕皇上就……” 成河默然,他知道毛御医所言何意,可是如今只有这一险招了,不然皇上一日不醒,无人可主持朝堂大局,必会生出无尽祸端。 “只能如此了,毛御医,记住,今日之事绝不能传出去。你且先下去吧。” 毛御医躬身退了出去。成河默默祷告着:“保佑皇上啊,让他醒过来啊!” 一个侍女端着药碗走进来,成河接过,挥手示意她退下。 只见碗里的药水浑浊不堪,不时散发出一股腥味。成河又迟疑了,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桓冀,到底应不应当冒这个险?成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双手轻轻颤抖着。 他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最是清楚桓冀,与其让他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不如拼一把,或许列祖列宗保佑,让他无事呢。 成河将桓冀轻轻扶起来,用汤匙舀了一些药汁放到自己嘴里,一股腥臭味迅速在口里炸开,成河微皱了皱眉,随后轻轻将药送到桓冀嘴边,喂他喝了下去,桓冀的嘴角渗出了一些药汁,成河赶紧用锦帕揩了去,好不容易这一碗药算是喂下去了,成河知道接下来就要全靠皇上的造化了。 成河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走出了书房,盘膝坐在了台阶上,不能让人知道这个消息。 宫里一切平常,但在宫里生活了快一辈子的成河最是清楚,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旦皇上……接下来就是新皇继位,若是平常,这件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可如今不同,桓冀至今没有立储君,再加上变法造成的动荡还没有彻底过去,那些人还如老鼠一般躲着。 “皇上啊,您一定要撑住啊。” 傍晚,太阳的余晖洒满了皇宫,屋顶的琉璃瓦上一片光亮,金光闪闪。太阳慢慢接近山头,半张脸已经钻进了山里。一朵云彩从天边升起了,迅速张开,直至遮住了整个天空。 “要下雨了。”成河起身走进去,他的心里担忧不已。 桓冀仍旧躺着,一动不动,只是心跳似乎变得有力了不少,成河心里不禁有些高兴:“这药有用,皇上应该过不久就会醒了!” 成河忙跑出去到御膳房端了一些吃食,御膳房的人倒是见多不怪,他们都知道皇上每日用膳都是在书房的,因为他要节省时间处理政务。 成河放下吃食,又坐到了床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边突然下起了雨,雨滴狠狠地敲打着门窗,令人一阵心悸,时不时还伴着闪电和雷声。 突然,桓冀的紧闭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成河连忙靠过去。 “先生……先生……”又慢慢没声了。 “皇上,您要说什么,对我说吧。”成河突然哽咽了起来。 桓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些:“河叔,胜儿……胜儿……”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不见了,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桓冀的眼睛彻底闭上了,成河大哭了起来,握着桓冀缓缓软下去的手,一阵哭到晕厥。 外边的雨滴更大了,似在送别这位励精图治的圣明皇帝。 景泰四年秋,桓冀驾崩,年仅三十四岁!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九章水面涟漪 - 大庸王朝 - 引照 成河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此刻不是他应该哭的时候,皇上最后的遗命中说到了二皇子桓胜,可是这是要他继位的意思吗? 成河走到案几旁,提笔在白布上写下几个字,迅速出门。 太尉府上,梓华还没有休息,她看着漫天的雨幕,心里有些想杨叔子:“不知道夫君今日在哪里?一切可还好么?” 梓华默然叹了一声,正要转身回房去,突然门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梓华被吓了一跳,这夜里会有谁来呢?况且满朝尽知杨叔子不在府上,如今府上只剩下她一介女流,谁会不避风言风语前来呢? 梓华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敲门声似乎比刚才更急促了,甚至惊动了侧院歇息的老管家英叔。 英叔走了出来看到了梓华,抬头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开门,梓华点了点头。英叔打开府门,只见成河站在门边,头上向下流着雨水。 “快进来,大父!”梓华大声招呼着。 成河走进屋里,他满身被雨水沁透,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冰冷,他的身一微微颤抖着。 梓华端来一盏热茶,递给成河:“大父,出了什么事,怎得今夜来府上了?” 梓华知道大父轻易不会来府上的,一是为了避嫌,满朝皆知梓华叫他大父,如今梓华又嫁于杨叔子为妻,为不让众人说他们是出于私情才积极支持杨叔子变法的。二是这个时候大父应当守在皇上身边,帮他收拾书卷,给油灯里添油的。 “梓华,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守,不然只怕先生性命危矣。” 梓华顿时明白了,转头对还守在旁边的老管家说:“英叔,您去休息吧,我陪大父话话家常,大父好不容易来府上一趟。” 老管家应了一声,转身有些蹒跚着走了出去。 “大父,您说……”梓华的声音有些干涩,看大父的神情就已经能猜到一些了,大父素来机警,如若不是大事,他不会如此惊慌的。 成河点了点头:“皇上驾崩了。” 梓华突然晃了一下,伸手扶住地面,才没有跌倒:“怎么会?大父,怎么可能?怎会毫无预兆呢,那些御医都没有诊治吗!” 成河将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梓华哭了起来,说:“大父,夫君才刚刚离开啊,他没有得到消息,无法把持大局啊大父。” “我知道,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来了太尉府,府上不是有皇上亲令留下的禁军吗,我已经写了书信,速派人前去送到先生手里,想来一日时间他应当还未走远,只要快马加鞭一定能很快追上的。” “大父,那明日早朝该如何啊?大臣们会问的。” “我已经想过了,明日我会告诉众位大臣,就说皇上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歇息一日就无事了。暂时搪塞着,只希望先生能早日回来。我已经与毛御医商议了,明日我只管说毛御医已经入宫给皇上诊病了,想来应当无人会生疑。” “好,一切就按大父的意思办。大父,那这皇储……”梓华没有问下去,毕竟私自打探关于皇储之事,有时甚至可按谋反来算。 成河沉吟了片刻,说:“皇上清醒的时候叫了两声二皇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何意,估摸着应当是皇上要立他为新皇吧,再说大皇子……”成河也没有再说下去,私自议论皇子也是要杀头的。 梓华突然叫了一声:“坏了。大父,你来的时候只怕有人进入书房,那就坏了!” 成河摆了摆手:“我借着虎符,私自调了一队禁军过去将书房围了,告诉他们没有传唤不得放任何人进去。你速去找一个心腹之人,将密信快马加鞭送到先生手里,片刻耽误不得!” 梓华送成河离开,随后披上锦缎长衣,戴上斗篷,匆匆钻进雨里,朝后边偏院行去。 后边偏院里住着皇上亲令庶卫太尉府的一队禁军,这里的人应当是可靠的,因而梓华要让他们去送信给杨叔子。 梓华站在院外,不多时院里响起了脚步声,门轻轻打开,一个皮肤黝黑,约有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年轻人名叫邓先,梓华对他倒是颇为了解,这人是贫寒子弟出生,皇上出巡时在交州遇见的,见他身手不凡,便带在身边,后来将他放进禁军中做了一个小头目,再后来变法开始,他这一队禁军就被指派到了太尉府保护太尉杨叔子,此次杨叔子巡视,因为不想太过招人耳目,便只带了蒲仙玉在身边,禁军留在了府上保护梓华。 梓华从怀里掏出成河给她的那一封密信,递给邓先,说:“邓将军,这一封密信事关重大,务必交到太尉大人手上。你连夜出城,这是令信,可保你一路畅通无阻,切记切记。你一直向西行,太尉大人应当去了绵州。” “是,夫人,我这就去准备出发。”邓先拱手疾步返回院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带了一点干饼,灌了一布袋凉水,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骏马,翻身上去,径直出发了。 梓华回到自己的房里,一双玉手握了松开,松开又握,她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水,心里默念着:“邓将军,一定要安然将信送到夫君手上啊,老天爷,保佑夫君及时回来。” 梓华一夜未睡,这一次的事情可比她当初只身前往漠北城不知要艰险多少。梓华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又找人前去打探消息。 第二日早朝,百官如同往日一般照常来到昭华殿,他们静静地等着,许些大臣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虽说是各部重要大臣,可如今朝中大事皆在杨叔子手中,皇上也是支持的,所以他们基本上无事可做,这般上朝说白了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况且又无任何大事发生。 只是令他们不解的是,今日怎么一直不见皇上出来,平日里皇上都是早早的坐在上面等着他们的。 辰时慢慢过去了,一班朝臣终于按耐不住了,开始骚动起来,杨叔子不在,黄公辅是太子少傅,更是以前的朝中第一臣,大家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他,黄公辅却犹如未见,竟然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众大臣齐齐看向殿门,原来是老内侍成河和毛御医,只听得成河说:“皇上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众位大人如有事要奏请皇上,可直接将奏折递上来,若无事可奏,就自行散朝吧。” “皇上龙体如何,严不严重呐?”闫依帆大声问着。 “皇上无碍,况且有御医已经诊过脉了。”成河望向毛御医,毛御医走上前去,拱手说:“诸位大人放心,皇上龙体康健,只要稍加休养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一众大臣纷纷点头应到。 成河和毛御医率先走出了殿门,一班大臣便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只剩下了闫依帆和黄公辅。 闫依帆快步走到黄公辅身边,黄公辅低头俯在闫依帆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闫依帆迅速离开了。黄公辅抬头望了望天空,这刚下过雨的天空就像被洗了一遍一样光洁,一点云彩都没有,地上还有一些积水,黄公辅踩了上去,水渗进了布靴之中,可他似乎未曾察觉,缓缓向宫门外行去。 梓华坐在房里,有些心绪不宁,虽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都说一切如平常一样,没有一点波澜,可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好像有大事要发生。她的眼眶深陷,一边为皇上驾崩伤心,一边又担忧着夫君,再加上一夜未眠,顿时觉得心力交瘁不已。 再说成河离开昭华殿后,让毛御医回去了,他只对毛御医说皇上已经清醒了,只是精神欠佳,需要好好调理,毛御医听后大喜,以为自己的药管用了,于是又再三叮嘱成河要按时让皇上继续服药,成河自然是连连答应。 成河回到书房,叫人又让侍女按着毛御医所开药方抓了几服药,煎了端过来,自己在门口接上拿进来,过一段时间又将空药碗递出去,做出一副皇上已经服药了的假象。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皇上的龙体会慢慢发腐,屋子里的熏香只怕会掩盖不住气味,可是如今杨叔子不回来,他也只能这样硬撑着,皇上对他尊敬无比,这剩下的摊子只能他一个人来扛着,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所幸这书房再没有人来,以往还有大臣前来面见皇上,直到杨叔子曲水刑场斩了阴平侯和贺州刺史后,看到皇上非但没有处罚杨叔子,反而赐了他九锡,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杨叔子的决定就是皇上的决定,皇上这是一心一意变法了,于是他们开始不再去找皇上议事了,当然也没人找杨叔子议事,因为杨叔子这人只认法度,从来不认人情。 成河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先生早日回来啊,否则只怕要前功尽弃了。” 只是成河却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了,宫外却已经是暗流涌动,有人前去拜访了那位毛御医,那人是一个一身锦衣的年轻人,只是却无人认识,他们会面十分隐蔽,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章绵州之行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自离开皇城后一路向西北而行,别的地方他倒不怎么担忧变法推行会有什么阻挠,唯有绵州。 绵州地处赵国西北边陲,大多为荒漠雪原,绵州北部又靠近亳桑,需要时常抵御亳桑南侵,故而这里的人生平悍勇好斗,骨子里热血沸腾,经常发生一些持械私斗的事,再加上国府疏于管辖,这种私斗就一直延续着,而私斗的大多原因都是因为要么争夺水源,要么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摩擦最后甚至会引起不下几百人的小型战争。 这正是杨叔子心中最为担忧的,像顺州和卓州还有漠北、漠南两座城池扎在边疆守卫着赵国百姓,可绵州没有,一望无际的荒漠和雪原正好利于胡人骑兵长驱直入,如果这些民众的私斗不能好好解决,就没有人去抵挡胡人骑兵,胡人一旦冲过绵州,按照他们骑兵的速度只怕不需要五日就能到达皇城之下了,仓促之间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一夜大雨阻拦了杨叔子的行程。杨叔子和蒲仙玉两人急匆匆地找了一间驿馆暂时住下。 夜里杨叔子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索性起来坐到木桌旁,闭着眼睛细细听着外边的雨声,突然一道闷雷吓了杨叔子一跳:“这已是秋天了,怎么还会打雷?” 杨叔子起身站到窗边,雨滴狠狠击打着窗户,一想到此次回去就可以离开了,就可以和梓华两人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日子,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了呢?平白耽误了行程。 这一夜杨叔子一直没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就是睡不着,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杨叔子起身打开房门,原来是蒲仙玉。 “大人,我们该出发了。”蒲仙玉仍旧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将一个武夫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每次杨叔子看到他这般严肃的神情就想笑,活脱脱另一个师弟苏昂。 “好,准备出发。”杨叔子捞着凉水洗了把脸。他们的马车上带了干粮,自然就不用浪费时间再去找饭食了。 店家早给马喂了草料。蒲仙玉牵来马车,扶着杨叔子坐了上去,朝绵州地界而去。 马车顺着窝耳河逆向行驶,盐碱地里的芦苇在风里晃动着,芦絮纷飞,马车过处惊起了一群鸟儿。 远处的山头隐在雾里,朦朦胧胧犹如仙境,上面的白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像白袍银甲的将军一般威风凛凛。 杨叔子的心情大好:“蒲仙玉啊,你看这里景致如何?” 蒲仙玉挥动着缰绳,没有转头:“很好看,大人怎么问起这个?” “哎呀,问你也是白问。我打算离开朝堂,带上夫人到这里隐居了。” 蒲仙玉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杨叔子,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又急忙转过去认真驾车了:“大人为何离开朝堂啊?” 蒲仙玉说话的口气略微变了一点,却也不多,他只知道自己受皇命保护杨叔子,其他的不是他该操心的,只是这位太尉大人让他有些敬佩,三年间让死气沉沉的老赵国变得生机勃勃,功绩决不比当年的商君差多少。 杨叔子笑了笑,他知道如蒲仙玉这样的武夫虽然识得几个大字,却不喜欢动脑子思考,他说了也是白说,不如换个话题:“蒲仙玉,我离开后你有何打算呐?” “我受皇命保护大人,皇上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杨叔子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蒲仙玉不是贺必先,要是贺必先的话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如此远行,却也不能带着贺必先这样的文臣,一应事务有他自己处理,带着贺必先也是无用,带着蒲仙玉起码还能保护自己。 已经靠近先前看见的那座山了,温度也下降了不少,口里哈出的气都能看见了。 不远处是一道径直有三丈开外的引水沟渠,这一定就是绵州引窝耳河灌溉的沟渠了。 杨叔子叫蒲仙玉停下车,下来走到沟渠旁边。沟渠的水流量不大,或许是因为这秋季雨水稀少,窝耳河流水也不大的缘故吧。 杨叔子跟着沟渠走在前面,蒲仙玉牵着马车走在后面,不多时就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村,山村里家家户户有炊烟升起。 杨叔子上前去扣一家木门,不多时门开了,一个精壮汉子脑袋探出门来,一看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忙走出来。 “老乡,我二人是过路的客商,午时临近,却无处歇脚,如今人困马乏,不知可否暂住歇脚,我二人愿付房资。”杨叔子拱手说。 精壮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叔子和蒲仙玉,看到杨叔子一副柔弱书生打扮,虽然后面那人手握佩剑,料也不是什么歹人。 精壮汉子闷声说:“二位即是客商,自当予以方便,只是如今国府新法,凡入户之人必要知其身世,否则若有差池,连坐刑法可不是儿戏。” 杨叔子心中一喜,新法竟已彻底种进了他们的心里,绵州这片后顾之忧应当是彻底解决了。 杨叔子掏出行令牌,递给汉子,汉子认真看着,然后点了点头,还给了杨叔子。杨叔子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老乡却是识字?”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说:“小时在私塾读过两天,算是识得几个大字,却也不多。” 杨叔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此间私塾尚在否?” “早就拆了,老先生也都走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汉子有些回味地说着,“哎呀,忘记了还未请二位进去呢。快请快请。” “请。” 杨叔子抬步进了院中,汉子从蒲仙玉手中接过马车牵去了后堂。 院子四周是土堆起来的院墙,房檐下挂着一点干肉还有一些谷子。一个略有些丰满的女人站在堂前煮着饭食,看到杨叔子和蒲仙玉进来咧开嘴轻微一笑,示意他们进去坐。 不多时,精壮汉子进来了,大声喊着:“碎丫,这两位是路过的客商,进来歇个脚,赶紧准备一点饭食让他们吃。” 汉子走到二人身边,笑着说:“这是拙襟,不会说话,两位勿怪。” “哪里哪里,能有一个歇脚的地儿已是不易,哪有客人怪主人的道理。” 几人走进堂屋,分主宾坐好。 “我二人乃是刚从北边来的客商,做了一笔皮毛生意,因而对近来推行之新法不甚了解,不知兄台可否知道一二,为我二人讲解一番,以免不知情下触动了刑法。” “我也所知不多,近来倒是没有新增法令,只是前半年好像废除了各地旧俗。” “那不知各地反响如何?” “这……我却不能与先生详说,毕竟是国府之令,所有人自当遵从。”汉子有些迟疑,终究没有说出来。 杨叔子看了蒲仙玉一眼,心里已有定论,只怕大多人心有抵触吧:“兄台放心,此间只有我三人,无人会传出去的,兄台细细说一下吧。” “这……”精壮汉子面露难色,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还是稍微说了一点:“先生一定不能传出去啊,否则我全家性命堪忧了。以往法令人人支持,只是唯有这废除旧俗,委实有些令人心堵,农人们忙完农活,想着刚好趁着农闲时候好好热闹一番,嘿,谁知道呢,也不知道国府怎么想的。” 杨叔子刚要说什么,那妇人端着饭食走进来了。 “来来来,边吃边聊。”精壮汉子忙说,他觉得这两人恐怕不只是客商,哪里有什么客商会问这些,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他二人出门后就赶紧去里正家报告,万一是别的什么人,可千万不要扯上自己一家子。 杨叔子和蒲仙玉自然不知道汉子的想法,只是端起瓷碗开始吃起饭来。这妇人的手艺极好,简单的野菜里面混了一些肉吃起来竟如此美味,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一直吃干饼的缘故吧。 “今年收成如何啊?”杨叔子随意地问着。 “蛮好的,交了赋税还有一点余粮,我想等过几日就去卖一些换点钱,买一点布匹啥的。” “我听说国府也是按着市价收粮的,你们是……” “我们也是卖给国府的,万一达到标准了,能换个减免赋税也好。” 一说起这个汉子开始打开了话匣子:“我等这样的农人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还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还真得多感谢那位太尉大人,多少年了,终于有个盼头了……” 杨叔子一直微笑着听着,精壮汉子终于说完了,杨叔子也吃完了,轻轻放下碗筷:“不知此间里正在哪里,我刚好有事要去拜访一番。” 汉子听得一愣,正好让他们自己去,省得自己再去一趟里正家里。 “里正家在西山坳那边,我给你们指指。” 几人出门,老马似乎也歇的差不多了,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汉子顺着不远处山头指了指,说:“转过那座山,直直往下走,第一家就是里正王老伯家了,这会儿他应当在家的,这段日子有两个庄子差点发生械斗,好在王老伯及时赶到,制止了,否则恐怕刺史府上的卫兵就要来拿人了。” 杨叔子和蒲仙玉拜别了汉子,朝着里正家的方向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一章廊柱喋血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和蒲仙玉顺着汉子所指路途前行,突然,杨叔子颇有感慨地说:“三年甚是不易啊。蒲仙玉,你看这里,虽说大多荒漠,但是你看此时景致却也不错。” 两人站在山头上,不远处飞起了一群大雁,芦苇从里有野鸭扑棱着翅膀,扇起一阵如雪灿白的芦絮。四周虽然没有一点绿意,却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眼望去尽是丰收的感觉。 杨叔子看蒲仙玉不说话,顿时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径直朝着山头向下走去。 远处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声喊着:“大人,大人,且请留步!” 杨叔子听得这声音似乎有几分熟识,便停下脚步向山上望去,只是太阳刚好到了山头那边,因而杨叔子看不真切,只是皱着眉头手放到额头上挡着一点太阳光,这才能隐隐看到一些,一骑快马直直冲了过来,蒲仙玉害怕来人心有歹意,横跨到杨叔子面前,长剑已出鞘半尺。 快马迅速来到蒲仙玉面前,马骤然前蹄腾起,猛地踱到地上,骑手却已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口里大呼:“大人,夫人有密信!” 杨叔子这才看清竟是府上禁军头目邓先,原来这邓先自昨晚紧急出城后一路马不停歇地追赶着杨叔子他们,可毕竟天降大雨,路上泥泞不堪,纵使他心里焦急却也不可奈何,马根本跑不起来。邓先一路上未曾歇息片刻,渴了就在马背上灌一口凉水,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此刻的他感觉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两腿间可能已经磨破皮了。别说人了,就是那匹从北部胡人那里买来的枣红骏马此刻也是喷着粗气,鼻子里一阵“哼哧”声不断,下嘴唇耷拉着。 杨叔子看着邓先递过来的白布,心里咯噔一下,他素来知晓梓华在他身边俏皮,可其他时候着实稳重,且识大体,如今却派人如此紧急地赶来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杨叔子打开布帛,只见上面写着:先生亲启:皇上驾崩,事态紧急,盼望速回,万勿拖延。成河书。 杨叔子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一连看了两遍,突然向后倒去,蒲仙玉伸手将杨叔子接住:“大人,您无事吧?” 杨叔子突然哭了起来,泪如泉涌,跪倒在地,朝着东南方拜了三拜:“皇上啊,您怎么……你有负于我啊!” 蒲仙玉不解,拿起密信一观,也是狠狠跪到地上。谁也不曾想到,离开时还好好的皇上,一日时间不到竟已经驾崩了!杨叔子的算盘计划都被彻底打乱了。 半晌,杨叔子才猛然抬起头来,拉住邓先的衣袖,问:“你仔细与我说一番昨日发生的事。” 邓先便细细将昨晚梓华突然找他送密信的事说了一遍,杨叔子低着头沉思了起来,据他猜测皇上驾崩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只是如今朝里无人掌局,成河可以顶得了一时,可时间久了,只怕那些老狐狸会有所察觉,到时候恐怕危矣,方今之计就是赶紧赶回去,赶在那些老氏贵族们察觉之前就赶回去。 杨叔子心里打定主意,说:“邓先,你且速回,记住,莫要被任何人察觉,回去后告诉夫人我已经启程,一日后到达皇城,另外,你再告诉她,让老内侍多加注意。” “是。”邓先转身,翻身已经跨上了马背,马鞭狠狠抽在平日里犹如宝贝一样连说都不肯往重了说一声的骏马的屁股上,枣红马吃痛,昂起头长嘶一声,朝着前方奔去。 杨叔子揽起衣襟,坐上马车,说:“快,蒲仙玉,回去!” 蒲仙玉点头,挥动缰绳,驱动马车朝前跑去。 皇城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集市照常热闹无比,人声鼎沸,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农人们交完了赋税,拿着多余的粮食来换一些即将要过冬的物什,买一些布匹回去做几件新衣服,再给家里的稚子买一点零碎小吃。 没有人发现这一如往常平静的水面下有暗流开始涌动,街上多了好多围着各个摊位只问价钱却从不掏钱买东西的农人打扮的人,这些人慢慢地开始往一起汇聚,然后朝着宫门而去。 黄公辅坐在池塘边,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朝服,他的儿子黄旭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平日上朝回来就会脱掉朝服的父亲今日一进门却直接坐到了池塘边,连朝服都没有换。 黄旭看到父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也不敢上前询问,只是那样看着,转眼午时已到,仆人前来叫他们用饭,可是父亲恍若未闻,一动不动,黄旭挥手让仆人下去了。 午时慢慢过去,黄公辅终于站起身,看到黄旭,笑了,他的心情似乎大好,黄旭还从没有看到过父亲自从升官做了太子少傅后有这么笑过了,他只当父亲遇到了什么快活事儿了,没有多想,也朝着父亲笑了笑。 “走,旭儿,吃饭去了。”黄公辅搂着黄旭的肩膀朝屋里走去,不经意间发现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时间一点一点平静地过去,打更的木棒声传遍了整个皇城,继而是马上关闭城门进入宵禁的鼓声响了起来,皇城东南西北四个正门连同五个侧门一起在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中关上了,街上的人影彻底消失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戌时将近,一阵风从街道一侧迅速刮到了另一侧,酒家忘记收进去的酒旗被风撕了个稀碎,扔到了街上。 老内侍成河端坐在皇宫的书房里,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门外虽有禁军守着,可他心里总觉得杨叔子没来,就安心不下,他也不知道杨叔子是否快回来了。 油灯昏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深邃的眼光里没有多少光彩,一道道皱纹向大家述说着他平生的经历。成河自感垂垂老矣,心中也渐渐生出了想要离开皇宫的念头,等这件事平息下去的吧,这也是自己能为皇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相信皇上也是同意他这么做的,等皇子继位,他就走,一刻都不会停留了。 打更的梆子声又缓缓传来了,亥时已到,成河起身,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放在床上的皇上龙体,他的心里不胜悲哀,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良久,成河才缓缓退出来,心里想着今日应当就这样结束了吧,明日杨叔子应当就能回来了。他的心里顿时感觉放松了不少。 突然,窗外火光冲天,有甲士跑动铁甲碰撞的声音。 有人在外大声喊着:“臣黄公辅有要事禀奏皇上!” 成河心中一紧,莫非消息泄露了?不可能啊,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做了最为稳妥的安排了呀,但此刻容不得成河再去细细思量,门外似乎还有禁军的声音:“我等奉皇上诏令,在此守候,任何人没有召见不得入内面圣!” “如若老臣见不到皇上,那今日老臣就一直在这里候着,直到皇上召见。”黄公辅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河沉吟了片刻:“看来这黄公辅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皇上龙体有恙,却又不敢肯定是否真的出事了,所以才会这般试探,且先出去会上一会。” 成河思量一定,缓缓走出门来,只见得院里竟站满了甲士,两边对峙着。 成河吃了一惊,随后猛然回过神来,这时候绝不能心虚,于是大声喝到:“黄公辅,你这是要造反吗?竟敢带领甲士包围皇上的书房!” 只听得黄公辅嘿嘿笑了两声,说:“公公,别来无恙,我可不敢造反,只是有人却要造反呐。皇上重病,陷入昏睡之中,按理说应当找皇子监国,可是有人偷盗兵符,私自调动禁军,又假传诏令,戏弄满朝公卿大臣。你说,就凭这些罪名,这人应当如何啊?只怕诛了九族都不嫌少吧。” “放肆,黄公辅,皇上确实重病,但还没有昏睡不醒,如今你带领甲士打搅皇上休息,如若皇上龙体有任何闪失,你可能担得起罪吗?”成河又是大声呵斥着。 “行了行了,公公,唱戏就算了,我早已派人去太医院打听消息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且让开吧,我只是进去看看皇上,然后就走,再说凭你这十几个个禁军能拦得住我的府兵吗?不要让这院里染血才好啊,公公你觉得呢?” 成河暗叫一声“坏了”,黄公辅进去一切就都完了,可是如今怎么办哪? 黄公辅看着犹豫的成河,又说:“公公,这皇宫已经被我控制了,所有地方都是我的人,再说了我进去只是拜见一下皇上,当臣子的哪有不关心皇上龙体的啊,这可不是人臣之礼啊。” 成河摇头:“罢了罢了,天数如此,这个老狐狸啊。黄公辅,赵国终究毁于你手啊!” 成河大呼三声“赵国亡矣”,竟一头撞向了廊柱,登时血流如注,身体瘫在了柱子下面。一众禁军面面相觑,看了看成河,又看了看黄公辅,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长戈,黄公辅带来的府兵上前收缴了兵器,押着他们走出了院子,不多时一院子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了黄公辅和早已逝去的老内侍成河。 黄公辅走上台阶,瞥了一眼成河,整了整衣襟,抬步就往书房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二章新君继位 - 大庸王朝 - 引照 黄公辅整了整衣服,先前他并不能确定皇上是不是真出事了,可现在他没有想到成河会突然撞死在廊柱上,不过这却让他相信皇上一定出事了,可是真的只是陷入昏睡未醒还是……黄公辅长舒一口气,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而且那时候没有好好考量就要强行闯进去,此时一想这个决定莽撞了,一旦皇上有什么不测,这弑君的大帽子就扣到自己头上了,这个罪名少说也能让他一家老少去黄泉路了。 想到此,黄公辅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好多双眼睛都看到他进了这个院子。 黄公辅看着瘫在廊柱下的成河,突然心生一计,他嘴角轻撇,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上并没有沾上灰尘的朝服,伸出一双圆润的胖手扶着门槛跨了进去。 书房外堂一切照常如初,没有一点杂乱,甚至案几上还放着一卷打开的书籍,旁边的油灯灯焰忽明忽暗地闪动着。黄公辅环视了一圈,心里忽而冷笑:“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摆出一副皇上还坐在案几旁看书的样子,既然皇上重病不能上朝,却又怎么可能坐在这里看书呢?” 黄公辅掀起通往后堂的帷幔,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黄公辅进到内堂,看到皇上安睡在床上,吓得急忙跪到地上,口中说着:“罪臣见过皇上……皇上勿怪,臣听信了毛御医的胡言乱语……但臣,全是因为关心龙体才这么做的!”一番话说下来,黄公辅只觉得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水更是钻进了眼睛里,眼珠子只涩的慌,可他不敢动,只那样跪着,任由汗水快速滑下来落到地上。 许久,却不曾听到皇上说任何话语,黄公辅这才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皇上还是那样躺着,没有丝毫动静。黄公辅这才扶着地面跪直了身子,脸上的汗水直落到了凸出来的肚子上。 黄公辅歇了许久,等脸上的汗水稍微收了一些后才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皇上跟前,只见得皇上脸色发青,毫无血色。黄公辅看着紧闭着眼睛的皇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放到他的人中,一刹时,猛然收回了手,直往后退了三步远,心中大惊,自己的猜测应验了! 黄公辅稳了稳心神,他知道机会来了,自己等了三年多的机会终于来了,对于别人而言三年可能并不长,可对他而言,被束之高阁的那种羞愧在这三年里日日灼烧着自己,别人不会知道的,谁都不会像他一样!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在杨叔子到来之前控制好一切,最好能直接让新皇登基。”黄公辅没有被终于等来机会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很清醒,杨叔子这个人不能小觑,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就能绝地反击,到时候纵是自己还活着,可是下一个三年又会来吗?所以黄公辅知道自己要做就一定要做绝了。 黄公辅咬了咬牙,嚎啕大哭起来,跑出了书房,他臃肿的身材跑起来着实不易,可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看他跑步的样子,而是要看他的哭。 院外站着的府兵听到黄公辅的哭声,急忙跑进来,只听得黄公辅一边哭一边说:“皇上驾崩了!”众人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哗然。 “快,去各大人府上告知他们,素来皇宫!”黄公辅下达命令的时候却不见丝毫哽咽,命令说完了又开始大哭起来。 这一夜的皇宫注定不会平静了,甚至可以说从这一夜开始天下都要不平静了。 就在皇宫开始动荡的时候,杨叔子和蒲仙玉两人刚进入天州天亮时候差不多就能回到皇城了,杨叔子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这里尚未听到皇宫有任何消息传出,看来消息保密的不错,刚好拉车的老马也有些跑不动了,刚好稍微停一下,人吃点干粮,喂马吃点干草,然后继续向皇城行去。 各府公卿大臣系数被吵醒了,有些甚至来不及穿上朝服就被黄公辅派去的府兵和禁军强拖着带进了宫里来,和这些大臣一起来的还有后宫的一些嫔妃、公主,她们听到皇上驾崩后,直哭着往这里赶来,人还未走进来,哭声已经传了进来。 宣宗共娶妻一人,是为齐皇后,生长子桓陵,余下嫔妃有六人,其中敬贵妃生下皇子桓胜,其余嫔妃有两人生了两个公主。 桓陵和桓胜也来到了书房前的院里,桓胜用四轮木车推着桓陵,两人看上去和和睦睦,兄弟情深。 齐皇后一身素衣,带着一众妃嫔,跪到一边嚎啕大哭,须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哽咽着问:“谁发现皇上驾崩的?” “臣黄公辅参见皇后娘娘,是臣最先发现的。” “皇上身边的内侍成河呢?他怎么不知道皇上驾崩了?” 黄公辅顿时有些痛心疾首地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若不是臣察觉不对劲,执意要进去参见皇上,这老内侍成河还拦着臣不让臣进去,委实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后来他看拦臣不住,一头撞死在了廊柱上。” 众人这才注意到廊柱下还有一具尸体,血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流到地上,染红了那一块地面。 “你可知道他为何这么做吗?”皇后问道。 黄公辅刚还为自己说了一句不知安的什么心感到有些后悔,如果皇后娘娘不再问成河不让自己进去的原因那一切就都白费了,如今倒好,她偏巧问了。 黄公辅心里一喜,急忙答道:“只怕这成河与皇上驾崩不无关系,否则他为何不早些告知众人,这可是国之大事,马虎不得。不过,这确是臣的猜测,臣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成河是皇上的内侍。” 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皇后突然招手,示意黄公辅靠过去,不顾众人的眼光俯在黄公辅耳边问道:“皇上可有遗命,说将来的储君是谁么?你是第一个进去的,应当知道吧。” 黄公辅一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四轮木车上面的桓陵,只怕他说皇上的遗命要立他为储君天下人都不会同意吧,一国之君就是这个国家的门面,不但要会持政,还要有一副堪为人上人的尊容。这桓陵不但瘫痪,而且斜眼歪嘴的,关键是有时候脑子还会不灵光。 但黄公辅老狐狸一个,怎会不知道皇后这么问的意思,自己的儿子如果成了皇帝,母凭子贵,以后就可以彻底高枕无忧了,可是黄公辅虽说不怎么赞同杨叔子新法之苛刻,却也不想做一个被后世史官写在史书上被别人狠骂的人,于是他说:“皇后娘娘,臣确实是第一个进去的,可臣并没有看到皇上的遗诏。” 齐皇后看着黄公辅,知道他八成在敷衍自己,可是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儿子不争气呢,她转头看着桓陵,只见桓陵嘴角边的涎水顺着下巴直流到了衣服上,但他似乎未曾察觉一般仍旧那样坐着,齐皇后气得狠狠瞪了一眼桓陵。 敬贵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低着头“噗嗤”一声笑了,急忙咳嗽了两声以掩饰笑声,她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齐皇后因为儿子的事可没少欺负她,当初皇上犹在的时候她不能怎么样,可如今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的儿子十拿九稳就是未来的新君,她自然就会成为皇太后,报仇的时候不远了,想到此,敬贵妃又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齐皇后狠狠瞪了一眼敬贵妃,却又不能怎么样了,方今之计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黄公辅拿出竹简,“皇上遗诏,”院中所有人缓缓跪了下去,只听得黄公辅大声喊着,“桓陵虽贵为嫡出长子,却未能生就帝王之相,次子桓胜 天资聪颖,高贵雍容,特封为储君。景泰四年春。” 众人山呼万岁。敬贵妃急忙捅了捅还一阵愕然的桓胜,桓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上前从黄公辅手上接过了遗诏。 众人又是朝着桓胜大呼了几声万岁,这还是赵国史上绝无仅有的,历来都是新君登基大典后才能被称为“万岁”,可如今桓胜尚未举行登基大典,也没有黄袍加身,却已经被人称为“万岁”。 敬贵妃心情大好,朝着齐皇后冷哼一声,那些嫔妃、公主们见了只是默不作声,以后这后宫的主人要换了,只怕一场没有刀枪剑戟却胜过战场厮杀的战争要开始了,众人已经开始找站位了,不过这站位也是好找,并不需要多少思量,毕竟站到势大的一面虽然不能保证永远无恙,起码近期绝对不会有错的,她们这些人除了侍奉皇上,似乎也就只剩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了,能多活一日就是一日了。当然,痛打落水狗这种事要比老狮战群狼容易的多。 黄公辅又大声说:“这成河故意隐匿皇上驾崩消息,一定别有用心,还望万岁定夺!” 桓胜心下迟疑不决,不禁望向母亲,敬贵妃甩着长袖走出来,说:“这成河虽然隐匿皇上驾崩的消息,但他一直跟着皇上,忠心耿耿,不妨就算了吧。” 敬贵妃心里还有几分感谢成河,要不是成河私下里隐匿了消息,逼的所有人聚在此地,她又如何能看到齐皇后那一张神气的脸慢慢像秋霜打过的野草一样蔫了的表情了,这一刻她的心里直觉得爽快无比。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三章皇家无情,叔子回城 - 大庸王朝 - 引照 “哼,短见,只怕这成河有谋逆之心。”齐皇后悠悠地说,她可不会忘了今晚受到的耻辱,虽然早就知道皇位应该不会落到自己儿子的身上了,可如若成河不隐匿消息,遗诏就在敬贵妃的宫里宣读了,哪会让敬贵妃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羞辱她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敬贵妃大声问道。 “该把他的尸体挂到皇城门上去示众,告知天下人谋逆会受到何种刑法,以此来威慑天下。” “呵,”敬贵妃冷笑着,“谋逆?谁有证据说他谋逆啊?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皇后可莫要冤枉了人,还是好好积积德,省得下了地狱。” 齐皇后冷哼一声,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要离开了,她的话已经开始变得可有可无,甚至连以前那些在她身边犹如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的那些人都在考虑着如何对付她好取悦敬贵妃了。 黄公辅听了齐皇后的话,顿时心里开始活泛了起来,这机会难得。 “万岁,臣想齐皇后所言也有些道理,这成河虽然不能直接说他谋逆,可却守着皇上的龙体拒不报丧,其心可诛,依臣之见,就以谋逆罪名将其尸身挂于城门上,只是念在他以前对先皇不错的份上,不追究其余人等即可。” 桓胜刚想说些什么,敬贵妃却使劲向他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说:“爱卿啊,容朕想一想吧。” 桓胜迅速走到母亲身边,低下身子,将耳朵附到敬贵妃身边,敬贵妃轻声说:“胜儿,这黄公辅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猜你父皇并没有立下遗诏,这遗诏只怕是他伪造的,如今你尚未举行登基大典,那就还不是真正的天下新君,万一他突然变卦,又无人可以为我们娘儿俩作证,齐皇后你也知道最是不希望你登基的,如此这黄公辅就是你的依靠,记住千万不要得罪了。” “孩儿知道了。” 桓胜走了过来,说:“好,就依爱卿之言去办吧。” 黄公辅招手,示意府兵过来,只见得四个身材壮硕的铁甲壮汉走了过来,黄公辅说:“将成河的尸体挂到西城门上去。” 四个壮汉将成河的尸体抬了下去,而后黄公辅又叫来了太仆,向天问卦选定吉日准备安葬桓冀。 一切都顺利安排妥当,天色已经发亮了,众人这才缓缓离开院子,齐皇后推着桓陵的四轮木车,脸色极为难看,而敬贵妃则一脸笑容,紧紧拉着桓胜出去了。果真应了那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普通人家尚且还会哭丧,可这里没有,只有几个公主微微抽泣着,其他人一脸冷漠。 黄公辅走在最后,一是他本身身材肥胖,走起来有些不便,二是他还有一些别的计较,他知道有人会来找他的,索性就在这里说明了,省得回府后又有人来麻烦自己。 果然,黄公辅刚踏出院门,闫依帆假模假样地揉着眼睛,装出一副悲伤的神情缓缓走了过来,轻声说:“大人刚刚为何不让追究其余人等?只要您稍微添油加醋,不信杨叔子还可以独善其身,他和成河关系可不浅呐。” “皇上不傻,他知道杨叔子对朝廷有大功,这位皇上虽然性格软弱了些,但一心想做个明君。况且杨叔子深得民心,根基牢靠,哪能这么容易扳倒。后边时间还长,慢慢来,如今的皇上不像先皇,放心吧。” 黄公辅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只留下还在愣神的闫依帆,他还是没有明白为何黄公辅不乘此机会参杨叔子一本,就算皇上不惩处杨叔子,可杨叔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下降不少,今日情形他也看得跟通透,只要黄公辅说皇上八成会答应的。 闫依帆摇了摇头,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以后又要大费一番功夫了。 黄公辅向前走着,心中冷笑一声,这闫依帆还是太过年轻,皇上一心想做一个明君,如今利用着自己,利用过了,可能会新账旧账一起算,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装出一副为国为民、宽怀大度的样子,再慢慢下功夫好了,皇上想做一个明君那就让他做一个明君吧。人如果无欲无求就不会有丝毫破绽让旁人抓住,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那他的缺点就会暴露无遗。这正是黄公辅要利用的东西。 再说杨叔子和蒲仙玉两人已经快到皇城了,隐隐约约都能看到城墙上的箭楼了。 杨叔子心中大为放松,梓华为人机警,如若有任何变故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给他报信的,已经走到皇城范围之内了,依旧没有收到梓华的消息,那就说明一切顺利,他只需要回去就进宫,然后让成河宣布皇上驾崩就好了。 杨叔子一夜未睡,现在放松下来,突然觉得有些昏沉,索性半倚着车厢稍微睡一会。车子跑在熟悉的驿道上,这让杨叔子觉得安心不已,虽说这次出巡绵州并不算顺利,却也知道如今新法的推行一切正常,有他没他都会进行下去,此次回去只需要扶持新君登基,然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一想到这些,他总是情不自禁嘴角往上扬,虽然如今是国丧时期。 “大人,城墙上好像吊着一个人!”突然蒲仙玉的声音传了进来,将杨叔子从昏沉中唤醒了过来。 杨叔子掀起车帘往城门望去,一片模糊,他因为这三年里时常夜里在油灯下读书、写新法令,视力退化了不少,如今稍微远一点就看不真切,不过他相信蒲仙玉不会看错的,杨叔子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快些过去!”杨叔子几近吼道。 “驾!”蒲仙玉猛甩缰绳催促着老马向前跑,老马似乎也觉察到了主人的焦虑,打了个响鼻,发力朝前跑去。 马车到城门边,杨叔子心中大骇。“怎会这样?快,去皇宫!” 马车横穿了整个皇城,一路上疾驰,惊得两旁的行人匆忙躲避着。 马车刚停下,杨叔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急往宫门跑去,宫门守卫持戟拦住了他。 “我要进去面见皇上,你等还不退下!” 持戟甲士微微躬身,说:“大人,我等奉少傅大人之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入,皇上驾崩了,如今正是国丧之时,以防祸乱发生,新君登基大典将于未时举行,大人可在未时再行进宫。” “皇上驾崩,可有遗诏传出,哪位皇子被立为新君了?”杨叔子的声音里有些烦躁,一点都不像往日有的谦和。 “禀大人,皇上遗诏,立二皇子为储君,由太傅大人宣读的遗诏。” 杨叔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向后退了一步,蒲仙玉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怒斥道:“太尉大人乃是国之柱石,如今竟连皇宫都不能进了吗?” “大人,这……您还是别让我等难做啊。”那甲士央求着。 蒲仙玉还要说什么,杨叔子摆了摆手:“回去吧,蒲仙玉,不要难为当值的了,走吧。” 杨叔子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此刻他只想回去,回到自己的府上去,一切都晚了。 蒲仙玉听完再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杨叔子向马车走去。杨叔子抽回胳膊,说:“蒲仙玉,你去吧,不用跟我回府了,我想自己走一走,看一看这皇城。” “大人……” 杨叔子慢慢向前走着,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几岁,犹如迟暮之年一般,他一直走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向前走着,任凭秋风吹着,漫无目的,周围的喧嚣都已入不了他的耳朵,他像没有了直觉一样。 蒲仙玉牵着马车,紧紧跟在后面,虽说他不喜欢动脑子,可并不是没有读过史书,当年的商君不就遇到了这样的处境吗?他真为杨叔子暗暗捏了一把汗。 府门在前,杨叔子慢慢走上台阶,扣着门环,不多时老管家打开了门,看是杨叔子急忙放他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蒲仙玉被拦在了门外,看着这个往常看上去奢华的太尉府竟觉得有几分悲凉,长叹一口气,转身牵着马车往自己的府上走去。 杨叔子进得门来,拉住老管家的手急忙问:“英叔,梓华呢?” “先生,夫人在后院。” 杨叔子走进后院,只见梓华一身素衣,腰间系着麻绳,紧紧盯着那颗柏树看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得入迷,连杨叔子走近都没有察觉到。 杨叔子走到她身后,轻轻叫了声:“梓华。” 梓华这才猛然转过身来,只见她眼睛红肿,她看到杨叔子后,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直流下来,哽咽着说:“夫君,皇兄走了,如今大父也走了,一切都晚了。” 杨叔子轻轻拍着梓华的后背,良久,等梓华稍微平静了一些后才细心安慰着:“我还在呢,放心吧,皇上和大父的遗命我会遵从的,等新皇登基,咱们就离开,好吗?” 梓华点了点头。杨叔子搂着梓华颤抖的肩膀,轻嗅着她的发香,一切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只要梓华还在,况且她还怀了她们的孩儿,王权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今日有明日不一定还有,唯有怀中的人儿才是自己的一切,高居庙堂也罢,流于荒野也好,一点都不重要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四章静享闲暇,杨进离府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携着梓华回到屋里,一起坐到蒲团上,梓华一直靠着杨叔子,在他的怀抱里,永远都觉得安心,似乎所有的风风雨雨他都能抵挡住,绝不会让她感受到。 两人许久不曾说话,梓华知道,虽然夫君说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可是谁能知道呢,夫君虽位于三公四府之列,是朝中一等一的大臣,可是他却除了皇上从不与任何皇家之人来往,其中就包括了如今的储君,以前的皇子,她知道夫君情愿因变法而舍弃性命,也不肯丢了属于自己的孤傲,当初他肯让皇上修缮府邸已经是因为她了。 梓华在杨叔子怀里轻轻拱了拱,杨叔子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夫人,满脸宠溺,似乎将要来的风雨恍若未闻一般。 梓华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张有些牵强的笑容。杨叔子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最是知道梓华,皇兄驾崩,大父如今还被挂在城门上,她的心里有多悲伤。 可是梓华却从杨叔子的怀里挣开了,她伸出手捧着杨叔子的脸,轻声说:“昨晚上我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前去给你送信,但是你昨夜未至我就知道信一定没有送到你的手里,应当是被人截了。夫君,你说我们会怎么样?” 梓华的笑容虽然看上去有些牵强,可她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慌张,似乎所有的一切她都能应付。 杨叔子说:“我想送你离开,万一有任何闪失,也能保存咱们的孩儿,让我在这世间留下一点念想。” 梓华摇头,杨叔子一旦有闪失,那一定就是杀身之祸,想一想秦公时的商君就知道,古来变法重臣的下场无一例外,况且如今的杨叔子所面临的处境简直和当年商君一模一样,甚至不如商君,起码那时候并没有面临储君不明的情境,如今遗诏的真假都有待商榷,虽然杨叔子并不会去争论它的真假,可这就直接丧失了先机,只怕一步慢步步慢。 “夫君,我不会离开的,况且今日我已发现府外多了许多巡视的,巡视是假,监视才是真的,我们走不掉的。” 杨叔子一路走来未曾注意周围,听到梓华这么说,心里也是顿觉无奈,满腔热忱地为这个王朝变法图强,却也换来的只是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 杨叔子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搂着梓华,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似乎想早日触碰到自己的孩儿。 太阳慢慢开始挥洒着光芒,虽然天色并不热。 因为宣宗驾崩的仓促,国府没有丝毫准备,如今一面要忙国丧之事,一面要忙新君登基之事,尤其这新君登基大典就在今日未时,相距也就只有三两个时辰了,朝中各府开始彻底忙碌起来了,只要能用到的官吏就被召进宫去了,只有杨叔子还在府上,既没有人来找他去皇宫准备新君登基事宜,他也自己没有去皇宫。 这就是杨叔子,他不愿意与国府中人有任何私情,皇上是皇上,自己是臣子,臣子就应当有属于自己的界限,省得又有人在背后说他杨叔子谄媚圣上,非名士所为。 太阳升到了中天,梓华想去亲手给杨叔子做一些饭食,杨叔子一把拉住了她:“有喜了就好好休息吧,这些事让他们去做吧。” 梓华没有反对,恭顺地又斜倚到了杨叔子的怀里。突然,梓华悠悠地叹了一声:“这样的日子今后还有几多啊?” 杨叔子抚摸梓华秀发的手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苦笑两声:“天意如何就如何,我如今能做之事悉以做完,全凭天意,全凭天意吧!” 两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屋子里静了下来,静的出奇,只有淡淡的呼吸声时隐时现。杨叔子难得没有一进书房就拿起竹简开始看,他闭上了眼睛,太阳光从门边照了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惬意而又祥和。 英叔端着饭食走了进来,难得看到先生和夫人如此悠闲,不禁咧开嘴笑了:“饭食来喽,快过来吃吧!”英叔可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再说宫里发生什么似乎也与他关系不大,人生了死了那都是天数,他只需要处理好这个府里的大小琐事就行了。 杨叔子和梓华坐起来,慢慢挪到案几旁。 “英叔,帮我把杨进叫过来吧,另外再多添一副碗筷。”杨叔子说。 “好嘞,先生,我这就去叫!”英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快步走去,平日里杨进可是不可能去书房吃饭的,除非有什么特殊日子,或是杨叔子觉得有什么高兴的事了才会叫他。老管家没有想到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那就一定是杨叔子遇到高兴的事了。 不多时,杨进进来了,原先那个瘦弱的小孩儿变得壮实了许多,皮肤也黑了不少,一身麻布长衣,头发随意地绑着,他跟着杨进两年前帮他找的武术老师在习武。 杨叔子因为忙着自己的新法令推行,倒是已经有许些日子未曾见他了。 杨进跨进门来,抱拳行礼,杨叔子望了一眼,说:“坐吧,一家子人,哪来那么多礼呀,出去了懂礼行礼就行了,自己家里没那么多俗礼。” 杨进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坐到了旁边,就要伸手给他们盛吃食。 “今日这顿我来吧。”杨叔子开口说。 杨进愣了一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本来叫自己来这里吃饭已经很是不同寻常了,如今先生连这个都要自己做,到底是怎么了?他本来每日都是早早起来,练一会武,然后去背书,再帮老管家和两个侍女做一点府上的事务,午饭也是陪英叔吃的,吃完就去背书,再接着练武,每日如此,从未间断。今日先生却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杨叔子却不知道杨进心中想着什么,他抓着饭勺从鼎里给每人碗里盛了一些肉汤,又递给杨进一块面饼。 “吃吧,快吃吧。” 几人默然吃着,谁都没有说话。杨进觉得有些压抑,开口问道:“先生,您是怎么呢?” “哦,嘿,无事。对了,你跟着我也有三年了吧。” “是,快三年了。”杨进点头回答,却想不通先生为何要问这个。 杨叔子说:“三年了,三年了,真快,想母亲吧?有时间了去看看吧,如今你也长大了,历来都有‘男子十二有窃父之力’,你母亲也想有个养老送终的人不是,回去就暂时先别回来了,也乘着这个时间去游历一番,对你也有好处,三年后再来府上吧,那时候你兴许还能帮上我的忙。” 杨进放下碗筷,轻轻扣头:“先生,我想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我能教你的只有一点点,天下学海广博,不出去走走又怎能知道呢,记住那些先贤大能们无不是广游天下才有了几分学识的。去吧,若是你能一心求学,未来不可限量,孔老夫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去吧去吧。去英叔那里拿上一些盘缠,给你母亲买上一点东西。” 杨进轻揩了揩有些湿润的眼角,默默转身走出了屋门。杨叔子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是几多不舍,这孩子聪慧伶俐,一直精心服侍着他,就这样突然离开了,这府上又要冷清不少了。 梓华伸手抓着杨叔子,想给他几分安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杨叔子回过神来,梓华刚要问什么,只听得杨叔子说:“我给他三年时间,我想三年大概一切也就平稳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也就离开朝堂了,那就索性让他不知道也好,若是有什么意外,也不用牵连到他,毕竟细细说来,他与我关系不大,若因着我的缘故,又白白多搭上一条性命那就是大罪过了。” 梓华点了点头,他们夫妇二人虽然到一起时间不长,也就四个月,可是两人已经有了默契,杨叔子知道梓华要问什么,梓华也知道杨叔子的想法,一切似乎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未时将近,杨叔子穿上朝服,梓华帮他将背上的褶皱抹平。 杨叔子出门,只见蒲仙玉已经像往日一般等在门外。杨叔子看着蒲仙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蒲仙玉扶着杨叔子坐上车,向宫门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五章新君登基,二次交锋 - 大庸王朝 - 引照 今日的宫门热闹无比,一众朝臣都穿上了新做的华丽朝服,三个一撮,五个一堆的聚在一起闲聊着。任何时候都是有人快乐,有人发愁,新君登基之时亦是如此。 杨叔子的马车缓缓停到了宫门旁,蒲仙玉跳下马车,扶着杨叔子下来。众人停止了议论,纷纷望向杨叔子,杨叔子低头细细又整理了一番朝服,昂首站到了一旁,静等吉时到来,他的身边只有蒲仙玉跟着,别的朝臣没有一个过来的,其原因也是不言而喻了。 终于,泰华门在一阵隆隆的鼓声中缓缓打开了,众朝臣排好序列一一进入,大家神情肃穆,丝毫不见前边谈笑时的快活样子。 新君桓胜身着黄色龙袍,头戴冕旒,十二根缫上贯着的五彩玉轻轻晃动着,时不时碰撞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鸣响。他的神情也如朝臣一样肃穆、庄重。 等大臣们都到了,由太仆带着大家前往天坛、地坛、太庙祭祀,所有这些结束已经是申时了。因为一直跪着和站着,其中有几个老臣渐感体力不支了,纷纷坐到了昭华殿外的台阶上,全然不顾所谓的君子之道,哪还有什么书生风度。 两边的乐队开始吹起长长的号角,声音清亮,中和韶乐响彻了整个皇城。 两班内庭中官低着头,快速走到昭华殿正门,从右至左依次打开了殿门。果然新君新气象,甚至连昭华殿里的样子都似乎大变了样,不似以前那般平和,处处透露着庄重的感觉。 桓胜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众臣鱼贯而入,向其行三拜九叩大礼,“万岁”声响彻整个昭华大殿,回音不绝。龙椅旁站着的年轻中官宣读诏书: 天赋皇权,既寿永昌。先帝不幸崩殂,悲痛之至。然国赖长君,民依贤主,国不可无君,民不能无主。是故桓公讳胜谨遵先帝遗诏,登基即位,是年永昌。 桓公讳胜者,先帝之子,少时聪颖,先帝常叹曰:有古尧舜禹之贤德,有皇之形貌。 新帝初立,特大赦天下,免刑律,减赋税,以慰先帝广德之名,开万岁贤明之门。朕受命于天,继承大统,当以万民为本,鞠躬尽瘁。 故众卿朝位同往,加俸三石,以期助朕行国之大事,万勿推脱,众臣殚精竭虑,乃朕之幸事,百姓之幸事也。 敬贵妃刘氏,雍容大方,有母仪天下之姿,授其凤冠霞帔,尊奉太后。 此之天眷,咸使告知于太庙与天下。景泰四年秋,钦此。众臣接旨! 众大臣跪拜于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班乐师开始奏起了雅乐。 直至戌时登基大典才宣告结束,众大臣缓缓离开。 杨叔子走出宫门,蒲仙玉又是扶着他坐上车。原本蒲仙玉为廷尉时尚还可以入朝议事,后来做了太尉府卫尉后,连入朝的资格都没有了,杨叔子也问过他,只是蒲仙玉每每都说:“我奉皇上诏令保护太尉大人,自当誓死遵从,无有他意!” 杨叔子回到府上,梓华还未回房,一个人站在府门外的台阶上,轻轻向杨叔子散朝后来的必经之路上踮着脚眺望着。 这深秋时节的晚上,冷风最是渗人,径直往骨头里钻。梓华的身影孤孤零零的,风将她身上披着的貂皮披风吹得狠狠扬起。 梓华终于看到杨叔子的马车了,急急忙忙地从台阶上跳下来。马车停稳,杨叔子下车将梓华搂紧怀里:“你不用担忧的,我无事,你安心在府上,莫要动了胎气,伤了咱们的孩儿了,不然又要追悔莫及了。” 两人缓缓走进了府门,府门两旁挂着的灯笼在风里左右晃动着,忽明忽暗,有时似乎立刻就要熄灭了一般。 “今日你看新君如何啊?”梓华轻声问着。两人坐在床边,梓华帮杨叔子脱着朝服。 杨叔子换了一个坐姿,好让梓华不用那么费力地够衣领。 “你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儿么?” “我哪会知道?我一直在宫外行走,进宫也只是前去拜见先皇太后,别的宫我可从来不曾去过。只是我听说这位皇子素来最是调皮呢,不时去招惹那些个侍女,想来也是好笑。” “我观今日皇上之气象,颇为严肃,久后纵是不及先帝,也必定相去不远,他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毫不慌乱。幸事啊幸事,若他能如秦孝公后的惠文王一般,则老赵国必会再度强盛,甚至可能超过以前的所有皇上。” 梓华看了一眼杨叔子:“你对他的评价不低嘛,但愿如此吧。对了,我们之事……” “我尚未同皇上说,明日早朝吧,毕竟今日是他继位的吉时,我若说了想辞官归隐,只怕皇上会多想,是否是我不满于他登基即位,若有心之人撺掇,更不利于我们君臣和睦。变法若要成功,须得君臣不疑呐。” 杨叔子说着突然停下了,他不能确信这位新皇是否能像先帝那样相信自己,商君为国可以慷慨赴死,而他似乎做不到这样无私,他也要为自己考量,再说这先皇遗诏是黄公辅宣读的,如果新皇对黄公辅心存感激,事事听任黄公辅的,那自己一定离死不远了,先帝虽与他说过是不是应当重用黄公辅这样的话,可他并不觉得,这只能说明黄公辅太过于擅长伪装,将他们都骗过了。 杨叔子始终相信,没有人愿意一夜之间大权旁落,自己只做的个闲散之人,况且是黄公辅这种已经熬了近二十年的人,将满怀雄心早已熬成了如何活下来的心思的人。 第二日一早,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像白雪一样的霜,天色清冷,迎面吹来的冷风直懂得人打颤。 朝会上,杨叔子站了出来,说:“皇上,臣因忙于变法诸事,操劳过甚,近日渐感身体乏力,偶尔头痛欲裂,只怕不能再为皇上尽心竭力了,盼皇上准臣辞官归隐。” 桓胜虽然不是很熟悉杨叔子,却也知道就是这个人一直在帮父皇主持朝政,甚至有些事父皇都不甚过问,任由他去做的,对这样的人,他素来好感欠佳,因为他觉得大臣就应当做好自己的事,莫要握着所有权柄,皇上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权臣。 就在桓胜刚要开口之时,黄公辅已经说:“太尉大人胸有包囊宇宙之大才,腹有吞吐天地之气度。如今皇上初登大宝,正是太尉大人这等大才施展拳脚之时,如何竟能辞官归隐,做一闲人尔。莫不是太尉大人嫌皇上给的官太小,俸禄太少?” 杨叔子作揖,说:“皇上,臣已是位极人臣,哪有官小之说,臣对俸禄也不曾上心,臣实是心力交瘁,只怕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罢了,爱卿,朕刚登基,如今你若离去,凭白让天下人觉得朕容不下你。今后你官职不变,朝中大事尽皆交于各司去办吧。这件事就这样了,不用多说了。” 桓胜看了一眼黄公辅,他知道皇上虽然是一国之君,看起来尊贵无比,实际上这份尊贵是要别人抬着的,如今这满朝文武中,杨叔子一派的人与他关系寡淡,甚至有几个他都不认识。黄公辅一派的老氏贵族们他都认识,其中有几个还是与自己一起玩到大的。如此,他的心自然是偏向老旧贵族这一派的,再说他们确实也是一直在抬自己的。因而,黄公辅提出不让杨叔子辞官,那就先让他留着吧,只是把他手里的权柄先慢慢拿回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就算他是朝中第一臣,没了权柄,也就对自己毫无威胁了。 这是桓胜的打算,至于黄公辅的打算是什么,旁人无从得知,但想来恐怕对杨叔子并不怎么好。 杨叔子听完桓胜的话,颇为无奈,只得又退回了自己的序列。 “众卿还有何事么?有的话就一起说来吧,或是奏折也递上来吧。”桓胜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朝中两班大臣,心里感到有些爽快,坐到这龙椅上看着平日里这些所谓的朝臣对自己毕恭毕敬,他的心里满是欢喜,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皇上,臣觉得有些刑律太过苛刻,不利于彰显国府仁德,久而久之,只怕会引起百姓怨言,”闫依帆走了出来,躬身说,“如那废俗令,皇上知晓那些民间习俗久已转播,百姓们早都习以为常,如今贸然废除,已经引得怨声载道,只怕长此以往,必生祸端。臣恳请皇上下令废除废俗令。” 闫依帆此言一出,令杨叔子颇为吃惊,皇上新近继位,竟已经有人对先皇所立新法提出异议,不过他又心念一转,其实这并不是针对于先帝所立新法,而是矛头直指他而来啊,先帝所立新法尽皆出自于他的手里。 杨叔子大声说:“皇上,先皇所立之法不可更改,百姓如今有些怨言,实属平常,乃未曾适应而已,不出三五年,必不会再有异议,新法于民有利,可使国富民强。况此等新法早已告知于天下,岂可朝令夕改,如此不利于国府之威严,难取信于民。望皇上谨守先皇之志,此天下百姓之福,众位大臣之幸。” 这算是变法派与贵族派的第二次交锋了。桓胜看着两班众臣,没有定论,只是说:“此事以后再论吧,如若百姓们一直有怨言,那便再改不迟。还有何事么?” 两班文武没人再说话,如此算是新君的第一次朝会就这样结束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六章苏昂北回,偶遇奇人 - 大庸王朝 - 引照 就在皇宫里动荡不安的时候,远在顺州的一处小集市上,苏昂仍旧一副原来的打扮,他静静地走在集市上,两旁的喧闹声似乎不曾进入他的耳朵一样。 这里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当年的小孩儿如今也长成了大人,只是这里又有不少令他悲痛、伤心的事。 苏昂进的一家专门做祭祀之物的铺子,店里有两个年轻伙计,店主家是一个约有五十岁的老伯。 伙计看有客人上门,急忙过来招呼:“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苏昂一愣,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要些什么,他这次来故乡是为了祭奠他的父母的,想起往日种种,他的心犹如刀割,恨官府么?恨,却又无可奈何,当年的那股冲动早已经慢慢被打磨地消失殆尽了。 伙计看客人不说话,朝着店主家看了看,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给我拿一些祭奠人用的东西吧。” 伙计得到大赦,忙答应一声:“好嘞,您稍等!” 不多时,伙计已经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裹出来了:“您要的东西好了,总共三钱。” 苏昂从怀里摸出三个铜板递了过去,伙计麻利地接过钱,将包裹送到苏昂手上。 苏昂出门,这个集市他总共来过三回,第一回是父亲带他来卖一些兽皮换粮食和布匹,第二回是他自己来的,最后一次是老师带他离开的时候途径这里的。这个集市比以前热闹了许多,以前的这里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这些年大概是因为国府变法使人们慢慢有了余粮和闲钱,再加上马上又要入冬,好多人出来采购过冬物件,因而这里多了好些人。 这个集市因为靠近赵国北部边疆,和云罗人临近,集市上有很多贩卖马匹的云罗商人,这些云罗商人大多生得高大魁梧,身上披着随意缝制的兽皮,不似赵国人虽然大多穿不起绫罗绸缎,却也会穿麻布长衣,再或者也是精心缝制的兽皮长袍。 这里的深秋时节天空已然飘起了小雪。苏昂紧了紧身上的麻布长衫,去到马市,从云罗马贩手里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原先骑的那匹早已经在刚进入顺州时因为适应不了寒冷卖掉了。 苏昂离开集市,进入了北部边疆有名的骑岭。骑岭之所以有名,全是因为这里基本上是所有人的禁地,骑岭横跨顺州北部,长约千里,树木繁茂,林中光线极暗,长年被冰雪覆盖,里面却生活着许多猛兽,就是经验老到的猎户也不敢长时间待在里面。再加上进入骑岭,无法辨识方位,容易迷路,有时候连着走了一两个月一直在原地打转。 如此骑岭便成了赵国顺州的一道天然屏障,云罗人不敢进兵骑岭,只得从漠北城攻打赵国。 且说苏昂自小出生于骑岭之中,他的父母都是老猎户,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里人,甚至恐怕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苏昂七岁一个冬日,他们居住的小木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苏昂的父母听后大吃一惊,根据常年打猎的经验,这是一只猛虎,这个时节正是这些猛兽出来觅食的时候,可是他们的木屋偏僻,已经有许些年不曾遇到这种事了。 苏父看了一眼苏母,又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安睡的苏昂,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两人静得出奇。 突然,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一齐起身,苏父拉了一把苏母,指了指苏昂,苏母摇了摇头,转身叫醒了苏昂,平静地说:“孩儿,不管听见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出来,记住了!” 两人出去了,外边传来一声声兽吼。苏昂害怕得蜷缩在屋角,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声音消失了,苏昂这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只见屋外血水将一大片冰雪融化了,远处躺着一只一丈有余的吊睛大虎,大虎七窍流血,出气比进气多,已然活不长久了。 苏昂转了几圈才从一个冰窟窿中发现了母亲,只见母亲全身几乎浸泡在血水中。苏昂大哭了起来,跑到母亲身边,将她拉了出来。 苏母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摸了一下苏昂的脸,笑了:“昂儿,以后……记得父母教你的东西,好好活……下去,爹娘……不能陪你了。出去,到骑岭外边去……这里不属于你……带上那张虎皮。”说罢,眼睛轻轻合上了。 “娘!”苏昂大哭了起来,“你醒醒啊,娘!” 苏昂记起这些,情不自禁地又是泪流满面,父母的坟头已经被雪彻底盖住了,只有两个小包才能看得出来。 苏昂擦了一把眼泪,跪到雪上,从包裹里取出了买的东西,摆上祭品,叩头,久久未起。 “爹,娘,我回来了,请恕孩儿不孝,十年过去了,才回来看你们,孩儿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嘱托!只是此次离开,只怕又会好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们了,望爹娘恕罪。” 苏昂花了大力才拔掉了坟头上的积雪,又从旁边掬了一些土盖到了上面。苏父的尸身其实苏昂一直未曾找着,这里是一座衣冠冢。苏昂猜测父亲只怕被老虎吃了。 苏昂拍掉腿上的雪,回头望了一眼坟墓,转身朝他们以前住的木屋而去。 突然,苏昂停了下来,抽出佩剑。 原来那木屋里竟有烟冒出。苏昂跟着老师上山学艺后听老师说过,在骑岭中生活的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就是吃官司流亡的,反正一定是官府通缉的人,骑岭自古以来就是他们的生活区域,官府的那些人不敢进入骑岭抓人,这里就成了法外之地了。想来这木屋中的人不外乎还是这些人。 苏昂慢慢来到木屋外,这里似乎与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门前堆着一堆刚劈好的木柴,旁边还有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小园子,似乎是一个菜园。苏昂实在想不明白这里居然还有人种菜,这里天寒地冻的只怕菜苗还没有长出来就已经冻死了。 木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一副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这人生得俊朗无比,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儒雅,其人身高约有七尺,白净面庞。 年轻人看到苏昂也是一愣。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苏昂最先发话了。 年轻人稍微愣神,旋即拱手作揖说:“我等五年前来到此地,看此间有一木屋,便暂时住下了。莫非这里是阁下居住之所?” 年轻人细细打量着苏昂,心中有些狐疑,心中思虑着,这少年恐只有二十岁,五年以来从未来过此地,可是观他说话的语气,应当是这里的主人了。 苏昂看年轻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便将佩剑收回鞘中,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 年轻人笑了笑,说:“在下丘歮,东州人士。却是无意中来到此地,还望足下莫要见怪。” “原来如此,我叫苏昂,此地乃我以前居住之地,十年前跟着老师前去学艺,方今回来祭祀父母。” 苏昂看着这个名叫丘歮的年轻人,心中有些不解,这人可一点都不像会是官府通缉之人,莫不是迷路了? 突然,一声呵斥声传来:“唔那人休要欺负我哥哥,看枪!” 话音刚落,破风声一刹时传了过来,只见得一根刮得尖细的木棍快速飞了过来,苏昂急忙将头一偏,木头从耳边飞了过去。 “住手!”丘歮连忙喝到。 苏昂定睛一看,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汉子从十丈开外几步跨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狼的尸体。苏昂暗暗称奇,这人非但臂力惊人,脚下功夫竟也如此了得。 粗壮汉子将丘歮挡在身后,狠狠地盯着苏昂。只见这汉子方形国字脸,一把络腮胡子,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高约九尺有余。一身兽皮呈得这人越加显得魁梧、凶悍。 丘歮连忙走了出来,作揖说:“足下莫怪,这是我的弟弟鲁明。”又对粗壮汉子说:“我平日里都教你不要如此鲁莽,你却偏是不听,幸而他身手不凡,否则只怕又被你伤了性命,我们的罪孽就更大了。” 鲁明捞了捞后脑勺,说:“哥哥,我还以为那人欺负你呢。” “他是这里的主人,今日前来拜祭自己的父母的。说来还是我们的错,占了人家的地方,你却又不问青红皂白差点伤到了人,”丘歮一脸歉意对苏昂说:“还望莫怪,我这弟弟平素鲁莽,还望您多多担待。” “无妨。”苏昂心间竟对这粗壮汉子产生了一些好奇。 苏昂和两人走进木屋,这里的一切大变了样,里面竟设了一个长长的案几,案几上放着几卷竹简。苏昂大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些很早前不知何人编著的关于星象的书。 几人分主宾落座。“我观这位兄长,身手奇佳,缘何在此处,不前去参军报效朝廷呢?”苏昂看着鲁明,问道。 丘歮看着憨笑着的鲁明,长叹了一声,说:“是我害了他呀……” “哥哥怎得又胡说,要不是你我早都饿死了,这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哪有什么害不害我的,你再说这话我就生气了!”鲁明转过头去。 丘歮笑了一声:“好,不说不说。” 丘歮起身,似在回忆着什么。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七章苏昂得贤,叔子受训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丘歮一时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鲁明叫了一声“哎呀”,说:“哥哥,有甚么不能说的,那帮狗官,仗着势力想霸占嫂嫂,我一时没忍住,给杀了,官府通缉,不知该往哪里去。哥哥便带着我逃进了这骑岭。” 丘歮又叹了一声,说:“我仔细说给足下听吧。 那是五年前,还是代宗皇帝的时候,国府压榨,加之天灾,民不聊生,随处可见白骨累累。好在我会一点相术,给那些个达官贵人刚生的小孩儿摸摸骨、看看相,也算能有一顿饱饭可以吃。 那一年,我娶了妻子,谁料那县丞看中我妻子美貌,趁我不在之时,欲行不轨,我那妻子性情刚烈,不堪受辱,抹颈自刎了,我这弟弟鲁明刚好回来,看到此景,大怒之下杀了那县丞。 鲁明本打算投军去的,因为这事彻底断送了,否则以他的本事,做一个将军必定不在话下。都是我连累的呀。”丘歮说完,又是连连摇头叹息。 鲁明大声说:“鸟,哥哥又在胡说了,当年若不是哥哥,我早都被饿死了,哪还有今日? 哥哥当年摸骨看相挣得那点银子有的时候还不够他一家子的呢,可还是给我分了一些,我才没有被饿死。 我鲁明确实大字不识几个,可我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那狗官竟敢碰嫂嫂,我一刀剁死他,要不是哥哥拦着,我非把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相交如此之久,竟还不知足下名讳?” 苏昂轻轻笑了笑,说:“在下苏昂。我观先生案几上放着的是星相学的典籍吧。莫非先生对此还有了解?” 丘歮刚要说话,鲁明已经抢着说:“嘿嘿,不瞒你说,我哥哥除了摸骨看相,最厉害的就是观星象,哥哥说明日下雨那就下雨,说明日天晴那就一定天晴,从未出过差错。” 丘歮听着鲁明的话,颇有些自豪。苏昂心里却泛起了涟漪,这样的人若是放在乱世之中恐怕会大放异彩,当年武侯大火烧司马氏的时候不就因为天降大雨,才令他功败垂成的么? “先生如此大才,隐于此处倒有些屈才了啊。”苏昂由衷的叹服。 丘歮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如今五年已过,代宗驾崩,新皇连同杨叔子强令改革,法令又变得无比严苛,我二人出山的日子遥遥无期了。但又说来,于天下百姓却是一件幸事,不愁吃穿,好事啊。” 苏昂点了点头。丘歮问道:“不知足下是欲在此处生活还是……” “我拜祭完父母,欲要出去寻得一份差事,何况这也是母命,我自当遵从。不若先生也随我一起出去吧,你们是在代宗之时犯下的案子,如今已是新君,说不定早已大赦了。” “我也想出去,可是这几年我们时常遮住面容出山前去市集换粮食,可从未听说有大赦之事,故而不敢在外长留,免得引起祸端。后来我听说国府又推行了连坐。足下想必也知晓,如此一来,更难走出这骑岭了。”丘歮叹息着。 鲁明一边剥着狼皮,一边说到:“嘿,不出去又能咋?这里要啥有啥,不愁吃不愁穿的,还不用交狗屁赋税,一年到头忙下来的一点粮食都给了国府,老百姓干脆去喝西北风好了!” 丘歮作揖说:“足下莫怪,我这弟弟说话鲁莽。” 鲁明斜撇了一眼丘歮,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先生,你甘心将满腹才学尽丢在此么?” “心有不甘,却为之奈何啊。我平生所学,摸骨看相,观星测雨,这些东西除了愚弄百姓还能有何作为呢?” “先生不知,我历来跟随老师学艺,老师那人神秘莫测,我在下山之时,老师占卜过,说不久后荧惑守心,恐怕天下会有一场动荡。如此先生所学不刚好有了用武之地么?” 丘歮紧紧盯着苏昂,突然躬身作揖说:“足下莫不是想乘此时机……” 丘歮未曾说完便停了下来。苏昂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算是回应了丘歮的话吧。 两人这般如同打哑谜一样的交谈,引得鲁明一阵不耐,大声说:“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听不懂!” 苏昂和丘歮一齐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愤慨的鲁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惹得鲁明又是一阵抱怨。 且说此时已近深秋,杨叔子这段时间便散朝后就回到府上,自从第一次朝会后皇上就派人将他府上的公文全都带走了,所以杨叔子现在每日回到府上就陪着梓华从第一进院子走到最后的后院。后院里的禁军早就被杨叔子遣走了,这里便空下了。 公文刚被带走的时候,杨叔子犹觉得有些不甚习惯,慢慢地他才彻底解脱了出来,没了俗事烦扰,他也刚好可以写写属于自己的治国心得,顺便按照自己的理解补一补已经有些遗失的《商君书》,更多的时间就陪着梓华,静静等待他们的孩儿出世。 至于国府中的事情,杨叔子已经开始鲜少过问。皇上第二次朝会之时就取消了杨叔子府上的长史和卫尉,让他们官复原职了,如此,朝中算是有了两大中流砥柱,可防老旧贵族们掌权对新法不利。 杨叔子遇上了第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偏远如交州等地的赋税终于送到了国库,但这些事杨叔子已经并不怎么过问了,其实从第二年开始他就已经彻底丢给大司农去管了,毕竟这就是他的活儿。 交税的事情过了约有三日,杨叔子突然接到传召,让他立即进宫。杨叔子觉得有些不解,他察觉到皇上并不喜欢他,于是除了早朝,尽量不去面圣,也不过问任何事情,这突然而来的传召让杨叔子心里“咯噔”一下。 梓华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异常,边给他整理朝服,边问:“夫君,莫非此行……” 梓华虽然没有说完,但杨叔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这只是自己的那种感觉而已,不好明说的。 自从太尉府卫尉蒲仙玉正式成了王朝卫尉后就离开了太尉府,毕竟卫尉也是九卿之一,官虽没有杨叔子大,却也是正经的尊位,怎么还能给他驾车呢?好在皇上似乎考虑到了杨叔子出门的事,给他派了一个车夫。 杨叔子闭着眼睛坐在有些颠簸马车里穿过街道,不知道是出于心里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觉得今日的这条街道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喧闹声很闷,像被捂在什么东西下面一样。 终于,马车停下了,车夫揭起车帘,说:“大人,到了。” 杨叔子这才睁开眼睛,扶着车沿走下马车,心里不禁有些慨叹“还是蒲仙玉好啊”。宫门两边的甲士似乎也换成了新面孔。 早有中官等在门边,看杨叔子下车,径直走了过来,弓着身子说:“大人,皇上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好,劳烦公公带我过去吧。” 两人来到书房前。这书房自从先帝驾崩后杨叔子就再没来过了,此时只觉得有些物是人非了。不过这书房确实也变了些样子,原先已经掉光的木漆已经又刷上了,红色廊柱,绿色门楣,明丽透亮的。 “大人,皇上说您若来了就让您直接进去,不用通报了。我还有差事要办,就不陪您进去了。”公公深弓下去行了一礼,缓缓退下去了。 杨叔子正了正顶冠,轻提衣襟走进去,跪下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过来。杨叔子起身,桓胜正坐在案几后边,案几上摆着一卷打开的竹简。 杨叔子这才发现,黄公辅和闫依帆也立在一旁,两人看到杨叔子望过来,一起扭过头去看着旁边。 “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是有何要事么?”杨叔子依旧弓着身子。 “杨大人为国为民可是立下不少功绩呐。” 不知为何,杨叔子总觉得皇上的话里带着几分讽刺的意思,可是表面上还是在夸赞他的,他自然不能拂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微臣所做都是应当做的,算不得甚么功绩。”杨叔子知道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装傻的。 桓胜听后冷哼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笑,说:“杨大人如此说来还是觉得自己功绩很大的吧,大到自己所立之法自己第一个碰。” 杨叔子被皇上说的云里雾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公辅和闫依帆,两人脸上一副似笑非笑地滑稽样,分明就是在看杨叔子的笑话。 “皇上,臣不知道皇上所说乃是何事,臣窃以为自己秉公无私,不论何人何事皆如此。”杨叔子几乎可以确定接下来皇上要说的事与旁边的那二人有关。 “还说自己秉公无私,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桓胜从案几上抓起那卷竹简直接扔到了杨叔子的脚下,杨叔子弯腰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吾皇圣明:今太尉杨公叔子朝令夕改,贪于赋税,是故私自加征钱粮,各州收取近半有余。望吾皇明断! 杨叔子看着竹简,心中冷呵一声,说:“皇上,此事恐怕是有人诬陷于臣,臣从国库所领薪奉已然够臣府上所有花销,无需如此大费周折。望皇上明察秋毫,勿要中了别人的大当,有损了皇上的圣德之名。” 桓胜突然冷静了下来,这封奏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间不长,甚至还没有经过仔细考量,如今听了杨叔子的一番话,委实如他所说,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火,完全是出于私心,因为他着实不喜欢杨叔子这样的“权臣”,这样的人只会妨碍到自己以后的道路。 但他也知道,杨叔子威望不小,尤其是在百姓心里,所以他还要留着杨叔子,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动他。 “罢了,念在你忠心辅佐朕父皇的份上,此事便不用提及了,只是你需当时时告诫自己,莫要触及律法。下去吧。” 杨叔子躬身退了出来,朝宫门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八章夜观闹市,体察时局 - 大庸王朝 - 引照 杨叔子出到宫门,坐上马车,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知道皇上最后也没说要彻查此事的,只是说此事作罢,其实皇上心里是知道自己不会做这些事的,他是在警告自己啊。 梓华又等在府门口,杨叔子下车过去,替她拉紧衣领,梓华一脸担忧地看着杨叔子。 “走吧,无事,放心吧。你好生在府上,皇上找我只是去议事。”杨叔子半搂着梓华走进府门。 老管家端来饭食,两人默默地吃着。 “哎呀,明日是重阳节了,”梓华突然叫到,“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夫君,我们明日前去拜祭一下皇兄吧,国府祭祀只怕要一大早就去,人忒多,我一女流,也不好一起去。” 杨叔子有些宠溺地摸了一下梓华的头发:“好,早上我随皇上去祭拜皇陵,下午再陪你去祭拜先帝。” 此事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如今法家治世,过去的那些规矩也没有几个人去提了。 明日重阳,今夜便没了宵禁,这是去年杨叔子提出来的,每逢国府规定的节日便取消宵禁,算是平息一下废俗论引起的民怨,其中就包括了重阳节前一夜和后一夜,除边地重城,其他地方皆可不用宵禁。 两人吃过饭,来到府门前,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市集。太尉府的位置很好,处在闹市的巷尾,站在府门口就能看到集市上喧闹的景象,可是又不怎么受这市集的影响。 梓华抱着杨叔子的胳膊,杨叔子一脸宠溺地任由她抱着。 虽说新近国丧,也只是少了许多音律而已,别的东西几乎未曾受到什么影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两旁的油灯光照得街市上一片透亮。 “哎呀,嘿,从未仔细看过这闹市的夜景,未曾想竟也如此美观。”杨叔子笑着说。 梓华:“夫君,你以前忙于国事,哪有什么闲心去看这些。不过目下好了,皇上亲政,你也可以落得清闲自在,刚好以后多陪陪我。如若皇上准许了你辞官那就更好了。”梓华突然情绪有些低落了。 “无事,皇上不让我辞官,也有他的道理,虽说我如今身在其位,也不谋其职,但因着变法事宜,在朝野上下恐怕还有几分威望,我若贸然离开了,皇上会受到天下非议,与国不利啊。” 这就是杨叔子,虽对人心体察有些迟钝,可是对时局的评估却从未出过差错。 梓华点点头,看着杨叔子,说:“夫君,你今日入朝可有什么事么?” “何来此问啊?皇上找我只是有一点事未能决断,让我帮他思虑一番罢了。”杨叔子抬眼望向了天边。 “夫君,你在说谎呢,我们虽然成婚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我对你却是无比了解。皇上忽而找你已是有些令人费解,你回来后又一直支支吾吾。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忧,可是你不说我更担忧,免得心里要胡思乱想了。” “唉,罢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杨叔子将梓华搂紧,“有人告我加征赋税,数量竟有上缴国库的一半之多,皇上找我就是为了了解此事的。放心吧,皇上明断,已经将此事丢开了。” “皇上找你说明他还是不相信你啊,如若相信又何必找你呢?”梓华叹息着,心里只觉得一阵发苦,皇上猜疑夫君,又不让夫君辞官,就这般吊着,果然变法强臣真不得善终么? “皇上正值年轻,精力充沛之时,必然想做出一番大事,可是我挡在前面,皇上难以施展拳脚,所以若有人弹劾我,他一时不查,找我理论也属平常。我现在怕的是我们君臣不和,万一让别有用心之人逮住机会,恐对新法不利,虽然有贺必先和蒲仙玉两个中流砥柱,他二人能否支撑地住这股压力啊。”杨叔子担忧地说。 梓华摇了摇杨叔子的胳膊,说:“你还在呢,就算皇上与你不和,旁人借此作乱,也还是要掂量一下的。不说了,正逢佳节,我陪你去一趟‘阅阳酒肆’吧。” “胡闹,国丧期间禁酒,”杨叔子刮了刮梓华高挺的鼻梁,“我虽然在,可是书房里已经站的不是我了。皇上需要借住那些老氏贵族们的势力来稳固朝堂,只是需要看他以后怎么做了,做的得当,一切皆好。” 梓华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杨叔子最是好酒的,尤其这个时候,佳节来临,登高思亲,他的亲人远在云州,他却不能回去祭拜一二。 “夫君,不若你再上一遍辞官书吧,万一皇上要答应了呢?我们就去云州你的老家那里隐居吧。” “好,我再试一试吧。”杨叔子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如今的皇上年轻,却并不糊涂,甚而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努力做一个贤君,可是他太渴望这个贤君的名头了。 “夫君,我去买一点新布给你做一件新衣吧,你看你身上这件已经穿了一年多了。” 杨叔子身上这件衣服是去年临冬时节找人做的,今年成婚时候先帝赏赐的新衣他一直收藏在一个箱子里,除了那次迎娶梓华才穿了一天再没有动过。 杨叔子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肩膀上顺着缝子已经有些崩开了。 “嘿,给你做一件吧,我就不用了,或者给我们的孩儿做吧。” “孩儿离出世还有半年呢,不用这么着急的,”梓华嗔怪地说,“好歹你也是朝中大员,穿着破旧衣服怎么好。” “那所有人当以我为榜样,节俭为国嘛。”杨叔子笑着。 梓华翻了个白眼:“是,你是节俭了,可是旁人只怕不会记住你的好,他们只觉得你这堂堂大员,是在告诉天下人国府衰落,连朝中大臣穿着都这般破旧,那……” 不等梓华说完,杨叔子已经打断了:“好好好,你去做吧,只是别太累了,对你的身子不好,也对腹中的孩儿不好。” 杨叔子可不敢让梓华再说下去了,以前的梓华办事说话俱都简练,自从有喜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忒能唠叨,一件事她可以说一天,所以杨叔子不得不赶紧打断了她,让她直接去做就好了。 梓华看杨叔子不再坚持,便也停了下来。杨叔子默默看着前面的闹市,两旁店铺门口的纸灯轻轻晃动着,周围一片明亮,只有灯座下面却漆黑无比。 杨叔子又是喟然一叹:“当真是灯下黑呐。” 集市热闹非凡,喧哗声在城外都能听到。杨叔子扶着梓华进府了。喧闹声一直到凌晨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才渐渐散去,店铺也彻底关门了。 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夜还有一个人未睡,那就是皇上桓胜,他的案几上放着一卷竹简,不知何人放进来的,竹简上也没有写名字,就在他出去到庭院里转了一圈之际这卷竹简就被放到了案几上。 告吾皇圣明:昔吾等祖上追随先帝九死一生,勤勤恳恳,虽不敢说为赵国皇朝马革裹尸,却也满腔热血,有征战于外者,有安邦于内者,悉勤勉自持,不敢有违于先帝嘱托,恐有负于臣民。 今吾等虽不及先祖之能,却也披肝沥胆欲报效于皇上,虽无伊尹、吕望之能,亦听命于皇帝之诏,不敢稍有拂逆。 然今杨叔子,借变法图强之名,屠戮我辈,有二人为鉴,致我宗族衰微,后嗣凋零,恐不久于人世。 古之贤德圣明之尊,不任由他辈戕害子民,况于朝纲稳固之臣乎?吾等皆听命于先皇变法之诏,为国之大事尽心尽责。 是以,吾等恳愿皇上以仁德之心诛杀杨叔子,以慰天下百姓之心,以安满朝公卿之意。此谓安邦兴国之大事,望皇上万勿拖延,迟则生变矣。臣等叩首百拜,感皇上之恩德。 桓胜站起身,走到门边,天上只有一颗明亮的星星。 以这种方式能将此书送到自己的案几上的也就几个人而已,况且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可是如今不是找谁放的的时候,而是应当怎么处理这件事才最为稳妥。 桓胜扪心自问,白日里狠狠训斥了一番杨叔子,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那种感觉让他一度上瘾,每日朝会上,他看到杨叔子总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杨叔子能走吗?不能,他虽然只辅佐了父皇三年多,可是因为父皇对他的信任(应当是信任吧),他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无人能比,甚而有些地方说只听说太尉,却不知国府,父皇听后只是轻轻一笑,不加理会。 桓胜问自己能做到么?他做不到,他太想当一个能让后世史书评价为明君的皇上了,所以他要抓住所有的权利,绝不能让任何人分去一丝一毫。杨叔子就是面前的一座大山,他只能铲平这座大山。 可是桓胜能借助谁的手呢?无疑是那些老氏贵族们了,可是这些老氏贵族能全信吗?不能,他们也是一群老狐狸,要不是遇到了像父皇和杨叔子这样的强君能臣不知道他们会将这个皇朝弄成什么样子。 桓胜也很清楚那些老氏贵族们的核心不就是黄公辅吗?这个人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父皇驾崩,那就说明这皇宫里也有他的眼线,这样的人只可以借用,但绝不能轻信。 桓胜又坐回到案几旁,沉思了起来。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四十九章礼仪更替,桓胜夜访 - 大庸王朝 - 引照 桓胜紧紧盯着这卷可以称之为请命书的卷轴,这卷东西可以称得上是字字诛心,针针见血。 桓胜虽然不甚知晓变法的细则,但他还是知道此次变法全赖杨叔子,可这卷东西上只字不提杨叔子的功绩,而是把这一切都推给了父皇,这一点却又令人无法反驳。更狠毒之处在于把那些老氏贵族写得羸弱不堪,似乎他们为朝廷做出了大贡献却被杨叔子各种残害。 这些还都不是令桓胜感到生气的地方,更可气的在于他们明摆着威胁国府,就差没直接写着没有我们,谁帮你稳固朝野上下。 可是这些却也是令桓胜无可奈何之处,杨叔子堵在他的前面,他想有作为只得借住那些老氏贵族之手。 桓胜将这封书简收了起来,他暂时不想作出回应,而且他想暂时作壁上观,看着杨叔子和他们互相争斗,等到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了。这就是一场博弈,桓胜想脱出身来,其中风险不小,但不拼一把怎能有自己的位置呢? 天色匆匆发亮了,杨叔子起来收拾好朝服,穿着这一身总是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一般,可是心底里又在告诉自己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先帝了,这个皇上与自己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条鸿沟会是以后爆发的潜藏祸患,可是他却又没有丝毫办法去填平,只能任由它存在着。 杨叔子匆匆吃过饭食,登上自己的马车往宫门而去。一众朝臣跟着皇上的銮驾行至皇陵,一一敬香,拜祭,由太仆大人宣读祭文。 原本这一切都是由杨叔子主持的,如今却换成了黄公辅,理由是黄公辅是皇上的老师,位置尊崇,无人能出其右。杨叔子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俗礼,谁来都是一样的,甚至他觉得自己如此倒还落得清闲。 可下面的一班朝臣却不这么想,所有人都看得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从这件事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有些人甚至已经在心里考量着自己的站位了,这场角逐就在不远的将来了,皇上到底会站到哪一边呢?这个问题必须细细思虑。在这里的可没有一个愣头青,他们清楚地知道这场角逐的胜负是由皇上来裁决的。 杨叔子回到府上,将自己连夜写好的辞官书送到了皇上的书房,然后和梓华前去拜祭先皇。 两人来到先皇的陵寝前,梓华突然放声哭了出来:“皇兄,去年重阳我们在一起饮酒,笑谈着夫君的新法,说夫君是能臣,今日竟已经天人两隔了!” 杨叔子也是心中悲伤,想到一路走来遇到的风风雨雨,自己变法之所以能这么快完成,全是因为先皇挡在身后,给自己解决了多少后顾之忧,后来又将梓华嫁于自己,其实他心里清楚,梓华虽不是先皇的亲兄妹,可是当今皇上也得称一声姑姑,老氏贵族们也得叫一声公主。 杨叔子默然问自己,以后能否再遇到一个这样的皇上了?显然不可能了,这样的皇上只此一人,前边没有,往后也不会有了。 杨叔子真心希望皇上可以准许自己辞官离开。 良久,杨叔子扶起了几近哭得晕厥过去的梓华,两人慢慢地离开了皇陵。 祭祀大典一结束,桓胜径直回到书房,今日大典上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一众朝臣的反应正是他想看到的。昨夜有人往他案几上放了请命书,今日长史又送来了杨叔子的辞官书。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能让这把博弈赢面更大一些。 如今的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是父皇时的臣子,像杨叔子这等朝臣自然是不能用的,他们对父皇的感情太深了,早就已经不可能用一点金银钱帛或是高官厚禄就能打动的了,老内侍成河一头撞死在了门前的廊柱上,其惨状犹历历在目,其余一干重臣因着父皇驾崩,纷纷如丧考妣,悲痛之情溢于言表,甚而第二日自己临朝的时候又是一阵痛苦。 罢了罢了,桓胜拿过杨叔子的辞官书打开,虽然早已知晓杨叔子有心辞官离去,可卷首题目还是让他心头一惊——请辞官书。 臣杨叔子叩首启奏皇上:臣一介布衣,奉母命出仕,闻先皇《求贤令》入宫。恰遇先皇求贤图强之时,臣虽愚钝,亦想伸展平生所学,不求青史留名,只望百姓安定,是故进献《治赵十论》以为治国之本。先皇不以臣粗鄙,委臣重任。 自变法三年来,臣不敢忘先皇之殊遇,勤勉治国,未尝懈怠。今变法已成,臣得以一展所学,此生足矣! 突闻先皇崩殂,臣心悲痛欲绝,恍恍惚犹如大病缠身,几欲随先皇而去,又觉似大梦一场。心力交瘁,自感老矣,不能专精国事。臣久居此位,于国无益。 况皇上正值壮年之时,聪慧少有,胸有城府,才德兼备。 愿皇上允臣辞官回归故里,替母守孝,此身为人子之责,兼之修书治学。如此则国事安定,臣心亦安! 桓胜看着案几上的辞官书,一想到杨叔子要离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只要他现在点头,杨叔子就一定会离开的,那样就没人再挡自己了。可是桓胜又冷静了下来,虽然他走了会让自己面前的大山消失,但一座大山消失又会出现另一座大山,不如让他们互相碰撞着,直至自己慢慢消失。 桓胜知道,杨叔子辞官书上所写句句属实,而且以杨叔子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知道自己不让他走的原因,但他会不会向自己预设的方向走呢? 会的,一定会的,杨叔子在今日的祭祀大典上看似满不在乎,可他一旦想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定会帮自己的,因为杨叔子知晓国家最大的隐患就是那些老氏贵族,有他们霸占着朝堂,会使多少贤才流逝于荒野。 但自己首先要借住他们的力量稳固朝局。所以这就是一场冒险的博弈,自己就是唯一一个博弈的人,这是自己与自己的博弈,先站在黑子一边,然后又要转换阵型,站到白字一边,最后的结局就是两边俱亡。 桓胜起身,重新拿出那一卷请命书看着。突然有人来报:杨叔子连同梓华前去拜祭先皇! 这件事稀松平常,大臣拜祭先皇都是人之常情的事,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桓胜没有放到心上。 突然,桓胜似乎想到了什么,平日里确实没什么,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却也合乎情理,但此时不是平日,这里面隐藏着极大的机会。 深秋临近冬日,白天短了许多,夜色匆匆降临了。集市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各种吵闹声响起来了,今年还算好的,毕竟国丧之时,各种寻欢作乐场所悉数关门了,否则只怕热闹劲比现在不知要高多少。 宫门旁边的小门突然开了,两道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匆匆出来,一人扶着一人坐上了一顶平常官吏坐的马车,匆匆沿着旧官道驶去,不知去了哪里。 黄公辅吃过晚饭,照常走到后院的水塘边散步,雍容的身材轻轻晃动着。天上弯弯的月亮投在平静的池塘里,黄公辅盯着池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有人来拜访。”管家走了过来轻声说。 黄公辅回过神来:“谁啊,可曾说出姓名?” “不曾,只让小的带话说,今夜的露华门开了。那人说老爷听到这话就会来叫他的。” 黄公辅听得一惊,旁人可能不知道露华门是哪里,可他在皇城近二十年,最是清楚这个了,正是皇宫正门旁边的小门,这个小门只有有紧急事务的时候才会打开。 黄公辅急忙来到府门口,一眼就认出了这两道身影,刚要行礼就被一人拦住了:“进府一叙吧。” 黄公辅连忙让开,几人走了进来。来到正厅。 “俗礼就免了。你可听说今日他去拜祭父皇了。”桓胜从身上取下斗篷,交给了身后侍奉的太监。 “皇上,臣听说了,”黄公辅知道此时可不是装傻充愣的时候,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因为皇上早就知道自己派人盯着杨叔子了,“此事想来也是人之常情,杨公深感先皇厚恩,私下前去拜祭,再说他的夫人也是先皇的妹妹。” 桓胜看着黄公辅:“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知道爱卿可还有什么要告知于朕的。” “皇上,此事虽说是人之常情,但却不合规矩,况且杨叔子乃是立法之人,必然最是讲究这些规矩了,他今日此举,老臣看得不甚清楚,望皇上恕罪。”黄公辅突然拜倒在地上。桓胜也未曾想到这黄公辅身材肥胖,竟然如此灵活。 “起来吧,朕没怪罪于你。朕往后还要依靠爱卿,还望爱卿多多辅佐于朕,使朕少走弯路。” 桓胜离开了,黄公辅有些觉得费解,皇上今日来府上就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皇上虽然年纪尚轻,可他丝毫不敢大意,他的心智只怕还在先皇之上。黄公辅突然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中大喜,坐在椅子上直拍手叫绝,他就知道皇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开露华门来府上就只那样谈一谈希望他辅佐的,一切尽在这两日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章东州扶霖,宓妃之论(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这几日,苏昂和丘歮、鲁明一起日日在木屋里商谈,所交谈的内容涉及了很多方面,包括当今时局,但最多的还是有关星象占卜之说。这一类学术苏昂在山上的时候王逸子也讲过,不过可能王逸子觉得用处不大,便只是讲了几句就草草了事了,如今听丘歮细细讲来苏昂倒觉得颇有些意思。 七日时间匆匆而过,苏昂带着两人出了骑岭,又在市集买了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几人便向东州扶霖郡而去。苏昂早就听说过扶霖才子齐晟的大名,他此行想去拜谒一下这位大才子。 扶霖郡位于东州东北,靠近百色族,这里也算是赵国边境之地,民风淳朴。 苏昂三人渡过窝耳河,进入东州,换上马车,骑上马,直往扶霖郡而来。三日不到便以到了扶霖郡城下。 扶霖郡城虽不及漠北、漠南两座城池那般雄伟,却因立在一片平原之上而显得更加高大。 苏昂和鲁明骑着马走在两侧,丘歮乘的马车走在中间。城门口的甲士过来盘查,苏昂拿出行令牌,便放行了。 城墙上贴着告示,少有人围观,苏昂也是以为又是国府推行的什么新法令,也没有放在心上。 齐府倒是很好找,坐落在最繁华的市集街道正中,一座占地极大的庭院,院墙上有几根树枝攀爬在青色的琉璃瓦上伸向院外。被漆涂成的红色大门紧紧关闭着。 苏昂跨上台阶,扣动门环,不多时门打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探出头来。 苏昂拱手说:“顺州苏昂前来拜会齐晟齐公子,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那人看了两眼苏昂,又望着后边的丘歮和鲁明,随后说了一句“稍等,我去通报”后又关上了门。 苏昂和丘歮、鲁明三人一起等着。终于院里响起了一阵走动声,门开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那人白净面庞,高约六尺有余,一身玄色长衣,青色发带将头发挽成了发髻,一副标准的书生打扮。此人正是齐晟。 齐晟作揖:“有贵客登门,未能远迎,失敬失敬了。” “不敢不敢,我等皆是闲散之人,哪称得上贵客之说。”苏昂几人抱拳还礼。 “请。” 几人一起走进院子,只见这院中倒是颇为雅静,长廊连接着大门到正厅,其余地方都是草树,中间只有一条石板路能走到院中的木亭中,木亭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石桌,四周摆着石凳。 苏昂心里暗暗称奇,早先听说这齐家乃是富商大贾,可却看不到一丝奢华,倒是充满了古声古色的书香气息,果然能出天下知名才子者有一定的道理。 齐晟带着苏昂三人来到正厅。这正厅也不是很大,四周放着青铜灯座,灯座上各放着一盏荷花油灯。右手边放着一个案几,上面堆着书卷。后面靠墙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几乎将整个后墙都挡住了。 几人分主宾落座,一一介绍完自己后,齐晟问:“几位前来不知有何事相教?齐晟但有所知,必如实相告。” “久闻君之大名,今日才来拜会,实是失礼啊,”苏昂拱手答道,“我等前来只是拜访阁下,无甚大事,亦不敢说甚么相教之言。” “都是传言耳,我之声名实在当不得几分真,”齐晟轻抬起手招呼下人端来了茶水,“请,府上没有什么好酒,只能以茶代酒了,望各位莫怪才好。” 又是一番客套。 “不知先生为何不前往皇城谋求一官半职呢?”苏昂放下茶盏,问道。 齐晟:“我前些时日去过皇城,领略了一番变法格局。以我之拙见,此变法难成啊。” 苏昂心中一惊,问:“先生,如今变法格局明朗,却又如何难成呢?且天下百姓响应,已成定局了吧。” 苏昂对齐晟的话有几分不相信,毕竟若要看现在的样子这变法着实很顺利,君臣一心,再过些时日,百姓们彻底适应了新法,那就可以永继几十年绝不会有问题啊。可是这齐晟这般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方今新君登基,老旧贵族们开始蠢蠢欲动,若皇上无法理清新法之章程,必定守不住新法,到那时新法夭折,贵族复辟,重掌大权,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啊。”齐晟有些无奈地说。 “新君继位?这是何时之事?”苏昂极力克制着自己,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你等竟不知么?此事是三月之前了,先皇骤然崩殂,听闻遗诏是由少傅黄大人宣读的。其中有些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早前传闻太尉杨叔子时常与皇上密商,按理说这遗诏应当是杨叔子来读吧,可是谁知道竟是黄公辅宣读的。如此说来,这杨叔子莫不是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 新君继位,似乎将杨叔子手中许多权利尽皆收走了。不过如今皇上据说虽然年纪尚轻,但城府极深,也不是易于之辈,想来他会理解新法的。” 听得这些话,苏昂已经产生了回皇城的打算,可是他回去能做什么呢?能帮到师兄什么呢?苏昂平静了下来,又问:“先生觉得杨叔子若此时抽身,如何?” 齐晟也在暗暗打量苏昂,通过他刚刚的样子不难知道他与杨叔子一定有一些关系,只是令齐晟没有想到的是,苏昂竟快速收拾好了情绪,这让齐晟不禁高看了两眼苏昂。 “只怕不易,杨叔子威望之大,古今难寻,当今皇上若要守成,则杨叔子无碍,想辞官就辞官,想继续在朝堂上就在朝堂上,无人能撼动。可是据我所知,当今皇上可并不想只做一个守成之主,那就必然要撇开杨叔子,前提是让自己有几分威望,不超过杨叔子,却也要相差不多,否则朝野内外只知杨,而不知国府。显然,皇上不能拿老旧贵族立威望,会动摇国本,那就只能学秦王对待商君了。” 苏昂只觉得一阵泄气,朝堂之事他一点都帮不到杨叔子,难道只能看着师兄落得那般下场不成?罢了罢了,全奈师兄的造化吧。 “先生之言,体察透彻,令我佩服,可是杨叔子之威望,亦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撼动的,皇上欲对其不利,不怕天下百姓不答应么?” “天下百姓远离朝堂,等知道此事之时恐怕已经时过境迁了。朝堂上的变法重臣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派走的。国府处置妥当,则万事无忧,国府若出现一点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几人坐在齐家府上一连五日,苏昂与齐晟大聊时局和久后方向,甚至还有哪里英杰最多这些。这些日子,算是憋坏鲁明了,他们说的这些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以前在骑岭的时候还可以出去打打猎什么的,在这里只能干坐着。 丘歮倒是还好,他五年前进了骑岭,直至现在才彻底算是走出来了,刚刚又听齐晟说新君继位,大赦天下,自己以后也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行走了,这让他觉得心里快活不少。丘歮有信心,若无这五年,自己的名声一定不会比齐晟差多少,因而心里升起了要与齐晟比一比才学的心思。 这一日,几人坐在院中的木亭下。虽说已是深秋时节,但天气尚可,不算太冷,清风拂面。再加上这一日阳光朗照,舒适无比。 几人正在品茶,突然,丘歮站起来说:“昔年曹子建做《洛神赋》,不知公可知晓此洛神乃何?” 齐晟一愣,心中明白这是其人欲要考量一番自己,世间传闻曹子建写《洛神赋》看似赞扬洛神之美,实则在夸赞自己的嫂嫂甄妃。 齐晟微微一笑,答道:“曹子建已在文中有言,曰: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而后又有言曰: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故其所言之洛神,当是这河洛之神宓妃吧。不知公以为何?” 丘歮“嘿嘿”一笑:“是了是了,我亦做此想,然此言却是片面,此一说源自屈子《天问》:‘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如是而言,曹子建之洛神之于屈子之洛神大不相同,一美而知礼,使人心生无尽遐思;一却乖戾无礼,虽美而淫乐无度。故我想问,洛神是何形貌,望公告知。” “公知尽是书籍所写,可当真乎?况古今又有何人见过宓妃,俱是揣度耳。故宓妃若何,人不相同,其也不尽相同,楚王好细腰,故国之上下莫不细腰耳。有人好肥美,自是瘦弱纤细者难以入眼。是谓人心也。宓妃之形貌,自是美甚,多美?汝心间最美者矣。” 苏昂拍手叫好:“秒啊秒啊,人心大不相同,哪有什么定论,世人大多向往一睹西子之美貌,却不知西子时时心口痛。有尽善尽美者么?在心中罢了,就像如今我等几人坐于此地安然品茶,谈古论今,后世看来不过是苍白度日而已。” 丘歮和齐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突然,鲁明温声温气地说:“呔,饿死了,聊来聊去又不能当饭吃!” 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天色已晚,太阳已经消失在天边了,云彩被太阳的余晖照得无比鲜红,像浸过血水一般,令人心生不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一章谋财害命,死当同穴 - 大庸王朝 - 引照 自从皇上夜访后,黄公辅一直等着那个机会,可是一直以来却丝毫不见音讯,这让他心里又有些开始没底了,皇上所说的是这个意思吧,难道是自己悟错了? 黄公辅心里有些忐忑,夜里辗转反侧,突然,他心思一动,皇上莫不是在等一个契机?黄公辅披上衣服,坐到案几旁,提笔写了一些东西,叫人连夜送出府去。 第二日的朝堂依旧平静,朝野内外也无甚大事,文武百官们顶着惺忪的睡眼匆匆参加完早朝就回去了。 桓胜回到书房,有人来报:“少傅黄大人和少府闫大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桓胜揉了揉额头,他知道这两人私下前来必无好事。 两人跨进书房,刚要行礼,桓胜便叫住了:“免了,说吧,何事?” 闫依帆看了一眼黄公辅,拱手说:“皇上,臣有本奏,太尉杨叔子谋财害命,臣有铁证,还望皇上明察。” 桓胜略微皱眉,心底里有些不相信他说的,杨叔子的形象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执法如山,一丝不苟,犹如山石一般冰冷而又强硬的人,若说他刑杀一些不法之人未上报朝廷倒是有几分可信,谋财害命之说似乎多少有些牵强了。可是如今闫依帆说有铁证,这不免勾起了桓胜的好奇心。 “哦,你且说来听听。”桓胜抬起头望着闫依帆。 “皇上,杨叔子出巡绵州之时,途径贺州泽郡,因盘缠不足,故而强令蒲仙玉前去泽郡富商刘家强夺百金,刘家不给,致刘家老族长丧命。此事泽郡人尽皆知,望皇上明察秋毫,以平百姓之愤。”闫依帆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你说的铁证在哪里啊?” “有泽郡刘家一人,泽郡百姓两人前来,正在门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三人,一人身着麻衣,腰间系着麻绳,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皇上,求您做主啊,我一家上下皆无过错,平白遭了毒手啊!” 其余两人似乎有些胆怯,只是静静地跪到地上,头低着,看不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说吧,将事情缘由仔仔细细地跟朕说一遍吧。” “这已是三个月之前了,那一日夜里,突然有人叩门,家父因为年纪渐长,睡意浅薄,叩门声最先吵醒了他,因此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腰间佩剑之人,夜色深沉,家父也不曾看清那人面貌,那人不由分说便一把推开大门,说:‘我乃太尉府卫尉蒲仙玉,太尉大人至此,无有盘缠,你家世浩大,为我等资助百金罢了。’家父自然不同意,谁家的银两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未曾想那人用力一推家父,而后从家父怀里拿走了一些值钱的物什,便扬长而去。等我等听到动静急忙出来查看时,家父已经不行了。这是家父告知我等的。还望皇上明察,替家父申冤呐!” 那人又开始哭了起来。桓胜听得心中有些烦躁,说:“你二人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小人等得知刘家出事已是第二日,但因为我等家就在通往绵州的官道旁,那夜确实有马车经过,虽未看得十分真切,却也看了个大概,马车只用一匹马拉着,驾车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汉子,那人山子胡须,着紧身袍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第二日我等才知道刘老伯故去了,刘老伯为人仗义,时时接济乡里,因而在乡里名声极好。小人前一天见他时还精神健硕,未曾想……这就是小人知道的所有情况了。” 桓胜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闫依帆所言“强令”二字值得深究,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想将所有变法强臣都挤出去,这是只针对杨叔子而来的,这件事若是真的,可要好好处理了,稍有差池,民愤激化,到时国府就难以收场了。 “闫爱卿,你即刻带我兵符调集禁军前往太尉府,记住,只准围住府邸,不得进去侵扰,也不得放太尉府上一个人离开。若有人过问就说有贼寇流窜,保护太尉大人。” “是,皇上。”闫依帆接过兵符,迅速出去了。 桓胜转过头又问:“那为何三月已过,你等才来这里呢?还有你等为何不前去郡衙报官呢?” “小人等本打算前往郡衙报官的,可是一听是太尉大人,哪还敢前往啊。我等皆知太尉杨大人权柄极大,如果让他知道我等前去报官,只怕我一家老小尽皆不存了。后来我等听说皇上登基,加之小人心里实在愤愤难平,想着恐怕只有皇上有办法,这才前来皇城。偶遇黄大人,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一番话虽说漏洞百出,却又有理有据,无从批驳。 “好了,朕已经知晓了。你等且下去吧,我会细细查问此事,还你一个公道。可是你也须知道,若你所说不实,那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当诛。” “是,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可明察。” 桓胜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只留下了黄公辅。 “爱卿啊,你觉得此事可当真否?”桓胜望着一言不发地黄公辅,问道。 黄公辅作揖行礼说:“皇上,臣看此事不实。” “哦,”黄公辅的回答让桓胜有些匪夷所思,按理来说他应当最是希望杨叔子快速下台的吧,“那爱卿觉得何处不实啊?” “皇上,臣虽带着他们来觐见,但臣心里不信太尉大人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况且他还是立法之臣,若他不守新法,那这世间恐怕就无人会守了。” 桓胜点头,刚要让黄公辅下去,黄公辅又说:“只是皇上,杨叔子手握重权,您当真放心么?他与先皇时时在一起,先皇会不留下后手么?而这一切只怕只有杨叔子知道吧。再说大皇子虽说形象不佳,却并不痴傻,您也知晓遗诏何来。” 黄公辅停了下来,桓胜听得心头一紧,父皇自始至终都不曾立下储君,难保不会有别的安排,这让桓胜觉得极度恐慌。 “爱卿觉得朕该如何?”桓胜的声音有些颤抖。 “皇上自然知晓该怎么做,臣先告退了。” 黄公辅出去好久,桓胜才缓过神来,让人叫来蒲仙玉。蒲仙玉依旧一副紧身长袍打扮,不苟言笑地神情配上山子胡须显得愈加威严。 “朕最近听闻漠北又有战事了,想派一干臣前去替朕问候一下边关将士们。朕思前想后,觉得唯有你可堪此大任,加之你出生于行伍之间,能适应苦寒,就派你去吧。早些出发吧。” “臣接旨。”蒲仙玉带了一队卫士匆匆北行前往了顺州。 桓胜又叫来贺必先:“朕对交州之事不甚放心,交州偏远,新法推行可能不太顺畅,想到此事觉得心中难安,你去看一看吧。” 贺必先前往了交州。自此跟随杨叔子一直推行变法的两人离开了朝堂。桓胜觉得心里稍微有些安定了下来。 再说杨叔子府上。杨叔子早朝后回到府上,正陪着梓华在后院散步,突然有人来说:“大人,闫大人带着皇上兵符包围了府邸!” 梓华听后怒声说:“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杨叔子也是一愣,随后轻声说:“无事,放心吧,皇上自有其算计。” 梓华看杨叔子无心去找皇上理论,心中不愤,欲前往皇宫找皇上,却被杨叔子拦住了:“梓华啊,皇上胸怀天下,不会怎样我的。稍安勿躁啦。” 冬至时节快速到来,这些日子杨叔子府上人心惶惶,虽说闫依帆是受皇上的命令打着清查贼寇、保护太尉大人的名义包围府邸,可是日子久了终归会引起人心浮动的。 冬至又是取消宵禁之时,这一夜的皇城集市越加热闹,所有人准备窝冬之物,过冬的粮食、衣物等等都是要在这段时间早早准备的。 杨叔子和梓华坐在府门的门槛上,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市集已经蔓延到了杨叔子府邸的门前。 杨叔子突然叫来站在府门边的甲士:“帮我去买一点那边的糖人可好?” 那甲士听得一愣,随后连忙应是,从杨叔子手上接过银两,过去到小贩那里买来了两人糖人。 杨叔子递给梓华,说:“你看啊,这糖人捏得可真好看,各种形状的都有,捏这糖人的匠人真是手巧。” 梓华轻轻笑了,脸上露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杨叔子这般情形呢,认识他也已经有近四个年头了,只此一次。 “是啊,夫君,以后我们冬至之时都尝一尝这糖人可好?”梓华倚在杨叔子的肩膀上。 “好啊。你可知道,在我的故乡云州每逢冬至就会吃糖人,据说可保冬日里暖和呢,这是我的母亲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试试不就知道了。” 梓华娇笑着。杨叔子竟看得有些痴了,从未发觉梓华笑起来这么美,美到不可方物。 杨叔子叹息一声,望着站在一旁的甲士,说:“梓华,我想办法送你离开吧。” “夫君这话说的,生当同裘,死当同穴,无怨无悔,梓华会一直跟着夫君的,夫君有事,梓华绝不苟活!”梓华一脸坚定。 “何必呢,我们的孩儿……”杨叔子有些无奈。 “一家人却也整齐不是。”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二章叔子入狱,国士无双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这些日子国府调令似乎下达的频繁了些,谁人都能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眼看匆匆进入十一月中旬,苏昂几人已在齐府月余。 这一日,齐晟进门突然说:“皇城最新传来的消息,皇上包围了太尉府,又将各变法重臣派出去了,恐怕不远了。” 苏昂急上前问道:“先生觉得我此时回到皇城可能想到什么办法?” 齐晟自然听得懂苏昂说的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你是江湖之人,哪有机会去干预朝政。皇上突然动手,只怕有别的意思让他不得不动手了。至于其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 “如此我几人要告别先生了,回去皇城可以第一时间知晓情况,总比坐在此处更有办法一些,”苏昂起身抱拳,说,“先生不如随我等一起去皇城吧。” 齐晟摇头:“我暂时想在此处好好读书,他日若有缘自会相见。” 齐晟送三人出门,又送了一些银两:“到皇城处处用得着,带上吧。” 苏昂三人行礼后转身离去了。齐晟略一叹息,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我观这苏昂虽然年纪尚轻,可心性坚韧,倒是一个良才。你为何不去啊?” 齐晟转身望着父亲,只见齐父身材高大,但却消瘦,一身素衣,举手投足间尽是书生的儒雅气质,丝毫不见商人的市侩和精明。 “其人如今连第一步都还未踏出呢,还早,我想再好好看看。不过父亲看人很准,近些日子从未出来与其交谈,竟已经看出其性格坚韧了。” “臭小子又在取笑我了。但从他每日早起练剑就不难看出了,日日如此,风雪无阻,你说你还见过哪个做到了?为父日日早上路过他住的东厢院就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看一看。” 齐父有些佝偻着背慢慢进门去了,齐晟连忙跟了上去:“父亲,您觉得我能前去辅佐他吗?” “能啊,除他之外我还不知道你该去哪呢。” 苏昂三人自拜别齐晟后就匆匆向皇城——阅琞城而来,就在进入天州后,苏昂中途却改道了,至于去了哪却无人得知。 赵景泰四年冬十一月底,桓胜召来闫依帆,下达了命令:“朕已经查明杨叔子途径贺州泽郡之时确实做了谋财害命的事,令你即刻抓拿杨叔子归案。此令不得让旁人知晓,你只可悄悄地把杨叔子带去曲水监狱,其府上之人不得动一丝一毫,记住了。” “臣记住了!”闫依帆火急火燎地出去了,近乎跑出去的一般。桓胜笑了笑,是啊,杨叔子要下来了,他们开心了,比自己还开心。 闫依帆上前扣动太尉府大门上的门环,不多时老管家英叔出来了。 “奉皇上诏令,抓拿杨叔子!”甲士冲进府去。杨叔子正陪着梓华在书房里,突然听到吵闹声,出来查看,看到闫依帆之时,便已知晓何事了。 “闫大人,别来无恙啊,能来我府上,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呐。”杨叔子笑着,似乎并没有太过关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让闫依帆顿时有些窝火。 “哼,你笑吧,接下来你会笑不出来的。走吧,我奉皇上诏令,羁押杨叔子归案,余者不问。”闫依帆大声说到。 梓华扑上来一把抱住杨叔子,略带哭腔地说:“夫君,为什么呀,我这就进皇宫问一问他为什么抓你!”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杨叔子拉住了她,说:“放心吧,我说过的,皇上心智成熟,自有他的道理,我不会有事的,你要不离开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吗?” “夫君,我能去哪啊!” 杨叔子被带走了,梓华大哭,急急往皇宫而去。 桓胜盯着空空的案几发呆,他不知道这件事做的对不对,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做,这让他心里觉得极度痛苦,甚而有些自责,他知道杨叔子的功绩,想当初每次见父皇时都愁容满面,可自从杨叔子来后父皇看上去不再那么忧愁,时时脸上挂着笑容。自己虽然不甚了解新法,但想来应当不错吧。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桓胜的沉思。 “何人在外吵闹啊?”吵闹声让桓胜有些不耐烦。 “禀皇上,是梓华公主,强行要进来见皇上,我等快要拦不住了。”门外侍卫回到。 “我还是这皇朝的公主吧,你等竟敢拦着我,让开!” 果然是梓华的声音,桓胜揉了揉额头,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敬重这位便宜姑姑的,毕竟小时候犯了错父皇要惩罚时都是她拦着的。可现在他知道她来所为何事,见还是不见呢! “让她进来吧。” 梓华走进书房,指着桓胜的鼻子骂了起来:“你做了皇上就可以冷面无情了吗?他有何错,他日日呕心沥血,宵衣旰食,从未说过一句辛劳。你父皇待他如何你不知道么?我知道你抓他不就因为害怕他威胁到你的皇位吗,你大可放心好了,他纵是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心。 你不念他与国有恩也就罢了,如何却行如此荒唐之事?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想你堂堂一国之君,竟害怕一臣子,真是要贻笑大方呐。皇兄怎会有你如此窝囊的儿子啊!” 桓胜静静地听着,等梓华停下了才缓缓说:“姑姑,我知他无罪,但怀璧其罪,我做不到与父皇一样。” 梓华听完,连说了三个“好”字愤而出门去了。桓胜叹了一口气,未曾想到一心想做一个明君却又不得不给大臣贯上一个“怀璧其罪”的罪名,当真可笑啊。 梓华回到府上,将自己关进了房里,老管家英叔跪在门边大哭着:“快出来吧,先生让我照顾好你啊,你若有不测,我如何面对先生啊!” 当真是一片凄凉。 贺必先刚入交州便听闻朝中巨变,急急赶了回来,一进太尉府门就听到英叔的哭声,急忙跑过来:“英叔,何故如此?” “快,大人,您与夫人有些交情,她已经进去两日了,没有一点音讯,不吃不喝,我怕出事啊。”英叔全身颤抖着,一把抓住贺必先,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一样。 贺必先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用力敲门:“公主,快出来吧!我们去曲水监狱看望大人!” 门开了,梓华蓬乱着头发,眼眶深陷,面容憔悴,眼睛红得快要出血一般,身子微微颤抖着,随时像要跌倒。英叔急忙过去扶住。 贺必先跑到门外弄好马车,让英叔扶着梓华坐了上去,几人出发向曲水监狱行去。 此曲水监狱位于皇城外五里处,建在一个高约五丈有余的高台上,面朝曲水。曲水寒气上涌,最是冰冷、清冽,暗合刑法之肃杀,因而就建了这座曲水监狱。这里关押的囚犯形形色色,不过自从杨叔子变法于曲水刑场刑杀了孟英和严欢后,所有人算是看清了国府此次推行变法的决心,因而这曲水监狱倒是犯人少了许多,一度空置了出来。 只是这里的一队甲士却从来不曾撤走。这队甲士隶属于卫尉,却又不受卫尉控制,只听皇上的命令。 这冬日里的曲水愈加寒冷,连带着上面的曲水监狱里都是清冷刺骨。 杨叔子坐在蒲团上,借着一点微光握着毛笔在竹简上写着,写一会就将手放到嘴边呵一下气,偶尔起身走走,然后又坐下来继续写。 门边传来一阵开门声,进来一个全身黑甲的甲士:“大人,天冷了,给你一件棉袍,另外给你一个火盆,我会过一会儿进来给你添柴的。” 杨叔子一愣,躬身行礼:“好好,有劳了有劳了。” 甲士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杨叔子扯过棉袍披到身上,虽然棉袍有些旧了,却也暖和了不少。杨叔子揭起火盆的盖子,里面火烧得真旺。牢房里顿时不再那么寒冷了。 突然,门外有声音传来:“这是公主,我等前来看望杨大人。” 甲士验明了几人的身份,放他们进来了,然后带着他们径直来到杨叔子的牢房。梓华看着杨叔子,又大哭了起来,眼睛里流出来的是猩红的血水。 “他做了皇上就不念旧情了,我去问他了,他说怀璧其罪啊,这哪是一代贤君能说出来的话啊!”梓华紧紧抱着杨叔子,大声哭着,哭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直让人觉得伤心。 杨叔子替她擦了擦眼角,说:“梓华啊,你不知道,皇上这般做才是一代贤君该做的,国家内忧外患,我在他就没有任何可作为的地方。此番他迫于压力,不得不杀我,不出三五年,等皇上真正位子坐稳了,他也正好可以以此为名对那些老氏贵族动手,这就是现成的名义。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趁着还有几分用处,再帮皇上一把吧。 当年先皇待我不薄,若不是先皇,哪会有我的地方,先皇赏我九锡,高官厚禄,让我可以一展平生所学,无愧矣。 目下我最难放心的就是你了,身怀有孕,却无人照料,这是我的罪过啊!” 杨叔子一声长叹,此刻梓华才真正懂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当真堪称“国士无双”,奉献完了才学,又以此肉身之躯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亦或者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王朝大业,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三章太尉书成,父子反目 - 大庸王朝 - 引照 梓华出去了,贺必先坐到了一旁,看着面前正值壮年却已须发尽显花白的人,心里无限感慨,世间真有这等只为国、为民不惜一切的人啊。贺必先心里生出几分敬佩。 “大人,我……”贺必先欲言又止。 杨叔子笑了笑,说:“以后朝堂之事全赖你和蒲仙玉了,有你二人在我可以放心了,记住,新法根基尚不安稳,无论如何都要劝皇上,千万不能让他改了。拜托了。” “我记下了。前些时日皇上让蒲仙玉去漠北犒劳军士了,如今不在朝里,我也被派去了交州,刚到就听闻朝堂巨变,心中不宁,匆匆赶了回来,”贺必先从食盒中取出了一袋酒,“这是‘阅阳酒肆’的美酒,虽说国丧不让饮酒,但此事我已经请示了皇上,皇上默许了。” 杨叔子一怔,旋即释然,接过酒袋,品了一口,咂了咂嘴,将嘴角边的一滴酒水舔进去,说:“是了,这是‘阅阳酒肆’的好酒,你可知道我能进宫为官就是在这‘阅阳酒肆’遇到了梓华,然后才开始发迹。匆匆间竟已过去四个年头了,世事无常啊。” “大人,我将您做的新法整理成了册,包括《治赵十论》,想着什么时候带过来给你核定一番。今日出来得急,没来得及去府上取。”贺必先拿了一些稻草铺到地上坐到了杨叔子旁边。 杨叔子听后一喜,说:“好啊好啊,这也正是我担忧的最后一件事了,核定的就算了吧,恐怕没有机会了。对了,你去我府上书房里后边木架上第二格,那里有我根据自己所学重新编订的《商君书》,一起拿回去,怎么能让《商君书》失传呢?这可是法家盛典啊。 我在这又给自己的书里加了一些,其中包括农典、立刑、治军三册,你也一起带走吧。” “好,我只晓了。大人,何名啊?” “你取吧。”杨叔子又大口灌了两口酒,长出了一口气,雾气顺着光滑的石头堆砌的墙壁缓缓上升,一直到两丈高的小窗口出去了。 “不如就叫《太尉书》吧?” “好,此情此景应当和商君一模一样啊,说来也是巧合的紧。贺必先啊,我府上就交于你时时照料了。” “大人也莫要丧气,皇上也不一定就会把您怎么样。” 杨叔子回过头看着贺必先,神情严肃地说:“皇上最好将我按刑典治罪,否则以后要对那些老氏贵族动手也找不到理由。外界可知道我入狱的事么?” “皇上下的是密诏,想来百姓们无人知道。” “还好还好,如此就不会引得天下躁动,你要时时注意那些人,莫要让他们走漏了风声,否则又是一场难以收拾的祸端。行了,你去吧,待的时间长了对你今后立足朝堂不好。还有蒲仙玉回来让他别来这儿了,他脾气暴躁,你好好劝说一下。” 贺必先点头应是,起身,深躬下身子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这短暂热闹的监狱又开始平静了下来,杨叔子看着石壁,细细回想往事,都像兰柯一梦,过眼云烟,自己感恩于先皇的恩遇,故而竭尽所能,欲要报效他。杨叔子又想起了变法,历朝历代,委实如他所知,变法者,无不以身殉国,以助国君成就大业,只是有功成者,也有中途夭折者,一切全赖后继之人。 杨叔子只希望皇上能多多了解新法,多出去走走,看一看百姓们,他就能成为一代贤君,虽说不一定能有所作为,但不至于使国家开始衰落。 杨叔子又灌了一口酒,大喝一声:“好酒!给我取竹简来!” 原先案几上的竹简已经都被贺必先拿走了,杨叔子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这里,但他要给皇上留一些东西。如果皇上来了,那就直接口述给他,如果皇上不来,那就让此地的狱卒们交给他。 原先的那个甲士抱着一捆竹简走了进来,蹲到一旁亲自帮杨叔子研墨。 杨叔子打开一卷竹简,提笔愤而疾书,一卷写完,甲士忙收起来,给他换上新的。 天色晦暗下来,监狱中开始变得昏沉,甲士跑出去拿了一盏油灯放到案几旁。杨叔子又是一口酒下肚,终于,他将笔扔到了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你叫何名啊?” 甲士连忙抱拳应答:“大人,在下宫奇见过大人。” “嘿,我已不是什么大人了,就是一囚犯而已,不用这般客气了。”杨叔子扶着宫奇的手,说。 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杨叔子这才注意到这个甲士生得魁梧,却并不壮硕,一身黑甲将整个身子包裹着,连脸上都被铁甲捂着,只看得到颇显硬挺的五官,一看就知道他的年纪并不大。 宫奇说:“大人在宫奇心中永远是大人,不是囚徒!” 宫奇的声音铿锵有力。“罢了。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杨叔子拿起案几上的一捆竹简,说,“这一卷无比要交给皇上,我相信你可以交给皇上的。” “是,大人,宫奇必不负所托。”宫奇接过书卷,就要往外走。 “等等,宫奇,”杨叔子急忙叫住他,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那些是我尚能记起的老师教与我的一些兵法。说来也是惭愧,当年只学了一点皮毛。你拿去吧,能学就学一学,不能学就替我交给一个叫苏昂的年轻人吧。” “是,大人,我记住了。”宫奇抱拳行礼,转身走出了监狱。 杨叔子半倚着坐到稻草上:“无事一身轻松呐,谁能有我如此清闲?世间当只有杨叔子才这般喽!” 靠近曲水监狱的曲水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河边的芦苇絮在风里飞舞着,像雪花一般落到了曲水水面上。芦苇丛里时不时有野鸭子的叫声传出来。 这些日子对于桓胜也是极度煎熬,他如愿以偿地将杨叔子扔到了监狱里,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了,学古人那般他害怕背上杀害忠良的骂名,有损他一心想要的贤君的名声,可就那般只扔在监狱里似乎又不是办法。 桓胜还不能去问那些老氏贵族们,因为他们一定很干脆,那就是杀了杨叔子,除此之外似乎不会有别的答案。 夜降落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这是先皇和杨叔子施行变法时候为了方便议事弄出来的,这个院子不在深宫内帷,只在皇宫正门进去不到百步。 桓胜想继承父皇的伟业,因而平时也待在了这里,既方便叫人来商议事务,又方便自己出宫,不会惊扰到后宫的那些人。 已进入十二月,桓胜心里着急,有一群人比他更着急,那就是那些一心想将杨叔子弄下来的老旧贵族们。 闫依帆时时往黄公辅的府上跑,以前还是偷摸着翻墙进去,如今杨叔子入狱了,自然就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去了。 闫依帆和黄公辅密谋了两日,谁也不曾知晓到底说了什么。 黄公辅的儿子黄旭颇为鄙夷闫依帆,觉得此人心胸狭隘,阴狠狡诈,所以从来不给他好脸色,因此闫依帆每次来黄府还是有些偷摸,只是不像以前那般了。 等闫依帆走后,黄旭进到正厅,向父亲行礼后,走到黄公辅身后,轻轻替他捏着肩膀,他知道父亲身体肥大,不能久坐,时间长了就需要人来帮他按一按,活络活络筋骨。 黄公辅最是喜欢儿子黄旭来帮自己按摩,一来男儿手上力气大一些,那些个娇滴滴的侍女一点力气都没有,按上去半点作用都不起;二来父子之间可以好好聊聊天,也可以考较一番儿子最近的功课。 今日的黄旭却一言不发,黄公辅觉得奇怪,这孩子平日里话可不少,今日这是怎么呢? “旭儿,怎么不说话啊?感觉闷闷不乐的。”黄公辅翻了个身,看着黄旭,黄旭却又走到黄公辅的身后。 许久,黄旭才缓缓开口:“父亲,这闫依帆来府上所谓何事啊?” 黄公辅明显一愣神,随即回到:“嘿嘿,他就是过来陪父亲聊天的,顺便来看望看望父亲的身体如何了,还能为何事而来啊。” “父亲在骗我吧,”黄旭走到黄公辅面前,脸色很难看,“最近我听说杨叔子被抓入狱,是父亲做的吧。” “怎得就是父亲做的了?这是皇上下得诏令,人是闫依帆抓的,干父亲何事啊?你这孩子说的。”黄公辅“嘿嘿”笑着说。 黄旭突然大声说:“父亲,皇上登基后,数你在朝中最为得势,皇上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此事一定是你做的!” “放肆,你就这么跟你父亲说话?是,是我做的,哪有如何,如果不是皇上要这般做,你以为凭我就能做到吗?” “父亲,你可知道,你这般做会有何下场么?使百姓谩骂,为天下人所不耻,甚而后世留下污名,我等后世子孙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间!” “你给我滚出去!”黄公辅气喘吁吁,随手拾起旁边的青铜油灯甩了过去,擦着黄旭的鬓角飞了出去。 黄旭猛甩衣袖出门去了。 管家听到声音急忙跑进来,拍着黄公辅的后背:“老爷息怒啊。” “这个逆子,气死我了!去,将他给我赶出府去,从今往后我们断绝父子之情!” “老爷,不可啊,您就少爷一个儿子呐。” “去!给他一些银两,让他给我滚蛋!” 管家看黄公辅正在气头上,连忙出去了。黄公辅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旭儿啊,父亲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你啊你啊,可要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呐。”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四章劫牢刺驾,风雨欲来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这一夜天似乎阴了,没有月光,乌云密布。风吹过曲水岸边的芦苇丛,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突然,芦苇丛中栖息的野鸭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扑棱棱向远处飞去,不多时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杨叔子心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他躺在稻草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起身坐到案几旁,旁边的油灯轻轻晃动着,忽明忽暗。 杨叔子长舒一口气,皇上始终不曾前来,这让他有些无奈,原来历史的巧合真的也不多,皇上不是当年的秦王啊。 突然,外边喧闹了起来,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喊:“有刺客!” 杨叔子急忙站起身跑到监狱门口,抓着木条围栏往外望着。 狱卒们在院中跑来跑去,火把的光芒将整个曲水监狱照得通亮。不远处传来几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半刻钟不到,又复归寂静,再没有一点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宫奇手握着火把跑过来了,他站到门外,看着正一脸焦急地望着他的杨叔子。 “发生了何事?”杨叔子的声音里有些慌张。 宫奇说:“大人,夜间来了几个刺客,口里喊着‘快救太尉大人’。” 杨叔子一怔,猛跺了一下脚,说:“坏了,这是有人故意这般做的!” 杨叔子转身一屁股坐到了稻草上,声音里透着凄凉:“有人看皇上时时不曾下令处置我,故意做了这样一个局,是在逼皇上啊。我命不久矣。宫奇,记住,一定要把我给你的卷轴交给皇上,无论如何都要交给他!” 宫奇听到杨叔子的话,心中一惊,忙问:“大人,此事您能看透,想必皇上也能看透,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大人。皇上说不定明日就会来这里的。” “不会了,不会了,”杨叔子摆摆手,头低了下去,说,“皇上本就忌惮我,嫌我太过强势,如今又有人打着我的旗号来劫牢,皇上一定更加对我产生猜忌了。对了,宫奇,今夜的刺客可有活口留下?” “有的,抓住了两个,其余的都被杀了。” “那就是了,这些人明日就会做出是我的人的口供。哈哈,做得可真绝啊。”杨叔子已经知道是谁人做的了,就算不知道,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宫奇沉默了下来,狠狠演了一口唾沫,心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大人,要不……” 宫奇抬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杨叔子看得一笑,说:“不必了,就算你这样做了,他们也还有后手的,再说为我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把你的命搭上,你只要帮我把我交待给你的事做完,我就感激不尽了。” 杨叔子也不曾想到在此处还能遇到一个这样忠心的人,甚至甘愿为自己去冒风险。 “好吧,大人,我……还能做什么,您尽管说吧。”宫奇知道那些刺客已经连夜送往了典刑司,纵是自己要去杀他们也是难于登天,只是如果杨叔子让他去,他一定会去的,他打心底里敬佩杨叔子,不愿意看着如此股弘之臣落得凄惨下场。 “没了,你只要帮我做完那些事就行了。” 宫奇看杨叔子谈性平平,抱拳后离开了。牢房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杨叔子吹灭油灯,紧紧靠着石壁坐着,刺骨的寒意渗进了骨髓里,他却恍若未觉,就那样坐着,像雕塑一样。 桓胜一如往常还在书房里翻看着书架上以前放上去的卷宗,越翻心里越觉得钦佩父皇和杨叔子,早前的那些新法虽然苛刻,却是让整个王朝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他的心里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应当将杨叔子抓起来,他相信杨叔子不会威胁自己的,再说父皇可以做到君臣不疑,他又为何做不到呢? 可是桓胜转念一想,如果杨叔子还在,那自己所有的功绩都会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这让他难以接受。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呢?谁又不渴望青史留名呢? 桓胜的心里矛盾至极。 突然,一支箭快速飞来,擦着桓胜的面颊飞了过去,桓胜惊得半晌未动,脸上有些疼,伸手一摸,指头手有血。 “有刺客!”桓胜跑出书房,喊声惊动了禁军,一队队铁甲卫士冲了进来,将桓胜团团护在中间。外边更是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多个一身黑色紧身衣,面带黑布包裹的人,个个手里握着柳叶长刀,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弩,正在往上面安装弩箭。 桓胜看到那人,又摸了一下被弩箭划伤的面颊,怒从中来,大喝一声:“给我杀,留一个活口,其余的尽皆杀了!” “是!”铁甲卫士挥动手中的长戈,缓缓围拢了过去。那些人黑衣人背靠背聚到一处围成一个圈子,明显训练有素。 终于双方交上手了,一阵金铁交鸣,不到半刻钟,黑衣人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其中有一人大声喊到:“快,想办法杀出去,只要有一人活着,就一定要给我们报仇雪恨,诛杀昏君,解救太尉大人!” 桓胜听得此言,心里一惊,莫非还有人前往曲水监狱了?曲水监狱守卫不多,不知能否守住,若真如这儿的黑衣人,多半是守不住的,这里只有十多个,却已经杀了近二十个禁军了,他们虽然受了伤,却无一人战死。 桓胜甚至心中已经想着杨叔子被救走了,不甘却又无奈,心中只得想着,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终于,又有十多个禁军躺下后有一个黑衣人被乱刃砍成了重伤,倒地不起了。桓胜这才有些放松了下来,他们也不是铁打铜铸的,他们也会死的。 又是一刻钟,十多个黑衣人被杀了九个,两个重伤,眼看也快要死了,其中包括那个射箭的。桓胜走下去,从旁边捡起一把带血的长刀,朝着那人身上连砍了十多刀,气喘吁吁地将长刀扔到了一旁。 “把那两个活着的送到典刑司,告诉樊世壁,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们吐出是何人指使的,连夜就去审讯,明日朕就要知道!” 院子里被人不一会儿就打扫干净了,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来。只是桓胜有些后怕,叫来太监收拾了案几和书架上的书籍搬进深宫去了。自此这个院子彻底荒弃了下来。 此时皇城门外来了一些人,因着天色昏暗,看不真切,其中似乎还有两辆马车。 “城上的,此处有黑旗令要前往皇城,速速开门!” 城上的守卫听了,急忙用火把向下面照了照,果然领头一人手里握着一杆黑旗。此黑旗令不到紧迫之时轻易不会出现的,黑旗令一出,所有城池、关卡不得随意盘查,只需放行即可。 “开门!” 皇城大门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里向两旁打开了,一行人匆匆进城,朝着皇宫方向驰去。 这一夜皇宫注定不平静了,到处有人走来走去,桓胜的母亲敬皇太后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桓胜刚搬到寝宫,敬皇太后还未进门就大声问着:“这都是干什么吃的?皇上怎么会在皇宫被人行刺呢?宫门边的那些侍卫都在干什么?” 桓胜迎出门去,扶住母亲,说:“母后,我没事,您放心吧。” 敬皇太后看着桓胜脸上的伤痕,顿时觉得有些心疼:“疼吗?我的孩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呐,这种刺客就应该夷灭九族才好!” 敬皇太后拉着桓胜的手,走进皇上的寝宫,跪坐到蒲团上,又是一阵寒暄,听着桓胜说起今夜遇刺的经过,只觉得全身都在战栗,一阵后怕。不禁眼泪涟涟。 “不如不做这个皇位呢,谁知道坐上大位却又如此凶险之事发生,”敬皇太后声音哽咽着,“早知道我们娘儿俩就出宫去,随便找个地方,怎么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 桓胜轻握着母亲有些颤抖的手,说:“母后,你看我这不是高高的吗?孩儿福大命大,不会就这般死在刺客手里的,孩儿还要给您养老送终呢。而且父皇也许还在天上看着了,我还要努力把持好朝堂呢。” “你这小子啊,”敬皇太后戳了戳桓胜的额头,无奈地说,“以后就好好住进这寝宫来,别去你父皇住的那院子了,你看看那些守卫,简直都是一群饭桶,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你好好过问一下,不然真当这皇宫内院是个人就能进来了。” “是,孩儿知晓了。” 桓胜送走了敬皇太后,正准备宽衣睡下。门外又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曲水监狱有守卫前来,说有大事禀告。” 桓胜一听到曲水监狱来的守卫,急忙披衣下床,还未开门,就大声说:“带他们去偏院等着,朕马上就来。” “是。”门外的内侍应了一声,离开了。 桓胜急急忙忙穿戴好衣物,来到偏院,两个黑色铁甲兵士刚要行礼,就被桓胜叫住了。 “杨叔子可在?”桓胜有些焦急,这是他此刻最为关心的事情。 “皇上,还在。” 听得甲士之言,桓胜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说:“说一说情形吧。” 两个甲士相互补充着将曲水监狱有人劫狱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桓胜觉得有些奇怪,前去劫牢的居然只有五个,而且不似刺驾来的那般训练有素,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那两个刺客呢?” “已经送去了典刑司。” 桓胜让两个甲士下去了,然后又回到寝宫,宽衣上床。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五章刺客招供,异样朝会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这一夜桓胜翻来覆去未曾睡着,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可是任他怎么想都想不通,难道这两拨人并不是一起的,只是巧合遇上了?不对,不可能这般巧合的。 再说典刑司府衙,樊世壁刚坐上廷尉的位子,还在兴头上呢。 这晚樊世壁和往常一样,怀里搂着新纳的小妾,俗话说新婚燕尔,他虽然已经不算新婚,可是面对着怀里娇俏可人的新人,总是有几分激情在的,只是因为年岁的缘故,这份激情不多时就已经退去了,惹得怀里的可人儿翻着白眼,抱怨不已。樊世壁却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何时,门前有人说:“老爷,皇上诏令!” 樊世壁刚要大骂那人打扰了自己的美梦,一听到皇上诏令,急忙爬起来找衣服,一番折腾,可人儿也醒了过来。 “快快快,皇上诏令到了!”两人急忙出去,跪到地上。 宣诏的公公大声说到:“廷尉樊世壁接诏:令你连夜审讯刺客,明日早朝之时上报朕,钦此。” 樊世壁听得一阵发懵,哪里有什么刺客呐? 只见宣诏公公转身一挥手:“带进来。”一队甲士押着四个劲装黑衣人走了进来。“劳烦樊大人了,皇上明日就要知道这些刺客的来历,还望樊大人多多上心。” “是是是,”樊世壁连连点头,“公公放心,明日我一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好,那就等大人的好消息了。告辞。” 樊世壁送走公公,回到府里,看着面前四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帮混账东西,不知道人老了想睡着有多难吗?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全被搅和了。 “带去刑房,我要好好接待接待这些客人!”樊世壁恶狠狠地对一众衙役说到。 衙役们看着樊世壁的样子,浑身一阵激灵,他们知道大人这次算是彻底被惹怒了,别看这樊世壁平日笑意吟吟,不似心狠手辣之辈,但能坐到专掌刑律的廷尉位子上绝不是心慈面软之人。 这一夜的廷尉府衙,时时可以听到人的惨叫声,令人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一夜快要过去,东方天空已经出现了微光。樊世壁心里有些发慌,他未曾想到这些刺客的嘴巴那么严实,刑房里的各种刑具上了个遍,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可就是不说。 樊世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八字须的衙役挪到他的身边,凑上来轻轻说了一句话。樊世壁听后顿时笑了:“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就这么做吧。我先出去透透风,你来吧。记住赶辰时给我把他们的嘴撬开喽,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嘞好嘞,大人您且去透风,接下来交给我吧,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樊世壁走出了刑房,顿时觉得舒服不少,果然这刑房可不是常人能待的地方,他有些搞不懂那些刺客那么嘴硬干什么,反正说不说都是一死,不如早些说了还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辰时已到,刑房门开了,只见那衙役手里握着四个上面带血的卷轴,看到樊世壁后,一脸阿谀地走过来,弓着身子说:“大人,不辱使命,小人撬开了他们的嘴,这是他们的供词,还一一在上面画押了。” 樊世壁接过卷轴,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去,到账房那里领一百两银子花。”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樊世壁看着手上的卷轴,心里乐开了花,用银子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花费力气呢?再说府衙养那么一群人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樊世壁此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历来除了知道怎么巴结人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甚而连现在手里握着的卷轴都懒得看。 只见他笑嘻嘻地回到寝室,看着还在安睡的可人儿露在外边的雪白肌肤,凑上去狠狠亲了一口,惹得可人儿嘤呀一声后,笑着回到正堂,唤来侍女帮自己净面、更衣,出门准备上朝。 桓胜进到昭华殿,坐定,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后,让樊世壁呈上了刺客的口供。 四份口供如出一辙。桓胜看着兀自沾沾自喜地樊世壁,问道:“爱卿,这些人你审讯之时可是分开审讯的?” “是的,皇上,臣将他们分到几个不同的刑房里审讯的,这些人最初口紧的很,就是不说,后来臣用了点手段,嘿嘿,终于让他们开口了。” 其中所谓的手段樊世壁不说,满朝文武也都能猜得出来,历来竖着进了典刑司,再想走着出来基本是不可能了,横着出来的倒是不少,有一些甚至横着出来就直接能扔到乱葬岗了。 “好啊好啊,朕未曾想到这杨叔子人在牢里,手段可还是不少呐。明日在此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处置吧。你等都回去吧,黄爱卿留下。” 黄公辅跟着桓胜来到寝宫正堂。 “你看看吧,”桓胜将刺客的口供递给黄公辅,说,“明日朝会就交给你和贺必先了,朕只要个结果就行了。” 黄公辅看完卷轴,面现惊异之色,躬身行礼:“是,皇上。” “对了,你让蒲仙玉带上禁军守卫在昭华殿门外,别出了什么岔子。” 黄公辅退出了寝宫正堂,直往宫门行去,突然一人挡住了他,原来正是闫依帆。 “大人……”不等闫依帆问出来,黄公辅就说:“先出去吧,此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闫依帆急忙扶住黄公辅的胳膊,两人往宫外走去。宫门下,贺必先和蒲仙玉站在一起,看黄公辅和闫依帆出来转身就要离去。 “二位大人请等等,皇上刚刚要我告诉两位,明日早朝由我和贺必先做主,卫尉大人调集禁军守候在昭华殿门外,以防有何变故。”黄公辅压抑着心头的欢喜,大声说。 贺必先明显一愣,皱了皱眉头,说:“早朝不一直是皇上亲自把持的么?怎得明日却要我二人做主呢?” “明日一切自会知晓,大人稍安勿躁吧。” 闫依帆扶着黄公辅走远了,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贺必先和蒲仙玉两人。 蒲仙玉最是耐不住性子,率先问:“大人,这是何意呐?” “我也确实不知,我要去面见皇上问个清楚。” “我随你去!”两人又急匆匆地来到桓胜的寝宫正堂。桓胜正翻阅着近一年来各州郡县呈上来的奏报,看两人进来,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了。 “交州变法事宜进展可顺利么?”桓胜率先问贺必先。 贺必先:“一切顺利,并无不妥之处。” 桓胜又问蒲仙玉:“漠北城战事如何啊?还有将士们可都好?” “漠北城屡战屡捷,已经打退了云罗人。” 其实漠北城并无战事,更没有云罗人南侵,蒲仙玉并未将此事明说,他知晓皇上为何要支开他二人。 “那就好,说吧,何事?”桓胜似乎松了一口气,问道。 “皇上,明日早朝之事……” “明日早朝你们就那样做吧,朕近日心力交瘁,身子疲乏,明日稍微安歇一阵。无事的话就回去吧。” 贺必先和蒲仙玉看皇上已经下了逐客令,遂缓缓退了出来。 贺必先摇着头,说:“明日之事一定关乎太尉大人呐,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安排了。” 第二日在一阵寒风中来临了。一众朝臣纷纷向昭华殿行来。一路上不知情的大臣们看得瞠目结舌,原来那些个老旧贵族们纷纷换了乘坐的马车,由原来的两匹马拉着的华贵顶盖车换成了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马拉着的破旧板车,一路上只听得车辕“嘎吱嘎吱”地响。 黄公辅的马车最为破旧,他肥大的身子蜷缩着挤在狭小的木板车里,老马似乎拉得很是费劲。 终于,皇宫宫门到了,众人从板车上慢慢跳下来。宫门两旁的侍卫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些破旧的板车放在此处实在有碍观瞻,可是他们位高权重,能说么? 蒲仙玉带着黑甲禁军刚刚巡完城,来到宫门看到此般情景,顿时心里有些生气,怒喝道:“这是谁人的车子?即刻拖走!” “你敢!”闫依帆大声回到。 “我是卫尉,负责皇城安危,如何不敢。来人,拖走!” 蒲仙玉身后走出了十几个甲士,将那些木板车向远处拖去。蒲仙玉率先朝宫门里行去,身后跟着一众黑甲甲士。 有人这才发现这些贵族们不仅仅换了马车,连朝服都换成了很是破旧的麻布长衣,有些上面甚至布满了补丁。这种情形当真是难得一见,至少赵国自建立以来百十来年是不曾见过的。 “大人,你们这是……”有好事者走上来问黄公辅。 黄公辅随意答道:“老夫体胖,坐那马车委实压得有些不舒服,不如这板车来得舒畅。人老了嘛,就是如此。” 那人心里呵呵直笑,面上却又装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随后缓缓退到人群里去了。谁也能感觉得到今日的不同寻常。 众人眼看早朝时辰就要到了,一起走进宫去。只见自宫门到昭华殿外的台阶上都站了两排持戟甲士,铁甲在太阳光下显得阴冷无比,满是肃杀之气。看着此般情形,再无一人谈笑,众人默然往昭华殿走来。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六章朝堂论罪,三枭夜会 - 大庸王朝 - 引照 众人走进昭华殿,这才发现今日的殿内与往日上朝时有些不一样,殿内设了两排案几,上首边单独摆着两个长于三尺见方的案几,上面放着竹简和笔墨。每位大臣按官职大小都由皇宫内侍依次领进去坐到案几后面。 望着门外铁甲森森的禁军甲士,众大臣心中只犯嘀咕,后背觉得一阵冰凉。 黄公辅和贺必先缓步而入,径直坐到了上首边的案几后面。 “今日奉皇上诏令,在此议事。先让公公念一念那些刺客的供词吧。”黄公辅缓缓说到,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心头的欢喜。 立在旁边的太监从黄公辅面前的案几上取过一卷竹简,打开,大声念道:“我等不满于昏君囚禁太尉大人,故而劫牢刺驾。此事借由我等私下所为,与太尉大人无干。” 太监放下竹简,又要伸手取另一份卷轴,黄公辅说: “好,其余供词皆大同小异,不念也罢。众位已经听到了吧,刺杀皇上,劫掠囚牢,可都是死罪。” 大臣们闻得此言,突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有人开始大骂起杨叔子,语言恶毒,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儒雅模样。也有人对此表示质疑,杨叔子乃变法强臣,朝野内外树敌不少,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栽赃的。 “噤声!”蒲仙玉大喝一声,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皇上命我与贺大人主持,想问一问众位此事该当如何处置?”黄公辅望着两边有些坐立不安的朝臣,说,“皇上让我询问众位大人,杨叔子是否应当治罪呐。” 蒲仙玉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贺必先朝他摆了摆手,蒲仙玉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贺必先听得此言顿觉惊讶,随后说到:“为何要治太尉大人的罪啊?此事刺客已经在供词中写得明白,与太尉大人无干,既然无干,又以什么罪名来处置太尉大人啊。” “依照贺大人之言,此事不要追究了?”黄公辅紧紧盯着贺必先,眼神锐利如鹰阜正盯着猎物一般。 “非也,行刺皇上此乃大罪,应当过问,刺客既然已被抓获,就将这些刺客治罪即可,如何却能牵扯到太尉大人身上?莫不是有人故作文章,欲要公报私仇?” 黄公辅猛拍案几,怒声说:“胡言乱语。此事虽不是杨叔子指使的,但那些刺客却都是他的人,而且据我所知,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明显训练有素,显然都是死士。杨叔子居然有这么一群危险人物跟在身后,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指不定哪一日又会来上一出,如若皇上有何闪失,恐怕不是我等能担得起的。” 贺必先依旧不慌不忙:“黄大人,仅凭几句供词就能肯定那些刺客是太尉大人的人吗?显然不能。再说太尉大人无缘无故被抓进了牢房,此事尚且还未有个缘由呢,又怎能议别的事。” 左手边闫依帆嘿嘿笑着站起身,朝着文武百官抱拳说:“那件事是我奉皇上的诏令做的,有人告他谋财害命,早已是定论,今日只议行刺皇上和劫掠囚牢之事。贺大人不必左右而言其他,还是将面前的这些事商议好吧。” 贺必先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可是此刻却也不能再提以前的事,因为那是皇上亲自下令的。贺必先已经知道是皇上要对杨叔子动手了,今日此举不过是一场做给旁人看的戏罢了。他的心里只觉得一阵难过。 黄公辅看贺必先不说话,继续说:“就算这些刺客不是杨叔子指使的,也与他有莫大的关联,事关皇上安危,也要问他一问。目下,我且将杨叔子之罪一一讲来,众位大人细听: 杨叔子之罪有五:其一,篡改历代先皇所立之法,不克守祖训;其二,滥用刑律,刑杀重臣;其三,先皇宣宗对其恩重如山,不思报效国恩,欲行不轨;其四,独断专行,藐视皇上;其五,其恪行刑台,令百姓震恐,惶惶不可度日。” 蒲仙玉猛然站起身来,怒视着黄公辅,斥到:“太尉大人所行之刑典,尽皆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何来使百姓惶惶不可度日之说?你等一众朝臣,颠倒是非黑白,不念大人之功绩,竟说出如此尖酸刻薄之言,枉为天下儒士。自代宗皇帝以来,民不聊生,时有叛贼横生,太尉大人呕心沥血变法图强,在尔等看来竟是欲行不轨之事么?”说着右手已摸向剑柄,惊得满座朝臣哗然。 黄公辅猛然站了起来,指着蒲仙玉喝到:“你想干什么?你是朝廷卫尉,莫非还想杀了我等!今日,我等奉皇上诏令在此议事。杨叔子必要处以极刑以安天下百姓之心,以安众朝臣之心!” 此言一出,老旧贵族们纷纷响应:“杨叔子必要处以极刑!” “哈哈哈……”贺必先大声笑着站了起来,只感心中悲痛,大声说着“有功之人竟成忤逆之臣,可笑啊可笑,朝廷之不幸,天下之不幸呐”往殿外走去。 蒲仙玉怒砸了一拳案几,竟将面前的案几砸成了两段,愤然离去。 桓胜带着亲兵不知道是刚好到了殿外,还是早就等在殿外。蒲仙玉走了过来,大声呵斥到:“这是谁的兵士,不知先帝留下来的的法令么?昭华殿外百步不得有亲兵,给我速速退出去!” 桓胜顿时觉得脸上一阵躁红,怒问:“这是朕的亲兵,莫非也来不得此处么?” “皇上这是要改先帝留下来的的法令吗?刚刚朝堂之上有人说太尉大人篡改历代先皇所立之法,如今皇上此举乃是为何啊?”蒲仙玉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宫门外走了。 后面的文武百官讶异,谁也不曾想到这蒲仙玉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竟一时都忘了过来向皇上见礼。桓胜气得猛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带着亲兵甲士离开了。众朝臣这才醒转过来,匆匆离开了皇宫。 是夜,月色初现,黄公辅就着闫依帆去请定安侯王威前来府上。清风微拂,打更的梆子声响过,王威华丽的顶盖轺车驶向了黄府,闫依帆早已经在府门恭候了。 王威跳下轺车,哈哈笑着走了过来,抱拳说:“久等了久等了,我这车子走起来有些慢了。” 闫依帆伸起大拇指说:“侯爷说笑了不是,侯爷的轺车可在众公卿中当属这个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若要说这轺车可当属阴平侯府上的最为神俊呐,只是可惜啦,阴平侯竟遭奸人所害,令我心中唏嘘啊。” “黄大人着我请侯爷来就是商议此事的,”闫依帆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威大步跨进了府门,来到黄府一进院的正堂。 两人刚刚落座,黄公辅被两个锦衣侍女搀扶了进来,体态雍容,大口喘息着,好像劳累了一天一样。 “黄大人可还安好呐?”王威拱手言道。 黄公辅喘息着说:“好,尚好。一直想请侯爷过来坐坐,却苦于没有功夫啊,今日刚刚好,我等坐在一起也可以议议国事。来,我等三人先饮一爵,府上只有薄酒,不如侯爷府的好,还望莫要怪罪则个。” “哪里哪里,请。”王威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黄公辅和闫依帆却是小饮一口。 “侯爷觉得今日朝堂所议之事如何,侯爷觉得该如何对杨叔子量刑啊?”闫依帆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王威听后心间大喜,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武夫,粗鲁无礼,如今看到两位朝廷重臣一副悉心求教的姿态,顿时觉得意气风发,高声说:“我是一介武夫,不似两位大人那般观察敏锐。若要说如今赵国情势,威以为如何处置杨叔子,乃是上至皇上,下达百姓,无人不关注的焦点。目今当要彻底坚定皇上除掉杨叔子的决心,唯其如此,大事方成。” “是也,只是该处以何刑呢?”闫依帆忙问。 “杨叔子历来推崇商君,不若……”王威说着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黄公辅和闫依帆稍微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是了是了,应当如此,否则难以安我等之心呐。”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闫依帆举起酒爵:“妙极妙极,来来来,复饮一爵。明日还请黄大人向皇上好好禀明,若是能将贺必先和蒲仙玉一起给……那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黄公辅又饮了一口,说:“杨叔子是皇上要除,却又害怕国人,故而才如此犹豫不决。贺必先和蒲仙玉两人却除不得,皇上知道他二人贤良,纵是今日蒲仙玉顶撞皇上,皇上也不会拿他怎样的。” 此言一出,令闫依帆和王威唏嘘不已。 突然,一阵风后,正堂大门开了,闫依帆走过去正要关门,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闫依帆甚至能感觉到剑上的森森寒意。 “有……”王威刚要喊,只觉得手一阵冰凉,忙低头一看,右手拇指已经从手掌上齐刷刷地断了,只觉得一阵尿意袭来。 “壮士乃是何人,为何如此?有事便说,何以行此粗鲁,有辱斯文之事?”黄公辅粗重喘息着。 “斯文?当真可笑,你几人也配说斯文二字?”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哈哈大笑着。 “有话担讲,绝不推诿。”黄公辅又说。 “算你识相。听着,其一,杨叔子服刑后,不得对其家眷动手;其二,不得干预国人为其收尸;其三,不得动其墓穴。如若不然,你三人俱死。”黑衣人挥动手中长剑,只见寒光闪动,面前的青铜灯座应声断裂。 三人忙不迭点头。黑衣人倏忽消失不见了。 王威突然大吼一声:“疼死我了!”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快,送到太医院!”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七章朝堂定刑,祸及杨府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二日清晨朝会,黄公辅、王威和闫依帆几人虽然将所乘之车换成了华贵轺车,但他们神情萎靡,这令其他世家贵族们大惑不解,明明昨日已经商定要处置杨叔子了,今日他们应当是无比欢心的呀。 其中缘由只有其三人知晓,昨夜那把寒光泠泠的剑让他们有些心惊,以致一夜未眠。 朝堂上。桓胜左右环视着,贺必先生病告了假,未曾前来上朝,蒲仙玉一脸冷漠,一定对昨日之事心有不愤。 王威突然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大声哭了起来。桓胜不解,问:“爱卿,为何哭泣啊?” 王威没有应答,只是哭得更加大声了。黄公辅战栗着走出序列,说:“皇上,臣等在府上饮酒议事,不曾想有刺客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斩断了定安侯的手指,威胁臣等放了杨叔子。是故定安侯这才觉得心有委屈,以致如此。”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桓胜大怒,“这帮刺客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先是劫掠囚牢,刺杀寡人,如今又随意进出公卿府邸,当真是胆大包天,视我皇城禁军于无物!” 蒲仙玉走了出来,抱拳说到:“皇上,此皆臣之过也。臣身为卫尉,不能保皇城安危,臣愿领罪,请皇上降罪。” 桓胜摆了摆手:“算了,这帮刺客武艺高强,再说皇城之大,你哪能顾全所有地方,朕不怪你。” 黄公辅偷偷看了一眼闫依帆,果然应了他昨晚所说之言,皇上只想除掉杨叔子,并不想把所有的变法重臣都除了。 “皇上,臣自感近来身体有恙,不能再鞍前马后报答皇上了,故而欲辞官回乡,恳请皇上恩准,”蒲仙玉又说,“臣欲回原籍以事农桑去了。” “好,朕准了,不过卫尉大人还是先留在皇城,让御医给你将病瞧好了再回去吧,免得天下人说朕看你等能为朕办事便留着,身体有恙了就把你等赶出了皇城,发配到了原籍种地务农。” “是,皇上,臣告退。”蒲仙玉转身走出了昭华殿,他身上的铁甲随着走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的步履坚定,未曾回头。 桓胜默然叹了一声:“终是朕用不了你等啊,父皇也并没有给你等殊遇,可为什么你等就愿意跟着父皇而不肯为朕效力呢?”这件事一直埋在桓胜的心里。 一众文武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黄爱卿,昨日你等商议的如何?” “皇上,臣等认为杨叔子一定要处以极刑,如此才可使百姓安定,使众朝臣安心。” “何刑?” “当以车裂。皇城屡受杨叔子一党祸乱,杨叔子一党人人武艺高强,令人防不胜防,如今人人自危。如不施以酷刑以震慑宵小,只怕皇城难有安宁之日。” 众臣哗然,史上车裂者可并不多,此刑听其名字就觉得胆战心惊,如今竟从一向自恃儒雅的黄公辅口里说出,当真是奇闻。 黄公辅又说:“皇上,臣等虽受刺客胁迫,然臣自知此乃安邦定国之大事,绝不敢苟图性命,否则贻害无穷。臣甘愿死于刺客之手,也决不能任其为非作歹。恳请皇上早做打算。” 世族们纷纷喊到:“当车裂杨叔子!” 桓胜心中也是没了定论,他想除掉杨叔子,可是车裂之刑委实太过残暴,只怕会给自己的声名留下污点。 “皇上,臣等以为,车裂之刑有干天和,虽要震慑宵小,却也不至于动用此等酷刑。”老大司农站了出来,他是为数不多的既不反对变法,又不支持老旧贵族的大臣。 黄公辅听后想要说什么,却被桓胜打断了:“是啊,车裂之刑太过残暴不仁,会令天下百姓心中胆寒。朕想做一个仁君,不想背负暴君之名,就斩首吧。行刑之日定于腊月二十五,处理完此事刚好窝冬封府,明年再说其他事情。着令黄公辅为监斩官,王威带兵护卫刑场,闫依帆在旁协助。如无其他事的话就退朝吧,朕累了,想歇息了。” 文武百官们走了,桓胜瘫坐到龙椅上,他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处置杨叔子,自己以后的路再也不会有杨叔子这等权臣,心里不禁觉得轻松无比,然而轻松的背后却又有些烦闷,杨叔子没了,可还有那些势力极大的老氏贵族们呢,又要用什么办法解决掉他们呢? 桓胜的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朝政一应大事皆把持在黄公辅手里,这只老枭不会比杨叔子好解决的。 桓胜回了内宫,上次刺客行刺之事令他心有余悸。 是夜,黄公辅、闫依帆和王威三人又在黄府密谋半宿,快到丑时闫依帆和王威二人才从黄府后门悄悄出去离开了,至于所议之事却无人知晓。 第二日清早,紧闭着的太尉府门前来了一队甲士团团包围了太尉府,带头之人正是闫依帆。 闫依帆示意旁边的人上前扣响门前的铜环,不多时老管家英叔探出头来,看是甲士上门,急忙打开门走了出来,躬身问道:“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公主近日身体有恙,不能出来见客了,还望大人谅解。” 闫依帆一把推开老管家,径直走了进来,大声说:“我奉皇上诏令前来,莫非公主不出来么?” 话音落下,梓华被两个侍女扶着从屋里走了出来,瞪了一眼闫依帆,说:“大人既是奉皇上的诏令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皇上有令,杨叔子犯有不赦之大罪,不日将斩首示众。着即杨府上下人等,男丁悉数关入囚牢等候审讯,女眷入奴籍,即刻发配连州军营为妓。动手,全部带走。” 甲士刚要动手,梓华放开被搀扶着的胳膊,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指着闫依帆的鼻子说:“胡言乱语,我夫君乃当朝有功之臣,被你等奸贼诬陷,以至于获罪入狱,如今你等又害怕不斩尽杀绝,久后遭到报应,故而前来斩草除根。我尚还是当朝公主,我不信皇上会下这样的诏令,我要入朝见皇上,问他一问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忘了他父皇为国为民所做的一切了吗!” “皇上说了,如若公主殿下想要进宫面圣,就不必了,一切按诏令行事即可。好了,公主殿下,您还是依着皇上的命令,早早去连州吧。”闫依帆的脸上淫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梓华在连州饱经屈辱的样子。 两个甲士上前,就要给梓华戴上枷锁,英叔一把扑了上来,将梓华护到了身后,大声说:“大人,公主乃万金之躯,是皇上的姑姑,皇上怎么可能会下这般诏令,还请大人细细考量!” “呵,这杨府上下都是一群倔骨头啊,当初的那些刺客如此,如今一个下人也是这般。老家伙,乖乖退后,否则按造反罪名将你就地正法!” 老管家头上的白发轻轻颤抖着,却是一步未曾挪动。 “英叔,退开吧,他们要抓的是我。”梓华轻声说,她知道这些人说到做到,心肠之歹毒犹比蛇蝎。 “夫人呐,我受先生嘱托,要保护你的。况且我也不信皇上会如此待你,你进宫去面圣吧,好好讨一个公道!”英叔的话音沙哑,微微有些颤抖,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闫依帆不屑地说: “老家伙,竟敢碍事,杀了吧,反正入了囚牢,似这般模样也是个死。” 一旁的甲士听完,长戈直直刺向了老管家,老管家“啊”的一声瘫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英叔!”梓华大哭,扶着英叔的后背,泪如雨下,“英叔啊,是我连累了你!” 老管家全身颤抖着,轻声说:“夫人,我……有愧于先生啊……不能护你了。”话音刚落,英叔便缓缓合上了眼睛。 梓华将老管家放到地上,怒声呵斥:“你等狗贼,祸国殃民,屠戮忠良,必不得好死!” “带走!”闫依帆走出了府门。 四个甲士押着梓华连同两个侍女一起向北部连州进发。五日后来到一处山林歇息。梓华蓬头垢面,神情萎顿,眼神涣散,早已没了英气。 “就这里吧。”一个甲士问旁边的人。 那人环视周围,点头说:“不管是不是这里,我是真走不动了,他娘的谁受这罪啊,都怪这几个娘们。算了,就在这儿动手吧。” 几人狞笑着拔出剑来,就要向她们砍来,两个侍女被吓得大声哭叫,梓华却犹如恍若未闻一般,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发生变化。 “呔,直娘贼,找死!”突然,密林中窜出一个大汉,只见大汉手中挥动着一杆长戟,三两下就将四个甲士尽皆打翻在地。 大汉望着身后一身黑衣遮面的人,那人缓缓说到:“都杀了吧,尸体就扔到那儿,喂狼吧。”声音里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冷冽到了极致。 黑衣人走到梓华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拂起遮在梓华脸上的头发,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大汉已经将四个甲士尽皆处理了。 “鲁明啊,把马车拉过来,让她们坐上去,让丘歮送她们去庄上。咱们走吧,去皇城。” “好嘞。”鲁明连忙答应着。 原来这竟是苏昂一行人。苏昂看梓华三人坐上了车,朝着丘歮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鲁明跨上马背,挥动马鞭,径直朝着皇城方向疾跑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八章悠悠臣心,千古无二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且说梓华已经离开皇城十余日,酉时,黄府。 闫依帆皱着眉头跪坐在蒲团上,黄公辅挪动着臃肿的身子跨进门来,闫依帆急忙起身,走过去扶住黄公辅。 “大人,可能出事了!”闫依帆一脸担忧。 黄公辅坐到一旁,倒了一盏茶轻抿了一口,说:“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到我交代给他们的地方解决了回到府上大概也就十日时间能回来了,可是今日已是第十一日了,他们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估计是出事了。大人,如若梓华回来,我们可就……”闫依帆一脸焦急,“大人,这谋害公主,假传诏令的罪名可都是死罪,甚至如果有人借机……我们就完了!” “慌什么,”黄公辅呵斥到,“这件事已经做了,难道还有何补救之法吗?况且人还没回来呢,怕什么?你马上让城门守卫仔细检查入城之人,一旦发现梓华或是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即刻扣押,回禀我们。” 闫依帆一听,顿时大喜:“还是大人有办法,我这心中慌乱。嘿嘿,我这就安排。” 闫依帆跑出了黄府,黄公辅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似这般心性怎能成就大事? 外边却已是沸沸扬扬,一条消息令天下百姓震动——国府要处决太尉杨叔子。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赵国十三州郡县,老百姓们被深深震撼了。 这一年是赵景泰宣宗四年,也是新君登基元年,这一年是甲子年。按当时阴阳学家称,甲子年是一个轮回更始之年,命运的轮盘从旧的上面向新的过度,因而天下多有不安。天下人以为已经应在了宣宗驾崩这件事上。不曾想新帝才刚刚继位,却要杀太尉杨叔子,甚而有人说老氏贵族复出,新法将被推倒。 一想到这些,老百姓们心里总是不自禁就会想起四年多前困苦的时候,路有白骨,乌鸦啄食,家破人亡,凄惨无比。后来百姓们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是太尉杨叔子以雷霆之势迅速推行新法,这才让老赵国人有了一口气。如今骤然听说此消息,大家怎能不心慌?谁都不想再回到那段时候了。 近些日子来,各县府衙官吏积极宽慰开始有些躁动的百姓们,说之所以要处决杨叔子,全是因为杨叔子派人行刺皇上,刺杀大臣,此皆为大逆不道之罪,因而才会判刑处决。 说归说,听归听,有人相信,有人却不相信,毕竟太尉杨叔子威信之大,恐怕连先帝宣宗都赶不上,国人猜测,之所以要处决杨叔子,恐怕是因为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安危。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人们纷纷从温和的家里出来了,他们向皇城赶来,远处的骑马驾车,近处的大步流星。人们的心里只觉得恐慌无比,说不清到底是要来送太尉杨叔子最后一程,还是要来给他请命,还是想知道一个他们最为关心的消息——新法到底会不会被废? 曲水河岸一片寂静肃杀,清风吹过芦苇,发出一阵像婴儿的哭声,旁人顿觉凄凉。曲水在这里波澜壮阔,水流湍急,翻涌着向前方流去,过不到二十里就会进入源河。 自古以来,曲水河岸边就是刑场,一应刑法皆在此施行,因而河岸边的泥土一直都是红色的,但却不知这是血的红色还是本来如此。再往上游走不到五里处,一片芦苇将整个曲水掩盖了起来,这里每年盛夏时节既是牧童牛羊撒欢的地方,也是少男少女们幽会的胜地。每逢临近冬日,这里又是皇城百姓割草的地方,一捆捆干好的芦苇杆带回去,当真是过冬烧火的好物什。 一片曲水胜地,当真是孕育了多少老赵国人美好的生活啊,也留下了不知多少快活的回忆。颇有些《诗经》《秦风·蒹葭》中写到的那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苍苍,白露未晞……蒹葭苍苍,白露未已……”只是其中悲壮,却无人能真正知晓。 只是这里每近隆冬,便彻底清冷孤寂下来,幽会的少男少女回去了,欲要割草的百姓们也已经早早地置备好了过冬要用的芦苇杆,野鸭子也都躲进了芦苇更深处不再出来觅食。立冬开始这里就彻底没有人了,曲水河岸已经习惯了冬日的孤寂清冷。 这一年的冬日,曲水河岸却被彻底惊醒了,这里要处决一个令天下人为之扼腕叹息的人——太尉杨叔子! 黄公辅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派人在这里搭建刑台。这是一个怪异的刑场,他很大。刑场周围站满了持戟甲士,粗略数来不少于千人。将整个刑场围城了一个方圆半里的圈子。圈子北面是一个高约丈余的土台,台上摆开了一字二十张案几,后面跪坐着神情肃穆的世族元老。中间摆着两张长案,端坐着黄公辅和闫依帆。定安侯王威一身银白甲胄,手握剑柄,威风凛凛地站在黄公辅右侧。 桓胜站在高高的皇城城墙上,踮着脚尖眺望着。 刑场中央,行刑台矗立在那里,一个高约六尺、长约丈余的木台子。台上站着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胡须,头上包着红布,半裸着上身的精壮大汉,大汉手里握着鬼头大刀。鬼头大刀寒光冷冽,令人看得心惊肉跳。 依着那些庶民百姓的心性,寻常看到此等热闹早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了,甚而其中还有人早已经呐喊起来了。老氏贵族们等的就是这个场面——杨叔子人头落地,万民欢呼! 巳时已到,曲水刑场还是一片寂静,人们只是木然地挪动着,没有议论声,没有畅谈声,有的只是刑场周围猎猎翻飞的黑色大旗和呼啸的风声,再没有丝毫声响,让原本就平静空旷的曲水河岸显得更加空洞孤寂。这让老氏贵族们多少有些失望,可是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就不会有杨叔子了,他们有些失望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欢愉起来。 更鼓声传来,巳时快要过去,午时将近。 “大人,午时快到了。”闫依帆凑上去对黄公辅说。 “好,押囚犯!” 不远处杨叔子戴着镣铐,在两个甲士的押解下缓缓走过来了。杨叔子望着沉默不语的一众百姓,笑了笑,抬步走了过来,人群被两边的侍卫赶着向两旁分开。 杨叔子虽身戴镣铐,却仍旧自信威严,身上穿着白布长衣。突然,四野人海欢呼了起来:“新法万岁!”“大人千岁!”声音巨大,犹如滚滚惊雷,直传到了皇城,亦在这曲水河岸上猛烈盘旋着,经久不息。 跪坐在土台子上的一众世家贵族们平生第二次感到了恐惧,第一次是在杨叔子刑斩孟英和严欢之时,这些人个个也算得上是很有见识的人了,可是这样的情形确实是生平第一次见,哪怕是皇上登基受万民朝贺都不曾有这般浩大。 闫依帆大口喘息着,形象极为狼狈,黄公辅看了一眼,说:“你也算久经沧桑之人了,何故如此恐慌?” 闫依帆略微顺了口气,大声吼叫:“将人犯押上来!” 杨叔子从容地登上刑台,在持刀大汉面前坐了下来。 “宣皇上诏书!”黄公辅大声喊着,生怕闫依帆听不清楚。闫依帆站了起来,捧出一卷竹简:“尔杨叔子,欺君罔上,刑杀重臣。苛责百姓,民怨鼎沸。凡此种种,罪大恶极,为安民心,为昭国法,议将杨叔子斩首示众!” 黄公辅站了起来:“杨叔子,此皆乃你咎由自取,幸而天网恢恢,你还有何话说?” 杨叔子环视了一圈,笑到:“今日来的很是整齐呐。黄大人,我虽死,然天下之人不会忘了我,我会名垂千古,得史家称颂,得民众拜扬。你等则不同,你等只会遗臭万年,为世人所不耻。你觉得我说的可对么?” 黄公辅狠狠瞪着杨叔子:“纵是你青史留名,然今日就要死了。” “死则死矣,哪个会不死呢?如你等这般苟延残喘,死不死又有何区别?”随后杨叔子轻轻哼起了一首《诗经·秦风》中的诗歌: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 游环胁驱,阴靷鋈续。 文茵畅毂,驾我骐馵。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 骐骝是中,騧骊是骖。 龙盾之合,鋈以觼軜。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 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 蒙伐有苑,虎韔镂膺。 交韔二弓,竹闭绲滕。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 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声音悲凉,直唱得在场之人皆垂泪不已。这大概也是杨叔子最后放心不下的事了,他借这首诗想念自己的夫人。 “罢了罢了,”杨叔子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行刑吧。” 起身跪到刽子手面前,安然闭上了眼睛。 闫依帆声嘶力竭:“行刑!” 鬼头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 骤然间,风雪齐至,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大雪迅速将整个刑台盖上了。 突然,两道极快的身影跳上刑台,一人抓着头颅,一身抱起身子,像老鹰一般跳下刑台,倏忽不见了。 风雪终于稍缓了一些,人们睁开眼睛,早已经没了杨叔子的尸首。这让黄公辅和闫依帆等一众元老贵族心中大惊,却又无可奈何。 谁都不曾注意到,刑台下边的人群里,一个身着麻布长衣的青年眼睛里闪着泪花,狠狠地盯着土台上坐着的人,似乎想将他们的面貌全都深深种进脑海里。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九章风雪悲泣,极思忧国 - 大庸王朝 - 引照 风雪还在肆虐,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皇城北门外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之人,看不清面上。后面跟着两匹骏马。 过了一会儿,两道身影快速来到马车旁边,原来正是在刑场劫走杨叔子尸骨之人。两人快速将尸骨放进马车里。 “走!”一人声音低沉,说到。 头戴斗笠之人坐上马车,挥动缰绳,勒转马车方向,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那两人跨上马背,跟在马车后面。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喊声:“前面的马车且住了!” 驾车的那人望了一眼左边之人。“你且先驾车前往庄园,我和鲁明解决后面的人!” 原来这三人正是苏昂、鲁明和丘歮。 丘歮听完点点头,扬起马鞭狠狠挥下去,马吃痛,长嘶一声,朝着前方奔跑了起来。 苏昂和鲁明勒转马头,等着来追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匹快马转眼间就已来到苏昂和鲁明面前。 一人大呼一声:“你等乃是何人,为何劫走大人尸骨?” 苏昂上下打量了一番追来的三个人,只见三人皆是一副白衣劲装打扮,从那高超的骑马技艺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之人。鲁明已经悄悄提起悬挂在马背上的长枪,只待苏昂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厮杀。 “你三人又是何人?缘何来此啊?”苏昂勒马上前,问道。他知道这三人应当是友非敌,因为他们来时喊的是大人尸骨,并非直呼其名,故而苏昂并没有表现出敌意。 山字胡须之人上前抱拳说到:“我乃蒲仙玉,不知足下乃是何人,为何劫走大人尸骨,还望告知。” 苏昂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十分耳熟,忽然想起师兄早前对自己说府上卫尉不就是这个名字么?听师兄说此人侠肝义胆,为人很是刚正。 苏昂抱拳还礼,说:“在下苏昂,见过蒲仙玉将军了。我与你家大人乃是故交,此番你家大人蒙难,我不想让他落得个曝尸荒野的地步,因而才劫走了他的尸骨,正好带回去好生安葬。不知蒲将军追来所为何事?” “你就是苏昂?”不等蒲仙玉答话,他身后一人惊呼出声,“大人让我交给你一些东西。”那人说要,径自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竹简,拍马上前来到苏昂面前。 苏昂接过竹简,未曾打开便直接塞进了怀里,问:“不知阁下是……” 那人“嘿嘿”一笑,抱拳答道:“我是宫奇,大人在狱中之时我有幸与他交谈过,心中敬佩大人,所以才等在刑场之外,只待时机就要进去救大人的。不成想刚好碰到了蒲将军和邓将军。后面那人就是邓将军,名叫邓先,原为大人府上的侍卫统领。” 苏昂一一抱拳行礼,说:“未曾想到他身边还有你等几位壮士,朝堂之上还有你等几位正直之人,苏昂不甚钦佩。多谢几位对他的照拂。如今斯人已逝,令人心伤。不知几位壮士接下来要去何处啊?” “如今我已不在朝堂为官,打算回原籍种地。既然足下乃是大人故交,还望足下好生安葬大人。还有一事,我想求足下帮忙,大人的夫人还在府上,不知您可否带她一起走?”蒲仙玉说。 “几位不知,他的夫人连同两个侍女我已经带到了一处庄园安顿了下来,此番回去后安置好她们,我也就要开始走自己的一条路了。” “如此甚好。那我等三人便告辞了。”蒲仙玉说完就要勒马离去。 苏昂急忙说:“三位且等一等,既然三位如今也无处可去,不妨跟我走吧。大丈夫在世,当有一番作为,我欲进宫为官,完成他留下来的事务,到时少不得要几位帮助,还望三位莫要推脱。” 苏昂说得极是诚恳,他确实很喜欢面前这三人,有情有义,明知有无尽凶险却也前来欲要劫走杨叔子,这样的人委实不多。 蒲仙玉面现难色:“我已辞官,如今回去,只怕……倒是他二人或许可以帮助你成就一番大业。” 苏昂见他们并未直接拒绝,心中大喜,说:“我不需要你等在朝堂上助我,我自有法子。我只是希望你等三人成为我的幕僚,帮我处理一些别的事务即可。当然,你等若有家眷,不妨一起接来,也可免了你等的后顾之忧。” “如此甚好,我便同你前往。”蒲仙玉抱拳答道。宫奇和邓先沉吟了一下,也答应了下来。 “好啊好啊,我又有了几大助力了,有你等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几人策马驱驰,不出五里便以追上了丘歮。马车车轮陷进了一个坑洞里,任丘歮挥动马鞭,车子却是一动不动,马被累得直打喷嚏。 六人一起使劲,终于将马车从坑洞里推了出来。众人又朝着北方快速驰去。 大雪纷飞,积雪已至马的膝盖处,路也越加难行。苏昂停了下来,说:“此处已离庄园不远了,我等下来步行吧,让马换着拉车,省一省脚力。” “好。”众人下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上艰难前行着。 天色开始昏暗下来。一处奇大的庄园终于出现在了面前。鲁明吐了一口气:“直娘贼,终于要到了,累死人嘞。这大雪,我在骑岭都不曾见过。” 马车停在了庄园门口。只见梓华站在门口,面容憔悴不堪,眼睛里满是血丝。 蒲仙玉三人上前单膝跪地:“拜见公主!” 苏昂走上去,解下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到梓华身上:“嫂嫂,您保重身体,腹中孩儿重要。师兄我带回来了。” 梓华脚下踉跄着走向马车,苏昂急忙上前扶住。梓华轻轻揭起车帘,眼泪无声地滚落了下来,伸手轻拂着杨叔子的脸。 “嫂嫂,让老伯出来吧。” 梓华恍若未闻。苏昂转头望了一眼丘歮,丘歮走进庄园,不多时,扶着一个年愈六旬的老人走了出来。 “老伯,麻烦你了。” 老人略显悲戚,说:“应该的,太尉大人为我等老百姓做了那么多,这是应该的。”老人说着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泪水,钻进了马车。 其余众人静静地站在马车旁,谁都没有说话。风雪弥漫着,这是上天在哭泣吧,为这位付出无限心血的人。 过了一会儿,老人从马车里出来了,他的双手颤抖着,眼泪径直流到了雪白的胡须上。突然,老人大哭了起来,哽咽着说:“大人啊,怎会如此啊……国之不幸,民之不幸呐!” 苏昂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走过来:“老伯,好了么?” “缝好了,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苏昂点点头,揭起车帘,鲁明上前将杨叔子的尸骨轻轻抱了出来。梓华看着,红得像血一样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突然,脚下趔趄,眼睛微翻,整个身子瘫了下去。苏昂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梓华,将她交给两个侍女:“你们快扶进去,让她好好歇息。” 梓华被扶进去了。 “鲁明,庄园里还有一些木料,我们几人给造一个棺木吧。丘歮,你和蒲仙玉去庄园附近五里范围内看看有没有好的坟地,赶天晴准备安葬。” “是。”几人纷纷离开了。苏昂将杨叔子放到门前的台阶上,自己也坐了下来,轻轻说着:“师兄,四年快要过去了,想必老师想我们了,可惜你却再也不能回去了,我想过几日就去山上看一趟老师,不知道你想让我给他带什么话么?师兄啊,这几年想必那瀑布下的鱼应当个个都长得挺肥了。” 苏昂轻抿了抿嘴唇,说起这些,他总是能想起在山上的日子,苏昂刚上山之时,因为心怀对官府的恨意,所以他日思夜想着要早日学成下山,日日刻苦学习老师所授之课业。杨叔子却全然不同,每日嘻嘻哈哈,逗着苏昂笑,让苏昂下瀑布下面摸鱼。 苏昂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怀念那些日子啊。师兄,今日之果,你后悔么?旁人看来你如果早前知道会有此般下场,一定会后悔,我却觉得你并不会后悔,这就是你啊。你酷爱秦风诗词,立志要做一个如商君一般的强臣。此世间能有几人懂你?宣宗皇帝大概是一个吧,老师应当算一个。” 苏昂抬手将杨叔子身上的衣物紧了紧,“你看,天都在哭你呢。你说,你为何不听我的话呀,你说呐,难道你心中的抱负真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么?” 苏昂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全身抖动着,声音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苏昂才缓缓抬起头,眼睛血红,指着杨叔子说:“师兄,十多年了,我不曾哭过了,你啊你啊。”苏昂从怀里掏出那两个卷轴来,打开,一卷写着兵法,一卷写着给苏昂的话: 师弟,师兄自知时日无多,心中唯有一事放心不下,老氏贵族们必然会对我府上动手,盼望你能稍加照拂,师兄感激不尽。 师兄此生,诸事已毕,毋庸伤感,老师说得对,我二人入仕,必不能同朝,如今我所能做之事皆已做完,余下事务便交于你了,朝中有志之士不在少数,你或可集结一二,当为助力。 一定要嘱托皇上,早日铲除氏族,否则贻害无穷,只怕他等会更变本加厉,到时国危矣。万勿忘记。 苏昂狠狠将竹简扔到雪地上,“你说的你为何不做!偏要劳烦别人,从前如此,而今又如此!” 苏昂躬下身子捡起竹简,用衣袖拂去上面沾上的雪,重新放进怀里,“好,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章悬棺大贞,英灵归兮(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一场暴雪将整个世界彻底掩埋了,山河大川尽数陷进了茫茫雪雾中,不到半个时辰,皇城城墙上的箭楼被学雕玉封。天地之间只有单调的白色,鸟雀绝飞,山河失色。 一日时间不到,木棺终于打好了,里面铺上了一层水牛皮。自达很久前战乱以后,早已礼崩乐坏,也无人说什么这是僭越了。 苏昂抱着杨叔子轻轻放进去。梓华紧紧抓着杨叔子的手,眼睛红肿得吓人。 苏昂轻轻拍了拍梓华的肩膀,说:“嫂嫂,放手吧,莫要错过了吉时。” 棺盖缓缓盖上了。几人抬起木棺放到板车上,用两匹马拉着往后山行去。 风雪交加,暴雪扑面而来,车子猛然向一侧倾斜,苏昂急忙跑过去,用后背顶住车子,其余几人见状,也赶忙过来帮忙,丘歮猛挥马鞭,马吃痛,用力一拉,车子终于又平稳了下来。 苏昂缓了一口气,只觉得胳膊疼,抬起手才发现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了。 “没事吧!”宫奇大声问着。 “无事!走!”风将他们的声音吹得有些听不清楚。 车子打滑难行,马已经累得直打喷嚏。苏昂看了看,这里还距丘歮找的安葬之地有很长一段路呢,再者这里路途尚算平缓,再过一阵就要上山了。苏昂脱下身上的斗篷,“撕拉”一声撕成了两条,大喊一声:“用这个,把车轮包起来!” 蒲仙玉见状,也脱下了身上的斗篷,依样撕成了几块,蹲下去包起了马蹄。 “你们这样会被冻伤的!”邓先喊着。 苏昂大笑:“你等几人甘愿放弃朝中官职不要也要来送一下我师兄,我有何舍不得一件斗篷的……”话音未落,苏昂哽咽了起来,苏昂抹了一把泪水汗水雪水,嘶哑着说:“莫要让他受惊了……” 几人心中大怮,蒲仙玉喊到:“走,送大人回家了,保护好车子,大人要安全回家啦!” “走,送大人回家!”众人取下斗篷,露出被汗水雪水浸透了的衣服,一起用力推着车子。 大雪纷飞,这里只剩下了一声声“送大人回家”的悲壮口号声。 经过五个多时辰的奔波,终于到了后山山顶。放眼望去,天地苍茫,大雪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遮盖上了。苏昂之所以一定要选在此处安葬杨叔子,一是这里偏远,寻常人找不到,也是为了防止那些老氏贵族们掘坟;二来万一以后有变,也有时间将杨叔子的尸骨迁走,不至于手忙脚乱中遗弃;三来也是为了梓华能时常来看望他,毕竟如今梓华是断然不可能再回皇城了,起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除非日后苏昂能执掌朝政,可这件事还尚未可知呢。 苏昂不知道该如何安葬杨叔子,按照古训,杨叔子平生为国为民,一身高洁,理当以“悬棺大贞”之礼安葬,可如今只有他们几人,如何做的悬棺呢? 蒲仙玉似乎看出了苏昂的难处,走过来说:“大人之身,我觉得当以‘悬棺大贞’之礼厚葬,此为我等唯一能为大人做的了。” 蒲仙玉说完,转身从棺木旁边取出锤子和凿子,径直来到山顶凸出的主峰旁边,锤子狠狠敲击着岩石,火星四溅。宫奇和邓先看了,也是跟着蒲仙玉凿起山石来。苏昂叹了一声,“真是当世义士也。”也一起凿了起来。 一夜未停,终于在第二日清晨之时凿出了一道通向主峰顶的石梯。鲁明腰间系好四条粗大的麻绳,顺着石梯一直到最上面,将麻绳绑到了树上。丘歮站在下面指挥着。其余五人站到最上面。 “拉!”丘歮大喊。 五人一起用力,木棺缓缓离开地面。邓先连忙将绳子一点一点绕着松树缠了上去。几人不敢松气,否则刚刚拉上来的棺木又会掉下去。 又是近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棺木上到了主峰九丈之处,几人累得虚脱了下来,都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苏昂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丘歮,吉时……” “尚有片刻功夫才至,你等稍微歇息一下!”丘歮喊着。 半个时辰后,苏昂五人顺着石梯下来。丘歮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出殡的东西。苏昂披麻戴孝,手持哭丧棒,跪了下来。诸人皆行三拜九叩大礼后,丘歮宣读祭文: 甲子时日,杨公新丧。上达天听,下顺民意,即行殡葬。呜呼哀哉!杨公平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望感天地之德,以慰其灵。吾等哀痛,敬招其魂!呜呼,归来兮! “归来兮!……”闻者垂泪,听者哀哭。 梓华早已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两个侍女左右搀扶着恐怕已经昏死过去了。 风雪渐渐停了,天空仍旧乌云密布,压抑地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除了这里的痛哭声,周围一片死寂。 “敬香!”丘歮喊到。苏昂带头上前敬香,其余人随后跟上。一代名臣杨叔子的出殡仪式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只有九个人,一切精简到了极致。 苏昂将梓华安置到车上,几人顺着来时的路缓缓下山,没有人说话,都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 回到庄园已是亥时,众人草草吃了一点东西都回到左右厢房睡了,连着两日推车、凿岩石、拉棺木,早都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 只有苏昂满腹心事,静静地守在正堂寝室外面,如果梓华醒了也好有个照应。苏昂站在雪地里,当着师兄的面答应了要帮他完成后面的事务,自然不能食言,可是如今朝堂上又是元老贵族们把持着朝政,自己若要进入朝堂,少不得又要与他们有一些牵扯,这事苏昂极度不想做却又无可奈何的事儿。师兄不愿与他们有所纠葛,所以落得如此下场,自己又当如何呢?难道真要依附着他们吗? 苏昂踢着地上的积雪,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随后又坐到台阶上,伸手搓了搓脸颊,该如何选择呢?入朝的道路恐怕只有此一条啊。 “叔叔进来坐吧,夜里寒冷。”身后突然传来梓华沙哑的声音。 苏昂急忙起身,“嫂嫂醒了。是我无礼,打扰到嫂嫂歇息了。” 梓华摇了摇头,走了进去,慢慢坐到正堂的蒲团上。苏昂跟进去坐到了对面。 “叔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犹豫不决,你与夫君乃是师兄弟,一起学艺十数载,应当对他知之甚深,知道他想让你做什么,不用顾忌我,”梓华望着苏昂,轻声说着,“我想你要做的事也正是他想做的吧。” 苏昂拱手行礼,“嫂嫂深明大义,苏昂定当不负师兄所托,竭力做好剩下的事情。嫂嫂,明日我可能要离开了,我想先去山上看望一下老师,顺便向他报丧。回来后就径直前往皇城了,应当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庄园,他们便留在这里,也好帮嫂嫂做一些事。我大约在开府之日就会到皇城的,若有事就让他们前来找我。” “好,我记下了。你去吧,诸事小心,能做就做,一切以安危为重。” “是,我知晓了,”苏昂拱手说,“对了,我这里有一些银两,留将下来,嫂嫂若是缺什么,也可让他们去市集买来。” 苏昂退出了房门。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众人齐聚到正堂,苏昂说:“我欲先去山上看望老师,然后去往皇城。你等不知……” “我等便随你安排吧,反正也无处可去。” “既是如此,我希望你等留下来,过些时日我会派人前来要你等前来的。不知可否?” “我们随意。”几人显然对进皇城的事兴趣不是很大。 苏昂从马厩里牵出马,拱手作揖说:“庄园全靠你们了,日后皇城见,告辞!”苏昂跨上马背,“驾,”马扬起雪片朝南疾驰而去。 梓华望着苏昂转过山包,消失不见,心里默念着:“皇城乃虎狼之地,只盼叔叔一切平安顺利。” 苏昂离开,府上顿时沉静了下来,鲁明去马厩喂马了,丘歮坐在台阶上静静地捧着竹简看着,余下的三人清理着院中的积雪。 苏昂一路南下,途径天州云平府时,因着已经窝冬,这里不见几个行人,再加上前几日一场罕见的暴雪,行人更加少了。只见这里家家户户门口挂着油灯,这让苏昂大为不解,往日从不曾见过这般景象。 路边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苏昂走过去,作揖问道:“老丈,不知为何此地家家户户门前挂着油灯呐?” 老人看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有眼泪流了出来。“唉,国之不幸呐,想太尉大人那么好的人,怎得就会……”老人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太尉大人只有一个太尉府,却被官府封禁了,太尉大人的英灵无处可去了,所以大家挂着油灯,就是让大人走累了就进去休息一下。” 老人说完颤颤巍巍地走了,口里嘟囔着:“太尉大人,家里已经做好了饭食,您且进来尝一尝再走吧!” 苏昂突然眼泪不自禁地掉了下来,赶紧抬起衣袖擦了一下,原来师兄在百姓眼里竟有如此声望,为官一场,能做到这般地步,当是无憾了。苏昂重新上马,出城继续向梓州光华山行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一章氏族齐聚,苏昂上山 - 大庸王朝 - 引照 虽是窝冬时节,皇城里的一众老旧贵族们却纷纷走出了家门。斩了杨叔子,他们弹冠相庆。 封府后马上就是过年了,本该是居家准备来年开府事务的时候,可是这几日黄府却是门庭若市。老管家督促着几十个仆役不停地清理院子、门庭等地的积雪,才让这些纷纷接踵而至地访客有了转圜之地。 众人在正厅里围着火盆席地而坐,谈天论地,从绵州风情聊到平州水土,再从交州聊到顺州,又慨叹这一场大雪,说着瑞雪兆丰年之类无关痛痒的话,就是没有一人聊起国事,大家似乎刻意躲避着这个话题。 从早上聊到下午,突然,有人说:“来了这么多人,怎得不见黄大人呢?” “是啊是啊,我等在黄大人府上,自当请黄大人出来说上几句吧。”众人附和着。 门前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个侍女左右搀扶着黄公辅,黄公辅肥大的身子几乎压在她们身上。终于,黄公辅进来了,一屁股坐到了主席位上,两个侍女偷偷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来的晶莹汗珠。 闫依帆凑到黄公辅面前,“大人,说两句吧,大家都想听听您对国事的高论呢。” 黄公辅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闫依帆,又环视了一圈厅中齐刷刷望着他的一众朝臣,严肃地说:“我有什么高论?自然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永远支持皇上的所有决策。” 闫依帆听了觉得有些尴尬,猛咳嗽了一声,随即高声说到:“是了是了,我等自然是听皇上的所有命令。众大人都散了吧。这天寒地冻的,身子骨也有些吃不消了。回去吧回去吧。”说完带头起身就往厅外走去。 “是啊是啊,走了走了,黄大人好好歇息,千万保重身子。我等就告辞了。” 不多时,所有人都离开了,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黄府门外的华贵轺车也都在一声声“驾,驾”中消失了。 黄公辅咳嗽了两声,揭起火盆上的盖子,添了一些木炭,转头对一边的侍女说:“去,给我把三儿找来。” 黄公辅口中的三儿名叫黄川,是他收的义子。黄公辅有一女一子,女儿方今十七,正待字闺中,儿子黄旭被他赶出了府门,现今也不知去向。身边真正能用的也就这个义子了。 除了黄府之人,恐怕没人知道黄家还有一个三儿,不过黄公辅一应大小事务都会交给他去做,黄公辅那段时间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外边发生的事,全赖这个人,其中包括散布出阴平侯孟英和贺州刺史严欢私扣税粮的消息,引得宣宗皇帝和杨叔子不得不迫于压力将他们公开处决。 黄公辅之所以千挑万选才收了黄川为义子,全是因为他看出亲儿子黄旭不是一个真正能立足朝堂的人,黄旭是一个能人,但绝不是能在宦海沉浮中可以做到永久不衰的人。 可黄川不同,这人心里深沉,最是适宜做一些背后之事。但黄公辅也知道,这人小聪明不少,却缺少真正做大事的手段。正是因为这一点,本来他想将掌上明珠嫁给黄川的,可细心想了想又放弃了。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义父,您找我啊?”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已经传了进来。这也是黄公辅不喜欢黄川的一点,不稳重,处处想着先发制人,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的缺点更早暴露在对手面前。 一个高高瘦瘦,略微有些驼背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麻布长衣,不像世家贵公子,倒有些像农夫。 黄公辅却是眉头紧皱,指着他腰间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说:“胡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得佩戴任何饰品,你不知道么?” 黄川收起脸上的笑容,跪到黄公辅面前:“义父,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黄公辅哼了一声,“再有下次,就自己去管家那儿领二十鞭子!” “是,义父,我知道了。” 黄川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黄公辅转头继续拨弄着火盆,“旭儿可有消息了?” “少爷在东州一家私塾里教书。” 黄川的心里很是不服气,凭什么自己做了很多事,还是要天天只能穿着麻布衣裳,连一块玉佩都不能戴,他家的儿子女儿却可以锦衣玉带,自己就像一条狗一样,还得听他的训斥。 “好,给他再送一些银两过去,莫要让他挨饿受冻。”黄公辅长出了一口气,如若这个儿子稍微能有一些心机,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 黄川心里虽然不服,脸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一副唯唯诺诺地连连应是。 “你再贴出榜文,就说我要招婿,你妍妹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好夫家嫁出去了。” 黄川微微愣神,他对这位妍妹的姿色可是垂涎已久,自刚到黄府见过第一面后,他就彻底被她的美貌彻底吸引住了,这几年之所以拼命地帮黄家办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尽心尽责做好每一件事,就一定能得到黄公辅的另眼相待,甚而将他的女儿嫁于自己。如今一切却似乎要成了泡影,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黄公辅久久未得到黄川的答复,缓缓抬起头盯着黄川。黄川吓了一跳,连忙说:“是,义父,我这就去办。”说完逃也似的出去了。 黄公辅盯着黄川出去的背影,他知道黄川对自己女儿有些非分之想,黄川时常盯着女儿,眼睛痴迷,可他最多就是自己养的一条狗罢了,妄想上桌吃饭,可还差得远。 黄公辅又叫来管家,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管家应了一声是然后匆匆出去了。黄公辅起身又回了后堂。 门外银装素裹,远处层层的山峰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日,苏昂终于到了梓州地界,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那一场大雪将所有东西都包裹了。 一路走来,不曾想到好多人家门口都摆着祭祀之物,旁边挂着油灯。 苏昂到了光华山下,勒住马跳下来,拍了拍马身,让它过去自己找些干草吃,自己则一屁股坐到雪融开的窝窝里,取出一张面饼,就着凉水大口吃了起来。 抬头望去,光华山山腰处仍旧被浓雾弥漫着,这些雾气似乎永远都不曾散去,这令苏昂觉得甚是好奇,夏日雨水旺盛之时不会散去倒也合理,可是到了干燥的冬日也是如此。从山脚下永远都看不到山上的情景。 歇了一会儿,苏昂牵着马往山上走,穿过山腰的迷雾,熟悉的情景浮现了,依然是青草茵茵,鸟群飞舞,一点雪的痕迹都没有。 约莫近两个时辰后,苏昂终于能看到山上的那几个熟悉的茅草屋了。 一个胡须皆白的老人坐在青石上,一看就知道是老师王逸子,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着青袍的人。 苏昂大为不解,这是何人,竟然能来到此处,和老师坐在一起?苏昂终于登上了山峰,这才看清楚那着青袍之人乃是东州扶霖郡人齐晟。 苏昂将马栓到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来到青石旁,向老师行跪拜礼,忽而觉得有些难过,哽咽着说:“老师,我回来了。师兄他……” 王逸子抬起手打断了苏昂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时也,命也,怨不得旁人。叔子这孩子呀,总是不听话,我在他要下山的时候就说过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不听话呀。” “老师……”苏昂还要说什么,王逸子直接说:“去吧,你一路走来,也有点累了,先去好好休息,醒了再来吧。” 苏昂只得起身朝自己以前住的茅草屋走去,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一张不大的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盏油灯,油灯里的灯油还好好的,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苏昂躺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满是和师兄一起在山上的情景,一切似乎都在昨日,转眼间已经时过境迁了。 苏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路上他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半月时间已经过去了,再有五日又到了国府开府之日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昂朦胧间听到有人进来,迅速睁眼坐了起来,原来是齐晟。齐晟看到猛然坐起来的苏昂也是吓了一跳。 齐晟拍了拍胸脯,缓解了一下惊吓,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不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吗?” 苏昂抱拳行礼:“先生为何在这里我倒是好奇,但我知道我不问先生也会说,既然先生会说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其实比起先生为何在这里我更好奇先生突然进我屋里想教我什么?” 齐晟摇了摇头,坐到案几旁,倒了一盏凉水,轻抿了一口,“不知为何你觉得我要教你什么呢?” “如若先生没有什么想教我的,就不会进来了。” “哎呀呀,你老师说得对,他的两个学生可都不简单呐。好吧,我想问一问,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苏昂知道齐晟接下来一定会给自己谋划,故而直接说:“我要进皇城谋得一官半职,了却师兄留给我的事务。先生,您觉得我有何好的办法么?如今朝堂被世家贵族们把持,似我这般想要立足朝堂难于登天。” “不错,但是大丈夫行事能屈能伸,欲要成就大事,偶尔不择手段也是理所当然,历史可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你的老师刚刚卜了一卦,说你两日后下山会有一场好时机的,但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住了。” 苏昂心中一喜,“老师可曾说是何时机?” 齐晟摇头,“不曾,而且你的老师说你这两日也不用去拜见他了,两日后就直接下山吧。对了,我也会陪你下山的。” 齐晟说完起身出去了。苏昂叹了一口气,老师就是这样,在他下山的时候就说过,他的学生只要入世便不要再上山了,如今自己已是破例了,老师不见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二章苏昂出世,云祥新人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借住黄公辅招婿之事进入黄府,官拜五品中郎将,庶卫皇城,统管禁军。 齐晟出去了,苏昂一时睡意全无,索性起身来到外边,老师却已经不知去向,望着那块老师时常坐的青石,苏昂的心里有些失落。 苏昂来到以前练武的瀑布下,选了一处水流稍微湍急的地方,用拔剑重重地劈在浪头上,剑几乎脱手而去,虎口被震得有些发麻。望着上下跳跃的鱼儿,苏昂情不自禁地向瀑布上面望去,以前这个时候师兄一定站在岸上边大声喊着让自己上来的时候抓些烤来吃,可如今却再也没有人喊了。 一想到这些,苏昂有些伤感。又是一剑狠狠地砍到浪头上,身上的衣裳被水花打湿了,苏昂却好像未曾察觉,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怎么,还不上来?”岸上有人说着。苏昂急忙抬头,原来是齐晟。只见齐晟一脸玩世不恭地笑着。苏昂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有些难以看懂这个人,明明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却有时很随性。 苏昂回到岸上,脱下外衣晾到青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齐晟走过来坐到他旁边,随意地问:“什么时候下山啊?” “明日吧,早点下山早做准备,今日我还想好好看看这山,这次下山估计好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也是,按照你家老师的脾气,你最好此次下山后还是别上山了,再上来他也不会见的。”齐晟望着远处,两只白鹤展翅向远处飞去。 苏昂看着齐晟,“你怎么如此了解我老师?” 齐晟回过头来,看着正盯着自己的苏昂的眼睛,“我也可以算得上半个他的学生,只是他从来不承认罢了。你的眼睛里有杀气。” 苏昂皱眉,偏向旁边。齐晟嘿嘿一笑,“说笑而已,下山后就是血雨腥风了,你要早作打算,你师兄留给你的并不比他自己做的要容易,而且朝廷对你师兄处置的时间不对,封府之后会有二十多日休假,导致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可能会引起一些纷乱,至于你在这些纷乱里你如何选择那就是你的事了,旁人插不上手,可是这段时间却尤为重要,一步对日后的朝堂就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一步错再想有转圜之地恐怕就难了。” 苏昂自是清楚,朝堂之战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拼斗,甚至还要更加凶险,有人表面笑意吟吟,背后指不定在想着给你如何扎刀子呢。 “我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何在此?” 齐晟哈哈笑了起来,随后说:“我慕名前来拜访大名鼎鼎的‘一仙’,有何不可?” 所谓“一仙”,实际上就是如今闻名天下的几大据说有覆灭王朝之能的天下奇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传出了一句谶语:一仙一道,举世无双;一士一公,天下不争。此谶语中“一仙”自然就是苏昂的老师王逸子了,此人极少出世,却留下了无尽的传言,据悉此人精通占卜、历法、军事等等百家之学,堪称举世无双。与他齐名的另外三人苏昂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想来也绝不是简单之人。 苏昂自然有些不信齐晟的话,谁都知道王逸子之所以被称为“一仙”,全是因为他形影不定,好长时间出世一次,然后又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居住何处,故而才觉得他像仙人一样。 这齐晟能找到光华山,而且还能与老师交谈,那就说明他们关系匪浅,至少不是齐晟所说的这样,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想拜访老师的,也不见老师一个一个带到山上来。但既然齐晟不说,苏昂也不好意思再去追问什么了。 苏昂起身,“明日辰时出发吧。”随后朝着栓马的空地走去,找来了一些干草扔到了槽里,顺手摸着马的鬃毛。这匹枣红马还是在顺州从云罗商人手里买来的,本来是一匹战马,脚力强劲,陪着苏昂走过了不知道多少路途。 现在想来犹觉得似幻梦一般,下山后四年不到,竟已经从顺州到天州走了个遍,苏昂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交州一趟,师兄的遗言中虽然没有说过,但苏昂觉得,师兄一定还是有些担心交州新法推行的,毕竟天高皇帝远,都是一州刺史就是那里的土皇帝了。 苏昂叹了口气,来到青石旁抓起衣裳回屋了。齐晟挠了挠头,斜斜的躺倒在青石上,只愿自己的决定不会有错吧,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眼睛里确实有杀气,或者说是戾气,很重,这样的人就像狼,哪怕不捕食也会用石头磨着自己的牙齿,想想都觉得可怖,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人也最是符合每个谋者辅佐,他们的目标很简单,要么成功要么死,别无选择。 第二日匆匆来临了,露水在油光发亮的草尖上被太阳光照得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一群鸟儿鸣叫着飞来飞去。 苏昂牵出马,看着早已等候着的齐晟,走到面前,“咱们走吧。”说完又朝着老师常住的茅草屋看了一眼,门紧闭着,看来老师不会来送自己了。 两人并排朝着山下走去,在山脚下的一个不大的集市上给齐晟买了一匹马,便径直朝着皇城方向前来。 此时皇城早已开府,一众朝臣又像往日一般开始上朝。 这一日,闫依帆又在朝堂上提出了废除一些宣宗时候杨叔子所立的新法,得到了一众老氏贵族们的响应,皇上桓胜迫于压力不得已答应了。 桓胜回到内宫,新立的皇后孙氏端着茶水轻轻走了进来,跪坐到案几旁边,桓胜望了她一眼。 孙氏幽幽的说:“皇上最近忙于政事,连臣妾的寝宫都不曾来了。” 桓胜招了招手,孙氏起身坐到桓胜旁边,桓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刮了刮她的琼鼻,“朕错了,朕最近确实有些太忙了。先是杨叔子案弄出来的诸多麻烦,今日朝堂上他们又要朕废除一部分父皇所立的新法。朕实在有些心有不逮。” “那皇上只管听从他们的就是了,想来那些大臣们不至于那般昏庸吧。再说如今皇上不还得借住他们吗?” “是啊,可是……唉,朕总是怕他们有些别的想法,再说父皇所立之法,朕改了,会被人骂朕不孝。” 孙氏伸出手指轻轻放到了桓胜嘴边,“皇上暂且莫要烦忧了,臣妾近日偶尔习得一点舞蹈,想跳给皇上看,皇上刚好也可以借此机会稍微歇息片刻,龙体重要。” “好,朕看看。”桓胜将案几上的竹简收了起来。孙氏走到案几前,轻轻甩动长袖,娉婷的身姿缓缓舞动了起来,时快时慢,煞是好看,竟让桓胜看得有些呆了。 不多时,孙氏收起长袖,殷殷行了一礼,过来重新坐到桓胜身边,“臣妾跳得可还好呀?” “好好,”桓胜拍手,“皇后的舞姿当属天下最美了。” 此言倒是不虚,孙氏出生于门阀世家,自来就有名师教导,加之形貌姣好,未进宫时不知迷倒了多少世家子弟,甚而有人放出话来甘愿为她去死。 后来孙氏入宫,那时候的桓胜还未登基,只是皇二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呢。宣宗心里也是特别喜欢这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于是让她自己选要嫁给谁,孙氏想都未想直接就选了桓胜。如今看来,这孙氏不但长相上佳,就连识人也是一流。 桓胜刚想要孙氏下去,自己可还有许多卷轴要看,谁知孙氏竟哭了起来,先是轻声抽泣着,逐渐大声哭了起来。 这让桓胜有些不解,“为何哭泣啊,好好说来,朕会为你做主的。” “皇上,”孙氏一度哭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皇上连日不来后宫,殊不知那齐太后欺负臣妾,臣妾因着她是先皇的皇后,每日早晨还未给母后请安就先去了她的宫里,可……可谁知她竟因当年我不曾嫁给她的儿子便辱骂臣妾,语句之污秽字字不堪入耳。” 桓胜皱眉,他知道因为自己登基即位,齐太后对自己和母后都十分不愤,但却也未曾发生这样的事啊。 “你且先回去吧,待朕忙完了这些事就去后宫好好看看这齐太后如何竟敢羞辱你。” 孙氏听完竟是丝毫不顾礼仪大声哭了起来:“皇上,臣妾觉得自己被骂没有关系,可是臣妾是皇上的皇后,该母仪天下之人,如今却被人这般,想来是臣妾有辱皇后之名,不如就此死了吧。”说完就要往案几上撞去。 桓胜急忙拉住了她,“好了好了,朕会好好处置齐太后的。这样吧,朕答应你,今夜就回后宫去。” 孙氏这才停止了哭泣,“皇上可一定要回来啊,臣妾等着皇上,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桓胜有些无奈,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他有些疲乏了,谁知道后宫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这让桓胜有些气恼,随即叫来侍奉的太监,说:“你去让齐太后搬到云祥宫去住吧,另外在宫外给皇兄新建一座府邸吧,后宫中住着一个男人总归多有不便,给他多派几个仆役,让照顾好他的起居。” 太监听后一愣,赶忙下去了。这云祥宫自代宗皇帝的一位嫔妃因为惹了代宗皇帝被扔到这里后可是已经好久不曾住人了,云祥宫自然有了一些冷宫的意思。如今皇上却让齐太后搬进去,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桓胜松了一口气,朝堂之上没办法对付那些朝臣,莫非自己的后宫还没办法整治么?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三章后宫纷争,氏族占地 - 大庸王朝 - 引照 皇后孙氏走出桓胜的书房,恰巧遇见敬皇太后,上前微微行了一礼,两人对视,没有说话,孙氏便匆匆离开了。敬皇太后也没有拦下她问什么。太监小跑着进去对桓胜说:“太后娘娘来了。” 桓胜起身出门相迎,“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今日怎么过来了?” 敬皇太后落座,说:“我看皇后怎么匆匆离开了,眼睛上还有泪痕,你又欺负她了?” “儿臣怎会欺负她呢?她来是告诉儿臣齐太后时常责骂她,让我给她做主的。这事儿母后可曾听说了?”桓胜端来茶盏递给敬皇太后。 敬皇太后似乎有些无奈,“此事我有些许耳闻,但想着后宫之事还是齐太后打理,再加上你时时忙于政事,便没有说与你听。皇后前来找你,应当是……唉,罢了,不说了,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我说了什么难免落人口舌,平白让人说我容不下她们母子。不过你呀,还是早作打算,毕竟后宫是你的后宫,都是女眷,住着一个男人,难免让人觉得别扭。” “是,母后,儿臣已经让领事太监去传旨意了。” “好,那我便不打搅你处理政事了,想来如今你有许多事务呢。”敬皇太后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穿过长长的青砖走廊,便是齐太后一直住着的安和宫,只听见宫里传来一声声摔东西的声响。敬皇太后冷笑一声,走到门前,一只精致的瓷花瓶飞了出来,擦着敬皇太后的面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顿时变得稀碎,吓得敬皇太后面容失色。 敬皇太后稍微缓了一下,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里跪满了侍女和太监,地上满是摔碎的东西的碎渣,有两个侍女脸上有红红的巴掌印,清秀的脸颊肿胀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这是怎么呢呀姐姐?难道是下人惹您生气了?您只管教训就是了,何必要摔东西呢?”敬皇太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碎成两节的玉簪,“哎呀呀,这可是先皇赏赐给您的白玉簪子,您怎得这般不小心呐。当年先皇宠爱您赏赐给您的,我等姐妹想要先皇都没给。您看这就碎了,真是可惜啊。” 齐太后听到说话声音,扑了出来,就要抓向敬皇太后,敬皇太后身边跟的侍女连忙上前拉住。 齐太后扑腾着身子,口里大骂着:“你个贱人,连同那个小贱人一起害我们母子,将我送到云祥宫,我儿送出宫去!” 敬皇太后听后愕然,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处置了,她的心里顿觉舒畅,缓缓开口:“姐姐可莫要胡说,你我姐妹情深,我怎么会害您呢?” “你个贱皮子,还说不是你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皇上身边的领事公公是我的人,他都跟我说了!” 敬皇太后听完笑了起来,“姐姐,你说是那就是吧。对了,那领事太监还在这里吧。来人,把他拉出来。” 敬皇太后身后走出了两个太监,将跪在一旁的领事太监拉了出来。敬皇太后走到跟前,“原来你是她的人啊,难怪皇上做什么她都知道,我作为皇上的母亲怎么能容忍他身边有个内鬼呢?拉下去把四肢打断,舌头割了,扔到茅厕里去。” 两人正要拉起那太监出去,齐太后大喊了起来:“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定不会好死的!” 敬皇太后听完,又让他们将已经瘫成一团的太监拉了过来,“直接在这儿动手吧,让姐姐好好看着吧。另外我再告诉大家,日后若还有人给姐姐通风报信,也是这个下场。” 敬皇太后走到齐太后身边,“你可要好好看哦,千万不能眨眼,你若眨一次眼我就依法炮制你院中剩下的人。” 惨叫声响彻在整个安和宫,院中跪着的人都身子颤抖着。一会儿功夫不到,惨叫声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哀嚎声,最后声音彻底没有了。只见那受刑太监全身血污,嘴里还在往出淌血,身子抽搐着,慢慢停了下来。 “娘娘,死了。”行刑的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说。 “死了就把尸体扔到后山吧。”敬皇太后用手中的丝绢轻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随后又看向齐太后,“姐姐真是硬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过却是少了不少乐趣,罢了,姐姐还是早日听从皇上的安排去云祥宫住吧,还有姐姐的儿子也早点出宫去吧,在这后宫难免会出些差池,少不得又要惹姐姐生气了。妹妹便先告辞了。” 敬皇太后离开了,齐太后瘫坐到地上,看着院子里留下的血迹,眼神涣散,脸上血色全无。跪在院中的一众侍女太监们也不敢上前搀扶,就这样一直跪着。 过了许久,齐太后突然站起身来,踉跄着出门往云祥宫方向而去。 自达齐太后来到云祥宫,便狠狠关上了屋门。第二日,桓陵被人推着来告别母亲,进到屋里后,齐太后让人送来一盏茶水后,屋门便关上了。 两个时辰过去,送桓陵出宫的侍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上前叩门,却无人答应,侍卫无奈只好又站到庭院里等着。酉时有宫女送来膳食,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一幕令所有人惊了。 只见桓陵头偏着,依旧坐在四轮车上,眼睛紧闭,嘴唇发黑。侍卫连忙上前一摸鼻息,竟早已气绝身亡了。众人向堂后望去,齐太后用身上的丝巾悬梁自尽了。众人连忙将她放了下来。只见地上放着一卷布帛,上面写着:死有不甘,魂常住此。 众人心有余悸,赶忙跑去告诉敬皇太后,敬皇太后大骂一声,匆匆来到云祥宫。只见云祥宫里一切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有院子里用白布盖着两具尸体。 敬皇太后跨进院门,看到此般情形,又看了侍卫交到她手上的布帛,指着齐太后骂了起来:“你自己寻死,还要祸害别人不成,似你这般扰乱后宫之人,还妄想进先皇陵寝,想都别想,我这就叫人把你的尸体连同你儿子一起剁碎了喂狗!” “母后怎说这话?”敬皇太后连忙转身,原来是桓胜已经走进了云祥宫门,站在她的身后。 “人已经崩逝了,就好好安葬了吧,陪葬到父皇陵寝旁边就是了。” “皇上……”“好了,就这样了。帮朕查一查后宫哪来的鸩毒。”桓胜说完就要出门去了,“对了,母后,后宫剩下的事务就交给你了,朕很累。” 桓胜出门走了,敬皇太后不敢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不听自己的话,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自己不都是为了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吗?敬皇太后的心里有些伤感。 齐太后和桓陵的尸体被抬出去了,云祥宫也被桓胜下令彻底关上了。 再说苏昂和齐晟两人一路行色匆匆地从梓州进入天州境内。这日途径一个不大的市集,两人打算去一个茶馆歇脚,也顺便让人喂一喂马匹。 两人走进茶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给他们端来了茶水。 苏昂饮了一盏茶水,说:“再有五日时间就能到皇城了,先生可有何打算?不知先生是要与我一道去皇城呢还是……” “我?我受你老师嘱托,前往皇城帮你解决一些事务,待你安定之后,我就想去寻访仙人了。”齐晟望着远方的山头,似是有些向往。 “我老师不就是‘一仙’么,先生还要去往何处寻求仙人啊?” 齐晟收回目光,撇着嘴说:“你老师再称‘一仙’,也还是凡人,即是凡人,那就会生老病死。我要寻求的仙人,乃是超脱人世,逍遥快活的仙人,每日练练仙丹,评评书,岂不自在。” 苏昂一笑:“这世间果真有那样的仙人吗?莫不是有人随意杜撰出来骗人的吧,况且谁又真正见过仙人呢?”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们只走过了多少路途啊。” 两人正说着,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一个世家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带着一帮家仆横行霸道地在街上走着,那人生得眼眶塌陷,鼻梁深凹,厚厚的嘴唇。身上着华贵的丝绸长衫,手摇着丝绸做的华丽折扇,扇面上画着两个半裸的仕女图。 苏昂对这种世家公子一点好感都没有,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像这种人也可以锦衣玉食,当真是……”苏昂摇了摇头。 “嘿,也就这种人可以横行霸道,却又锦衣玉食,纵是朝廷官员也不敢如此。”齐晟轻抿着茶水。 突然,街上有人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两人急忙转头看向外边,只见当街横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嘴角边血水往外涌着,那手摇折扇的青年人朝着老人吐了一口唾沫,“老东西不知好歹,你本来就是我家的仆人,后来给了你一点地,你还想蹬鼻子上脸不成。如今你的靠山杨叔子死了,你家的田还不乖乖交出来,真是不知死活。” 苏昂看了一眼齐晟,齐晟摇了摇头,“晚了,国府处置不当,这样重新占地的事情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可能会比以前更严重。” 苏昂没有回应,抬脚走出了茶馆,来到老人身边,一摸鼻息,竟然已经走了,老人两眼圆睁着,似乎心有不甘。苏昂起身,齐晟走了过来,拍了拍苏昂的肩膀,“走吧,早日前往皇城吧,你看到了,所以你要抓住所有时机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四章乐来祥叙,黄府受辱 - 大庸王朝 - 引照 各地贵族们因为没有国府约束,再加之宣宗新法被废除了大半,因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始占地,要么用一点钱名为买地实为强占,要么直接派出家丁强行强夺,以至于天下百姓手中的粮田又被老旧贵族们占去了十有八九,天下又开始逐渐陷入一种极其微妙的格局中,令人觉得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黄公辅大权在握,从各州郡县递来的奏报先经过他之手。黄公辅更是报喜不报忧,桓胜处于内宫深处,自然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形,还以为天下安泰,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 苏昂和齐晟一路走来,看到了不知道多少起百姓与老旧贵族们的家丁因为土地情况发生的流血械斗,情形惨烈,却又无能为力。 大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赵国皇城——阅琞城下。此刻苏昂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对权欲的渴求。齐晟也察觉到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牵着马走进皇城城门口,齐晟看到了墙上贴着的黄府招婿的公告,朝苏昂努了努嘴,“这就是时机了,你要不要把握呢?这个机会中潜藏着许多危机。” 苏昂不解地看着齐晟,示意齐晟继续说下去,齐晟却止住了,朝大门两侧看了看,说:“走吧,进去后找个歇脚的地方咱们再详谈吧,防止隔墙有耳。” 苏昂点头,两人朝着皇城东市一路前行,来到一家名叫“乐来客栈”的馆驿,苏昂顺手从马背上取下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包袱。随后早有小二出来牵着两人的马匹栓到后院去了。 两人兴步走进馆驿,只见这里装饰颇为华丽,虽然都是木质饰物,却都擦得油光发亮。两边站着两个清秀的侍女,笑意吟吟地接待着每一个进来的客人。 “不知二位客观是要打尖还是住店?”侍女的声音清脆无比,听了让人觉得陶醉。 齐晟嘿嘿一笑,“住店,给我们找两间宽敞的屋子,最好要靠街道的,要是能看到整条市集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的,二位请到楼上,”侍女走在前面带着路,款款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我们客栈楼上的房间全都能看到外边的市集,客观尽管放心,而且我们客栈会给客人提供很多服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喊我们。” 侍女带着他们来到上楼偏左的两个房间,房间里陈设一应俱全,一个很大的实木圆桌摆在正中央,四周摆满了椅子,后面是一个宽约一丈多的红木床。 齐晟又说:“好了,我们其他的都知晓了,有劳了。还需麻烦你过会儿给我们送一些饭食过来。” “好的。”侍女出去了。齐晟将门带上了,两人坐到桌前,苏昂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为何说这机会满是凶险?” “据我所知,黄府的公子黄旭被其父赶出了府门,而且黄公辅对外说父子两人因为一些不可化解的矛盾直接断绝了关系,可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这是黄公辅有意在保护他的儿子。 天下百姓皆在骂当今皇上杀了杨叔子,可至少说明皇上不是庸主,他是想将大权握到手里,虽然显得有些过于急躁了。这保不齐什么时候皇上就会对那些老氏贵族们动手,为免于殃及池鱼,黄公辅才出此下策。 此番他招婿,依我之见,恐怕是想找一个在他百年后还有能力保护黄府上下老少的人,故而他才这般大张旗鼓地招婿,我想他的府上只怕早有贵族门阀子弟上门提亲了,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些门阀子弟要学识无学识,要人品没人品,如何能立足于朝堂呢?这就是你的时机。” 苏昂听了齐晟的话,有些犹豫,他知道师兄的死黄公辅一定有份,每日看着他难保自己不会一时冲动,再说这黄家小姐的姿色如何,他也并不知晓,贸然娶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妻,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齐晟看出了他的迟疑,又说:“成大事不拘小节,如果你错过了此次时机,再想有别的法子可就真的有些难了。皇上再重贤才,你也没办法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学识,如今这一条门路就在眼前了。再说我听说那黄家小姐之形貌,确实生得极美,堪称一绝,不知有多少英才想一睹她的芳容呢。有人专门为其写下诗句:飞鸟望容止,百花睹其羞。若能得芳心,甘愿做耕牛。虽有几分夸张,想来也不差。” 苏昂听罢觉得有些脸红,忙说:“我并非为其容貌,而是觉得我二人素不相识,如若草草相合,心间难免有些别扭。” 齐晟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古今不知有多少人是偶得良缘而留下千古绝唱的。你若能进的黄府,以后诸事也可顺利而行了。” 正在这时,门边有人敲门,齐晟打开门,原来是客栈侍女端来了饭食,一鼎野牛肉,几张面饼。两人匆匆吃过饭食,齐晟便回自己屋里歇息了。 苏昂也躺到了床上,因为连着骑马赶路,觉得十分困乏,刚一沾到床就昏昏睡了过去。醒来已经天色黑了下来,他静静思虑着明日去黄府该说些什么,依着齐晟的推测,这黄公辅既然抱着择一佳婿以保黄府上下老小的话,那就看来身份需要隐瞒了,其他的到不用太过注意。苏昂打定主意,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苏昂起身和齐晟一起吃过早饭,便独自出门前往黄府。 黄府倒是很好找,位于东市中央那个最大、最豪华的宅院就是了,只见府门两旁各站着三个腰间佩剑的铁甲侍卫,这是皇上特意派来保护黄公辅安危的,毕竟朝中大员身受刺客威胁,闹得人心惶惶,不利于国府的威信。 只见府门前边卧着两只高一丈有余的石狮子,石狮子仰着头颅,面相狰狞可怖。府门上张灯结彩,一派热闹之景。朱红色的大门向内开着,里面隐隐可以看到有人走动。 苏昂整理了一番衣裳,走上前去。侍卫伸手拦住了他:“干什么的?” 苏昂抱拳说:“我听闻大人招婿,前来看看。” 侍卫上下看了一眼苏昂,“噗嗤”一声笑了,“似你这般打扮也能进大人府上,还妄想做大人的女婿?快些回去,不然把你扔到街上去!” 苏昂眉头微皱,未曾想到连府上的侍卫都如此狂妄。苏昂顿时对黄府彻底觉得有些失望,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来这黄府上下只怕比这些奴才更加狂妄。 苏昂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诸事还需忍耐。言念至此,苏昂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从袖中掏出了一些银子,装作极为隐秘的样子匆匆塞到那侍卫手中,凑上去说到:“小弟初来乍到,不知府上规矩,还望侍卫大哥莫要见怪,您放心,如若小弟有幸入得了府上,日后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哥。还望大哥放小弟进去。” 那侍卫这才脸色缓和下来,掂了掂手上的银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来黄府的人非富即贵,自己哪个都招惹不得,人家自然也看不上他们这些看门的,谁还会给他们这样塞银子?再说面前这人看上去虽然寒碜了一些,但如果今日给他放行,如果真的他能留在府上,一定会感念今日的情义,日后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那人虽然心里开心,面上却丝毫不漏,只是向旁边让了让,说:“放你进去也行,不过你小子进府后千万不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只怕你的命比一只蚂蚁还要轻贱。不是我吓唬你,前些日子有个不长眼的跑到府上偷东西,被抓住后直接砍了手脚,做成了人棍扔到城外护城河里喂鱼了。” “是是是,我记住了。”苏昂连连应是。侍卫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一走进府门,苏昂只觉得眼花缭乱,一眼望过去,亭台楼榭,勾栏相连,当真可以称得上遮天蔽日。 刚进门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两边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想来恐怕都不亚于国府府库了吧。 演武场上站满了人,丝绸锦缎裁制的衣衫华贵无比,腰间的香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苏昂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裳,心里苦笑一声,难怪守门的侍卫不让自己进来,这里可没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的。 苏昂赫然成了偌大的演武场上的一道别样的风景,众人看过来,初时愕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直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边笑边指着苏昂。过了好大一会儿,有人才说:“你们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如这般之人也可以来这里吗?真是要笑死人了!” 有人揶揄到:“大概是看了黄大人发的招婿榜文,榜文上写着要学识、人品上佳之人,这人觉得自己可以所以就来了吧。”那人说着又笑了起来,“哎呀呀,我实在编不下去了,众位兄台莫怪小弟了。” 苏昂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转身走到演武场边上,闭上眼睛开始养起神来。 那些人顿时觉得颇为无趣,便纷纷散去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五章进得黄府,偏厅相议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站在演武场许久,黄公辅终于出来了,身材肥胖,山羊胡须,脸上挂着几分笑意,身着普通的布衣,腰间既不佩戴锦囊也不佩戴玉佩,赫然一副寻常大家之人的打扮,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朝中大员。这是苏昂见黄公辅的第一面留下的印象。 黄公辅环视了一圈,看到最后站着的苏昂,眉头微皱了一下。自他出来后演武场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抬头望着黄公辅。 两个仆人抬着一把黑红色的实木椅子放到黄公辅身后,黄公辅就势坐了下来。管家站到前面,朗声说:“诸位都是当世良才,皆因我家老爷招婿才聚到此处。想要进得府上,有以下几点要求,请诸位静听,如有不符合者,还请早早退出。其一,要形貌俊美,我家小姐想必大家已经知晓,故要做其夫婿,要样貌上佳者方可;其二,要有学识,不求通读古今盛典,却也要知古今史事者方可;其三,无婚配者,我家府上虽然没有那般显贵,但我家小姐却也不能做小;其四,外边无传闻恶劣者,我家府上也算得朝中显贵,世有清名,绝容不下藏污纳垢之人。 以上为诸位必须遵从之事,当心中细细思量。我家小姐另外说,若懂琴棋书画者最好。众位听了,可自行抉择,是否入府,一旦入府,如被查明有犯以上要求者,从重处罚,想必诸位家中长辈也不愿意得罪我家老爷吧。” 管家说完退到了黄公辅身后,黄公辅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稍过片刻,有人摇着头开始缓缓退后,也有人嘴里骂着“这是在挑什么呀,我看就不是择婿,就是在为黄府积蓄幕僚”,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朝着府门外走去。 这些人突然看到了苏昂,又停了下来,满脸讥诮,说:“这样的人也能留下来,我们为什么不行,难道他还有学识不成?” 这时候的赵国有这样一个现象:读书人几乎全部出自氏族之家,穷人难出读书人,一是教书先生不好找,找上了人家也嫌交不起费用,二是自代宗时候封禁学宫,驱散学子后赵国境内刮起了一阵厌学之风,从那之后更是鲜少有人会做读书人了。氏族里面尚有几个闲暇时候读书的,可普通黎民百姓家几乎是没有了。 如今他们瞧得苏昂仍旧站着,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因而都开始取笑起来:“哎,走吧,这里不是你能站的地方,你没听见刚刚管家说什么了吗,早些离开,免得被人用棍棒打出去,真的是这年头还有人不知死活,妄想攀上高枝,乌鸦变成金凤凰呢。” 黄公辅望着下面突然有些乱糟糟的场面,略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会意,大声说:“后面的,想要离开的就快些离开,莫要耽误府上择婿之事!如若再有人喧闹,一律棍棒轰将出去!” 那些人切了一声,有些不甘的往门外走去。顿时这里只剩下了十多个人。苏昂这才朝前面凑了凑,顿时又惹来了许些白眼。 黄公辅看得此情景,也是稍有不悦,如若此人一直气定神闲地站在演武场边上,想来必是有过人之处,大概他还会高看那人两眼,可是他却自己凑了上来,明显一副急迫的样子。这让黄公辅对苏昂的影响一下子降了许多,可却也说不了什么,毕竟定下的规定里面可没有写着衣着寒酸者不要的,只能稍后看起是否真有学识了。 黄公辅起身走进了演武场后边的偏厅,管家走了上来,又说:“剩下诸人一个一个跟着我进去接受考核,不过关者便可以离开了。” 最前面一个衣着华贵,手握锦扇的世家公子一脸傲气地大踏步跟着管家走了进去。剩下的人又是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小声议论着。 只有苏昂一个人站在一边,苏昂在来之前心中猜测会有一些波折,却也未曾想到这要进入黄府竟然这么难,尚还连黄家小姐的面都不曾见过呢。 苏昂心里有些不太踏实,说不重视未来夫人的样貌那全都是假的,毕竟是自己以后要陪伴一生的人。而且苏昂也不知道这考核到底是什么样的,虽然他对自己的学识有几分自信,但等得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又是很长时间过去,第一个进去的那人终于出来了,只见他神情委顿,满头大汗,这若是在六七月时节倒也算说得过去,可如今刚进二月不久,天气委实算不得太热,这便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那人边走边摇着头朝府门外走去了。 管家出来大喊一声:“下一个!”然后径直进去了。 众人顿时又炸开了锅。“那人我似乎见过一面,”有人大声说,“似乎是交州刺史宋家的二公子,去年我前往交州拜访胡哲的时候见过的。” 有人接过话茬:“切,我还以为是皇城哪家一心窝在家中读书的公子呢,原来是交州那个蛮荒之地的人,难怪刚进去就出来了,还装得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蛮荒之地出来的能有什么见识?跟后边那人一样又是一个妄想一步升天的。” 苏昂听完撇了撇嘴,怎么什么事都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接下来一个跟着一个进去,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满脸沮丧,欢喜之人走过来到苏昂身边故意高高地昂起头过去了,沮丧之人走到苏昂旁边冷哼一声朝着府门外出去了。 最后只剩下了苏昂,管家出来看了一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昂,摇了摇头,说:“就剩你了,进来吧。” 苏昂跟着管家走进偏厅,只见这偏厅里面甚是宽敞,后边用珠帘挡住了,里面隐隐坐着一个人,看不真切。厅中摆着一些各州郡县上贡给皇上的稀世宝物,像几百年前的老刀币,传世很久的青铜鼎等等。 黄公辅端坐在案几后面,正神情严肃地看着苏昂。苏昂走上前去,抱拳行礼。 “坐吧。”黄公辅漠然说到。 苏昂跪坐到黄公辅面前。“说说你是哪里人士吧。” “晚生拜见大人,晚生乃顺州人士,后到梓州求学十年,新近下山,欲到皇城谋得一条生路,不曾想偶然听说大人招婿,便斗胆前来了。” 黄公辅听完点了点头,面前这人说话倒是条理清楚,丝毫不见慌张之色,再加上苏昂生得一副国字脸,五官英挺,颇合黄公辅之意,因而黄公辅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又有了几分好感。 “你说你求学十年,不知师从何人呐?还有所学何物啊?” “晚生的老师乃是隐世之人,有些不便告知于大人。晚生所学驳杂,有躬耕种田之学,有济世救国之术,凡世间所有,皆有涉猎,虽不敢说精通,却也可用。” 苏昂侃侃而谈,黄公辅哂笑,“年轻人莫要想着哗众取宠,世有百家之学,似你这般年纪,能知晓十家已算厉害了,更何况世间所有呢。” 黄公辅说完就想将苏昂赶出去了,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全然消失不见,他想要的可不是这般只知道胡乱说大话的人。 “大人不信何不问问呢?”苏昂自信满满。 黄公辅“呵”了一声,“好,我就问问,你觉得当今朝堂如何呀?” “当今朝堂表面虽然平静,但暗流不断,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漩涡,把所有人都吞下去。” 黄公辅听后一惊,忙问:“怎么个暗流?快说来听听。” 苏昂站起身,抱拳,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心里自然清楚,势力过大就会威胁到旁人,旁人自然就会想着如何剪出这股势力,前太尉大人杨公可就是这样才落得那般下场的。” 黄公辅点头,沉思片刻,又说:“那你觉得老夫为何要招婿呢?你要知道想与老夫结成姻亲者可不在少数,而且都是一些朝中重臣。” “这就是大人高明的地方,”苏昂想起齐晟说的话,便原样拿了出来,“大人知道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那些人只怕会在变故之时会成为墙头草,这边得势帮着这边,那边得势反过来狠狠捅这边一刀,谁又能说得准呢?” 黄公辅听后嘿嘿一笑,“那你觉得你比之外边的那些人有何优势所在呢?” 苏昂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院里仅剩的三个人,又走了回来,“外边那三人看其衣着,应当不是皇城中哪家的公子,也不是哪州刺史府上的,依着我的推测,应当是更下面一些的,但却也可以称得上是显贵官宦出生。 我比之他们有以下优势,第一点,我孑然一身,若是进得府来,也是与黄府上下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退路;这二来嘛,我也没有退路,不似他们仍有转圜之地;三就是我要借住大人在朝中之力获得荣华富贵,大人也要借我之手以保日后安宁。此即为我的优势,不知大人以为然否。” 黄公辅站起身,拍着手说:“果然好算计,似你这般心性,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将阖府上下老少性命交到你手上呢?” 苏昂笑了笑,“大人觉得您能将阖府上下性命交到外边那些人手上吗?” 黄公辅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年轻人,有胆识,老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少年郎了。好了,我出去处理一些别的事务,你们好好聊聊吧。”黄公辅说完出去了,这里只剩下了苏昂和珠帘后面一直静静地坐着的那人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六章黄府丽珠,齐晟妙算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与黄家小姐详谈,谈古论今,作诗相赠。苏昂被举荐为五品中郎将,庶卫皇城,不畏权贵,鞭打闫家少公子。 黄公辅出去了,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苏昂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先前黄公辅在的时候他还觉得有话可说,可是现在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公子请坐吧。”珠帘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苏昂哦了一声坐到了原先坐的地方,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一时间觉得有些窘迫。 兴许珠帘后的人看到了苏昂手足无措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失礼了,连忙憋了回去。 “公子不用这般,我是黄玉妍,想来父亲是允准了,只是我想问问公子,公子进府上就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这话问得苏昂一愣,平心而论,最初的目的确实是这样的,可现在听着黄玉妍问,他又有些迟疑了,虽未见过这位黄家大小姐,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说话自己的心里有些悸动。 苏昂抬头望向珠帘,说:“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却又很难说得清楚。似黄家大小姐这般身份,说来也是悲哀,要与你结成姻缘之人却是一个未曾谋过面的人,更不知他为人如何,是善是恶。” 珠帘里面的女子久久不曾说话。“公子倒也坦诚,如此看来也算不得恶人了,”女子稍作停顿,又说,“我既然享着别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自然就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算不得什么悲哀吧。” 苏昂作揖:“倒是我有些少见了,姑娘之心胸远超我啊。”两人又停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苏昂轻抿了一口茶水。 “不知公子可会笔墨和武艺?”黄玉妍轻声问道。 “我识得一点文字,武艺谈不上甚佳,都是马马虎虎罢了。” 黄玉妍又轻轻一笑,“公子可是说笑了,你与我父亲说世间所有都有涉猎,现在却又对我说马马虎虎了。” 苏昂摸了摸鼻子。珠帘轻轻揭起,黄玉妍出现在了面前,苏昂霎时看得呆了,世间居然真有此等美貌的女子:只见她玲珑剔透的面颊上隐隐噙着一点笑意,乌黑发亮的长发梳成了高高的发髻,脸上似乎略施了粉黛,月牙似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的光芒闪动,白皙的俏脸上有一抹腮红,高高的琼鼻,玲珑小巧的嘴唇。身上套了一件蓝色丝绸长裙。 黄玉妍看着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苏昂,轻轻咳嗽了一声,苏昂连忙低下头转过身去。黄玉妍看着一脸囧样的苏昂,轻掩嘴唇笑了。 黄玉妍起身走了过来,给苏昂的茶盏里添了一些茶水,跪坐到苏昂旁边,身上淡淡的香味传入苏昂的鼻中。苏昂又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黄玉妍因为娇羞面颊上更红了。苏昂轻咳了一声,连忙起身作揖:“姑娘,我便先出去了。”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屋里只留下了黄玉妍一人还跪坐在案几旁,一想到苏昂的尴尬情景,不自禁又轻笑出了声。 苏昂来到演武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黄公辅看见了,眯着笑走了过来,苏昂连忙抱拳作揖。 “可还满意么?” “大人说笑了,苏昂是一介粗人,能得大人和小姐芳心,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天色已晚,苏昂便先告辞了,容他日再上门拜访。”苏昂说着就欲出门。 “唉小友不急,老夫还有许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了。来来来,我们便坐在此处,好好说一说。”黄公辅坐到了那把实木椅子上,苏昂只得站到一边。 黄公辅看着苏昂,说:“小友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么?” “不曾有了,我父母本是猎户,在晚生小时候突遇猛虎出山觅食,为救晚生不幸……” 黄公辅听后一脸惋惜的神情:“哎呀,是老夫失言了,莫怪啊。老夫还想着你家中若有亲人也可一并带到皇城来,老夫也可也你们置办一处宅院。” 苏昂拱手,“多谢大人惦念。” 黄公辅摆手,“老夫想着你既然已经与我府上千金见过面了,都还满意,不如就早日成亲吧,老夫也好给你在皇上面前举荐一份差事,也省得旁人说三道四。男儿嘛,终归是要有几分雄心的。” “如此便有劳大人了,苏昂感激不尽。” “哈哈,我二人相谈不错,只是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容身呢,老夫也好派人过去找你,”黄公辅紧紧盯着苏昂,说,“不如你直接搬来府上暂住吧,日后皇上给你官做,有自己的府邸了再搬过去。” “大人,晚生若这般住到府上,一来多有不便,二来难免让别人说了笑话。晚生还是暂住于乐来客栈吧。” 黄公辅略一沉吟,旋即开口:“也好,我黄家的女婿也应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岂能尽靠我府上。哈哈,你去吧,等老夫挑好日子就派人去告知于你,让你们早日成亲。” 苏昂抱拳走出府门。黄公辅看着苏昂,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招了招手,管家上前凑到黄公辅嘴边,黄公辅轻声说了几句,管家匆匆离开了。 黄公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自言自语道:“苏昂,苏昂……你真的是顺州人么?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很是难安呐。” 最后一缕阳光缓缓消失在了天边,夜马上要来临了,远处一群外出觅食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朝着巢穴飞来了。外边的集市也安静了下来。城门口的更鼓声远远传来,愈加显得幽静。 苏昂离开黄府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他的嘴角一撇,摇了摇头,后面有人跟着,看来这黄公辅并不放心自己啊。 不多时便来到了乐来客栈,苏昂揭起帘子快步走上楼去,齐晟站在楼梯边等着。苏昂扬了扬下巴,齐晟会意,转身走进了屋子。 苏昂吃过店家端来的饭食,熄灭油灯躺到了床上假寐起来。 远处的更鼓声又一次传来了,苏昂猛地起身,悄然出门来到齐晟的屋外,推门,门开着。苏昂闪身进去。 “来了?”齐晟背着坐在圆桌旁,手里握着酒樽品尝着酒水。 苏昂没有回话,径直走到窗户边,往外边看了一下,这才回到桌子旁坐下。 “看来你这未来岳丈有些不放心这未来女婿呐,”齐晟戏谑地说,“今日又被许多刁难吧,但看情形,应当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先生果然妙算,黄公辅这人此刻应当会派人前往顺州调查我的身世了,不过这在顺州可查不出来什么。” “非也,此人手段通天,顺州之事他会知道的,但我早有安排,放心吧,他会得到一些他想要的结果的。” 苏昂不解,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我早已在你料理杨公后事的时候派人到顺州将你的身世安排了一番,想那黄公辅会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但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齐晟老神在在地说,“你只管准备与黄家大小姐成亲,其他事我会帮你处理干净的。” 苏昂一惊,抱拳说:“如此就感谢先生了。只是先生怎得那么早就做筹谋了?” “自你上次离开后,我就已经料定你会依附朝中权贵,进而实现你的抱负,既然要依附权贵,那就必然要有一个好的身世背景了,你也知道顺州骑岭之中的人应当是什么人。有些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越加想知道,不如便直接一点。再说出生寒门对他们而言更加有利。” 听完齐晟的话,苏昂对这个年轻人彻底信服了,自己身边有此人当真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大助力。 苏昂拜别齐晟回屋安睡,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齐晟去打理吧,自己也可以省下许多心思来应对黄公辅,毕竟这黄公辅也是一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步入深渊绝谷。 第二日,苏昂早早起床收拾,吃过饭食便出去,走在市集上。虽是早上,可这里已经开始人声鼎沸了起来,两旁店铺的大门也都打开了。 这般热闹的情景在别处可是一点都看不到的,这里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的东西,其盛况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苏昂走到东市街口,看到张贴告示的地方围满了人。苏昂兴步走上前去,只见一张大白布上写着: 永昌二年春,兹有顺州人氏苏昂,品行端正,学识广博,特招为黄府女婿。以此告知天下诸人。 众人纷纷议论着,“这苏昂乃是何人,从未听说过啊。” “恐怕又是哪家才俊喽,话说那黄府的大小姐真的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般貌美如天仙吗?” “噤声,此等话怎可以乱说,小心被黄府的人听了去,会惹祸上身的。” 那人连忙拍了一下嘴巴,朝着后边人群中去了。苏昂笑了一声,转身离开,又朝着西市去了。 西市是皇城最大的贩马场,这里汇聚了各地的马,里面有良马,自然也有劣马,至于如何辨识就全在你个人了,没人会帮你,因而这里买马可是充满了风险,运气好就花很少的银子买到一匹好马,运气不好,可能就会买到一匹刚牵回去就死了的马。这种事儿屡见不鲜,但好些人还是甘心冒着风险到这里买马,因为这里价格比别的地方便宜许多。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七章齐晟谋计,良缘即成 - 大庸王朝 - 引照 然而苏昂此次前来西市并不是为了买马,他是想看一看师兄变法之时废除的贩卖奴隶的制度是否也被贵族们废除了。 苏昂穿过前边卖马的地方,来到西市最深处,他知道这些人一定隐藏在最深处,一是躲避官府追查,二是贩卖奴隶终究上不得台面,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苏昂转悠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哪里有贩卖奴隶的,心中稍觉欣慰,于是转身出了西市。 眼看已过午时,苏昂便回到了客栈。乐来客栈里面热闹了许多,有锦衣玉带者,也有一些白衣游士。 苏昂刚刚上楼想去找齐晟说一说关于告示的事情,却被门口进来的几个仆人打扮的人吸引了过去。苏昂看着他们轻笑一声,旋即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里面可是苏公子么?” 苏昂打开门,“是我,你等是……” 带头一人躬身行礼:“我等乃是黄府上的仆人,奉老爷之命前来告知苏公子你与我家小姐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中,还望苏公子早做准备。” “好,我知晓了,”苏昂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点散碎的银子递了过去,“请兄弟们喝酒的。” 那人嬉笑着连忙接过去,说:“真是太感谢苏公子了。那我等就不打扰苏公子歇息了,告辞。” “慢走。”苏昂目送着他们下楼走出了客栈,转身却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齐晟正站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苏昂。 “你怎么在这里啊?”苏昂问。 齐晟拍了拍手,转身往屋里走去,进得屋子便坐了下来,“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要出来看看了。说吧,今日外边情形如何。” 苏昂也坐了下来,“黄府为了造势,已经张贴出了榜文,将我与黄家大小姐成亲的事弄的满城皆知了,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恐怕老赵国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都在预料之中,但你却说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并非是为了造势,而是为了将你绑到他们同一辆战车上,若是天下人不知,你以后便可以随意撇开他们,可是天下人一旦知晓了,那说起你来率先想到的就是黄府。不得不说这个黄公辅还真是老谋深算呐。” “任他算吧,我只是想立足朝堂,仅此而已,往后之事犹未可知呢。” “你错了,你以为日后你还可以安然立足于朝堂吗?不会的,起码你就不能随意处置那些老氏贵族们了,否则会让天下人觉得你苏昂就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会给你带来无尽骂名的。” 苏昂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我这条路走得似乎有些不妥了,先生想一想,我本受师兄遗愿,要帮他清除朝中最后一些阻碍,可这样的话这盘棋早就已经背离了初衷了。” “别慌,我有一计,可不动声色间先铲除一些疲弊,”齐晟端起茶盏嘬了一口,又说,“既然动不得黄公辅,就先从别的人身上下手,这样就无人会说你什么了,只是要下手就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然枉费心机,却达不到想要的结果。至于时机和人选只能日后再说了,现在第一步就是要进入朝堂,让朝中官吏们都知道你的存在。” 苏昂点了点头,“想来黄公辅不会让我那么快就进入朝堂的,起码在我们成亲之前应当不会。” “你错了,他会的,不出三五日应当就会有消息了。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让你进入朝堂,一是给你造势,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你是黄府的人,二来就是为了笼络你的心,让你对他感恩戴德,好彻底将你控制到手里。 对了,我听说黄家的那位公子要回来了,此人你还须得防着点。这人我早有耳闻,智计不凡,不是易于之辈。” “哦,这人与你如何?”苏昂第一次听到齐晟除了老师,对别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齐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论及某些方面,我恐怕还比不上。” 这话虽然说得模糊,却也让苏昂心中一紧,他遇到的所有人中除了老师外当属齐晟谋划最为厉害,听到说到黄旭,难免不让人发怵。 齐晟似乎看出了苏昂的忐忑,笑了笑说:“你也不必如临大敌一般,这人据说当初与他父亲因为杨公之事发生了一些分歧,这才被黄公辅一怒之下赶出了府门。如此想来,此人应当也是一正派之士,说不得对你日后还会有些许帮助呢。” 苏昂点头,齐晟说得不无道理,黄旭有声名在外,既然与他的父亲黄公辅意见不合,那就可以借住黄家女婿的身份与他结好了。 齐晟出门离开了,苏昂躺到床上,细细思量,这一路走来,从原来的孑然一身到如今手下有谋士、有武者,还有像丘歮那样的奇人异士,当真如同一场梦一般感觉不太真实。 余下的些许日子里苏昂也极少出门,每日起床就和齐晟坐在一起闲聊,不过也让他对齐晟彻底敬服了下来,齐晟的学识就如同汪洋江河一般,丝毫不见枯竭。 三月匆匆已经到了中旬,苏昂和黄家大小姐的亲事也如期而至了。黄府早有人给苏昂送来了成亲要穿的衣物,一套通体大红色的锦缎长袍。刚送来之时,苏昂就放在桌子上未曾碰过,还是齐晟拿起来在苏昂面前比划了一下,算是稍微量了一下尺寸吧。 苏昂望着桌上的衣袍,长叹一声:“我苏昂也有今日啊,可惜,可惜!” 苏昂一连说了好几声“可惜”,泪流满面。齐晟拍着他的肩膀,“逝者已矣,再伤心已是无用,还是做好面前之事,让逝者欣慰。” 苏昂抬起袖子擦了眼泪,有些哽咽着说:“先生可曾知晓,我为何跟着老师上山学艺?其实只为了一口气,为了挣得这口气,我每日每夜不曾安眠。 国府崩坏,视礼法为虚妄,视钱财如性命。为了聚敛钱货,不惜做出丧尽天良之事,想我父母用命换下了让我生存之资,不成想却被人强行夺了去。 那些时日,我跪伏在父母坟前,以泪洗面,没有人会可怜我。幸而父母教了我一些打猎的本事,否则只怕早已饿死在了骑岭,哪还会有今日之苏昂。我时时不曾忘却这些事,还有那些人。 先生可知道,初时上山之际,我满怀杀意,立誓要杀光他们,而现在我却早已没有那么恨了。说来也是可笑。罢了罢了,不说了,准备成亲之事。” 苏昂说完转身出去了。齐晟捋了捋小胡须,这是苏昂第一次与自己交心深谈,不难看出他的想法。齐晟却也第一次发现自己小瞧了苏昂,这个人在骑岭中待的时间太长,连性子都有些像骑岭中的那些野兽了。这也是齐晟第一次细心问自己要不要帮苏昂成就一番大事。 苏昂可不知道这些,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两旁是乐队,众人走在热闹的市集上,前边仆役们驱赶着人群。这般情景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这是谁家成亲呐?当真是奢华呀,你看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锦缎绫罗做的衣服,连那马身上都盖着丝绸呢。” “这可是当今太子少傅黄大人府上嫁女儿呢,哪能不阔气么!” 不知情者这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前些日子还看到榜文上有写呢。只是不知道这苏昂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如此命好的娶了黄府的大小姐,往后借着黄府的威望,也能一定一飞冲天啊!” “哎呀,不知道又有多少世族公子们要肝肠寸断喽,”有人一副调侃的语气说着,“那些个世族公子们为了一睹黄府大小姐的芳容不知道干了多少荒唐事,有的听说她喜欢前朝著名乐师羊禄的《桃花醉》曲谱,有人传言说这曲谱放在了太祖爷的陵寝中了,不惜乘夜要去偷,被家中长辈听见差点没给打死;有的经常爬到黄府院墙上偷看,可着实挨了一顿仆人的打。哈哈……” 众人听后莞尔,谁能想到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们竟然会这么荒唐,为了博美人欢心,连太祖爷的陵寝都想着去扒了,荒唐程度当真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有得一拼了。 苏昂来到黄府大门口,跳下马来。黄公辅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苏昂赶忙上前行大礼,“晚生见过大人。” “哎,这时候了怎还叫大人啦?”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苏昂急忙说:“见过岳丈大人。” “好好好,快起来吧,走,进府,”黄公辅拉着苏昂的手就往府上走进去,边走边说:“都准备妥当了,以后呀,你就先住在府上,前些日子我已经表奏过皇上,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给你找个差事做了。我已经找了风水先生,让他给你好好选一处院子,毕竟你们一直在这里也不舒散。” 两人缓缓走到了正厅,只见后面墙上挂了一个锦绣做的大大的“喜”字,前面桌子上摆了一应吃食,后面供了黄府祖宗灵位。 苏昂轻抿了一下嘴唇,自己的成亲之日却没有一个自己的亲人,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苏昂刚刚跨进门来,管家已经大声喊到:“吉时已到,迎新人喽!” 丫鬟扶着遮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进了大厅,苏昂连忙过去接了过来。拜堂后新娘子又被丫鬟扶着回洞房了。苏昂则被留了下来陪来的客人喝酒。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八章新婚燕尔,书房舌战 - 大庸王朝 - 引照 已近亥时,宴厅里的宾客终于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也是找黄公辅的,和苏昂没有多少关系了。 苏昂便起身回了新房,屋子里灯火通明,苏昂推开门走了进去。喜娘看新郎到了,便起身福了一礼,将门带上出去了,新房里顿时变得有些旖旎。 苏昂解下红花放到桌上,细细打量着周围,这个新房布置得极为奢华,锦缎做的帘子,周围放着的油灯都用红布包着,屋里似乎点了什么熏香,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着。 黄玉妍听到苏昂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双手紧紧扣在一起,一想到就要与面前的这个男人过一生,她有些紧张和娇羞。 苏昂坐到了床边,揭起了红盖头,两人目光相对,黄玉妍低下了头,两边的腮红因为娇羞越加显得红润,却不知,这一抹红润更加吸引人,苏昂直看得有些发呆。 黄玉妍久久未曾等到苏昂有其他的动作,抬头一看,才发现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夫君,合卺酒。”黄玉妍轻声提醒到。声音有些发颤。 “哦,是了是了。”苏昂匆忙起身取过来酒卺,倒上酒,两人胳膊缠绕着喝下了。 苏昂拉着黄玉妍的手,长出了一口气,“我们这就成亲了。” 黄玉妍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苏昂,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安慰着:“夫君,我二人成亲成得匆忙,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你的故乡,拜祭一下阿公阿婆吧。” “唉,再说吧,”苏昂看着黄玉妍,抬手轻轻地帮她将脸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弄到耳朵后边,“接下来应当会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暂时应当回不去顺州了。我想问一问你,可后悔要嫁于我?” 黄玉妍摇了摇头,莞尔一笑,“不后悔,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虽然我知道你的初衷只是为了依靠我父亲入得仕途,但这些事与我无关,我只是……”黄玉妍说着低下了头。 苏昂却是满心欢喜,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如此我们便做一对长久夫妻,此生永远相伴。” 锦缎帘子缓缓落下了,新房依旧灯火通明。 第二日,苏昂早早醒来,黄玉妍帮他打理好衣物,便去见了黄公辅,告知他既然以后要在黄府住下,就要去把自己的一应物什从乐来客栈拿回来。黄公辅派了一辆马车,两个仆人跟着他一起过去。 到了乐来客栈,苏昂吩咐两个仆人在外边等着,自己进去收拾。 苏昂进了客栈,先去了齐晟的房里,齐晟已经早早坐在圆桌旁等着了,看苏昂推门进来,眯着眼上下看了一遍苏昂,戏谑道:“这是谁家的新郎官啊?哎呀呀,换了一身行头,顿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看看,气宇轩昂啊。” 苏昂白了一眼嬉笑着的齐晟,说:“行了。我要住进黄府去了,日后恐怕就很难见面了,不知先生有何事要教我?” 齐晟收起笑容,“好事,第一步算是成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半就是进得朝堂,想来也不久了,黄公辅此人我素有所知,喜好面子,他的女婿可不能让旁人说些什么。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是如何站稳脚跟了,还是那句话,诸事小心,无法抉择之事就找个借口来这里,我二人商议后再行决定。我会一直在这儿的,你放心去吧,外面的事交给我吧。” 苏昂躬身行礼说: “有劳先生了。”齐晟摆了摆手,苏昂出门回到自己的屋里收拾好了包袱。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只有一把剑,一个装着那张巨大的熟牛皮的包袱,仅此而已。 出门,望了一眼齐晟的屋门,苏昂下楼和两个仆人一起朝着黄府方向走了。齐晟端着酒樽站在窗边,望着渐渐远去的苏昂,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又回到桌边坐下,眉头紧皱,手指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昂回到黄府,黄公辅已经上朝去了,府里便只有一众家丁和黄公辅新纳的妾室。因着苏昂做了黄府的女婿,故而那些仆人对他也是极为有礼,见了便躬身行礼,这倒让苏昂有些不甚习惯,苏昂生于野长于野,可从未有过这些个繁文缛节。 苏昂没有逗留径直回了新房,黄玉妍正捧着一卷书看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苏昂进来,忙将书卷放到一旁站起身,“夫君回来了?可有些累了?” “还好还好。”苏昂脱掉外衣递到黄玉妍手里,坐到了案几旁。 黄玉妍也跪坐了下来,给苏昂倒了一盏茶,“父亲今早走的时候说夫君来了等他散朝回来就去书房,他要与夫君商议一下上朝的事儿,想来皇上应当是答允了让夫君为官了。” “好,我知晓了,”苏昂将黄玉妍搂紧,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问道:“夫人平时在府上都做些什么?” “女工之事说来惭愧,母亲走得早,父亲找的那些绣娘们教我我又不爱学,所以我对女工算是半点都不会。为了消遣时日,我便常常看些古人典籍,偶尔也会抚琴作画。说来甚是懒散了。” 苏昂笑了笑,说:“女工不会便不会吧,无甚关系。往后我便陪着夫人看看周遭景致,抚琴作画也是甚好。” “耶,夫君是要做大事之人,怎可日日陪着我呢?夫君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我不用陪。” 苏昂轻轻吻了一下黄玉妍的面颊,惹得她一阵娇羞,将头狠狠低了下去。 丫鬟进来了:“老爷回府了。” 黄玉妍坐了起来,帮苏昂拿过来衣物给他穿上,细心打理了一番:“快去吧,父亲找你必有大事相商。” “好。”苏昂出门,穿过长长的院落走廊,来到了书房。这座书房很大,比起皇宫中原先宣宗用的那座都不遑多让,几根需两人合抱的粗壮木柱支撑着屋梁,上面的青瓦被雨清洗得色泽艳亮。 苏昂跨进门去,朝正坐在案几后的黄公辅抱拳行礼。 “快坐,”黄公辅看苏昂过来,招呼着,“皇上已经应允了让你前去做官,只是想再见一见你,才好决定给你封个什么样的官,因此明日早朝时候你就随我进宫去。” “是,小婿知晓了。” “嗯。住在府上可还觉得适应么?” 苏昂又行了一礼,说:“一切皆好,有劳岳丈大人过问。” 黄公辅点点头,似是无意的问到:“听闻你今日从乐来客栈带回了一些东西。” 苏昂知道重头戏来了。“是。” “其中有一柄长剑吧,”黄公辅的眼睛锐利地盯着苏昂,“你可与他有什么联系么?” “他是我的师兄。”苏昂平静地回答。 黄公辅看苏昂一点狡辩的意思都没有,狠拍了一把案几,怒声说:“你胆子不小啊。来人。”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两个家丁。黄公辅继续说:“你就是那个刺客吧?竟然如此大胆,自投罗网,你以为老夫不会把你怎么样吗?” “我既然来了那就自然有我的道理,岳丈大人不妨想想,他是我的师兄,我不为他做些什么,在旁人看来是不是显得无情无义了一些?”苏昂看到黄公辅的面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又说,“我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要为我打算了,我自恃有才,自然不想泯然于众人,因而我要依托于您以走上仕途。 反倒对您而言却又很多好处,天下人除了他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再没有知道,您不说,我自然更不会说了,而他的人知道我在这里,也就不会再对您出手,于是乎您也就安全了许多,再不用提心吊胆。岂不是两利?” “哼,伶牙俐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么?如果被王威知晓你就是那个刺客,我还能有安生的时候?你可还砍了他两根手指呢。” 苏昂站起身,说:“岳丈大人觉得以他的心性能发现我么?我们在这里越说只怕会让这些秘密更早地走漏出去。”苏昂说着故意朝后面的两个家丁瞥了一眼,黄公辅挥手让他们出去。 黄公辅有些犹豫,沉思良久又说:“我留你在府上怕只会是养虎为患呐。” 苏昂大声笑了笑:“苏昂欲要立足于天下,便要讲求一个信义,否则天下就没有苏昂的立足之地了,如此想来,您应当是最安全的,您即是我的岳丈大人,我怎会对您不利?况且我与玉妍情深,为了她我也不至于对您如何。” “好,我暂且信了,不过你最好别有任何诡计,否则别怪我杀了你,哪怕伤了我女儿的心。” “自然自然,岳丈大人尽管放心就是了。” “此事暂且搁到一边,我来问你他的尸首可是你带走的?” “是,是我带走的,也是我安葬的。” 黄公辅: “这么说来,梓华也是你救走的了?” “也是我救走的,关于此事我却不得不骂两句那闫依帆委实没有脑子,他不想想,公主是皇上的姑姑,他以为就这般处理了皇上就不会过问吗?皇上一旦过问起来恐怕会天翻地覆吧。” 黄公辅哼了一声:“要你自作聪明,皇上问起闫依帆不会找些借口么?” 苏昂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普天之下,皇上只要想知道的事情您觉得能瞒得住吗?如今公主还活着,皇上也不可能直接出宫去见她,最多就是派两个人去找。我早有安排,我的人会让找公主来的人远远看上一眼然后安心回宫复命,如此可以省却多少麻烦。” 黄公辅瞪了一眼苏昂,“下去吧。” 苏昂退出书房,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最艰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刚刚看似镇定,实则他的心里有多慌张,只要一句话说错依着黄公辅的为人自己必死无疑。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六十九章宫殿论学,校场演武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走出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周围清风徐来,一轮圆月从阁楼后边慢慢升起,印在泛着涟漪的水塘里,隐约可以看到水里游动的鱼儿。 苏昂站在水塘边,定定地看着鱼儿,一时间思绪万千,人为什么这般累呢?每日过得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 言念及此,苏昂不禁长叹了一声。突然,身后似乎有什么人走过来。苏昂转身,原来是夫人黄玉妍。 黄玉妍走了过来,给苏昂披了一件长衣,轻启朱唇:“夜间湿气重,夫君站在此处可是有什么心事么?父亲时常会来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苏昂握住夫人的柔荑,将她拉进怀里,轻笑着说:“无事,只是在思考明日如何面见皇上的事情。你怎么来这了?” “我许久不见夫君回来,想来是父亲和夫君商议事务时间长了些。到傍晚时候还不见夫君回来,我心中怕父亲为难夫君,就派了丫鬟去书房看看,丫鬟回来说听到你与父亲似乎起了争执,我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放心吧,我与岳丈大人只是因为一点事儿意见不合,故而起了争执,如今已经处置妥当了。走吧,回去吧,夜里寒冷,别冻坏了身子。” 黄玉妍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苏昂搂着往新房而去。 一夜无话,匆匆已是第二日清晨,苏昂早早收拾好,跟着黄公辅准备前去面见皇上。 黄公辅坐上了华贵的轺车,苏昂则骑马跟在旁边。行至半道,黄公辅掀起车帘,招呼苏昂过去,苏昂走近,黄公辅说:“昨日忘记给你叮嘱一些东西了,见了皇上须行三拜九叩之大礼,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是,我知道。” “那就好,走吧。”黄公辅放下车帘重新坐了回去。 行至宫门外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文武官员,大家看到黄公辅的车子行近,纷纷停下了交谈望了过来,一些世族元老们走过来,抱拳行礼,黄公辅带着苏昂免不了一番寒暄。 不多时,伴着钟鸣声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了,众人整理了一番朝服,恭敬的依次向昭华殿走来。 第一次觐见皇上,苏昂有些忐忑,望着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皇帝,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对权利的渴求,这种感觉极度强烈,为了自己也为了师兄。 苏昂行过跪拜礼后,桓胜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这就是黄爱卿的佳婿么,当真是一表人才,英武非凡啊。不知道你祖籍何处啊,有何本事呢?” 桓胜看着苏昂,前边的一番话倒也非虚,只是他有些抗拒这些老氏贵族们,苏昂入得朝堂,他们的势力就会更大,这是桓胜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不等苏昂回话,黄公辅已经走了出来,说:“小婿乃是顺州人氏,早些年跟随其老师入山学艺,不久前才刚刚下山。臣观其相貌人品俱佳,故而招做了女婿。他所学甚广,熟知治世之学,深谙带兵之术。皇上,如今朝堂正缺这等年轻良才,故而臣这才斗胆向皇上举荐。” “好啊,黄爱卿唯贤是举,不避亲疏,果然是国之重臣,不枉朕如此信任你。只是,朕若就这般给他委以重任,只怕朝中众官员不服,这可如何是好啊?”桓胜的面上略显难色。 “这……”黄公辅心里明白,这只是托词而已,朝中自变法派退出后,只有中立派和他们这一班世族元老们了,谁会不服这个,只是他却也不能明说,“一切全听皇上做主了。” 黄公辅偷偷望向闫依帆,闫依帆见状,心念一动,走出班列,嘿嘿一笑,说:“皇上,既然如此,不妨便考教考教,若果有真才实学,便可委以重任,若只是一徒有虚名之人,那就直接按欺君之罪论处便是了。” 桓胜扫视了一圈,见无人说话,心中做了一番思量:现今朝堂上的百官们大多已经年老体衰,就像大司农一样了,如今也正是青黄交接的时候,如若不引进青年贤才,一旦有何变故,就无人能支撑了,索性便看一看再说,如果真有实才,就先用着,日后找一个罪名将他赶出朝堂,或是直接杀了就是了。 桓胜笑了笑,“好,那就依闫爱卿的吧。既然说他文治武功皆可,那就先问问文治吧。苏昂,你且听了,朕问你何为王霸之业?” 苏昂略向前走了一步拱手作揖,说:“皇上,所谓王霸之业,其实可分为两面来论,王者,百姓信服,甘愿俯首称臣,令天下来贺;霸者,则大多以武力威慑天下,使之不得不俯首称臣,而这种经不得风浪,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此之草民之愚见也。” “那你觉得王者当以何为本治国,方可使万民来贺呢?”文官序列中走出一年愈五旬之人,其人生得高大魁梧,络腮胡须,全然不似文官的样子,那人作揖说,“我乃云州何淼,现今官居中书侍郎。方才听得公讲治国之道,心有困惑,故而发问,还望见谅。” 苏昂望着何淼,不禁觉得有些荒谬,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的人居然是官居中书侍郎之高位,当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但苏昂也不能说将出来,因为这个回答只能大赞赵国治国之道,谁敢说个不好呢?如今却又不能不回答,苏昂只得拱手回礼,说:“赵国王朝已经延续百年之久,自然有其治国之方略,既然能延续百年,那就说明王朝治国之略顺应天意。草民不才,也很是赞同此道,自然不敢大放厥词。” 何淼哂笑了一声,“这话说得跟没说不一样么。”遂退回了班列。 桓胜这才又说:“朕也想知道如何能使天下更加强盛,不知公可否祥加论述啊?” “皇上,依草民之见,国若为大统之国,当以仁政为根基,以法制为框架,如此可使百姓安定,使天下顺从,令不法之人回归正途,保疆土不受外敌窥伺!” 苏昂的声音久久环绕在大殿之中,众臣哑然,桓胜低头思量,杨叔子在朝之时,严刑苛责,因而引得一众老氏贵族们纷纷不安,今日又听了苏昂一番话,颇觉得有些道理。 “好,言之有理,朕悉心听了。众位爱卿可还有要考较一番的么?” 班列最末有一须发斑白之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说:“公既然学艺颇久,不知可懂晓音律么?” “草民偶尔听老师论及音律之学,算不得精通。”苏昂拱手答道。 “既然如此,可知音律起自何处,黎庶可知音律否?” “世间凡有声音者,皆可称之为音律,故而此道源自世间万物。百姓们随口所哼皆是,岂不知音律?不知音律,所哼者为何?” 那人摇了摇头,“皆为凡物,岂可入得大雅之堂。” “非也,若依此说,那《诗经》之中则大多登不了大雅之堂了。” 桓胜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论这个了。苏昂啊,你既说自己文治武功皆可,如今这文治朕算是知晓了,不知武功如何呀?哪位将军出来不妨与之比试比试?” “皇上,大殿庄重,岂能动得刀兵?不妨前往校场,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黄大人佳婿的本事啊。”武将序列中有人大声说,引得众人纷纷应和。 “好,那就前往校场吧。”桓胜起身率先向外走去,众大臣紧跟了上去。 皇城校场位于皇城北门外,占地达十多里。及至众人入场,顿时热闹了起来。桓胜走到北面的高台落座,一众大臣跟着站了上去。 “那就看一看骑射之技吧。” 早有卫士在五十步处立了一块木靶,苏昂跨上马背,勒动战马向一边奔跑,左手握弓,右手搭箭,拉动弓弦,随着一道“着”声落下,箭应声而出,正中靶心,周围一片喝彩声。 “好!”桓胜拍手叫好,“你可能射得移动靶位啊?” “草民愿一试!” 听得苏昂回答,黄公辅手紧紧攥上了,起先他倒是有些把握,但如今换了移动靶位,不知他可还能射中,如若不中,折的可不单单是苏昂,只怕他以后也要在皇上面前抬不起头了。 不过如此想得不仅仅只有黄公辅一人,桓胜看着有些慌张的黄公辅,心下冷笑,如若他中不了,看你黄公辅日后还如何耀武扬威。 苏昂却不知道这些,只见他重新勒动战马,紧紧盯着移动的靶子,握紧弓弦,张弓搭箭,待到弓被拉满,快速放手,弓弦发出“嘣”的一声清脆声响,箭头直直穿透了靶心。后边举靶的士兵被吓了一跳,冷汗从额头快速流下。 又是一阵喝彩声响动着整个校场。黄公辅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攥的双手缓缓松开了。 桓胜轻笑了一下,拍手站起身。“好,果然厉害,此弓需有一石之力方可拉满,未曾想不但弓拉了个满弦,就连箭靶都被射穿了。好啊,有此勇武之人,真乃国之大幸啊,”桓胜又看着黄公辅,说,“黄大人真有一双慧眼啊,竟识得此般人物。走,回宫,朕要好好嘉奖你们。” 桓胜的銮驾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众大臣的轺车,远远望去真是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苏昂的声名自此也要响彻在皇城之人口中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章官拜五品,街市办案(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天子协同一众大臣又回到了昭华殿。桓胜的心中有些犹豫,虽说朝中新添一员可出将入相之人算来是国之一大幸事,而且他还在校场就说了要嘉奖苏昂,可此人毕竟与世家贵族们扯上了关系,日后若要对他们动手恐怕又会成为一大阻碍。这让桓胜又有些迟疑。 桓胜坐在龙椅上,就就不说话,苏昂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着。许久,桓胜才开口说:“朝中虎将不少,唯今独缺可带兵之良将,不知公兵法习得如何?” 苏昂答道:“草民习过《孙子兵法》,《穰苴兵法》以及《孙膑兵法》残卷,虽不敢说对行军打仗之事十分精通,但想来也是不差。” “哦,如此说来你对这行军之事必然有些许高见。好,朕来问你,打仗首先需要考虑什么?” “禀皇上,草民以为行军打仗,先要考究粮草辎重之供给,历来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其后应当考量如何先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如此可谋求击溃敌军。两军交锋之时,当思量如何减少大军损伤,最好攻心为上。此之草民之拙见。” 桓胜点头应是,“不错。朝中暂无空职让你补上去的,这样吧,不如你且先回去等等吧。” 苏昂眉头一皱,随后又想通了,刚要应声退下,闫依帆走了出来,“皇上,自蒲仙玉离开后,朝中不正缺一庶卫皇城之人么?” 桓胜拍了拍额头,“是啊是啊,你看朕最近忙得都忘了,只是苏昂啊,朕暂时不能让你做卫尉啊,其中缘由想来你也清楚,这样吧,朕先封你为五品中郎将,年俸八十石,主要负责皇城安危。日后等你有了功勋,朕再给你升官可好?” 苏昂跪到在地上,叩首:“草民叩谢皇上隆恩,草民定然竭尽所能,庶卫皇城。” “嗯,起来吧。众位爱卿还有何本要奏?”桓胜看无人应答,说,“那便退朝吧。” 黄公辅走在前面,苏昂跟在身后,刚从台阶上下来,闫依帆追了上来,朝着黄公辅抱拳,笑着说:“恭喜大人啊,得此佳婿。”苏昂回了一礼。 两人走在前面寒暄着,说得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甚而说到了谁家女子待字闺中这种很是无趣的事情。苏昂偷偷撇了撇嘴,两个朝中大员不商议国之大事,竟然随口扯着这些。 出得宫门,闫依帆离开了。身后传来喊声:“苏将军且请留步!” 苏昂转身,原来是皇上身边的中官,那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这是将军的朝服。”说着将手中一套黑色武将服递了过来。 苏昂双手接过,“有劳公公了。” “不妨事不妨事。”那中官又急匆匆地回去了。 “可喜可贺啊,苏将军,刚到朝堂,就已是中郎将了,年俸都有八十石了。想我当年刚入仕之时,不过是一个九品的小官,俸禄也才十石。真是人与人不可比啊。”黄公辅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苏昂回到:“这都是岳丈大人提携的好,哪是小婿的本事。” 黄公辅收起脸上的一抹笑意,凑到苏昂身边,低声说:“知道就好,现今你虽然成了朝堂命官,但只要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对我府上下不利,下场一定不会很好。今日皇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吧,他并不想让你入朝为官,假如你有什么不测,想来皇上可不会像对待梓华公主那样上心的。” 苏昂后退一步,躬身说:“岳丈大人放心,我只求荣华富贵,还有和夫人恩爱白头,并无多大的野心。” “那就好。”黄公辅登上轺车,车夫挥动马鞭,轺车朝远处走去。苏昂从一边的卫士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背紧跟了上去。 苏昂回到黄府,便直接回了他和夫人黄玉妍的屋子。黄玉妍已经早早备好了膳食,看苏昂进屋,起身帮他将外衣放到了一边。两人坐在案几旁,黄玉妍忙着盛饭食,苏昂就一直盯着,突然伸手帮她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放到了耳后。 “夫君,给。”黄玉妍将一碗肉汤放到了苏昂面前。 苏昂提起筷子,“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去做吧,看,手都烫红了。”苏昂左手轻轻拉起夫人的手,放到掌心里吹着气。 黄玉妍俏脸一红,轻轻抽走了,“我在府上闲来无事,只能替夫君做做这些,若是别家女子,大概还会做一些女工,哪像我,什么都不会。” 苏昂刮了刮她的琼鼻,笑到:“又在胡说了不是,你做这些就已经极好了,为夫又不需要你做别的事。” 两人吃过饭食,又相拥着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来到院中。春日的大风有些刺骨。苏昂半拥着夫人走到亭中坐下。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已经开始发芽,新长出的嫩芽绿的发亮。 “趁着闲暇,我为夫君弹一首曲子吧。”黄玉妍白皙的手指拂过琴弦,婉转的乐曲声流淌而出,起初如山间涓涓细流,令人如饮美酒,沁人心脾,随后琴声陡然一转,涓涓细流变成了滔滔大河,奔腾向前,末了又变作冬日融雪,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琴声停了,苏昂依旧陷入陶醉之中。“夫君可识得此曲?”黄玉妍的声音将苏昂拉了回来。 “莫非正是羊禄的《桃花醉》曲?”苏昂只觉得有些熟悉,以前好像听老师和师兄弹过,只是那时满心悲伤和不愤,如今恬淡,心性不同,听到的乐曲自然也有些差异。 “正是《桃花醉》,我素来喜欢这首曲子。” “原来如此,只是我听民间传闻,此乐谱不是陪葬在太祖爷的陵寝中么?怎得世间还有这许多流传?”苏昂不解地问。 黄玉妍听后莞尔一笑,“太祖爷戎马一生,怎会喜欢这种曲子,都是民间传闻罢了,当不得真。只是原来的曲谱已丢失不见了,如今的《桃花醉》曲早已不是原来的了,都是许多乐师自己根据残卷改的。” 苏昂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与老师和师兄弹奏的有些出入,原来各地流传的都不尽相同。 “春日正是一年之始,恰逢如此良辰美景,夫人弹琴,我当舞剑以助雅兴了。”苏昂端起酒樽,满饮一樽,拔出佩剑,走到亭中空旷地。 黄玉妍柔荑轻动,悠扬的琴声又缓缓飘飞起来,苏昂随着琴声舞起了剑。 曲声未停,有仆人匆匆跑了过来。黄玉妍急忙停下了拂动琴弦的玉手。只听得仆人说:“苏公子,老爷让我来告知于您,外边发生了大事,让您赶紧去看看。” 苏昂听完挥手让仆人退下了。黄玉妍取出锦帕擦了擦苏昂额头上的汗水,“夫君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会的。等我回来。”苏昂带了十多个禁军侍卫大踏步出了府门。 此时黄府不到五里处聚集了许多围观之人。苏昂远远看到后,转头对身后的一众侍卫说:“你等先去让那些围观人众离去。” “是!”持戟甲士走到事发地点,挥动着手中的长戟,大声喊到:“苏将军到,尔等快快离去,否则以滋事生非罪名尽数抓去监狱!” 围观众人这才散了许多,只是他们并未走远,大都只是站远了一些,百姓们听说了早朝时候皇上封苏昂做了中郎将,专管皇城治安问题,心中不禁产生了许多好奇,大家想看一看这位从未听说过的苏昂苏将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刚入朝就成了五品官员,难道只因为他是黄府的女婿吗? 苏昂看周围人少了一些,便走了过来,只见当街蜷缩着一个身着麻布长衣的小女孩,紧紧抱着小腿,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旁边跪坐着一个年纪有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老妇人扯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年轻人身后停着一辆马车,周围站着十多个仆人打扮的壮汉,显然就是那年轻人的侍从了。 年轻人狠狠踢着老妇人,嘴里大声骂着:“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刁民,再不撒开小心我连你的腿也打折!” 老妇人额头上满是汗水,眼里有泪水流动着,咬着牙说:“你等仗着是朝中大员,就可以草菅人命吗!可怜我的小孙女她的腿断了!”老妇人说着大声哭了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呐,他们当街行凶啊!” 苏昂只觉得头大,再不需要问什么就已经全都知道了,只是看那年轻人,必定是谁家的公子,惹了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事儿,可是如若不过问,自己是皇上刚封的庶卫皇城之人,皇上会不会借机处置自己,看他在朝堂上的态度,十有八九会这么做的。 苏昂顺着两边黑甲甲士挡出来的通道走过去。围观百姓们看到有人过来,纷纷议论着:“这就是苏昂么?怎这般年轻呢?” “你们说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有人摇头:“他既然是黄府的人,也是朝堂上的人,自然会偏向那锦衣年轻人了。况且他今日才坐上这个官位,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小老百姓去得罪朝中大员不成。” 年轻人看到苏昂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昂,看他一身素衣,腰间只带了一把佩剑,既无香囊也无玉佩,不禁心中有些狐疑,可又看到两边侍卫们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大致猜到这就是苏昂了。 年轻人拱手说:“这位就是黄府的苏将军吧,我是闫府闫尚,家父闫依帆,与黄大人关系甚好。” 苏昂听后心间冷笑一声,此人故意说起黄公辅,又抬出他的父亲闫依帆,示威之意溢于言表。 年轻人看苏昂面无表情,又说:“这刁民阻拦我的马车,车夫一时未能勒住马,故而不小心碾到了人,家父让我去办一件紧急之事,当真是耽误不得,还望苏将军行个方便。”年轻人说着朝随从挤了挤眼睛,随从走上来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就往苏昂手里塞。 苏昂却躲了开来,看着闫尚,笑到:“闫公子,我既然受皇上之命庶卫皇城,自然要秉公处理。这样吧,你且先随我去一趟典刑司的大牢,如若无罪,便会放你安生离去的。” 闫尚听后还要说些什么,苏昂挥了挥手,侍卫走了过来,拉着闫尚的胳膊就往典刑司而去。 苏昂看着老妇人,从闫尚侍从的手里拿过银子,塞到老妇人手里:“快带到大夫那里瞧一瞧吧。” 苏昂起身缓缓离开,全然不顾街上众人的议论。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一章步步为营,杖毙闫尚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没有带一个侍卫,他实在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闫依帆和黄公辅关系密切,自己如若贸然处治了他的儿子闫尚,往后定然要和闫依帆对上了,黄公辅的态度如何尚未可知,自己根基尚浅,暂时只能依靠着黄公辅,一步之差可是会给自己带来无尽麻烦的。 此刻应不应该去找黄公辅商议呢?苏昂有些犹豫不决,突然他想到了齐晟,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于是苏昂快步朝着乐来客栈走去。 苏昂走进客栈,径直走到齐晟房中。齐晟早在窗边已经看到了苏昂,正坐在桌边等着他。 待苏昂走进去,齐晟倒了一盏茶放到苏昂面前,“有何事么?” 苏昂坐下,说:“先生觉得街上刚刚发生的事儿该如何处置?” 齐晟笑了笑,“你不说何事我又如何为你谋划呢?” “先生又在故意戏弄我了,街上之事焉能瞒过先生的耳目。” 齐晟嘿嘿一笑,“此事对你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正好可以借机使黄公辅和闫府对立。”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黄公辅知道我的身份,先生觉得他还会站在我这一边么?若是他想弃掉我呢?” 齐晟:“这就看你如何应对了,想来黄公辅看了你今日朝堂上的表现,应当不会那般轻易舍弃你的,日后的黄府可还要借助你的力量呢。” “请先生教我。”苏昂拱手作揖说。 “此事不难,你只需说一番闫府的权势和野心即可,想来黄公辅会明白你的意思。目下还有一事你须得上心,前些时日,我派出了一些人,据交州传来的消息说那边最近有些动作,这也是你的机会。” 苏昂一怔,忙问:“先生是说……” 齐晟摆了摆手,“过不了太长时间你就会知晓的,如今也只是一点异常而已。你现在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好,再让黄公辅给你找一处宅院吧,不然有诸多不便。另外你要让黄公辅知道蒲仙玉等人尽皆在你的麾下。” “好,我知晓了,我便先回去了。” 苏昂拜别齐晟后,急匆匆地前往典刑司府衙。太阳已经下山了,典刑司府衙也正准备关门。苏昂走上前去,拦住一个小吏。 小吏微怔,刚要说什么,苏昂拱手说:“这位小哥,烦请禀报你们家樊世壁樊大人,就说苏昂前来拜见。” “原来是苏将军,我这就进去禀报。”小吏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不多时,樊世壁出来了,看到苏昂后拱手作揖:“哎呀,不知是哪阵风将苏将军吹到了府上,真是让樊某荣幸之至啊。” 樊世壁虽为朝中二品大员,但是见到苏昂却也不得不客客气气,谁叫人家是黄府的女婿呢? 苏昂抱拳:“樊大人客气了。苏昂此时前来打搅,还望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哪里哪里,”樊世壁让开路,“苏将军快请,到府上我们祥叙,刚好我也有一些百思未得其解的问题想请教苏将军呢,想来以苏将军之才学,必能为我解惑啊。” 苏昂又是抱拳行礼,两人这才往府里走去。樊世壁尽量和苏昂并排走着。 到了后堂正厅,樊世壁让苏昂上座,苏昂推辞不得,只得坐到了主位。早有仆人端来了茶水,樊世壁双手端着茶盏递给苏昂,苏昂接过,抿了一口。 樊世壁这才开口说:“不知苏将军来访是有何要指教的吗?” 苏昂放下茶盏,“不敢不敢,苏昂乃一介粗人,更是后辈,哪敢称得上指教。樊大人官居廷尉,专事天下法度,苏昂想请教大人,这逸马疾驰于闹事,以致伤人,事后其人不思悔过,反倒暴力行凶,依着国家法度,该当何刑啊?” 樊世壁心中一惊,这才想到几个时辰前有禁军侍卫押来了闫府的少公子闫尚,说是中郎将苏将军让他们押来的,暂时让关押在典刑司大牢。 樊世壁听了大感棘手,这两边的人可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不过按理来说这两家一直交好,怎会突然起了冲突?樊世壁没有想通,却也没有办法,人既收押不得,又放不得,只能暂时留在府上好吃好喝的供着。 闫尚初到樊府之时,大喊大叫,樊世壁真正像孙子给爷爷说话一样好说歹说终于算是让他稍微消停了一些,谁知这闫尚突然瞥见了门前路过的小妾,顿时两眼放光,又开始胡闹了起来,樊世壁没办法,只能让小妾进去陪他喝酒。 想到此,樊世壁只觉得委屈的紧,你们这些公子爷胡闹,偏要带上他这一把老骨头,而且皇城中人尽皆知,这闫尚就一色中恶鬼,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妾如何呢? 但这闫尚闫大公子终于安静了,樊世壁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又来了一个苏大公子,一想到白日校场上射箭时黄公辅满脸的紧张劲,他必然对这个佳婿很是上心,如若今日哪里怠慢了回去直接参上一本,自己的好日子可又到头了。 樊世壁真是欲哭无泪,还不能表露出自己的不快,见到哪个都得笑脸相迎,自己真是历朝历代以来最没用的廷尉了。 听得苏昂问话,樊世壁苦笑一声,应到:“苏将军,我看此事不如您就交给我办吧,我一定您一个交代,不会让天下百姓说您的不是。您看……” 樊世壁一脸希冀地望着苏昂,心中默默哀求着上天:一定让这位爷松一松口吧,不然明日我恐怕得携家带口的跑路了! 苏昂看着有些滑稽的樊世壁,不禁咧开嘴笑了,樊世壁见到苏昂的笑,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这位爷终于还是松口了,真是上天保佑啊,真是天不绝自己呀! 正当樊世壁高兴的时候,苏昂却不急不缓地说:“樊大人,你也知道,我最近才坐上这个位置,皇上可并不想让我坐啊。樊大人,你更知道,如今这官位可当真难求啊,我现在丢了官只怕日后再想有些荣华富贵可就难了,还望樊大人多多体谅体谅我啊,我虽是黄府的女婿,可也不能一直依仗着岳丈大人呐,我也有夫人要养活的,你说是吧。” 苏昂说到后边,近乎有些哀求,可樊世壁却听得冷汗连连,他听出来苏昂的意思了,那就是这件事还不能就此罢休啊。 樊世壁急忙想说什么,却被苏昂抢先说:“樊大人啊,我做这些,可并不是为了老百姓,而是做给皇上看的。老百姓的眼睛容易蒙蔽,可皇上无所不知,您觉得您能糊弄过去吗?樊大人还是跟我说一说这依着当今皇上的法度,该当何罪吧。” 樊世壁扯起袖子擦了一把冷汗,心中做了些许思量才说:“苏将军啊,我若告诉您,求您念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可千万别扯上我啊。” “一定一定,大人尽可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苏昂一力承担就是了,”苏昂又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好茶,大人府上这茶水不错。” “嘿嘿,您喜欢就好,过几日我让人给您送一些过去,”樊世壁的笑容多少看起来有些勉强,“这依着当今法度,当庭杖四十。” 苏昂点了点头,“嗯好,我知晓了,多谢大人告知了。对了,大人,这茶送过来,我府上可没人会煮啊,您看……” “无妨无妨,我再将两个丫鬟送给您。” “哎呀呀,那真是有些夺人所爱了。”苏昂起身。樊世壁连忙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我府上还有丫鬟的。” “哈哈,那苏昂可就却之不恭了。嗯,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去牢里看一看这闫家的大少爷吧,免得憋坏了,让他早些受了庭杖回去吧。再说想必大人您也不怎么想让他在您府衙的牢里过夜吧。” 樊世壁当真快要哭了,对闫尚动刑,还不如让他到牢里过夜呢,起码不会出什么事儿,这一顿板子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了。看着一脸憨笑,似乎人畜无害的走在前面的苏昂,樊世壁是真想一把掐死他。 苏昂偷偷瞥了一眼一脸囧样的樊世壁,心里偷偷笑着,当初曲水刑场土台上的案几后可还有他呢。 眼看着苏昂真往府衙大牢方向走,樊世壁急忙跑过来,“苏将军,这边请,闫公子正在后院呢。” 苏昂假装吃惊,“哎呀,这樊大人的后院怎么成了大牢啊?想来一定是樊大人为了早些审讯囚犯吧,如此辛劳,我当回去告知岳丈大人,让他好好到皇上面前给你表奏一功。” 樊世壁只当没有听见,走在前面带路。片刻功夫后,两人到了后院门边,只听得里面真是热闹非凡,传来一阵阵男欢女爱,不堪入耳的淫靡声音。 苏昂看着一脸愤怒的樊世壁,笑着说:“这……真是,哎呀,没想到这典刑司府衙大牢竟然还有这般好的待遇呢,难怪这些年总是盗贼横生,怎么围剿都清除不干净,敢情大家都想到这大牢里快活呢。” 樊世壁上前,一脚踹开房门。苏昂转过身去,嘴角一撇。只见樊世壁恼羞成怒地冲进去,大声骂着。 随后有樊府家丁赶了过来,将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闫尚直直拖出来扔到了地上。 苏昂看樊世壁走出来,指着闫尚说:“这就是闫公子吧,怎得还衣带半开啊。樊大人,您觉得在这里处刑可以么?只是我怕这闫公子身子骨差,经不起四十庭杖啊,要不,这样吧,就意思意思得了,真打坏了,也不好给闫大人一个交代呐。” 樊世壁抱拳,恶狠狠地说:“这等藐视朝廷威严之人,就应当从重处罚。” “这可是你说的,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得我呀。”苏昂话音刚落,只见樊世壁已经挥手,“给我打,狠狠打,谁敢留手就给我滚出府去!” 两边衙役听了,抡起棍子就打了下去,起初闫尚还大声喊叫着,后边彻底没声了。樊世壁也终于清醒了不少,急忙叫衙役住手,跳下台阶,一模闫尚的鼻子,吓得一屁股蹲到了地上,口中哆哆嗦嗦地说着:“死了,死了。” 苏昂微微皱眉,谁能料到这闫尚的身子骨这么弱,还不到二十板子就已经死了。苏昂走到樊世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樊大人啊,如今事已至此,我二人都有罪责,只是如若日后你能听我的,一切都好说,我会帮你的。” 樊世壁一把抓住苏昂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昂甩开,起身边往门外走去边说:“当然,苏昂说到做到,只是还望樊大人可莫要忘了许我的茶叶和两个丫鬟!”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二章离间闫黄,出乎预料 - 大庸王朝 - 引照 樊世壁呆呆地坐在地上,小妾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老爷……” 樊世壁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小妾的脸上,“贱人!来人,装进袋子里沉到河里去!” 两个家丁走上来,拉起小妾就往外走,只传来一声声哀嚎:“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樊世壁看着地上闫尚的尸体,猛然醒悟过来,这是苏昂的圈套啊,自己中了他的奸计了。可所有无可奈何,是他自己让小妾去陪闫尚喝酒的,这都是自己造成的。 苏昂可不管这些,他走在街上,宵禁之后的大街没有一个人影,寂静到了极致。一想到樊世壁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苏昂确实先到闫府后院逛了一圈,刚好看到樊世壁的小妾陪着闫尚在喝酒,然后他又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走了那一幕。 不过苏昂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一些闫尚,他知道此人品行不端,但没想到胆子那么小,樊世壁的小妾借着酒劲对他上下其手,这闫尚愣是没敢动。 苏昂知道樊世壁若是稍有些脑子,就一定会把闫尚的尸体解决好的,起码不会让闫依帆抓住把柄的。如此虽然不能彻底离间黄、闫两人,但起码自己在朝里也有人了,而且苏昂相信樊世壁还不敢背叛自己。 苏昂回到府上,便直接去了黄公辅的寝室,一进门就看到黄公辅面色难看地坐在案几后,不等苏昂开口,黄公辅就说:“你当真是做的一件好事,不管轻重就将闫府的少公子扔进了典刑司。” 苏昂行了一礼,“岳丈大人,小婿不得不这般做啊。您看,我不是后来直接就去了樊府要人吗。” “信口开河,你要的人呢?闫府刚刚派人来说没看到有人随你一起从樊府出来,你以为老夫就这么好骗不成?”黄公辅怒声说。 “岳丈大人息怒,小婿知道轻重,那樊大人自然也知道轻重,还未等我到樊府他早将闫尚放了,至于闫尚去了哪里这小婿就不知道了,我抓他的时候他说要去帮他的父亲办一件大事,说不定是去办事去了。” 黄公辅紧紧盯着苏昂,见苏昂一脸平静,不似说谎的样子,稍微平息了一些,说:“那闫家派到樊府盯梢的人怎么没有看到闫尚出来呢?” 苏昂摆手:“这小婿就不知道了,岳丈大人如果不相信的话,明日可以问问樊大人。” 黄公辅冷哼了一声,“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小心你的命。既然那闫尚早都走了,你为何进入樊府那么长时间?” “小婿贪念樊府的香茶,与樊大人不知不觉间就坐得久了一些,”苏昂哈哈一笑,说到,“说来小婿可还沾了不少岳丈大人的光,临走时候,樊大人看小婿对他府上的香茶念念不舍,答应明日送一些过来,另外还要派两个丫鬟过来煮茶呢。” 黄公辅翻了个身,白了一眼苏昂:“胡闹,府上莫非还没有两个煮茶丫鬟吗?再说玉妍煮茶也不比旁人差。今日之事我还会细细考察的,日后不得再行这样的事了。” “是是是,今日主要是小婿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日后不会了。” “你能被逼什么呀?不是还有老夫顶着了吗?” 苏昂走上前去,跪坐到黄公辅旁边,“岳丈大人,今日我之所以如此做主要有三个原因,其一,皇上在朝堂上的态度如何您也清楚,我刚做了这庶卫皇城的中郎将,有人便碰了上来,我如果不动手,皇上很可能会借机将我免官,甚而下狱查办也是难说; 其二,大街上那么多百姓,正好可借机伸张权势,在老百姓心中竖起刚正不阿的大旗。此事说来看似只利于我,可是岳丈大人想想,现在人尽皆知我是黄府的女婿,说起我一定会带上您的,如此想来也是为您立下口碑。正好可以借此让老百姓们心中稍微平复一下您因监斩杨公产生的不满。 其三,我等正好可以借机看一看闫府的动静,闫府在朝官员多达数十人,在外任地方官者也有许多,可称得上是第一门阀世家。岳丈大人不妨听小婿一言,若想日后保黄府安宁,这闫府就不能不防。” 黄公辅:“这有何可防的?我与闫依帆交好,料想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冲突的。” “岳丈大人错了,黄府中人若想一直在朝堂有一席之位,难免会有些冲突。如今他之所以与您交好,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您还处在高位。” 苏昂说完,作揖退出了房门。黄公辅静静地坐着,思量着,一想到傍晚时候闫府派来质问自己的人,态度很是不好,日后说不得会出现刚刚苏昂说的那般情形。 苏昂走在院中,一想到黄公辅刚刚的面色,不免有些高兴,原以为这件事因为闫尚的死,挑不起两家争斗了,可如今看来似乎更加有利了。 月光挥洒在庭院里,周围那些树木的影子落在院里、台阶上,风吹得左右晃动着。不远处阁楼飞檐上挂着的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当”声,犹如乐曲一般。 苏昂兴步走着,转过转角,便看到黄玉妍的俏影静静地立在台阶上,让人望而生怜。 苏昂快步走过去,从后面环抱住她的细腰,黄玉妍刚要挣扎,苏昂便在她的耳边轻轻说:“是我。” 黄玉妍这才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站着,风也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温情,停了下来。周围静谧,月光下他们的影子紧紧拥抱着。 这一夜,有人静享安逸,就有人不得安宁。此时的闫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闫依帆派出了许多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可就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又派人去樊府,结果樊世壁说闫公子早已经回去了,这话闫依帆有些不信,可是又拿樊世壁无可奈何,毕竟两人官职品级一样,他没有权利对樊世壁做什么。 有一妇人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闫依帆旁边:“老爷,快找找儿子吧,你说他能到哪去啊!我看就是黄府的那个小杂种把咱们儿子藏了,你一定要去问上一问啊。” 闫依帆被哭得有些心烦意乱,大喊一声:“住口,这个时辰了,我能去黄府过问吗?再说我与黄公辅关系甚好,那苏昂怎么会私藏了咱们的儿子!再叫人好好找找吧。” 闫依帆走出门,站在台阶上,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品行,以往每次出去办事,总是喜欢去妓院青楼等烟柳之地胡闹,少不得让他们担忧,可是只要派出人去找一定能找到,可这次却是音讯全无,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没有见过少爷。 闫依帆只有一个夫人梅氏,倒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没有纳妾,主要是这梅氏性情凶悍,如果自己纳了妾又少不得惹来许多麻烦。两人在一起近三十年了,可是只生下一个儿子闫尚,少不得集万千宠爱于他一身了,这就导致闫尚有些纨绔。 一阵清风吹来,闫依帆摇了摇头,又回到屋里,明日上早朝时得好好问问樊世壁和苏昂了。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天蒙蒙发亮的时候,一干朝臣前往昭华殿上早朝。樊世壁看到苏昂后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刚要说什么,闫依帆就过来。 闫依帆作揖说:“樊大人,苏将军,不知二位可知犬子下落否?” 樊世壁回到:“闫大人,令公子昨日没回到府上吗?他刚到我府上我就放走了啊。” “这……犬子昨日在街上被苏将军带人抓走后一直没有音讯呐,”闫依帆看向苏昂,“不知苏将军可知道么?我与黄大人关系甚佳,还望苏将军据实说来。” 苏昂皱起眉头,这是拿黄公辅想压自己。“昨日之事我也是做给旁人看的,还望闫大人勿怪才好。至于令郎下落,我去樊府见樊大人之时,樊大人就已经告诉我他让贵公子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委实不知。” 闫依帆听完皱眉,说:“希望二位不是在诓骗我了。”说罢就向黄公辅走过去了。 苏昂看着樊世壁,樊世壁脸上堆着笑容,“苏将军要的香茶待散朝后我就派人给你送到府上。” “不急不急,任何时候都行。我要过去了,不知樊大人可要过去和闫大人、黄大人聊聊么?” 樊世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苏将军去吧。” 苏昂走到黄公辅旁边,看到两人脸色不是很好,闫依帆皱着眉头,黄公辅则一脸怒容。 两人见苏昂走过来,齐齐盯着。苏昂上前行了一礼。 “苏昂,你将昨日情形好好与闫大人说一说,老夫的话他有些不信呐。”黄公辅冷哼着。 苏昂又把前面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闫依帆甩着袖子离开了。 苏昂偷偷瞄了一眼黄公辅,只见他面有怒容,大概是因为闫依帆刚刚驳了他的面子吧。黄公辅这人就是好面子,而且极为强势。苏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确信他们两人的关系以后一定不会再好了,毕竟中间出了一道裂痕。这是苏昂最乐于见到的。 苏昂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让两人出现嫌隙,他以为闫依帆虽然着急,但还不至于不顾及黄公辅的脸面,谁知道这事儿就这样已经成功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三章交州云动,凌虚献计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国西南部交州观海城背靠滚滚东流的源河支水汾江,坐落在地势高峻的大川山上,扼守着赵国西南边境,是一处险要关塞,翻过大川山就是衰牢人的领地。 永昌二年春,百姓们忙完了农事,熙熙攘攘的涌上街头,这里出现了一伙表演杂耍的人,他们指挥猴子表演跳舞,能口吐大火,惹得百姓们阵阵喝彩,惊为天人。 临近表演结束,其中一端着铜盘来往收钱的人嘴里大声喊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另外,我们因时常流动表演,缺几个搬货的人,若是有青壮年人愿意来的,我们会支付银两,若是有些许天赋,还可以教他这些神技!” 围观者听罢,纷纷议论着:“还能传授这些神技呢?那不如让他们跟上去试试,反正农事不多,而且近来官府……” 旁边人连忙捅了捅说话之人:“嘘,小点声,你不想活了!不过你说得对,让他们去吧,留在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饿死了也是难说!” 端着铜盘收钱那人听了,又朗声说:“众位放心,跟着我们去了,一定保佑他们无病无灾,这些神技皆是我们大哥前些时日诚心拜九天圣母娘娘,娘娘感我家大哥心诚,故而降下法旨,传下神技,让大哥好好传授下去。这里是一些神符,只要想跟着我们的,可以过来领一张,随身携带,便可保安然无虞,诸事平顺!” 一时间,上前的青壮年人足有上百人。大家纷纷走到那人面前领了一块竹板,竹板被涂成了朱红色,上面画着一些弯弯扭扭看不懂的字符。 周围人群慢慢散去了,只留下了那些表演杂耍的和领到了竹板的年轻人。随后这些人就被带到了一处很大的宅院,院子里搭了一些茅屋。院子里还有一些武器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兵器。 那些年轻人被安排到茅屋住下后,表演杂耍的几人匆匆进了正屋大堂。 正屋大堂里陈设很简单,地上铺着席子,正中央摆了一个长约三尺有余的案几。案几后坐着一个山羊胡须,浓眉大眼的壮汉。四周角落里放着青铜油灯。 壮汉听得有人进来方睁开眼睛,那几人进得屋来,最后一消瘦矮小的人向门外看了一圈,随后关上了门。 “大哥,我就说嘛,咱们用这法子一定能招到人,还怕成不了事么?”消瘦矮小之人一屁股坐到了壮汉对面,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茶,抬起手随意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茶水。 壮汉温声温气地说:“招了多少人?” “足有百十来号人呢!官府处处为难这些百姓,他们听到只是帮我们搬东西就大多都来了。” 这两人正是王方、王庆兄弟,两人原为交州山林中打劫的强盗,后来杨叔子变法之时,因为官府法令严苛,不敢下山,后来宣宗驾崩,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之时摇身一变成了良民,而且家中还被封了几亩良田,本想着日后就以种田为营生了,却不曾想老氏贵族们重新把持朝政,各地有权势之人带着家丁到处抢占土地。王家兄弟二人家里的几亩良田也被占了去,兄弟二人不服,去找官府讨要公道,又被以扰乱地方安宁为名结结实实狠打了一顿。 兄弟二人回到家中,心中只觉得憋屈,商议之下,便有了今日的举动。 壮汉王方看着弟弟王庆兴高采烈的样子,泼了一盆冷水:“这些人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这才跟着来的,若是等我们起事之时全都逃走了怎么办?我们最后只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王庆一怔,略一思索,说:“大哥,只要我们动手快一些不就好了。我看就明晚吧,我带咱们以前的兄弟们冲进去杀了那个狗官,出来后威吓他们,那群人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农人,到时必然害怕官府追究,一定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 “倒也是一个好法子,那就这么干吧,只是明晚我们须得派他们上街去,不然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参与,必然会心生畏惧逃走的。至于以后要扩充这又该当如何呢?加上他们也才只有二百多人,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突然,门边有人敲门,兄弟二人连忙安静了下来,门边站着的一人将门开了一条缝,原来是在院门外放哨的。 “首领,门外有一道士求见!”那人小声说到。这些人都是他们当强盗占山为王之时带下来的兄弟,因此他们还称王方为首领。 王方看着王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道士前来呢?莫非是路过化缘的? 王庆起身说:“哥哥,我去看看。”说完就往外走。 “此时正是非常时期,好生打发了就是,莫要生出事端。”王方大声说。 “知道了!” 王庆带了两个兄弟出得门外,只见一个身着黄色道袍,手持拂尘,留着山羊胡须,身材瘦长的道士站在门边。 道士看有人出来,作揖行礼道:“贫道凌虚子,看诸位在街上收纳年轻壮士,故此前来拜会。” 王庆听完,眼睛微眯,朝着身后的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走到了道士身后。凌虚子犹如未闻,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王庆。 王庆哈哈一笑,说:“道长来我庄上,不知有何贵干啊?” “贫道想着阁下带这么多人来,必然不是为了只单单搬东西吧,想来阁下耍弄技艺,也没有这么多东西要带着呀。贫道想是为了什么大事吧。” “道长怎得乱说呢?我就一江湖杂耍之人,能做得什么大事来?” 凌虚子道:“那这身后两人为何要怀中藏着短剑呢?莫非是要贫道的性命不成?你不是这庄上的主事人,还是回去告诉里面的那位就说贫道凌虚子前来要给他献上一些好东西。” “哈哈,道长前来要给在下献上什么好东西啊?”王方哈哈大笑着走出了院门。原来王方久久不见弟弟回来,怕他又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才出来了。 凌虚子缓缓开口:“贫道要献上的东西岂可在此地就拿出来啊,还是去庄上一叙吧。” “哎呀,哈哈,”王方拍了拍额头,“是了是了,既然是好东西,当去庄上才能拿出来,是王方有些怠慢了。请,道长里面进去坐下祥叙。” 几人走进正堂,分主宾落座。 “道长这下可以拿出来了吧。”王庆翻了个白眼,因为在门外凌虚子说他主不了事,因而对这个道士心中没有几分好感。 凌虚子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水,右手拂了一把胡须,这才说:“若是贫道所料不差,庄主是要起事造反呐。” 王方心中一凛,随即又笑了起来,“道长平白说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再说我只找了一百多人,能造得什么反呢?” 凌虚子摸着胡须,不疾不徐地说:“仅凭这一百多人确实造不得反,可是抹黑前去刺杀刺史唐鹤委实够了。贫道既然前来,自然想助庄主一臂之力。” 王庆说到:“谁知道你这道士说得是真是假,莫不是在诓骗我们兄弟二人?再说你为何要来助我们呢?” 凌虚子收起笑意,“贫道平生最敬重之人当属杨公,杨公变法图强,使百姓安居乐业,再无饥迫之危,不曾想新君无道,致使杨公被杀,如今氏族们强买强卖土地,流民四起,百姓又要苦不堪言。故而贫道也想试试能不能替天下铲除那些逆臣!” 听了凌虚子的一番话,王方看着久久不能平复的道士,觉得不似作假,这才笑着说:“道长且请息怒。只是纵然我兄弟二人想要起事,这既无兵马又无粮草军械,如何做的了?” “这就是我为庄主要献上的东西。庄主可早日攻下刺史府,进而占了整个观海城,若有可能,可发兵极速攻打默牢关。据贫道所知,默牢关只有万余兵甲,加之连年并无战事,战力早十不存一,只需两万人马就可攻下。” 王庆插嘴道:“现在只有两百,哪来的两万?说得轻巧。” “听道长好好说,莫要插嘴!” 王庆撇了撇嘴。 “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只需打出为杨公报仇,清除皇上身边逆臣,为百姓讨说法的理由,相信会有不少人来响应的。待攻下默牢关,进而攻打平州,到时粮草辎重就会得到解决。最后再图其他各州。” 王方拍手称赞:“甚妙啊。只是我们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朝廷只怕会派兵前来,我等又当作何计议?” “朝中并无可用之兵,贫道早已了解过,如今朝廷兵马大多在北部漠南、漠北两城驻扎,据此地不知有多远。朝中一时半会不会有援兵来的。” 王方见凌虚子说得极为肯定,当下放心不少,“那我明晚就动手,如何?” 凌虚子挥动拂尘,说:“最好不过。贫道还要恳求庄主,起兵后每过州郡当严于军纪,莫要做出烧杀抢掠之事,否则会让天下百姓抗拒,到时怕大事难成。” “当然当然,我知晓了。” 王方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除了院里的火把照出的光亮,其他地方尽皆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四章巧用天象,攻打府衙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方叫人给凌虚子安排了住处,待凌虚子出去后,王庆这才问道:“大哥,这个凌虚子能不能信呐?可千万别上当了。” “观那人言谈举止不似说谎,放心吧。你好好去做准备,明晚起事。” 王庆还想说什么,王方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王方起身走到门边,盯着漆黑的夜空。空中只有一轮弦月,月亮周围有一道光圈,稍懂一些的人都知道那道光圈叫风园,昭示着明日会有大风。可是真正懂这些的人并不多。王方心中有了思量,或许可以借此做一做文章。 王方大步走到院里,高声喊到:“看呐,天降异象!” 院中住着的人都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顺着王方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这是天降吉兆,必有天下之雄主欲要发际!” 凌虚子也走了出来,望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正一脸震惊的王方,心中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几步走到王方身前,双膝跪地,口中大呼一声:“星象主西南,此天下雄主正是您啊!” 众人狐疑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凌虚子又高声说:“这是上天降下的昭示,大家快拜见雄主,会为各位带来无尽荣华的!”说罢倒头就拜。 交州人素来比较信道士,又见一身道袍打扮的凌虚子行此大礼,纷纷跪地叩头。 王方做出一副推诿状,拉着凌虚子说:“道长,我只是一介草民,哪是什么雄主,快快起来。” 凌虚子拜得更低了,额头直触到地上,大声说:“雄主就是您,贫道不会看错的。还望您多多念在我等虔诚的份上,给我等带来安定!” 王方这才说:“既然是上天昭示,我等尽心竭虑,奋力为诸君带来荣华富贵!都起来吧。” 凌虚子率先站了起来,其余人也起来了。凌虚子拱手说:“既然雄主要为我等创下事业,必然需要旁人相助。不知众位可否愿意为了日后能安居乐业而助雄主一臂之力?” 那些年轻人听后,顿时觉得热血上涌,一想到官府压榨,为了子孙日后之荣光,纷纷振臂高呼:“我等愿意!” 王方看大势已定,便回了正堂,凌虚子跟了进去。 “多谢道长了。”王方拱手作揖。 凌虚子未加理会,只是说:“还望庄主莫要千万记得贫道的告诫,严明军纪。另外庄主可趁此时机等明日起事后便自封为将军,打出旗号,如此则名正言顺。” “是,我知晓了。夜深了,道长早些歇息吧。” 送凌虚子出去后,王方叫来了原先跟随自己的那百十号兄弟,密谋了一夜,直至次日凌晨方才散去。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再说这交州刺史唐鹤,生得矮胖身影,乃代宗五年举孝廉出仕,每每上贡赋税之时,多收一成用以打通朝堂上的关系,深得朝堂官员的欢心,经那些官员的举荐,从没品阶的官吏一步步坐到了交州刺史的位置。 宣宗皇帝时期,杨叔子变法如火如荼的举行,唐鹤看准朝堂大势所向,积极响应变法,使交州虽处在赵国西南边陲,却也让变法推行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及至宣宗驾崩,杨叔子下狱再到被杀,老旧贵族们复出,唐鹤又摇身一变,开始充当起了老氏贵族们的犬牙,时常带着家丁、衙役出去强买强卖百姓手中的良田,因而惹得交州百姓愤恨不已,只是苦于没有办法。王方、王庆兄弟二人就是前车之鉴,去讨要公道,却被打得回来后躺了近一月才能下地行走。 这一日清晨,唐鹤如同往常一般起床,穿好衣物,摸了一把长相甚是漂亮的侍女的小脸蛋,哈哈大笑着出门往府衙走去。 虽然并没有什么要办的公事,可这样子还是要做的,免得那些刁民总是胡言乱语。 唐鹤坐在府衙的桌案后边,感到甚是无趣,阴雨日子就该坐在府上,搂着侍女娇软的身子,听听戏曲儿。想到此唐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有衙役走了来了,吓了唐鹤一跳,唐鹤不满地看了一眼,问:“慌慌张张地,什么事?” 那衙役看到唐鹤有些不快,连忙走上来,帮唐鹤揉着肩膀,谄笑着说:“老爷……” 不待衙役说完,唐鹤便瞪了一眼。那衙役见状,稍微一愣,随后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大人,是大人,小人忘了。大人,昨日街上有一群杂耍之人带走了近百十来号青壮年人,说是给他们搬东西去了,可小人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大人不得不防啊。” 唐鹤满不在乎地说:“能有什么事?你没听见吗,他们就是去帮忙抬东西的脚夫,大惊小怪。再说本官这府衙有二百多家丁、衙役呢,他们能干什么呀。” “这……是是是,大人英明神武,天下无出其右者。” 唐鹤听得舒服,眯上眼睛说:“那不就是了。对了,那些良田收的如何了?” 衙役道:“大人放心,有我们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嗯,对了,也别都收了,给那些贱民留上一些,至于留哪儿的,你应该清楚吧?还有,早些着手找一些人准备秋收的事儿,不然到时候恐怕又要手忙脚乱了。” “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办。”衙役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去了。 唐鹤起身,扭动着肥胖的身材出了府衙大堂,望着外面大风吹得直往脸上扑来的雨滴,忽然觉得心头有一丝不安,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唐鹤摇了摇头,骂了一声“直娘贼”,“一定是昨晚上折腾的太厉害了,不过那娘们儿可真厉害呢。”唐鹤淫笑着回后堂去了。 傍晚时分,雨稍微停了一些,大风却还刮着,丝毫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唐鹤府上只留了五十多个家丁,其余之人尽皆派出去征收土地了,他要将交州所有的良田都收揽到自己手里,如此除了缴纳给朝廷的赋税和打点朝堂上的那些人,自己还可以狠狠赚一笔。 一想到每年给朝堂上的那些人打点送礼,唐鹤的心里有些不甘,如今坐上这交州刺史已经快十个年头了,也不见自己被提携到皇城为官,哪怕就是做不得这三品官员,再降一下也是无所谓的,毕竟朝堂官员可以参与政事,有直接上奏皇帝的权利,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地方官为了巴结送多少礼呢,其中可捞到的油水是自己多少年都捞不到的。 王方的庄上,正厅大堂里油灯通明。王方坐在案几正后面,凌虚子和王庆陪侍两旁。 王方看了看两人,说:“道长,可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凌虚子摸着胡须,神情肃穆,“此番行动,旨在刺杀唐鹤,莫要滥杀无辜,尤其是他府上一众老小女幼,能不伤及便尽量不要伤及。” 王庆有些不耐烦地说:“知道了,道长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大哥,我这就带人出发了。” 王庆说完便起身就要往外走,王方叫住了他:“二弟,记住道长说的话,还有多加小心!” “知道了,大哥也怎得变得如此啰嗦。” 王庆出去了。“道长,我们也应该动身了。” 王方出到门外,看着院中正一脸狐疑的那些百姓,朗声说:“诸位,我要找一个人,其人名叫杨平,这人对我极为重要,那人现今到了观海城,我希望众位可以协助我上街帮我找人,如若找到了我必有重谢。” 下面有人问道:“主家,您也不说那人长什么样子,我等怎么找啊?” 王方哈哈一笑,“你等尽管上街去找就是了,放心吧,很好找的,他此时一定在街上乱逛呢。” 众人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出门了。 交州的宵禁不似皇城那般严格,皇城日暮时候宵禁后便强令所有人回屋,不得在街上闲逛,而观海城的宵禁也就只是关个城门,街上还是有些人影的。 再说王庆带了手下的百十来号人,尽皆黑色紧身衣,右手持长刀,左手握着火把往刺史府衙而来,街上的人见了急忙躲了开去。 不多时到了刺史府衙门口,门边放哨的衙役看见这些杀气腾腾的人,急忙就要往府里去。 王庆手下有几个跑得快的冲上去一人一刀,放倒在地。王庆上前一脚踹开府门,大喊一声:“杀进去!”顿时那帮手下如狼似虎一般冲了进去。 唐鹤刚刚躺下,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喊杀声,急忙翻身穿好衣服跑了出来,只见王庆的人已经杀进来了,院中躺了好几具尸体。 看得这般情形,唐鹤吓得脚下一葳,差点坐了下去,颤抖着说:“你等乃是何人,为何攻打我府衙,我乃朝廷命官,你等这样是要杀头的。” 王庆提着还在滴着血的长刀走了出来,瞅着唐鹤,狞笑着说:“你个狗官,平日只知道欺压百姓,今日便让你人头搬家!” “是你,是你!”唐鹤看清了王庆,心中大骇,就要往屋里跑。 王庆又是一声大喊:“兄弟们莫要走了唐鹤!” 唐鹤府衙的衙役怎会有王庆手下那些悍匪们的战斗力,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余下的尽皆丢了兵器,哭喊着跪地求饶。 院子里躺满了尸体,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涔涔的流动着。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五章屠尽府衙,各怀鬼胎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庆走进屋里,只见唐鹤整个身子蜷缩在床脚,全身哆嗦着,旁边有一个紧紧抱着锦缎被子同样哆哆嗦嗦的年轻女人。 王庆狞笑一声,走上去一把抓住唐鹤,不成想唐鹤体胖,竟未提将起来。王庆顿时有些不爽,将刀架到了唐鹤的脖子上。 唐鹤一阵激灵,口中嘟囔着:“别杀我,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钱财!” “呸,”王庆朝着唐鹤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狗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与大哥好生前来,你却将我二人毒打了一顿,今日让你好好试一下这个滋味。走,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唐鹤颤抖着缓缓起身,走到门外,看到阶下站着的那些黑衣人,瘫坐了下来。 王庆走到前面,大声说:“兄弟们,就是这个狗官,平日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你们说,该当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杀了他!” 王庆走到唐鹤身边,蹲了下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你看,兄弟们都让我杀了你呢,不杀你,我也没办法交代不是。” 唐鹤还要说什么,王庆已经手起刀落,唐鹤的一颗人头滚滚落地,从胸腔里喷出的血液一直流下了台阶。王庆抬脚将他的身子踢到了院中。 王庆刚要离开,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走进了屋子。那年轻女人看王庆进来,急忙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府上的丫鬟!” 王庆走到床边,握住女人胡乱挥动的手臂,“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说完便爬上了床。 半个时辰后,王庆抱着一丝不挂的女人出来了,随意地丢到了院中,“呐,这是那狗官的女人,赏给你们了,随意处置吧。另外这府上一干人等尽皆不留,全部杀光,如此也可警示所有人,莫要与我等为敌,否则就是这个下场,哈哈哈……” 王庆出去了,院中骤然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和各种纷乱的淫笑声。王庆笑了笑,心中觉得爽快无比,凌虚子那老道士的话不听又能怎么样呢?大哥对你马首是瞻,你以为你就可以随意命令我们了吗? 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脸上尽是满足之色,嘴里时不时说着些许污言秽语。 王庆撇了撇嘴,“好了,去把这府上还活着的人都解决了吧,记住把头给我带上!” “是!”所有人又转身进去了。王庆朝着庄上走去。 此时王方和凌虚子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等着,王方的手紧紧攥着,眉头紧锁。 “放心吧,庄主,贫道已经知晓那刺史府衙近日衙役并不多,都被唐鹤派出去收纳土地去了。二庄主会成功的。”凌虚子淡然一笑。 王方这才缓缓送开手,叹了一声:“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二弟不听道长的话,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突然,一人兴奋地喊着:“主家,杨平我找到了!”只见那人一手抓着一身影极为瘦弱形似猴儿一般的人兴冲冲地跑进来了。 王方哈哈一笑:“好,这是十两银子,是你的奖赏了。” “多谢主家!”那人随手扔下所谓的杨平,跑上前来从王方手中接过了银子。 又有一人跑了进来,大声说道:“主家,我找到杨平了!” 院中之人尽皆狐疑地看了看那人带进来的杨平,随后又望了望前边那个杨平,这才转头看向王方。 谁知王方也从袖中取出了十两银子奖赏给了这人。“好了,两个杨平既然都找到了,那就去把外边的兄弟们叫回来吧。然后回去歇息。日后只要你等好好跟着我,这银子只会更多。” 要知道宣宗变法之前,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一五口之家两年的生计了。宣宗变法后,人们更加富足,十两银子也够花销一年了。 众人一听得这话,顿时心里乐开了花,个个打心底里开始坚定了跟随王方的信念。 院中的人走光了。王方和凌虚子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已经接近子时了。 “道长,你说这……应当回来了呀,这怎么还没有音讯呢?” 凌虚子也是有些不解,按理来说确实应当回来了。“贫道也猜不准了,这二庄主带人过去已经近三个时辰了。刺史府衙守卫应该很少吧。”凌虚子有些不确定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有些担心二弟。” 王方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着走来了,为首一人正是王庆,心里顿时放松不少。 及至王庆一伙人到了面前,王方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皱眉说:“二弟怎么来得这么慢?” “哈哈,兄弟们看到俏娘们,有些走不动道了,开了开荤。大哥,你可不知道,那狗官府上的娘们都嫩得能掐出水来。”王庆随意地说着,就要往庄上走去。 凌虚子拦住了:“二庄主,这帮兄弟们手中拿的是什么?” 王庆瞥了一眼凌虚子,“哦你说这些啊,都是狗官府上的人头,被二爷我全给砍了。” “你说什么?”王方几乎冲过来一把抓住王庆的衣领,“你说你把那狗官的府上之人都杀了?” 王庆扯开王方的手,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怎么呢?反正那狗官杀人也是这样的……” 不等王庆的话说完,王方一拳挥到了王庆的脸上,怒声呵斥道:“你简直疯了不成,你这样可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事!我们所有谋划都会被打乱!” 王方连忙转身问凌虚子:“道长,这可怎么办才好?” 凌虚子只是摇头。王庆被兄长的一拳打得有些发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说:“大哥,你还有一点做首领的样子吗?我们兄弟拼死拼活的,为什么都要听这个老道士的!” “住口!”王庆怒喝一声,又看着凌虚子,“道长……” 凌虚子摆摆手:“先回庄上再说吧,这里人多嘴杂,莫要走漏了风声。” 王方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又朝着弟弟喊了一声:“回去!把那些人头都埋了,只留下唐鹤的首级!” 回到庄上正堂,三人都不说话。半晌,凌虚子才开口道:“罢了,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用,只是日后招募乡勇,恐怕就有些难了。” “还请道长教我!”王方一脸愁容,瞪了一眼有些怏怏不快的王庆。 凌虚子起身望着黑夜,良久才说:“今日庄主用二十两银子换的了那些人的心,如今又被二庄主一场屠杀给整没了。依贫道之见,好生封锁消息,千万不能有丝毫泄露,明日发出招募令,打上铲除逆臣,为杨公报仇的旗号吧。这是贫道唯一的办法了。” 凌虚子说完径直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了王方兄弟二人。 王庆猛拍了一把案几,指着门外说:“大哥,如今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样子,想我们以前在山上时什么事没做过?现在就尽管听个老道士胡言乱语,你不嫌憋屈我还嫌憋屈呢!” 王方看了一眼弟弟脸上的淤青,声音柔和了许多:“还痛吗?大哥一时心急,二弟莫要怪罪。二弟呀,我们如今不同往日了,过去可以那么做,因为我们做了可以往山林一藏,谁也拿咱们没辙,可如今我们既然想着做一番大事,那就要往远了想,不能只为了泄私愤而不顾全大局。 凌虚子胸有城府,可以为我们出谋划策,让咱们少走弯路,不至于刚起事便中途夭折。二弟呀,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们需要他。你知道他为何来投靠咱们吗?因为他也需要咱们,咱们和他就是相互利用,等大事成了,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如若事成,留着他在咱们身边,我也放心不下,他太有才了,不是我们兄弟二人可以驾驭的了的。这些我都看得通透,现在我们还要好好借住他了,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好好听他的。” 王庆哼了一声,说:“知道了,都听他的。不过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带兄弟们,不然我怕他会反水。” 王方笑了笑,“知道了。好了,快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明日早晨辰时就前往刺史府衙,我们提着唐鹤的人头去招兵买马!” “是,大哥!”王庆一想到马上就有自己的兵马了,哪个男儿不想做一个耀武扬威、手握长枪、身披白袍的大将军呢?王庆兴冲冲地起身出去了。 王方对这个弟弟有些无奈,两人自小父母双亡,是他一手带大的,中间各种艰辛。 后来上山落草为寇,他们剪径劫掠过往人群,王方总是觉得杀戮太多不好,因而大多只是抢了财货,并不会伤及无辜。可王庆不同,他不但抢劫钱财,还会将过往商客悉数杀了,尸体随意一丢。若是遇到年轻漂亮女子,必然会奸而后杀。 王方虽然时常劝阻,却收效甚微,到最后王方也开始懒得说了。却不曾想今日又捅出了这么大一篓子。 虽然这才刚刚起事,但王方的心里已经有些疲乏,他对这种事只有一腔冲动,冲动过后仔细想想,又觉得甚是冒险,稍不留神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如若不能成功,难道又要躲到山林里落草为寇吗?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六章军械粮草,万事俱备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且说凌虚子回到屋里,斜倚着躺到床上,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良久,又坐了起来,一想到今日之情景,他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怎么看那兄弟二人都不是成大事之人,小打小闹可以,但这种可以称得上诛九族的大事以他们的气量堪比登天。 凌虚子又躺了下来,此时要不要及早抽身呢?他的心里有些没谱。凌虚子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杂念,起身走到一张小案几旁,摊开竹简,提笔开始写招募令: 奸臣当道,欺诈百姓,致使忠良被诛,民不聊生。兹有天寇将军王方,携天命而降,欲兴有名之师,讨伐无道之贼。故招募有志之士,同往伐贼,伸张正义,还百姓之安定,保社稷之稳固。此诚万世之功也。望有志之士感念百姓之困苦,记挂江山之安危,舍身忘死向前,为后世子孙立下不世之功勋。此吾殚精竭虑之事也。吾当替天下黎民苍生叩首百拜,以感君等大恩。 凌虚子放下笔,起身站到门边,长叹了一口气。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儿白,远处隐隐有公鸡的打鸣声传来。夜间刮了许久大风,此时大风虽然缓了不少,却也有几分凉意袭来,直往骨子里钻。门前昨日下雨汇聚的水洼泛着圈圈涟漪。旁边的屋子里时时传来沉重的呼噜声。 这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和宁静,只是凌虚子知道这种祥和和宁静随着太阳的升起就会被彻底打破,从天亮开始,便要彻底走上一条永远没有回头路的造反之路了。 突然,凌虚子心头一动,猛然想起一件大事来,急忙走到正堂外。王方也是一夜未睡,看凌虚子急匆匆地过来,忙问:“道长,怎么呢,何事如此惊慌?” 凌虚子拍了一把大腿,“坏了,庄主,贫道刚刚才记起来招募人马,没有兵器,拿什么起事呐!” 王方愕然,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拉着凌虚子的手说:“原来道长所虑此事啊。道长放心,早在许久前我就已经准备了,昨日我刚刚去看了,军械兵器已有近万副,就缺人马了。” 凌虚子这才拍了拍胸脯,说:“原来如此,那就只需人了,马匹倒并不急缺,因着交州地带多为山地,并不适宜战马驱策,等庄主的大军攻下默牢关再说。庄主,可否先带贫道去看看打造军械兵器的地方去看看?” “好,走。”王方说完率先揭过正堂后边的帷幔,露出一个小门,径直钻了进去。凌虚子一甩拂尘,也低头跟了进去。 从小门出去,就可以看到巍峨的大山,山顶朦朦胧胧似乎隐在重重叠叠的云彩中,让人望而生畏。山峰一圈绕着一圈长满了各种草木,郁郁葱葱,外边看去只觉得满眼尽是绿色,丝毫看不见山的本来面貌。 凌虚子不禁赞了一声:“好地方!若此生有幸,能住到这里也是一件快事。” 王方却是嘿嘿一笑,回到:“道长以前难道没有在哪里清修吗?竟然还如此贪念山林美景。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以前在山上……”王方觉得失言了,忙闭口不言,偷偷看了一眼凌虚子,见凌虚子依旧沉浸在山林美景中,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顿时放松不少。“道长,我们先上山吧!” 凌虚子暗叹一声,望皇天后土保佑,让我功成名就后能隐居于此! 两人顺着隐在荆棘中曲曲折折的小道一路向山上爬。约莫半个时辰后,凌虚子气喘吁吁地说:“庄主,这……还有多长路途了,贫道当真是有些累了。” “道长,你现在就坐在上面!” 凌虚子听后不解,朝着四周看着,愣是没出来哪有锻造兵器的地方,有些疑惑地望着王方。 “ 那个山洞顺山势向下,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进洞口。走吧,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道长自己去看一眼就全都明白了!” 凌虚子听后只得重新强打着精神继续跟上王方的脚步向上走。又用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走在前面的王方说到:“到了,道长!” 王方说完绕过一块石头,竟然消失不见了。凌虚子连忙走上去,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斜向下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凌虚子点了点头,当真是巧夺天工呐,不到近前绝对看不到这里的洞天。 凌虚子钻了进去,王方正站在一边等着。只见这山洞墙壁俱是一例的青石,上面有明显的人工锤凿的痕迹,说明这不是天然的山洞,而是人工弄出来的。如此想来,也是令凌虚子赞叹不已,青石的坚硬程度,绝对不亚于铜器,想要挖出这样一个山洞,恐怕耗损的人力物力不在少数。 “走,道长,跟着我,为防有人误入此地,我在十步设了一道放哨的,若是不认识的进来,恐怕会有生命之虞。” 果然,王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喝一声:“谁?”一个半裸着膀子的壮汉手持一杆长戈跳了出来。 “是我!”王方大声回应着。 此山洞通道越走越宽敞,一直斜着向下延伸,山洞两侧插满了火把。 又往里走了许久,隐隐有热气喷涌出来,伴随着一阵“滋滋”的声音,火光时隐时现,照得山洞忽明忽暗。 一个足有三四亩田那么大的锻造兵器的地方出现在了面前,里面设备应有尽有,风箱、火炉。足足有百十个光着膀子的工匠在里面狠狠敲打着烧地通红的铁块。场面震撼无比。 饶是凌虚子在庄上听了王方的话,心里早有准备,可面前的情形还是让他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方看着凌虚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大声喊到:“道长,我带你去看看兵器的成品吧!” 凌虚子跟着王方又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兵器库,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凌虚子又是一阵震惊,这里的兵器果然不会少于近万件的。旁边墙壁上挂着各种甲胄,有精炼的铁片连甲,也有熟牛皮裁剪制成的软甲。 “好啊好啊,有了这些就不用担心兵器了,只需好好招募壮士即可!”凌虚子望着这冒着寒光只觉得耀眼的兵器,大声说,“今日已经要招募乡勇了,这些兵器还在这里,如何把它们早日弄下山去啊?” “道长放心,这外边就是山脚,只需要凿穿石壁即可!”王方叫来了两个侍从,指着墙壁大声说:“把那石壁凿穿吧,今日就准备把兵器、盔甲送出去!” 又来了约有二十个壮汉,手中握着锤凿狠狠敲打着石壁。王方又带着凌虚子去了另外一个山洞,这里丝毫听不到打铁的声音。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奇异的地方,真是令贫道长见识了。” 王庆哈哈大笑,说:“这地方我们也是在偶然一次机会发现的。倒也算不得奇特。道长看还有什么我没有想到的么?一并说了,我也好快些准备。” 凌虚子走到一个火把旁边,轻轻吹了一下,火焰稍微晃动着,随后抬头说:“这火把要燃着,就要可以让火燃烧的东西。庄主觉得这兵器、盔甲有了,之后有了人,还需要什么呢?” 王方一怔,刚要说什么,有人走了进来,抱拳说:“禀报首领,石壁打通了!” 王方摆了摆手,应了一声:“知道了。”又看着凌虚子,轻声一笑:“我知道了,但这些我已经早做了准备,都在庄上的马厩和茅屋里呢。” “哈哈……”王方向外走去,凌虚子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跟了出去,突然他对王方的看法改变了不少,这人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细腻,比王庆要能成事不少。 几人来到兵器库,只见顺着一个刚凿出来的洞口有太阳光照了进来。王方快步走了过去,钻了出去。凌虚子跟了上去。 凌虚子这才发现这石壁厚达近一丈,难怪外面丝毫听不到里面捶打铁器的声音,哪怕有人走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走吧,回去吧,这个时辰了,想来二弟也在等咱们了。” 两人大步朝着庄子走来,一进到正堂就看到了正斜躺着的王庆。 “今日主要有这些事情,我和道长二人前往刺史府衙招募乡勇,二弟带人前往城门,记住控制城门后,即刻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刺史大人下的命令,因为城里出了一伙盗贼,正在抓捕。” 王庆狞笑一声:“知道了,大哥,我这就去!”王庆跳出去了。 凌虚子从怀里掏出昨夜写的招募令,“这是贫道写的,庄主可以好生看一看,若有何处需要改动,贫道这就执笔改了。” 王方认真读了一遍,说:“甚好,不用改了,就这样了。道长,我们这就走吧。哈哈……” 出得门来,院中王庆带走了八十多人,还留了二十多人正站在院中等着王方和凌虚子。 王方看了一眼这帮兄弟们,大声说:“凌邝,你带上十个兄弟,咱们前往刺史府衙,另外带上唐鹤的首级!余下兄弟们留守庄子,记住有任何事情发生,可不用向我来说,直接自行处置,但是若是庄子上出了什么差池,你等知道什么后果。” 王方说完,率先朝着庄子大门向外走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七章招募乡勇,柏冶出逃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方等人来到府衙门口,摆好案几,将早叫人誊抄好的招募令派人挂到了城里。一时间引来了众多凑热闹的人。 有人小声议论着:“这可是谋反呐,是要诛九族的。” 有人听后冷笑一声,“自来都是官府逼迫,有什么好说的,官府不给咱们活路,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能自己谋一条出路了!” 一时间众人有些犹疑不决,古来这种事成功的不多,真要这么做吗? 王方见无人上前,遂望向凌虚子。凌虚子会意,走了出来,大声说:“前天夜里,贫道夜观天象,发现天降异像于西南,正主交州观海城。因而此为上天昭示,必定大事可成。再说官府不顾百姓死活,又刑杀忠良杨公叔子,人心向背,贵族当政,昏君暗弱无能。吾等不应感念上天好生之德么?于此时降下天寇将军王方。贫道不才,便做这第一个投军之人,以自己绵薄之力为百姓谋得一份安定!” 凌虚子说完,大踏步走上来,在竹简上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胡哲。 王方仍见众人犹疑,又大声说:“我等已于昨日夜里诛杀了狗官唐鹤,这是他的首级!” 众人皆惊,纷纷上前观看,有人认了出来:“这……真是那狗官的人头,哈哈……大快人心啊!我要投军,诛杀所有的狗官,让他们再欺负我们!” 一时间投军之人纷纷在案几的竹简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站到了一侧。 一日时间,竟有上千人加入了进来。王方看得欢笑不已,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临近傍晚时候,王方给写了自己名字的一人散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去好生安置家里人,明日准时在此地相会。 王方和凌虚子回到庄上时间不久,王庆也回来了。 “今日城门如何?” 王庆灌了一口茶水,“放心,大哥,这城上本来守军不多,再加上唐鹤派出去不少征收土地的,只死了二十几个弟兄,算是大获全胜了。” “好,”王方望向沉默不语的凌虚子,说,“道长在想些什么?” “这些最初要做的就只剩下招募乡勇了,只是虽然我们已经加紧时间封锁了消息,恐怕还是会让默牢关的守军知晓,不过我们倒是不用太过着急,刺史府衙上囤积的粮草也够我们储备新兵的。” 王庆听完嘿了一声,“那道长担忧个甚么劲,平白让我们也跟着有些担忧。” 凌虚子微微皱眉,“贫道担心的是默牢关守将赵芳乃一员老将,久经杀伐,不可小觑。虽然默牢关守军并不多,只有万余人,可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对我们而言终归有些不利。” “你不是说朝廷并没有兵马可派来增援么?那怕什么,反正我们粮草又够,慢慢打过去不就行了。”王庆说。 王方接上兄弟的话说:“因着衰牢近些年衰落不少,故而朝廷在源河以南驻军很少,只要咱们不要拖得太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赵芳虽然厉害,可毕竟手下缺兵少将,再说粮饷被那些贪官污吏们拿了不少,想来这默牢关真正能打仗者不会过八千人的。再算上平州和贺州来援,短短几日也收揽不起多少人马。” 凌虚子起身,“是贫道多虑了,不过将军啊,时间千万不要拖过十日,当趁着大军正是激战之时,可早日发兵,直取默牢关。” 凌虚子说完出去了,王庆撇了撇嘴,“这老道士净说些废话,大哥都看出来了的事儿,还在那儿说呢。我看本事平平嘛。” “二弟,又开始胡说了。今日在府衙门口招募乡勇之时,可还得谢一谢他呢,是他带起头的。” 有人端来了一些饭食,兄弟二人边吃边说。“大哥,你觉得十日我们能有多少人马?太少了可也无法攻打默牢关呀,就算打下来了又会损失不少,到时候要进兵平州可就又要费些事儿了。” 王方略一思索,说:“按着我的估计,应当会有一两万人吧,今日才是开始,我拿刺史府衙那狗官屯下的钱做了一场好人情,想来明日开始就会有更多人来了。” “那就好。”王庆吃完回屋歇息去了,王方叫来门外站着的侍从,俯在他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那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自此一夜庄子上又平静了下来,只是交州观海城的百姓们却平静不了了,王方兄弟二人起兵欲要为杨公报仇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不到一夜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有人听了直摇头叹息,觉得又是一场大型闹剧,有人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应当站出来了,于是到处找亲朋好友,打算天一亮就去刺史府衙门口报名投军。 就在观海城王方兄弟二人加紧招募乡勇之时,有一人骑了快马直奔默牢关而来,其人衣服破烂,沾满了血污。此人乃是唐鹤府上的家丁,名叫柏冶。那一夜王庆屠杀府上众人之时,他便装死躺在尸体中,幸而未被发现,等王庆带人离开后,他就急忙跑到马厩里拉了一匹快马出逃了。 已经过了三日,柏冶一路逃来,粒米未进,马背上颠簸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下马步行,也让马儿稍微歇息一下,吃两口野草,自己喝一些山泉,然后又急匆匆地赶路。 终于在第五日清晨时候看到了默牢关的箭楼,柏叶松了一口气,望着第一缕阳光从默牢关城墙上的箭楼里照过来,他觉得自己又活了。 这默牢关建立于太祖皇帝时期,太祖皇帝刚建国之初,因为历经战乱,天下百姓早就疲乏不堪,再无力阻挡衰牢人进犯,太祖皇帝无奈,只得让人在这里建了一处雄关,起名默牢,旨在抵挡衰牢的攻击。 算是彻底将交州放弃了,直到高祖皇帝继位后经过四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使王朝逐渐焕发出了生机,这才派出大将甘钰西出默牢关,打退衰牢人,一举收复了交州等多地。 时间过了一百多年,到武宗皇帝时候,赵国北部又遭受云罗人和亳桑人侵扰,武宗便将大力放到了北部边陲,致使南部慢慢变得空虚。不过衰牢人因为经历了王位更替、王储夺位一系列内乱,再也无力东征,因而赵国南部基本算是稳定了。 不过正因为此,赵国南部守军极少,只有默牢关的赵芳带着万余人,过了默牢关到平州和贺州守军就更少了。 默牢关城墙是一例的青石堆砌成的,当年为了建造关隘,太祖皇帝招了不少民夫,因为工程量浩大,民夫死伤不少,还爆发了一场民夫造反之事。不过好在历时五年之久这座雄关终于建成了。 柏冶拉着马,一瘸一拐的进城了,他想尽早去将军府,可是就身上这副行头只怕会被当成乞丐,连将军府门上站着的甲士那里都过不去,怎么可能见得到赵芳呢。 柏冶走得急,身上没带一两银子,这可如何是好呢? 望着面前巍峨的将军府,柏冶有些着急,如若不能将交州叛乱的消息尽早告知他们,只怕到时仓促间守军集合不起来,手忙脚乱之间让贼人趁了空档,默牢关一失,叛军就会长驱直入进犯平州,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言念及此,柏冶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两旁甲士拦住了去路:“哎,去别处乞讨,这里是将军府!” 柏冶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笑着说:“这位军爷,我不是乞丐,我是交州刺史唐鹤府上的家丁,有大事要见将军,还望放我进去,此事耽误不得。” 甲士冷笑一声:“传闻唐大人府上钱财不少,他的家丁怎会这般寒酸?莫要说笑了,快快离开,不然军爷不客气了。” “哎,军爷……”柏冶还想说什么,那甲士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作势就要抬手驱赶。柏冶只得退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柏冶急得直团团转。 突然,将军府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铁甲,披红色披风的年轻人,两旁甲士微微行礼:“见过少将军!” 年轻人嗯了一声,抬腿就要往远处走。柏冶看那人生得英挺,加之那些甲士叫他少将军,想来必定是赵芳的儿子了。 柏冶急忙扑上去,跪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被吓了一跳,身后的随从就要上前驱赶,却被年轻人拦住了。 年轻人俯下身子,将柏冶拉了起来,问:“你有何事?莫不是受了什么冤屈,你放心,尽管对本将军说来,本将军替你做主!” 柏冶急忙说:“少将军,我是交州刺史府衙的人,有重大军情求见赵将军,若是迟了,恐怕会有大变呐。” 年轻人听到是交州唐鹤的人,也是有些鄙夷,自己随身处默牢关,却也听说了唐鹤仗着家丁处处压榨百姓,强行收买良田,不答应者皆被狠狠打了一顿,有些人还因此丧命。 年轻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带回去。柏冶又连忙说:“少将军,交州发生叛乱!” 年轻人听后吃了一惊,“快,把这人带回府上!”随从抓起柏冶的胳膊,搀扶着就往将军府走去。 柏冶因为长时间粒米未进,再加上马背颠簸,早已困顿不堪,此刻有人搀扶着,不禁陷入了昏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八章兄弟密商,往交州探 - 大庸王朝 - 引照 年轻将军看柏冶陷入昏沉,无奈,只得让人送到厢房里休息,自己则先去议事厅。 “来了?”一个约有四十多岁,须发花白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案几后面,手中握着书籍看着,看到年轻人进来,说,“城巡得怎么样了?” 年轻人抱拳说:“父亲,从交州逃回一人,说是唐鹤府上的家丁,五日多前有人突然袭击了刺史府衙,杀了唐鹤府上百余口人,大有谋逆造反之意。” 这两人正是默牢关守将赵芳和其长子赵德。 赵芳听完,放下手中的竹简,抬头问:“报信之人呢?” “被我的随从扶起来后突然晕过去了,现在正在厢房。父亲,依我之见,此事当及早做准备。” 赵芳沉吟片刻,起身走动着,“这个唐鹤,我素来不甚喜欢,墙头草一个,近来又弄得交州百姓苦不堪言,被人杀了也是平常,只需上报朝廷,让朝廷自行去决断吧。我们父子只需要守好关隘即可,别的事不用咱们操心。” 赵德听完,忙说:“父亲,那人语气颇为紧急,只怕会出大事,不若派人前去交州打探消息,也好让我们安心不是。” “老大,你啊,就是太过小心了,为将之道,有些时候还得冒一些险,如此才可能出奇制胜。”赵芳笑了笑,说。随后摆手示意让他下去。 赵德无奈只能出去,行到院里,突然从大门走进来一人,身着亮银甲,背披白披风,面色白皙,长相酷似赵德。其人乃是赵芳的次子、赵德的二弟赵岩。 赵岩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到大哥一脸担忧的神色从议事厅出来,心中有些不解,走过来问:“哥哥,怎么呢?今日不是你巡城吗,怎么还在这呢?难道被父亲骂了?” 赵岩绕着大哥周围转了一圈,拍了拍胸脯,说:“哥哥有什么事,我去帮你做。” 赵德看着弟弟,心念一转,拉着他的手走到厢房中。赵岩看着正昏沉的柏冶,“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救了一个乞丐呢?又不是父亲不救,实在是这从交州逃过来的乞丐太多了,我们哪有那个余力去管啊。” “弟弟,他不是乞丐。”赵德向赵岩详述了一遍柏冶的来路。 赵岩听完吃了一惊,忙问:“父亲作何打算?”又突然想起了大哥出来时担忧的神情,瞬间明白了过来,“哥哥,我这就去找父亲!”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赵德一把拉住:“现在过去找父亲说也是无用,你知道的父亲素来不喜欢管交州的事。” “那该怎么办?你说万一真是……城中只有五千多兵马,其余人都去了平州押粮了。只有这点兵马,就是要排兵布阵也弄不起来个大一点的阵型,该怎么办呐?”赵岩拍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赵德突然说:“岩弟,我想私下派人去交州探听一下虚实,你可要为我保密才行,千万别让父亲知道了。” “我知道,可是要动用马匹,就必须要经过父亲同意,否则……” “这个我有办法。你要帮我做一些事情。你去找母亲,记住无论如何要让母亲把父亲今夜留在她的房里。” 赵岩不解,问:“哥哥,你这有什么用呢?动用马匹需要父亲的手书。” “我自然知晓,父亲的印信放在书房,今夜也正是妙手先生来府上找我对弈的日子。”赵德嘿嘿笑着。 赵岩恍然大悟,“哥哥,你是想让他模仿父亲的字迹……” “咳咳,”赵德打断了弟弟,说,“快去快去,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露馅了。” “知道了。”赵岩出去了。赵德叫来一人,俯在耳边说了一些话,那人听后转身出去了。赵德做到床边,静静等待着柏冶醒来。 临近傍晚时候,柏冶才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赵德,忙说:“快,带我去见赵将军!” “明天的吧,父亲有个习惯,这个时候要去与我母亲用晚饭,不准任何人打搅。而且我告诉你啊,我父亲与你们的唐大人有些不对付,所以你最好趁现在想想明天见了该说什么,不然他会把你扔出去的。” 赵德看着柏冶,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们兄弟二人对交州刺史唐鹤虽然没有见过,却也有些许讨厌。如今见了他府上的人也很是冷漠。 赵德起身,说:“醒了就把案几上放着的饭食吃了吧,不过这默牢关可不同于你们刺史府,这里只有一些粗粮,我们都是行伍之人,一帮大老粗,没人帮你去做什么大鱼大肉。”赵德说完就出去了。 柏冶有些心急,今日还见不到赵将军,日子已经过去了六天了,谁知道这六天里交州如何了。 柏冶知道急也无用,索性先吃了饭食再说,于是下床走到案几旁刚坐下,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哥哥,父亲已经去了母亲那里了,而且我让母亲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父亲,嘿嘿……” 说话之人正是赵岩。赵德指着厢房,连忙示意赵岩,赵岩会意,两人正要离开,柏冶走了出来:“二位少将军,还请早些带我去见赵将军,否则会有不测之风云。” 柏冶的声音很大,赵岩急忙扑上去一把将他的头夹在了腋下,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将柏冶拉回了屋里。赵德跟了进来,向门外看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他们,随即放下心来关上门。 赵岩拍着柏冶的头,“你个傻子,这个时候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还怕没人注意到你是吧!” 柏冶有些委屈,“二位少将军,为何不让我去见赵将军啊?” 赵德说:“实话与你说吧,我父亲有些不信交州会发生叛乱,而且已于白天写好了奏折送往了皇城,上报天子,至于后面的事情他想等等看朝廷如何指使,朝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别的事一概不管。” 柏冶听完就要说什么,赵德又赶忙说:“你声音小点。我和岩弟觉得事情不能这么消极等着,所以我今晚要伪造父亲的印信和笔迹,做好手书,连夜派人前往交州打探消息。” “原来如此。”柏冶拱手还要说什么,却被赵岩从后脑勺一巴掌,说:“知道了吧,还吵,小心我父亲知道了,这事儿就彻底坏了。” 夜色微微落下,一小眯着眼睛满脸慈和的老者来到了将军府,赵德匆匆出去迎接,两人走到书房落座。 赵德说:“先生来得很是准时啊。来,赵德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小子,每十日就让我过来陪你下棋。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折腾坏喽。” “哈哈哈……先生说笑了不是,你身子骨健壮,精气神也好……” 老者看赵德有些欲言又止,“怎么呢,跟我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直说。” 赵德听完俯首行礼说:“先生,我想请您替我伪造一份父亲的手书。我知道您时常与我父亲交流古典,最是熟知我父亲的字迹。” 老者一愣,“这……行吧,若是二小子来要我一定不给,但是你素来沉稳,想必有大用。好,给我笔墨。” 赵德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和锦布拿了出来,等老者写完,拿起来吹了一下上面的墨水,随后跑到书房取了印信,又赶紧送到马厩边,马厩外早有一人等候着,从赵德手里接过手书,径直进了马厩,不多时一匹快马便出了将军府。 赵德长出了一口气,身后传来赵岩的声音:“好了?” “好了。”二人朝着屋子走去,还有贵客等着呢。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七十九章未雨绸缪,兵至默牢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德、赵岩回到屋里,妙手先生正笑意吟吟地饮着茶看着两人。 赵岩走上去一把勾住老者的肩膀,嬉笑着说:“老爷子,你又来了?今晚是否有要与我哥哥对弈一个晚上了?” 赵德看着搞怪的弟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岩弟,老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胡闹,”又对老者抱拳道,“先生勿怪,我这弟弟有些没大没小的。” 老者哈哈一笑,“我就喜欢这小子的性子,直率,不像你爹永远扳着个脸,好像老头我欠了他几两银子似的。” 老者说完,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赵岩起身:“得,你们又要开始下棋了,看不懂,我去给你们准备一点茶点,省得到了大半夜又要叫我,打搅别人睡觉可是有些十恶不赦的。” 妙手先生看赵岩出去,摸着胡须,收起笑意,“今晚这个棋有些难下喽。不过老头子好奇,你们兄弟二人又要干什么,还不能让你爹知道。最重要的是,我帮你们伪造了笔迹,别到时候让你爹来找我的罪责。” “不瞒先生,有人来说交州出事了,我去跟我父亲说,他却不想去管,我无奈之下只得如此。” “嘿,你爹这个老小子,不就因为唐鹤当年说了他一番坏话,让他没能做的了交州刺史吗,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吗,再说这是大事,交州出事,他以为这默牢关就能安定了吗?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说道说道。” 赵德叹了一口气,“父亲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只是目下情况有些不明,我也只得如此。” 老者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晚不下棋了,等这些日子过了再说吧,我想你也没心思好好下棋。我就先回去了。” 老者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赵德叫来侍从送他回去了。 柏冶走了进来,赵德一看,原来他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上有些许稚嫩,早先因为糊着泥土,没看真切。 “过来了,坐,怎么没休息啊?” 柏冶行礼后跪坐到了席子上,“一想到府衙发生的事实在难以安睡。还望少将军明日能好好劝劝赵将军,当夜足有百余人来的,手段之腥辣,绝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倒有些像山林贼寇。” “哦,莫非你知道一些?”赵德好奇地问道。 “我在交州时,听过一些传闻,早前先帝时候有一伙专门劫掠客商的强人,后来先帝驾崩,那伙强人就不见了踪影。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那伙强人有时只会抢财物,不会伤人,但有时却一个活口都不留。其中缘由我也不曾想清楚。” 赵德突然对面前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没想到此人如此年纪就已经有过人的见解。 “依你之言,即是强人,那这次行凶后应当又会逃回山林吧,如此说来,我们大可不必一副杯弓蛇影的样子了。” 柏冶摇头,说:“不像,那伙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行凶,而且又有好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只怕……会有更大的行动。默牢关紧连着交州,又是出入交州的门户,还须多加提防。好了,我便不打搅少将军了,告辞。” 正当默牢关中赵家兄弟积极行动之时,观海城中王氏兄弟二人招募兵马也已经进行了六日了,这些天来,赫然已经有过万人前来投军。 王方将山中的兵器盔甲一应东西都搬到了庄上,积极装备着这些招募的新兵。 第十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庄上。王方和王庆兄弟二人身着盔甲走出了屋门,铁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方摆出三牲祭了天地,自号天寇将军,打出“除逆臣,保社稷;利万民,安天下”的旗号开始点将: 令王庆为左将军,总领兵事,拜凌虚子为军事。凌邝为先锋,即日带兵一万,发兵默牢关。 自此,这场盛大的可以称得上“农民起义”的起义拉开了序幕。 柏冶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赵芳赵将军,只是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赵芳听了他的推测,更加坚定那不过是一群山贼,还是好好等朝廷安排吧。柏冶只得退了出来。 赵德等在门外,看到柏冶的神色就已经猜到了结果。柏冶进了厢房,赵德跟了进去。 没人说话, 屋里有些沉闷。赵岩有些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赵德害怕他冲动,急忙说:“岩弟,莫要冲动,好好等着探子来报!” 赵岩拍了一把案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出去透透气,闷死了快!” 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只能这样干等着。突然有人进来凑到赵德耳边说了几句话,赵德面露喜色,连声说好。柏冶只是看了看,没有出声,他只是一个报信来的,别的事情与他关系不大。 默牢关赵德派出的探马刚到观海城下,突然见城门大开,一对对甲士向城外而来,惊得急忙勒转马头,匆匆向默牢关赶来。 第四日傍晚时候,探子终于赶到了默牢关,径直来到将军府外,还未到府门,骑手便猛勒缰绳,不待马挺稳便跳了下来。因为连日在马背上颠簸,骑手刚双腿沾地,不曾想双膝一软就往前面扑下去,门边甲士认了出来,忙上前扶住骑手。 骑手忍着被马鞍磨蹭后双腿上的剧痛,断断续续地说:“快,我有重要军情禀报将军!” 甲士不敢怠慢,急忙扶着他往议事厅走去。赵德、赵岩和柏冶听到了动静,从厢房走了出来。 赵德看到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匆匆走了过来。骑手说:“出大事了!” 不待骑手继续说下去,赵德就说:“快去议事厅!” “父亲,有重要军情!” 骑手快速将自己在观海城外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赵芳眉头紧锁。 “你先下去好好歇息吧。”赵德让甲士扶着骑手出去了。 “父亲,现下情况紧急,按照探子说的,那只怕是先锋部队了,后边恐怕还有大军,当务之急便是要整合兵马了!”赵岩急切地说道。 “关隘虽易守难攻,可是兵马太少,如今就是要朝廷救援,也已经赶不及了。赵岩,你速去往平州,让押粮队早些回来,然后去贺州求援!”赵芳下令道。 赵德拱手:“父亲,早在八日前,我已经找妙手先生伪造了父亲的手书,派人让平州和贺州的兵马前来驰援了。现在依我之见,就是如何在他们来之前先保住关隘不失。” “若要守城当是不难,只需大军回缩,不出城交战,凭着默牢关险峻,敌必然不会那么轻易打上来。而且此时应当是贼军势头正盛之时,只需坚守不出即可。”柏冶轻声说。 “报!”有甲士跑了进来,“远处有大量人马正常关隘快速行来!” “即刻关闭城门,升起吊桥!” 赵芳父子三人急忙来到城墙上,只见得远处尘土飞扬,脚步声震得地面有些晃动。有一面大纛旗在尘土中若隐若现,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凌字。 赵芳挥手示意弓箭手:“待敌军到关前一射之地便放箭!” 所有人的神经开始紧绷了起来,久不征战的士卒们看到面前的情形不禁心中有些恐慌。 凌邝带着兵马来到关前五里处便停了下来,他知道此关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索性开始安营扎寨,静等王方他们到来。 三人望着凌邝的大营,赵芳有些怒意,大声说:“我年愈五旬,久经战阵,不成想今日却被人瞧不起了。你们看,这大营距我只有五里,我骑兵若快速突袭……唉,敌将料定我城中人马不多,才敢如此!”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章初次交锋,赵岩奇袭(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赵芳父子三人走下城墙,来到将士们临时搭建的行军大营中。 几人坐定,面临城外的叛军,赵芳有些束手无策,贼军势大,绝不能力战。几人沉默着,突然赵岩大声说:“父亲,不如我夜里杀出去,趁敌军大营尚未彻底安下来,突袭敌军大营!” 赵芳摆手,“城中兵马不足,这般奇袭一旦敌军有防备,必然损失惨重,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损失啊。” 赵岩有些气馁,重新坐了回去。赵德开口说:“父亲,我觉得岩弟说的办法可行,敌将明显未将我们父子放在眼里,今夜防备的可能性不大,不如让岩弟带上五百骑兵前去偷营,成则叛军必然会后退安营扎寨,给我们能争取不少时间,另行谋划;不成我们便死守关隘,静等援军。” “如此……这是无奈之举了,有些孤注一掷啊。”赵芳有些难以下定决心,他是默牢关守将,自然要为关中百姓着想,一旦关隘丢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那将是无可挽回的过失。 赵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父亲,当年您可以带百十号人攻打衰牢人的千人队,如今怎得如此畏首畏尾,您的血性呢?您是朝廷命官,您的使命就是要守住这默牢关。如今叛军已经到了门口了,我们没办法惜命,我们只有跟他们打一场了!” 赵岩甩动背上的披风,大步出营了。赵德看了一眼父亲,说:“父亲,我支持岩弟说的。”说完起身也走了出去。 赵岩唤来传令兵:“一更造饭,二更出城!马去铃,口衔枚。随本将军出城杀敌!” 传令兵面露难色,悻悻的问道:“少将军,没有将军的手书,这……我不能传令呐,不然将军会杀了我的。” 赵岩一把抓住传令兵胸前的铁甲,斥道:“贻误战机,你能当得起罪责吗?今夜就是大退贼众的最佳时机,出了什么事本将军一力担着,你怕什么!快去!” 传令兵只得跑下去了。赵德来到赵岩身后,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岩弟,别怪父亲,父亲只是害怕城中军士不多,经不起损耗,损耗一个就少一个,守城的就会少一份力。父亲不敢冒险了。” “哥哥,我知道,但我受不了这种鸟气,你也看到了敌将很是嚣张,大军行军几十里,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却仍旧将营寨扎在了关外五里处。很明显就是在欺辱我等。今夜我就给他一个教训!” “好,诸事小心,若敌营有防备,就早些回来,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大不了我们父子就一直守着这默牢关。”话虽这般说,但赵德的心里清楚,援军一日不到,默牢关就有可能被攻陷。 将士们埋锅造饭的炊烟顺着城墙箭楼上袅袅升起,虽不是大漠,却也令人看了顿觉苍凉。 赵岩匆匆吃了一些饭食,怀中抱着银白色铁盔,亲自选了五百骑术精绝的士卒。每人携带一把长刀,从马厩牵出了骏马。 “将士们,贼军已经到了关外,我们是无路可退的,只有战!今夜能否成功,全赖诸位,望将士们奋勇杀敌!”赵岩大声喊着。 夜色缓缓降临,远处有几只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凄清而荒凉。默牢关的城门缓缓向两旁打开了,一队黑衣甲士悄悄出城了。甲士出城后径直朝着西边一座小山包而去。 大军集合一处后,赵岩轻声说:“将士们,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斩杀多少敌人,也不强求能抓到敌将,我们只需要尽可能的制造混乱,不让叛军歇息,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出发!” 五百骑兵在夜色的掩盖下迅速靠近凌邝的大营,随着一声喊杀声传出,赵岩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刀便冲进了凌邝的大营。 果然如赵岩预想的那样,凌邝大军穿行几十里,早已累得如同死猪一般呼呼大睡着,连安营最起码的外边栅栏都没有布置。赵岩的五百甲士犹如饿虎进了羊群,左突右闯,如入无人之境。凌邝的队伍又是老百姓临时组建的,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仓皇混乱了起来。 好在凌邝迅速做出了反应,在中军帐前敲动战鼓,集结军队。慌乱的人们快速向中军大帐汇集。赵岩见状,知道敌军已经慢慢要摆出阵型了,再耽搁下去,只怕自己再想脱身就难了,无奈之下,赵岩只能大喊一声退兵。 不过赵岩却并没有带着甲士回到默牢关,而是直接又上了西边的小山包,埋伏了下来。 凌邝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赵岩退走,这才缓过劲来,坐在中军大帐中,猛然想起军师凌虚子的话,早在大军出发前凌虚子就对他说“赵芳乃是久经杀伐的大将,最会把握战机,将军此去当万分小心”。凌邝有些追悔莫及,自己确实有些轻敌,他未想到默牢关只有那点人马也敢出城,他以为赵芳一定会坚守不出的。 “将军,”有军士走了进来。 “伤亡如何?还有敌军来了多少人,可曾打探到是何人带的兵偷袭我营寨?” “禀报将军,我军伤亡过千,大多是在慌乱中践踏造成的。敌军来偷营的不过五百人,得手后迅速向南边逃走了,并未进城。至于带兵之人还未知晓。” 凌邝听罢没有回应,他有些想不通敌军为何没有进城,难道不怕自己整肃兵马追击吗?突然,凌邝一拍额头,“快,大军连夜拔营,向后退却十里。” 有人不解,刚要询问,凌邝哈哈一笑,“他们是不想让我们歇息,只用五百兵士就打乱我大军的攻势,如此一来,我们便明日无法攻城。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他们的援兵就会更近一些。” 当下,凌邝大军收拾好军械辎重缓缓拔营后退十里后扎营了。这一切被站在山头上的赵岩看得清楚,心中暗叹一声“可惜”,后,下令撤军回城。 赵德正站在城墙上等着,看到赵岩回来,忙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赵岩进城。 “哥哥,我回来了!”赵岩安顿好士兵,匆匆爬上城墙,“只是可惜,未能擒住敌将。本来打算等敌军歇息了,我再冲杀一次,不成想,敌将也还算得上是一个会带兵的人。” 赵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已经可以了,我料想敌军明日的攻势会缓和许多的。好了,你快去休息吧,这儿我看着。” “好。”赵岩转身走下去了。 天色已经变成了墨蓝色,赵芳走了上来,和赵德并排站到了一起。“父亲怎么没有歇息?” 赵芳叹了一口气,盯着长子,说:“你是否觉得父亲越老越没用了?” “父亲作何打算自然有您的道理,我不敢妄加揣测。” 赵芳苦笑:“你们两个都比我有用。你看,这城里万家灯火,一旦失守,必致刀兵之祸,能有几人可活,几家可存?父亲也有私心,不愿意看到你们有什么岔子,因而只想死守着。再说我是朝廷命官,自当与默牢关共存亡,可你们不是,你们若不是我的儿子,说白了还是白身,没有功名在身。我想……” 赵德知道父亲要说什么,“父亲,我和岩弟生在这个家,那就有自己的责任。父亲肩挑着满城百姓,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帮父亲。父亲先回去歇息会儿吧,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呢。” “罢了,不说了。”赵芳转身下去了。 天色忽而转暗,默牢关隐在了夜色里,极目远眺,尽是一片苍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一章使者相连,风雷巨动 - 大庸王朝 - 引照 梓州的官道上一骑快马迅速奔驰而过,马背上骑着一身披黑色斗篷之人,身子随着快马奔跑的节奏上下起伏着,斗篷飘起隐隐可以看到铁甲。 骑手勒停快马,跳了下来,驱赶着马儿过去吃草,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饼大口啃了起来,又取出布袋灌了一口水。 约莫半个时辰后,骑手重新跨上马背,喊了一声“驾”!声音惊起了旁边栖息的鸟雀,扑棱棱向远处飞去。一眨眼功夫,骑手已经消失不见了,鸟雀又飞了回来。四周重归于寂静。 前方出现了一座城池,骑手快马驱驰而过,门边的士卒刚要拦截,骑手扬起一面红色锦旗,大声喊着:“红令箭使者,有重要军情前往皇城!” 门边的士卒会意,连忙驱散了城门口进出的民众。骑手伏低身子,越出了城门。门边的人尽皆赞了一声骑手的精湛骑艺,随后便又转身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似乎没有发生骑手越过城门的事情。 骑手匆匆北上,路过的城池一听说是红令箭使者纷纷放行。这是继黑令箭使者之后最为紧急的时候才会发出去的,一路上除了皇城会盘查,别的地方只需直接放行即可。 黑令箭使者一般只有军情大事或是关乎王朝覆灭之事时才会起用,红令箭使者往往携带的消息是官员、将军故去。如今骤然见到这红令箭使者,路人纷纷议论着不知又是哪里的官员卒了。 不过这些事情似乎与他们关系不大,因而并没有多少人去注意。 又是近二十多日过去,使者终于到了皇城城下。正值未时,皇城城门大开,骑手跃下马背,牵着骏马就往城里行去。 苏昂正带着一众禁军巡城,恰巧遇见了骑手。苏昂盯着看了一会,上前拦住去路,说:“使者从哪里来的,可是有什么大事要上报朝廷?” 骑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昂,抱拳说:“这位将军,我从默牢关而来,刚要前去皇城拜见皇上。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想你从默牢关而来,自然不知道如今皇上让把所有奏折系数先交于少傅黄大人,经黄大人核查后再呈报皇上。” 骑手又是躬身行了一礼,说:“多谢将军告知,我这就前往黄大人的府上。” 骑手说完就要离开,苏昂说:“且稍等片刻,我与你一同前往黄大人的府邸吧,正好我也要去。” 苏昂和骑手来到黄府,管家出来,“是将军回来了,快请。” “岳丈大人可在府上?”苏昂边走边问。 “在呢在呢,老爷今天一直在书房。将军去书房找吧,”管家看了看苏昂身后跟着的那人,不知道该不该问。 苏昂看出了管家的意图,说:“这是从默牢关来的红令箭使者,有要事见岳丈大人。你去忙吧,我带他过去。” 管家应了一声退下了。骑手再次行礼:“没想到将军竟是黄大人的女婿,失敬失敬。将军前些时日在街上强势抓走闫府少公子的事儿已经传到了默牢关,我对将军也是敬佩不已。” “都是一些虚名,不提也罢,因着这件事,可是惹得闫府上下对我仇视无比。算是无心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吧。走吧,去书房。” 黄公辅正坐在席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有人进来,抬头,原来是苏昂。 苏昂行礼,“岳丈大人,红令箭使者到来,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吧。”黄公辅应到。苏昂出去将骑手叫了进来。骑手躬身行礼,“见过黄大人。这是默牢关守将赵芳赵将军写的奏折,请大人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布帛递了过来,苏昂接过呈给黄公辅。 黄公辅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臣赵芳叩首百拜吾皇万岁,近日有贼人屠杀交州刺史唐鹤,致其满门被杀,只一人逃出报信。臣听得此讯,不敢稍有倦怠,特遣红令箭使者携书来奏闻皇上。以期朝廷圣裁。臣再拜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黄公辅将信递给苏昂,苏昂看罢,回到:“此事关朝廷命官,小婿不敢妄言,明日早朝之时告知皇上,让皇上处置吧。” “好,你先安排使者住下吧,明日再说。” 苏昂带着使者出去安排到了厢房住下,随后回到了他的屋里。这些日子因为闫尚的事儿,黄府与闫府的关系大有些水火不两立的状态。不过苏昂在朝中的名望却是提升了不少,私下里有不少官员前来拜会。 黄玉妍看苏昂面色凝重,问道:“夫君怎么呢,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苏昂拉着夫人的嫩手,说:“今日有红令箭使者前来,不知为何,我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恐怕有大事发生。” 黄玉妍莞尔一笑,安慰道:“夫君可能是近日太过劳累了吧,不如好好休息一会。我去添一些香,助你安神。” “好。”黄玉妍出去了,苏昂刚要上床休息,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不多时黄玉妍抱着香炉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又有什么人急匆匆地进来要见父亲去了。那人似乎还拿着一面黑色旗帜。”黄玉妍放好香炉,坐到床边。 苏昂猛然起身。“夫君,怎么呢,可是这香味不好闻么?我再去换。” “那人乃是黑令箭使者,果然有大事发生了!”苏昂快速从旁边拿起外衣披上出门了。黄玉妍嘟了嘟嘴,有些不解,她不知道这黑令箭使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寻常的报信之人。 苏昂赶到书房,只见屋里正站着一个怀里抱着黑色令旗的人,正是黑令箭使者。 “岳丈大人……” “来了,交州叛乱,已经发兵默牢关了,默牢关守将赵芳派人前来求救。我要进宫去面见皇上,你也随我一道去吧。”苏昂点头应是。 两人匆匆出门,黄公辅坐上轺车,苏昂骑了马走在前面。 苏昂和黄公辅来到宫门边,两边甲士行礼后便放行了。苏昂跟着黄公辅往内宫走去,这是苏昂第一次进皇宫内宫。 只见屋顶上琉璃瓦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四处都是被漆成的朱红色,粗壮的廊柱上未干的油彩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亭台楼阁的飞檐上挂着青铜铃铛,在风里弹奏着悦耳的音曲。几个服侍靓丽的宫女低着头,排着整齐的队伍踩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过去了,她们手中端着精致的食盒。这种食盒一律都是用檀木制成的,若是放在外面,只怕需要五两银子才能买下来吧。 又进了一进院子,里面四处都是名贵的香木树,悠悠的清香招来了许多蝴蝶和蜜蜂。走廊上盖着薄如蝉翼的丝绸,里面隐隐有女孩儿的欢笑声传出来。苏昂只是低着头,不敢往里面看。 终于,最后一进院落到了,这里是皇上的书房和寝殿所在地了。这个院子显得清静了许多,也没有外面的那些树木,院子里只有几个太监正低着头认真打扫着。花圃里的花儿开得甚是娇艳,花朵一枝挨着一枝,白的、黄的、粉红色的,应有尽有。看着这些花儿,苏昂的心里不自禁想到了夫人黄玉妍。 “黄大人和苏将军来了,我这就去禀报皇上。”突然一声尖细的说话声传来,苏昂抬头一看,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公公刘公公。 “劳烦公公了。”黄公辅作揖。 刘公公进去了,不多时便出来了,微微躬身说:“皇上让你们进去呢。”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二章讯息入宫,百官相议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两位爱卿前来是有何大事么?”桓胜放下手中的书卷。 黄公辅:“皇上,默牢关守将赵芳连发红令箭使者和黑令箭使者前来,说交州刺史唐鹤满门被杀,贼人兴兵犯境,急求朝廷派兵增援。这是文书。” 刘公公接过黄公辅手中的布帛呈给桓胜,桓胜看罢将布帛怒摔到地上,“这伙贼寇,简直胆大包天,屠杀朝廷命官已是死罪,如今又敢兴兵作乱,当真可恨,朕难道对他们不好吗!朕日夜勤勤恳恳,生怕苦了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一群刁民!” 苏昂看着怒火冲天的皇上,也是许多感慨,生在这深宫内院又怎么会知道外边的事儿呢?自己前来皇城求官之时,那些老氏贵族们已经在疯狂圈地,几乎有八成良田尽数落到了当朝权贵的手中,百姓们几无田地可耕。试问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大罪去造反呢?不都是上面压迫,下面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去反抗罢了。 再者,桓胜将很多事务交给了手下的大臣们,这些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桓胜也是想当然的以为国家安泰,百姓安居乐业,可真正的风浪永远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黄公辅和苏昂没有说话,恭敬地站在一旁,等桓胜怒火稍微平复一些。许久,桓胜才问道:“说吧,二位爱卿有何高见?” “皇上,臣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如明日早朝时候众人商议后再说。”黄公辅答道。桓胜又看向苏昂。 苏昂向前稍走了一步,拱手说:“皇上,依臣之见,唯今之计当派兵火速驰援默牢关,众人皆知,默牢关就是平州的西边门户,默牢关一旦失守,平州就会无险可守,到时敌军长驱直入。再者,平州历来都是富饶之地,敌若有了平州,那就等于有了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库,只要有了粮草,兵丁就不是问题,想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又有源河阻在中间,依仗源河之险,筑起防御,只怕朝廷再想打过去就难了。此臣之拙见,望皇上思量。” “朕自然知晓这些,可是如今皇城只有不到五千侍卫禁军,如何驰援默牢关?”桓胜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苏昂思量片刻,这次出兵兴许对他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得胜归来,朝中威望必然更上一层,离权力中心也就更近一步。 想到此,苏昂抱拳说:“皇上,自古以来,兵并不靠多少来取胜,兵多有兵多的打法,兵少自然也有兵少的战术。况且默牢关尚且还有万余人呢。臣相信以老将赵芳的能力,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桓胜顿时有了些许兴趣,忙问:“兵多怎么打,兵少又怎么打呢?” “皇上,兵多自然是两军对垒,排开阵势,互相冲锋,以力取胜,此为最常见的战法了;兵少则要靠智计取胜了,昔年韩信背水一战,大破项羽军队,便是了。故而兵不在多而在精,况且贼军又是临时拼凑,想来战力也是一般,朝廷大军兵锋所指,贼众必然溃散。” “哈哈……苏爱卿言之有理。明日早朝时朕便钦点一将前往默牢关破敌。若无其他事,你们就先下去吧。” 黄公辅和苏昂躬身退了出来,行至宫门外,黄公辅问道:“你对皇上说这些,可是想自己挂帅前往默牢关么?” “是,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小婿习得就是如何排军布阵,日日立于朝堂之上实难有何建树,不如建些军功,好为日后能安稳立足朝堂做准备。而且这些时日因为闫府之事,我与闫依帆已经势如水火,若不趁此时机,恐怕离开了您的羽翼,我活都活不了。” 黄公辅哼了一声,说:“知道就好,那日我让你不要招惹闫家,你不听。你说你要挂帅,年纪太轻,只怕朝堂上的那些人不会如你所愿的,再说就算你挂帅了,也平白让别人嘲笑朝廷无人。” 苏昂拱手:“小婿认为,这些并不是年纪可以相论的,现在朝堂之上又有谁带兵征战过呢?” “话虽如此,可你要带兵只怕会有诸多阻挠。” “正因为此,小婿想恳求岳丈大人明日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 黄公辅摆手,一边往轺车上登一边说:“罢了,我会的,不过还是需要你真有本事,别让我这张老脸下不来台。” 一日匆匆过去,第二日清早,一缕阳光顺着皇宫高峻的宫墙上。 今日的昭华殿里比平日更显得庄重而肃穆,桓胜看着下面恭敬地站着的两班文武官员,说:“交州发生叛乱,不知哪位将军可以挂帅前去驰援呐?”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那些武将,尽数犹豫着。如今朝堂上的武将要么就是从未自己带过兵的,要么就是年纪老迈,早已经没了横刀立马,荡除贼寇的雄心。此时皇上骤然发问,一时间无人应对。 桓胜拧紧眉头,胸中顿时有些不悦,“你等皆是我王朝之股肱重臣,今日国家有难,尔等就是这般欲要报效朝廷的么?手拿俸禄,却个个都想当缩首鼠辈吗?当真是国之耻辱!” 武将班序中走出一人,原来正是老将军华赢,此人已年愈六旬,白发苍苍,但满朝文武官员无人敢小觑这位老将军。华赢二十岁跟随武宗皇帝征讨北部胡人,历经大小三十余战,几无败绩,当时军中盛传一句话:华赢华赢,天下无双;胡人扣门,我有战神! 华赢历经四朝,年岁渐长,因为身体有恙,不得不从北部撤了回来。 华赢抱拳说:“皇上,非我等不愿挂帅,而是……而是实在没有兵可以带呀。我赵国重兵尽皆陈于北部抵抗胡人南侵,朝中只有几千禁军亲卫。此时若要招兵买马,只怕时间赶不及了,等我们有了兵马,恐怕别说默牢关了,就是平州都没了。” 桓胜想起昨日苏昂说的话,转头看了过来。不等苏昂发话,黄公辅已经率先走了出去,行礼说:“皇上,我举荐女婿苏昂。莫要看其年纪尚轻,却是久学兵法,深谙行兵布阵之道。” 老将华赢白眉一皱,说:“黄大人,行兵布阵可不是儿戏,苏小将军虽然有些本事,可他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如何能行?再说还是那句话,无兵拿什么去打?” “皇上,老将军,”苏昂走出班列,拱手说,“末将昨夜已经思虑过,我大军有以下三条可胜,第一,我大军行名正言顺之军,平叛乱,保社稷,安天下,利百姓,使天下人免除战争之苦;第二,我大军行仁义之师,过处秋毫无犯,严明军纪,而叛贼屠戮朝廷命官,致使其府上百余口尽皆丧命,滥杀无辜,必遭上天惩处;第三,我大军所过之处有百姓支持,如此可保进可攻,退可守,后方无虞,如此我大军只需奋力向前。” 桓胜听得点头。华赢却大声说:“就算再有几条可胜,无兵又怎的胜,难道凭将军的这张利嘴吗?” 一班朝臣尽皆笑了起来,苏昂没有反驳,等他们静下来后才缓缓说:“皇上,只要给末将一月时间,末将就能招到六千兵马,再加上抽调四千禁军,怎样算下来都会有一万人马。末将便带着这一万人马前往默牢关驰援!” “爱卿果真能办到么?若你能办到,我就封你为征南大元帅,挂帅印,行大将军事。” 苏昂抱拳:“末将如若办不到,甘当军法处置!” “好,朕准了。你即刻下去准备吧。”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三章百官定论,与齐晟议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刚要站到班列中,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皇上,末将要行此事,还需要一权力,凡军中之事尽数末将说了算。还望皇上应允。” 桓胜听罢有些迟疑,军中统帅权力过大也是大忌,若是其趁机拥兵自立,朝廷只剩下一副空壳子,谁能有办法挟制呢?如今苏昂直接开口要权,桓胜难免有些不快。 苏昂看得分明,遂开口道:“皇上,末将所要之权乃是军中副将、参将的任免权。既然要好好打一场,那末将就要兵将一心,军中绝不能要处处与末将做对之人。” 桓胜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依你,只要你能一月后带兵出征即可。” “末将领命!”苏昂退回了班列。 一场朝会就此匆匆散去。苏昂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众大臣,他们纷纷议论着,有人说苏昂有些不知死活,也有人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碰一次壁就知道轻重了。 苏昂却仿若未闻,只是大步朝前走着。黄公辅已经站在轺车前等着他了。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黄公辅脸上有些不悦,口气僵硬地说,“你知道皇上有多想铲除我们,你还往他的刀刃上撞。” 苏昂哈哈一笑,“岳丈大人尽管放心,我最后对皇上说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只是小婿还有一件事想求岳丈大人,还望岳丈大人等我出征后紧紧盯着朝堂,莫让有些人四处造谣生事。” “我知道,不过你也好自为之,如若完不成,被皇上以军令斩首示众的时候我可不会去救你的。” 苏昂轻轻笑了笑,“是,小婿记住了。” 看着黄公辅挪动着雍容的身子爬上轺车,苏昂又是一笑,时至今日,他才发现黄公辅这个人的可爱之处,嘴上说着不会管他,却也处处想着他,或许是出于黄玉妍的缘故吧,但只要对自己有利那就行了。 苏昂没有回府上,而是径直去了校场。 偌大的校场中央站了四千多黑衣甲士,这些人俱是禁军侍卫,能做的禁军者,无不是身手了得之人。只见他们面色冷峻,犹如一根根寒光冷冽的长枪。 苏昂走过去,大声说:“将士们,你们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再有一月我要带你们上战场杀敌,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声音响彻天际。 “不,是个人上战场都会怕,但我要告诉你们,战场上只有不怕死的人才不会死,往往最先死的都是怕死的。今日,我要你们散去后,回去看看自己的亲人,然后去招募士卒。我已得皇上恩准,可封你们官职,记住,只要你们谁带回来十个人我就赏他五两银子,升什长,带回百人,赏银六百两,封百夫长,带回千人,赏银五千两,封千夫长。以我的佩剑为证,到时我若不能兑现,便在你等面前抹颈自刎! 将士们,到了战场上,我苏昂自当身先士卒,给诸君做一个表率。只是,我告诉你们,谁若不听军令,我必将他斩首示众,以严明军纪,还望诸君不要自误!好了,回去吧。” 苏昂看着这些禁军离开,抿了抿嘴唇,四千人就是在勇猛,碰上几万人的敌军,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做到以一敌百吧,就是以一敌十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校场上的青石板地面有些烫脚。苏昂踱着步子,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一想到自己的军旅生涯就要开始了,难免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他不似师兄杨叔子,杨叔子只学了如何治国,却并没有学习行军打仗,苏昂却将大把时间放在兵法上,他相信不管到哪里自己都会有用武之地的。 苏昂回到府上,急匆匆地进了屋子,找来笔墨,摊开一卷竹简,快去写下了一些字,吹干上面的墨水,找来侍从叮嘱了两句,就打发他出去了。 黄玉妍静静地坐在一旁煮着茶,看着夫君忙完,才端过来一盏茶水,“夫君今日怎么这么忙了?” 苏昂看着夫人,有些疼惜,“这些活让别人去干吧,我不是在樊世壁府上要来了两个专门煮茶的丫鬟吗?你好好歇着,别太累了。” 黄玉妍轻轻一笑,一对浅浅的梨涡顿时浮现出来了,为她平添了几分娇艳。“我每日都无事可做,几乎快成了废人了,这点小事做一做倒是无妨的,再说那些丫鬟不是咱们府上的,用着总有些不顺手。” “你呀,”苏昂搂着黄玉妍,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不是嫌她们不顺手吧,放心,樊世壁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苏昂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色小石头,上面的纹路很是奇怪,只听他说:“我们成亲已有好几个月了,我却一直没有送给你什么礼物。这块石头是我小时候随父亲去打猎,从一只鹿身体里取出来的,就权当送你的礼物吧。” 黄玉妍接了过去,石头上面还有苏昂身上的余温,她紧紧抱在怀里,突然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怎么呢?是不是不喜欢啊,只是我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给你做礼物了。”苏昂有些窘迫,他不喜欢那些名贵的玉石,自然也对那些东西不是很上心,现在看到黄玉妍突然哭了,一时间只当是她不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呢。 黄玉妍摇头,许久才哽咽着说:“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对我说了……夫君要出征去了,此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苏昂搂紧黄玉妍,说:“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我必须去做,不管是为了师兄还是天下的老百姓,我也只会做这些事了。” 未时过去,苏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起身出府,径直来到乐来客栈找到齐晟。 一进门就听到齐晟揶揄到:“我还以为这娶了新娘子,又在朝堂上做了官就忘了故人呢,我可是每日站在窗边看着威风凛凛的苏将军带着许些兵士在大街上经过呢。” “行了,就别取笑我了,再说不也是你说的没有大事不要来找你吗?我可是信守承诺的。” 齐晟抬手指着苏昂,半晌没有说出来话,“行,你说了算。说吧,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呐,苏将军。” 苏昂倒了一盏清茶,品了一口,“好茶,先生可是真会享受啊。” “我错了,我不该取笑你。说吧,什么事?” 苏昂收起笑容,正色道:“交州大乱,默牢关战事吃紧……” “让我猜猜看,”齐晟打断了苏昂的话,说,“你应当是毛遂自荐要挂帅出征吧。若是因为这事来找我,那你可就有些找错了,我并不怎么懂兵法,若要论行军打仗,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应该没有人能胜过你吧。矮子当中选个最高的就行了。” 苏昂被噎的有些说不出来话,许久才说:“得,我就是这群矮子中最高的那个了。满朝文武官员中我未曾找到一个能帮我押运粮草的,先生看……” 齐晟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这粮草辎重是行军打仗的第一要务,须得托付给能堪此大任之人,我这也一时之间想不到。” 齐晟走到窗边望着街上,突然脸上露出喜色,招手示意苏昂过去,指着街上一人说:“上天待你可真不薄啊,困了就有人给你送来了枕头。街上那人或许可以帮你。” 苏昂微微皱眉,问:“那人是何人?” 齐晟嘿嘿一笑,“这人说来与你还有些关系呢。那正是黄府的公子爷黄旭。”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四章黄旭回府,大事可期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盯着黄旭看了许久,只见那人生得浓眉大眼,鼻梁英挺,高约七尺有余,一身素色长衣,脚蹬皂色布靴,正慢慢走在大街上。 “先生对他了解多少?事关运粮大计,马虎不得。”苏昂从窗边走过来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齐晟略微一笑,说:“这人因为杨叔子系狱一事与其父闹翻了,被黄公辅逐出了黄府,第二天黄公辅就告诉所有人与他断绝关系了。不得不说,这黄公辅还真是一个老狐狸,他知道黄旭虽然功名心很重,但为人不够老到,日后断然做不到和他一样,索性就做了这么一出戏给旁人看。黄旭离开黄府后便去了东州,一边游学一边教学,也是很有几分本事。我有幸去拜访过他,此人有大才,但往往天下之大才都有一些怪异的脾气。他也一样,傲得很,常人难与其交谈,不出三句话就被赶出来了,你自己去试试吧。” 齐晟说完眯着眼盯着苏昂,苏昂顿时觉得一阵心虚,问:“怎么呢?” “你可还是他的姐丈呢,这姐弟二人关系很好,说不定你还可以借夫人的名义让他对你客气一些呢。” 苏昂也是一笑,“先生这话说的,如先生这般大才我都可以应对,黄旭还能在你之右么?苏昂还想求先生一件事,我大军出征之时,希望先生也能随我去,有些事情交给先生我也放心。” “好,你什么时候出征我就什么时候随你前往交州。” 苏昂拜别齐晟,来到街上,与黄旭刚好迎面撞上。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对方。只听得黄旭缓缓开口道:“这位就是我那姐丈了吧,看起来也并无过人之处啊。” 言语之中果然充满了傲气。苏昂没有在意,只是拱手作揖道:“原来是少公子,苏昂有礼了。少公子久不还家,岳丈大人和玉妍时常提起,也很是想念,早些回府吧。想必他们知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黄旭微微撇嘴,“阁下是看重我父亲的权势还是我姐姐的美貌呢?这朝野上下可都在觊觎这些呢。” 苏昂听得心中有些不悦,面色略微冷峻了下来,回道:“我确实是贪图岳丈大人的权势才到黄府的,不过少公子却是小瞧了苏昂,苏昂虽不才,却也有些志向。” 苏昂说罢转身就朝着黄府走去。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样算不上愉快中结束了。 夜很快就降临了。苏昂回到屋里,黄玉妍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等着,看苏昂进来,急忙过去端来凉茶,“外边天气很热,喝盏凉茶解解暑气吧。” 苏昂接过,坐到席子上,一想到马上要带兵出征了,他的心里有许多不舍。黄玉妍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帮他揉着肩膀。苏昂拉住夫人的手,“坐过来吧。对了,黄旭回来了,我在街上见到了,这会儿应该去见岳丈大人了吧。” 黄玉妍知道弟弟的秉性,连忙问:“你们说话了?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夫君不要在意,他性子就是那样的。” “我怎么会在意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苏昂轻抚着夫人的头发。 两人刚刚坐定,门边传来黄旭的声音:“姐姐,我回来了!”人还未进门声音便先进来了。 黄玉妍急忙离开苏昂的怀抱站了起来,迎到门边。黄旭大踏步跨进门来,拱手行礼:“小弟见过姐姐还有姐丈。姐姐大婚之时小弟远在东州,未能前来,还望姐姐恕罪。” 黄玉妍宠溺地拍了一下黄旭的脑勺,说:“来了就好,在外吃了许多苦吧。快坐下说。” 黄旭跪坐到了案几另一边,朝着苏昂微微拱手,“适才在街上对姐丈多有不敬,还望姐丈多多海涵。” 苏昂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海涵不海涵的。我早就听闻少公子学识非凡,今日有幸见到,是苏昂的运气。你姐姐可很是想你,你们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搅了。” 苏昂说完就要起身出去,黄旭连忙说:“姐丈,我听父亲说你要带兵前往默牢关平叛,心中大为敬佩,不知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的,姐丈尽管说,黄旭一定相帮,算是为街上之事赎罪了。” 苏昂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军中并无要麻烦少公子的事儿。我这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样吧,少公子,日后我若想起来再来麻烦你吧。” 黄玉妍端着一些吃食和茶水走了进来,看苏昂起身,直以为又是黄旭说了什么,惹得苏昂不高兴,苏昂这才起身要出去。黄玉妍瞪了黄旭一眼,说:“二弟,怎得又惹你姐丈不高兴了,好好说话,都是一家人了。夫君快坐,二弟就这脾气,还请多多担待。你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应当有许多话要说,正当趁此机会好好说说。” 苏昂哈哈一笑,“夫人多虑了,我与少公子相谈甚欢,日后还有许多要借助少公子的地方。你们姐弟许久不见,必有很多要聊的,我就不打扰了。” “夫君说得哪里话,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坐在一起,过两日夫君又要带兵出征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苏昂又坐了下来。黄玉妍给两人斟好茶水,也坐到了一边。“二弟回来可拜见过父亲么?”黄旭有些无奈地答道:“见过了,父亲还是老样子,一句不合就又要发脾气,我吓得赶紧跑了出来,就来这儿了。” 黄玉妍莞尔,“父亲就那脾气,你多体谅体谅,他赶你出府也有他的道理,莫要辜负他的良苦用心才是。” “我自是知晓的,毕竟父亲位高权重,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可惜我与父亲意见相悖,承不了他的业了,”黄旭说着向苏昂看了看,又说,“想来姐丈与父亲有些许不谋而合之处吧,不然……” 不等黄旭说完,黄玉妍就打断了,“怎么平白又扯到你姐丈的身上来了?你姐丈也算的青年翘楚了,不像那些纨绔一般,若没有显赫家世,只怕活都活不了。” 黄旭偷偷抿嘴一笑,揶揄道:“得,你们两口子过会儿又要嫌我碍事了。罢了,小弟先离开了。”黄旭说着作势就要起身离开,黄玉妍杏眼微瞪,“贫嘴。好好坐着,今日就在这儿吃饭了,哪都不许去!” 黄旭嘿嘿一笑,“是,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这才像话。快对姐姐说说,你出去可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黄旭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没有,只是因为杨公新法被废,那些个权贵们又开始抢占土地,强征赋税,致使民有饥色,每日以糟糠为食,民怨甚大,恐怕这天下又要……” 黄旭说着直摇头,苏昂微咳了一声,示意他噤声,黄旭这才停了下来,又说:“姐丈此去平叛,可与此有关?” “不错,只是听人传来的讯息,那些人还打着要为杨公报仇的旗号,这些加在一起,可是很能煽动人心呐。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跟着遭殃,多少人妻离子散啊。” 黄旭拍了一把案几,愤然说:“就是这样的人毁了杨公的清誉!杨公为人忠直,为百姓安定战战兢兢,不敢稍有懈怠,本以为如今正可歇息,不成想又被这般糟践!国之不幸,民之不幸呐!” “少公子,这些事我等难以评说。苏昂适才想起,确实有一件大事还需少公子帮我。如今军马就算齐备,可是无人押运粮草,却为之奈何 ?” 黄旭听罢,拱手应道:“姐丈若是信得过黄旭,黄旭愿意帮你押运粮草,保证万无一失!” 苏昂大喜,“有少公子相助,苏昂大事可期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五章苏昂心忧,齐晟解惑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夕阳顺着远山慢慢沉下去了,一只鸟儿飞来落到了外边的屋檐下叫着,声音洪亮、高亢。 黄旭起身告辞后出去了,苏昂和夫人黄玉妍坐着。黄玉妍有些不大放心,问道:“夫君,你想让二弟去帮你押运粮草,可是二弟并没有干过这些呀,你不怕他会误了你的大事吗?” 苏昂起身搂住夫人的肩膀说:“我也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刚好我二人都是第一次,索性就一起去历练历练了。二弟为人办事利索,又是咱们一家人,我也放心不是。满朝文武公卿,我能相信的人不多,说来也是可悲啊。二弟若真适合干这个,日后我便一直带着他,帮我解决后顾之忧。再说呢,我们在一块你也放心不是。” 黄玉妍听后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静静地躺在苏昂的怀里,她心里知道这样能陪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本来是想跟苏昂说的,可是黄玉妍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了恐怕又要让苏昂有些不放心了,索性暂时先不说好了。 苏昂轻轻抚摸着黄玉妍光洁的额头,叹了一声,说:“我……可能从明日开始就要去校场大营了,校场上不能无人主事,如果有人前来我也好及时安排。” 黄玉妍的身子明显略微一僵,随后又恢复了平常,从苏昂怀里坐了起来,微微笑着说:“夫君尽管去吧,府上有人照料,我也有人照拂,父亲会帮你处理好朝堂上的事的。只是你须多加注意身子,默牢关和交州天气湿热,蚊虫颇多,千万注意,莫要生病了。”黄玉妍说着突然有些哽咽,苏昂又伸出胳膊将黄玉妍娇小的身子拦进怀里,擦了擦她眼角渗出的泪水,轻声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了,莫要担忧,最多半年时间就能回来了。其他的事你勿用忧心,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的,会照顾好自己的。” 黄玉妍点了点头,“我去帮夫君准备一些东西吧。” 苏昂看夫人出去,心中也是有诸多不舍,只是他必须去做,不能这样一直待在府上。 第二日匆匆来临,苏昂看着一夜不曾合眼的黄玉妍,心里不免又是一番失落和不舍,可是上命难违,自己有自己该做的。黄玉妍送苏昂出府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前台阶上,直到黄旭过来。 黄旭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姐姐,说:“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姐姐,你看,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夫君,不应当骄傲吗?回去吧,正好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说呢,昨日因为姐丈在没好意思说。” 黄玉妍这才和黄旭回到了府上。 再说苏昂径直朝着校场走去,皇上已经特许他不用上早朝,只需操练兵马,准备出征即可。 距离与禁军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昂的心里有些没底,这些时日过去,还没有一个人带来过壮丁。苏昂走出营帐,脚下的青石板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远远看去,地面升腾着一股雾气。苏昂长出了一口气,百姓们一听是朝廷征兵,纷纷有些失落,他们害怕官府又不讲信用,看杨叔子变法就知道了,国府明明将那些良田赐给了百姓,如今还不是又落到了那些人手中。 终于,第一个回去省亲的禁军侍卫回来了,那人有些沮丧地看了一眼苏昂,又摇了摇头。苏昂挥手示意他先回营帐,那人抱拳走进了大营。这些似乎也在苏昂的预料中,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慌。 没过多久,第二个、第三个……已经来了近一半了,一起跟着他们来的壮丁只有百十来人。苏昂开始有些慌了,这样下去一月时间定然不会有五千人了。苏昂看着面前的一众甲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历来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这时候怎么就没有了呢? 苏昂一阵恼火,狠狠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便转身回了军帐。那些禁军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做什么。 苏昂在案几上摊开了一直以来背着的那张熟牛皮,眼睛从梓州一路滑到默牢关,再到交州,一直沉默不语,两根手指点着桌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苏昂的营帐里依旧没有一点声动。校场上的一众甲士只得自行散了。突然,校场边出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有甲士急忙上前拦住,“这里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 书生微微拱手,说:“这位军爷,我是苏昂苏将军的朋友,烦劳您进去通报一声。” “等着!”甲士转身就进了苏昂的中军大帐,不多时苏昂便出来了,只是满面愁容,眉头紧锁。 苏昂看到书生后突然展颜,快步走了过去,“先生怎得来了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校场的?” 原来书生正是齐晟。齐晟摆了摆手,径直朝着苏昂的中军大帐走去,边走边说:“眼看着日子将近,将军不知新军筹措的如何了?” “说来惭愧,只来了百十号人,加上那些禁军侍卫也才不到五千人马。先生,我该当如何呀?”苏昂有些焦急地问道。 谁料齐晟听了苏昂的话嘿嘿一笑,说:“不是我说,这能来百十号人都算好的了。依着我的估计,应当是无一人前来的。” 苏昂皱眉,躬身行了一礼,说:“先生,苏昂已入窘境,委实不知该如何做了,还请先生教我。” “将军现下最缺什么?” 苏昂不知齐晟问此何意,只得认真回答:“人,目下只要有人,别的一切悉以完备,只要给我人口,我就能翻手间弄出能打仗的将士来。” “这不就是了。既然知道要人,人随处可见,又有什么难的?” 苏昂又是一阵皱眉,转身说:“先生,我亦知晓人随处可见,可是我苏昂不才,却也不屑强行让他们来此!” 齐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才说:“我可不是让你去强行抓他们来此,而是既然外边无壮丁可用,为何不看看里面呢?新君登基虽然大赦天下,可后来因为氏贵族们圈地,引起了不少械斗之事,被抓进典刑司牢房的哪个不是壮丁?只怕皇上都不一定知道典刑司里还关着这么一群人吧。你与那樊世壁关系不错,不正好可以借此让那些人来军中吗?” 苏昂恍然大悟,拍了一把额头,笑道:“我怎么不曾想到?妙哉妙哉,我正可去樊府拜见樊大人,让他把那些人送给我,也算我苏昂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算起来还是樊世壁欠你一个人情呢。”齐晟老神在在地说。 “先生为何这么说?我向樊世壁借人,怎得还能让他欠我人情?” 齐晟起身走到桌子旁边,“你莫要去樊府,毕竟时至今日闫家的人可还看着你呢,你只需派人去就行了。想来丘歮那伙人应该快来了,你就让丘歮去吧。想来樊世壁为如何处置那些人也是大费周章,处理不好,会令皇上震怒,官帽不保还算小事,指不定还会身首异处呢。你说,樊世壁是不是欠你一个人情?” “果然还是先生厉害,苏昂佩服至极。” 齐晟只是随意地笑了笑,眼睛紧盯着案几上的熟牛皮,良久才叹道:“厉害厉害啊,这张图当真是囊括天下之景,堪称神人之作呐。你老师王逸子无愧这仙人的称号啊。令我大开眼界了!这张图日后一定要保管好,断然不可轻易示人。” “我知道了。先生,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六章夕阳西下,默牢战事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且说此时默牢关的战事情况,虽然经过赵岩带兵奇袭了凌邝大营,稍微缓和了一下义军的攻势,可毕竟凌邝也并非百无一用之人。 自赵岩奇袭后的第二天,凌邝集结好了大军,迅速向默牢关进兵,将默牢关西面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又不时发兵挑衅,一时间赵芳有些难以应对。 前去平州押粮的军队也陆续回到了默牢关,慢慢汇集了万余人,赵芳的心里这才略微安定了一些。 城外凌邝中军大营中,凌邝高坐于上边,两旁坐着两个副将。 “报!”有军士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大声说,“将军,敌军仍旧坚守不出,今日发起了三轮攻城,皆被打了回来,望将军定夺。” 凌邝拍了一把面前的案几,甩了甩手让军士出去了,这才说:“我大军到此已有数日,除了刚来的那一夜敌将出城偷袭我营寨,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些日子时时攻城又攻不上去,还平白折损了不少兵士。赵芳这个老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坚守不出了。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两个副将互相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一人答道:“默牢关易守难攻,不容易攻打呀。” 另一人连忙应和:“是啊是啊,这默牢关城墙太高,投石车也打不进去,咱们的弓箭也不太容易射进去啊。敌军这些日子以来基本没折损多少人,反倒是我们损失惨重了。” 凌邝瞪了两人一眼,“本将军是在问你们法子,这些我不知道吗?啊,我让你们给本将军说一说该如何在大将军他们到来前先打下这默牢关。你们想想,若是我们在大将军他们到来之前进了默牢关,这可是大功一件啦,到时候金银、女人,嘿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呐。” “是啊是啊。”两个副将附和道。只是左边坐着的一人面显苦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邝又拍了一下案几,说:“所以你们给本将军好好想想法子呀,若真进了默牢关,大将军的赏赐我不会忘了你们的。” 两人又是连连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赵芳明显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不出城,就和他们打持久战,将他们一直拖在默牢关外,再说默牢关东边就是平州,粮草自然不缺,倒是义军这边运送粮草着实有些困难,先不说有没有粮食可运,单说交州这一带的地势崎岖不平,粮车极难行进,一个不注意可能粮车就陷进了深坑里。 而平州多为平原地带,粮车行进起来快捷许多。这也是赵芳之所以敢这样坚守的原因。 凌邝看着两个一直摇头的部下,怒喝一声:“两个废物,滚出去!” 两个副将连忙起身跑出了营帐,站在门边相互看了一眼。一人说道:“这……将军想不出法子就骂咱们是废物,唉,当真难做啦。” “谁说不是呢?我还指望着什么时候能大富大贵,回到家乡好好显摆一番呢,可现在真是……唉!” 两人正说话间,凌邝掀起帐帘走了出来,怒盯着两人。 “你们这么说是本将军慢待你们了?身为先锋副将,竟然在此祸乱军心,看来留你们不得了。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斩了!” 两人连忙跪到地上,连连求饶:“求将军饶命!我二人再也不敢了!” 应声而来的甲士也是略微一顿,因为此次出征前来的将军也就他们三人,如今若贸然斩了两个副将,不就等于自断双臂了吗? 凌邝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二人今日口无遮拦,若传到军士们的耳中,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本将军一定要让你们好好长长记性。来人,拖下去,一人五十军棍,谁敢手下留情,一并治罪!” 两人面如死灰一般被甲士带下去了。凌邝又回了大营,实在无计可施。凌邝想到了凌虚子,刚要派人前去问询,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是很早前就跟着王氏兄弟的老人,如今什么都要去问一个刚来不到月余的人,心里不免有些觉得别扭,更让别人轻视了。 又是一连数日过去,凌邝还是没能打下默牢关,任凭他在关下肆意叫骂,关上就是不出来人,回应他的只是一根根极速飞来的流箭,一块块裹挟着呼呼风声的石头。 凌邝气急败坏地回到大营,一屁股坐到了案几后,叫人搬来了许些酒水,正要一醉方休,有军士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将军,我们大军连日攻城不克,已经有近三千人马折损了。” 凌邝听完大喝一声,将案几上的酒罐一把推到了地上摔成了几片,酒水四处流动。 那军士看了一眼,急忙起身,近乎跑着出去了。 再说默牢关中的情形,也并没有多么理想。赵芳连日未能歇息,一直守在城墙上,此刻敌人攻势稍缓。赵芳便直直地坐了下来,脸上颓废不堪,花白的须发胡乱地飘散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垂暮之气。 赵德和赵岩兄弟二人手握长戟,站在赵芳两旁,紧紧盯着关下的情形。两人眉眼间也有许些疲惫之色,甚至白净的面庞上也长出了许多胡须。 看着关下凌邝的攻城大军缓缓退去,关上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放松,他们知道今天过去了,默牢关还在,终于可以稍微歇息一下,至于明日,谁都不会去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的箭就会穿过自己的身躯。 “快,让将士们做饭,稍微歇息片刻。”赵芳的声音干涩,就像箭头刺到城墙的青石上一样难听,令人毛骨悚然。 “是,父亲,我去安排。”赵德拄着长戟往城墙下走去,身上的铁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缕青烟缓缓飘上了城墙,这是军士们埋锅造饭的炊烟了。赵芳咧嘴笑了,今日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他相信朝廷的救兵就快来了! 赵岩望着父亲,又看了看飘上来的缕缕炊烟,不禁皱紧了眉头,也坐了下来,说:“爹,这个时候埋锅造饭会有很大的危险的,您想,默牢关在东边,日头全照在我们这边,烟尘上来敌军大营会看得清清楚楚,若他们此时突然攻城,我大军不能及时反击,城就没了!” 赵芳仰着头,笑了笑,“为父知道,所以我也在赌,赌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攻城,所幸我应当是赌对了,不然早在前几日他们就这么做了,哪会等到今日。你也去休息会儿吧。” “爹,还是早做应对比较妥当,不如这样吧,我们关上只有一万人,分成十批,一次下去一千人吃饭,其余人留在城墙上随时准备迎击敌军,如此方为万全之策。” “好,就依你所说吧,不过等明日再说,今日他们已经下去了,还是让他们好好吃一顿饭吧,谁也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醒来呢。”赵芳有些颓丧,也有诸多无奈。 赵岩起身看了一眼下面的军士,一个个满面尘土,嘴唇干裂,怀中抱着长戈,疲惫地躺在尘土中。看到此情此景,赵岩嘴唇微动,最后也再没有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良久,赵岩才说:“爹,您觉得朝廷会派来援兵吗?” 赵芳一愣,“会的吧,应该快了吧。” 谁也能听出赵芳的话有多么不确定。赵岩咂了咂嘴,一股苦涩在嘴里炸了开来。 远处夕阳红彤彤的,如大火一般,起初烧着默牢关的青石城墙,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灼烧起了天边的云彩。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七章胡哲到来,关前探阵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夜色笼罩在了默牢关的城头上,也掩盖在默牢关一众将士们的心上。驻军营地上一片死寂,就像没有了活人一样。 赵岩紧紧盯着远处的天空,久久未动。赵德走了过来,坐到旁边。赵岩听到响动,这才转过眼睛来看着兄长。 “岩弟在想什么?”赵德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而已。”赵岩露出了一点笑容,或许也不是笑容,只是想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赵德叹了口气,嘴里嚼着一根草叶,一股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里炸开,他却没有吐掉,一直嚼着。“别担心了,自古以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依凌邝的本事是攻不下这关口的,只要我们拖的时间够久,我相信朝廷会来人救援的,他们应该不会昏庸到连默牢关有多重要都看不出来的。去吧,吃一些东西,我先看着。” 赵岩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拄着长戟站了起来,朝城墙下面走去。 这夜安静得委实有点可怕,只能看到凌邝军营里的星星火光,别的什么都看不见。月亮从天边升起来了,旁边带着一颗明亮的星星。风吹过箭楼,发出一阵可怖的声音。不知又有多少人从梦里惊醒了。 赵德又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泛起一阵莫名的惊慌感,他最是清楚自己的父亲赵芳,默牢关不失,则父亲不会有事,默牢关一旦失守,父亲也一定不会苟活的,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唯一对朝廷和关中百姓的交代。 这一夜安然度过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凌邝也没有趁夜发动进攻。 不过却也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王庆带的一万兵马终于到达默牢关下了,随军前来的还有凌虚子。 凌邝听得二当家的到来了,连忙从军榻上起来,迎出了营门,俯身拜倒在地:“恭迎将军!” 自王方起兵后,正式封了自己的弟弟为荡寇将军,只在自己之下。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人持反对意见,就连凌虚子也什么话都没说,谁叫人家是大当家的弟弟呢。 王庆进了大帐,坐到了主将的位子上,凌邝侍立一侧,点头哈腰,全然不见往日的威风。凌虚子跟在最后走入军帐,只是默默地坐到了最末的案几旁。 凌邝弓着身子走到王庆面前,说:“将军一句辛苦,小的未能及时相迎,还望将军恕罪。” 王庆笑了笑,“坐吧。”他最是知晓这个跟随自己和大哥多年的人,这个人虽然本事不怎么样,却很是忠心,有一些花花肠子,但都上不得台面,最重要的是这人很会笼络人心,很少会有人反叛他,毕竟想要反叛他的人大多都被他借各种理由处理了。 凌虚子看着两个在阵前话家常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遂起身拱手说:“将军,贫道想出去走走,顺便看看大军驻扎的情况。” 王庆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凌虚子出去,然后又对凌邝说:“这些日子你可有好好的攻城?” 凌邝连忙说:“有的有的,小的一刻都不敢耽搁,一直在关前挑战,无奈那赵芳老儿就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不出来,小的只能让人强攻,可惜都失败了。” 这话都在王庆预料之中,王庆也没有很上心,只说:“说吧,折损了多少人马,又杀了多少贼军?” 凌邝咽了一口口水,“折损了约莫五千多人,不知道杀了多少贼军。” “蠢货,你带兵就这么废物的吗?枉我在大哥面前信誓旦旦地举荐你,”王庆大骂了一声,旋即又平和了下来,“也确实,你本来水性极好,如今让你来攻城略地,有些大材小用了。这样吧,我暂且顶替你了。” 凌邝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应了一声是便退出去了。 凌虚子出了营帐,绕着驻扎的军营转了一圈,看得直连连摇头,骂了一声真是个庸才,谁能想到这凌邝会一字排开的扎营,拿中军营帐直对着默牢关口,倘使敌军趁夜偷袭中军大帐,左右两军护卫不及,怕是要被人将中军打穿了。 凌虚子又来到大军屯粮的地方,只见粮仓周围布满了供战马吃的稻草。凌虚子长叹一声:“这样的人带兵打仗,焉有不败之理?” 旁边守卫粮仓的大帐里传出了几声划拳行令的喊声,凌虚子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原来是一群兵士正在喝酒作乐,他们抬头看到有人进来,然后又低头继续高声喊叫着玩起来了,谁也没有在意进来的人。 凌虚子怒喝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守卫粮草的吗!如若有人前来火烧粮草,你们怎么应对!” 其中有一人看了凌虚子一眼,有些不满地说:“你是谁啊?管那么多闲事,这里是后军重地,不相干的人早点出去,不然把你抓起来!” 凌虚子闻言气得直跺脚,大声说:“我乃军师凌虚子!” 饮酒作乐的军士们这才醒转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拱手对着凌虚子行礼。凌虚子摇了摇头走出了军帐,只剩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士兵们。 随后,凌虚子骑了一匹马,径直出了营门,来到默牢关前不足五十米处。 赵岩正带着兵士站在城墙上提防着敌军来攻城,突然看到下面有一道士打扮的人从关前走来,没有带一个随从,顿时心里有些狐疑,不禁皱了皱眉,随即从旁边的士卒手中接过弓箭,扣紧弓弦,箭矢应声飞了出去。 正兴步前行的凌虚子看到从城墙飞下来的箭矢,匆忙勒停马,箭不偏不倚刚好射到了面前,凌虚子惊出一声冷汗,催动马儿走出了五十步远,这才停了下来,又细细打量着关上。 凌虚子看到了手握硬弓的赵岩,见是一员小将,白袍烈烈,英姿不凡,心中不禁赞了一声。 约莫半刻钟过去,凌虚子勒转马头回到了营帐,来到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里只有王庆一人,王庆正斜靠在靠背上闭眼小憩着,见凌虚子进来,又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重新安卧起来,甚而小声打起了呼噜。 凌虚子知道王庆和自己有些不对付,从那日他屠尽唐鹤一府近百号人回来被自己训斥后就一直这样,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凌虚子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自己原先坐的案几旁,倒了一盏茶水喝了起来。 假睡的王庆以为这老道士又要啰嗦什么,故意做出这个样子,等了许久却没听到他说话,这才有些不解地睁开眼睛,看到凌虚子正在喝茶,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悦,问道:“我们是来打仗的,道长倒是好闲情逸致,径自饮上茶了。” 凌虚子其实早就知道王庆睁开眼睛了,此时听到他发问,只装作不知,故作惊讶地连忙放下茶盏,说:“适才见将军睡着了,所以没有打搅,是贫道失礼了。既然将军醒了,那贫道就说一说吧,贫道刚刚出去看了凌将军扎的军营,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待凌虚子说完,王庆就已经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就算可笑,凌邝也只是攻城之时损失了一些兵马,倒不是因为扎营的缘故。” “那是因为默牢关守军不足,所以才让凌邝安然无恙,如若默牢关守军足备,只怕凌邝的大营早被人杀穿了!” “好了,”王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长可是我大哥亲封的军师,说吧,这默牢关有什么办法能打下来呀?想来道长早有办法了,说来听听,可别让我大哥难堪呐。”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八章事出反常,臣身臣心 - 大庸王朝 - 引照 又是一天过去,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惠风和畅,清风习习。 王庆的大营中突然营门大开,一队运粮车满载着粮食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在默牢关前晃悠了一圈朝南行去了,车辙带起的尘土久久不曾散去,车上插的旌旗若隐若现。 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跟了一匹快马,骑手远远跟着。那运粮车走走停停,骑手也走走停停,一直吊在后面。 终于,一百多人的运粮队走到一个距军营约有五里地的盆地里停了下来,军士们打开麻袋,取出一些粮食开始埋锅造饭了起来,一些人开始扎起了营帐,显然他们是要在这里驻扎下来了。 跟着他们的骑手俯着身子趴在盆地上面的一个小山堆上看了许久,才转身跨上马背朝着默牢关而来。 赵芳端坐于中军营帐内,面前单膝跪着一人,正是那个跟随王庆运粮队的骑手。 “将军,已经探明,那正是敌军的运粮队,木车上都是粮食,估摸有几百石,想来是因为敌军怕我大军夜袭,这才将粮草撤走了。”骑手说道。 赵芳听完没有做声,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正轻轻敲击着案几的两根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去找两位少将军来大帐,我有要事相商。” “是,”骑手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赵德、赵岩兄弟二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起躬身行礼说:“父亲,您找我们?” “坐吧。”赵芳的声音有些低沉。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有些不解,这个时候父亲找他们前来究竟所谓何事,此时不应当加紧巡防吗? 赵岩率先问道:“父亲,您找我们前来有什么大事么?” 赵芳稍微沉默了一会,缓缓抬起头说:“探子来报,敌军运粮队向南撤了五里,此事你们怎么看?” 赵德拱手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等须提防有诈。再说这许多日以来,贼众一直攻城,从未见到有别的动向,此时敌运粮队如此大摇大摆地向后撤,想来必有别的动静。” “我想也是,这帮狗贼最近可是逼得很紧,一连数日攻城,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默牢关城墙险固,易守难攻,谅他们再打这些时日,也绝难攻进来,我们就只这样守着,我看他们有什么办法。”赵岩大声说着,脸上现出许些快意。 赵芳却紧皱着眉梢摇了摇头,“我们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援兵一日未到,关隘就一日有被攻陷的可能,除非兵出险招,可以一击制胜,迫使敌军退后,或是使其攻势锐减,如此方能解我燃眉之急,使我等有些微喘息之机啊。” 赵岩一顿,神情肃然地看着父亲和兄长。赵德猛然面显惊色,急问:“父亲莫非是想……” “正是。” “不可,父亲,其中恐怕有诈,此时贸然出兵只怕会陷入敌军的圈套,到时只会城破人亡,那样我们就真的成了默牢关百姓们的罪人了!” “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纵然是圈套为父也要去闯一闯,你们不是不知道关上民众皆是人心惶惶,将士们多有怯意,士气萎靡不振,近来又有许多兵士逃亡了,再守下去只会适得其反,破城只在旦夕了。” 赵岩明白了过来,忙说:“父亲,我也不支持出关作战,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一点生路都没有!” 赵芳起身走到中间,“为父何尝不知啊,可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你们记住,一旦我兵败,你们就弃关而逃,一路北上,去顺州,那顺州刺史令续是父亲的好友,早些年我还救过他的命呢,这人还算讲义气,想来他会收留你们的,你们带上母亲,一路上照顾好她。” 赵德走了过来,“父亲,那这满城百姓怎么办?他们肯定走不了啊,叛贼会放过他们吗?” “他们若真想成事,必然不会对这满城百姓怎么样的,素来想要成大事者,必定秋毫无犯,军纪严明。” “那他们万一不是呢?儿听闻叛贼首领以前是山林大盗,专干一些劫掠过往路人的勾当,这些人会讲什么仁义?只怕会将关隘久攻不下的怒火发泄到这些无辜百姓的身上。” 赵芳又是一阵默然,随即掀起帘子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为父也无可奈何呀,只有先战死沙场了,记住,为父无愧于朝廷,也无愧于百姓。” 赵芳的步履有些蹒跚,一缕白发随风拂动着。案几上摊开的竹简上写着一行字:斜阳照臣身,未知臣之心。臣身虽已没,臣心照乾坤。 赵德兄弟二人知道劝不住父亲,只得急急跑到后堂,他们的母亲方氏正指挥着两个丫鬟在花圃里忙碌着,抬头看到两个儿子急急忙忙地走进来,轻笑了笑,“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了?不去守城了?” “母亲,”赵岩还未走近就大叫了一声,“母亲,父亲执意要出关打仗,您快去劝劝他吧,我和哥哥怎么劝他都不听,只有您能劝动了!” 方氏听罢一愣,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水花四溅,方氏回过神来,从容地从地上捡起了水瓢,又在旁边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浇到了花上。 赵岩还要说什么,赵德拉住了。赵德走到母亲身边,“母亲,父亲让我们带您一起离开。” 方氏直起身子,拂了一下掉下来的一撮头发,笑了笑,“你们去吧,我等着你们的父亲,这许多年来他外出征战,我就一直等着,他每次一回来就来看我,我怕他见不到我会有些不高兴。” “母亲……”赵岩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好,我们听母亲的。”赵德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响头。赵岩只得跟着兄长也叩了头。 有军士走了进来,“少将军,将军带着三千兵马出城了,一路向南而去。” 赵德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告诉城上的将士们,今夜子时若是将军还未回来,就都散了吧。” “是。”那军士出去了,营帐里只剩下了赵德兄弟二人。赵岩走来走去,“哥哥,我带兵去救援父亲!”赵岩说完就要往外走。 “回来!”赵德沉声说,“父亲不在我就是主将,不准出城,紧闭城门,静候消息。” “哥哥……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坐着吗?父亲生死未知,这是为人子该做的么?” “岩弟,城中现在只有六千兵马,你再带走一些谁来守城?母亲可还在后堂呢。” 赵岩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紧紧握着拳头。 赵德又说:“岩弟,不要忘了今日,已经过去了近月余,朝廷若是有援兵恐怕早该到了,可是援兵在哪里?就连贺州都没有派来援兵,用意何在,你知道吗?而且平州的粮草辎重也已有半月不曾送来了,父亲派人去催,传来的消息是没有粮食了。没有援兵,没有粮草,这仗我们该怎么打?父亲只能这样做了,你能理解吗?” 赵岩紧盯着兄长,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到赵德面前,“哥哥,这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真的,父亲知道你性子急躁,知道了必然要去找那些人讨个说法,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于是父亲让我瞒着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告诉你。” “这帮狗贼,国家迟早败坏在他们手上,可怜父亲一腔报国之心呐,为了这样的朝廷,真是太不值了!”赵岩紧紧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好了,去准备准备吧,咱们也快离开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八十九章赵芳出战,老将身陨 - 大庸王朝 - 引照 默牢关城门大开,赵芳带着三千兵马出城了。赵芳骑着一匹赤红色战马,这是他来到这默牢关后就一直骑着的战马。 赵芳拍了拍战马的脖颈,哈哈大笑:“老伙计,咱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今日之后,若我们都没有战死沙场,那就一起离开,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若是天要亡我们,那也罢了,我们葬在一处也好。” 赤红战马似乎听懂了主人说的话,仰起头长嘶一声,甩了甩修长而靓丽的鬃毛。 “好,就让我们再打这最后一场仗!”赵芳高喊一声,“驾!”身后的大红色披风猎猎作响。 赵芳的大军一路南行,快去逼近义军运粮队驻扎的营地。 这个盆地四面环山,只有北边有一个稍低一些的山丘,山丘上遍布着各种草木,一眼望去只觉得郁郁葱葱,暗无天日。其余几面俱是险峻的山峰,山石尖利,只怕猿猴也难以立足。 大军行至山丘附近,赵芳抬手让士卒们停了下来,自己则驱动战马走到最前面,驻足望着山林,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不禁眉头紧锁,自古兵法有云:“逢林不入,恐有伏兵。”这里的地势不但有山林,山林后更是接了一个外边看不到里面情形的盆地,再加上只有一个出入口,这般地形当真是险而又险。 赵芳轻抚白须,山林里似乎有兵马的声响,隐隐可以看到旌旗飘舞,甚至还有一些刀刃上的寒光闪动。 赵芳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有伏兵,而且绝对不少,就算山林里的伏兵不足以吃掉自己的三千大军,可是盆地里一定还有敌军。 赵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望着一张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愧疚感,在出征前他登顶询问有没有人愿意随他去时,那一声声雄壮,毫无退意的愿意声响彻云霄,明知此去必死却仍旧无人退出。 “这都是自己的好儿郎啊,”赵芳心中默叹一声。 赵芳勒转马头,大声说:“翻过山头,下面就是叛军的粮草辎重了。我再问最后一遍,有人想要离开吗?不要勉强自己,我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也不必心怀愧疚,有的话就早早离开,此时离去尚还不晚!” 兵士们齐齐竖起长戈,“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好,都是我默牢关的好士卒。既然如此,我便下达军令了,全军下马整顿,半个时辰后我们进入山林,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直奔敌军粮草重地!” “是!”全军整肃,丝毫不见慌乱。 士卒们纷纷下马,坐到一旁,取出水袋喝了一些水,又掏出面饼快速啃咬着。 半个时辰后,赵芳戴上了铁盔,一众兵士见了,也收拾好东西,又跨上了马背。 赵芳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转身率先朝着山林走去。 先前的好天气开始慢慢变得恶劣了下来,大风呼啸着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像人的呜咽声传了过来。远处的天空中开始起云了,霎时间便乌云密布,黑云翻腾着极速遮住了整个天空,太阳也早已消失不见了。 “冲!”赵芳狠抽了一下战马,战马低声打了个喷嚏,扬起四蹄朝前跑去,身后扬起一阵灰尘。士卒们不甘示弱,也纷纷催动战马跟在赵芳身后。 大军很快便进了山林。赵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片树林,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繁盛,基本上只能看到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再加上天色阴沉,视野越加显得模糊。 就这样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又走了近半个时辰,前面终于可以看到山林外面了。赵芳略松了一口气,本来早已做好厮杀一场的准备,他也未曾想到会这么容易就通过密林,这也让他有些疑虑,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才误以为这里有伏兵不成? 赵芳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自入朝为将以来,历经大小数十战,有没有伏兵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这里既然有伏兵,却为何轻易让他们通过呢?这片密林绝对是歼灭自己大军的最佳位置。赵芳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既然敌军没有在这里伏击,那自己就索性直奔他们的粮草而去。 言念及此,赵芳又抽了一下战马,快去冲出了山林,盆地就在面前了,已经能看到盆地中的营帐和运粮车了,车上果然放着一色装粮食的麻袋。赵芳大喜,未及多想便冲了下去。 眨眼功夫便到了,大营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遍地的旌旗在风中左右晃动着。 此时赵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翻身下马来到运粮车旁,拔出佩剑刺进麻袋里,细土顺着麻袋的缺口处快去淌了下来。 “有诈,快撤!”赵芳大呼一声,随即又镇定了下来,不紧不慢地上马,正要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哈哈哈……果然钓到了鱼儿,而且还是一条大鱼!”王庆骑在马上正站在山丘上,“军师的计谋还不错。我还以为此次前来的会是你的哪个儿子呢,没想到你这老儿亲自来了,正好,我带着你的人头回去不是更有震慑力吗?” 赵芳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恐慌,只是随意地用马鞭指着王庆说:“不知你是王方,还是王庆,或者是凌邝了,不过想来你也不是凌邝,若是凌邝,看他连日攻打我默牢关不克,断然不可能想到此计。” “嘿嘿,爷爷乃是王庆!赵芳,你也真是这把年纪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容易看穿的计谋都能把你给引出来。”王庆显然很是自信,他几乎敢肯定今日就能杀了赵芳,毕竟山丘上布满了弓箭手,只待自己下令,万箭齐发,不管是谁都能被射成刺猬,他一点都不着急,他还想好好看看这个赵国名将怎么死在自己手里呢,他已经能想象到经此一役他王庆的大名就可以响彻天下了。 正当王庆满心憧憬的时候,赵芳却是哈哈一笑,说:“王庆?我还以为是王方呢,也好让我看看这个叛贼首领长什么样子,原来只是一个狗腿子。我记起来了,一夜屠尽交州刺史唐鹤府上近百余口人的就是你吧,今日见到你,我就知道王方手下有你这样的人,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必然会失败。就凭你们也想反叛朝廷,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听我一句劝,早些回去吧,回到你们以前占山为王的时候,兴许还能落得个好下场,不然只怕迟早刀兵加身,到时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王庆气得直咬牙,怒指着赵芳,“住口,今日你就要命丧九泉了,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就算日后刀兵加身,你这老小子只怕是看不到了。弓箭手听令,放箭,给我把他射成刺猬!” 山丘上的弓箭手听到命令,纷纷张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下,王庆看着盆地里纷纷倒地的赵芳大军,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只觉得爽快无比,不过唯一令他觉得有些遗憾的是没有听到他们痛苦的喊叫声。 最后一个人倒地了,血水将整个盆地染成了红色,雨滴从天空直直砸了下来。老将赵芳身中数箭,躺在尸体中间,他的赤红战马也躺在赵芳旁边。 “去,把赵芳的首级割下来带走!”王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面显狰狞地喊着。 凌虚子微微皱眉,“不可,将军,此人也算的名将,不可辱!” 王庆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凌虚子,却也没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开了。 凌虚子叫过来几个士卒,“把他们好生掩埋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章风雨雷动,天鉴衷心(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雨幕如匹练一般横亘在天地之间,朝着默牢关远远看去,关隘隐隐约约,看不甚清楚。 有近一些才能看到城头上矗立着两道有些单薄的身影,他们朝着远处望着,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等什么,也或许谁都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大雨铺头盖脸地砸下来,他们身后的披风早已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旁边的大纛旗也同样垂着,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 关下是一块巨大的平地,上面扔满了断剑、断戟,还有一地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他们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关上关下两支大军都没有来打扫战场,关下的害怕关上射箭、投石,关上的害怕关下的趁机涌入城门,这里便这样荒弃着,雨水落到上面,将本来已经快被灰尘掩盖的尸体又重新晾了出来。 战场不远处的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鹫,它们叫声凄厉,直透人心,听者止步,闻者落泪。 赵德、赵岩兄弟二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墙上,任由雨水打在铠甲上,慢慢渗透,直至里面的衣服一起湿透。雨水顺着面颊掉到了地上,溅起的水花迅速朝四面飞逝。 一阵冷风吹过,赵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眼睛悄悄瞥了一眼兄长,又快速挪开向远处望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城墙上除了他们再没有一个士兵,一切显得那么空旷、孤寂,天地间没有别的声响,除了令人发抖的瑟瑟寒风和潇潇冷雨。 雨天的白日时光总是极其短暂,转眼间天色就已经开始晦暗了下来,再加上大雨的影响,视野变得奇差。赵岩轻轻挪着步子走到城墙边上,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又看了一眼兄长,只见赵德面色冷峻,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表情,自然也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哥哥?”赵岩轻声唤了一下,“你说父亲……” 赵德望着赵岩,“等着吧,我也不知道,只希望父亲能回来,别让母亲太过伤心才好。” 赵岩有些不解兄长说的话,“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如果能回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赵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赵岩撇了撇嘴,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流下来的雨水。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就像几十只战鼓一起擂动的声音,赵德和赵岩心中一惊,急忙走到城墙边上往下望,还好没有敌军前来,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就算父亲没有回来,那也要等到明日再说弃城而走的事情,今晚这默牢关还不能丢,这是他们对父亲的承诺,也是对执意留下来的母亲最后的守护,更是对满城百姓最后的交代。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际,两人这才听清原来是打雷声,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黑云,狠狠击在了城头上,坚硬如铁的青石城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黑色划痕。赵德见状,连忙拉着赵岩退后了几步。 一个闷雷在头顶炸了开来,近的好像就在头顶几步远的地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风声、雷声、雨声混杂着,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有兵士走了上来,说:“二位少将军,夫人有请,让你们去后堂见她,说有大事相商。” “好,我们知道了。你去找几个军士来城上,谨防敌军来袭。”赵德从容地说。 士兵下去了,赵德看了一眼赵岩,赵岩会意,没有出声,只是跟在兄长身后往后堂走来。 老夫人方氏派出人去找两个儿子后,就一直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快速流动的雨水,水路似乎有些走不过院子里的积水,睡顺着台阶慢慢爬上了门槛,旁边伺候的丫鬟见了,急忙找出一块木板,往下面推着水。 “让它去吧,让它自己流去吧,这是大势所趋,你这样想违逆只会让你自己很累,把木板放在门槛上,回来吧,别下湿了,容易得病。”方氏柔声说着。 丫鬟看了一眼已经被水打湿了的衣角,应了一声将木板搁到了门槛上,转身走了进来,扶着方氏的胳膊,“老夫人,快进去吧,这里风很大,会吹得头痛的,您不是时常会头痛吗,快走吧。” 方氏和蔼地揉了揉丫鬟的秀发,说:“我在等人呢,我站在这里他们就都知道应该去哪呢。对了,这个玉镯子送给你吧,你来我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吧,你看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方氏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玉镯,镯子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上面一点杂色都没有。 丫鬟连忙推辞,“老夫人,这怎么使得?这个玉镯的价格就是把我卖了也换不来,我不能要。” “傻孩子,玉镯再贵能有人命贵么?拿着吧,给你做个念想。” “这……好吧,”丫鬟这才接过了玉镯,眼里的欣喜几乎喷涌而出。方氏笑了笑,“带上吧。我这记性不太好了,不过我总记得你来这儿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这几年过去,都长大了许多。” “是啊,老夫人,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五个年头了,当初若不是老夫人见我可怜,将我从集市上捡了回来,恐怕我都被饿死了。” “别这么想,人呀,总是要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不然与死了一样。过几天,德儿和岩儿可能会前往顺州,有一些事儿要做,你也跟着去吧,走一走,看一看。” 丫鬟跪到地上,哭了起来,哽咽着说:“老夫人,是不是我哪里没有伺候好您,您要赶我走,您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赶我走,我什么都不会做,出去了一定会死的。” 方氏半蹲了下来,拉起丫鬟,帮她擦了擦眼泪,“傻孩子,我没说要赶你走,只是我想让你去帮我看着他们两个,这两个孩子呀,跟着他们的爹时常带兵打仗,舞刀弄剑的,性子都太过急躁,出去了我这当娘的怎么都不放心。他们当你是妹妹,你说的话他们也会听的,所以我想让你去帮我看着他们。” “真的?老夫人不是在骗我吧?我记得大少爷性子很是沉稳,就算二少爷性子急躁,但却很是明白事理,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怎么会呢,我从来都不会骗你的,就算他们出去不需要担心,可是两个大男人总得有个人帮他们打理一下,不然指不定会有多慌乱呢。” 丫鬟听罢破涕为笑,“是,我记下了,等二位少爷出发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们去顺州。” 方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好,你早点下去休息吧,我再坐一坐。” “我陪老夫人坐着吧。” “不用,你去休息吧,我等一等德儿和岩儿,有些事情想和他们商议一下,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过来了。” “那……好吧,那我先告退了。”丫鬟稍稍欠身行了一礼,走出了屋门,顺着走廊回了自己的屋子。 “母亲!”赵德兄弟二人走了进来,刚要跪地行礼,方氏就拦住了他们,“你们知道我为何叫你们过来吗?” “娘!”赵岩哭了起来,“娘,爹还没来,我和哥哥已经等了好久了,可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爹……” 方氏擦了一把眼泪,“你们的父亲名叫赵芳,是这默牢关的守将,他无愧于任何人,你们记住了吗?” “是,我们记住了!” “好,明日你们就离开吧,你们年纪尚小,不用为了这样的朝廷卖命,母亲已经送走了一个亲人,不想再送了。明日你们必须离开。好了,你们去吧,早早准备去吧。”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一章细数过往,牡丹盛开 - 大庸王朝 - 引照 等两个儿子出去后,方氏只觉得有些晕眩,急忙扶住案几坐到椅子上,面前的铜镜里印出她的布满皱纹,很是憔悴的面庞。方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时间真是一把刻刀,自己也早已不复当年俊俏的模样了。 方氏轻轻抬起手取出早就收拾了的一应打扮物什,勾画了眉角,往脸上轻轻敷了一层腮红,解开头发,用那一把成亲时赵芳送给她的红木梳子小心翼翼地梳了头发。 往日的种种慢慢浮上心头,那一年她十三岁,正是娇俏可人之时。 一日,父亲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脸上满是污泥,衣服破破烂烂,如同乞丐一样的少年,那少年正是赵芳,那时他只有十七岁。 父亲回来告诉她,这是自己在街上碰见的,看他英姿不凡,日后必成大器,想将她许配给他,她听完这句话的时候一愣,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赵芳,他的眼神坚毅,似乎并没有因为到了别人家里而感到生分。 她依着父亲的意思精心帮他收拾了一番,原来他真的长相英武不凡。 再后来,过了一年不到,他们就成亲了,她只记得那一夜两个人端坐在床头,什么都没有做,也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在油灯下坐到了天亮。 有人来敲门叫他过去,他临出门之际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红木梳子,略显粗暴地塞进她的手里,转身跑出去了。 又是一年过去,武宗皇帝招募乡勇,欲要发兵北部,攻打云罗人。赵芳便前去投军了。这一年她有了身孕,正是长子赵德。 她记得很清楚,他走的那一天正飘着大雪,他拉着她的手,说:“等我回来,我一定能成为将军,然后我就带着你去将军府住。”他的话语温柔却霸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在那一刻真正觉得这个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对她而言,世上只此一人,再没有了。 他离开了,大雪很快将他走过留下的脚印掩盖的一丝不剩,那一夜,她也真正感觉到了无尽的孤独,他在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她也觉得很是温暖。他突然离开,这夜显得孤寂而漫长,她久久不曾入眠。 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赵德出生,每日逗着孩儿,她也终于不再那么思念他了,只是午夜梦回总是会想他,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时间匆匆过去,又是一个年关将近,她如往常一般哄睡着了孩儿,来到院中正准备洗衣服,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出门才知道皇上北征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像发了疯一般往城外跑,铆足了劲挤进人群,又往前挤去,远远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男人一身亮灿灿的盔甲,正端坐在一匹白马上。 “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那一刻她欣喜若狂,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年时间可真难熬呀。 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果然做了将军。皇上的庆功宴结束后,他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一进门只紧紧抱住她。 方氏叹了一口气,至今想起来,那个怀抱真是温暖,暖到人身心一软。方氏起身,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了那一件成亲时穿过的红衣服,对着油灯看了许久,衣服还是当年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人却早已不是当年的人了。 两人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走,我带你去咱们的新院子,皇上赏赐给咱们的,不是很大,但里面什么都有,那些个杂活尽皆交给仆人去做就好了,你好好歇着就是了。” 那个院子确实算不得太大,只有两进,前面住着下人,后面住他们一家子,人不多,所以很宽敞,丝毫不见拥挤。 她刚走进院子,两边的下人齐齐躬身说:“夫人好!”着实吓了她一跳,自己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见过这般阵仗?不过后来也适应了。 又过了近两年,一日,赵芳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府上,她帮他揉着肩膀,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做,下人总是做不好,不是嫌手重了就是嫌没力气,只有她捏的时候他才一脸满足地安坐着,末了还不忘夸她一句“还是夫人手法最好”。 她给他倒了一盏茶水,轻声问:“夫君,怎么呢?” 赵芳用力拍了一把案几,“这朝中官员大多处处行贿,打通了上下渠道,和我一起征战过的都加官封爵了,就我还是这样!” 她柔声宽慰道:“咱们什么都不缺,也不用这样争上争下的,想当年咱们比这还要困苦,不也过来了吗?现在已经好太多了,再说我们的德儿都会走路了。” 赵芳紧绷的面颊稍稍缓和了下来,“我知道,只是心中有些不愤罢了,我赵芳还不屑为了官职地位去给人当一条狗!” 这就是他的脾气,一路走来他确实是这样的,从不肯为了某一件事去向别人低头。 武宗皇帝驾崩的那一年,满朝文武中他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那是她见到他第一次落泪,他为武宗皇帝披麻戴孝,以感念武宗皇帝的知遇之恩。 也在同一年,她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赵岩。 代宗皇帝继位,朝中出现了第一权贵黄公辅。不论朝中官员还是地方上的那些官员为了自己日后的仕途,纷纷送礼,就连黄公辅府上的那些下人都收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物,唯独赵芳从没有送过,他还是那句话,不肯为这些东西低头做一条狗。 就这样,赵芳在这个最末流的将军职位上坐了十五年。刚巧交州上一任刺史突然离世,朝廷上下商议着派人去接手交州的大小事务。 许多官员又开始动起了各种心思,有人想趁机大捞一笔,明里暗里标出价码开始买卖官爵。有人开始派人又上下送礼,只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皇上面前。 其中就有交州刺史唐鹤,那时的唐鹤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只是此人眼光很毒,一眼就看穿了关键所在,他暗地里叫人多收了近三成赋税,长出来的这些粮食被他卖了换成银两,又从各地买来许多珍奇古怪的东西,通过各种渠道送到朝堂官员手中,基本每人都收到了唐鹤的礼物。 赵芳自然也收到了,他淡淡一笑,拍着那个精美的盒子,良久,叫来了送给他礼物的那人,说:“你们家大人送的礼我可不能收,毕竟我没有一点权利帮他的忙,你还是带回去吧。” 从这之后,唐鹤和赵芳的关系开始僵化。赵芳瞧不上这个八面玲珑的人,唐鹤则明里暗里说赵芳自恃清高。 不知是何人将赵芳的名字也放到了皇上的面前,代宗皇帝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跟着先皇征战沙场,又坐在末流将军位置上十五年的赵芳。 只是黄公辅收了唐鹤的礼,便在代宗皇帝面前各种说唐鹤的好话,说他为官正直,是一方百姓人人称颂的好官。几近神人一般的话语终于打动了代宗皇帝,代宗皇帝遂下令让唐鹤做了交州刺史。 代宗皇帝上朝的时候看着肃然而立的赵芳,又觉得对他有几分愧疚,于是下令让赵芳做了默牢关守将,官拜三品。 自此他们便到了这默牢关,如今又是五个年头过去了,历经宣宗一朝,到了如今的永昌年间。 方氏又长出了一口气,换上了那一身成亲时穿过的红衣服。因着身体稍稍走样,穿起来早就没了当年的样子,有些地方只觉得窄小,紧紧捆着,很是难受,不过这些却也不是甚么要紧事。 想起这二十多年经历的一切,就像过眼云烟,又像幻梦一场。 方氏端起早就准备好的茶水,一饮而尽,从容地走到床边,躺下,身上的红衣服摊开,铺到了床上,就像一朵牡丹花正在拼命地绽放着。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二章处置后事,丘歮要人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二日清晨,风雨停了,四处一片狼藉,太阳光慢慢爬上了城头,照在站了一宿的赵德身上。 赵德满眼血丝,光洁的脸上一夜之间长满了胡茬。一阵哭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是弟弟赵岩。赵岩三两步跨到兄长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哽咽着说:“哥哥……母亲……”赵岩突然昏厥了过去。 赵德急忙扶住赵岩,用力掐着他的人中,赵岩恍恍惚惚的醒转了过来,一把拉住赵德的手,放声痛哭了起来。赵德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母亲要留下来就是为了等父亲回来的。 有军士跑上城头,“少将军,城下来了十个人,说是送将军回来的!” 赵岩听罢匆忙起身,拔出佩剑就要下去,赵德一把拉住了,说:“不要莽撞!” 赵岩用力推开,大吼道:“这个时候了,就是他们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父亲和母亲离开我们了!” “我知道!可是你不得想想这关中的百姓吗!他们是无辜的,你若杀了来的人,这关中百姓也得遭殃。岩弟,我们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们也和咱们一样吗?听哥哥一句,为了城中百姓,我们要忍。” 赵岩奋力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转身跑下去了。赵德擦了一把泪水,“走,下去迎接他们!” 城门缓缓打开,只见外边站了一个身着道袍之人,正是凌虚子,还有九个全副盔甲的士卒,他们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竹席。 赵德走上前去,抱拳说:“不知几位前来所谓何事?” “为送赵将军遗体而来,”凌虚子行礼道,“赵将军为人令人钦服,贫道不忍其曝尸荒野,为秃鹰猛兽所蚕食,故而叫人收了送来归还于少将军。” 赵德挥手,身后的兵士们上前接了过来,送进城去了。 “看足下打扮,应当在敌军大营里数一数二吧?”赵德问道。 凌虚子捋了一把胡须,“贫道忝为军师,算不得甚么大人物。” “军师?那也不小了,想来他们会听你的。我有一事想与足下相商,不知足下可否能拿定主意?” “不知少将军要与贫道商议何事?只要在贫道力所能及范围内,自当竭尽所能。” “好,我知关隘难保,而且我的父亲默牢关守将战死沙场,我只想让足下给我两个时辰回去准备物什,让我好生安葬了父亲与母亲,随后城门自然会打开,你们尽管进了就是。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城中百姓,他们并未帮着我们守城。” 凌虚子点头,“此事勿用少将军提醒,自当如此。” “多谢。”赵德转身走进了城门。凌虚子也带着甲士回去了。 赵德回到后堂,面前停着父母的遗体,赵岩和那个丫鬟跪在一旁,两人大声哭着。 赵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岩弟,早些安葬吧,只有两个时辰了。”声音低沉,有些哽咽,但却并未哭出来。 赵德说完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赵岩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城中的士卒都是父亲一手带起来的,他们和父亲一样,个个都是硬骨头,叛军入城后他们绝对不可能投降的,只怕会惨遭屠戮,不如早些解散了,让他们早些离去,是回家去还是投往别处,只要能免于刀兵就好。 赵岩起身,叫人准备好棺木,这是父亲在出征前就已经吩咐人做的。赵岩抱起父母的遗体轻轻放进去,给他们盖上锦被,叫人定好棺盖。 一切就绪,赵德也进来了。两人穿好孝服,用木板车乘了棺木,缓缓出了默牢关城门。那个名叫储玉的丫鬟背了包袱紧紧跟在后面。 转过一个小土包,赵德兄弟二人转身望着默牢关,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地方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初到此地之时,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又远离皇城,不用时时想着如何去巴结、奉承那些权贵,父亲也难得的开始有了笑声。母亲看着父亲笑,她也跟着一起乐呵。这段时间真是最快乐的时候了。 “走吧。”赵德轻声说。声音嘶哑。 赵岩点头。九个随从也是悄悄抹了一把眼睛,其中一人大声说:“走了!”剩下的人都大声应和着,木板车缓缓向平州方向驶去。 走了约有十余里,进了一个不大的树林。赵德停了下来,“就这儿吧。” 众人闻言,停好车子,一下一下挖开了两个约有一丈多深的土坑,将棺木轻轻放了进去。 皇城校场里,苏昂迎来了丘歮五人,他们收到苏昂的信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苏昂俯在丘歮耳边说了几句话,丘歮拱手:“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这一日傍晚时分,典刑司府衙门口,丘歮放慢脚步转了两圈,见无人跟踪,便上前对衙役说:“我是樊大人故交,还望通禀一声。” 衙役回了一声“等着”,便转身进府里去了。一会儿,樊世壁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丘歮,却丝毫记不起来自己哪里有这个故交,只以为这人只是路过,便朝着一旁望去,没有人,他有些气愤,难道是衙役在诓骗自己不成? 丘歮上前拱手作揖说:“樊大人,别看了,此处只有我一人。” 樊世壁皱眉,不过还是拱手还了一礼,说:“不知先生是?恕樊某眼拙,实在想不起来先生是谁。” 丘歮哈哈一笑,“樊大人自然不认识我,饭一定认得我家将军。” 樊世壁刚要出声询问,丘歮便说:“樊大人,此处可不是能好生聊天的地儿呀,怎么,樊大人不请在下进去坐坐吗?” “哈哈,是是,是我一时失礼了,先生请进。”樊世壁让了开去,丘歮也不做推辞,直接走了进去。 樊世壁微微皱眉,心中对丘歮有几分不满,既不说自己是谁,也不说自己主子是谁,现在又直接大步进了自己的府上,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但樊世壁此人能立足官场,自然有他的待客之道。 两人进的府门,分主宾落座后,樊世壁说道:“先生,此时应当可以说了吧。” 丘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樊世壁的不满,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早就听我家将军说樊府的茶堪称一绝,今日有幸喝到一口,果然名不虚传呐。” 樊世壁心中一惊,这样说过的只有他一人了,莫非此人是他的人? “先生莫非是苏将军的人?”樊世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错,我家将军派我来是为了解决大人手中一件棘手的事情的,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啊?” “何事还能令我觉得棘手啊?”樊世壁不解地说道,“倒是苏将军现下应该正忙着出征之事了吧。” “是啊,不过我家将军和你与他关系甚好,他知道你牢里可是有许多囚犯呢。樊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呀?只怕樊大人此刻也甚是头疼吧,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处于两难之境吧。” “苏将军料事如神,樊某汗颜呐。不知苏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能解决了这个难题,樊某一定重重谢过苏将军。” 丘歮:“此事不难,你只需将这些人送给苏将军即可。” “就这么简单?”樊世壁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不过苏将军出征缺少一些银两,不知……” “好说好说,樊某一定倾囊相助。” 丘歮起身拱手:“如此便多谢樊大人了,过几日我家将军就会派人来带走这些囚犯了。告辞。”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三章齐晟上门,讨得银两 - 大庸王朝 - 引照 樊世壁站在府门前看着渐行渐远的丘歮,心里直犯嘀咕,这苏昂要些囚犯干什么?莫不是想用这些囚犯去征战吧?樊世壁刚生出这样的想法,随即便呵呵笑了一声,这绝对不可能,这些囚徒并不会打仗,况且只有一月时间,怎么可能将他们训练成士卒呢?就连太祖皇帝时候被誉为赵国战神的莫茗将军都用了六个月时间才训练出来了一支可以上战场的士卒,苏昂怎么可能只用一个月时间就能带他们上战场呢? 想到此樊世壁不禁摇了摇头,苏昂终归还是太年轻,看来日后要慢慢摆脱他了,不然自己也会受到诸多牵连,也或许已经没有日后了,苏昂若是不能在一月时间后带兵出征,那就是欺君之罪,而且他还当堂写了军令状,两罪一起算,就是有两个脑袋也都没了。 樊世壁冷笑一声转身回到府上,且看他如何在一个月后交差,不过已经答应了的银两资助还是要送过去的。一想到这些银子又要打水漂了,他的心里一阵痛,早知道就不答允了。 再说丘歮回到大营,苏昂起身迎进去,“如何?” 丘歮一笑,“成了,而且还答应送些银两,只是要将军派人去取。只是这樊世壁恐怕会做一些刁难。” “这事不难,”齐晟从容地说,“樊世壁有把柄握在将军手中,谅他也不敢不说话算数,过几日我就带人上樊府去,将人连同银两一起取来。” “如此甚好,我大军新立,正是缺这些的时候,不成想这樊世壁就送来了,我可真要好好感谢一下他了。” 几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又过了三日,齐晟带了十个甲士来到樊府。樊世壁有些发懵,三日前来的可不是这人,这苏昂身边到底聚集了多少手下。 齐晟拱手行礼,“樊大人,我奉将军之令前来,不知……” 樊世壁打了个哈哈,说:“贵客登门,先好生安坐,且让我下去准备一番可好?” “樊大人客气了,随意就好。”齐晟看着快步走出去的樊世壁,心中冷笑一声,且看你作何文章。 半个时辰后,樊世壁终于来了,刚进门就抱拳说:“让贵客久等了。樊某已经准备好了近千囚犯,贵客只管带去就好,也算是为樊某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我带将军先行谢过樊大人了。”齐晟回了一礼。 樊世壁叫人端来一些吃食,“不知苏将军要这些囚徒干什么?这些人想来苏将军也是知道如何来的。” 齐晟知道樊世壁必然想到了苏昂要这些人的用意,自然也不做丝毫隐瞒,说:“说来也不怕樊大人耻笑,苏将军迄今为止只募得五千多人,加上禁军的那四千人,还差一千多才够皇上说的一万人马。苏将军也是没有了法子,这才想到大人的牢里可还有千余人呢,索性便来求大人了。” “哈哈,不敢不敢,我与苏将军同朝为官,自当互相帮助,哪里说求不求的事。苏将军有任何需要,樊某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齐晟默然,说得这般好听,却丝毫不提关于银两的事。 齐晟却也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和他随意地聊着,气氛融洽到了极致,两人有说有笑,不时还互相调侃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对老友坐在一起话着家常。 眼看暮色降临,樊世壁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抬手揩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不知苏将军可还需要些什么,樊某一定倾囊相助。” 齐晟暗暗笑了一声,说:“前些时日将军派来的人回去说樊大人要资助一些银两,今日我遍观大人府邸,也算不得华丽,想来也没有多少银两,罢了,想来大人也不曾说过,必是那人随口胡诌的,在下回去定当如实告知将军,让将军好生惩处一番,马上要行军打仗了,身边怎么能有这般信口胡言之人呢?我就不打搅樊大人了,这便告辞了。” 齐晟说完拱手作揖就要往外走,樊世壁连忙说:“先生稍待,真是樊某之过,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樊某确实说过要赠予苏将军些微薄资以犒劳军士,若不是先生提醒,樊某又要做一件错事了。” 樊世壁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滴血,可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当初嘴欠说出来了呢?今日如若赖了这些银子,指不定苏昂一怒之下将那件事捅了出去,自己的仕途可就全完了,就当破财消灾吧。 樊世壁一脸苦色的站起身来,“先生也看到了,我这府邸上下还有许些人等着吃饭呢,再者我这俸禄也没有多少,只能尽力相助苏将军了。不知苏将军需要多少银子呀?” 齐晟做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说:“这……樊大人此恩此德在下定当好生说与将军听,也好让将军铭记大人的功德。大人也是知道的,这训练兵士需要许多银两,才能完善赏罚制度。将军只是一个五品中郎将,年俸少得可怜,怎么弄都做不好这些,怎么能好好训练兵士出征呢?大人若能相助千余两应当就够了,只是也不敢随意花销,不然又得落入窘境。” 樊世壁嘴角狠狠抽动,这人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自己府上虽然有几千两银子,但那基本是自己一大半的家当了,若是给了苏昂,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先生说笑不成呀,我这府上哪有千余两银子,你也知道的,我这俸禄也就两百石,还要养活一府上的人,这些年下来着实没有多少存银呀。这样吧,我给苏将军一百两如何?这已经快是我全部家当了。”樊世壁一脸苦相的说着。 齐晟摇了摇头,“唉,一百两委实有点少呀,苏将军要为万余士兵着想,只怕他无力征战,要功亏一篑了。若苏将军不能得胜,满朝文武就要提心吊胆了。我听闻那交州叛乱情势不容乐观啊。算了算了,在下便告辞了,在下回去定然告知将军,说大人倾囊相助了一百两银子,想来日后苏将军会来拜访大人的,也必然会感激大人今日之恩德的。” 一想到苏昂,樊世壁就从心底里涌现出那日的情景,不知为何,他有些害怕苏昂,年纪轻轻便狡猾如狐,如果他来拜访,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这……”樊世壁支吾了半天,将这一千两银子就这样给出去吧有些心有不甘,不给吧又怕苏昂亲自来府上拜访。樊世壁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做了,只觉得额头上满是汗水。 齐晟微笑着看着一脸囧样的樊世壁,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叫你个老狐狸如此小气,若是他一开始就直接给自己几百两银子,自己也不会再说什么,拿了银子回去交差就是了。 樊世壁只觉得这些人怎么跟苏昂一个德行,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樊世壁支吾了半天,才慢慢开口说:“这……这样吧,我给,但是还望先生千万不要告知苏将军,至于苏将军要来拜访的事,还是免了吧,再说出征在即,这是关乎朝廷的大事,我怎能误了这个呢?不然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这样吧,等苏将军征战胜利回来了,我亲自去拜访他就好。” 齐晟说:“如此也好,在下替将军拜谢樊大人之恩德,若是此战得胜,其中有一半功劳应当算在樊大人身上啊。那在下告辞了,樊大人早些歇息。”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四章玲珑心思,开始练兵 - 大庸王朝 - 引照 趁着夜色,齐晟带着那一千多囚徒进了校场。苏昂正站在大帐前等着,看齐晟进来,急忙迎了过来。 “先生,可还顺利?”苏昂急不可耐地问道。 齐晟微微拱手,“将军放心,不但这人马我给你要回来了,连带着还有一千两银子。将军过几日尽管派人去取,谅樊世壁不敢耍赖。” 苏昂听后大喜,这一千两银子可真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有了粮草、财物,也就没了许多后顾之忧,正可尽管放手训练兵士即可。国府只给了一些粮草,并没有给银子,可是苏昂早前就说过,能带回来人的都会赏赐,如今已经拖了近五六日了,事关自己的信用,苏昂可不敢小视,如若主帅言而无信,哪个将士会愿意跟着他去卖命呢? 苏昂一把拉住齐晟的手,“哈哈哈……先生可真是我苏昂的福音呐,没有先生,我只怕又要腆着一张老脸去求我岳丈大人了。走,回营,边走边说。” 苏昂拉着齐晟的手就往营帐中走去。“你也知道,我那位岳丈大人,虽然算不得太过抠门,可我与他始终不是一路人。我本来就是为了完成师兄的遗命才去的黄府,却又要屡次三番向他求助,面上始终有些下不来。这几日我思前想后,没有一点法子,不成想先生竟然能给我弄来这么多银子。真是我的福星啊!快坐,快坐。” 原来苏昂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军帐。苏昂招呼齐晟坐定,这才回到自己的主将位子上坐下。 “将军又在折煞我了,说起来这可是将军的功劳,我只不过是狐假虎威了一番。起初这樊世壁绝口不提银子的事,直到后来我说我回去定然告知与将军,让将军前来感谢他借于兵丁的事,不成想他居然马上说要给将军银两,还一个劲儿地说将军出征在即,千万不能因这点小事耽误了。说来也令我很是好奇,这樊世壁贵为朝中三品大员,却似乎有些惧怕将军啊?”齐晟看着端坐在椅子上,嘴角轻笑的苏昂,有些不解地问。 苏昂故意作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先生素来料事如神,不妨猜一猜。” 齐晟稍稍沉吟片刻,顿时恍然大悟,“将军与他只有一件事有过交集,那就是闫家的少公子闫尚纵马行凶一事。据我所知,这闫尚自那日后就不知所踪了,闫府上下不知花了多少力气都没有找到。看来其人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吧,而且定然与樊世壁有关,恰巧将军看到了。” 苏昂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先生果然料事如神,那件事大体如先生所说。先生今日劳顿,早些下去歇息吧,明日卯时还请到校场。” 齐晟起身行礼后快步走出营帐,望着拿着火把来回巡逻的军士,默然叹了一声,其实自己并未说完,闫尚之事只怕是苏昂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将樊世壁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但齐晟也很清楚,就算随时能知晓他的心思,有些时候能说,有些时候千万不能说,往往将主子的心思摸得很透的那种人要么可以官路亨通,要么不得好死,两种截然不同的下场可全在一张嘴上面,这是自古以来无数人留下来的经验之谈,就算自己与苏昂关系甚好也是无用的,谁会将一个洞察自己内心、又口无遮拦的人放在身边呢? 苏昂看着缓步走出去的齐晟,也是微微一笑,他知道齐晟一定知道了自己在那件事里的角色,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人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怕呀,爱的是他心思细腻,日后必定有大用,怕的是这人城府很深,一旦于自己不利,也会是山崩地裂之势。苏昂起身,但愿你并不会吧。 月上中天,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营帐外边有巡逻甲士走过,已经是四更天了。苏昂躺在随便搭建的床上,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怎么睡都睡不着,是索性端起油灯借着晦暗的一点亮光坐到案几前,揭起盖着的的白布,露出下面的那张画着天下地势的熟牛皮。 苏昂看得有些入迷,望着这张熟牛皮,自己就像这世间的主宰一般,高高在上,俯首盯着世间万物。不知过了多久,苏昂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放下油灯。 外边天色已经微蓝了。苏昂大声问:“何时了?”外边传来甲士的回声:“将军,寅时了!”苏昂盖好白布,起身走出军帐。 看着有些寂静的营地,苏昂一阵兴奋,这里是自己的大营,是这些人的主将,在这里,自己有生杀予夺之大权。 不多时,更鼓声敲响,远处皇宫里的大铜钟也响了起来,这是宫门开启的讯息,也预示着新的一天来临了。 苏昂披上一身白色战甲,头戴亮银盔,脚穿战靴,系好白色披风,腰挎三尺长剑,赫然一副威风凛凛的将军相。兴步朝着校场而来。 偌大的校场上早已站了那九千多禁军将士和随后招募来的乡勇,个个也是一身铁甲,手握长戈,威严肃立。前边站着手握号令小旗的旗牌官,旁边站着齐晟、丘歮、鲁明、邓先、宫奇、蒲仙玉几人。 苏昂大步走近,“旗牌官,点卯!” “是!”旗牌官听得号令,转身拿出行军簿开始点出九个千夫长,再由千夫长下去点百夫长,依次往下。 近一个时辰过去,点卯完毕,无人缺席,这让苏昂心中又是一喜,算是开了个好头。 随后苏昂叫人用车去樊世壁府上讨要来那一千两银子,按着早前说过的一一赏赐给了那些带来人的军士。众人看着这般情形,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也是惹得他们一阵眼红,心中更是觉得苏昂言出必行,也更加坚定了这帮将士们跟随苏昂征战的决心。 苏昂心中高兴,面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到赏赐之事完毕,才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喊到:“噤声!我是苏昂,既然入了我的军帐,那便是我的将士。我在此与你等好好说一说我的规矩,第一条,赏罚分明。诸位也看到了,有功必赏,但是有过也必罚,军令如山,每个人都好生记下了,日后我不再说了! 第二条,主帅之令必须遵从,若有不从者,以军法·论处,没有人可以免除,就算是我都一样! 第三条,不得劫掠百姓财物、粮食,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屠杀百姓,否则斩首示众,绝不姑息! 将士们,我的要求不多,只有这三条,若是觉得可以的话就留下,想走的就趁早离开,我会叫人送你们一点盘缠,让你们好生回家。留下者,必须遵从我的军令,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苏昂咳了一声,环视四周,见无人出来,便又说:“好,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训练,我们只有半个月时间,下个月月圆之时我们就要前往默牢关平定叛乱,我知道时间紧促,你们害怕上战场,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冲在最前边,而且我们有我们的打法,我不会让你们和敌人硬碰硬的。 你们的命也是我的命,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我已向皇上奏明,有赏赐惩戒之权,日后你们有人建功了,我会按功劳大小逐一奖赏,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副将、参将,你们能到哪全靠你们的本事了!开始训练吧!” 苏昂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下面开始有条不紊地训练起来的军士,咧开嘴笑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五章校场练兵,齐晟献策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一点清风从校场这边刮到那边,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不曾来过一样。 苏昂站在高高的看台上,耳边传来一声声将士们训练的呐喊声,几分自豪和着些许快意从心底里传了上来。 他突然瞥到旁边还站了齐晟等人,急忙收好了脸上的笑意,说:“我想让齐晟和丘歮为军士,你们几个就给我做参将可好,随军出征,我还需借住你们呢。” “自当如此,我等几人不随将军去可也没地方去啊。”蒲仙玉应到。 齐晟走近,“将军今日还不打算训练那些人吗?” 苏昂摇了摇头,“再过五日吧,我还未想到该怎么训练他们呢,再说那些人还不一定愿意跟我去打仗呢。” “说的也是,时间紧促,只怕到时候真正能打仗的只有那四千禁军侍卫们了,别的大概只会摇旗助威了。”齐晟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场景,不无担忧地说。 苏昂点头,他自是知道这般情况的,可是若只带四千人马出征,难免有些儿戏。“那我就只用这四千人打仗,别的站在后面给我壮壮声势也好,省得被人看轻了,再说他们也可以当成疑兵来用。人少就按人少的打法打,自古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攻其心为上,以力克力为下下策。” “话虽如此,可是也有说一力降十慧,若一切不按将军的来,那就出事了。”丘歮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 “放心,不按我的来,那就引他们来,我苏昂的第一战,无惧于任何人!”苏昂的话语震耳欲聋,响彻在齐晟等人的耳畔。 几人一起望着这个仅有二十岁的年轻人,只觉得心中生出无限敬佩。 午时缓缓到来,有兵士给苏昂端来了饭食,苏昂匆匆吃了一点,找来旗牌官,说:“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好好练习如何逃跑,别的再说。” 旗牌官听后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哪有主将先让将士们练习逃跑的?古来都不曾听说过,哪个将军不希望自己的兵士能在战场上奋勇向前? 苏昂见旗牌官不动,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还不去下令!” 旗牌官连忙跑下了看台。蒲仙玉凑上前来,有些不解地问:“将军,怎么……” 苏昂笑了笑,“你觉得他们能在战场上英勇冲锋吗?既然不能,为什么不好好保存实力,准备后面的进攻呢?平白与敌人冲杀,非但不能取胜,还会送了诸多将士的性命,如此打法就是能胜,也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没有后续兵源,战死一个就少一个,我损耗不起。” 蒲仙玉这才恍然大悟,连连叹道:“将军见识高明,蒲仙玉受教了。依吾之见,将军恐怕还有别的算计吧,你是想让他们能快速长途奔袭,好扰乱敌军阵型呀。” 苏昂哈哈一笑,“正是,我早已想过,叛军大多是一些普通百姓,哪会真正的打仗,打仗是要杀人的,不是平日里杀个猪那样的。这种事日后再说吧。” 一日时间结束,一切似乎并不想苏昂想的那么顺利,一个旗语就整了一天还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苏昂的信心被打击了不少,他一直在思考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齐晟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苏昂正聚精会神的思考着明日要如何训练,竟未曾注意到齐晟进来。 齐晟轻轻咳嗽了一声,苏昂这才惊醒过来。 齐晟走上前,说:“将军,思考什么呢,这么入迷?” 苏昂皱着眉头,“先生,你说我这法子是不是错了,今日的训练你也看到了,并没有达到我要的效果,如若一直这样,只怕出征之日到来,我也不能带他们去战场,莫说要他们助助声势了,就是能不能到战场上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也就那四千禁军侍卫还算可以。” 齐晟听完,低着头沉吟了片刻,说:“将军,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们适应这种训练,只是却不利于你白天说的只用那四千人打仗。” “快说来听听,若是人能更多一些,我也不希望只用四千人呐。”苏昂急切地说道。 “将军为何不将他们混合,然后随意分成九个千人阵,让人再行训练呢?你想一想,有这四千禁军带着,那些招募的乡勇也能更快融入进来。” 苏昂起身,没有说话,只是在大帐里缓缓踱着步子,这个法子确实能让他们更好的训练,但也确实不利于战场上只用那四千人的打法。“先生,这法子可行,但也不可行,我怕他们会依赖上这些人,一旦没了这些人跟在身边,他们一下没了主心骨,会乱,到时候更难收拾,战场上局势谁也说不准会如何变化呀。” “可是将军,除了这个方法,我委实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而且他们也是要打仗的,我们不能真的只靠那四千人马。据探子来报,交州那边的叛军这些日子以来快速壮大,已经约有近五万人马了,用四千人去打五万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苏昂听后久久不语,又重新坐回了位子上,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齐晟说的办法,但真正可行吗?他是主将,不能拿这些将士的性命会验证。朝廷因为老氏贵族们疯狂圈地,早已惹得天下黎民百姓怨声载道,没有几个人愿意来为这样的朝廷卖命,谁能知道自己为了招募这些乡勇费了多少力气,也或许只有自己知道这场仗有多难打。 有人说只要有粮草辎重,翻手间就能变出多少甲士来,但苏昂觉得这就是胡扯,起码放在现在一定不行,没人愿意来为朝廷而打仗啊,他们宁愿去反贼军中。 齐晟看着久久不语的苏昂,又说:“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你好好想想,只要你带兵有方,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造福一方百姓,有了自己的声望,那时候就不用担心没有人来为你效命了。这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苏昂有些心动,抬起头看着齐晟,颇显无奈地说:“罢了,就这样做吧,不然我就只能带着四千甲士出征了,得被天下人耻笑我苏昂无能了。” 齐晟哈哈大笑,“若你能带着四千人马打赢叛军五万多人,可也就一战成名,后世史学家也会为你好好记下几笔了,你的名头或许可以超过太祖皇帝时候的战神莫茗了。” 苏昂也哈哈大笑起来,说:“战神莫茗,莫茗……有朝一日,我必会超过他的,这个日子不会太久了!” 齐晟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昂,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突然觉得苏昂现在不就正在超越他吗?只用一月时间训练兵丁,这可比莫茗短了五个月时间呢。 第二日,苏昂找来了那九个千夫长,向他们说了昨晚齐晟说的办法,九个千夫长急忙下去开始调整,将新进来的五千乡勇分到了四千禁军中,再分成了九个千人阵型开始了训练。 果然,效果好了许多,那些简单的旗语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已经逐渐掌握了,再后边半日已经开始了对兵器掌握的训练了,其中主要包括劈、砍、撩、刺等等。 日暮将落,远处几点飞鸟朝着似乎被蓝烟笼罩的山头飞去了。一声声喊杀声响彻在校场的上空,久久盘旋不息。 苏昂直起身子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一众甲士缓缓靠拢集合,随后又散去,各自进了营帐,这才转身向着中军行营走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六章新军既成,宫门冲突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五日缓缓到来,那一千多囚徒被带到了校场,只见他们个个神情萎顿,面色沮丧,手上脚上都绑着镣铐,被两边的甲士推搡着缓缓走进校场。 苏昂等他们走近,这才起身,“来人,去了他们的镣铐。你们俱是获刑之人,被关押在典刑司大牢中,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重见天日,更甚者会被发派绵州戈壁,到时只怕再也不能与家人团聚。 今日,你们来到此处,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既可以获得自由之身又可以获得官爵的机会。 交州叛乱,朝廷命我在此招募兵士,训练新军,不日发兵交州平叛,你们若是愿意跟我去打仗者留下,和普通士卒一般无二,若不想去者,我便即刻派人将你们送回典刑司大牢。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还未做出决定者就以不想去处置,你们自行思量吧。” 下面的一众囚徒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是一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只是因为看不惯有些权贵依仗权势横征暴敛、欺压百姓这才站出来说了几句,不成想就被抓到了大牢里来,原本以为会被按造反罪名处置,历朝历代凡是被安上造反罪名的不是诛灭九族,就是流放到苦寒之地,光走在路上就要人命了,更别说到了流放之地。 此时骤然听到苏昂提出来的条件,无不动心,打仗会死人,但不一定就是他们死,而且还可以论功行赏,一刹间,他们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愿意随将军去打仗!”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大喊道,“去打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 有人带头,顿时这帮囚徒们犹如油锅中滴了一滴水,瞬间炸开了,纷纷喊着:“我愿意!”“我也愿意!只要将军履行自己的承诺!” 苏昂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双手虚压,等声音慢慢消失,才朗声说:“诸位放心,我苏昂言出必行,如果诸位有任何疑虑,可以去问一问那些受过奖赏的兄弟们。你们也可以放心,在这里的都是我的兄弟们,我打仗不会让你们随意冲锋的。我会和他们一样对你们论功行赏,若有功勋,我苏昂未奖赏者,尽管来找我。封妻荫子就在此时!” “好!好!好!”苏昂的话赢得一片叫好声。 随即苏昂下令:“九个千夫长,将这一千人中的九百人纳入你们的阵营,再裁出一千人来,组成第十个千人阵营,作为我们的运粮队!” 命令既下,下面的士兵们迅速开始整合,有了前五日的训练,此时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约莫一个时辰后,十个千人阵营便整合完毕,由千夫长带着齐齐站在了校场上。 苏昂大步跨下看台,行至阵营中间,又大声说了一遍前几日强调的军纪军令,“第一阵营做弓弩手,第二阵营做盾牌手,第三阵营为骑兵,第四阵营为长矛兵,其余阵营全部为冲锋营。打仗排兵布阵之时,第二阵型在前,后跟第四阵营,再后第一阵营,最后为第三阵营,其余阵营分布两边以做护卫,兼拱卫中军之责。若前边之人战死,后边快速补上。若出现任何差池,休怪我军法无情!” 苏昂说罢,便让他们开始了日常的训练。苏昂缓步踱到看台上,心中默然沉思,这套打仗的阵营分布在他心里早已思索良久,也是现当下最常用的阵营分布,唯一让苏昂有些担心的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卒都只能打陆地战,一旦水战,则优势全无,他只能祈求上天千万不要让叛军打下平州,逼近源河南岸,不然又是诸多麻烦,可用的水军只能从梓州借调,可是他也不知道梓州到底有多少水军可用。 再者光有水军还不行,还需要大船,水战对船的要求极高。赵国这许些年来都不曾打过水战了,谁也不能保证梓州就一定有足够的船只可用。 “将军为何还闷闷不乐啊,你看,一个月就将这万余人的出征队伍弄好,就算是以前的那些名将,也不一定做得比你好了。”齐晟看着丝毫没有因为完成皇上交托的任务而高兴的苏昂,有些不解地问。 苏昂在齐晟耳边低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齐晟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一把额头,“是了是了,这我确实没有想过。平州依着源河,若是给叛军多一些时间,他们的水军一定会完善起来,到时更不利于我们水战了。容我想想法子。” 齐晟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双手紧紧握着,眉头紧锁,忽然,他走近苏昂,说:“将军,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无用,不如借着黄公辅的名义写给梓州刺史奂皑一封信,让他马上着手水军之事,还有一应战船。保守估计,我们到梓州还需一月多时间,想来他最少能弄到千余水军吧。” “也只能如此了。对了,你让人写信的时候明确告诉他不得克扣粮饷,否则我饶不了他!” “是,我这就去准备!”齐晟匆匆下去了。 十日匆匆过去,新军训练已经彻底进入正轨,人人可以做到各司其职。一个月时间也到了,苏昂最后在校场上看完练兵后便回到大帐,早早歇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卯时的更鼓声隆隆响起。苏昂穿上盔甲,长叹了一声,大踏步往昭华殿而来。 宫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官员,个个喜笑颜开地说着家常,调侃哪一位官员又新纳了一房妾氏,或是说着哪一官员家的公子跑去青楼寻欢被人撞了个正着,旁边的大声说着,当事人便一脸铁青地站在一旁,气呼呼地撅着嘴,仿佛这些人都是来抢自己家的钱财的。 苏昂一身铁甲,走起路来直发出一阵“咔嚓”声,众人抬头注意到了他,不知是碍于黄公辅的面子,还是真对这个年轻将军心有敬佩,反正许些人都向他打着招呼,只有闫依帆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撇。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苏将军吗,不知苏将军近来筹措新军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若是没有完成,只怕皇上盛怒之下,一颗大好的脑袋就要没喽。”闫依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显盼着皇上能杀了苏昂,好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别的官员恨苏昂的,也会稍加掩饰,可闫依帆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苏昂转头看着闫依帆,刚要说什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老夫的女婿,哪有你说的份?”原来正是黄公辅慢慢从轺车上往下走来。苏昂急忙上前扶住。 只听得黄公辅继续说:“老夫的女婿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让人耻笑。闫大人,不是谁家的公子都和你家的闫尚一样,目无王法,驱车伤人,还毫无人性,纵容恶奴当街行凶,这等人也能站在此世间么!” 闫依帆听后气得直咬牙,怒指着黄公辅和苏昂,恶狠狠地说:“我家尚儿就是被你的好女婿弄没的,只怕是被他杀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奏明皇上,让皇上好好为我主持公道!” 苏昂抱拳,“哈哈哈……闫大人,说这番话无非是气急败坏说的一些胡言乱语罢了,你说我杀了令公子,可是谁又看见了呢?若无人看到,只怕我要向皇上奏你一本了,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将那事压了下来,未曾上报皇上,若是皇上追查下来……” “哼。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闫依帆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七章朝堂相争,苏昂得将 - 大庸王朝 - 引照 黄公辅也是冷哼了一声,随后拉起苏昂的手急忙走到一旁。 苏昂抱拳行了一礼,“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不待苏昂再说什么,黄公辅便已经急匆匆地问:“新军如何了?可够一万人马了?你说你当初为何要夸下海口呀,如今闫依帆一派人尽皆在看你的笑话,时刻想着如何把你解决掉,这不是明显在打老夫的脸吗!” 苏昂稍微躬身说:“多谢岳丈大人关心,岳丈大人放心,新军已经筹措完毕,足有万余人,而且已经可以出征了。” 黄公辅微微一愣,拍着苏昂的手,欣喜地说:“那就好,那就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说你怎么也不来找老夫帮忙,这许些日子以来,玉妍可不知念叨了多少声呢。老夫听说,你从樊世壁那儿拿走了许多银两,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是樊大人借于小婿暂缓燃眉之急的,日后等小婿有了再还给他就是了。” “你说你这……旁人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你来找老夫就是了,咱们一家人,我还能不帮你么?对了,你与那樊世壁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黄公辅一副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故意做出此态给苏昂看的。 苏昂倒并未细心揣测,只是说:“小婿与这樊大人委实交集不多,更谈不上亲近,小婿也不知道樊大人为何借于小婿银两,或许是他看我要出征为国打仗,也想出一份力,这才借给小婿银子吧。” 黄公辅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昂,他与樊世壁同朝为官许多年,自然清楚樊世壁的为人,此人算不得太过抠门,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大方的主,要不然他能家里蓄养许多仆人,去年还新纳了小妾,而且府上又在年前新修过。 苏昂一脸平静,任由黄公辅看着。黄公辅瞧了许久,才开口说:“罢了,我也不问了,能从他手里借到银子,也算你的本事了。马上要觐见皇上了,朝堂上必然有人还会刁难,你早些做好准备吧。” “是,小婿谨记岳丈大人教诲。” 青铜大钟鸣了九声,沉重的皇宫大门在几个禁军侍卫们的推动下,缓缓朝着两旁打开了。一众官员排好序列,躬身低头鱼贯而入,缓缓来到昭华殿外。 苏昂看着面前的这座宏伟大殿,不知为何,只觉得似乎与以前大为不同了,两旁高高的青石台阶,中间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刻着龙。粗壮的朱红廊柱犹如撑天的柱子,高高耸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屋顶的琉璃瓦片上,光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有内侍太监踩着小碎步快速走了出来,大声喊着:“早朝始,百官进殿!”话音刚落,昭华殿的三个大门缓缓打开来了。百官一片肃穆,缓缓走进大殿,静静等候着皇上。 太监轻轻敲了一下铜钟,声音顺着空旷的大殿一直盘旋而上,直至屋梁,又慢慢传了出去。“皇上驾到,百官跪迎!” 身着黄色龙袍,头戴冕旒的桓胜在一众内侍的陪同下走进了大殿,径直坐到了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桓胜扫了一圈,平静地说,突然看到人群中一身甲胄的苏昂,这才想起来今日正是一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旋即问道:“苏爱卿来了啊,不知如何了?” 苏昂大步走出班列,单膝跪地,“禀报皇上,全赖皇上洪福,得天下百姓爱戴,末将不负皇上所托,一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待皇上下令,即可出征交州平叛!” 众朝臣听后纷纷惊叹不已,就连闫依帆等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昂。闫依帆皱了皱眉,走出班列,拱手说:“皇上,依臣看来,这定是苏昂害怕皇上治罪,才胡乱编造谎言诓骗皇上,应当将其即刻退出去斩首示众!” 桓胜点了点头,“苏爱卿啊,你莫不是在诓骗朕吧,你可是知道欺君之罪理应斩首的。” “肯定是的,这苏昂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本事,想当年太祖爷时候的莫茗大将军也做不到一月时间就能有万余人马出征,况且还是苏昂呢。”许多大臣附和着。 “皇上,末将不敢诓骗皇上和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只管等出征之日调兵遣将即可。” 众人见苏昂说的铿锵有力,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停止了议论,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昂,这一刻,他们觉得若是没有意外,这以后的朝堂必然会有苏昂的一片天地。 闫依帆也是大为吃惊,急忙转动心思,他知道苏昂绝对留不得,不然就冲着他们之间已经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若是日后苏昂得势,自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桓胜听后大喜,“苏爱卿果然少年才俊,真是国之栋梁啊,想来这交州叛乱之事也可以早日解决了。苏爱卿有功,该赏。苏爱卿呐,你想让朕赏你些什么呢?不妨说来听听。” “皇上,末将想要一些银子,好为自己建府之事早做打算,末将至今还主在黄大人府上,一两日倒无事,只是日子长了,难免让别有用心之人说三道四,无端生出许多事来。” “好,就赏给你一千两银子吧,退朝后朕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苏昂重重抱拳,“末将谢皇上隆恩!” 桓胜让苏昂退回了自己的序列,随后又问:“如今大军既成,谁人可愿挂帅前往交州平叛啊?” 许多人看向苏昂,闫依帆快步走了出来,说:“皇上,我举荐一人,此人若带兵出征,必然可以大破贼军。” “哦,爱卿快快说来,此人是谁呐?” 闫依帆大声说:“皇上,此人正是老将华赢,华将军带兵未尝有过败绩,很是骁勇善战,只要老将军出马,那些个贼寇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百官纷纷望向站于武将最前列的老将军华赢,又纷纷摇了摇头,华老将军确实骁勇,只是如今年岁已高,早已年过六旬,白发苍苍,尽管那一身久经战阵,犹如一杆冷冽寒枪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位将军,可是从他那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就已经能看出来老将军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 桓胜一脸期待地听着闫依帆能否举荐一个真正可破敌制胜的大将,此时也有些失望,却也不好明说老将不行了,只得问了一句:“华老将军,你可还能征战么?能否替朕前往交州平叛?” 华赢拱手行礼:“皇上,老将不才,愿意带兵出征,想那些个贼寇也不足道尔,待我前去一战必然可平!” 黄公辅走了出来,“皇上,廉颇七十尚有余勇,可是毕竟老矣。华老将军今年已经六旬了,此时带兵出战,难免让人耻笑我老赵国无人呐,依臣之见,就让苏昂挂帅出征吧。苏昂之才,有目共睹,仅用一月时间就已练好新兵,朝中武将,恐怕没几个能做到的。” “黄大人,练兵可不是打仗,练兵可以出纰漏,但是带兵打仗是一点纰漏都不能出的,否则只会白白葬送掉无数将士的性命。再说苏昂从未带过兵,也从未打过仗。战场凶险,可不是儿戏呀。”闫依帆说。 “世代名将莫不是从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一步步走过来的,若是不给他们机会,他们怎么能成为名将呢?” 桓胜眉角微拧,“好了,别吵了。苏爱卿,你觉得可有把握打赢这场仗么?” 苏昂大踏步走上前来,说:“末将不敢夸下海口,但末将愿拼力一试!” “好,那你就带兵出征吧,太仆好好看看,择一吉日,朕要拜将。无事便退朝吧。”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八章人心难测,苏昂拜将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扶着黄公辅慢慢走着,好些官员过来抱拳行礼,说着苏昂少年英才,气度不凡等等之类的话。苏昂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过多交谈。 刚出宫门不一会儿,闫依帆扶着老将华赢出来了,两个看着苏昂和黄公辅,脸上俱是不悦。 苏昂暗暗皱眉,着实未曾想到,这久经战阵,立下赫赫功勋的老将华赢居然心胸如此狭隘,听不得旁人说他一句年事已高,当真是稀奇,这样的人也能战无不胜么? 黄公辅倒是颇为镇定,并未因他们不悦而说什么,只是临上车前拉着苏昂的手说:“你不回去看看玉妍吗?这些日子她很是念叨你。” 苏昂作揖,“岳丈大人,出征在即,我不敢稍加懈怠,只怕误了大事,您回去告诉玉妍,等我打完仗回来,再好好陪她。” “唉,你们这才成亲不到半年时间,这就已经要送夫上战场。罢了罢了,你去吧,府上诸事不用挂怀,有人会好好照料的,你尽管去打仗吧。”黄公辅说完登上了轺车,又望了一眼还弓着身子的苏昂,心中暗暗叹道:“我可怜的女儿呀,已经有孕在身了,可是他却不能陪着你,为父已经答应你没有告诉他了。” 日前女儿突然开始干呕,他连忙叫来大夫诊断,得知是怀孕后,依着他的意思是要派人去校场告诉苏昂的,无奈女儿几乎跪下求着他让他不要告诉苏昂,免得苏昂分心,不能专心打仗。一想到此般情形,黄公辅又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何要将女儿嫁于苏昂了,而且苏昂还将自己的儿子也要带走了。黄公辅不禁问了一声苏昂莫不是自己一家子的克星么?只可惜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卖呀。 苏昂并不知道这些,和黄公辅分开后,便直接去了校场。校场上一切如旧,兵士们正常训练着。苏昂走过去登上看台。 “看来,皇上已经答应让你挂帅出征了。”齐晟用袖子挡着太阳光,看苏昂上来,徐徐说。 “是啊,皇上是答应了,只是又得罪了一人。先生要不猜猜今日我又得罪了何人呐。” 齐晟摸着下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说明那人还是一位高权重的重臣,朝中这样的人对于如今的你来说可以称得上得罪的恐怕不多,我想是他了。” 苏昂笑着指了指齐晟,“果然你已经知道了,看来以后不能与你说的太多了,不然我的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姐丈得罪的是老将军华赢吧,”黄旭走上了看台,一袭白衣衬得越加显得儒雅。只听他继续说:“朝中权贵不怕我父亲的,也就只有闫家和这位老将军了,别的应该还算不上得罪。” “来了。你看我给你选的这一千运粮队的士卒们可还行?人数够么?若是觉得不行,那就再换,粮草辎重是大军的行军的保证,千万不能马虎。”齐晟郑重的叮嘱着。 “姐丈尽管放心,这一千人足够了,只是没有武将,我怕运粮途中万一有人劫粮,我不通武艺,难免有些难以招架。” 苏昂点了点头,“那就让邓先陪你运粮吧,我还是那句话,粮草辎重乃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九千多将士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是,我二人一定不会出了漏子。”黄旭和邓先拱手应道。 看黄旭和邓先下去后,苏昂转头对齐晟说:“先生,如今这朝堂上我树敌不少,你觉得会不会对出征有影响?” “将军,想必华赢老将军倒是无妨,他毕竟常年征战,最是清楚行军之道,目下唯一要防的是闫依帆,此人心思缜密,狡诈如狐,稍有不慎,恐有大麻烦。将军可遣人前往黄府,让黄公辅多加留意,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 苏昂点头,“只能如此了,但愿诸事顺利。” 两日后,有内侍太监手握诏书急匆匆地来到校场,“苏昂苏将军接诏!” 苏昂协同一众将士跪地,“末将苏昂接诏。” “依照太仆占卜,定于三日后登台拜苏昂为将,挂帅出征,钦此!” 苏昂接过诏书,送走了内侍太监,转身回到营帐。 高坐在椅子上,苏昂出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算是板上钉钉了,有了这诏书,便预示着天下人尽知,拜将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但像闫依帆、华赢等人也再也不能说什么,纵使皇上临阵改变主意,也得顾及一下颜面。 第三日清晨,苏昂点卯过后,列阵等着皇上及一众大臣的到来。 不多时,皇上的龙辇连同大臣们的轺车缓缓开进了校场,将士们在苏昂的带领下齐齐跪地相迎,军容严整,令百官惊叹,谁能想象到这只是经过十多天便训练出来的新军。 桓胜在两个内侍太监的搀扶下登上了高约五丈的看台,跪于案几前。有侍卫献上三牲祭品,太仆大声念着祭文: 上祈苍天,下告黎民,交州祸乱,民不聊生,此诚国之存亡之时,吾不得已发兵,诚望神灵护佑,保得一方安宁,臣不胜惶恐,当以三牲敬献,伏惟尚飨。永昌二年,桓胜叩首。 桓胜磕头后站起身来,百官连同一万将士再次跪地在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昂起身,大踏步跨上看台,来到桓胜旁边。桓胜高声说:“众爱卿平身!” 言罢,桓胜从旁边拿起帅印,郑重地交到苏昂手中,又拿起一直高挂在太庙中的太祖皇帝佩剑,朗声说:“自即日起,拜苏昂为平南将军,替朕出兵交州平叛,军中一应事务可自行抉择,有生杀予夺之权。带太祖宝剑前往,可有不听号令者,可先斩后奏!” 苏昂单膝跪地,从桓胜手中接过长剑,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胜扶起苏昂,拍着他的手说:“爱卿呐,交州之事尽皆交托与你了,朕在宫中等着你凯旋,然后亲自给你接风洗尘,还望爱卿莫要辜负朕的一片心意呀。” “末将当尽力杀敌,绝不敢辜负皇上之重托!”苏昂拿起太祖宝剑,下面的将士们齐齐跪地,山呼:“拜见元帅!”声音在校场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息。 “爱卿打算何时出兵呀?” “皇上,如今尚缺粮草,故而末将还不能出兵,只等粮草准备齐当,便发兵默牢关,攻打叛军!” 桓胜微微皱眉,“府库里还有许些闲粮,你带上吧,早日前往交州,想来于战事有利,朕也安心些。” “皇上,府库中的粮草末将不敢动,万一日后还有别的用处,只怕难以补给。” 桓胜沉吟了一会儿,说:“无妨,想来也不会有哪里用的上的,你带上吧,再说眼看秋收快到了,过不了多久各州郡府衙的赋税也就送上来了,到时在充填府库也不迟。” “末将领命!”苏昂抱拳说。 桓胜点了点头,慢慢走下了看台,登上龙辇,朝着校场外走去了。苏昂也走了下来,黄公辅正站在一边等着。 “岳丈大人,请恕小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小婿既已挂帅,不日就要出征了,玉妍……” 黄公辅摆摆手,打断了苏昂的话,说:“放心吧,玉妍一切都好,你尽管去,莫要担忧。只是你看好黄旭,到时我要向你要一个完整的儿子呢。” 苏昂笑了笑,“岳丈大人尽管放心便是,小婿一定把公子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还有一事,万望岳丈大人留心,闫家和华老将军,恐怕会有些动作。” “老夫知道了。”黄公辅登上轺车离开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九十九章大军进城,胡哲被缚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送走黄公辅后,抱着帅印,拿着太祖宝剑大步行至将士们面前,大声说:“众将士听了,明日辰时埋锅造饭,卯时拔营出征!” 就在朝廷拜苏昂为帅,准备出征时,凌虚子送完了赵芳的尸体,回到营帐,将赵德说的话悉数讲与王庆听,王庆听罢大怒,指着凌虚子喝到:“我是这大军统帅,你竟然私自放走敌将,莫不是要通敌不成,还是他们给了你许多好处,让你背叛我们?来呀,把他拉出去砍了!” 一众副将们尽皆哗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大军出发前,王方就已经告诉他们大事需多听这凌虚子的,故而没人上前。 王庆看着无动于衷兵将们,用力拍了一把案几,“你们也要造反吗?你们是我的将军,不是他凌虚子的,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这凌虚子私自放走敌将,日后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难道还不该杀么!” 凌虚子摇了摇头,默念了一声道号,旋即说:“将军,我知您不喜欢听贫道啰嗦,只是贫道放走他们是有我的道理的,将军不妨想想,若是不放他们走,默牢关中至少还有六千多兵马,虽然不及我大军,但是守住一时还是可以的,再者默牢关易守难攻,强攻下来又会损失多少人马。这已经是最快攻下默牢关的办法了,而且我们的时间浪费不起。 我们如今的第一要务便是赶快发兵平州,进而守住源河,如此一来,朝廷若是派人前来也得考量一下源河之险,断然不会贸然出战,我们也可趁此时机大量囤积粮草,以备后用。” 王庆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案几后,只是冷眼看着帐中的将军们和凌虚子,一句话都再也没说。 凌虚子颇感无奈,自己已经算是讲得通透了,可上面这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这默牢关已经没了守军,正是进城的好时机啊,可是看王庆的样子却一点要拔营出发的意思都没有,还像一个小孩子怄气一般坐在那里,瞪着一众将士。 凌虚子只觉得心累,摊上这样一个主子,委实让人气恼,却又不能说什么,本来两人就不对付,若是自己再说一下,依着王庆的性子,指不定真会做出什么来。 “将军,如今默牢关已无守军,我们还是早早进城吧。”凌虚子弓着身子,柔声说。 王庆听后狠狠瞪了一眼凌虚子,“本将军知道,要你多嘴。来人,即刻拔营,准备进城!” 大帐中的一众副将们听后,不敢稍有停滞,急忙抱拳退出去了。凌虚子默然喟叹,那王方虽然没有多少见地,但好歹也知轻重,可怎么就摊上了一个这么愚钝的弟弟呢?而且还给他弟弟委以重任,当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王庆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阴鹜,偶尔瞥一眼同样骑在马上跟在一旁的凌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有些凶狠的眼光令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大军便已抵达默牢关下,只见默牢关城门大开,门口不见一个兵士,再抬头望城墙上,只有一大纛旗缓缓飘扬着,旗上那个用丝线绣上去的大大的“赵”字显得异常孤寂,城墙上也不见一个甲士。 突然,一个须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了城头上,只见老人披麻戴孝,跪在大纛旗下放声大哭起来,大声哭喊着:“赵将军世代英魂,不幸命丧贼人之手,可怜我赵将军呀,如今贼人就要进城了,我老赵国的土地就要被贼人侵占了。上天呐,你可看到了吗,这帮贼人心狠手辣,屠戮大臣,俱是一帮强盗,愿你睁开眼睛看看呐,若你真能看到,就请降下惩处,灭了这帮狗贼!” 王庆直气得咬牙切齿,大喊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杀了!” 凌邝拍马上前,行至弓箭能射到的地方,张弓搭箭,箭矢飞上城头,直入老人胸脯,老人应声从城头上摔了下来,血水四溅。 王庆跳下马背,拔出佩剑,走到尸体旁边,一连剁了十几下才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怒声喝到:“来人,把这个老东西的尸体剁碎了扔到城门口,给我们垫脚!” 凌虚子闭上眼睛,默默念着道号,看到今日之王庆,他已然能想象到那日唐鹤府上的惨状了。 凌邝嬉笑着走到王庆身边,俯在耳边说:“将军,小人知道您与那凌虚子不对付,我有一计,可随手解决掉他,而且大将军不会归罪与您。” 王庆大喜,他一直想借个机会除掉凌虚子,只是碍于王方,一直不敢下手,如今听见凌邝有办法,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说:“快说何计!” 凌邝凑到王庆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庆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凌邝说:“好计好计,进去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别的有我。快去准备吧。” “是。”凌邝抱拳后来到大军前边,大喊:“进城!” 三万多大军乌泱泱涌进了城门,有人为了讨得王庆的欢心,快步窜上城墙,将那一面大纛旗拔了下来,有人为了抢夺大纛旗,甚而大打出手。大纛旗被扔到了城门边,后边进来的兵士就踩着大纛旗走了进来,有人为了发泄自己对朝廷的不满,还在上面狠狠跺了几脚。 王庆却并未看士卒们如何争抢大纛旗,而是径直穿过空荡荡的市集,来到了将军府。 凌虚子也跟了进来,看着有些简陋的将军府院子,心中无限感慨,谁能想象到坐镇于山高皇帝远,犹如一个土皇帝一般的赵芳的府上居然会如此简单,不见一点奢华之处,院中只有两座有些破旧的厢房,门窗上的红漆已经剥落殆尽。 院中一边摆放着一个石桌,上面还有一卷摊开的竹简。凌虚子上前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万望道长谨记做出的承诺,赵德替默牢关一众百姓叩首谢过道长之恩德。 凌虚子脸色大变,急忙就要将竹简收起来,心中暗骂一声:“好你个赵德呀,我已经答应与你,你为何又要摆我一道呢?贫道被你要害死了!” 凌虚子微叹一声,刚要把竹简收到袖中,却被王庆拦下了:“道长,那竹简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啊?” “将军,此乃赵芳之子赵德留于贫道的,将军若是心有疑惑,尽管拿去一观便是。”凌虚子说完将竹简递了过去。 王庆接过,脸色骤变,恶狠狠地说:“你还说你不曾与敌将私通,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何话说?若不是我心思细腻,只怕早上了你的恶当了,说,你们是不是想要谋害我和大哥,今日你要不好好说来,我定要你好看。道长恐怕不想尝尝我的大刑吧。” 凌虚子急忙抱拳说:“将军,且听贫道到来,这是贫道答应了赵德咱们大军入城后需严令将士们不得骚扰城中百姓,想必是那赵德不放心,这才留下手书提醒贫道罢了,还望将军体察一二。” “哼,你说的就是真的么?那赵德又不曾前来给你作证,谁知是真是假,万一你真有谋害我之心呢?来人,把他暂且押下去,待我弄清楚后再行处置。记住,好好伺候这位道长,莫要让他受了什么委屈。” 凌虚子还要说什么,王庆一甩披风,直接进了正堂。凌虚子哀叹一声:“将军呐,贫道若是有二心,便不会到庄上找你们了。这位军爷,还望你能给大将军送个信去,让大将军早些来这默牢关呐。” 军士看了一眼凌虚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少废话,快走,真的是,平白搅扰了我发财的好时间,这个时候去只怕好东西都被人抢走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〇章凌邝出计,默牢惨状(求收藏)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庆走进正堂,将门狠狠关上,一屁股坐到以前赵芳经常坐的位子上,将手中的竹简随意地扔到案几上,双手抚摸着椅子,四处打量着周围。 随后又把竹简摊开,看了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正愁找不到机会呢,谁知道这就刚好来了,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种好事当真不多见。如此一来,凌邝出的计谋可就天衣无缝了。 凌虚子被那两个军士推搡着来到旁边的院中,用绳索紧紧绑到了一根柱子上后,军士便转身离开了。绳索绑得...... 可能是一种错觉,但是眼前张泰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悲苦,却是由心而发,根本就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剩下的天之骄子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毕竟他们可都是冲着龙瑶瑶来的,可眼下这一幕实在是太让人不敢接受了,简直心都在滴血。 蓓娅端回牛奶,她坐下对舰长问道:“奇怪;你的冰箱怎么一点都不冰?是不是坏了”? 依然没有任何阻碍,一进去便是别有洞天,不过只是一个空旷的大殿,一座百米高的金色的远古战神雕像矗立在大殿深处。 “竟然是紫薇王焰,只有紫薇王焰才能直接的引动紫微星之焰,而不是紫微星之力。”星三十七的脸色同样的惊恐,这样的变故根本就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流星对虎狮说道:“你有没有弄错,就这么认输了?你以前所学的一身本领,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 一阵洪亮的笑声突然从几人身后传来,丹云子大笑着飞落在几人身旁。 临走之时,楚昊天还在青蝠族中留下空间标记,这个空间标记是方便某人逃跑用的。 我略微疑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韩阳和光头狼都是脸色一变,两人几乎瞬间示意身后往后退,手中的武器也收了起来。 妖兽的危机辨识极强,它已经感知到了天地之威的愤怒,因此它才躲在手镯中不肯出来。 可是他们却发现,这大网竟然有着恐怖的力量,不断的收缩,若是在给对方一点时间的话,对方肯定能够把这两只金乌给擒住。 翌日,艾维雅睁开双眼,却看到自己赤果果的,而且下面有点疼。 而这些规则,又是否会和上面这两层规则一样,呈现出一种层层递进,越发强大完美的趋势? 宋玉发起牢骚,对别人他是不会这么骚话连篇,有损形象,但对另外一个自己说话还要遮遮掩掩,那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这十几天他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奋力耕耘,田地是越来越肥沃,而他这头嫩牛也成了病怏怏的老牛了。 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住院部,众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感受着阳光里的明媚和干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然后这才再次迈开了脚步。 想到自己即将有两只神兽,李朝华的心都在颤抖。不过知道获得这两只宠物,就要先把这两只宠物抓住。只见李朝华向着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一抹,一道法宝祭出,只见一张无形的大网,要把所有的人抓起来。 长缨集团虽然富,但各项管理制度都非常的严格,特别是材料使用、成本核算方面,都是相当严格的。浪费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一次检查,二次停职,三次就直接开除走人。 这百来十人纷纷看着李凝,神情之中略带戒备。瞧那些汉子们的神色,一来是投奔自己的二来恐怕也是来看看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的。 白洛汐点燃了灯,闭着眼睛,学着别人的样子,虔诚的许愿,她希望可以强大起来,离开山庄,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开心幸福。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一章王方兵至,最后一计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方跟着凌邝大步走到绑着凌虚子的院子里。此时的凌虚子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再加上夜里入秋时节寒意上涨,目下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方看到后大喝一声:“给我解开,放下来!” 凌邝急忙上前,解着绳索,只是绳子绑得太紧,再加上越着急越不容易解开,一时只急得额头冒汗,心里大骂起那两个当兵的,为什么要绑这么紧。 凌虚子迷迷糊糊中清醒了过来,努力睁...... 就当刘安想着如何联系魏师爷的时候,李师爷折返过来,对着刘安笑脸相迎。 一座充满邪恶气息的祭坛中央,盘膝坐着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这种话,也就是只有夏天敢当面跟方富民这么说。其他的那些人可是没有一个敢当着方富民的面说这些。 宁昊心头大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么厉害一个镇宅护主的玩意。简直比捡了金元宝还要让人兴奋。 弟兄们连日作战,好不容易有些清闲,如果疲于奔波,实为不妥。 段业进城后,首先就下令,把钱家,庄家和封家三大家族的人,不分老幼,全部诛杀。 叶燕青听完之后先是一呆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让蔡佳云立马就生气了,以为叶燕青是要嘲讽她,刚要走人的时候叶燕青突然叫住了她并且还说可以教她,但同样的蔡佳云要将那招极光十字教给叶燕青。 进洞后两人拧开了手电,面前是左右通达的一条石头甬道。他们落脚的地方,正在甬道的中段,地面是全是森森白骨。 出了玉淑斋,刘安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但不是搞公主搞的,而是身上的伤,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不长……差不多一出肥皂剧的时常罢了……”月山习甚是不满的斜眼看向尼克说道。 “这你都知道?”林坤探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像在审视宁兔子。 但转念一项也对,王石身边最可靠的就是修罗,有他在场事情就好办很多。 既然那个宝马4S店的胖子嘴巴那么坏,他就算再喜欢宝马i8也不想在这里买。 瑾瑜:说的都很在理。但愿公园像公园,永远像今天这样。悠闲自在,舒适惬意,赏心悦目,漫步健身,轻歌曼舞,欢声笑语,畅想人生,安全无忧。 慕竹:人生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财富,多些时间陪伴家人或欣赏美景。拼命去或争名或争利或争权,终其结果从来都是弊大于利。 “传奇性?有那么夸张吗?”众队员听到了二子对蓝多的评价,不由嗤之以鼻。 一股家禽的粪便骚臭味传来,闻着憋人。来到卖鸡的摊前,问了价格,晓潇瞧了瞧,一指笼里一只金脖大公鸡,“这只!”摊主打开铁笼,一把抓出公鸡,称过重,付完钱,麻利地杀鸡拔毛。 莫桐虽然不断的吞服着补充真元的灵丹,但是也跟不上这种圣境大成的高手全力出手的消耗。 “来的好!”蓝多两眼放光的大喝一声,侧步横移把戚蓝夜的速度给缓了下来。 这些天对于曹梦容的询问,韩厉与辛如音二人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指点。 可就在这时,他肚子咕噜咕噜几声,感觉一疼,他脸色顿时一变。 公寓内的住客们惊讶是惊讶,但是姜珂已经明着暗着提示过不少次了,也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燕妮,你干什么呢?你还有身孕……」陈旭在一旁几近崩溃的拉着未来的老婆,一边劝说。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二章万事皆宜,闻听战事 - 大庸王朝 - 引照 “报,将军,黄大人求见!”有军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快请!”军士出去,不多时黄旭大步走进了军帐,“元帅,暂定两月的军粮已经囤积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苏昂听后大喜,“好,就等你了。来人,传令下去,明日收拾营帐,后日辰时造饭,卯时拔营出征!明日我也正好进宫奏明皇上,大军便出发!” “是!”众人应了一声,大步出去了。 “好极好极,大军终于可以出征了。”苏昂抚掌哈哈大...... 这声嫂子重量太重,叫红了楚雨蕴的脸,韩于白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改口,他转身对着韩母使了个颜色。 说完之后等白芷收起化蛇皮,众人转身就走,让陶富有些尴尬,冲着沙锦锋叹了口气。十八亿确实不高,甚至已经是友情价了,但你们赤锋堂现在的境地怎么能放弃如此大的客户呢。 叶澜凌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她的父亲的面前,许乔用异样的眼光一直打量着她。 今天刚好碰到了老同学,正所谓有关系不用就真是傻子了,王宏不打算投机取巧,可自己去办的话,不管怎么说,程序上就很烦了,正好这位老同学,不仅现在自己是公务员,家父还是一局之长。 所谓“坛主”,即主持这次香堂仪式之重要人物,这次自然是有陈宏胜这位龙头老大担任。 瞬间,叶黑子终究已经开始行动了,那般动作几乎可以说纯熟无比,宛若是飞龙探云手一般,转瞬间几片茶叶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其中道韵遍布,充满着一丝丝的微光。 这位龙世子温和雅致,顾惜玖对他甚有好感,于是又让了一步:“这次药草你四我六,算是报答世子的通情达理吧。”六成药草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这就是你想说的?”秋用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说道,她往猫头鹰腿上绑包裹的动作也停住了,从某方面来说,哈利的确如愿以偿。 所以明白了这其中缘由之后,王秀丽的脸上充满着一阵失望,毕竟长寿就摆在眼前却不能够获得,这乃是人的天性。 对于这杯兽奶,王秀丽并没有拒绝,毕竟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没有喝一口水,现在着实是有点口渴了,更何况这还是儿子的孝心,怎么可能拒绝? 不但要走下圣山,还要擒拿古河跟桃花岛主,说得好听是去做客,可是今天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趁着两人大战封锁战场,这一切都证明了刚族的阴谋。 这可是真正高水平比赛才能看到的场景,那些国际大赛之中,能够依靠这种手段得分的大将,无不是鼎鼎大名之辈。 可是在破虏军夺取这三个行省之后,三个行省加起来只剩下不足五十万人,这三个行省的人口,在高昌国军队退往高斯行省之时,大部分被裹挟走了,特别是三个行省的青壮,绝大部分都被强行编入了高昌国的军队当中。 最后为了增加西进军团的高端战力,刘基还把麾下四名傀儡保镖,包括武力值98点的刘图、武力值93点的刘特、武力值97点的刘烈和武力值99点的刘和,派给了到了廉颇身边,充当廉颇的贴身侍卫。 不但这位圣巫暗自发出了评论,很多在远处观战的圣巫都发出这样的感叹,感叹摩崖洞主刚刚露出峥嵘,就要被彻底镇压,这个时候,强闯星海湖,实在不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天枢宫宫主周萍薇果然很清楚的知道了,为什么像李沁这样的广寒宫宫主,也会背叛广寒宫的真正原因,就像周萍薇自己,也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刘基。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三章大军出征,平州失陷 - 大庸王朝 - 引照 “先生,此时我大军是否还要在鄢城之地过源河?此时若无意外,叛军应当早已逼近鄢城,我大军赶到之时,恐怕鄢城已经落在了贼军手中。”苏昂忧心忡忡地说。 齐晟踱着步子走了许久,才说:“元帅,我们除了鄢城,没有地方可以顺利上岸,只有鄢城地势平坦,利于大军渡河,其余地方不是有险峻奇石拦路,就是不能大规模上岸,大军无法摆开阵势,若敌军来袭,我们无法应对,必会折了许多将士。我们可以在梓州好好整顿兵马、器械,...... 因此,裴昭必须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展现自己力量的同时,作为这场改革运动的先驱者。 大家一起还给他们的队长创造了低音,一起做出了割脖子的手势。 随着前进,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幢金碧辉煌,散发着九彩光芒的大殿,这就是【九霄大殿】。 “好功夫,看你长相也不错,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在京城怎么没有见过你?”余子仇越打越觉得穆清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蓝若雪现在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加上彼此之前还有一个赌约,风无痕也就没有着急,反正她是跑不掉的,早晚而已。 徐笑笑将早餐热在锅里,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她准备的食材,煎了两个鸡蛋。 “我说的很清楚,我的人我带走,你们七仙楼的东西你们自己留下,你们七仙楼这个便宜我占不起。”何青未看着魏益。 可令王毅峰感到诧异的是,明明已身处绝对的劣势,但眼前的裴昭,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紧张之意,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周慕总觉得这位所谓的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一时之间意识不到哪里不对。 仙石的作用其它人或许未必真正清楚,但对于风无痕这个已经飞升的玩家来说,却是明白它的重要性。 终于,陆奇回到了地面上,嘴里不停地呼吸着,一股股白色水分从嘴巴里飘出。 乌恩奇召唤来的飞舟通体洁白,宽不过两尺,长约一丈,由整根的泾源鲨鱼骨雕凿而成,名为无定飞舟。正是因为有了来去如风的无定飞舟,陷在魔界的人类征远军后裔才被魔族敬畏的称为舟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世略钵和毕尔都在民乐城南、城东的城头悬挂起了白旗。 突破了瓶颈自然迎来的是再次的飞跃,陆奇不知道下次瓶颈会是什么时候,不过现在能够如此疯狂的成长,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吗? 杨浩对两人鼓励了一番,戏说两人中了进士之后,若是愿意去骁果右军,他愿意做保举之人。 阿水低着头,端着一盆要换洗的衣服,想要越过一个猥琐的青年的封锁。 伊乐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与雪乃对视着,他死死的盯着雪乃那在雨夜中犹如黑宝石一般耀眼的眼眸,渴望从她那淡漠的眼神中寻找到自己所期望的神色。 而杨浩也绝想不到,在后世的历史中,太子杨昭将在今天晚上熬过子时后,撒手人寰。 不过,曹操确实是什么厉害的。自己以后如果真的和他对上了线,一定要认真对待。 陆奇自然是排在医士的那一列,今年参加医士考核考生较少,这并不是有什么人数限制,而是具有医师天赋的人并不多,一个地区能发掘出来那么几个,就已经特别不错了。 就你那三脚猫儿的功夫,万一被人当瓜切了,那我们打赢了又有何用? 周程暗自好笑,不管排骨华的手下是出于什么原因过来给周光明一家补偿道歉,但绝不是出于良心发现。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四章兵至梓州,拜访刺史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大军离开皇城后,便一路南下,不十日终于到达了梓州地界,一路上军容整齐,丝毫不见混乱,令沿途百姓赞叹不已,苏昂心中也是无比高兴,自己的第一次带兵征战看来是开了个好头。 沿途有黄旭留下的临时粮仓,大军随时可以埋锅造饭,因而虽然已经行走了数十日,军队仍旧战意盎然,不见半分疲态。 对于黄旭的这些安排,苏昂着实称赞了一番,这黄旭果然有些本事,这样一来,既可以给后续大军供应粮草,也可以让他们运...... 这样一颗意义不凡,但是却显得有些没落平庸的星球,对于东西两方神界来说,或许也就真的只剩下了门户或者说用来纪念的祖地的作用了吧。 杨过找了块空地儿,是那种除了草坪啥也没有的地方,他自认为这地儿绝逼不会再倒霉了。 当年沦落为孤儿的她被接到顾家生活,面对高傲的顾夫人百般刁难,寄人篱下的她总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经常会到厨房帮着下人们一起做饭。 还别说,接下来的剧情,根本不是别人预料的那样直接变成什么土匪干土匪。 而他则继续率领主力,一刻不停的向着孟拱方向疾行,终于进入到了特务营阵地的视野范围之中。 整个城内能和秦家媲美的,除了霍家和江家以外,那就要数庄家了。 以前即便是遇上好人,也充其量不过只是给他一口吃的罢了,亦或是扔给他一件破衣服穿,就算是不错了。 上百名顶尖强者,随便一位都是九州大陆上名声显赫的人物,基本上没有武皇层次以下的强者,再加上十几位超凡入圣的超然存在,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惊人的威压。 “大娘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楚瑜轻声说道,此刻也没有时间解释了。 如果不是如此,他们人多势众,且会这般不堪,遭受屠杀,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那沸水中央,更是泉眼趵突,犹如其下鼓风般,催得激流倒灌仓皇,须臾便成花开之势,于内夹生出一片硕大的圆形空洞。 初代博丽复制出这个假梅莉,甚至刻意让八云紫得知后藉此将其弄入幻想乡,才能有感人肺腑的故事……吧? “叶兄,岸边有六人,除了一人气息很弱,修为没有我们高之外,其余五人,气息很是浑厚,修为在你我之上,至少是初阶魂宗修为。”感应过后,杨浪对叶风说道。 “我不知道,我肯定不是傻子?至于你嘛,我们还不太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黄飞真的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没意思,就像是在没话找话一样。 屈轶道:“都说蛇与蛙乃是天敌,那位仙子却是为何要我们替她捕蛇,还要必定活物才肯作数?”就不怕弄回去,膈应到那一干下属? “额……您不知道?”铁甲兽听到独孤鸿的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是明白了。 十多天后,凯旋的大军还未回京,赫连韬已经急不可待带着几个亲信纵马疾驰到了李府门口。 这样的奇景,活像是经历了以前人类以自身反抗大自然拥有的传说。 代表冷兵器时代的长矛、弓箭,代表热兵器时代的火枪、火枪,糅合在一起,很难让人说法,这是一场什么年代什么性质的学习。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海面上浮现,嗡……一阵古老奇特的声音响彻海面,随即一头巨大海兽猛然跃出海面,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上面布满奇特花纹。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五章水军战船,一应俱备 - 大庸王朝 - 引照 奂皑许久后才注意到苏昂放下了调羹,便问道:“元帅怎么不喝汤呐?莫不是羹汤味道不适合元帅口味?” 苏昂忙说:“哪里哪里,军旅粗鄙之人,哪里尝得过如此美味,只是大人也知道,我要随时准备骑马征战,故而不能饱腹。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疏忽了。元帅能来下官府上,已经算是给足了下官的面子。” 苏昂听后轻轻一笑,随即肃然问道:“我此来想必大人也是知晓为何而来,不知大人能否为在下...... “杀了他们!!”生命部落中的人有人已经红眼,他已经看到了王氏部落那些人中的一些人,那些人都是手染生命部落鲜血的人,这些人必须死。 “我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守护一族的族长冷笑了一声。 周师傅还在沉睡,之前醒过来了,但身体确实虚弱,又睡着了,孙思邈也来看过几次,分别开了几味汤药,神医就是神医,周师傅面色也红润,总算是从鬼门关上给拉回来了。 一些有能力争夺核心学员名额的人固然兴奋中带着忐忑,紧张中带着期待,那些没有实力争夺的学员也一个个兴奋的很,因为有比武就有好戏看,武馆中的天才学员之间的比武,他们可是期待很久了。 就当是行善积德吧,反正星辰之力这种东西,对于苏明来说,相当于是不要钱了,过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他一开始还是觉得,有执法长老的出马,干掉苏明,应该是不在话下的,谁知他的想法可谓是大错特错。 后来又被白浮用秽土转生强行将灵魂汇聚而出,实际上已经不堪重负,如今秽土之身被爆碎牙渐渐崩灭,术式被解除,斗牙王自然到了弥留之际。 乃屠的古泰拳必杀技,任何后招都在陈阳的灵觉感应之中,根本就无法对他形成威胁。 朱秀察觉到他的变化,对于陈锋之所以提出较量的事情也了解到更多。 “然后他被蛟图一尾巴抽飞了,我说的对不对。”白月笑着说道。 今天的晚饭是宋德明负责择菜和清洗菜,直到此刻冰箱里应该是没有青菜。 就在浓漆的黑暗要把整个识海吞没时,中心圆台上的一丝光亮慢慢燃起,不屈不挠地与四周漆黑的暗寸步不让地争夺抵抗。 只见那老板长得格外的富态,身上穿着一身秀着万福字的华贵长袍,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锭银子。 本来她想着可以看到刘芬落魄的一面,可以好好的嘲笑她一番,结果没有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李一鸣还没有回收完箭矢,楚君菡跟夏皓月和赵悬河那边就相继结束了战斗。 刘芒很愤怒,将他的食物变成石头,让他无法填饱肚子,这种行为真的很可恶。 这辈子以为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话冒出来。 他知晓了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这一次,管你是谁,只要阻碍了自己的事情,他都会将其杀掉的。 “圣骑士弗丁大人,你有要为自己辩护的吗?”乌瑟尔转过头平静地问提里奥。 莉格雷朵的表现吓了李察一跳,他有些弄不懂莉格雷朵的思维构造了。不过既然莉格雷朵渴求堕落,那么李察李察自然不会拒绝。 吉安娜板着脸色苍白的脸,生怕稍微放松些就吐了出来。吉安娜的双眼也因为这几日的劳顿而戴上了黑眼圈。 “好了,别闹了,收拾收拾吧,阿强还在外面躺着呢!”王靳看着这一人俩鬼,真是的,有必要这么开心嘛。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六章喜得军心,夜观敌营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拔出腰间的佩剑,贾宇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鱼叉。两人立于两侧,互相紧紧盯着对方。 “杀!”贾宇大喝一声,横持鱼叉就刺了过来,苏昂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架住贾宇的攻势,直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立住足。“此人果然力大,不是我可以力敌的,看来要使些手段才行了。” 苏昂猛然收剑,转身躲过贾宇的鱼叉,正待向身后刺去,不成想贾宇也是极为灵活,快速收住前冲的身子,偏过头去躲了开来。围观的人一阵惊呼,看起来似乎并无多少危险,但...... 不知何时高思已被就好,此时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同样的还有朗月。 “卡尼娜,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些都不是真的。”林旭阳喃喃的说,抚摸的手有些颤抖。 “为什么?”陈玄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这里才停下来问我。 只见血魔在空中身形一闪,改变扑向孤云化身的身形,张出血盆大口,向孤云本体扑来。就在此时孤云化身的灵魂风暴,也已经袭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的张楠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哈哈的大笑着。 张楠倒飞而且,直接在空中拉出数里的范围放在稳住身形,一口鲜血狂涌,脸色变得白了些许。 旁边的男子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般,开口喝骂,只是还来不及等来逍客的回答,一道寒光掠过,这个男子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凉一痛,最后就没了直觉。 天地间响起一声龙吟,一股苍凉中带着威严的气势从玉玺散发而出,往四方弥漫而去。 唐枫点了点头,他以前跟离捣毁过几个毒品窝点,很清楚冰、毒这一类化学毒品制造的窝点的特性。 最后这些龙魂汇聚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龙魂,这巨大的龙魂犹如沉睡的龙觉醒一样,在那里游荡着。 “你是怎么当人亲娘的?你今天认不出他还能说得过去,六年前你怎么能认错儿子?才隔了几年工夫?”老太太毫不留情地质问。 “同学们安静,今天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的。”付诚昊的声音淡淡的,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在里面,叫人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安静下来,不愿意错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千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林天突然消失了,离开了这里,而林天利用姚风知道的东西,前往了附近一座城,因为那里,有海神宫另一个接头人。 林奕打算,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就带着李欢欢离开南阳市,前往青龙市一趟,看看苏雅和零儿等人现在如何了,当初他莫名其妙的就去了隐武界,直到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没跟对方有任何联系。 想来想去,李隆基做了一个决定,那就依照萧去病所说撤去他的武职,飞龙禁军也不让练了,只让他陪自己打拳,陪玉环说话,还有帮自己弄钱就好!这样既不用担心他拥立太子,也不用担心他太有威望让自己放心不下。 君不见,金刚佛陀为了炼化一件纯阳法宝,妥妥的从上古末年至今吗? 只不过童心大少爷目前尚未转移到安全地带,林奕也很有可能出现随时变卦的情况,现在还是先稳住局面,等后续支援赶到再翻脸也不迟。 “戬,你身上已经擅不轻了,不能再受重责了。”杨蛟知晓自己出手的力度,哪里还再舍得重罚。 一眨眼,已是二十天的时间过去,床上的杨怡安已经是面无血色,气息奄奄。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七章营帐定计,丘歮领命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丘歮皱着眉头问道:“元帅,你们这是……” 苏昂这才止住笑声,说:“我夜观敌军大营,正愁无计可施,叛军扎营虽然似乎很是平常,却扼住了我大军横渡源河,若我强行打过去,必然损失惨重,甚至这两千水军都不够折损的。如今天要降大雨,我就有打过去的办法了。哈哈哈……” “这是好事啊,不知军师为何却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丘歮望着齐晟,不解地说。 苏昂这才注意到一脸愁容的齐晟,便问:“先生为何这般面色?” 齐晟略一...... 牧牧把灯光调暗,深吸一口气,暗自高兴的同时往阴影伸出探秘,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好室友决定就这么的忽略掉自己了。 洛依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怪这个家伙,他还敢嘲笑她!金泰生看到洛依璇抛给她的一记眼刀子,无辜地眨着他漂亮的丹凤眼。洛依璇差点被他迷住,立刻深呼吸了一下,调节她的情绪,可不要被这个魅狐狸给迷住了。 当然,其他不是毕业生的考核,虽然也很重视,但显然没有达到毕业生那般让人重视。 岳隆天一边说着,心中还在一边想,你自己是搞帮会的,按理说搞帮会的人,学习都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去混社会了。 包括冷颜在内的所有将士们全部目瞪口呆的望着校场上的这一幕,这怎么可能做到?可这一切确确实实的,真真的就在众人的眼前做到了。 “开玩笑?我可是很久没有精进棋艺了,听说你攻势凌厉我还防范于未然打算转攻为首呢?”其实聊天可以得到的很多信息,熟悉的人反而不用太多交流,昨天月只是想要更了解牧牧。 腾飞酒店里,方家一家和除了东方毅之外的其他东方家的人已经到达这里,贵宾休息室里面,方安雅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到了订婚的时间了,为什么沒有人过來请她? “如能将他收到门下,就算得罪青阳又能如何?”其他门派的名宿议论纷纷,妄想从青阳山口中虎口夺食,不一会儿走出测量广场的叶羽就被团团围住,不过任凭他们如何诱惑,叶羽都婉言拒绝。 她的出身高贵,母族为延烜皇族狄氏,父族乃承传千年的大士族宫氏。 吴烦话不多说,直接走到那一排工具的面前,挑了一把厚背柴刀。 反而,因为红毛鬼尤其擅长雪地行走,好几处营地被红毛鬼偷袭,大战还没开始,就折损了近千的战士。 不过…当你去了拍卖会花个几十万保管费,才知道怎么就买不起价呢? 若是云倾绾有这个本事,就不会在客栈乖乖束手就擒,又何必等到现在才抛下顾星河独自逃生? “你这体格,在这山上也吃不了亏,上山是应该的,让你老爹也能轻松一些。 他想的很好,只要让宋琦玉喝下晕药自愿解除了与圣兽的契约,到时候他就可以趁着这圣兽还虚弱之时,趁机将它夺过来。 在一旁的门缓缓的打开,此时一个男子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很悠然的在擦拭着眼前的手上拿着的杯子。 而至于武成斐,因为忧伤在身,则是更差劲,只留下一个“二”。 他直接将蓝夜耳机放在了富江的门口,然后又敲了敲方面,让富江戴上了这个蓝牙耳机。 “你认真的?”男学霸对于上课认真听可以理解,但是看电视有些不能理解。 邓鸿飞没有被这球影响,而是在仔细地感受着对方进攻技巧里的那种感觉。 说话间,只见封三手左手探入怀中,接着一扬,瞬时打出数枚暗器,寒星耀眼之间,又有数名火神派弟子应声倒地。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八章阻塞河运,又遇难题 - 大庸王朝 - 引照 帐外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五百将士。苏昂和丘歮一起走了出来。 “去,把宫奇找来!”苏昂对旁边的卫兵说道,又转身握住丘歮的手,“此去多加小心,记住,一定要在沿途留下暗哨,防止敌军突然袭击。我也会加强巡逻,紧抓那些探子。” “元帅放心,丘歮知道深浅,会多加注意的。只是我带走了五百将士,渡河攻打敌军大营时会不会人手短缺呐?” “无妨,只是此战胜负全在先生手上,一切全靠先生了。” 丘歮郑...... 所以来了徐闻,作为卷烟厂采购大总管的三姑第一时间就去买菠萝给员工谋福利去了。 自从晋级到超星,不应该是黑洞境界之后,杨叶还没有实战过,这时候正好借何伟练下手。 进到帐中,萧邃将温晏此来的目的告诉了裴瑶卮之后,后者坐在那儿发了半晌的呆,才茫然地开了口。 让张凡还算庆幸的是当自己尽可能压制住自己的气息来到距离那强敌大概五六万里左右的距离上似乎以粗陋的隐蔽之术经过的时候,果然被对方发觉了。 听到莫兰烬这轻松的语气,看着莫兰烬那平静的脸色。方涯薄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这瞬间,他突然觉得莫兰烬所捧着他脸的双手是那么的冰凉,这样子的莫兰烬让他好生陌生。 毕竟,林东兴许能改变叶尘的体质,但却无法改变叶尘的内心。废体两字,那是无比承重的,没人能够承受的住。 果然,叶惊尘敢于挑战玉剑公子,还口出狂言,并不是表面上的狂妄。 一边叶尘大喝一声,恐怖的法力震荡,直接把白狼和独角兽给震开了。 她才说到这里,萧运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目光,顷刻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心里存下一份疑虑,来去无声,悄悄回到合璧殿。晚上萧邃过来与她一同用膳时,她还时不时出神,暗自琢磨着这件事。 “麻烦咧……”富江抱着脑袋躺在了沙发上,甚至怀疑手烛会不会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没有想着因为今天一天的直播,他们这儿的野河居然成为了网红钓点,居然还有人专门想要来此打卡钓鱼。 如今在同州府衙面见诸臣,那他日,岂非也要在庙堂之上,颐指气使? 左一竿右一竿上鱼速度慢了不少,也没有再保持那个频率,上来的鱼货也杂乱了起来。 孝渊的总结很简单。她隐隐约约的觉得oppa的热情,她好像在哪见过。 而此时的张元凯已然知道了陈宇等人的成绩,他脸色稍稍有些凝重。 线组3+2,子线差不多一米五,配上5号的海夕钩,挂好玉米,一个甩大鞭,玉米直接丢到了窝点之中。 他火烧屁股似的,直接御风催动着牡丹花就远离这边,避开姬晟的目光逃离。 亚撒神情一呆,他要没记错的话,渡到天王都20了,阿波罗更是25岁才天王。 什么御风符救他姓名,在老翁峰救了一平性命的分明就是那块石头,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云鹰感到有些凝重,他缓缓地转过身,继续看着变幻不定的家伙。他现在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空间里,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层梦境一样,所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完全无法以正常逻辑来解释。 看到因果神王迟迟不动手,就好似睡着了一般,人族军队这边,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六位超异能者被如此厉害的狮子吼震痛了耳膜,耳朵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敲打鸣鼓,很不好受。六位超异能者伤得也不轻,纷纷吐出一口淤血,看来比神秘人伤势严重。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〇九章渔夫指路,大战将始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不禁有些泄气,趁着雨幕过河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一旦渡河,自己就可以绕到凌邝大军身后,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可谁知道却又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就在贾宇说了愿意一试的时候,苏昂也迟疑了,可是转念一想,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匆匆忙忙中筹建的两千水军就会打了水漂,还没有建功立业就没有,自己该如何交代,再说战船只有那二十艘,没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找人建造的,自己平叛交州的步伐就会拖延许多。 这些自然也不是苏昂乐意...... 李修缘厨艺方面真算不上有天赋,但他在大和尚的精心培养下,养成了只要有机会啥都敢做的秉性。 “老大,难道你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吗?”花有节往狼王受伤的位置看了一眼。 对于华夏患者的签证也非常的放宽。直接采用免签政策。只需要持有护照就可以自由的前往私人领。 龙腾集团看上哪里,他们就配合征收哪里。面对龙腾集团,这些人可不敢动幺蛾子,龙腾集团背后的靠山,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张凡的岳父是谁,大家也都知道。 王芊有先是点疑惑,不过她马上就想起陈乔山是谁了,北大今年就三个新生代表,本科生只有一个名额,还着落在他头上,她想记不住都难。 这些士兵睡眼惺忪,有的士兵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整齐地排列着。 视频犹如病毒一样开始发酵,而在苹果公司的官网上,手机预订速度却突然满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退掉订单。 这一个多月,李修缘一直陪着聂远。其实他老婆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但他没有让他老婆从国外回来。 一下子吃掉一片云一百多名骑射手,要是不跳脚才是怪事,相反一片云要是能忍住,王朋还真要刮目相看了,什么时候马贼也会避实就虚知道取舍了,那还是马贼吗?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见到擂台上只有红玉一人,而那个厉淇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也算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一段时间,南疏现在的想法和最初还是有些改变了。 算了,他也不想霸道的逼得她太紧,她发脾气由她了,不然反而把她给憋坏了。 薛耀便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他身上,更是如同背了一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就好像培养宝可梦的耐揍性比培养训练师的抗击打能力要划算很多。 陈渃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加上本来也是为了让爸爸说,才会起了话头。 “呀!天…天漏啦!”正在认真检讨错误的陈澈忽然喊道,他发现天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窟窿,于是边擦眼睛边晃木颖。 还未走多少路却露出疲惫神情的庞统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心像是被拉紧了一样。 骑警团凶神恶煞地涌入观众席,随机从观众中挑选一些倒霉蛋,然后揪着他们的头发,前往飞羽球赛场最中央,准备当众处决。 家里的一切对于宝春来说,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一点没变,似乎她从来没离开过,看到这些,又想流泪了。 “但我这博士宗的弟子,舍生忘死救了本门师兄师弟,没有表彰也就罢了,你竟敢编造罪名,诬他们勾结天灵门、凌云派。 话还没有说完,他发现那一团紫气一下子飞走了,而自己的一双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而去,接着,他的脸上的鼻子、耳朵以及脸上也出现一阵麻痒。 下一刻,杏儿只觉一股暖流从眉心扩散到了四肢百骸,所到之处,舒畅无比,那体内的寒气也在一瞬被驱散了开来。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〇章大军渡河,半夜鼓声 - 大庸王朝 - 引照 是夜,苏昂全副盔甲,静静地站在左边山坡上,身后站着齐晟和黄旭。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河面上一层浓重的烟雾将对面凌邝大营里的篝火光芒都挡住了。天上没有月光,更没有一点星星。 贾宇跑了过来,拱手说:“元帅,人手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出发。” “好,你立刻带他们前往下游十里处,船我已经让人拖到了那儿。你和蒲仙玉、邓先会合后,就迅速将他们送到对岸去,记住,不得大声吵闹,敢有不从者,依军法.论处!” 我很高兴有机会能给这帮匪徒一个教训,欣然领受了这个任务。按照战武士训练师的指引,我离开了里德城,一路向北,没过多久,一片村庄的废墟果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终于,有人被贪婪冲击的失去了理智,怒吼一声,直接朝着叶炫出手。 “教官,没有办法,直升机根本就没有办法上去,上面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上去也只是送死。”张敬标叫过来的军官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对着张敬标说着。 刘一飞顿觉失言嘿嘿笑了一下。道我就是接你的话顺口说说。”心里则是不免有此失望这样说。他还是多多少少有点试探何月妍的意思。 “我知道不便宜,但也是无奈之举。之前我受过重伤,对方修的是寒属性仙元,需要借助火属性的仙药才能治愈。以前囊中羞涩,不敢多想。现在晋升为监工,买不起仙药,买些仙药种子还是可行的。”李明娓娓道来。 一点点地摧垮着我们的意志。在这一瞬间,我甚至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令我感到害怕的真正原因:究竟是死亡本身,还是我心底对死亡无可奈何地恐惧。 “父亲大人,我们不如在山下扎营,或者去延寿城中,休息几日也好。”曾闻转过来对曾华恳求道,而旁边的车苗虽然没有帮腔,但也是一脸的期待。 雷诺完全没有想到,他这次心血来潮的举动,会给他以后带来不少麻烦。 “扑哧…”艾伦抿嘴一笑,然后向白灵介绍起昊天身上混沌蟠龙镯上自动拾物的功能。 对司戾来说,眼前的一切她很好奇,她不反感尝试,但也仅仅是好奇。 “不记得了没关系,那就从现在记住。你,以后是我的——”理所当然的说完,他的吻霸道的落下来,都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 郑云虽然不在乎自己所得到的回报,却也不会去屏弃上天的奖赏,有此机缘,自然该好好珍惜。 而探春更习惯于把一切都掩藏在心底,然后再披上一层坚硬带刺的外壳。 趁着这会李佳还在睡觉,他准备先把这一亿元四件古董的订单交了,烧完回到屋子后发现李佳已经醒着了,正在穿衣服。 一早就知道这里的主人不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凌夕很自觉,从来不挑剔什么,每日里听听仆人们闲聊,自行修炼,日子过得还挺充实,她很知足。 “是的,我们只跟你签约三年。三年内,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三年后你是去是留,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见。”杨淑萍认真的回答。 “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跑下去不成?”身体有了力量,脑袋也跟着远转开来。 她努力去回想,发现从她来给沈郗送药,然后帮他做饭,到这里都是正常的。再然后……她拧了帕子帮他敷额头,他拉住她接吻,她没有拒绝,他抱着她,她也没有拒绝。从这里开始,事情就发生了意外。 一场斗争才刚结束,船上大多数人都累了,许多人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清扫现场,而他们作为大官,又是立下头等功的,自然就落了个清闲,能够在没人打搅的地方喝茶聊天。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一章水淹大军,仙玉夺城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二日一早,苏昂便爬到山坡上看着源河,只见河水确实上涨了一点,但却并不多,苏昂就知道丘歮已经动手了,不然依着昨日的雨势河水不应该只涨这么一点。 苏昂又看了看对面凌邝的大营,随后便走下来,进了军帐,叫来鲁明,嘱咐道:“鲁明呀,等后日夜里过去之后,你便带上一千人,旁人别管,只取敌军最中间的营帐。” 鲁明应了一声:“好,我记下了。” 等鲁明出去后,苏昂这才躺上军榻,和衣睡下了。 ...... 苏锲被苏羽阴晴不定的脸搞得心神不定只能轻轻地点点头,僵硬地笑着,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在打开的瞬间,匣子中闪出一阵奇异的光芒,随即,一粒粒无数斑斓色彩、晶莹剔透的珠子显现出来,如缘早已睁大了双眼,惊呆了。 帮韩御宸和林特助订好机票后,夏凡就把预定成功的信息复制转发给了林轩。 “真是无知极了。我九尾狐一族的欲毒,哪有这么容易就寻到解药?”这时,安静了许久的如玉却突然一声冷笑。 被发现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凯琳娜叹了口气,手臂一挥,那枚术式便在原地凭空消散了。 “更改机票,缩短英国的行程,一天后我要回国,至于查尔斯家族那边要怎么说,你知道的,还有,先不要让公司的人知道我们一天后回国,你先出去吧。“韩御宸对一旁的林轩吩咐道。 “可以吗?“虽然夏凡没有参加过慈善晚会,可是对于这种场合的服装要求,她也是知道的。 就连柳玉光是看都能看出来这条手镯的不凡,但韩坤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好拒绝。 “卧槽,老陈你看兵法了吧,这招反间计真有你的!”电话那边,收听了现场直播的大武不禁拍手称赞。 很多人都说,一定是村长尘缘未了,他的阴魂才久久不散。乡亲们想起师娘的丈夫是位高人,所以这才来请师父出马。据说师父去看了看,说了句“时候未到”就走了,回家以后他就嘱咐师娘,带我来解决此事。 西门大官人此刻就想试试与器灵交流一下。家里的古物还真不少,都是当年穷奢极欲的时候学人家附庸风雅买的古董,不过其中真假难辨。 电话那头一个披着浴袍,叼着香烟的光头青年拿着手中的电话怒吼道,见电话中传来对方挂机的嗡呜声猛地将话筒拍到了桌子上,脸上尽是狰狞之色,墙角处的颜诗语正一脸骇然地看着他,原本如玉的俏脸上满是青紫之色。 他开开电脑上的摄像头,对着自己,手中握着鱼珠,开始运起灵力,想与鱼珠联系在一起。可试了好几次,结果发现屏幕上还是能显示出来自己的身影,自身灵气和鱼珠根本无法连接。 西门靖饶是有灵气护体,也已经双眼迷离头晕眼花了,之所以没倒下是因为有股子心气支撑着,此时三拜九叩都过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啦。 “怎样,亲手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去,这一种感觉怎样?是不是很爽呢?”林龙不忘挖苦的开口。 张杰看了一眼梁善手上的手铐,即使梁善给他留下了恐怖的印象,但如今梁善被手铐锁住,他可不信对方能挣脱出来。 微蓝紧紧的咬着唇瓣,双手揪住衣裙有些颤抖,她的目光被恨意覆盖了清明,渗合在瞳孔深入的杂质终是被激起,浑浊了她的心灵。 其实萧林也有想过是旺达故意设下的苦肉计,不过想一想这次的情形,要真是陷阱,那些学生应该一个都逃不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二章苏昂渡河,凌邝溃败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静静地站在土坡上,看着汹涌奔腾的源河河水,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犀利的眼神从河面划到对面凌邝大营。那种眼神令站在旁边的齐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那一双眼睛不似人眼,好像一只盯着猎物的巨鹰的眼睛,森森寒光在这个漆黑的夜里越加显得渗人。 大水奔流了近半个时辰才稍微平息了一些。“旗牌官,传令下去,准备放船,大军分批渡河,过河后径直冲杀。敌目下正陷入恐慌,战力十不存一,必然不会做多少抵抗,只是穷寇莫追,...... “这么说曹斌他妈的敢出卖老子,他不想活了!”木海听后咬着牙,说道。 庚浩世身高只有170,比之前校篮球队中最矮的周晓山还要矮上5厘米。但是,此时庚浩世在场上却充当着大前锋的角色。 “我们现在走吧,事情都处理完了!”和尚虽然惊诧于镇魂塔的威力,但是他却并未表示太过的关心,而是提醒盘宇鸿该离开了。 紫月听到这勾人魂魄的媚声,喉头一紧,嗓就像是冒火了一半,沙哑干涩,漆黑的眼眸一沉,炙热的欲火袭上心头。 “你说,我要是敢亲你,你就认我是你的男人,那我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过了,当然就是你的男人了。”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用手支撑着额头,慵懒的侧卧着身子看向卿鸿,脸不红气不喘,振振有词的说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景奶奶喜不自胜,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佛。 “你不是说飞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嘛?”盘宇鸿奇怪的看着空姬。 “原来是这么回事。”庚浩世推断出这些按钮应该是对应着机器人的不同运动水准。 “齐然希,你给我开门,我只拿回那个皮箱,你不准动它!”齐然希听了不禁笑了出来,要她不碰怎么可能。 印天朝则只能是悻悻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同样不敢顶嘴。谁让他自己理亏心虚呢? 刘昆没有食言,三日之后,果然从宫中传来了圣旨,封刘玄谏为抚镇将军。 但晓雾在这里,她的孩子可能也在这里,她的那些不知名的家人也在,她又怎么能离开? “明明是我们家的人,偏偏跟元元那么亲!”周睿阳无奈的摇摇头,追着上去。 这要是换成以前,任何一件衣服,那基本上都能往她身上套。用简悦的话说,她天生就是一个衣架子,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那绝对是气质出众。 “爱不爱又关你什么事?”严正曦的声音沉着,脸色轻蔑地看向他,此时空气中已冲击着两股气流,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了。 可惜陈秀丽脸皮奇厚,只觉得委屈的不行,越发将晓雾视为眼中钉。 躺在自己的床。上,李漠然静静的望着天花板,想起昨晚的一切,嘴角不知不觉中露出笑容。 终于严正曦领先了几乎三个车身位,把言丞谦远远地拋在车后,而言丞谦立刻踩尽油门,想拉回两人的距离,心情也越发地紧张起来。 “那好,你就给我们详细的介绍一番,对了,只要介绍那些实力排名在我们凌峰殿之上,而且平时跟我们凌峰殿又不是很对路的势力就行了,越详细越好!”徐洪再次叮嘱了一番道。 银屏缓缓的点一点头,然后他给中央拍了一封电报。他在报上说,自己静等中央的决策。就这么一句话,再没有别的了。他知道,中央那帮都是人‘精’,一定看的懂自己的意思的。 “对不起,没有少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湖边别墅和湖边花园!”服务员仍然是一脸客气的微笑,声音温柔却不带任何余地的拒绝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三章套狼谷道,邓先大捷 - 大庸王朝 - 引照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旁边不到五步远处响了起来,凌邝勒住马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是哆哆嗦嗦地站着。可是惨叫声迅速消失,再没有一点声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连牟,过来,走,在我旁边。”凌邝哆嗦地说着。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凌邝吼道:“滚过来,你哪去了?”依旧无人回话。 凌邝猛然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此刻早已看不到一个人影了,这...... “就凭你们这些黄毛孺子就想要拿住老夫?”鳌拜发出冷笑,掏出腰封里的飞刀,在网上一转,竟要将那网割破了出来。 听她这么说,洛景杨二话不说,跨步上前,在她的面前站定,深深的看着她,几秒钟后,他忽然转过身背对杨青萝,并半蹲了下去,双手一勾,直接把杨青萝背起来就走。 便是李镜亦有些惊心动魄之感,更遑论南夷臣属,大家以为,以秦凤仪慵懒的性子,桂信二地已平,以后就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不想,这叫大皇子刺激的,秦凤仪简直是要继续往惊才绝艳的道路上飞奔下去了。 “谢谢你们。”陈默菡拿过面前的一杯酒,刚要往嘴里送去,一只大手伸过来,将酒杯拿走。 谢茂是想镇服衣飞石,半点都不想虐待他,见了这画面,心里着实膈应。 景安帝笑斥,“胡说八道,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却也只是轻轻的斥了一句,没有半点严厉。 电话里章心莉把自己和付恬恬父亲的关系全抖了出来,句句都在挑衅付恬恬的母亲留不住男人。 秦凤仪一直以有景安帝这样的生父为羞耻,但,不得不说,两人之间还真有些血脉相传的意思。起码,这口才上,秦凤仪与景安帝完全是一脉相承。 经过这半日,他总算明白为何那苦力会说,可以去那些商铺找找销路了。不得不说,沈平很羡慕那些拥有商铺之人,坐拥一处地方,做的是买进卖出的生意,很多商铺并不止单营一样东西,而是什么都卖。 李钊现在寻思起来,就觉着,以前没有细想,如今看来,这就很有问题,时下人重宗族,便是秦家少与宗族来往,但这样一点儿不得来往的,也是少数。 而混沌诀中的这种火焰,叫做混沌火。名字倒是很简单,也很明了。分为九个层次。前三个层次是修真界的层次,再三个层次是仙界中的层次,至于后面的三个层次,应该就是神界的层次。我现在也是不了解。 顔少微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到旁边等着。”西南和陆夏不明所以,都乖乖地退到一旁。 碧柳摇摇头。张罗着给赫连容找衣裳。又吩咐丫头趁着赫连容洗脸地时候拆着昨天没来得及打散地髻。 早有暗中投靠强端的长老,将会议上的事情全部诉说了一遍,请求强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前往部落大会揭露那雷定的真面目,揭露雷定谋杀上代老氐王的罪行。 “渡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渡劫是存在的,而且是在月球上。”许辰说道。 项如这次可是不惜血本。  用的手头上能够寻找到的最强力的玉符,玉符爆炸的时候产生的冲击波,推动着海水朝着四面八方蹿去。 在我身后突然响起的撞击声來得更是凶猛强悍。等我回头看时。整座山壁都好像在随着“哐当、哐当”声震颤着。甚至整个世界、整个大地都在颤。幻像魔就要冲出來了。但唯一可能御敌的阿尔法却中了伏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四章邓先班师,战事稍停 - 大庸王朝 - 引照 相较于邓先这边的一片喜色,郭铭那边则显得士气低靡,个个垂头丧气地站着,手中的兵器尽皆弃置一旁。 郭铭整理了一下衣甲,缓步上前,说:“败军之将郭铭见过将军了,郭铭任由你等处置,只希望将军看在他们都是一群老百姓的份上,饶过他们,他们若想跟着你们,那就回去,想回家的让他们回家去。” 邓先拨开士卒走了过来,望着器宇不凡的郭铭,哂笑了一下,“你既然承认你是败军之将,安敢提条件?他们的去留自然由我...... 许知淮默然坐于床畔,身后的男人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缓有力。她迟疑着伸出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悄悄拿走了枕边的翡翠扳指。 他知道薛凝不是真的缺钱,毕竟过年给的三十万,肯定没花完,都在她银行卡里面呢。 “那竞争力会很大,而且几乎都是前辈,我一个新人没有参加的必要吧?”林宇不想刚出道就得罪那帮以前的艺人。 看到比比东同意,邪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而后便跑向裁判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编辑跟我说,主角考清北是不是太高了,会不会没有代入感,不好写。 想到后面一连串的人,都对许初愿产生厌恶,许凌薇就高兴得不行。 恰逢一中三十年校庆,学校把活动办的很大,就连高三的学生们也有节目要表演。 “不用。像这种顶级的设计师都要等档期的,没有那么容易。再说也没有能比维克更好的设计师了。”盛擎轻声说着。 许知淮静心等候殿下的消息,卫漓却像是突然失踪了一眼,好几天不露面,她也没出客栈半步,日日能见到的人,只有锦婳和郎中。 面对苏颂的疑惑,谢老头理直气壮的说到,反正什么东西都可以用秘境材料来当挡箭牌。 五濑带领倭人众横夷州海域数年时间,其威势不是普通倭人武士能够抵挡的。 在拥有特级武师实力的吴普面前,他们根本连他的身影都碰不到一下,就已在双脚发出的劲气中倒飞出去。 是以,他们也不动声色的看着察局长在他们面前焦急的走来走去。 有百姓从高宠脸上的神色看出了几分端倪,望着远去的玩家骑兵忧心忡忡道。 不管江诚有没有内定周伟当冠军,如果是,那自己投了周伟一票,正好给了江诚一个顾水人情;如果不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依照顾见骊吃了十几年糖果的经验,她知道这个新推出的白玉莲子糖一定很好吃很好吃。 这般想着,陈景善慢慢松开了捂住顾在骊的手。顾在骊还是目光平静,果真没有喊人。 顾见骊心里有些乱, 蹙眉听着楼下的丝竹之音, 好像姨母起舞的场景就在眼前。 刚才说的真实故事,也是为了恢复艾薇尔的记忆做准备。江浩天相信幻想塑造的能力,只要有足够详细的大致走向与剧情,属于艾薇尔的记忆就会被重新灌入,那么自己现在做的也有了意义。 不过,他也知道,能够让的自家的巡逻队这样的四处逃窜的人,肯定是一个很强大的人,不过,他不认为自己会比对方差,早知道,他可是有信心挑战莱诺镇的那个。 看着几人的离去,周围的一些游客,不由发出了一下混怒的声音,心里却想着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在想完后,还不忘他们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团口水。 与此同时,楚云和楚娇从两侧分开,楚云手中长枪挥舞地密不透风,作为主攻,楚娇则是在旁边,瞅准机会,用弓弩射击。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五章郭铭来营,鼎卦革卦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拉着邓先走进军帐,招呼着坐了下来。 “快坐,与我好好说说套狼谷道中的情形,我大军可以顺利通过吗?” 邓先微微摇头,拱手说:“谷道虽然宽阔,五人并排可以通行,只是谷道凶险,敌若在谷口埋伏一支大军,那么我们便只有被困死的地步,若是小股轻骑或许可以快速通过,只是目下我们军中只有千余骑兵,过去了也没有多大的效果。依我之见,还是绕路比较安全,虽然路途会长出百余里,但是一日一夜也可抵达易阳,再说大道平...... 有些不愿高价买,又舍不得放手,就攥着不放手,跟摊主耗,希望耗到摊主能减价。 沐护法脸色大变,突然向韩飞抓去,却被半路杀出的一只手掌拦住,沐护法脸上一惊,立刻闪身就想退走,却被魔三秋一脚踢在屁股上。 五儿笑着摇头:“进去耽搁少奶奶和少爷的好事?我可不干。”翠萍戳着她的头,骂她不害臊,却也不再提进去的事。 每个国家总有爱国、赤子之人但是这些人现在却是无比的无力,对于现状他们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并不在家族之中,他们无法和七大家族对抗,他们只是一个个的个体。 “自寻死路!”刘长风眼见蜘蛛这样样子眼睛里面寒光开始闪烁,突然他的手变成了无骨一般的柔软然后缠上了蜘蛛的剑。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想要吃的自己去找。”林语梦眼睛一翻送了一个超大的白眼,拜托自己的吃食数量有限,才不会送给陌生人呢。 “好,工资和东郭哥一个级别,因为你的工作会更累一点。”张东海笑着说道。 不夸张的说,那些修了一辈子佛,死后能烧出几十颗舍利的得道高僧,看到她这幅样子,恐怕都得犯色戒。 这可是件大好事,太后回宫,那么北京城定是稳定了的。她叶府在外逃难了一年,总算可以回去了。 “我猜在人类中你也应该算是长得高的了。”比尔博调侃了一句。 一个黑衣男子面色一冷,脚掌一跺,地面瞬间开裂了起来,当即便是一拳爆出,携裹着惊世的力量。 而黄开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这明显是蓝月月想要单独找楚寒一起行动。 本就白皙的脸蛋儿这会儿更是没了血色,身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头发丝也被汗水打湿。 确认附魔台的确抵达最高等级,李维心情略有些激动地掏出自己的精灵古剑,放在附魔台上。 道长生只派了百十个纸人,再加上先前跟着他的十人,他们在一起,正打扫着卫生。 看着眼前的李广生,王琛也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将手中的圣旨扔了过去。 作物收集齐全,接下来只需要等客栈老板把说好的马牵过来,就可以回家了。 就好比名单上的高时明、褚宪章、陈国祥、李凤祥、李国元这些个大太监,可都是跟着方正化在崇祯面前叩首高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奴等此去,万无为能,不过一死报主恩”而杀向敌营的死劫太监。 铁匠柏林是拉达梅斯的铁匠,事实上,他是目前还活着的铁匠里年岁最大的,胡子都花白了好久好久。 作为来自九大家族之一的金杯家的人,他有着与家主相同的伯爵爵位。爬到财务大臣的他,无论是在王都还是家族领地之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比如,把你平安带回去,亦或者让你最起码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无辜的军部事件中,这样会显得很白痴,也很不值得。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六章卦象之理,安抚民心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东方出现了鱼肚儿白,太阳隐隐要从远处的山峰上露出来了。 白袍老者出去了,苏昂静静地坐着,忽而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鼎卦”与老师以前说的白虹贯日,天下会有大乱隐隐相合。 《周易》中“鼎卦”与“革卦”相连,组成了一个因果卦象。“鼎”是炊具,里面可以融合不知多少种食物,又加入多种佐料,进而做成可供人食用的食物。只是除鼎中之物外,下面也需加上柴禾,火束。如此反复运功,方得人间美味。 ...... 而紧随其后的策略之神奥铎莱肯,神格等级1,拥有策略神职,掌管战略,谋略两个领域。 笑得最开心、最放肆的夏侯霸就像是突然吃了一个臭鸡蛋,脸顿时憋得通红。他苦着脸看着太史慈,见他没有更改的意思,只好不情愿地换上那军装,活像待宰的羔羊。 龙至言那故作高傲的神情被东艺楠和李起光捕捉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便疯狂笑开。 虽然徐世昌想挽救北洋集团与德国政府的关系,但是德国公使显然不愿意跟一个即将遭到国会弹劾的国家元首长谈,转交了信件之后,雷克斯便按照外交礼节告退了。 听着手机内响起的音乐铃声。梁晨只觉口话燥,心头止不住地狂跳。其实他根本没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表达出什么态度。实际上他如果明智一些,应该装糊涂才是,然而良心和责任让他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而傲晨则是下意识地摆动了下庞大无比的身躯,整个空间一阵乱晃,似乎要坍塌下来一样,吓得他连忙停了下来,再也不敢动分毫。 而林青云的应对则很简单,便是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与同样出身监察府的谭纵的关系。 龙无名的神识也随时监守着四周情况。此刻他都没有觉到,他自己的神识似乎在渐渐成长一般,扫到的距离越来越远。 大东沟位于鸭绿江口,这里涨潮退潮时海岸线起落明显,对于登陆行动而言,这里并不是理想的登陆的点,但是由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坚持在大东沟实施登陆作战,因此日本海军军令部也只能命令联合舰队配合陆军的行动。 这一次,杨司穆虽然戴上了阿良赠送的黑色斗笠,却是主动收敛金身境的武夫拳意,刻意稍稍流露出一点金丹境练气士的气息。 在她眼里,别人无论怎么看罗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罗熙是真的厉害,她上一次能从公司场景里脱离出来,完全靠着罗熙,可以说现在她很信任对方。 唐雪爱仔细对比了下封面上的照片和老头儿的脸,依然是没有分辨出老头儿是谁,于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待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玉真这才坐回到软塌上,呼哧呼哧得喘着气,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哭花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眼泪把胭脂糊成了两道黑色的泪痕挂在脸上。 这或许,也是老瞎子让嫩道人在十万大山中搬运山岳的原因之一吧。 当“教主”二字被搬出来时,宫心荧愣愣了半晌,最终黑着脸一言不发。 “哼,我知道,这些还用你来教我呀,真是的,我猜你在下界的时候是不是当老师的呀,这么喜欢说教,比个千年的老太太都还要碎嘴,哼。”许梦不耐烦地回怼道。 就在此时,魏华飞看到在城头上,出现了一道记忆稍显模糊的身影。 对于那些谏臣,李承乾心里清楚得很,真正像魏征那样忠心耿耿、直言不讳的人并不多。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七章谋划出兵,逃回易阳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谋划发兵攻打易阳之事。苏昂正式发兵易阳,屯兵易阳城下,与王庆大军进行第一次交锋。因着士气正盛,虽兵马少,却也势均力敌,只是又折损千余人,苏昂停止了攻击。 蒲仙玉扶着齐晟走向中军大帐,此时苏昂正坐在案几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绘制着天下地势的熟牛皮,眼睛一眨都不眨。 齐晟轻轻掀起帘子才将苏昂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来了?快坐,先生这是怎么了?身体有恙么?”苏昂看着被蒲仙玉扶着的齐晟,大步...... 他此时的目光平静柔和,唇角绽出惬意的笑容,伸手握住工作台上的机械轮盘,轻轻转动——空间内的光芒随之偏转,在某种特殊力场的牵引下,缓缓聚焦到了他身上。 毒虫的克星,一为烈火烧身,二为雨水倾轧。换言之,在下雨的天气,是见不到它们的,外面暂时安全了。 “警官,你知不知道出警不是这么出的?”叶天眯着眼睛,脸上虽然还在笑着,但是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凌厉。 另外,四周的瘴气又是模糊叶天的眼睛,看不清楚三十米外的环境。 “叶天,这次的行动很好,手段凌厉指向准确,没有造成大的混乱和伤亡,而且还巩固了亲东方阿加皮亚的优势。”叶进忠举起酒杯,里面的茅台酒香四溢。 记得初到湖州城,叶重就吩咐刘大用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要求里面打雷闪电外面也毫无动静,必须保证绝对安全,隐秘。 就在这时候,一股浓郁的灵气伴随着药香味从洞府里面漂出来,更是让所有修士为之疯狂。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极为叹为观止的景观出现在深潭前,上百米的瀑布已经消失,全部都汇聚到了百米崖颠,与之向下涌来的河水颤抖在一起。 “公子……再见珊珊时都不知是何时了,公子何不为珊珊取个名字。”张若萱说道。 出于习惯,韩啸就算是身处于困境当中,还是会保持着每天都要不止步,每天都要进步一点点的习惯。 否则,他再土豪,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法宝飞剑和灵石来开玩笑呀,这些东西对于土豪来说也是稀罕货。 随着修为的加深,他觉得已经离中庸的真相越来越近了,它就像是一种媒介联系在万物之间,调节着万物的生发荣衍。 邹先生说完就看着奶奶,邹先生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因为他一个生人不可能唐突地跑到吴孝全家里去,所以还得由我们领着,而这个领路人,无疑是奶奶最合适。 还有一日功夫,如果还是这般进展,恐怕后日大军进山,会非常不顺。 李恒舍不得松手,可是又不能不松手,两人名分未定,他不能强留下她,让她无法回去面对父母。 他虽然也到了返璞归真,看似凡人却不同于凡人的境界,但身上的气息却比子衍真君弱上一些,应该是化神中期或是后期。 何淼淼体内精纯的邪气,如同浓雾般笼罩整个躯体,明明像是邪恶至极的魔,却有着神圣而肃穆的神情,纯净而坚定的眼神。 “很多时候,铲奸除恶很容易,容易到只要武功高强,就只是一刀的事儿。 这话一出,邢来几乎要把病床上的老头想象成自己的母亲那班,悲痛欲绝的眼中拼命的挤出一滴泪水,而又不让泪水留下来,而是一直憋在眼眶里打转。 沈梦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秦海。她和秦海这次来海城,是为了参加明天晚上的拍卖会的,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所以特地改变了容貌。哪知道现在她却被田真认出来了,如果再跟老同学聚会,那就不太好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八章夜来袭营,千军丧命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开始积极屯军,准备发兵易阳。苏昂派出了近五十人的斥候队伍前往套狼谷道出口打探消息,分成了十批,每队斥候来报均未发现谷道出口未发现敌情,没有发现有任何伏兵,苏昂这才放下心来,亲自带领一千骑兵快速通过了套狼谷道,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影。 骑兵迅速掌控了套狼谷道出口,剩下的九千多步卒这才缓缓通过了谷道,不出一日时间竟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行营扎在了易阳城下。 王庆听到士卒来报,大吃一惊,急忙攀...... 方维南一直等待在歌剧院门口,林宇浩出来时,身边的助提醒他。 看到有人这样过招,早已经忍不住,立即伸手,开始接招起来,那个青瓜蛋子看到裴臻如此这般,早已经想要与裴臻斗一个你死我活了,立即阴测测的笑一声,已经开始拳来脚往。 这个国际盗墓组织,真是可恶之极,害得他差点晚节不保!希望警方根据死胖子这条线索,能将这个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历来只有华尔街的金融大鳄在世界上横行霸道,生人勿近。现在有谁吃了熊心虎胆,来华尔街兴风作浪,这不是找死吗? “是——从父辈开始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是,鬼族与妖族虽然面和心不合,不过毕竟已经过去了多年,还是那种“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模式,的确不曾这样子针尖对麦芒过。 禹州在地上画出地图,那是曾经李景珑与裘永思商量并标记了不动明王六器的地点,现在六器已得其五,还差最后一件。 “索罗斯席卷了整个东南亚,又夹第一次狙击香江时,摧枯拉朽的气势,要力挽狂澜,狙击那些国际炒家,也只有神了!”另一位投资顾问长叹一声。 两人便打起来了!看着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冷月觉得她们的武功和内力都不相上下。没觉得花怜情有高出多少?但为何众人会如此恐怕她呢? 听了冷月的话,梦雨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面对如此关心自己的妻主,他的心里就更加的羞愧了。 “我已经施法撤下了雪曳白光,只是他深陷梦魇时间长久,要想彻底清醒恐还需要一点时间。”雪曳如实回答道。 最后那几个直接笑死在地上吐白沫,直接被气急败坏的庞统一挥手,被远远的护院拖出去喂狗了。 “雷罚山?难道这里是一直在城中招收弟子的神罚圣宗的宗门所在?”一个少年突然想到自己在明轩城内看到了一个新兴势力招收弟子的消息后就大声道。 巨汉的脸色更加阴沉。按理说一般冒险者都会穿自己职业的服装,这样既易于分辨,又能充分体现出自己的地位。尤其是一位晋阶职业者,如果不是实力和位阶相当的话,这个王国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得罪。 舞倾城此刻脸上的表情严肃无比,十指再次拨动琴弦,一口绝世仙剑飞出,一剑斩下,那头有太‘阴’真水凝聚出来的真龙头颅斩了下来。 说罢兰子义轻夹马腹,催马前行,三兄弟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行在京城中,时不时聊上一两句,但大部分时间三人只是默默的欣赏街上风景,看上去他们就只是在街上散步而已。 越是往深处窜去,古星魂就越发谨慎,神经紧绷,警惕的查看四周强横的魔兽。 神天自从坐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在看到十大长老离开后,神天都是一直冷笑的看着他们的离开,等十大长老的身影消失后,神天才收回目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一九章排兵布阵,战于易阳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近一刻钟过后,荒谷中只剩下了一片呻吟声,地面血水汇聚成了小溪,涔涔地向前流着。谷中尸体横陈,纷乱地躺着的、趴着的,情状惨烈,令人看得一阵恶心。 苏昂站在谷顶,挥手让弓箭手停了下来,“下去收拾一下战场吧,把尸体烧了吧。” 邓先带了百十来人顺着荒谷滑了下去,匆匆捡了一些未损坏的兵器,又将荒谷中的尸体堆积到一起,点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将堆起来的尸体尽皆吞了进去,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天色...... “我在想,你要是帮了我让我过了试炼,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能变成正式弟子了?”顾意听四长老讲了这试炼的规则,因此便将心中所想如实说出口。 不同于之前那次的愤怒,眼下的六翅蜈蚣,明显感觉到身体中的那根铜钉,正在威胁着它的生死存亡。 在加上白幻还带了个妹妹,看身高,应该不大,然后再拉面店里,一问三不知的,很像当初来到地球的她们。 “不过老爷子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放弃……这中间是发生了不少事,但最后还是被老爷子搞成功了。 吃了药后,练功过后酸痛至极的身体得到了纾解,谢流萤吃过晚饭,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都是白瑾教的,但白瑾毕竟是古琳教出来的,所以训练手段,也只比古琳弱些。 温谣在旁边坐下,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抬眸盯了下狗东西,却没想他清亮的双眼也看着自己。 看着她那趴在吧台上可怜兮兮又朦胧的眼神,啧,要不明天买飞机票回去好了? 不是人家蠢的不知道,而是背后有人不允许,这边只要有一点苗头,各种最新科技就送来了。 当白狐认为是个好时间可以抓人的时候,凌池骂骂咧咧的说了句滚不用你帮。 “这些怪叔叔在燃烧自己温暖别人吗?”艾米看着一旁把自己烧的十分旺的燃烧军团众人,有些惊讶道。 正是基于这些想法,所以,当意识到,艾丽莎这朵温婉之花,似乎要被他人采摘而下,这些青年才俊不痛心疾首才怪。 莫仓仓早晓得是这个下场。良庆是长者,常千佛不好迁怒,正好拿他这个兄弟开刀了。 林晴羽有些意外,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林诺语居然还没有睡,突然林晴羽有些紧张,难道是来捉自己暖床的不成? 话说李靖在关上无事,把守关隘,操演三军,训练士卒,谨提防野马岭要地。乌飞兔走,瞬息光阴,暑往寒来,不觉七载。哪吒以年方七岁,身长六尺。 “警察同志,应该的,暂时没事的,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警察同志尽管联系我。”随后后这名男子走了出去。 只可惜,他们两方人已经结下恩怨,因此林羽毫不犹豫的朝赵逸伦看去。 怒霹雳竟已借机起身,随而左手卸去姜逸尘手中的剑,右手直接扼住了姜逸尘的喉咙,将其举起。 一是人大多都有同情弱者的心里,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三公主,林晴羽自然会下意识将三公主视为弱者,二是从这些人的对话中林晴羽可以得之这三公主是个很善良的人,三嘛,就这个三公主很漂亮。 至少那些霓虹人就会买,不然季开真将它们挂在厕所和狗身上的话,估计霓虹人也没脸在世界上活了。 即便他丛刚能够上天遁地,也无法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做出百分之百的安全躲避。 看到终于回来的妈咪,芽芽立刻迎上前来,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抱住了妈咪。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〇章围城打援,睹物思人 - 大庸王朝 - 引照 鲁明、邓先和宫奇三人趁势追杀了一番。苏昂这才下令鸣金收兵回营。 苏昂的中军营帐里,苏昂坐在正首案几边,两边坐了齐晟、黄旭、丘歮、鲁明、邓先、蒲仙玉、郭铭等人,大家欢笑着谈论着战场上的情形。 只听得鲁明温声温气地说:“今日杀得不过瘾,要不是元帅叫人鸣金收兵了,我们可以趁势杀进城去,活捉了王庆那个狗贼!” 众人听得大笑起来,苏昂看着鲁明,说:“放心,鲁将军,日后有你杀敌的机会。今日之...... “怎么?你也想来看我的笑话?”张莲蓉冷冷地瞟了简娉婷一眼,脸色更阴沉得似是暴风雨前来临一样,压得简娉婷有些喘不过气来。 “金毛,金毛。”那大汉抽回手,俯身到桌下去唤金毛。可惜金毛理都不理他,只是埋头吃肉。 而那时皇上误以为阿希娜已死,对太子又爱又恨,再加上贵妃等人的挑唆,渐渐疏远了太子,有时候几个月才见他一次,所以皇后用自己的孩子替代了太子,他也沒有察觉。 上官瑾扫了一眼宫殿内,然后看向那兄弟俩,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个大汉走了过来,脸上一副讨好面容,带着贱兮兮的笑容。 这时,王政缓缓走了进来,他扶起王冬,把他放在了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 沈世林说完,将手中的玉坠往桌上一扔,桌上发出一声沉闷,他脸上虽然没表现什么,可那枚扔在桌上的玉坠显示了他的不悦。 花湘夕看见口吐鲜血的魔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眉角的青蛇便随着她的动作越加的狰狞起来。 这是一个好迹象,我可以好好工作,再也不被那些不必要的事情扰乱,等一切都足够成熟了,便可以离开了。 这是第十三个闯过龙门的高手,黑衣长衫,刀眉虎目,额头上有一朵暗红色的花,一闪一灭,诡异极了。 坐上悬浮车,大约飞行了近四十分钟,他们才到了东南方的那块地头。 但,李承乾又不能真的这么说,李承乾就边想着对策,边将茶盏递到嘴边,不成想不但被烫了一下,还吃了口茶叶。 元岁这次应该是听懂了,点头点得十分用力,随即扯着他的袖口切进人流之中。 反正自己是个吉祥物,哪里用得着,就往哪里搬,没了将军之职,你看打仗带我不? 这不是,一听说田野带着爷爷奶奶出门,田阳立刻心思就活泛了,攒对着长宝就跟着出来了,再被姑父那么盯着看下去,田阳觉得自己都要扛不住了呢。现在算是山高皇帝远。 “这也许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又或许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夏日,谁知道呢。 可是鳕熊动了下身子,云赫把鱼递到它面前的时候,它看了一眼又没有了动作。 就算是他,对这次的战局都不是很清楚,只是云震回对他说一些,他才知道。 “我这就回去换衣服,国师先过去吧。”说着就拉着云扬回了自己的长乐宫。 马尔科姆和崔勒博再次踏上寻找戏命师的道路,但是崔勒博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最终马尔科姆远离了崔勒博,并警告他别再接近自己。 天天这么说,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到底怎么气到老妈了。他跟谁说理去呀。 而若生死符一旦发作,会生奇痒剧痛,一日厉害一日,逐渐递加至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渐衰减,八十一日之后,又逐渐递增,如此反复,永无止息。这便是天山派控制人的最强手段。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一章邓先设伏,甲士献计 - 大庸王朝 - 引照 匆匆间围城已经十多天了,每日王庆站在高高的城头上看着下面苏昂的将士们只觉得可笑,他早已经抓住了苏昂用兵的特点,那就是善于使用地形做文章,鄢城一战如此,袭营一战如此,就连城下第一次交锋的那一战也是如此。 王庆相信只要自己不出去,以静制动,就算苏昂想借地形打败自己也是妄谈,再说这易阳城里的情形自己比他要清楚的多。 易阳靠近默牢关,太祖皇帝时为了驱赶盘踞在交州的衰老人,太祖爷便是在这易阳招募...... 老鼠和猴子扔出了几个微型的侦查机器人来做眼线,通过屏幕可以清晰的看到还是跟我们相遇的两只队伍,后面跟着的是六个教官。 “是面具?”傅恩岩插话进来,他忽然想到了在街上摆摊的欧阳薇薇,“大哥,清越了你一块面具,就是你脸上所戴的这块,你这块面具和欧阳少爷所戴的面具,风格均相同。 “怎么会是你?”面色闪过一抹诧异,孙洪江歪着脖子抬头看着徐天问道。 老者这下立刻就愤怒了,自己是神火宗的一名合体中期的长老,你只是一名练虚后期的修士,现在还是来投靠我们神火宗,居然还是这样的态度,你不是明显的找茬么。 凌峰心中默念,将这三大势力的名字牢记在心,倒不是真的担心以后遇到这三个势力中的人,将之得罪。 杜若曦仔细地听着胡成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的秘密,重重的点点头。 整个落叶镇的人口不过才有一百多人而已,之所以称为镇,是因为它地处边陲。很多防御性的军事建筑随处可见。天空之国一旦发生战事,军队可以迅速在此地布防。 姜逸是什么人,就算是他们再怎么的反对,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因此,在众人强烈反对无效放弃的时候,姜逸直接就出了水瓶宫,朝着天秤宫急速的飞了过去。 今天一出来,两个最让他烦心的问题解决了,教训了一次包胖子,又找到报复李雪倩的方法,虽然胡成还不知道如何去给她一个难忘的表白,但是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这都不是事儿。 “哥哥一定会超越鬼谷千刃,成为天下最锋利的锋芒”!栖龙海信誓旦旦。 公输仇说着兵戈楼、甲盾楼、机关楼的各种新型武器的优势和现下秦军军备的劣势,听的焰灵姬膛目结舌。 老者看向炎闇,双眼微眯着看着炎闇,没有第一时间给出一个答桉。 她中年发福,本来就比瘦弱的夏菲菲有劲儿,趁着夏菲菲没注意,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坐到她身上就左右开弓又是两个耳光。 哥哥在监狱里学了医术,挺让苏梦桃惊讶的了,想不到哥哥还让人如此的尊敬,并且还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哥哥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拿周西陵回国创业这件事来说,你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说什么大伯同意让他试试看。 就这样,北达科他军校第一批学员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学业。全能型选手的培养正式开始,也正是这样的培养方式,让北达科他的学员成了战场万金油,什么都能来两下子。 李磊尽力的把门稍微的合拢了一点,此时病房里面只露出了一点缝隙。 夏倾心这才明白过来,只是顾如墨没跟她提起,是故意不说,还是没来得及说。 到了他仔细看完李磊的每一场比赛之后,心中更是有了新的想法。 可是不关,他们出去又乱来,又干扰到九洲城居民正常的生活工作。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二章管骐来投,邓先大捷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且说那黑衣甲士自默牢关连夜离开后,径直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走着,已经一日未曾进食,再加上一路颠簸,早已是疲累不堪,却又有些无奈,自己使命在身。 眼看着天色将明,甲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让马去一边啃食一些枯草,自己则是坐在一边掏出水袋灌了一口凉水。 望着远处隐隐快要上来的太阳,他长出了一口气,自己以前一直在王庆麾下做普通兵丁,算是看透了王庆不能成大事,却知道他有一颗虎狼之心,又听着身边的...... 后悔了,再看回去的路,辛依骂了脏话,怎么会那么黑呢?刚没那么黑的。 意识到箍在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裴笑才想起席大BOSS前几天才因为莫名飞来的横醋把她叫到办公室欺负了一阵,自己怎么又忘了。 庄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起来,但是手腕却被人狠狠拉住,然后身体失去了平衡,再次滚回了床上。 车子开走了,后面阿狸还在跑呢,这是完全把她给忘了。阿狸那个火大,可想想辛依的情况,得,她自找的,走出去拦车,打车往那边去。 对于政务,唐云扬作为一个军人,有着天生不喜欢。尤其作为一个管理着已经将近8亿人口的大国,其中的事情自然更多的使人一把把的掉头发。 林志豪俨然不再是曾经那个虽然高傲自满目中无人但多少有一颗爱护妹妹之心的哥哥林志豪,变成了一个因为无法承受巨大失败所带来的打击挫折而满心被仇恨和愤怒充斥的暴力狂徒。 “难道是他?”韩薇闻言,神情一怔,诧异的望了张华明一眼,显然没想到张华明为何会有这种猜测,继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目光顺着张华明的视线望向城墙墙垛,俏脸一沉,眼中怒气闪现。 寇全不动声色的下水,坐在离十七姐弟稍远的地方,也没准备加入对方的谈话,安静的坐着。 她自己也有点后悔,她怕一下子扎不进去,被那些人把刀抢走,就没第二回机会了,于是情急之下用了狠劲,一下子就刺深了,现在疼得跟半个身子不是自己的似了。 与这些相比,阿尔布莱斯简直就一只蝼蚁罢了。林涛怎么可能害怕?更何况他两世为人,更加死过!有过这样的经历,怎么会害怕? 在夹圈道,寅迄说起世宁时,眼中明明是有眷恋,却自行克制住,只说如何将她的伤势恢复到最好,一句一句皆是真心实意。 夏铮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不死境大墓的阵法,所以才有所感应。 顾名臣头皮一阵发麻,知道这北方的风水界扛把子,并非良善之辈,今儿这梁子结不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众人听了她们的话,都不由向赵子龙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几个心急的,更是拉着他的胳膊,一边撒娇,一边向着厨房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情商一直不高的凌潇潇看到这一幕感觉心中似乎有暖流流淌而过,苍白的脸色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感觉自己的伤势都好了一些。 拿着这张证明,赵子龙欢喜之余又不免大叹国家政策的缓冲余地太大。 还是和之前一样,南柯睿已经用意念领域将这片区域给彻底的封闭,外人只会看到南柯睿和裘罗在交流,在说话,可是却听不到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 看到对方并没有法相境强者存在,冷霸的心中也是渐渐放下心来,原本忌惮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刻骨的冰寒。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三章平定军心,依样画瓢 - 大庸王朝 - 引照 暮色西沉,点点星光慢慢攀上了天边,周围寒风冷冽地刮着,派上深蓝的夜色,愈加显得清冷。 苏昂和管骐站在营门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管骐心中有些疑惑地看着苏昂,却见苏昂只是一脸平静地向远处看着,管骐刚要说话,苏昂却已经开口道:“管将军稍安勿躁,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回来了。” 管骐点头,心下却不是很相信,兵困易阳城按他的计算,最少需要四万多人马,阻截来援之敌也最少要用三万人,这般算下来,最...... “哼,你当时把那破藤蔓捡起来戴在头上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儿绿’……原来你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看我教训你!”琅嬛仙子说着说着也反应了过来,提起鞭子就刷刷落下。 “当然不会介意啦,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非常的高兴了,毕竟你每天多那么忙,肯定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墨凝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甜甜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有种发自内心的宁静和温暖。 那可是杨牧,杨家私塾实力最强,天赋最好之人,在那个叫杨帆的家伙面前,败的这么轻松彻底。 在他两腿间的油菜仿佛也从他的沉默着感觉到他的烦恼,可是又没办法出言安慰他,所以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轻轻的,柔柔的,包容他,抚慰她。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写完故事后不会马上爆炸,大家都有几分犹豫。 最后就是许阳的履历。钢琴大师级水平,玉器,不说天下第一人,也是可云南翡翠王的人。现在经营着一家珠宝公司,一家古董店。这些都是靠着这个年轻人自己一步步的走出来的,虽然有些被神化,更加说明许阳的不凡来。 其次,店铺之中有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可以保护店铺的安全,不过别奢望太大,最多也就是防御地级武者的全力一击而已,基本没啥用。 对方的傲慢让凯撒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决定去见见那些魔法师。 不过,就是因为有紫胤真人的记忆在身,虽然没有修炼过这昆仑决,但杨帆还是听出了一些问题。 不管感觉的事情,俗话说“跟着感觉走嘛”。许阳现在对于今天自己淘到这两件已经很开心了。不过好东西没有人嫌弃多,所以许阳打算在看看有什么好物件。 便是在李哲刚刚从婵娟这里,了解到宗门之内大致变化之时,岛外禁制却是传来了一点波动。 程处默恶狠狠的说道,他仗着自己有一个当国公的老爹在,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这些人。 唐施咬着唇,她甚至在怀疑他们可能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pass她了。 化身是从林冲身上汲取生命力,化身们全部昏睡,待机,也就证明了林冲刚刚不是睡过去了,而是……死过去了? “程家琮,你是故意接近妖妖灵的?”赵熙然想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不由开口道。 差点儿就能解开悬念,偏偏后面的剧情戛然而止,简直让人火冒三丈。 陆尘笙起初听着倒也没有感觉什么,只是随后他便是感觉到身旁似乎是升起了一股凌厉的剑意。 赵熙然每次都很无语,可是想着自己答应的事情,只能自己咽下,她原本以为这几天过去之后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实验基地是个大厅,中央宛如能被公开参观的手术室一样,是个四面玻璃围着的百米空间,那空间内部皆是纯白色,只是一左一右各摆着两扇门。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四章画瓢难成,取得易阳 - 大庸王朝 - 引照 凌邝提着那军吏的首级回到中军大帐,呈了上去,王庆却正眼都不曾看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让凌邝下去了。凌邝颇觉无奈,只是看着王庆难看地面容,他很识相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快步走出了营帐。 旁边的甲士们尽皆诧异地看着凌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军吏就被杀了。凌邝将军吏的首级高高的提了起来,大声说道:“此人乃是管理粮草之人,可是他私自克扣粮草,致使我大军粮草紧缺,幸而被将军发现,已经将其杀了。将...... 目前绝大部分新生儿都会往这些岗位发展,还是那个道理,一切才刚开始,这类人才很稀缺,等到了以后门槛自然会渐渐提高。 就这么过了两天,那天下午,沐时恩接到彭编的电话,说是张导约她出去吃个晚饭,艾媒娱乐总裁也要去,并点名叫她作陪。 因为今天需要进行比赛的还剩下四十五人,所以,要想仅仅通过一场比赛就决出前二十名那是不可能的,于是,经过与其它几位官员商议之后,当天在比赛开始之前,姜智超来到了高台之上。 第二天是星期日,蓝姐姐没课不用去上学,早晨和宁致远腻在家里,下午出去逛街。然后傍晚的时候,两人一起到表姐黄蓉那里吃饭。 杨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从双颊到耳朵,一直到白皙的脖颈。 杜洛却有点习惯了,心里涌出一丝感动,不管她对自己如何,在外人面前知道维护自己,这就够了。 直到红队,开始自己的二三两选……看着那位置上忽然出现并锁定的一个熔岩巨兽墨菲特。 圆盘上面默认了十几个宫格,但是每一个宫格上面都没有标注出东西来。 宁庆伯夫人见夫君赞同自己的主意,当即上了心,想着该怎么成这事,之前让奉六嫁进伯府,那是奉六高攀,可现在越儿已经不再了,冥婚毕竟不光彩,安国侯府虽然没落,也不一定会答应,这事……还得谋划谋划方好。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中竟然流传出杨欢还活着的消息,如此一来,众人作战的势力更猛,只因为杨欢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然后就见到宗主门下亲传弟子,从苏元青、祝融雪,到后面那些不认识的师弟师妹,从屏风后面鱼贯而出。 老头施展一道秘术,一股恐怖的波动之力笼罩四方,不止如此,更蕴含了一股强大的皇道之力。 数位皇子聚集十数万大军,由独孤无道代领,虽然成功的突破虎踞关隘,此时却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但独孤无道并不在乎这些。 一棍下去,显然没有击中苏泽,反而自己被苏泽又一巴掌抽中了脸。 但云天依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之前她被人骚扰,陷入危险,有人保护她。 苑萌是那种半夜打雷都不会醒的人,指望她能听到孩子哭,这个有点困难,她也不好意思和干妈说,所以只能让董辞逊接过这个活喽。 林朵儿看到董辞逊挡着自己,有些伤心,她看着对方说道“是她打我的,你怎么还向着她呢”,林朵儿自以为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董辞逊会心软。 叶玄重重一跺脚,地面上跳起一块石子,就已经被他狠狠踢了出去。 龙破军急切的想知道白狼的事,一下直升机就迅速乘坐电梯来到酒店的一楼。 君欢一把将慕重谨推开,自己则是迅速回身,抬腿,直接踹中对方的肚子,人砸到了边上的墙上。 反正无奈的关羽就是装作听不见!典华也无奈了,只能把他封为南斗六个星官之一,用来堵住嘴。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五章大纛飘扬,易阳危局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一抹鲜红如血的晨光从东方天际缓缓升起,随后骤然炸开,涌向整个天空。这一场仗直打了一夜,王庆的四万多人马阵亡和投降的不计其数,慌乱中被冲散失踪的也有很多,追随着王庆和凌邝逃出去的寥寥无几。 只是对于苏昂而言,没能抓到敌军主将,也算不得太大的胜利,唯一令他觉得有一些高兴的就是拿下了易阳城,扫清了并州的所有反叛。 苏昂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收回长剑,微微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尸骨、血...... 果不其然,占良带着王彦穿过数条热闹的街道,来到一座酒楼门前,王彦下马,看了一眼高挂的牌匾,黑底上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迎仙楼,这便是大梁最著名的酒楼,就是不知饭菜的味道是否也如其名气一般名副其实。 确实,自己想出来的那些借口就是再冠冕堂皇,也抵不过皇上一句话,且不说除了自己之外没什么人会关心此事,就算是宗人府、皇族上下都担心先顺王爷的家眷改嫁会伤了名誉,只要皇上坚持,谁又还能怎么样呢。 韩增笑笑,不一会儿,颂挽果真请韩增进去,上官幽朦亦在大厅正坐,看着一袭紫袍的韩增大步而来,脸上带了一缕笑意,可眉间却有着一抹凝思。 刘潜派了两千骑兵护送,军医以苗回春为首,也派了五人相随,以便应付路上的突发事件。曹操归心似箭,一路不住催促,曹彰无奈,亲自赶车,确保大车不受颠簸。 任命萧望之为谒者,将各地选拔的有学问、人品者交由萧望之审查,才能高者,经丞相、御史考核,稍差者交由二千石官员试事,满一年,将情况报与朝廷闻,才能低下者,奏报与吾,遣送还乡。 只有吴熙冷静的可怕,因为他的肩上挑着很重的胆子,尤其是牛眼娃的失踪,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一个靠谱的打算。 就算不能够,等到那时候黛瑾再出狱,与景承相见,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熟睡?”半信半疑看向御医,在御医满怀压力地点头后,刘病已的理智也渐渐回笼,吩咐眉尹照顾许平君,醒了赶紧禀报自己后,便示意御医至外室讲话。 “我只送二位至此,一路珍重,长安城如今非可久留之地。”云瑟云岭下山后,居士眺望山下,虽看不见底下究竟如何,却也能猜到那城中的惊恐与血雨腥风。 正当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何朗突然一口暗红的污血喷了出去,这将守候在一旁的展兆华吓得一惊,他急忙将正在调息的名辰叫醒。 就它那惊人的速度,以及它对战二级凶兽的状态,就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 bigmom海贼团的干部看到眼前的画面,都不禁咽了一道口水,克力架捂着胸口,脏辫上闪烁着火光,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好。”她也想看看这位副会长的真本事,虽然知道萧潇肯定不简单。 很好,家里有个明白人还是不错的,之后李慧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按照方觉对莫比乌斯的了解,不管他能否从洛斯蕾尔大法官手中抢下时间犯洛基,他都会回到休息室。 恩苏酷审视了一番凯撒,知道对手身手不凡,两头狮子恐怕并无法压制它,于是呼唤旁边的腾尤帮忙。 楚寒对着司机打了个响指,对方立刻送来了一份资料,他接过看都不看,直接递给了陈默。 事实上,巫师这个称呼,就足够证明我们种族的特殊性,就足以表明我们是更高级的生物。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六章凄惨易阳,半夜械斗 - 大庸王朝 - 引照 暮色匆匆降临到了这座沉寂的易阳城池上空,周围显得死寂,只有从远及近缓缓传来的一声声刁斗声,在这个沉寂而又漆黑的夜里越加让人觉得凄惶。 苏昂没有上床安睡,今日的易阳城让他有些寝食难安,一是担心这座门户城池会就此没落,再也不会焕发出当年抵抗衰牢人进攻时的勇武了,另一个是白日里男孩冒着被杀的风险前来行刺,难保不会有下一个人前来,隐形的危机往往潜伏在最平常的东西下面,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欲要捕食猎...... “嘛~~~~~~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会全身上下充斥着无数的寒气罢了。然后准备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忙。”月夜微微一笑道。 听说过守株待兔,还真没听说过凶残狡黠的狼也会来上这么一手,不带转弯儿的撞树而死,说出去恐怕还真没人会信。 一阵提示,耳边再次叮咚一声:骑士坚强的石头,三天后,本届的火神宫开门收徒的日子。如果想要拜入火神宫,请携带一块到三块仙级的火系宝石或者其它能够被火神宫看中的宝物进贡。 但即使如此,宁天林的方天画戟,还是直接将这挡住他的东西给斩成了两半。 八年的闭关苦修实力大增,来到天海十二仙岛这里,以为将会一些效果。 说起来,感灵境那一年应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年,自踏进幽静森林那一日,就注定不再平静。 没想到它竟然直接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得意地狂笑着告诉我,它根本就不是什么死鳝鱼,一条连肮脏的蚯蚓都去抢着吃的东西,它会说人话么?它懂得人间的事么?它都已经被你扎死了,它还会修个什么行? “对,现在的设备太过于简陋,只有这样直接的接触,提高能量传输效率,才有确保食品再生环节的完成。”星核打消了王奋的侥幸心理。 “还能怎么做,自然就是全部秒杀呗。”月夜把玩着自己手上的匕首之后微笑道。 在被张虎一击震飞之后,四人几乎同时调转了方向,借助这一股反冲之力,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急掠而去。 “不是。愚人节早过了。”见她一脸错愕的表情,律师哈哈大笑道。 石全找机会和金尚宇告辞,说明次日将会离开丐圣国,去照顾师傅终老,一年内隐退世外,让其不用担心,并说了一堆感谢的话。金尚宇自然一阵惋惜,不过也并未强加阻拦。 王厚本没有中毒,只是担心她们会使用更厉害的毒,便索性将计就计,静观其变。此时听了四人的话,暗道:“柳兄他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寻花问柳?呵呵,庄姐姐呢?”翻身坐起,寻了一碗水喷在柳晗烟的脸上。 忽然一个声音灌顶般浇注进他脑中,驼峰兽被推开,一个黑衣卫兵提着个瘦高个男孩走到园子里来。 那檀香色的牌匾上是墨色字迹,“归林居”三个大字倒是洒脱豁达,有一股欲乘风而去的味道,让人瞧了心生向往。 不过,听妈妈说,以前,爷爷在哪里当掌柜的,退休后,又在镇里的街上开了一家饮食店。 暮月心知晨星误解他的意思了,可是想了又想,目前还真的没有更好的说辞。 雨水滋润了大地,滋润了庄稼,也滋润了许多人的心田。不仅仅是农民。商人,士子,甚至官府都感谢这场救命的大雨。 不过在他出手的同时,石全可没闲着,他知道面前之人不好惹,所以抓住之前对方大意的机会,接连出手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七章凌邝落网,细商对策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且说邓先带领兵马来到易阳城前往默牢关的必经之地——素玄山,只见两边山峰耸立,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行,小道上更是杂草丛生,真是设伏的好地方。 邓先大喜,他料定从易阳逃出的王庆余党一定会慌不择路,再加上这条小道正是通往默牢关最近的道路,他们一定会走这里。于是邓先下令让将士们偃旗息鼓,伏兵于山后,静等逃兵前来。 此时的王庆和凌邝二人自逃出易阳后,便拼命向着默牢关方向逃窜,一路上真是风声鹤...... 看着姜清漪在自己的面前坐定后,谢姨娘才正襟危坐的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 “我记得你有好几只月月熊,养那么多干嘛,就算是爱好也有点太夸张了吧,熊的食量很大的。”盛桐不明白浩天为何不参加联盟大会,最后两年总是无所事事。 黄金龙枪瞬间出现在王秋手中,王秋手持枪直接向着古毅刺了过去。 “别去!她这幅样子,你会有危险!”陈玉娇看着许夫人犹如行尸走肉般的样子,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许夫人此刻不受控的样子,像是要和姜清漪同归于尽的样子。 感受到热腾腾的气,狮宝宝回头看了一眼冒泡的热水,连忙回头怒吼。 还不去便宜了自己面前的这个虽然不靠谱但是天赋很强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未来还可以复活自己,这样看来对自己是百善而无一害。 斯莱特林的窗户都在黑湖的湖水中,透过窗户看向湖水,肖恩隐约看到一条白色的身影从自己的床前掠过。 提前感受强者的气势,也是不错的选择,呵呵,反正古风是这么认为的。 院里的侍卫不会轻功,此刻也看不清路,只能在烟雾里呛着气、流着泪。 这些先天魔神因为要出走百族联盟,所以都早早的将自己的道场炼化为随身洞府。好不容易在东海深处寻到一处灵岛,刚刚安顿好道场,他们也的确不想离开烟霞岛。 除了自己的魂魄,这原本的一切就都不是她的,并没什么可委屈的。 白轩点头,眼里满是杀机:“已经确定是人类了。”身为人类做出这种事情,更不能被原谅。 全美电视收视率,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据,甚至超过了希拉里与川普竞选辩论的收视率。 巴塞罗安凭借巴尔特拉在角球进攻中的破门将比分扳成1:1,气势上随之有了明显改观。 不多时,一个云白色的晶莹球体已经出现在林羽身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其他颜色的球体,但却唯独没有魔球。林羽暗中一叹,看来到了天庭,能量已经更极端化。 他一定会慢悠悠的凑钱,拖到那些人杀了初音,李宇心中想着,拉开门,正要走出去,这时,李父的手机响了起来。 可想起那夜色中,头也不回地离去的秦王世子妃,已经经历了半生风雨,见惯了人世种种的老太监,还是觉得心口一痛。 湖水变红的时候,太阳在水面下,水车转动时,湖面发生了乱发射现象,所以绳子就没有被大家发现。凶手就是利用这一特性,才打到了完美犯罪。 这个家伙,刚在楼下还被他欺骗,以为是长大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劣。 岛国素来就有纹身的习俗。其人对纹身多有研究,隐为岛国第一纹身高手。 四处打量着这座大殿,云龙发现大殿前方矗立着一条盘旋着的神龙雕像。 萧鹤闻言,顿时间便是哭笑不得,能够想着那洪生界的名号借钱也就是只有梁凌风才能想到,也就只有他才敢这么做,在卫国里面谁敢顶着洪生界的名号招摇撞破,不怕洪生界一巴掌拍死他?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八章安定民心,同心协力 - 大庸王朝 - 引照 第二日午时刚过,苏昂正准备稍作歇息,帐外传来宫奇的大笑声,帐帘被一把掀起,宫奇大踏步走了进来,“元帅,找到了,足足有几十车,全是金银,而且是上等的金银锭子,没有碎银,也没有赵国铜钱!”他的声音亢奋无比。 “好,”苏昂也是一阵高兴,军粮有些紧缺,眼下有了这些钱财可以解燃眉之急了,这怎能不让他高兴呢?只是苏昂突然想到早就答应过要将这些财物散与百姓们的。 苏昂有些无奈地呵呵笑了笑,“宫奇啊,...... 他兴奋地冲上前去,瞧见面前的这一棵大树下,围着长了一圈的炎草,大概有二三十来株。 如果他要是敢乱来,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方松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 他内心感到了深深的刺痛,哪怕他真的无法理解,但是他知道一件事。 当时她还带回来两罐五斤的油,碎了一罐,陈阿婆心疼的直抹眼泪。 现在是又被虎贲团官兵,用石头,砖瓦碎片等建筑废墟,重新给封堵了起来。 所以像窦老太后这样一个眼瞎心明,在深宫之中争权夺势几十载的老人,她既是会为了窦氏一族的权利地位与刘彻争权,但却也是有着自己明晰的底线。 红队那边实在是扛不住周深连续两个三分球的压力,直接示意裁判叫了一个暂停,看得出来红队五人已经被周深的两个三分球来了一个下马威,现在这是准备在暂停的时候想想战术呢。 止水手持忍刀神色淡漠的看着飞段,不过他心理倒是格外的警惕,甚至他已经开启了写轮眼。 日军内部等级森严,在确定了绝对安全后,他们自然要先让长官和主力部队先入城,以示尊敬。 开始只是迈巴赫车主故意引起的争端,而后陈轩暴力踢飞迈巴赫车主,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强夺迈巴赫。 不过,这些社团马仔们也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现在他们都亲眼见证过了赵亮的厉害,他们只好忍受着赵亮狂傲的挑衅,连个屁都不敢乱放,哪里还敢还嘴呢? 就在白战准备进入这让他感觉到有些熟悉气息的山谷一探究竟的时候,一道喊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同时也让白战即将抬起的脚停了下来。 他们觉得整个皇室、整个大日本皇军都颜面扫地。我们的举动,肯定也会让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高涨,你们想,这些消息传开之后,国际上各大新闻媒体也会对日军发出嘲讽之声。 所以此刻就算是有那么多的记者追着她问,她也没说任何的话,只是笑着就应付过去了。 名字和实物有关,旁人恐怕是因为这里雾气太重,才取得鬼国一词。至于这里有没有鬼,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确定。 乔丫这时走到白战身边,一股天道之力瞬间爆发,直接将白战笼罩了起来,空中劫云本已锁定了白战,但因为乔丫的出手,却是直接替白战屏蔽掉了天罚的锁定。 结果却尴尬的发现,自己送给周糖糖的这束花实在是太大了,搁在自己跟周糖糖的中间,让他根本抱不了周糖糖。 在独孤凤打败这赵舒一后,其余的修真者胆气便是一壮,说话之中也中带着嘲讽的语气,更有直接开口羞辱,将先前惧怕的心情,给抛之脑后。 然而,还不等赵长老等人大发雷霆,一阵急促的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 前行了大约五里左右,众人进入了一片迷雾笼罩的森林,这里就是迷雾森林,克拉赫和彼诺修分开的地方。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二九章兵出易阳,抵达关下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让人给老者准备了住处,送走老人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案几旁,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之所以留下这个不明底细的老人,完全是看中了他的一身本事,尤其是那种擅长刺杀的本事,这样的高手能网罗一些总是好的,日后一定会有妙用。 易阳的所有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总体而言还算不错,既赢得了人心,又安定了后方,只是粮草供应的事情苏昂依旧没有想出一条可行之计来,并州虽是产粮之地,可是刚刚遭受兵戈,再加上王庆大...... 其他人或许还没有这种直观的感受,可高山不同,他已经进入到了润身的阶段,而且有一定的火候了。如今感受着四周的灵气,高山体内真气的运转都变得活跃起来。 结果严金玲只称了二斤歪瓜裂枣样的当季苹果,还砍价半天,砍得水果店老板脸都绿了,最后以三块钱拿下了这二斤苹果。 “按你的打算,我要是加入,你给我多少股份?”柳若依有些谐谑地望着楚洛说道。 精神力的骤然暴增,令他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对于周围一切的感知太强烈了。以至于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周围世界的一切变化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几组学员在这里,先跑路再说。钱磊只是吓傻了,事实上,在蓝轩宇身后的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赶忙支撑着爬起来,跟着刘锋就跑。 第一师的各个部队所乘坐的近海运输船都是按照编制来分配,一三零一团到一三零四团的近海运输船各自连成一片分布在四周,师部直属部队连成一片位于中间,再用船板互相连接,犹如连环船一般。 顾子伊余光看过去,尽管那边太远,因为只是一眼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在凌蔚开车进入赵家庄园的同时,赵信正在赵氏集团总部的顶层办公室低头办公,他脸色阴沉,一副生人勿进的暴戾凛冽样,让人不敢惊扰。。 “未来几百亿,甚至可能上千亿的买卖,李先生先猜一猜是什么行当?提示一句,同李先生你现在的业务可是非常近似的。”柳若依先不揭开谜底,让李二公子多煎熬一阵不是什么坏事。 在这地下河中,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顺着地下河往下走,一条是沿着地下河往上走。 李瞳自然是想杀强大的敌对忍者,对方越强,杀了得到的奖励越丰厚。 他们既然来到了岛屿,找个机会见一面……至于其他事情,暂时不用去想了。 现在的海伯已完全像是一位离休老人一般,只想静静地度过自己余下的生命时光。 不等唐震开口,他身边的那些领主级修士便暴喝一声,身形如同闪电一般冲出,挥舞着战刀冲向那些巨型怪物。 趁着押运武者混乱之机,靠近痛下杀手,抢走了用于保存超凡物品的密码箱。 利比里想要让白鹭团队一起行动,看重的只是团队之中白鹭等两人的力量,却是看不上其他人的存在,就以利比里的眼神,白鹭就能明确这一点。 卓姿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望向李杜,而李杜的视线则投向了另一个方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卓姿的目光一般。 本来准备撤回的那些舰艇,听到这边的情况,此刻根本就还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在悄然降临,当他们将叶北当作是任务目标的同时,已经游过来的叶北,也将他们当成了吞噬的对象。 “狗东西!终于让老子找到你了。还刘解道教授!你以为我能忘了你这个坑货骗子么?杨部长的老婆当初就是被你骗了才惹了一身的麻烦吧!”叔叔这两巴掌下手堪称狠辣。拍在上面“砰砰!”的响。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〇章初次交战,半夜袭营 - 大庸王朝 - 引照 苏昂大步走进中军营帐,文士武将分坐两旁。 待大家坐定,苏昂环顾四周,徐徐开口:“诸位将军、先生,默牢关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自来便以易守难攻著称。据我所知,城里尚有王方的近十万大军驻扎,若要强攻,必然不太可能,而且我大军远来疲乏,他们则以逸待劳,早有准备。不知诸位有何办法可以取下这默牢关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说话,不过这一切都在苏昂的预料之中,毕竟大军到达这默牢关下只有不到...... 林风也瞟了张国华一眼,学着王成的样子同样把难题丢给了张国华。 房子在京都军区的家属院里面,是上面专门给周秉然分配的,正好他在京都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住在酒店的。有了这一套房子,就直接带着唐采薇住了进去。 许多人开始拉拢和交好他,可惜他不以为然,游-走于商人之间,得罪人是肯定的,想除掉他的人,恐怕是大有人在。 夏然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多蔷薇花,是不是这两人之间也有什么关联? 一切料理结束后,林冲引着朱武,卢俊义,公孙胜,一起前来辞别陈安抚,侯参谋,罗武谕,并将段三娘暂时寄押在陈安抚处,待生擒王庆后,再来取回,一并解押东京。 “你确定?!”赵又廷眼睛瞬间一亮,他知道,自己封。锁了整个凶猿堂,大门紧闭,从外面是看不出这个堂口有什么异常的,所以这次罗成飞过来,肯定还不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太过复杂难辨的光,她没由来的心一沉,也不知道为什么,恍恍惚惚的竟然会有一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夏然点了点头,直到那管家走开了,她这才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短时间之内,东方晓的实力也是没有办法再度提升了,他现在所能够做的,只是尽量的巩固自己的实力而已。 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指导更为合适一些,这些孩子之中,就算是实力最强的,也仅仅是灵士级别,堪堪使用最低级的魔法而已。 远方那抹探出山川的光亮照亮了极远方的天穹,鱼肚白的天际酝着一股清凉顺着眼眸流进心头。 萧凉城不值得他的傻姑娘等待多年,穆夜池不值得他的傻姑娘一次次妥协,念着他曾经对她的那点好。 韩子恩和包欢颜愣了一下,他们两人之间这么隐私的对话,简池怎么会知道的? 难怪朝廷也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朝廷还以为木城只有数千溃兵看守,便造成了当下的误会。 浅正坎并没注意到一旁的白月,白月那一双掩藏在眼角毛发与深深皱纹里的浑浊眼瞳正静静地盯着浅正坎走神的脸。 江绯色一愣,随即想起这才是KING想要的,帮他疏通关系,让他看起来抱上金大腿,日后有事情也好处理。 有人注意到夜十一面色郑重,不禁自己又紧张了几分,难道这箱子里是空的? 姜家老祖露出无比郁闷的复杂表情,看来没少在姬家来人面前吃瘪。 云行衍这招先发制人无疑是给了云天清一击当头棒喝,他早就想好了说辞,而这些都是云天清始料未及的,毕竟谁能想到他会烧大殿? 柳无邪朝父亲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直刺柳笑天,直呼他是老匹夫。 四十分钟后,冥王治驱车来到了城市的边缘,这里被炮火轰炸的只剩残骸,无尽的硝烟从城市上空升起,完全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一章苏昂用计,巧用峡谷 - 大庸王朝 - 引照 正当王方手下大将王麟带人偷偷摸摸地进了苏昂大营没看到一个士卒,只以为苏昂中计,满心窃喜之时,只见得中军突然火起,大火迅速弥漫了整个大营,大营两侧喊杀声震天,扑出了许多将士。 王麟暗叫一声中计了,大喊着:“快撤,杀出去!”奋力向大营外冲杀。突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正中王麟鬓骨,顿时王麟面颊血流如注,扑倒在地,不多时便一命呜呼了。 苏昂远远看到王麟归天,心中暗喝一声“彩”,转头正看到缓缓...... 既然李月月说,她跟灰狼之间真的非常熟悉,那绝对是错不了的了。 到时候,这首歌肯定能让无数人,都想起那段先辈们的抗战历史。 岳东反手一拳,拳风破空,整个砖厂中四处逃逸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仅仅只是逸散出来的气息,便能够破开空间,这份力量已经超过了二品巅峰的法玄和尚。 他们的冲锋一次次被明军击退,他们的阵容也在一次次的厮杀中变得支离破碎。 艾莉:“接下来我把时间交给保镖队。”说完,叫停大巴车,和自己的绑匪同伙井田下车,坐上跟随大巴的轿车,不等大巴车重新上路,先一步超过大巴车朝目的地而去。 那黑影却如入无间般穿透了金光护罩,黑影瞬间弥漫开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空间。 只是默默的坐在树枝上,静静地眺望着车显伟身上的伤口在那里缓慢但又稳定的持续淌血。 电梯正好到了,宋寒舒立刻低着头走出去,没过多久,祝励铭追了上来。 石刻雕像正下方甲板上,一位穿着黄金战甲的男人微微抬头,金色面甲就如同流水一般褪去,露出一张眉高眼深的阴翳面庞。 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家隔了一年,我才隔了一天呐,真的是阴阳两隔了呀,再也见不了面了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zì。 “事业蒸蒸上,善款滚滚来,硕果天天结,年年上台阶!”全场来宾在吕大钰的感染下,跟着喊起了口号。 “你以为你还年轻,他又不在你身边,倘若遇险谁护你周全。”顾安琪重重叹了口气担忧的说。 这一次虽然准确地感觉到了对方狙击子弹的攻击位置,但是江少游居然没有再做出刚才那样的瞬间加躲闪的动作,而是猛地扬起头来,对着那种压迫感传来的方向,抖手打出了一串步枪子弹。 “冥界七宝之一,由上古五大神皇共同锻造,若是使用能随心所欲回到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任何一个时间节点,因为其威力惊人那昆仑镜只能被使用一次,从此便会碎裂再不能被修补。”引路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李家和钱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吃饭基本上是不禁言语的。可因为卓家父子的原因,这顿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让原本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他们唠家常的许月晴心里也郁闷不已。 直到今天,当她现她连还未成年的赤城都比不过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绝望。 “我要把今天得到的情报整理一下,或许能发现新的线索。”我没打算骗雷正龙,说的这也是实话。 “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波哥还在外面,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肌肤如凝脂般细滑,白里又透着微微的红粉,似乎比那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唇色娇红朱艳,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鲜美。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二章巧取默牢,皇城来信 - 大庸王朝 - 引照 王方兄弟二人急急忙忙赶到默牢关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头上看不到一个人影。王方心头“咯噔”一下,只觉得必有大事发生。王庆高声喊到:“快开城门!” 许久不见有人回应,王庆不耐,又大喊一声,仍旧没有人出来应对。王方暗叫一声不妙,急忙说:“快走!”随即拍马向默牢关北方跑去,王庆虽然不明白兄长为何突然离开,却也不敢稍加逗留,赶紧跟了上去。 默牢关城头上,管骐看着越走越远的王氏兄弟和一众残兵,着急地...... 得,其他武将一看李靖都怂了,也只得认了,拆东墙补西墙,哪边重要哪边先来呗。 “我没事,你放心吧,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了都。”我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刘昌说道。 徐风溪刚才,感知到这消瘦的人级八阶剑王要对王颖出手,所以他直接是本能的推开了王颖,挡在了王颖的身前。 马岩点头将沈茜放了下来,然后钻了进去,沈茜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现在她什么也看不到,十分的害怕。 秦浩这棉花真是按照花来养得,甚至还雇了好几个花匠,平日里掉一片叶子他都心疼,这些棉花可都是明年用来做种的,少一粒都不行。 到了张雪的地方之后,我才发现,她生活的真的挺混乱的,从外面看就像是一片难民营,这里什么人都由,鱼目混杂。 再细问就问不出来了,总而言之,许伦,杀了人,但是却屁事没有,解决事情的是一个富婆,她明确要求许伦必须还在昙花上班,不得开除。 “不着急,我再待一会,应该不影响你做生意吧?”秦子龙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勤的说道。 也是这时,他发现一件事,随着自己呼吸,肌肤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水纹。 他从来没有看过向来温润如玉的不凡师兄,如此凌厉过,甚至,有些……狰狞。 皇上朱义天听闻此消息,连忙御驾前往宁王府,查知事情真相后,就地痛哭。 可又觉得自己是多心,宁姐昏迷了三天,山海和海兰也不知道内情,宁姐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华夏人历来都注重聚财,喜欢在自己这一代就把子孙的事安排好。 蛇穷向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铁熊大吼一声,然后眼珠一转,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就要逃离这里。 红军里面规矩大,经常发一些药丸服用,尤其是那种鱼肝油,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有时候还要喝煮松针的水。不过说来也怪,以前一到天黑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就是跑步也不成问题。 杨荣他们已经顾不得了,此刻唯一能摆脱惨烈纠缠的办法就是打穿哈烈人的阵型,然后再迂回。 而先前拦在前面的常嬷嬷早就被孔乱如给推倒在地上,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脏乱的衣服,就慌乱的走到被山梅和听南护在怀里的林攸宁身边。 而在他对面的萧卫东,身着华服,手持羽扇,扇面绘有一山一河,画风大开大合,配合他傲然的神色,倒也有一丝出尘之感。 佐藤秀中眉头微皱,咬破大拇指双手结印,猛然拍击在地面之上。 “我的好姐姐,这话我听你说过一千遍了,好吧,我这就去巡山,要是看到唐三藏,就把他抓回来和你成亲,这样的好男人可不能便宜了别人。”秋离连连点头道,起身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就露出里面的物体了,是一个木箱子,清理出来后是一个近正方形,边长一米左右的未染色木箱子,打开,里面有软干草固定措施,透出的缝隙可以看到是瓷器,全是瓷器。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三章兵出默牢,观海大败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大营空荡了下来,苏昂直愣愣地坐在地上,任凭寒意入骨,冷风侵袭,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很清楚当下应该做的就是紧紧守着默牢关,因为交州山地众多,粮草不足,王氏兄弟一定撑不了多久,而突然冒进,可能会让他们拼死一搏,到时结局就很难说了,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只是眼下对于苏昂来说,他迫切地想要班师回去,夫人有孕在身,正是需要他在身旁的时候,这种急切让苏昂心烦意乱,这一刻他开始乱了方寸,他想带兵前往交州了,可...... 在场众人,微蹙眉头。没想到这年轻人到到此的真正目的,原来是许老爹? 因为张家在临川实在太有名气了,据说张家有个名号叫着张半城,意思就是说整个临川张家的生意占了一半,虽然这有夸张的说法,但也足够说明张家在临川的地位。 米黄色的低腰半身裙,搭配黑色的丝袜,系带高跟鞋,将林语嫣玲珑有致的身材,全部都凸显了出来。 不过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没有多久,那丝动容就消逝在他那深邃的眸子里,一股子老谋深算浮现出来。 不然的话怎么能够有动力呢,所以我要好好的把这个任务完成,我要赶紧去查一下这到底什么来路,赶紧把我这个核心的思路和定位给你定一下,不然的话我就又该做完一些别的事情,就赶紧开始了。 雪亮的刀光刺痛了秦妧的眼睛,她吓得尖叫了一声,本能地往后躲。 李昌的官职算不得高,可他身在国子监,对某些人来说便有了讨好的价值。 这股真气从霍经武的头顶一路直下,顷刻间便汇聚到了霍经武受伤的双膝位置。 “哼,他们不过两名结婴初期修士,我们一人对上一个也是一个平手之局,再说此地还有申师侄等四人,胜算极大,岂能闭头龟缩,长他人之士气!”仲姓老者眼睛一立,怒然喝道。 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在这艘庞大的航空母舰周围,排列着无数的护卫舰,悠悠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微微的咸味。 没有人会想到,烛阴猎人并没有抹掉帝山界的希望。相反,元尾的名字被人频繁提起,希望二字引起人们的反思,帝山猎人的队伍急速壮大。 毛三爷与那人已经进了屋子,门未关,想是为了阿水而开。阿水在门口略一迟疑,踏步进门,躬身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阿水叩首。”他跪倒在地,也没看清前面是何人,想来此人是故人,年龄又大,自是长辈了。 本拉图给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眼神,然后大家一起望着门口,静观其变,反正自己不是离门最近的,轮不到自己打头阵。 比如在室内装摄像头、戴上装有针孔摄像头的帽子或眼镜、背着个有微信摄影仪的背包等,在被接受调查的人毫不知情的情形下,成功的捕捉到种种实况。 “你怕我的尾巴?”她的笑灿烂起来,凡是有关他们过去的回忆她都愿意谈起。 “看来你们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佛界一决雌雄了?”如来沉声道。 而郑重则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不过眼中精芒频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和林傲雪纠结这种问题,毕竟我和人家都不是怎么样的认识,挂断了电话,在附近的蒸面馆随意吃了一些,随后上线。 说完之后,一道光芒从丹田之中开始蔓延,随即笼罩周身,好似是一层光幕一般,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在东方却更加认同后天的学习,虽然中国几千年都在说君权神授,但是从最开始人们就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了近现代遭遇了重大国耻之后,中国是多么的注重教育,给了几乎所有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四章屯军默牢,朝堂非议 - 大庸王朝 - 引照 就在苏昂要拔剑自刎之时,前边山后转出一队甲士,当先一人大喝着:“元帅切莫动手,邓先奉先生之令,前来接应元帅!” 苏昂大喜过望,收起长剑。邓先已经来到面前,跳下马来,扶起苏昂:“元帅,上马,先生大军正在后面。贼军慢来,邓先在此!” 邓先拦住追兵,大杀一场,追兵见有人接应,这才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去。苏昂看到敌军退走,这才稍微平复,拉住邓先:“今日莫不是将军前来,苏昂只怕已经命归九泉了。” ...... 然后了解到慕永清中午的时候要去看房子,她知道慕丹珠昨天出去收获颇丰,想着肯定是去买房子去了。 叶修看着一幕一幕的,他的手指在暗处一直紧紧的握着。自从叶星辰一出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他,他一点都不甘心。 她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或许是不愿意结仇,但不管如何,对方眉头不管不顾的就解开,也算是给面子。 只不过索菲亚却说伦恩的直觉向来很好,他的天赋不是很高,但是却因为这份恐怖的直觉,被额外的招入了学院。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有点傲慢,淡淡看了容焰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赤游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江浔腿边响起,这个家伙,又开始喊她浔浔了,肯定又是7747教的。 想到这,江浔咬破了手指凌空绘简单的制了符,随后手指抹在眼上。 与此同时,容禹待在医院里一直陪着苏蔓,连半点的偷闲都没有。 “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叶星辰知道它打电话给他,就意味着它想要的人是他。 二等奖是一副她亲手写的字,长时间看,会缓解精神压力,两百幅画字,也就是两百个字,每个字都是一样的,是一个‘静’字。 “沧王爷,您说的,是我们这里的年轻男丁,都可入军营吗?”老汉丁铁成喉咙动了动,向着赵颤声生询问。 “茉莉说的对,这基地有多少人,谁是异能者基地都有数,大危机即将发生,容不得有人后退。”袁青青道。 不详的预感真的已经要从他身体里满溢出来了,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无尽的深渊。 秦垣微微点头,其实从阎默之跟学工办打招呼不要他学费他就看出来了,这个教授挺好的。 而且,这边前台的服务员,还有几个认识王欣然,甚至,一个前台经理,还要过来给王欣然服务。 一米七,104斤,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瘦,但好歹不会走两步路就喘气了。 萨丁岛,是意大利仅次于西西里岛的第二大岛屿。它和周边的岛屿构成了萨丁尼亚自治州。 刚刚哪一战虽然不算凶险,但也费了不少心思,对上罗睺元神这种上古存在的老怪物,赵铭不敢丝毫马虎,暗暗运转了灵力,时刻准备了结。 王欣然也说道,现在,王欣然以果汁带酒,代替这个白酒,现在,王欣然也很少喝白酒了。 二十万人的天马军团,竟然战死三万,战伤五万,另外还有两万人竟然在黑骑军的疯狂反扑下当了逃兵。 走廊尽头,是一具大型升降平台。控制器亮着灯,表明太阳能电力系统仍在运转。苏浩推开涂有黄黑色斜纹的围栏,走进电梯,扫了一眼代表不同底层的三个数字,用力按下排在最前面的“—1”键。 南辞走到一侧,轻轻地把毛巾拿起来,走到卧室里的卫生间,用温热的水把毛巾湿润,再次回到顾砚的身边。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五章皇城军使,风雪欲来 - 大庸王朝 - 引照 在一片荒原之上,一匹头戴黑色铁甲面具,身披牛皮软甲的黑色快马疾奔着,上面的骑手也是一色的黑色甲胄,背上插着一面黄色小旗。 太阳光白刷刷的照着这片孤寂、荒芜的平原,平原时常受河水冲刷,形成了一片盐碱地,河水退后,盐碱地就这样裸露在了外面,苍白而又凄惶。干枯的芦苇在风里左右摇摆不定,“沙沙”的声响似乎在咒骂这严酷的寒风。 马蹄经过,惊起了几只正在芦苇里休憩的水鸟,“扑棱棱”飞向远处,倏忽间...... 王辰将谢娟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再加上谢斌走之前曾拜托他要照顾谢娟,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震惊之外,王辰心里最多的恐怕还是自责。 而这到一议论开,在场的其它修仙者也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燕真居然惹到了高高在上的火圣大人,怪不得会引来了这么一出闹剧一般的先是抢人,后面却是谁也不要。 朱友珪绝望之下命冯延谔先杀张氏,再将自己杀死,最终冯延谔也自杀身亡。 这种情况便是身体有了充足的营养之后,自然而然对内伤进行着自我修复,虽然极为缓慢,却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达步水云的心怦怦跳着,她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扶着房间的墙壁,慢慢往窗口移动。 强憋的后果,就是牵动了身体的受伤经脉的,这样子到最后都搞不清楚,汗是是疼出来的,还是憋出来的了。 之后陆羽选了一把短剑,一番探查之后,同样明了了短剑内的杂质分布,随后同样将其置于丹火之上,随着丹火的升温,缕缕烟气飘散,维持短剑融化临界点温度,直到所有的烟气消散。 “哗~”圣光从林逸手中涌出,透过衣裙,包裹她全身,治疗她胸内与背部创伤。 凤凌月此话一出,安岚儿脸色顿时大变,现场拥挤人员齐齐看向两人,硝烟弥漫的味道甚浓。 事到如今,白肖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反正在他看来,叶浩川两人即将变成死人了。 他原本以为建设这种事情交给某个建筑公司就完事,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这些还都是代表人物,都是领头的。 见时候差不多了,萧希微悄悄抬眸看了眼老太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术。 先让萧秦找到沈丘,然后聊着天的过程中转移地点,这时徐正庭就刚好凑过来,真是一箭双雕。千万别让她逮到萧秦,助纣为虐就算了,还拐走表哥和他一起挖坑给她跳。 而在兑换物品栏的上面,显示一个叫做【三级治疗药剂】的物品。 “这是石头,很大很大的石头。”媛媛伸出手比划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的石头。 毕竟晨风在这里像系统所说,是起到微能量传输的作用。至于这些仪器谁来操作,效果都是一样的。 “最近我在做一件事情,如果成功的话,以后那些缺少这些的孩子,都能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林凡指了指腿还有胳膊说道。 一提起这个,苏若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眼神有些飘忽,伸脚在桌子底下踹了徐正庭一脚。 明月严肃地告诫赵括,赵括也颔首领命,这些天里,他已经习惯了长安君对自己发号施令,明月也渐渐放心让他独当一面,至少这百来人,赵括一路上还是带的有模有样。 这个客栈也是没办法再住下去,至于那个门就更惨一些了,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索性莫奕还懂得赔偿店家,修个门还是绰绰有余。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六章观海风云,王氏内斗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处在默牢关的苏昂自然不知道朝堂上的这一切变化,他还是每日太阳东升之时登上城头,一直到日暮时分才缓缓走下去。这样的日子总让苏昂觉得空虚无比,心中更是对夫人黄玉妍想念至极,只是交州叛乱一日不能平定自己就一日回不了皇城,更是不知道如今的朝堂怎么样了,抗命不遵可是大罪,想必那些人应该早就反了天了。 就在苏昂每日站在城头上翘首盼望皇城时,观海城却是热闹非凡,只是这种热闹并不是百姓们的热闹,而是发生在王...... 得知自家祖陵竟然被人布置下如此法阵,武王也是气得牙根痒痒,不过真要让下面人放手破阵他也提不起这种魄力。 “是的!我是为了偷他的钱!”雅子语气坚定,内心却在揣摩着她的心思。 “不必,我带着她,能帮忙,带着你,只是累赘。而且,我不记得她有你这样的的朋友,你们也只是一起上过学堂吧,若是本殿下记得没错,你和她上学堂的时候,并不好。 主位面的势力虽然翻来覆去的寻找了无数遍,但也只能在地面还残留的神灵威严中,感受那位上位神灵的恐怖。 这样的骂法,却是将那些很多不注意这一些热闹的朋友,也给刺激的傻了。 已经做出誓死保护刘翰洋的吴以骏不解地看向一脸茫然的织山典木,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刘翰洋在他的旁边消失了。 香风智乃没有发现他的烦恼、天天座理世同样没有发现他的烦恼。 不管是武功上,还是气势上,陈平饰演的曹少钦都是力压三大主演一筹。 鱼总管估计绝对想不到,此时旁观的赵镝竟然会因为这事而对他生出强烈的杀机。 两人登上了飞船,可进入没多久,刘翰洋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博格·休特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变得如同一头暴虐的猛兽般凶狠。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哈哈哈……”老人家放声大笑,神情欢愉,眉开眼笑的样子好似个老仙翁。 “数万年没有回过神界,我也对这里大概的我了解。至于这里是哪一神域,我也不是很清楚!”‘混’元‘精’灵皱了皱眉头道。 就在这个当口,我看到仁操、谢行本和几个羽林卫已恢复了些许知觉,正挣扎着想爬过来。 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厉医生缓步走进大厅,可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目光骤然从敦厚变得犀利无比,隐含着鹰隼般蓄势待发的精力。单觉金彻底傻了,似乎这个一向温和的私人医生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这个老李头还真是少了他不行,原本彼此间还都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被他那搞笑的‘感动哭’给一打岔,他们全自在回来了。 地面一阵翻滚,在堂吉诃德家族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座巨大的黑色塔从地面生长了出来,直接衍生到天空的之上,刺入云层之中,覆盖了原有的斗兽场。 她的身体真的是如水一般的嫩滑,皮肤也非常的细嫩,好像是水做的一样,鸣人都有点不忍心去弄她。 借着微明的月光,离洛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那眼神冷得吓人。 而就在此时,四周蓦然升起无数股白蒙蒙雾气,一会儿功夫就将整座山峰都淹没进了其中。那些白蒙蒙的雾气,也开始成片扩张连接在一起,是整个界罗峰到处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大家都怔住了,没料到刘言会这么安排,但立即反驳,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布罗德右拳之上散发浓浓幽光,直接轰在魂冥身体之上,咆哮之声震耳欲聋,摄人心魄。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七章王氏内斗,血腥观海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这一夜北风呼啸,直将房上的飞檐都吹得抖动。夜色漆黑一片,不到五步远就看不到任何东西。街上寂静无声,家家户户紧闭了家门,早早便上床睡觉了。 一场混乱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寂静的长街上突然有人头攒动,只见一个身着紧身夜行衣的人悄然出现在街头,黑衣人谨慎地朝四周望了望,随后将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两声口哨,便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里。一切归于平静,似乎没有一点波澜。 一阵大风将王方府邸门前...... 就再维冈竞技大胜谢周三队的第二天,凌枫意外地接到了尤玲娜打来的一个电话。然后,他离开韦根,带着他的保镖团队来到了伦敦。 根本不给我留下不好意思的间隔,舌头的缠绕给了我很多的兴奋感,但是我们都知道现在不是沉迷于此的时刻,我们的默契不仅仅表现于此,更是知道这次见面之后,下次见面的时间一定是在中考之后。 千夜萤说的很平淡,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就和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两人顺着步道往入住的酒店走去。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路灯的光线取代了自然光的光线,喧嚣的城市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赵俊杰环顾了下四周,眼前的情况他当然更加清楚,此刻任何智力谋略都毫无用处,催眠的话应该也派不上用场,对付这些无脑的怪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实在的打击。 “主上,外面有一人已成是户隐流的传人,代表高天原想要见你。”黄天化说道。 忽然,走廊上传来了一声怒吼,这个声音直接把二哥跟吴师爷都惊住了。 吴师爷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想到陈海波会问这个,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当时候也想的简单,要现在想的话,那喝不进去就不喝了呗,太子还能吃了我,可能当时候也是太仰仗太子的名声,所以就觉得输给人家的必须喝,而且穆美晴也没有逃酒的习惯,可能这也是有这么多朋友的原因吧。 主持人对他推崇倍至,声情并茂地介绍着他的身份和在行业内取得的成就,简直是不遗余力地往楚毅身上涂金米分。 身旁还有杨家老祖杨鸣,还有一名王世康不认识的青年,从脸上看不出悲喜,但却无时无刻散发出化神境才有的气息。 “蟹肉寒凉,你现在还在恢复期,就不别吃了,捡点有营养的吃吧。”说完,梁姣絮给他夹了一个鸭子。 一个穿着讲究西服套装的老板伸手过来和林晚握手,很是绅士风度的一触即离,不像有的时候林晚出去应酬和这些投资商打交道,别的不敢,握手的时候就会故意握很久来撩闲。 在寨子里,也和在世俗王朝中相同,有背景,有人脉,才好混出头。 林暖确实有些感到疲倦,还是坐在那里慢悠悠的把自己脑袋靠在了叶洛这才慢慢的休息起来。 徐知爻眸子里的暗光若隐若现,危险的意味极重:“呵,现在的处境,你莫不是想要鱼死网破,沈微生,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水青筠给鱼胜利解释道,鱼胜利明显的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一脸的惊讶看着水青筠。 众人脸色铁青,但又不好说什么,知道王世康在嘲讽自己,但也不好说出来,反正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这些魔人看到一个化神境的魔人竟然能冲到这个位置,自然是不简单。 周逸等人瞬间开始感到危机,作为炼器师怎么会不知道,储物袋这种常见的炼器,就是靠着灵力运转来储存物品,怎么可能不用。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八章军使来意,赵虎之死 - 大庸王朝 - 引照 又是近一月过去,眼看着窝冬时节结束,春耕马上来到,早春时节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枯黄的原野上,草木渐渐绽放出一点点绿意,万物复苏,又是一年到了。 苏昂有一种预感,这场大战马上就会结束了,绝对拖不到四月去,他叫来传令兵,“集结大军!” 这一日的营前站满了甲士,个个精神抖擞,他们只以为这时候突然集结,一定是要攻打观海城了,这个日子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在这个枯寂、无趣的环境下,所有人都想一战攻下...... 随着他的命令落下,两百多名干警迅速坐上警-车,押着嫌犯原路返回,仍然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杨聪都不禁要为唐三担心了,碰到了这样的一个表姐,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 吕正连夜召开家庭闭门会议,参加者包括他的夫人,儿子以及堂弟吕作冰,后者是吕正处理家务和县务的左膀右臂。 而当杨聪他们在叶重的带领之下穿过大殿,而叶重的出现,也是让原本就有些吵杂的大殿更加吵闹了。 “这是怎么回事?”重新把头缩了回来,秦凡着实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却没有注意到在其眉心中央一闪而没的淡蓝色印记。 不愧是跟招魂幡连接成一体的特殊僵尸,此种能力端是神奇无比。 “能不能挡住,试试不就知道了!”秦凡轻声一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大雨依旧,雷声四起,大地随着雷声不断的震动,风雨交织在一起,一排排雨幕像刀一样切割过来。 但现在,随着实力的增强,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那段时间的恐惧,被他视作是奇耻大辱。 当初夜辰的身份没有暴露,只是江阴城的城主,倒也没法引起轰动,但当夜辰屠杀龙族,当众宣布自己身份的时候,苏沫背后的掌控人便咬咬牙搏一把。 土青反应迅速,在李凌破解剑阵的瞬间,他便施展莲溪漫云剑阵躲避李凌刺来的一剑。 坐在主位上正是李家家主——李元青,同时他还是蓝星上的武道世家联合会的会长。 砚台与龙卷风在虚空对撞僵持,逸散出来的余波瞬间震碎擂台阵法光幕。 陈九歌讪讪一笑,自己这不是没人用吗?修士都是以修炼为主的,哪有会治理城池的。 显而易见,那道强大的气息来自黑龙,而那道微弱的自然属于敖饷。 无回崖一行彻底改变苏玥对李凌的印象,她看出李凌外表冷酷看似生人勿进,其实内心纯善。 火羽鸡已经有五只成功受种,倒是雪兔还没有反应,一次的试验并不能直接证明其不适配,将其他失败的雪兔灵鸡再度放入,陈九歌打算在尝试几次,至少现在已经知道火羽鸡和灵鸡是能够适配,不会产生生殖隔离的。 林知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从保姆房找到各种清洁工具,打扫起了客厅卫生。 张丽点头,好奇苏宁为什么这么问,她也不傻,想到苏宁的天赋是能够看出食材是否有毒。 “还敢分神?”陈无忌冷笑,手中灵剑更是更换了一种以伤换伤的打法,瞬间让林磬这位老牌的元婴都顿感吃力。 秦瑶微仰头,发现林双能打到的箭仅有十来支,但自己仍看不出对方法阵的破绽,不自觉回头看看唐离,结果发现唐离的脸色更难看。 总的来说,这件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不管是王子继位还是公主继位,特雷拉始终是特雷拉,没什么区别。顶天了……对于某些时不时念叨着想要追求菲斯娜公主,做“鱼锅MK2”的人有点不妙。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三九章黎刚起义,王庆身死 - 大庸王朝 - 引照 五日时间过去,这几天里一派和平景象,只是在这和平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有人送来一份帛书,黎刚急匆匆地打开,阅完,眉头凝重,口中喃喃自语:“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可就怪不得我了,是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是夜,黎刚招来了一众心腹,在府上密谋良久,一众人等将近黎明之时才快速离去。 这一消息不成想传到了王庆耳中,只是王庆自诩手握重兵,黎刚不会造反,更不会对他不利,于是并没有...... “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知道,千万年真的不长。”赵皓叹声道。 关羽正率领军民在南郡疏通河道。汉水和长江水道相连,除了汉水在夏口注入长江外,另外还有一条叫夏水的河道由长江流经华容一带先注入汉水,与汉水合流后,再由夏口回归长江。 镇压苍天拳只有一式,但就是这一式,需要十三洞天全力加持,形成一个独特的世界,降下无敌意志,镇压一切。 水心的爷爷描述的蒙藏山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水心的爷爷来到蒙藏山的时候,这里山清水秀,郁郁葱葱,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说完还各自朝两人脸上吐了一口浓痰,这样的情况让天元宗一些长老都忍不住想出来阻止,但却被其他人阻止了,唯独大长老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突破之后,竟然引动了天罚,要知道石昊不过是进阶洞天境,这在修士之中已经算的上是极为基础的境界。 这个,刚才几个灯笼飞到天上去,众魏军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都知道那是在放信号,如今人家这样说得有板有眼,总有不少人会回头去看。 而狄仁杰则是达到了大乘期后期,一举成为了智谋团中最强的存在。 一直都是开心,平和着,到了让人误会没有其他情绪地步的朴在龙,脸上露出了沉思和愁容,他不是那么赞同,可是,他相信大家的选择。 裴奥婷看着宋如意这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事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实验上面去,真的也算是想不通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样想的,竟然是压根就不想要管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这不是公然的说老师是走后门儿进来的吗?可是她们也真的非常的好奇,她这么年轻,竟然能够作为她们的老师给讲课。 他说的话在她看来都是解释,就算真的不清楚又有什么呢?难不成那孩子还是假的,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想到这苏悟兮的表情更冷了,更是看透了这个男人。 宋如意狠狠的瞪了费以南一眼,恰好在这时,费以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刹那间,虚空粉碎,天地为之而崩塌,仿佛在短短的一瞬间,整片天地就不复如初,变得支离破碎,陷入万古不化的混沌之中;尤其是其中的冥冥众生,更是在瞬间被灭杀,泯灭于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面。 正是因为单纯,克雷斯信任有一种莫名好感的马克思,便可以和他做那种普通朋友不能做的事情。 如来说那些之所以成为可怜可悲的人,是由自己错误的思维所造成的,这并不是真理疏导的过失,而是你没听进去。 听着马克思在这嘴上随便计算了一会儿,就要出了一个四十万的天价赎金,斯莱普简直比得知他抓了两个贵族的时候还要震惊。 地球第一高手,史上第一位S级种子,三十年前就已经飞升到仙武界的雷烈。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〇章黎刚来访,战事平息 - 大庸王朝 - 引照 春耕已经开始,因为苏昂允诺过免除赋税,因而这一年百姓们对躬耕之事很是上心,一个个兴致高昂地走上田头,架起耕牛开始了劳作,有人更是乘着月色连夜耕种着。 这一切令苏昂无比开心,果然农人们只要有田种,有饭吃就会很是满足。 突然,关下有军士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元帅,城下有人求见,说是给您带来一份一直想要的礼物,说您一定会喜欢的。” 苏昂心生好奇,猛然想起前些日子齐晟说过的话,过不了多少...... 他们在Q市见识过叶北的实力,他们明白,叶北刚才说的那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这代表着吴家现在那激烈的权力斗争中,他们两人,已经获得了最后胜利。 萧洛凡温柔地帮她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细雪,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如此美丽,漫天的烟花,从天而降的白雪,一切都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晶莹而剔透。 “田中君,看来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拼尽全力,不能够有任何的保留了。否则的话,我们这一次就输定了。”本间雅晴中将说道。 “静秋她只知道她的心好像悸动了一阵,人变得无比慌乱,突然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起来。 萧洛凡凛冽的眼神让黄雨馨都吓了一惊,即使是他打架的时候脸上也不会有如此愤恨的表情。 一旁的许婉清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同样非常紧张和着急的周爸爸和周妈妈,又听见田依依这话,顿时觉得头大,她没有想到田依依居然会想到这样的事,真的是电视剧看多了。 这位蓝贝公主是一位正统欧洲人,她年龄不大,与凌洲相当,也就是17、8岁左右。柔顺的金色长发披在身后,脸庞精致,就像是来自童话里的公主一般。 “做手术就不必了,不过倒是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陈仲源说道。 而许多多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偶尔会有几只苍蝇过来搭讪,但是莫子夕的眼神一杀过来,苍蝇也飞得无影无踪了。 “伯母,然然你们慢点”李辰隔着房虚喊了一声,走进卫生间里。 “既是如此,那我必须把她的身体弄来了?”千陌云殇神色已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 从那之后,他就不敢再踏进那个房间。正如她所说的,每次走进那个房间,就好像听到她那悲怜的哭声,那一句句毫无底气的哀求。 该死!拜幽硫兮美眸一眯,薄唇轻勾,露出的一排银齿,泛着寒光,有点儿慎人。 她突然间觉得鼻根之处有些微微的酸疼,刺‘激’的她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泪‘花’,她的眼泪没有流了下来,只是噙在了眼底,望着他。 “你才是玩意呢,我可是修炼了几千年的宝贝,我知道你继承了真武的衣钵,否则根本不会搭理你。”突然间,一阵奶声奶气的童声,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再次把他吓的浑身一抖。 “乖,不哭,不哭了,你不是坏人,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心里的防线被扯断,只留下无助的脆弱,让陆风帆更加的想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地保护着。 玮柔荑拉长脸蛋,叹气,接着陪拜幽硫兮一起等,妖孽都能等,她也要坚持。 边说边注意着两人表情的李辰,可是有点担心的,他也知道这两人自尊都很强,不见得能够同意。 他没有想到,我出手会如此的果断迅速,且是手脚并用,招式连环。 教授将手掌放在了娜塔莎的额头,眯起眼睛来首先仔细的先将娜塔莎的大脑扫描了一遍,教授的精神力很强大,强大到能够联系到这个世界上任何角落的变种人人,当然了,他必须得借助仪器将他的精神力放大才行。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一章辞别默牢,班师返回 - 大庸王朝 - 引照 一夜过去,苏昂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头上,默默看着那些士卒们背着包袱慢慢走出大营,这一刻他的心很痛,从一万人马到五万大军,其中的艰辛只有他知道,粮草、军械供应,其中之困难也只有他知道,熬过了一个森冷的冬天,过了一个白霜如雪的秋天,一路都是他们陪着走过来的,此刻却突然就这样离开了,他怎能不心痛?只是却丝毫办法都没有。 远山在早晨的微光里雾蒙蒙的,一群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飞鸟快速掠过天际,一刹时就已经消失在了...... 此刻,千夜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所以发出来的这一脚,纯属怒火中烧,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和招式的演变,所以破绽十足,被史仁尧同时圣君中期巅峰的高手躲过,也是理所当然。 来不及多想,秋若寒凝聚全身的衍力,反手变向着身后轰了过去,同时身体一踏树干准备逃跑。 古灵儿闪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神情紧张的看着那枚紫色蚕茧,她春葱般的玉指紧握,里面湿湿的已经全是汗水。 而且这两个月古羲追杀他不下十次,却只能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真的可以说?”羿飞扭头又看了玉儿一眼,眼眸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警惕。 在心感慨了一番的龙武,这时的目光向着冷羽的的方向看去,却是看见此蛇的双尾竟变得半透明起来,而且开始渐渐的开拢在一起。 秦寒停止了修炼,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唯一可能有危险的就只有黛雅了,他越想越放心不下,干脆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离开了酒店。 古羲这次的大战实在是太重要了,人族被十二兽族圈禁出来,如同牲口一般,这种憋屈的日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三方攻击猛烈撞击在一起,利剑的身体瞬间被打的龟裂,而凌萱手中的长剑也被轰飞,身体摔倒躺在树林下方。 他们正是有把柄在秦昭宁手里,才决定铤而走险不受人控制,可老太傅却在这儿跟他们装傻。 苏晓尝试联络布布汪、阿姆、贝妮,都没任何回应,他又尝试使用语音通讯工具,联络阿姆与贝妮时没什么异常,只有一片嘶嘶声,可在联络布布汪时,苏晓居然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歌曲,而且还时常换台的那种。 刘硕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对着投影布上面,用手做了一个镜头,来回推动观察一下,不由得点点头。徐老师说的没错,出场的时候特写几乎没有,主角的存在感被弱化了不少。 众人听到刘旭的话不由的善意的笑了笑,说实话尘乾在申城二台并不讨喜,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没少得罪人,所以刚才刘旭的举动,反而让很多人心里暗爽不以。 “轮回任务,三件极品法器炼制成功,奖励轮回炼器术第二层。”轮回玉碑上出现了一句话。 听到刘旭的话老人才不由打量了一下刘旭,他刚才并非没有注意到刘旭,而是想审视一下刘旭的品性是否沉稳。 虽然弄不清刘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琳姐还是客套的朝着刘旭说道,即使不看刘旭是青助理朋友的份上,仅仅从商业角度,他也会对刘旭非常的客套,毕竟刘旭的到来,必然会带动一下她这家店的业绩。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听了刘旭的提问,系统把今天的经过,与粉丝的增长变化与刘旭演示了一边。 回到营寨之后,董平在两名亲随的搀扶下下了战马,缓步走入中军大帐。 大学生交流会的新闻发布会+京大百年校庆商业化的宣布+普林顿来袭的震撼消息的宣布,所代表着什么,他们那能看不出来。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二章回军梓州,开棺验尸 - 大庸王朝 - 引照 营中呼噜声此起彼伏,苏昂叫了五个早前就没让喝酒的士卒,偷偷摸摸地出营。几人登上山包,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新盖的土包,正是奂皑的坟墓。 苏昂轻轻一招手,率先朝着坟墓走去,士卒们紧紧跟了上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 令苏昂唏嘘不已的是,这奂皑的坟墓极小,甚至都没有普通百姓的大。一想到那日拜访奂皑,见过的他的夫人,苏昂就觉得奂皑病故的有些不寻常。 苏昂挥挥手,让随从献上祭品,拱手行礼后...... 在这种地方,稍有不慎就被不明生物拖走,给分尸吃食,相对来说,当炮灰反而好些。 否则,一旦施展一个大消耗的底牌,却未能将对方重创,那么自己将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突然,张元昊卷着叶片靠近了自己主干部位生出的那颗淡蓝色三眼银狼果子,叶片一阵颤抖,然后陡然化作一摊碧绿色的黏稠液体,瞬间没入果实之中。 刘琦痛不欲生,哪里还管内容?这里面写的便是蒯良为刘琦谋划如何夺取荆州牧的计划。 佑敬言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次的损失会是这么的大,他若是能想到的话绝对不会让这么多的兄弟去冒险的。 火炎对着侯爵说道:“也好,侯爵你就带着李昀辉吧!有他在路上,跟着你我也放心。”侯爵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玉箫你来的正好,本座有件事情想要问你!”楚风负手而立,装出一副绝世高人的样子,语气淡然的问到。 兵祖一脉的大师兄童渊携子童浩也在今天赶到。首件事便是往神兵炉去见师尊玉乙子。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抓了我就是想要要挟,他们肯定是知道你跟我师父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的。”火炎想了一下。 再看其胸膛,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只通体耀金的狰狞蝎子,占据了大半个胸口,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会破体而出。 主基地中,收到平息者已经做好准备后,韩道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原来度悔识出了乐异扬,见他神色慌张,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悄悄跟随在他的后面。度悔偷听到二人的说话,才知道郡主是乐异扬的未婚妻。 “这个方法,不会与韩某有关吧!”到了此时,韩道即使再傻,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对方对自己说了如此之多关于渡劫境的秘密,绝非想和自己聊天,若是那样,渡劫境高阶强者也未免显得太幼稚了。 洛克手中跳动淡紫色的光芒,他直接刺向了面前的牧师老人,这名血色十字军牧师,在胸口被刺穿的情况之下,依然运用圣光对洛克进行了一次打击,但仅此而已了。 大兰花指显然很愿意,却欲说还休,但是兰花指却厌恶的拉走了他,还回头对着薛重说道:“有自知之明就好,别再让我……”话没说完,赤练突然从薛重的背后出现,吓得他拉着大兰花指撒腿狂奔了起来。 阿比迪斯脑海之中浮现了洛克的话语,她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圣光之愿大教堂会遭受袭击,但一切都按照洛克的预言进行着。 如果说在此之前,当他们看到这座曙光之城的规模之时,他们还能勉强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然而此时此刻,当随着段波这些话说出之后,武岳军等人感到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因为王熙凤大可以明目张胆地拒绝,那贾瑞一定不会骚扰她的,为什么偏偏却要宣泄出一段毫无来由的怒火?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三章朝堂风波,隐士林庄 - 大庸王朝 - 引照 昭华殿中又是一日早朝,只是不同于平常,气氛略显凝重。桓胜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一众朝臣。 中间单膝跪着一个甲士,手中捧着一份竹简,大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征南元帅苏昂来信,已经班师回朝,大军已至天州地界,不出旬日便可回到皇城!” 朝堂一片死寂,旋即开始窃窃私语,大家纷纷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和闫依帆,又突尔想到黄公辅被皇上突然下令不准出府,众朝臣也是恍然大悟,这是皇上要对付苏昂的预兆了,也是...... “什么,怎么可能。”显然耶律燕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上前来到他面前,脸上似乎有几分怒气。 “不必了,玉儿,我现在哪里还吃得下,”她把萧楚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他有些冰冷的温度,这么多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如此的担心一个男人,沈容呀沈容你若是当时直接死了,或许也比现在好一些。 她明明已经下达了释放的命令,为什么嫣然还会『自杀』。她不明白,也很慌张。这次毕竟是因为她才亡故一条人命。她手中又多了一条人命。 陆长风心中顿时升腾起很多的疑惑,他一直都苦苦在等待白齐先生的出现,现在没想到齐慕白就是白齐,他既然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又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候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毫不保留地告诉他。 吉猛呆呆地仰望着天边的弦月,一会儿幸福地如沐春风,一会儿又沮丧地愁眉苦脸,显得心事重重,他发现自己冰冷的心渐渐地被眼前这高高的明月放射出来的光芒所溶化。 百里夕月又去迎战,恶魔环伺,遍地杀机,随着战斗,她最后一丝清明也要丧失,天使战斗专注圣洁无情,潜移默化影响自身,系统也疯狂使出最后秘技影响她,她想要迷失。 依旧是身形欣长,眉目清淡的模样,自始至终轩辕翊给盛明珠的感觉是就如同冬日纷飞白雪,看似无情却内敛几分。 施贵妃心里自然也是得意的,你沈婉再怎么厉害,无非就是靠着年轻貌美,但是就不相信你还有不老的一天。 芳华说到这里顿住,神情有些不自然,差点就把自己跟耶律齐交易的事情说出来,好险真的好险。 处于明都中心的皇宫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熊熊的大火将整个皇宫点燃。 在线在这种情况下,停产魅灵,确实是保护苏氏集团名誉的唯一一个办法了。 沈严带着笑容收起手机,抬眼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经把人晾在那里许久。 夜天再次回到总统套房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身心疲惫的云心妍已经睡下,夜天照例去了酒店天台,一如既往地修炼内家绝学,呼吸吐纳,从来不曾有一日荒废。 兽人怎么可能屈服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的话?他们认为兽人才是最强大的。他们的巫魔法师,可以驭使魔兽和野兽,人类根本不是对手。 有没有这种可能,此刻我在这里,拥有这段记忆,然后身边的事情也能配合记忆。接着下一刻,我却在另外一个地方,然后拥有另外一段记忆,同样身边的事情也能配合记忆。 叶辰看着林诗语面无表情的神色,咽了咽喉咙,这妞又被他惹生气了,不会气急了在饭里下毒吧。 被狂风吹动的树枝在窗外舞动着,配合着阴暗的环境,轰鸣的雷声,苏夕月吓得浑身都有点哆嗦了,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四章齐晟来信,帛书诏令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天色蒙蒙发亮,苏昂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梦里夫人黄玉妍诞下孩儿,只见孩子头顶长着怪异的双角,看到自己时眼睛骤然放光,刺得苏昂眼睛有些睁不开,突然孩儿化作一条黄龙,直扑向苏昂,苏昂被吓了一跳,惊醒了过来。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苏昂笑了笑,“当真怪异。”起身走出营帐,营地有些空荡,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个巡逻甲士身上的铁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又缓缓变轻,直至消失,再也听不见。起雾了,远山在...... 对于这一点,龙剑飞很是欣慰,好在还没有离开多久,一个转身,调转车头向别墅而去。 邵煦雪现在心中万般着急,她也不能动弹,这京都之中需要她坐镇。 刘公公饮恨之后,耶律质舞提起对方的尸体来到李臻旁边,此刻邵煦基也被李臻控制,掐着脖子动弹不得,一脸的惊惧。 看这架势白衣美男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在下道歉,在下给这位少主赔不是了。”正要鞠躬,被老奴制止。 李知尘等人心下一惊,狱火使者是三十余年前在魔道中名头响赫的魔头,后来却莫名消失了。难道竟也被抓来当祭品?众人看过去,只见那老头脸色如同桔子皮般,惨白无色,经神萎靡。 霍无羽、铁牛儿等人查觉异状,知有人相助,他们连出数招,将各自对手逼退,几个起落便退到场外。 谷清河突然单膝跪下,诚惶诚恐道:“教主,请责罚谷清河违反教规之罪。”另一边裴近元也半跪下来,昆仑四兽和巴山石、巴山虎却面面相觑,显然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何事。 宛缨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酒也醒了一大半!木然的看着胡天明,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拿过钱袋,一下就看见眼熟的一对黄金发钗。发钗顶端镶着碧绿的蝴蝶造型宝玉,钗身缠绕着金丝,蜿蜒而下,逐渐形成柳叶状。整个玉钗是用一块原石打磨出来,浑然天成,流光溢彩。 上官云睁大眼向前看去,仍是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到甚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瞎了。听得那人已非常恼怒,他也不敢再开口相询,就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一看之下,江奇才的目光忽然为之停顿,就连呼吸也有点不顺畅了。 这次轮到吴庸完全懵逼了,然而他转念一想,老妈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林家人这样看他,大半可能就是如老妈所说的,就是因为林紫的身份问题。 沈出尘与陈凌都是察言观色的厉害之辈,他两都感觉出了明隆在吉列斯问墨奴有没有男朋友时,他的心跳不正常了一下。如果不是他两功夫入微,外人是断然感觉不到的。 琉琴无言以对,所有的错,怪只怪爱太深,不甘心就那样看着她离去,不惜逆天改命,结果改得不是命,却是将彼此推入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陆远感觉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如果不是龙祖忽然出现,如果不是龙祖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了一道意志守护,现在的他估计真的要堕落到那一步了吧。 听了黑胡子这话,儒衫老者和邪天老魔面面相觑的露出了迟疑之色。 “慕昭师姐为何会这样看我,凛儿这么说,也只是希望能尽早斩灭黄泉圣者的圣尸罢了,何错之有?”东方凛儿挺了挺酥峰,一脸笑意的看着林慕昭。 这是南野俊雄第十四次拨打同样的号码,从十五分钟之前,他就和那辆面包车失去了联系,同样的号码他拨打了十四次,都没有人接听,当然也没有人会给他一个回复。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五章班师回朝,明升暗降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远远看到苏昂的帅旗缓缓走来,人群中终于有了一点骚动,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便又陷入一片寂静,或许应该叫肃穆,自然是因为皇帝桓胜在的缘故,否则只怕早已有人要上前奚落一番了。 大军缓缓向皇城前行,苏昂一身白衣白甲,胯下白马,当真是英姿非凡,再加上白净面庞,不知令多少为之倾倒,惹得一众怀春的少女暗暗赞叹,真想“一亲芳泽”。 有人倾心,自然也就有人妒忌,桓胜身后的大臣中不知有多少人用狠毒的眼睛...... “别难过了,他伤害了你他会付出代价的”。李昊龙抱着方菲的肩膀安慰道。 “你已经跌出擂台,所以被判为输。”裁判遇到这个莽汉,无奈的解释。 这些年经过修炼,龙烟华已经将‘自己’的力量找回了三成,仅仅这三成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云邪的对手,她也明智的选择抿唇安静。 “……”秀一嘴角含笑的望着白猫那气急败坏的样上楼, 一丝促狭划过眼眸。 福生吓得急忙的闪开到一边,回身寻找虎妮,想要问问怎么回事。等他回身却不见虎妮的身影,就连虎妮的自行车也不见了。 明显感受到妹妹有嫌弃之心的子敬,心里特别委曲。他累死活不要命的狠命修炼,就算是在那个变态的魔鬼都赞叹他的修炼速度,可在微微眼里居然还被嫌弃慢了。 “好~~”得到肯定的回答,这一瞬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更近了一步,彼此心灵上的交融,虽然还未真正到达喜结连理的程度,但是两人相互都吧对方当做了这一生相互相依,相爱相守的那个存在。 李昊龙猛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是在有意提醒自己还是?不一会儿便來到了所在办公室门前,骤然看去。门口果然有两条黄色的警戒线,有点像马路上的双黄线。压线挨揍,车压双黄线就的罚款了。 “两位,晚上了,该准备露宿的东西。”百里启好心的提醒黑狮和青尧,希望能把他们的魂给召回来。 更令七七惊奇的是,当初她打扫大殿时,也碰过元始天尊手里的八卦,知道那个八卦镶嵌的非常牢靠,达无悔怎么能如此容易的拿下来? 漆黑的水潮击打着身子,似有飓风在前方吹过阻碍着四人的前行,隐约的光在前方闪动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对着那个商务车司机吐槽,而孩子的母亲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对钱锦感激的鞠了一躬,露出了一行饱满的事业线,看得钱锦急忙错身躲开,借机缓解自己的尴尬。 轰鸣爆炸声再次传开,只是在鬼像的阻挡之下,周天雨连一点儿波及都没有受到。 今天好像有太多的第一次,这一天的感觉都很不同,王子谦在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温柔,就好像我就是他歌中的那位姑娘一样。 他们还不知道城主刘子山和所带出去的人马已经尽数被周天雨给灭杀了。 林萱莹气急败坏的看向身旁猛地冲了出去的慕青,只觉得自己的眼角疼痛欲裂,双手不自主的紧握成拳,牙关紧咬着。 面前的人一袭淡蓝长裙,发鬓高盘模样端庄,此时侧歪着头模样多了几分可爱,看得慕青不由得一愣。 她的话听着像是解围,但却又隐含某种意思,让人听着不免多想。 慕容问天也无奈的首肯道,这次来军区医院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专家自己也花重金请来了,可是眼见着是爱莫能助了,自己要是再不下决心,妻子的情况就不妙了。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六章桓胜心意,苏昂回府 - 大庸王朝 - 引照 桓胜的龙撵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跪拜。苏昂看得也是惊叹连连,这就是属于皇帝的威仪,大丈夫当如此啊。 行至宫门,龙撵突然停了下来,桓胜探出半个身子,招呼苏昂上前,说:“苏爱卿啊,朕知道将士们一路辛苦,先回去歇息吧,待酉时再来韶华阁,朕要好好犒赏他们。” “是!”苏昂勒转马头,下去传令去了。 望着转身离开的苏昂,桓胜眉头紧锁,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苏昂抗命的事情了,毕竟他功在社稷,...... 在岛上,我看到了满天的红鸟,模样奇怪的人,感受到了鲸鱼的吼声。 他甚至都不屑叫唐柔等人帮忙,明显是想以一人之力,将这五十余只不知死活的畜牲全部击杀。 就因为自己没人脉没势力,没金钱没地位,所以就要被人这样坑? “哎,你当时为什么,买这个东西?”周雪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龙翔样子好像很不想提起这个事情一样。 毕竟人若过多,所言便会愈杂,以致未能来及分辨孰真孰假,就有许多言语未能听入,反易错过要紧之言。 浣熊没有掉下去,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飘回了巨石之上,也不生气,只是蹲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场中。 “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这些人只顾着说话,竟然都没看见鞋子。 扑在脸上的水汽,也仅仅是水汽而已,即便已经冷静过,然而林简想起那件事情来,还是觉得有几分的不可思议。 得知这一消息的寇宁,兴奋的欢呼起来,直接将他的武魂是王八这件事抛诸脑后。 “赶紧给我收拾好。大好的心情都被弄坏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给我剁了。”不能让士兵们知道自己的想法。巴鲁萨装作好心情被破坏的样子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人们情不自禁的让开一条道路,眼睁睁的目送陆宣和楚玲珑走远。 话语一落,徐英他便直接向着宗门的外面冲了出去,而随着他向着外面冲了出去,宗门当中的弟子,也都在如今的这个时候,跟着一同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满天羽想怒又不敢怒,只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瞅着周啸虎,明明是秦远骂的,为什么要揍他? 随着张伟名气越来越大,不少帮派也找到张伟希望他能加盟。对与“良禽择木而栖”这种言论,张伟更欣赏“忠臣不事二君”这句话。在说龙城从来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对,你应该答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晶也赞成陈伟的做法。 “多谢大师。”陆宣已经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与了月大师这一番话,非但解开了他心中种种疑团,更是为他开辟出一条修行的方向,此恩此德,堪比再造。 老四蒲牢,嗓门最大也最倒霉,上古异兽“吼”非要找蒲牢比嗓门,分出谁是“天下第一嗓”结果俩兽对喊十日,双双被对方震死。蒲牢死后背做成一座大钟龙耀帝国每有大型活动就会敲响此钟。 玩具的头被人用剪刀剪掉,露出里面破败的棉絮,细致观察,我发现在毛绒玩具的肚子上写着两个不太明显的汉字。 陆峰都要气疯了,却也没有办法,陈伟公司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那些人根本就没办法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让萧翎郁闷的是,她试着开枪警告对方,可子弹却无法穿透这个木板。 听到燕北招呼,典韦让出半个身子,待郭嘉入帐后再度执戟挡住营门。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一四七章犒赏三军,束之高阁 - 大庸王朝 - 引照 夜幕缓缓降临在这个突然充满了生机的庭院,屋里时常传出一阵轻笑,那是苏昂在同黄玉妍说着出征之时见到的和听到的趣事,逗得黄玉妍直“咯咯”发笑。 侍女端着油灯走了进来,放下后转身带上门轻轻出去了。 忽然,黄玉妍收起笑意,轻轻靠在苏昂的怀里,“夫君,前些时日听父亲回来说你在观海城下兵败,那一夜我彻夜未眠,我真害怕我们的孩儿还未出世就没有了父亲!”说着,黄玉妍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放心吧...... 主页关注的除了星辰网的机器人客服就只有一个用户,还是江江据说是江江现实中认识的人,加上她不露脸,所以江江在粉丝眼里真的很神秘,不少人甚至觉得江江直播间里的形象都是假的形象。 最近,西索克感觉到了自家在老家的影响力正在减少,所以决定采取行动。 身体原主名叫苏北辰,天星洲修仙家族苏家的人,只是他这个苏家的身份很有意思,既不是嫡系,也不是庶出,更不是支系,而是属于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来到工棚,自从把之前堆积的砖瓦用掉以后,这处工棚里就被林德用来存建筑材料了,树棍树干积攒了不少,现在就可以直接使用。 王菊的第一反应不是于吉为何会直接越过筑基,练气,结丹这三重境界,直接跨入金丹境。 回想起一路上的遭遇,怜奈皱起了眉头,身上一阵雾气蒸腾,在查克拉的帮助下,她浑身上下的海水都被烘干,盐粒沙土也在查克拉的震荡下剥离。 沉世是在用原能压制情绪,她这大半年的时间中,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江秋意看完以后还是懵的,但是有一个问题得先弄清楚,就是这个料理师协会是个什么东西。 上次于志谦说老爸受伤,不知道现在伤好了没。至于老妈,十天前没受伤不代表现在也好好的。于磊和于婉在自己身边,倒是不用问了。 那炽热的双脚一时间,更是以那怪物巨大的身躯为踏板,一路疾驰而上,化作一道鬼神般的身影直奔那硕大的头颅而去。 “你确定你是住在这个屋子吗?你不是住在四楼以下的某个宿舍?”金镯儿继续疑惑地问。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自己的脑袋,想要依次减少一些自己的痛楚,可是却没有想到,我手触碰到的地方,越来越疼,越来越难受。 然而,他却固执地捏在手里,看着那只手不停地颤抖,不停地颤抖。 崔盈盈的的娘白天晚上倒班去医院护理病人,她回到家后,偶时候白天睡觉,有时候晚上睡觉,但是每次睡觉前,她总会吃下一片安眠片。 如果有两个骰子,那么有十二种选择,猜中就可以得到三倍的押金。 依然是这么的执着,这么的顽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云炽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陆棠棠这才想起自己跟季言墨领证的事被季言墨公开了,父母大概也知道了想问个究竟,她赶紧先回复父母的来电,免得父母担心。 李飞打开地图,搜索极寒深渊的位置。地图上显示,极寒深渊位于地图的正北方,距离麒麟域很远。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埶,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 待般若离开了以后,冥肆将我的身子微微抱了起来,然后将一颗药丸放到我的嘴边,我本能的抗拒,原本被冥肆的温柔所感染的我,突然觉得脑子里的那一个声音又活了起来。 第一四五章 - 大庸王朝 - 引照 远远看到苏昂的帅旗缓缓走来,人群中终于有了一点骚动,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便又陷入一片寂静,或许应该叫肃穆,自然是因为皇帝桓胜在的缘故,否则只怕早已有人要上前奚落一番了。 大军缓缓向皇城前行,苏昂一身白衣白甲,《大庸王朝》第一四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