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户侯何足道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 万户侯何足道哉 一日忙碌,天色将暮,何夕才穿着一身廉价西服。口中叼着汉堡包,背着一个破旧的电脑包,捏着钥匙,打开出租房的门,出租房很小,门正对着床。何夕上前几步,整个人跌入柔软的床上。 何夕相貌端正,年过二十许,最近着急上火。脸上有几处红疙瘩。一天求职下来,此刻更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只有深深的疲倦。 何夕想起自己一天的流程。从早上没有吃早饭开始,到现在堪堪用垃圾食品来填饱肚子。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面试与等待面试之中。但是所有面试官都让他回去等消息。 但是早已是面试老手的人岂能不知道,所谓的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何夕想起他十几年的读书,十几年的努力,十几年的汗水,他纵然承认自己不是同龄人之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但也不至于让社会如此毒打吧。 想到这里,何夕连吃汉堡的心思都没有了。将汉堡放在一边,大口喝着矿泉水。似乎喝矿泉水都能喝醉。他斜躺在床上,两根手指在床沿外面勾着矿泉水瓶,长吟道:“使飞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使飞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一时间,何夕觉得自己学过五车,书读百万。如果在古代,丞相也是做得的。而今一个工作都找不到。暗骂那些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错过了经天纬地,卧龙凤雏之才。 想到这里,何夕轻轻一笑。 吐槽过了,YY过了。心情好了一点,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了。 他起身将房东留下的破电脑打开,等他将汉堡与矿泉水消灭干净之后,房东的破电脑才用熟悉的开机音乐与他打招呼。 他重新开始找工作,投简历的流程之中。 忽然一个弹窗跳了出来。 何夕本想删掉,却发现这个弹窗也是一个招聘广告。 上面有一个动图:身穿龙袍的中年人。紧锁眉头。似乎双眉之间,又有无限的忧愁。 下面文字说明:“大明太祖朱元璋,诚邀各界英豪,建功立业。在这里可以实现你的任何人生目标,可以参与到洪大历史潮流之中。金钱,美人,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来吧,这是你改变人生的机会,来吧,这是数百亿之一的机会,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不,会后悔十辈子。” 似乎图中就是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 何夕见状暗地吐槽道:“这是游戏广告?搞什么,谁不知道朱元璋是一个鞋拔子脸。” 在动图下面还有一个投简历的信箱,还有朱元璋的一句话:“上天什么时候能给俺一个王佐之才,俺必与之共天下。” 何夕的行动比思考快,等他反应过来。却已经在自己的简历投了出去。毕竟刚刚一直在投简历。此刻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他暗暗嘲笑自己。不过也没有觉得什么。毕竟一个垃圾广告,大不了多一些骚扰邮件。 只是他准备关闭这个网页的时候,却发现关不住,他也发现,动图之中的朱元璋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他有一种对着天敌的感觉。一股无形的吸力从这破电脑屏幕上涌出,好像有无数无形的触手抓住了他,将他往里面拉。 “我曹----”何夕只来得及一伸手抓住了双肩包。整个人一头栽进电脑之中。 等何夕钻入电脑之中后,一切都恢复正常。只有刚刚带起风声,汉堡包包装纸翻了一身,上面某代言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一切。 -------- 洪武十四年八月。 秋天的南京,已经有一些寒意了。 事实证明,朱元璋并不是鞋拔子脸。 洪武十四年的朱元璋已经年过半百,脸上有些皱纹,但依然不掩其英雄本色。虽然是一张圆脸,但是气度威严。此刻朱元璋皱着眉头。 数盏灯火,照亮御案。但是依然有一些昏暗的感觉。朱元璋看着一封奏报,手里捏着毛笔,久久不能下笔。好久才搁笔。叹息一声,说道:“就这么走了?” 朱元璋从二十四岁投奔义军,而今五十四岁,整整三十年,三十年风风雨雨,朱元璋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敌人,他没有打败过。狡诈如陈友良,富有如张士诚,勇猛如王保保。至于等而下之者,不胜枚举。 只是,他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因为看得见的敌人容易打败,看不见的敌人是打不败的。 而今他面对的就是看不见的敌人。 洪武十三年正月。他将胡惟庸拿下,清理数万人。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掌控朝廷。但是这才不到两年,熟悉的失控感又出现了。 安然这个人,乃是元朝降臣。原本是东莱守臣。在徐达北伐的时候投诚。先后在山东,河南,浙江等地任职。更因为是降臣出身,与原来的淮西,浙西这些派系没有什么瓜葛。可以放心任用。 在他拿下胡惟庸,废除丞相之后。设四辅臣。辅佐他的处理政务。然而下面推举上来的所谓人才,都是老朽腐儒,根本不堪用。唯独安然晓畅内外。成为他的得力膀臂。 然而,天不假年,没有想到就这样去了。 不过,朱元璋的无力感,也不是仅仅因为安然一个人。安然之死,仅仅是一个临界点而已。 在开国不久,朱元璋就感觉朝廷局势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以为是李善长的原因,所以在洪武四年,让李善长下台。之后杨宪之死,刘伯温之死,乃至于空印案,都是朱元璋掌控朝廷的手段。 只是他无论怎么做,朝廷都不是按照他想的进行。 洪武十三年,杀掉胡惟庸。其中还有大大小小的手段,但是最后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大明朝廷似乎还没有走到朱元璋想要的正轨上去。他杀死再多的敌人,就会有无数敌人冒出来。 杀了一批奸佞之臣,就会有一批新的。甚至还不如上一批的。 朱元璋总结,治天下首在得人。他之所以遇见如此困境。是没有一个与他同心的人才。 “上天什么时候能够赐给我一个王佐之才。”朱元璋信中暗道:“我必与之共天下。” 这个时候,已经关闭好门窗的房间之中,风声大作,灯光顿时摇曳起来。朱元璋看见虚空之中,似乎打开一扇门。一个少年,奇装异服,连滚带爬地滚了进来。 “啪。”一个造型奇怪的包裹,从少年的后背上砸到了他的脑后。少年“哎呀”叫了一声。然后一抬头看见了朱元璋。 两人四眼,面面相觑。 朱元璋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身奇怪的衣服,头发很短,好像和尚。而且用这样奇怪的方式,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也不像是刺客。 因为没有这么蠢的刺客。 何夕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被自己的包砸得有点疼。 此刻的何夕脑袋还转不过来弯。一时间还没有从刚刚的奇幻事件之中回过神来。 他目光扫过周围。 这房间很大。但是光芒很暗淡,这让何夕很不习惯。毕竟在后世只有光污染,没有这样光源不足。好几盏灯光都在面前的人周围,何夕倒也看得清楚。这个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圆脸,却有一股威严的神韵。双目犹如刀子。能看透一切。身上穿着一身有些发黄白衣。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染色的原因。 总之,何夕下意思觉得朴素。 一身衣服上有龙纹,在灯光之中,似乎还反射着光芒。 何夕心中一凛,暗道:“龙袍,该不会是朱元璋吧?” “陛下。”门外忽然有人说道:“可是有事?” 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没有朱元璋的命令不敢进来。只能在门外询问。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无事。” 何夕心中一个激灵。这一下子佐证了他的猜测,何夕的智商顿时回归了。 一时间内心之中的感觉,难以名状。那种感觉似乎是叶公好龙一般,当叶公真正看见龙的时候,会被吓死的。何夕不是没有想过穿越时空,建功立业。此刻真正穿越时空了。 何夕内心之中一边骂娘,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只是不过何夕内心是怎么想的。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感觉到,他此刻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不管是因为得到这个绝大多数人不能得到的机会,而感到兴奋。还是面对危机,而下意识地肾上腺素激增。毕竟,眼前的朱洪武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君王。 既然到了这里,何夕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他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您好。我叫何夕,我来自2022年,这是我的简历。” 朱元璋看着自己桌案上,名叫简历的东西。仅仅扫了几眼,轻轻用手指摸了几下,心中就感叹道:“好纸,好墨。” 第二章 穿越时空的面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  穿越时空的面试 因为漂白剂的原因,古代的纸,都是有些发黄,发暗的。做出最好的白色,也不如后世纸张白得发亮。在朱元璋看来,眼前的纸张。即便是最好的澄心堂纸,也是比不上的。而墨也很好。 甚至是朱元璋完全想不到的好。 不掉色。无色无味,好像油漆一般。 古代很多印刷书籍,一个不小心,还沾着一手墨色。即便有好墨,也是有一些臭味。当然有一些墨有香味。当然了,也有极品墨,号称千年不掉色。但是数量上太少了。 朱元璋厉行节俭,宫里用的墨,虽然是上品,与这样极品好墨,还是有些差距的。 更不要说纸张上是印刷出来的文字了。 印刷术在明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了。但是朱元璋也没有见过,印刷如此清晰,字迹如此小,如此规范的文书。即便是号称品相很好的宋版书,雕版而成的。也有很多问题。一页只能写几百字。字体是非常大的。 因为字体小了。就变成一团墨了。 远远不能与眼前的印刷质量相比。即便大明最高工艺,也是做不到的。 朱元璋一瞬间对眼前的人充满了好奇。何夕倒是什么人?难不成真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祈祷? 朱元璋看过简历上面的文字,上面很多字都看得明白。毕竟简体字,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古代俗体字演变而来的。当然了,几百年的文字演化,也会衍生出一些不同来。 上面大多数汉字,朱元璋都认识。有几个字大概要推敲一下。不过,阿拉伯数字却不认识。 朱元璋指着上面阿拉伯数字说道:“这是什么?” 何夕立即说道:“这是阿拉伯数字。”随即掏出一根中性笔,在简历上对照着写下:“1,2,3,4,5,6,7,8,9,10。”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朱元璋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原来是草码。” 其实宋代民间已经有用于验算的简化数字,从0--9。是这样表示的 〇,〡,〢,〣,〤, 〥,〦,〧, 〨, 〩。朱元璋为什么这么清楚,那是他在数字上有研究,不要忘记,大写数字就是朱元璋引入政务领域的。 朱元璋接着问道:“2022年。是怎么说的?” 何夕说道:“这是公元纪年法。是西方人发明的。公元元年,就是基督教耶稣诞生那一年。在公元元年之前,叫做公元前,在此之后,叫做公元多少年。公元2000年,就是耶稣诞生后两千年的意思。” 朱元璋心中冷笑,暗道:“怎么能用蛮夷的历法,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古代历法代表正统。颁布历法是皇帝才有的权力。是正统象征所在。用所谓西方人的蛮夷历法,在朱元璋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朱元璋对何夕的好感大打折扣,随口问道:“公元元年,对应中华多少年?” 何夕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西汉汉平帝,元始元年。” 朱元璋一愣。说实话,一时间朱元璋也算不出来,从西汉汉平帝到而今有多少年。但是估算一下,还是可以的。应该不到两千年的。 大汉四百年天下,汉平帝的时候,王莽已经上台了,打个折,也就是东汉二百年,三国两晋南北朝大约四百年,隋唐三百年,两宋三百年,元朝不到一百年。而大明才十四年。这计算得有些粗略,但是朱元璋敢肯定,以公元算法,今年决计不是公元两千年。 一个朱元璋不敢相信,却不能不相信的事实摆在眼前了。 朱元璋问道:“大明洪武元年是公元多少年?” 何夕疯狂地回想,回想当年他背过的知识点,这有一些强人所难。好在何夕在这方面还是有一点功底的,他说道:“13---,13----。1368年。对,1368年。” 朱元璋说道:“也就是说。你是从六百多年后过来的。”朱元璋语气平静,其实他内心之中,已经有些相信了。从这个人与众不同的打扮,与众不同的纸张,还有那一根细长的笔。还有在很多动作上不知道一点大明礼仪上来看。 似乎是真的。 “陛下英明。我,不,草民就是从六百年之后来的。”何夕说道。 朱元璋说道:“何以为凭?” 何以为凭?何夕努力想,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从洪武到六百年后的历史。” 朱元璋说道:“说来听听。” 何夕说道:“明初最有名的是明初四大案。其中有空印案,胡惟庸案,郭桓案,蓝玉案。” 朱元璋心中暗道:“空印案,胡惟庸案,俺已经给办了。他自然知道。不过,郭桓案与蓝玉案,又是什么?”他心中暗道:“蓝玉我记得,就是常遇春的小舅子,老常不在了,子嗣不成器,那么是那个常茂,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看在老常的面子上,早就杀了。不会流放广西的。至于郭桓。郭桓。”朱元璋忽然想到了,“应该是浙江布政使。一小小的布政使,又能掀起什么大浪。让俺用大案办他。” 朱元璋说道:“说说蓝玉案,郭桓案吧。” 何夕说道:“蓝玉案主要是太子朱标去世之后,蓝玉跋扈。不容于少主。而户部侍郎郭桓据说贪污数百万石之多。所以-----” “胡说八道。”朱元璋勃然大怒,说道:“你说太子怎么了?” 何夕浑身一震,说道:“太子似乎,应该在,洪武二十五年去世。这是历史上写的,不是我乱说话的。” 朱元璋怒气爆发之后,房间之中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其实,朱元璋对于何夕所言的其实更多了几分相信。 蓝玉,沐英与太子的关系,是朱元璋默许的。可以说,蓝玉沐英都是朱元璋留给太子用的。太子不在,杀蓝玉是大概率事件,因为蓝玉这个人从来不安分。 更让他相信的是郭桓。 虽然而今郭桓而不是户部侍郎。但是如果一个人成为户部侍郎的时候是一个大贪污犯。那么他在浙江布政使任上,就清清白白一尘不染,根本不可能的。 只需让锦衣卫去查一查郭桓,就能印证何夕所言的真假。 朱元璋也见识过,很多神棍,他们都不会说非常容易验证的预言,反而用那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预言来说事。 所以朱元璋对何夕的说法信了几分。但是太子走在他前面这一件事情,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但是强者都能控制情绪。朱元璋不愿意相信也好。愿意相信也好,他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继续。关于俺。在后世还有什么传闻。” 何夕想说点好听的,立即说道:“后世说陛下,从乞丐到帝王。开创一代王朝,明清六百年制度皆从陛下之制-----” 朱元璋冷冷地说道:“明清,这个清,又是什么?” “这------”何夕想说又害怕。 朱元璋似乎看出了何夕害怕,他收敛怒容,让气氛缓和一点,说道:“坐下说。” 朱元璋态度缓和之后,何夕有了一些勇气,继续说道:“是。”缓缓地坐在一个墩子上。 朱元璋说道:“你不用忌讳,将这六百年说清楚,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怪你的。” 何夕依然打了一个预防针。说道:“陛下,以后世的时空理论,关于时空穿越有两种理论。一种说时空穿越绝对不能发生,会出现祖母悖论。也就是一个人如果能穿越到后世,杀死了自己的祖母。那么这个人本身就不存在,又怎么能穿越时空。但是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他们说历史就好像是河流一般,一个人如果穿越到历史之中,就等于在这个历史河流之中开出一道岔道,就形成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平行时空。也就是说,我刚刚说的一切都是改变的。” 朱元璋微微皱眉,对于这些说法。他其实并不是太明白的。但是他想让何夕说下去。因为只有何夕说得越多,朱元璋才能判断,何夕说的是对是错。 仅仅凭借着只言片语,却是不大好分析的。 朱元璋说道:“朕明白了。说正事。” 何夕说道:“陛下去世后,传位于皇孙朱允炆。朱允炆削藩,引起了靖难之战。燕王在北平起兵,奋战四年,攻克南京。” 朱元璋皱起眉头,有些不太相信。说道:“你说允文?他派谁为将?” 何夕说道:“李景隆?” 朱元璋眉头一皱,说道:“是文忠家孩子。那么文忠?” 何夕知道朱元璋所言的是李文忠。也就是朱元璋外甥。何夕说道:“岐阳王已经不在了。” 朱元璋说道:“徐达也不在了?”朱元璋说了这话,心中依旧有了预感。如果徐达尚在,蓝玉就不必死了。徐达乃是朱元璋的嫡系。如果徐达尚在,朱元璋还需要担心蓝玉? 仅仅是只言片语,朱元璋内心之中,已经有所推测了。 第三章 身后茫茫六百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 身后茫茫六百年 正如朱元璋所料,何夕说道:“徐达在洪武十六年,还是十七年左右。因背痈发作而死。”说到这里,何夕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试探说道:“传闻,是陛下赐死的。背痈发做的时候,是不能吃烤鹅的。但是陛下赐了一只烤鹅。于是,中山王就-----” “一派胡言。”朱元璋冷冷地说道:“说此言者,当诛九族。” 功臣之中,有帅才并不多,徐达,李文忠,汤和等人,都是朱元璋的班底。而蓝玉,傅友德,冯胜等人反而不是。蓝玉是接受了常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而傅友德是降将。而冯胜是冯国用的弟弟,本名冯国胜,冯家投靠朱元璋的时候,可是自带班底的。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小圈子。而北方残元还保留一定实力。徐达每年都要去北平坐镇。 这个时候,他杀了徐达。镇守北平对抗残元的重任,交给谁? 不交给自己人,反而交给外人。 而且看朱元璋对徐达,李文忠儿子的重用,就知道朱元璋没有杀这个两位。徐达的儿子,李文忠的儿子,在靖难之中都掌握实权,特别是李景隆。更是大名鼎鼎。说李景隆是一个草包没有问题,但是说朱元璋没有栽培李景隆,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其父而用其子。傻子也不会这么干。特别是朱元璋。朱元璋真要杀,绝对满门诛绝。一个不留。怎么会让仇人身居高位,找死啊?即便不诛绝,也不会任之高位。 当然了,这两位如果活到朱元璋临终之前,却是另外的局面了。也就是朱元璋要杀这两位,也要等天下平靖之后。 不过, 此刻的朱元璋年富力强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他也没有解释的想法,说道:“继续说靖难吧。” “是。”何夕说道。何夕后背有些发凉。朱元璋的怒气犹如实质。让他有几分胆战心惊。不敢夹什么私货。将他知道的历史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首先是靖难之战,朱棣如何绝处逢生,夺塞外兵,借朵颜三卫之兵。又是如何孤注一掷。挥鞭南下。攻下南京。以及建文帝生死之谜。 朱元璋脸色越发难看。但是还把持得住。 然后是明成祖朱棣的一生,以及五次北伐。迁都北-京,郑和下西洋,南征安南。然后仁宗,宣宗守成收缩。朱元璋听得冷哼一声而已。面子上也缓和了一点。 朱元璋对朱棣发动靖难之战。虽然难以接受。但是而今他很难代入朱允炆与朱棣任何一方。因为朱棣才二十多岁,而今虽然就国。但是还没有上过阵。而朱允炆而今才四岁多,上一次朱元璋抱朱允炆的时候,还被朱允炆尿了一身。 虽然知道将来骨肉相残。他自然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而已。但是朱棣一生功业,也不算弱。这让朱元璋的怒气稍稍有些缓解。 不过,这也让朱元璋想起叶伯巨。微微有一丝悔意。 洪武九年,叶伯巨上书劝谏,就说过分封之事。但是朱元璋以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将叶伯巨下狱,最后死在狱中。不过朱元璋心肠是何等硬,区区一丝悔意,转瞬就没有了。 只是当朱元璋听到叫门天子的丰功伟绩。饶是朱元璋城府很深,此刻也忍不住大骂道:“混账东西。”简直比听到靖难之役还要生气。连面上功夫都挂不住了。 朱元璋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见识过太多残酷了。他希望孩子们推崇亲亲之道,一大家子和和美美。但是他内心之中,也有骨肉相残的预感。知道他的想法,很可能是作为长辈的美好幻想了。 其实,朱家的第一次内斗,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孙子,而是他对自己侄子,朱文正。 朱文正在对抗陈友谅关键战役南昌之战中。牵制住陈友谅数个月。让朱元璋有时间从容地将派到淮西的军队撤回来。调整好。等鄱阳湖大战的时候,朱元璋军队是修整好的。而陈友谅军队是作战数月。才给朱元璋更多的胜机。 虽然不能说朱文正的南昌之役。奠定之后胜利。但是功勋之高,却是不能否认的。六十万大军数月的围攻,不是一般人能撑下来的。但是后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朱文正不满战后的封赏,想要投奔张士诚。 那么朱文正想要的封赏是什么? 这不由让人联想到了朱棣对汉王的承诺,在靖难之战中,朱棣对汉王说:“勉之,世子多疾。”言下之意,还用说吗。而朱元璋当时,朱标才几岁,乱世之中,朱元璋一旦有一个意外,朱标是接不住这一摊。朱元璋对朱文正应该也是有过什么承诺的。奈何,朱元璋没有什么意外。有些东西就不能给朱文正了。 朱文正的下场是圈禁至死。而朱文正的儿子,就是靖江王。也是大明所有藩王中,不是朱元璋后代的一脉。 而且朱元璋读过史书,也明白,皇族内斗骨肉相残,是哪一朝都少不了的。虽然不舒服,生气。但也能接受。不过,带着五十万大军,败给三万人。带着鞑子兵马打自己城池。无耻到如此地步。朱元璋从来没有见过。 朱元璋忍不住暴喝道:“宗亮。” 立即有一个老太监进来,想来就是朱元璋口中的宗亮。 朱元璋说道:“传令北平,燕王教子不严,杖责二十。” 朱元璋也知道,而今燕王长子朱高炽才三岁。但这一口气,不出不快。 老太监宗亮立即行礼说道:“奴婢明白。”根本没有看何夕一眼,就退了出去。 朱元璋说道:“继续。” 何夕继续将夺门之变,然后成化,弘治两朝的事情,说给朱元璋听,虽然宫廷里面的有些事情,但是不管成化对女真犁廷,对内镇压流民,还是弘治有些懦弱的守成之君。 在朱元璋这里还都看得过去。 最少比正统强太多了。 只是正德皇帝,却让朱元璋有些不知道如何评价好。对于亲自抓军权的正德。朱元璋有些欣赏。但是在做事上,这小子有些不着调。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但是在朱元璋看来尚能忍受。 但是到了嘉靖,就不能忍受了。 沉迷修道,不理国事,将朝廷大事委托给不肖之人。更重要的是,朱元璋明显看出来,在嘉靖手中,大权从皇帝转到了内阁之中。看上嘉靖威风凛凛,能镇压朝廷,其实是败家子。朱元璋一心一意将朝廷大权拢入皇帝一人之身。在之前的皇帝,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能左右朝政的。即便正德也是。 不过,朱元璋怎么想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来。最少何夕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 何夕一边讲,一直在观察朱元璋。想要通过朱元璋脸上的一些表情,来窥视朱元璋的内心世界。但是头徒劳无功。朱元璋城府之深,岂是何夕能窥探的。也唯有叫门天子一事,能让朱元璋微微失态而已。 虽然窥探不出朱元璋的心思,但何夕也镇定下来。他一边讲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对于,他是如何来到大明的。他根本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了。他只想一个问题,他能不能回去? 但是想来想去,不管能不能回去。都要抱紧朱元璋的大腿。 如果能回去,随便朱元璋赏赐几件古董,他回去之后,就不用找工作了。如果不能回去,那更要抱紧朱元璋的大腿。这关系到他后半辈子。但是朱元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虽然他看过很多研究朱元璋的书籍,但是那都是来自六百年后的。与真实历史相差多少。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所以何夕想从朱元璋的脸上窥视出朱元璋的内心。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夕从嘉靖说到明亡。从崇祯说到,弘光,隆武,绍武,永历。说到满门忠烈的沐家,割据台湾的郑家,以及一直喊着反清复明的民间组织。 朱元璋只有死一般的沉默,脸上连一点微表情都没有了。明末的历史,让朱元璋有很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元末的样子吗?甚至朱元璋对这些历史人物,最能代入的不是他的儿孙。而是李自成,张献忠。 朱元璋叹息一声,沉默好久才说道:“崇祯这孩子,也是没有人教。否则何至于此?对了,你刚刚说建州女真,是建州卫吗?” 虽然朱元璋也知道,这天下没有不亡之国。只是他的大明朝,他老朱家也太惨了一些吧。姓朱的几乎被女真人与李自成杀干净了。朱元璋内心之中自然杀意汹涌。 何夕说道:“这个不好说,因为清朝大兴文字狱,对清朝祖上到底是哪一支女真部落,有不同的说法。我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所以不大清楚。” 朱元璋淡漠地说道:“无所谓,知道是女真就行了。” 何夕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发冷。他从朱元璋这一句话之中,感受到浓浓的杀意。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缘故,恐怕这个时代的女真部落就是灭绝了。 第四章 鸡鸣天欲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 鸡鸣天欲晓 何夕从不怀疑,朱元璋有能力将女真部落杀绝。毕竟,连成化皇帝都能将女真犁廷。朱元璋如何做不到? 比起成化皇帝,朱元璋的手段更狠。 何夕并不是多喜欢清朝。但是正如他所言的。因为他来到这个时代,做了这么多事情。他还没有死。就说明祖母悖论没有影响到他。这个时空很有可能是一个平行时空。大明朝的未来在何夕到来那一刻,已经改变了。 如此一来,清灭明。只是未来的一个可能。 为了未来一个可能,杀数万人,数十万人。实在有些太残忍了。 不过,他面对朱元璋,一句劝谏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而是朱元璋语气都不带变一下地说:“继续。说说清朝。” 何夕立即说道:“清朝号称康乾盛世,其实也是徒有虚名。”随即将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泛泛而谈。随即就转到了清末。说得何夕口干舌燥的。忍不住喝了一口水。 这些说起来,就没有这么细了。想来朱元璋也不是太愿意听的。 朱元璋此刻已经相信了何夕。 虽然何夕的说法,荒诞之极。说从六百年后而来。但是,何夕说的所谓历史,却让朱元璋没有找到破绽。 别的不说。单单说,明代各种赋税政策的演化,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到清代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就显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这并不是寻常人能编出来的。 甚至简简单单四个字概念,却不知道有多少智慧之士的苦思冥想,蕴含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政治智慧。 这不是一个人能编出来的。 不过,并不代表朱元璋能完全理解。特别是清末这一段历史。他说道:“区区西夷,居然能凌辱大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主要是科技发展。其实中国古代一直是领先世界的。也是明清之交,才落后于世界。为西夷所欺。”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俺记得,你刚刚说过,明清六百年都是承俺之制?如此说来,这是俺的过错了?” 何夕听了,大惊失色,说道:“陛下,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里面原因太过复杂,不是一日两日可说清楚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几声鸡鸣之声。却说一夜将尽。天光将晓。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说了一夜了。 朱元璋知道,上朝的时候要到了。他没有时间再听何夕说了。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就将来再说吧。” 何夕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何夕已经说了大半夜,此刻有些撑不住了。不仅仅是这些知识量,而是在面对朱元璋讲解的时候,是会非常有压力的。听到朱元璋这样说。简直如蒙大赦。整个人微微放松起来。 朱元璋说道:“你叫何夕对吧?” 何夕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皇觉寺大智禅师的关门弟子。大智禅师是我师兄。当年俺流落皇觉寺之中,也就是大智师兄对我最为照顾。更是我的启蒙老师。而今师兄圆寂,你没有着落,来投奔俺。知道吗?” 何夕说道:“草民知道。” 朱元璋似乎没有听到何夕的话,继续说道:“你不清楚。从今天开始,俺如果从外面听到,任何一些什么关于未来,什么关于后世的说法。俺定然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当然了,你如果一心一意为 俺效力。俺也不愧亏待有功之臣的。” “你从这个屋子里走 出去,就有且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大智禅师的关门弟子,还俗的何夕 。知道吗?” 何夕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关总算 是过去了。”他立即说道:“陛下,草民明白。只是,如果这个消息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 朱元璋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操心。”随即高声叫道:“宗亮。” 刚刚进来的那一个老太监,推开门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 朱元璋说道:“这位何夕,乃是俺故人之后。你安排到乾清宫左近。给他换一身合适的衣服。” 宗亮说道:“奴婢遵旨。”随即宗亮对何夕说道:“何公子,这边请。” 何夕连忙向朱元璋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宗亮去了。 朱元璋何夕离开的身影,他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问题多到,朱元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今日一番话,给朱元璋很大刺激与启发。最少,何夕给了他很多思路。朱元璋一直在追求制定一套,能运行千年万世的制度,让后代子孙,能谨守不失。但是而今朱元璋所制定的制度,在今后六百年之后,虽然有修补,但是大体上没有改动,似乎达到了朱元璋想要的效果。 只是这效果,真是朱元璋想要的吗? 朱元璋一时间不能回答。 一个念头涌上朱元璋的心头。 “这是上天假手此人给指点吗吧?”朱元璋看着何夕。越发觉得这个念头是真的。 是的。朱元璋从最底层爬上来,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没有见过,生生死死见多了。什么样的神都不相信的。而且中国古人在宗教上也是相当聪明。可以说,古代很多杰出人士,都不会虔诚地信奉某个宗教。因为对他们来说,宗教本身就是他们教化百姓的一种工具。 当然了,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信。他们信的是比宗教本身更抽象化的东西。那就是天命。 什么是天命? 这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概念,是冥冥中注定。或者说自然规律的必然。 而朱元璋从乞丐到帝王。一步步走到这里。有很多必然,但也有很多偶然。朱元璋更是相信自己是天命所钟。这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好像朱元璋与陈友谅相争的时候,最担心的是,陈友谅不去管江西,而是顺流而下,直扑南京。毕其功于一役。 而陈友谅最终没有选择冒险一击。 朱元璋打陈友谅的时候,最担心张士诚与陈友谅联合。两面夹击,直取金陵,但是张士诚一直没有动。 至于朱元璋在南方扩张势力的时候,刘福通在北方与元廷角力。而朱元璋北伐的时候,北方打成一锅粥。 这些都是朱元璋眼中的天命。 而此刻何夕的到来,在朱元璋眼中,更是另外一种天命所在。是在他面对眼前困境的时候,上天给他的指示。否则怎么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一个人能穿越时空。 对于,何夕所言什么时空说法。朱元璋根本没有在意。他仅仅记住了一句话。那就是所谓历史仅仅是另外一种可能。是可以改变的。 这不就是上天给他纠正自己错误的机会。 不过,他要先搞清楚后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一夜太短太短了。 ------ 一扇木门推开,灯光如束打在房间之中。在黑暗之中劈出一条道路。 老太监宗亮提着灯走在前面。对何夕说道:“何公子,这里是你的住处。这原本是太子,或者魏国公,在乾清宫议事太晚就会在这里住一晚。这几年,这里虽然不常住人。但一直有人打扫。何公子您先住这里吧。” 何夕连忙向老太监行礼,说道:“这里就不错了。” 宗亮又拿来一套衣服,说道:“这里是一身侍卫服侍。公子身上的衣服太打眼了。” 何夕看着自己身上的廉价西服,与古朴的宫殿,根本是格格不入。连忙接下来,说道:“多谢公公。” 宗亮说道:“外面有侍卫守着,公子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外面就行了。” 何夕说道:“在下知道了。” 宗亮说道:“那奴婢告辞。” 宗亮这才缓缓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了。 宗亮走后,何夕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好像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床榻之上。 一时间内,内心之中翻滚澎湃。不知道该如此纾解自己。 他怎么能想到,一个莫名的招聘,让他跨越了几百年的时空。来到了朱元璋面前。他刚刚在朱元璋面前,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而今静下来之后。内心之中无数念头涌上来。 难以说明。 “我成为明朝人了?朱元璋师兄大智禅师关门弟子。在大智禅师圆寂后,还俗?”何夕轻声说道。 他不知道这个大智禅师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既然朱元璋这样说,这今后就是他的身份了。 何夕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将一边的双肩包拿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笔记本电脑,手机,还有充电器,充电宝。特别是充电宝,是一个太阳能充电宝。是上学的时候,同寝室说去野炊的时候,他顺手卖的。其实也没有怎么用过太阳能充电模式,一般直接用家用电充电。而今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何夕抓住这些现代文明的结晶。一瞬间有了一些自信。 自信在明朝,也能混的不错。 “或许。我还能封个万户侯。”何夕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这个念头,不是平白来的。因为在他的电脑与手机之中,有很多资料。虽然他没有有意收集资料。但是读书这么多年,他的电脑之中,也有很多书籍资料的。里面很多东西,看似不起眼,其实就是时代的结晶。 有了这些东西,他即便想混得不好都难。 即便如此,何夕也是睡不着觉,换了一身衣服,又叫来一碗面,吃了之后,又在床上翻滚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睡着了。 第五章 朱元璋的小秘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   朱元璋的小秘书 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正在整理衣服,让人打了一盆冷水,用粗糙的都出毛的麻布毛巾洗脸。粗糙的感觉,让朱元璋清醒了几分。 他虽然一夜没有合眼。但依旧是神采奕奕。正准备的上朝。 老太监宗亮这个时候回来了。在朱元璋身边,小声地将如何安排何夕的事情说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忽然问道:“宗亮,你跟我多少年了?” 老太监宗亮浑身一震,说道:“二十有一年。” 朱元璋说道:“你是在俺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跟随俺的。功劳苦劳,俺都记在心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宗亮说道:“老奴,家里已经没有人。都死在战乱之中。” 朱元璋说道:“那么俺在孝陵之中,给你安排一个地方吧。俺百年之后,也是要去孝陵的。你就先去给俺探探路。如何?” 宗亮跪倒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说道:“没有陛下,奴婢这条小命早就没有了。替陛下先行一步。是老奴的荣耀。” 朱元璋说道:“那你将关于何夕的事情扫尾干净,记住,任何在今晚看见何夕的人,都不能留。做完这一切,你自己了断吧。算是全你与俺君臣一场。” 朱元璋知道,别人不好说。何夕的事情是瞒不过眼前这个人的。不说别的。何夕是怎么不通过宫禁,直接到了乾清宫之中。或许别的人只以为何夕是从其他宫门进来的。但是宗亮这个太监总管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朱元璋对何夕的身份,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不管有没有完全相信。他都不想让何夕与其他人接触。甚至何夕所谓未来人的身份,要完全保密。 既然要保密,只有死人才会完全保密的。 何夕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己不会乱说的。 那就是要将今夜可能知道这一件事情的人,全部灭口。 宗亮只是其中之一。包括了在外面的侍卫。 这也是宗亮的任务。 宗亮颤颤巍巍地行礼说道:“奴婢遵旨。奴婢不能再伺候皇爷了。还请皇爷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操劳。天下的事情,是做不完的。” 朱元璋也微微有些感动,但是这些感动,不足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决策。说道:“那就下去办吧。”朱元璋没有再看宗亮一眼。好像寻常任务一般。 朱元璋有足够的自信。宗亮一定会将所有知情,与可能知情的人都处理干净。然后自己自杀。对下属这一点掌控力还是有的。而朱元璋更是安排好接管宗亮职位的太监。 ------ 朱元璋再次召见何夕,已经是晚朝过后了。 比起朱元璋子孙,连上朝都不愿意上。朱元璋就勤奋多了。 一面上三次朝。早朝,午朝,晚朝。 其中早朝,是主要用来议事的。算是正朝。而午朝与晚朝,都是早朝的补充。一般来说,大臣们做事遇见了问题,是会在午朝,或者晚朝向朱元璋汇报。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可以不来。 但是朱元璋不能不到。 更不要说,洪武十三年,杀了胡惟庸,罢丞相。朱元璋的政务成倍地增加。再加上,朱元璋昨夜并没有批阅奏疏,今天早朝就留下很多事情,以至于早朝与午朝直接连起来了。 一直忙到晚朝过后,华灯初上的时候。朱元璋才有了时间。再次召见了何夕。 何夕不敢怠慢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依旧是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桌子上摆满了奏疏。朱元璋看到何夕之后,对何夕说道:“大智禅师不在了。俺就是你的长辈。你是俺的师侄。你今后就在俺这里听用吧。” 何夕立即说道:“草民明白。” 朱元璋说道:“还叫草民?” 何夕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元璋说道:“你叫叔父吧。” 何夕立即说道:“小侄拜见叔父。”他微微一顿,说道:“陛下,小侄不敢说多大的才华,但也读书小二十年。还请叔父给小侄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何夕之所以这样说,是他内心之中,有不安全感。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朱元璋这等吃人猛虎。 何夕可不敢觉得自己身份特殊,就能高枕无忧。他决定做一个对朱元璋有用的人。这样才能让朱元璋手下留情。 朱元璋微微思考片刻。在朱元璋看来,何夕最重要的是从后世带来的信息。至于何夕本身的能力。朱元璋并没有太在意。朱元璋以叔侄相称,就是想要拉近彼此的关系。对于何夕想要证明自己。朱元璋不为己甚。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思,就为俺整理文书吧。” 不过,今夜朱元璋没有熬夜的意思。 他毕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昨天一夜没有合眼。今天再不睡觉。是撑不到七十岁的。 何夕说道:“谢过陛下。” “徐正。”朱元璋说道。 一个中年太监立即从外面进来,行礼说道:“奴婢在。” 朱元璋说道:“这是俺侄儿,今日就在这里为我整理文书。你看着安排。” 徐正立即说道:“奴婢明白。”随即向何夕行礼说道:“见过侄少爷。” 朱元璋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此刻何夕才发现,其实朱元璋身形很是高大。只是一直坐着并不显眼。朱元璋起身往后宫走了。 何夕目送朱元璋离开之后。何夕看向徐正。发现这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太监了。却也没有多想,说道:“徐公公,还请徐公公指点一二。” 徐正含笑说道:“侄少爷说笑了。侄少爷有什么身份。有什么需要只要吩咐一二,奴婢定然为您办好。” 何夕说道:“你看,陛下让为整理文书。下面的奏疏都在什么地方。” 徐正说道:“侄少爷这边来。”随即徐正将何夕引到一面上,上面堆着无数奏疏。何夕翻开看了看。 虽然说繁体字又是毛笔字。让何夕看着有些头疼。但是稍稍过脑一下,还是能够看明白的。毕竟从下面送上来的奏疏,决计不敢与朱元璋搞什么书法的艺术,都是楷书,没有什么阅读障碍。 只需何夕觉得有些乱。 发现这些奏疏都没有分类。只分成两类,一类是朱元璋已经批阅过的。还有一类就是朱元璋还没有批阅过的。至于是六部九卿什么的却没有细分。 何夕说道:“这里为什么有些乱?各部门的奏疏都没有分开。” 徐正有些惭愧,说道:“奴婢不识字。” 何夕一愣,忽然明白了。 而今大明太监,根本不是后世的大明内相。连字都不认识,如何承担这些庶务。 何夕说道:“请为我搬来一张矮几,对了多弄几盏灯,还有给我弄几根铅笔。” “铅笔?”徐正说道。 何夕微微皱眉。他可用不惯毛笔。而他虽然带了一根两根中性笔,而今却不舍得用了。只能用铅笔。看来铅笔这徐正不知道。何夕暗道:“这年头,应该有铅笔才对。”他忽然心中一动,说道:“是娘娘们用的眉笔。” 徐正说道:“这奴婢就知道了。” 何夕说道:“劳烦快一点。” 徐正答应一声,片刻之后,眉笔,案几,灯光全部送了过来。 徐正挑了一下所有油灯,让所有灯光都亮了起来。然后拿下奏疏。开始了工作。 将各类奏疏按照六部九卿分类。其实这种分类本来就有。然后再一一翻阅奏疏,写出节略,然后以轻重缓急分开。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并不轻松。因为何夕发现。朱元璋没有处理地奏疏在一千册左右。何夕想要全部处理,估计要一整夜了。 且说何夕在乾清宫之中,挑灯夜战。在后宫之中。朱元璋也在皇后那里安歇了。 四周的布幔垂下,将步摇床遮挡得结结实实的。好像天地之间,有一处独立的空间。 昏暗之中,马皇帝动了一下朱元璋,说道:“遇见什么事情了?昨天一夜没有睡觉。而今怎么还睡不着?” 朱元璋语气沉闷地说道:“其实没有什么事情。” 虽然朱元璋与马皇后伉俪情深,而马皇后多少年来,也是朱元璋的贤内助。但是朱元璋依然不想将这一件事情告诉马皇后,一方面君不密则失身的道理,朱元璋自然是懂的。另外一方面,是朱元璋心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说。 马皇后说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多少年的夫妻了。你这样子,哪里是没有事。在我心中,你这样的情况,也就出现了三五次吧。第一次,是你准备脱离濠州城,带二十八个兄弟出闯荡的时候,那时候连我都留在濠州城中,一个不好就是天人永别。那时候你就是这样的。还有就是当初下决定渡江取太平的时候,那时候,鞑子水军强大。我们手中没有多少船,派人去招抚巢湖水师,迟迟没有消息,你也是这样的。再有就是陈友谅围南昌的时候-----” 朱元璋爆出两淮乡音,说道:“你这娘们怎么了,一翻起旧账来,就没完没了的。” 第六章 帝后之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    帝后之间 马皇后说道:“那好,我不说了。省得讨人厌。” 马皇后沉默了。朱元璋反而憋着难受。 这世界上,能与朱元璋不分上下尊卑,可以毫无顾忌地商议事情的。也只有马皇后了。而身为皇者,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唯有马皇后能够慰藉了。 朱元璋语气放缓,说道:“俺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这一件事情,俺还没有理清头绪。简直好像是做梦一样,不,做梦都想不到。” 马皇后轻笑一声,说道:“难不成见神仙了?” 朱元璋心中暗道:“可不是,这比神仙还神仙。”神仙还能够理解,何夕身上的东西,很多朱元璋理解不了。 朱元璋岔开这个话题,说道:“如果,俺说如果。如果你发现,做了很多年的事情。都是错的。南辕北辙。该怎么办?” 马皇后,忽然起身,靠在床头,看着朱元璋,说道:“朱重八,这不像你啊。” 朱元璋说道:“怎么了?” 马皇后说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濠州。虽然说义父对你不好,但你好歹是他干女婿,军中朱公子。你不走,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朱元璋说道:“因为他们难成大事。事实证明,俺没有离开濠州,你能有今日。” 马皇后说道:“这就对了。你当成听冯先生的建议,南下取金陵,听朱老夫子的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也没有这样犹豫,如果当时也犹豫了,而今当皇帝的未必是你,之前你从来不是这样,错了,就错了。改了便是。犹豫什么?” 朱元璋说道:“这不一样。” 是的,战争时代,与建设时代不一样,打天下与坐天下不一样。打天下的时候,有什么政策战略有问题,很容易就能发现。能够及时改正。但是坐天下的时候,朱元璋之前觉得自己很多政策很不错的。但是结果是什么? 似乎他最得意的皇明祖训成了大明后来困境来源之一 虽然说,而今大明祖训还没有完成。但是这个想法,朱元璋早就有了。 自己想要让大明千秋万世的努力,反而成为大明后来步履维艰的原因之一,这种历史的嘲讽,让朱元璋内心之中难以平静。 就如对海洋的政策。 说朱元璋完全没有将视线放在海洋上,这是错误的。但是朱元璋的确没有多重视。也是假的。海禁政策,在朱元璋看来,也没有多重要。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是他朱元璋一切政策都不对吗? 这也未必,什么都不对。他大明太祖皇帝祖制,能沿用六百年? 在与何夕一夜谈话之后,朱元璋几十年的治国理念都崩塌了。在此之前,朱元璋秉承着元以宽失天下,要从严治国。以均田,打击大户为首要方针,甚至想要将他的成果,千秋万载地固定下来。 但是而今全部被否定了。 一时间朱元璋都迷茫了。 只是这些心思,却很难对马皇后说明。 “我不知道什么啊?我早就说过,不能对老兄弟们太刻薄了。即便他有一些小心思。但是这世界上谁没有小心思,你不能太眼睛里面不容沙子了。”这一番话,马皇后早就想说了。 朱元璋听了,就知道两人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朱元璋想到是大明王朝的千年国策。而马皇后却说的几个旧部。 朱元璋或许承认,从后世观之,他很多政策都是有误的。但是从来不在杀功臣这一件事情上。这些人死有余辜。虽然说朱元璋大开杀戒,有很多法外行刑。但是朱元璋真正滥杀无辜,那是太子去世之后的事情。而空印案,胡惟庸案,杀戮过重是真的。要说此辈无辜,却是未必了。 朱元璋用杀戮,重塑了明代的经济体系,几乎一个三千亩以上的地主都找不到。这建立大明前期几代的国力根本。塑造了一个自耕农为主体的国家。对比元末各地几乎要回到奴隶社会,各地豪门占地千亩,百姓没有立锥之地,简直是天壤之别。 很多手段,或许残酷的一点。善良与否,不是用来评价政治家的。 甚至朱元璋杀功臣,也是发现,他将元代留下的门阀大户给干掉之后,新成长的门阀大户,就是他功勋旧部。他明明已经给他们赏赐了不少田亩。但依然贪得无厌,各种办法占田。这是坏他法度。三令五申之后,自然要行之以法了。 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朱元璋骨子有一个老农民的信念,那就是耕者有其田。而完成这个过程的办法,就好像老农民除草一般,用锄头熟练的锄掉杂草。不会觉得自己锄掉的杂草太多,而有什么悲悯之心。 朱元璋对马皇后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说道:“外面的事情,你别管,妇人之仁。” 马皇后冷笑一声,说道:“朱重八,你长办事了。而今说我妇人之仁了。好,好,而今是朱元璋了,不是等我饼子救命的朱重八了。” 朱元璋长叹一声,说道:“妹子,妹子,是俺不对,是俺不对。容俺回去想想。好吧。” 马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这才差不多。对了,宗亮怎么了?” 朱元璋说道:“这没办法的事情。我已经下令厚葬在孝陵之中,并为他寻了嗣子。” 马皇后说道:“是为了什么。是为那个何夕?别人不清楚,我不清楚。你在皇觉寺,根本没有认识多少字,你很多字都是我在濠州城中教给你的。这个何夕,到底是一个什么来头?什么大智禅师,你之前提都没有提过,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朱元璋说道:“妹子,这一件事情我不瞒你。只是而今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你今后拿何夕当咱家自己子侄就行了。” 马皇后作为贤内助,自然是知道分寸的。见朱元璋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再多说了。说道:“好。我当他是你儿子。” 朱元璋总觉得马皇后是话中有话。但是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来解释不清楚。二来,女人生气起来,解释是没有用的。好在朱元璋知道马皇后仅仅是说气话。只能闷头大睡。不理会他。 帝后之间的私语,自然不是任何人知道。 第二日,五更还没有到,公鸡刚刚一展喉咙。朱元璋已经精神抖擞的起床了。根本没有用膳。就在奉天门外,御门听政。 等朱元璋从奉天门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在朱元璋身后,带着几个小太监,都是从早朝上带来的奏疏。又多了几百本。 朱元璋一进自己的乾清宫。顿时发现了。这里大变样了。 朱元璋从不慕繁华。这种风格在乾清宫上也得到体现。乾清宫根本没有什么精美的细节,墙壁上没有壁画,柱子上也没有是雕梁画柱。地面上也仅仅是铺砖而已,虽然砖整齐了一些,但也远远到达不了后世故宫所谓的金砖地步。 朱元璋的乾清宫,除了大一点,与寻常房子,没有多少区别。 之前很多文书仅仅是放在书架上,而此刻,所有文书都整齐地堆叠在一起,而书架边上,都挂着一个个牌子。这些牌子涂着不同的颜色,在上面还写着各部门,比如说礼部,兵部,三法司等。 条理发明。似乎一千多本奏疏,放在各自的分类之中,也不显得太多了。随即,朱元璋还看见了。在每一封奏疏上面,都有一张短签。上面大概有一两百字。不是用毛笔。而是用很奇怪的笔锋写下来的。用简明扼要的笔法,将奏折里的内容写了出来。 朱元璋似乎只看这两三百字,奏折里面的内容就不用看了。 此刻的何夕正趴在矮几上睡觉。 一夜之间,处理这么多奏疏。更不要说,还有跨越时代的困难。何夕的古文水平不错,但仅仅是不错而已。让他大量阅读这么多奏疏,还是有一些阅读障碍的。更不要说,写节略的时候。也是用古文写成的。 好在汉语就是这么神奇。有些地方,何夕下意思用白话文的写法。用的也是简体字,对朱元璋来说,并没有多少阅读障碍。 何夕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五更天了。于是他也没有回去休息。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毕竟要抱大腿。也要有抱大腿的觉悟。此刻朱元璋的动静,惊动了何夕。 何夕立即起身说道:“陛下。”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这都是你处理的?”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说道:“为什么这牌子的颜色不同?” 何夕说道:“这是因为宫中太监都不识字。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他们分别各类奏疏的不同。红色是最紧急的奏报,一般是军情与灾情。黑色是刑部的案卷。其余分别以六部分别。” 朱元璋看了一眼,说道:“你搞错了。礼部,春官,春者,木也,乃是青色。而不是白色。”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给出反应。也不明白,为什么礼部是青色? 朱元璋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只能说,现代人与古代人的思维还是有代沟的。 第七章 科学之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   科学之道 在现代,五行已经距离现实很遥远了。而在古代阴阳五行却是在日常生活之中无处不在,五行可以对应四方,对于四季,对应天空,对应大地,更能对应朝廷部门,也能对应五色,五音之类。 所以,某个部门对应什么颜色,是有规矩的。没有提的话,也就罢。要用的时候,一般都会用这个颜色。近乎常识。 何夕的作为,在古人看来是明显的没文化。 朱元璋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淡淡地问道:“吃了吗?” 何夕说道:“刚刚吃过了。” 朱元璋说道:“那就干活吧。”朱元璋的早餐,下朝回来的时候,已经匆匆用过了。 朱元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让身边的人都出去。让何夕将红色牌子后面的奏疏,全部拿过来。 朱元璋看着上面的节略,对照在里面的内容。忽然说道:“你昨日讲的太监擅权。就是这样吗?” 何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才发现,的确,何夕而今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司礼监太监所做的事情。何夕说道:“我不知道。看文献里说的,应该是这样吧。” 朱元璋说道:“那按照内阁制度下面该怎么办?” 何夕说道:“应该是将这些奏疏送到内阁之中,让诸位大学士拟一个处理意见。然后送回来朱批吧。” 朱元璋声音微微大了一些,说道:“来人,将这些奏疏送到宋大学士处,让他拟一个意见。” 徐正立即进来,带着几个小太监,将这些奏疏带走了。 朱元璋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他心绪有些乱。从见到何夕到现在。朱元璋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内心之中,却纷乱无比。有些无心朝政。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他后世子孙都在用的内阁制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朱元璋坐在御座上,说道:“你今天给我说说科技是一个什么玩意?” 何夕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科技,用古代的语境,就是格物。” “格物?”朱元璋说道。 “对。”何夕说道:“通过研究实验,得出现实世界的基本规律,然后利用这种规律,制造出能达到某种效果的物品。前者是科学,后者是技术。” 朱元璋眼睛之中有些迷茫。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何夕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可读过荀子的,制天道而用之。” 朱元璋点头,说道:“自然是读过的。” 何夕说道:“明了天道本身就是科学研究,制天道而用之,就是具体技术了。” 朱元璋心中一凛,暗道:“后世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这是对于天道理解不同的造成的。在何夕看来,天道与基本的物理定律是可以划到一起的。但是在朱元璋看来,天道表明的是上天的意志,有太多虚无缥缈的地方了。 从明天道,到制天道,是何等的伟力。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 朱元璋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如何明了天道。又如何制天道而用之?” 何夕说道:“首先要确定科学的前提,即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是规律的,世界是因果关系,世界是可以理解与认知的。有了这些前提之后,用理性加以理解与解释。” 朱元璋听得很吃力。 一方面吃力,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有些艰涩。另外一方面就是何夕的遣词造句,与这个时代不同。朱元璋在理解上有障碍。 “理性,是指理学吗?”朱元璋提问道。 何夕说道:“自然不是,理性这个概念。应当对应的逻辑学。” 朱元璋说道:“逻辑学?” 何夕说道:“类似于名家的学说,不过在推演上更深。也是西方所有学说的根本所在。” 好一阵子,何夕才给朱元璋讲清楚什么逻辑学,什么是三段论。不过,何夕也发现朱元璋听得并不愉快。 两边都很难受。 科学对何夕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东西。是随时拿来用的东西,是很多判断的前提。是不假思索的东西。而今让何夕细细讲什么是科学,科学是什么?这有些难为何夕。 甚至科学一些前提,都是后世妇孺皆知的东西。但是在朱元璋这里就要重新诠释。 但不讲也不行,不将前提讲清楚,后面所谓的科学都不成立。 而朱元璋毕竟五十岁了,已经不是学东西的时候了。对于这些概念性,抽象化的东西,更是理解困难。毕竟朱元璋之前学过的诸子百家与科学共通的地方不多。朱元璋之前的积累不能帮助他理解何夕所说的。反而增加不少障碍。 朱元璋越是努力思考,越是觉得至逻辑学,三段论这些东西。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根本就是一个文字游戏而已。 之乎者也,能济何事? 何夕见朱元璋听得有些不耐烦,立即将科学前提基础给省略了。说道:“第一要素就是要有普遍意义,第二是可重复性,第三是有量化标准。最直接的科学方法,就是实验法。” 朱元璋说道:“什么实验?” 何夕看了看手头的纸。又看见,旁边一个茶杯。将茶杯倒满,然后将一张纸盖上去,调转过来。茶杯滴水不漏。这就是很经典的小学生实验。何夕说道:“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实验。” 朱元璋说道:“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一个小小的江湖把戏而已。” 何夕说道:“不,这个实验其实说明了大气压的存在。我们身处的世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存在这大气。大气无处不在。只是我们就好像在水里的鱼,感受不到而已。” 朱元璋伸出手,似乎想要摸到所谓的大气。只是手指触摸之间,却是空空如也。 朱元璋说道:“这有什么用?” 这也是中国人的务实,不管什么学说,第一个要问的,是有用没有。 何夕说道:“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可推演出来,一种能在空中航行的船。水与大气都是一种介质,船能浮在水上。那是因为船比水轻。而寻找一种比大气还轻的物质。不就能在大气之中升起来吗?” 沉默,朱元璋又沉默了。他似乎用力在想,浮在空中的船。心中暗道:“是星槎吗?”星槎就是神话故事之中,能漂流到银河之中的船只。 “你们做到了?”朱元璋说道。 何夕说道:“陛下如何说制造飞天的船,这并不难。早就已经做到了。甚至给我足够的条件,我也能在大明造出来。” 朱元璋揉着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与何夕说话,大脑总是跟不上思路。他说道:“别说这些了。你只需告诉我。你们那个时代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何夕说道:“在武器方面,威力最大的武器。应该是核弹,只需一颗,就能毁灭整个南京城。” 朱元璋一愣,说道:“这不可能。” 何夕说道:“科学的发展,很多时候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外。就在二战的时候,美-国往日本投下两枚原子弹,毁灭了两个城市。总共炸死了几十万人。而后来几十年,核弹的威力急速增长。我来的时候,核大国有过万核武器,都不敢使用,因为一旦使用。将会毁灭世界。” “而且还有洲际导弹。能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击中这个地球上任何地方。” 朱元璋脸上的震惊,再也遮掩不住了。 很多人都觉得人的想象力是可以天马行空的。但是对大多少人来说,他们的想象力是有现实限制的。他们或许能将现实之中的东西,夸大,扭曲,变形,类比。从而想象成另外的东西。但是这种想象的基石是现实。 庄周是看见蝴蝶,才会梦到蝴蝶。而不是相反。 朱元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出来毁灭世界的炸弹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在朱元璋印象之中,所谓的火器,所谓的炸弹。不过是原始火器。其中火药的配比,不比后世的一些鞭炮更好。 更不要说,一两时辰之内打击这个世界任何地方。 朱元璋理解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球。虽然说,之前何夕已经给他讲解过什么是地球了。但是人有些概念是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第一个想到的世界,不过是大明周围,最多再加上几个藩属国而已。 但是即便是两个时辰之内,将击中这个范围之内所有地方,已经是朱元璋想象力之外了。 朱元璋随即目光炯炯地看着何夕,目光之中充满了希冀,说道:“这核弹,导弹,你会造吗?” 何夕可不敢揽这个活,他有几分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是国家机密,不是我一个寻常百姓能知道的。”虽然网络上都有原子弹原理图。“而今即便我知道,也不可能造出来。这背后需要的是整个国家体系,数以万计的工程师,数以千万计的工人与军人。而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与之前造飞船不是一个概念。” 第八章 太子朱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 太子朱标 朱元璋看着何夕,很想看出来何夕言语之中的破绽,或者有什么猫腻。从而判定何夕在撒谎。但是,朱元璋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只能看出来何夕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 朱元璋对何夕的价值重新判断了。 他原本以为,六百年历史也就那样了。从大明向前算六百年。也不过是唐代。他大明朝与唐朝之间,并非没有差距。但差距决计没有这么大。六百年前全盛的唐军。放在六百年后,也是一支精锐能战的军队。但是而今明军最能打的军队,放在六百年后,估计只能是武术表演队了。 朱元璋问道:“那你们那里普通百姓怎么样?” 提起这事情,何夕满腹牢骚,说道:“普通百姓终年劳作,也留不下三瓜两枣的。特别是房价太高了。普通百姓都买不起房,我要不是找不到工作。乱投简历-----”何夕还想说,也不会来到这里。 只是他想起了眼前的人是朱元璋。 这才不敢放肆。 不过,朱元璋对何夕的态度很好。时间长了,也让何夕忘记了眼前的人是洪武大帝了。 朱元璋感受不到何夕的痛苦?什么卖不到房子。普通百姓的房子都是几代人才积攒起来了。很少有一代人就能盖下来的。如果有,那也是类似窝棚的茅草房。 至于普通百姓终年劳作,也不剩下多少。这不是很正常的? 朱元璋于是问道:“你们那里普通百姓,吃些什么?” 何夕说道:“吃得也很寻常。主食是面粉大米,然后一些蔬菜,吃肉也不是太困难的。” 朱元璋脸上动容,说道:“面粉,大米,吃肉。” 何夕说道:“是啊。”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是寻常百姓家吗?” 何夕说道:“自然是寻常百姓家,至于达官贵人,一顿吃上几十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的。” 何夕不知道,他给朱元璋带来多大的刺激。 因为朱元璋是从最底层百姓上来,他才知道,寻常百姓家都吃些什么。也就是春忙,秋忙的时候,才吃上几顿干的,寻常时候不过是野菜果腹而已。 这还是朱元璋励精图治十几年的结果。在元末的时候,能更是天下大饥,人相食,凄惨的难以言喻。 很多官员都不能理解朱元璋举动,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自虐。每人粗茶淡饭。最多四菜一汤。四菜一汤这个接待标准,还是朱元璋定下的大明官员的工作餐。 这是因为少年时候的饥饿,深深地刻在朱元璋的骨子里。他的内心世界,早已在二十岁之前塑造成功了。 在达官贵人眼中,不值一提的泥腿子。却能让朱元璋感同身受。 但是朱元璋即便是皇帝又能做些什么?他或许能让一个人从不名一文,变得荣华富贵。但是他不能让大明百姓从吃不饱变得能吃饱。 即便如此,朱元璋之圣德,也是大明延续数百年的根本。洪武年间,乃是大明百姓最怀念的时代。 在朱元璋看来,什么核弹导弹都是虚的,唯有吃饭是真的。能让天下百姓吃上大米白面。偶尔还能沾荤腥。那就是他想象不到的盛世了。 此刻的朱元璋有一种冲动,他多想去后世看看,看看后世的人是如何治国的。如何才能让大明百姓能吃上大米白面,偶尔还能有荤腥的日子。 朱元璋说道:“何先生,您有办法能让大明变得如后世一般?” 何夕对朱元璋带来极大的刺激,让朱元璋忍不住用敬称了。 何夕说道:“陛下,天下大事,本就不能寄托于一个人。后世的科学体系,是需要数以百万计的科学家维系发展。单单这一点,就不行。不过,从现在开始进行科学教育,大概在百年之后,大抵能让大明大多数人吃饱穿暖吧。” 朱元璋听了何夕的话,心中涌起的冲动。平复下来了。 朱元璋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科学。科学研究是该怎么进行的。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该怎么做的。让天下百姓吃上大米白面,偶尔荤腥。是朱元璋从来没有想过的壮举。 这样的壮举,决计不是一下子就能达成的。定然需要不知道多少年的艰辛奋斗。而这个目标,也值得不管多少年的艰辛奋斗。 只是,朱元璋也知道如此重大国策。不知道影响多少人。不能听一面之辞。虽然朱元璋相信何夕没有骗自己。但是这样的国家大事,影响千万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朱元璋必须先弄明白其中道理。 但是刚刚朱元璋根本没有听懂什么科学逻辑,理性精神。 朱元璋说道:“俺也听出来,科学之道,博大精深。你这样三言两语,你说不清楚,俺也听不明白。俺给你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大明历一直到你那个时代的历史写出来,除却俺,不能让任何人看。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将科学之道,给俺写出来,俺要看。” 何夕毫无负担地答应下来。说道:“臣遵旨。” 如果何夕并没有带自己的手机孤来,这或许是一件难事。毕竟,单单靠大脑能记住这么多知识点。定然不是寻常人。而何夕带来了电脑。虽然而今电脑不能上网。但电脑之中有足够的资料。让他编这两本书,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个时候,徐正在外面小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朱元璋一愣,心中顿时明白,暗道:“定是代宋濂来说情的。”朱元璋说道:“让他来吧。” 片刻之后,朱标大步走了进来。何夕远远地看见朱标,只见他与朱元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稍稍年轻一点,而今年近三十。嘴边已经开始留须了。整个人气质与朱元璋完全不同。 朱元璋的存在感极强。不管什么情况,哪怕是在人群之中,大家一眼都会注意到他。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那是何夕第一眼看见朱元璋的感觉。而朱标却不一样。 朱标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很阳光的兄长,浑身上下有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不过,只是眸子之中,就好像一潭深水,深不见底。这也显示出,朱标决计不是一点城府都没有的。 朱标给朱元璋行礼之后,朱元璋给朱标介绍道:“这位是你何家弟弟。你是长兄。今后就要像照顾亲弟弟一般。照顾他。知道吗?” 朱标说道:“父皇既然这样说了。那孩儿就要为何家弟弟打抱不平。我听说何家弟弟昨夜就没有怎么合眼。今天父皇又拉着何家弟弟说了一天话。即便是惦记晚辈,也不能这样。父皇,你还是何家弟弟好好休息才对。有什么事情不能今后再说?” 何夕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朱标。朱标与朱元璋果然是不一样的。 说实话,此刻的何夕真有些累了。 朱元璋精力简直是异于常人。何夕这几天没有睡好。但是朱元璋也不见得睡得多好。但是五十多岁的朱元璋,神采奕奕。不见一点疲惫之色。还能拉着何夕问东问西。而何夕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朱元璋,不能有一刻失态。是强打精神熬了下来。 朱标这番话说到何夕心里头了。 似乎听了朱标的提示,朱元璋才看得出来何夕的疲态。冷哼一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过,朱元璋并没有让何夕去休息,而是问朱标说道:“你来做什么?” 朱标说道:“父皇,让宋师父代您批阅这些奏疏。只是宋师父担心,不合您心意。我这就自告奋勇拿来。父皇有什么看不过的。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就不要责怪宋师父了。” 其实朱标有一些心思没有说出来。 朱标很担心,这是父皇对宋濂师父的一次试探。毕竟朱标其实最明白朱元璋的心思。朱元璋这一段时间对宋濂其实是有意见的。具体来说,并不是朱元璋对宋濂有意见,而是朱元璋对朝廷之中有歪心思的奸臣有意见。 很可惜,在朱元璋看来,满朝文武。全部杀了定然会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定然有冤枉的。 宋濂看似一个纯臣。但是宋濂是哪里人,是浙西。而开国之初,与淮西那帮人争夺丞相之位的人,是那一帮,是浙西一帮人。宋濂在其中名高天下,堪为赤帜。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朱元璋只是爱惜宋濂的学问而已。而今宋濂仗着对太子的影响力,屡屡扰乱朝政。对,太子多次劝谏。惹得朱元璋不悦。他自然不会怪自己的儿子。就将事情迁怒到宋濂身上了。对宋濂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我后悔让你拜宋濂为师了。”朱元璋觉得太子有些太妇人之仁了。一点英明果断的气质都没有。将这些都归咎于宋濂的教授。他觉得宋夫子学问是有的。但不知道该如何教一个帝王。 太子只能赔笑,将宋濂拟过旨意的奏疏送了上来。 第九章 初生的大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   初生的大明 朱元璋在御案上细细看了宋濂的票拟。 不得不承认宋濂是有大学问的。并不是一个书呆子。在朱元璋看来,很多事情都批得不错。不过,有些东西,并不能让朱元璋满意。朱元璋信手将奏疏之中,几十册抽了出来,随手将宋濂贴在上面的条-子,给撕了下来。说道:“宋老夫子焉知军事?此事不足听。我儿,何夕。你们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何夕走上来。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奏折了。 千载之下,都听说班超斩杀匈奴时节的旧事。但是,有些反面典型就不好说了。比如眼前这一封奏疏。就是这一件事情。 而今是洪武十四年,在很多人印象之中,洪武年间天下早已一统,其实不然。 而今天下,西北甘肃青海,四川西部一些地区。都还在元廷的影响之下,辽东朝-鲜更不用说了。对了,而今,还不叫朝-鲜,叫高丽。高丽还在大明与北元之间摇摆不定。至于藏区也与北元关系比较亲密。而云南更是在北元梁王的统治之下。 明成祖五次扫北,名震天下,但是朱元璋也有十三次北伐。第一次北伐,就是徐达直取元大都那一次。第二次北伐是洪武五年徐达与王保保巅峰对决。岭北之战,王保保亲自设伏,引诱明军骑兵追击,令明军步骑脱节。伏兵尽出,猛攻徐达步阵。本以为能够一战击溃徐达,破一阵,又有一阵,破一阵,复有一阵。这一战,王保保以巅峰骑兵指挥艺术,证明了什么叫离合之兵。而徐达更是以坚韧的步兵指挥艺术,证明了什么叫做不动如山。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事。 这一战证明了初生大明王朝的战斗力,也证明了老牌大元帝国烂船尚有三寸钉。朱元璋也觉得北元不是一战可定的。于是从洪武五年到而今。朱元璋都没有发动对北元大规模战事,去年令沐英从宁夏出塞,也打了一场胜仗。但是规模并不算大。 不过,大规模战事已经在筹备之中的。 这是何夕从徐达在北平发来的奏疏知道的。北平在数年之前,就开始囤积粮草。徐达甚至在长城沿线设了不少粮仓。就等在出塞的时候取用。 这一次北伐,不敢说要灭此朝食,但规模并不会比洪武五年北伐小多少。 这个时候,云南梁王就很成问题的。 如果在北方的关键时候,云南梁王大举出兵,震动四川,湖南。整个大明后方不稳。很影响战事的。 所以,朱元璋派出使臣去劝降云南梁王。本来一切顺利。毕竟而今天下局势一目了然。北元在草原上,与云南千里相隔。大明讨伐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援军。云南梁王也没有想过为大元效死的心思。即便他姓孛儿只斤。 不过,说云南梁王愿意投降大明,却也是谎话。云南梁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大明与北元将他给忘记了。他自己安安分分在这里过日子就行了。 奈何云南梁王在云南少说有十几万大军,这是谁也不能忽略的事情。 于是,在大明派使臣招降梁王的时候。北元也派了使臣,绕道藏区来到云南。 一来到云南,他们就听说了大明使臣的事情,于是一面派人去说服梁王,另一面下黑手,杀了大明的使臣。让梁王不得不保持对北元的忠诚。 而今他们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奏疏。 朱标已经看过了。宋濂希望再次遣使。对梁王宽大,示既往不咎之意。只需梁王称臣纳贡,改旗易帜。就不问罪。随即下面写了很多话,什么唐伐南诏之败。宋太祖玉斧之思。就是说,唐代讨伐南诏,败过很多次,损兵折将。震动天下。而宋太祖很明智地将南诏画到域外。从而两国和平。更说,得其地不足用,多蛮夷而难治云云。 总之一句话,梁王的事情外交解决。不用刀兵为上。 朱标说道:“父皇说得对,这一件事情儿臣也觉得,老师错了。使者代表大明。梁王随意斩使,而不加以惩处的话,今后谁还看重大明使节,忠臣义士还愿意为大明捐躯吗?所以梁王此举,冒犯天威,自取灭亡,儿臣觉得应该遣一员大将,吊民伐罪,执梁王于阙下。” 朱元璋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标一愣。 朱元璋看他没有想,说道:“这是寻常臣子之见。而我儿为储君,却不能这样想,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所以,在用兵那一刻,就要想到收兵的时候。每一次用兵都要有目的,知道什么时候到此为止。用兵是为了结束战争,而不是为了扩大战争。你四弟就不懂这个道理。” 这是朱元璋想起了他那个儿子五次扫北。前期也就罢了。后期根本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朱元璋暗暗评价他:“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 只是这些心思,何夕知道。而朱标不知道。朱标不明白老父亲为什么冒出这一句话,但是他下意识为燕王说好话,说道:“父皇,四弟还小,又远在藩王,没有父皇您的教导。这些事情自然不懂的,再长大一点就懂了。” 朱元璋看着朱标的眼神有些复杂。 自从知道朱标寿命不长,就在朱元璋内心之中结了一个疙瘩。如果朱标能活到他后面,什么靖难不靖难的。根本不可能。只是朱元璋到底是开国帝王,他一方面觉得给朱标找一个好郎中。另外一方面,就是思考朱标如果救不过的后备计划。 这无关父子之情,是一个皇帝的本能。即便朱元璋再喜欢朱标也是没有办法。 朱元璋问何夕说道:“何夕你说说吧。” 何夕说道:“西南之地,乃古之西南夷。山高路远,贵州,呵呵,”何夕忽然想起了,而今贵州那片地方,还不叫贵州,贵州是明代才有的名字。他立即改口,说道:“很多地方,地无三尺平。交通不便。遍地土司,难以统治。甚至今后即便打下来,恐怕也要派人大将镇守才行。但是云南之地,可分为内云南,与外云南。内云南,就是昆明,大理一代,外云南,就是云南往西南一代,对中原百姓来说,道路艰难,穷山恶水。却与天竺相通。中原不占据云南,一旦为西南所有,则西南为其所有,四川,广西,湖广,皆被其害。今日梁王不振,有大兵而不能用,他日有云南者,就不是梁王这等酒囊饭袋。朝廷该如何?” “臣以为,为长远计,云南不可不下。” 朱元璋听了微微皱眉。想起了何夕所言的沐家。开国功臣与大明全始终的,唯有沐家而已,大明在陆地上最后的坚持,也是云南而已。其实按照朱元璋原本的意思,并没有一定要拿下云南的意思。后来动兵,也有几分形式使然。而今何夕讲解明朝的历史,让他的想法有了偏移。 虽然说,何夕所言的有外族在云南立国,会影响大明。也是原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朱元璋说道:“此事下发五军都督府,等你徐叔叔从北平回来,再好好商议一下。” 太子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随即又从宋濂代拟的奏疏之中,选出了好几个不满意的。当这太子与何夕的面,一个个修改了。一边修改,一边教育太子与何夕为什么这样做。 同时也让何夕对现在的大明更加了解了。 洪武十四年的大明,与很多印象之中的大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武将的地位太高了。一般来说,在本省有差事的勋贵武臣,是凌驾于整个三司之上的。而为了训练卫所军,备兵防虏,为了修建城池,为了剿灭流寇土匪。为了抵御倭寇。等等。 都需要各地有勋贵武臣坐镇。 朱元璋为了防止,这些武臣在地方时间长了。盘根错节,乃至于割据称雄。频繁地调换武臣。还频繁下诏书,要求各地勋臣不要干预民事。 而频繁下诏书,不正是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勋贵武臣。根本不在乎这些。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频繁干预政事。 这还体现在另外一个方面上,那就是朱元璋本身除却对北元的战事之外,他对其他战事都不感兴趣,甚至对云南梁王,也是不得不动兵。才下定决心动兵。 这是为什么? 这代表朱元璋一种心态的转变。 他觉得,最大敌人,已经是在内部,而不是外部。继续对外征战,败了是朝廷的损失了,如果胜利了。却是领兵大将的权威增加。对朱元璋的威胁加大。 在历史的下游,很多人都觉得,大明数百年的传承,都是板上钉钉的。当时的人却未必这么想,加上朱元璋称吴王,才二十几年了。大明政权,远远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根深蒂固。 很多战时临时的举措,一直存在,影响着这个国家。最重要一点,就是武将擅权。 第十章 秘书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 秘书监 明初武将的权力,要唐初武将的权力要大多了。这是制度性决定的。一句话,这天下是这么些打下来的。即便朱元璋也不能不迁就这些武将。而且武将在战时的影响力,远超过平日。可以说打下一座城池,获得的财富权力潜势力,远不是后世的地方官所能想象的。 大半个天下是武勋集团打下来的。他们的潜势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而朱元璋在勋贵之中的影响力,并没有很多人想象得高。一方面是朱元璋的出身,朱元璋刚刚加入义军的时候,在汤和之下。资历并不深。很多人当时权位在朱元璋之上,却列于下位。虽然说形势如此,但当真心服? 另外一方面是朱元璋对下苛刻。朱元璋能得天下,在于法度森严,为了法度,不惜将爱将胡大海唯一的儿子正法。但是,就好像史记之中说的,刘邦的手下,抛家舍业,肝脑涂地,追随刘邦。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朱元璋在打天下的时候严苛也就算了,而今该坐天下了,你还是这样,就有些对不住老兄弟们了。 总之一句话,而今的大明远远没有到正常状态。 从这个角度来看,明初很多事情,也都可以理解了。 ------ 朱元璋发现不到一个时辰。今天加昨天近千份奏疏,已经过了一遍。 这个效率太高了。 他手头只有几十份不能当今决断,明日需要与大臣商议的奏疏。其余的都处理干净了。 这也是因为,虽然说宋濂代拟的处置手段,有很多朱元璋不满意。但是宋濂还是有水平的。除却这些不满意的地方。其余很多地方都不错,甚至在有些事情上,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宋濂的处置办法,比朱元璋想得要周道。 如果之前批阅奏疏,是议论题问答题乃是申论,需要思考解决办法。而今批阅奏疏,成为判断题,只需看对错就行了,觉得不对可以打回去了。也可以自己处置。效率自然快了很多。 只是朱元璋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毕竟是要分权啊。对于权力成瘾的朱元璋来说,从骨子里感觉不舒服。 朱元璋说道:“太子,有人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让俺设大学士分担政务,就好像今日一般,令各大学士拟票,俺仅仅披红就行了。你觉得如何?” 太子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朱标这一次忽然过来,就是不明白朱元璋忽然间这个举动是因为什么。而今想设大学士分担政务。也算是解开了太子一个谜团。 转念之间,太子就思考起来。这样做好还是不好。 太子思索了好一阵子,说道:“父皇,这一件事情关系重大。孩儿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对错。父皇之前刚刚罢丞相,而今设内阁,代父皇拟票,儿臣恐怕将来,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却失了父皇罢丞相本意。” “但是父皇每日通宵达旦。日夜操劳。儿臣很是担心父皇龙体。这样做,能为父皇分劳。儿臣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如果定夺,还请父皇圣裁。” 朱元璋微微皱眉,对朱标这番话满意一半。 他满意朱标看出来,这样做,其实是将内阁当成变相的丞相。但是不满意,朱标左右逢源的话。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说。你觉得好与不好?” 何夕知道朱元璋想要知道不仅仅是他的意见,还有历史上对内阁制的评价。 何夕说道:“陛下,臣听说过,胥吏对付上官的一种手段。那就是给上官足够多的事情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上官忙于这些事务的时候,对他们的束缚也就少多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低了几度。 朱元璋看似一点动作都没有,其实呼吸沉重了几分。 朱标见状,立即说道:“何弟休得胡言?” “怎么?”朱元璋语气有些冰冷,说道:“皇儿觉得,咱连几句真话都听不得了,何夕,你继续说下去。” 朱元璋并不是一个能纳谏的皇帝。 倒不是说朱元璋死不认错。而是疑心太重,任何人劝谏朱元璋,朱元璋第一时间想到的从来不是劝谏的内容,而是劝谏的动机。是为谁而来,有什么目的?而在朱元璋眼中,几乎所有朝臣都是不干净的,而实际上,也是如此。能从爬到上面的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谁没有自己的小圈子。一旦朱元璋从这个角度看他们的劝谏,自然是不敢轻易相信。 谁知道,此獠为谁而鸣,为公乎?为私乎?为利乎?为名乎? 而何夕却不一样。 朱元璋知道何夕是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孤家寡人,格格不入。更是带有后世的目光。看人看事的方法,与现在的人不一样。故而他更能听见何夕的进谏。 虽然何夕说他被下面官员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是朱元璋生气是有,但还没有冲破理智。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继续说。” 何夕说道:“陛下想要君相一体,但要知道君权与相权虽然有相侵之处。但天下之大,不是一人可治。纵然陛下可治之,然太子可否,太孙可否?故而,陛下选贤任能,同治天下,贤者用之,不贤者去之,这才是平明之理。而前朝之体制,本就粗俗之极。远不如唐宋之精致,陛下因而用之,觉不妥,损益之,而罢丞相则矫枉过正。” “为君之道,选贤任能,决大策,辟大疑,提携纲领,定国事。丞相之道,承天子之令,行于四方。上佐天子,下安百姓。参政知事而已。两者并行不悖。即便废丞相,丞相之权依然在。臣恐沦落于小人之手,更有害于朝纲。” 朱标听了何夕的话,顿时有些着急。说道:“父皇,何小弟刚刚来。不知轻重。还请父皇不知者不怪。”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标儿,你觉得父皇就一点道理不讲?” 朱标心中腹诽,暗道:“你有时间就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但是这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明天从东宫搬过来,在乾清宫附近安置。我意重设秘书监。你来负责。今后天下所有奏疏,从通政司到你手中。你先分类,写节略,一式两份,一份送到俺这里。另外一份送到翰林院,让宋学士代替,给俺拟个章程。送到俺这里。”他微微一顿,说道:“至于何夕,在秘书监挂一个秘书郎吧。” 朱元璋明白,何夕很多话,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从后世的历史总结。朱元璋是最看不起阉人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后世太监居然能掌握最重要的批红之权。难不成前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我大明是与太监共治天下? 这何等可笑? 他既然知道,这个趋势不可避免。即便他不这样做,他的子孙也要这样做。何不将这个制度在他手中完善。秘书监本来就有的,与翰林院一样,是掌管图书的官职。朱元璋之前建国立制的时候,觉得多余就废除了。而今重新设立,就是将秘书监来代替后世太监的司礼监。让秘书监与内阁相互制衡。 当然了,在朱元璋这里并不需要。但是后世子孙却需要。 不管怎么说,朱元璋都不能容忍,太监掌握批红大权,这简直是开玩笑。 这已经是朱元璋的让步了。让朱元璋重新设立丞相,决计不可能的。因为君臣之间最基础的信任,朱元璋这里一点也没有。让朱元璋如何愿意将大权分给一个可能是敌人的人? 至于何夕的秘书郎。是让何夕有一个身份待在朱元璋身边。毕竟而今何夕没名没分的。在宫中有些不合时宜。有了秘书郎这个身份。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宫中。也让何夕与太子之间亲近一些。留待后用。 太子与何夕立即说道:“儿臣遵旨。”“臣遵旨。” 从这一刻起,何夕正式开始融入大明了。 ------ 太子与新任秘书郎何夕,一前一后走出了乾清宫。 太子忽然脚步一顿。说道:“何弟,既然父皇让我照顾你,有些话我与你说清楚。今日你在父皇面前直谏,我是极其佩服的。但是下一次最好不要这样了。父皇这几年,威严日盛,一言之间,举之上天,掷之入地,实在刑不可知,威不可测。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这样的事情,今后少做。即便你真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事先给我打一个招呼。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太子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颇有推心置腹之感。称得上与人为善,这四个字。 何夕感受到太子的善意,说道:“殿下,下官知道了。” 太子说道:“叫我大兄。” 何夕说道:“是。太子大兄。” 正如朱元璋让何夕称呼他为叔父一样,都是客气话。何夕当面答应,从来不敢真这么样做。 太子说道:“父皇只会使唤人。你去休息吧。” 何夕躬身行礼,听命回到之前休息的宫殿了。 第十一章 秘书监章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   秘书监章程 太子目送何夕离开,眼睛微微一眯,轻叹道:“胡为乎来哉?” 天上掉下一个何夕。朱元璋那一套说辞,骗不过马皇后,自然也骗不过太子,甚至李善长这样的老臣也骗不过。虽然说当年朱元璋在皇觉寺之中是孤身一人,而皇觉寺也消失在乱世之中了。查无实证。 但是何夕这个人出现得太突兀了。 马皇后疑心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朱元璋对何夕的爱护有些太过了。 不过,马皇后与太子都是厚道人。即便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也无所谓。毕竟太子有十几个兄弟,到朱元璋去世的时候,更是有二十多个儿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何夕即便是私生子对太子也没有威胁。 只是太子今日见父皇简直是对何夕言听计从。这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私生子就能说得通的。更不要说,他父皇是一个什么人?朱元璋决计不是一个善于纳谏的皇帝。 而偏偏对何夕的谏言,都听从的居多。甚至不惜违背他之前刚刚废除丞相的旨意。自己打自己的脸,变相设立丞相。 这里面有太多问题,决计不是何夕见识超群,那么简单。 太子没有伤害何夕的意思,毕竟父皇已经发话了。将何夕当成自家弟弟来照顾。只是,对何夕的秘密,太子却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何夕背后到底是什么? 两者并不冲突。 太子带着这种疑惑回到了东宫,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宋濂听。 此刻的宋濂已经到了生命最后关头。 不仅仅是宋濂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胡惟庸案。宋濂的两个儿子都牵扯到胡惟庸案之中。朱元璋执法无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而宋濂的夫人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一命呜呼。 如此打击之下,宋濂的身体就好像风中残烛。原本花白的头发,依然全白。连络腮胡子都白了。容貌枯槁。当年儒雅的宋夫子,而今身体依然维持不住了。 太子见状,搀扶着宋濂,说道:“夫子。今日局面,我实在看不明白。” 宋濂咳嗽两声,说道:“殿下,你永远不要揣度陛下之心。天下最难为之君臣,莫如父子。陛下对你寄托甚重。你只要顺从就行。陛下是不会对你不利的。今日,不过多一个何夕。想当年,我与刘伯温初入应天的时候。陛下何尝不是,推衣解食。言听计从。”说到这里。宋濂微微一顿,说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陛下之心。” “太子,陛下是不是一直埋怨你心慈手软?说是我教的?” 太子朱标说道:“是。” 宋濂说道:“陛下,何等英明神武,难道不知道我宋某人是什么人,自从陛下入应天之后,就让我教授陛下,而今二十多年了。难道陛下不知道我宋濂怎么教授弟子的?他是今天才知道殿下会如此吗?” “其实,陛下想要我教出的就是一个仁义君子。陛下生于乱世,见到的是天下无主,群雄竞足,无所不用其极。父子相残,朋友反目。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什么忠孝仁义,都是一纸空文。” “是以乱世用重典。” “而陛下一心想要的就是天下太平。治世就不能用这等非常手段。他要留给你一个治世,到时候天下需要就是一个宽仁的君主。陛下杀人,让殿下去救人。这也是为殿下您铺路啊。今后为师不在,你一定还要秉承此心。陛下以猛,殿下以宽。不管陛下如何做,殿下都不要更改初心。” “这也是陛下寄予你的初心啊。” 太子听得一愣。 在胡惟庸案之中,朱元璋杀戮太重。太子仅仅是秉承一片仁心,多次求情。甚至被朱元璋狠狠责骂,甚至责打。 太子内心之中,其实也有惶恐之意。毕竟父亲为父亲,父皇为父皇。天家父子决计不能当成普通父子之情。毕竟太子也长大了。朱元璋五十多岁,也是年富力强。 太子夜深人静之时。也在反复沉思。是不是失宠了。 而今听宋濂这般说,才恍然大悟。父皇对他是如何厚爱。朱元璋大开杀戒,去做白脸。让太子用苦肉计,去当红脸。如此一来,太子不需要做什么。在天下之间就有声望。朱元璋其实知道,他太过严苛,下面人是有怨气。正要让太子来收人心。 只是太子听到宋濂“为师不在”这番话,立即说道:“老师何出此言?老师定然长命百岁。” 至于宋濂说朱元璋的话,他却不敢评价。 宋濂说道:“人各有寿,何必多言。我风烛残年,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做了这一件事情,就是去了,也安心。”宋濂并没有对太子说,他放心不下的事情是什么。而是转过身来,说道:“陛下设秘书监,令翰林院处事。命殿下主持秘书监。其实,是让殿下分担政务。代丞相之权。今后,殿下更要谨言慎行。” “至于,翰林院那边,还请殿下放心。老朽还是有几分威望的。殿下不用担心。翰林院定然心向殿下。殿下专心将心思放在秘书监上。殿下谦谦君子,做人的道理,殿下已经得其中三味。但是为君的道理,有些事情,还是要陛下言传身教的好。秘书监,恐怕也是陛下为您量身定做的。” 朱元璋大开杀戒。以胡惟庸案牵扯数万人。清理朝堂上下。固然让天下人心惶惶。也令太子内心之中,也有几分不安。宋濂这一番话,点明了朱元璋心中太子的地位。 太子说道:“老师一番话,拨云见日,让弟子茅塞顿开。” 比起君臣父子之间的事情,何夕就是一点点小事了。根本不值一提。 ------ 太子吃了定心丸之后,就用心放在秘书监的组建上。 “以我看来,秘书监当辅佐陛下处理政事。”何夕在太子面前侃侃而谈。说道:“在我看来,秘书监不能仅仅停在分拣奏疏,写出节略的事情上。应该承担更多的政务。” “首先,接受各方奏疏,每一个衙门这里就对应一个科室。凡是各部门送过来的奏疏。如兵部的奏疏就送到兵科,在这里首先要做的是记录在案,然后抄录出副本来。一式三份,原本送到我们这里。由我们写出节略。一份送到翰林院那边。等翰林院写出章程之后。送到陛下哪里。” “各科室,除却这个任何之外,还有下达的任务。” “陛下的旨意,由我们秘书监下达给翰林院,让翰林院根据陛下旨意拟旨。用印。并传达各衙门。并监督各衙门执行圣旨。定期回报。” “除此之外,还要单独设一个情报科,要锦衣卫将每日情报报上来,情报科汇总列表,在陛下上朝之前,送到陛下面前。我称之为情报简报。” 太子说道:“何弟,果然不同凡响。这种种章程。皆在何弟腹中。让我叹为观止。” 何夕说道:“过奖,过奖。” 何夕有些心虚。其实这种制度,在后世都是相当成熟。他只是修修剪剪拿来用便是了。甚至何夕并不觉得他这一套制度,完美无缺了。不过,上传下达,辅助决策而已。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太子说道:“贤弟,我其实一直担心父皇的身子。父皇日夜操劳,从不爱惜身体。秘书监一旦建立,父皇就能轻松许多了。” 何夕说道:“殿下,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 太子说道:“什么问题?” 何夕说道:“我估算过,每天奏疏大概在五百份到六百份。如果在事情多的事情,比如过年前后,按照朝廷规矩,各部都会上计。事情会多一些。有千余份之多。如此一来,一式三份。各种抄写的人员,还有写节略的人员都不够。” 何夕不得不感叹,古代与现代的区别。在后世,一式三份,不过是电脑上一个按键的问题。而在这个时代,却要用人来抄写。 每天都有数十万字的抄写。需要一个上百人的文书班子。 这是一个极大的人力缺口。 还有写节略的人选。将数百,或者数千字的奏疏,写出节略。需要足够的语言归纳能力。还需要忠心耿耿。 无他,因为如果不够忠心的话,只需在笔头稍稍一动,就能一份奏疏从一个意思,歪曲到另外一个意思了。这样的文书也需要十几个。 不就要看这些人少。古代人才比例,与现在可比。更不要说元代给中原文化极大地摧残。识字率大大降低,朱元璋召集塾师,只有十几万人。各个赏赐。十几万看上去不少,但是分布在大明两京十三省,就知道有多少了。 而真正有学问的人,更是太少了。 朱元璋开国之初,就召开科举。但是一连几科都没有人才。让朱元璋大为失望,什么烂鱼臭虾都考上。直接停了科举,而今还没有召开。一直到现在,朱元璋依旧不停下令,让各地举荐人才。甚至将各地人才不受君用,定罪。 就是手中乏人啊。 特别是忠心又有能力的人才。 第十二章 书法之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  书法之难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请何弟放心,这些人手还是有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方孝孺,乃是老师的弟子之中最得力的一个,之前在汉中府当教授。我托了老师,让他来相助。宋师为天下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方孝孺不过是其中一个,有这些人在,足够秘书监使用。” 宋濂不仅仅是太子的老师。还多次主持从各地挑选人才。天下文宗这四个字并不是白给的。这也是朱元璋让宋濂辅佐太子的原因,宋濂的徒子徒孙都是太子天然臂膀。秘书监虽然不需要什么大才。但是毕竟临近天颜,在秘书监与陛下朝夕相处,对年轻人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是以,宋濂将自己年轻一辈的弟子都派过来了。 “希古拜见秘书郎。”方孝孺立即向何夕行礼。希古是方孝孺的字。 何夕看着方孝孺。此刻的方孝孺才二十四岁。相貌堂堂。带着一股书卷气。虽然,何夕对方孝孺的眼神之中,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将历史上方孝孺的下场告诉了朱元璋。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之中害了方孝孺。 当然了,何夕对方孝孺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 无他,方孝孺的能力用来主持天下大政,自然不行,方孝孺眼高手低。书生气太重。自然是不堪用的。但是作为一个秘书。分拣文书,做一些文字工作。却是非常胜任的。 宋濂乃是明初文章大家。而方孝孺是他最认可的弟子,堪称接宋濂的衣钵,区区秘书工作。还做不好。那就白瞎了大明文宗的地位。 何夕说道:“见过方先生,今后就是同僚,今后互相帮衬。” 方孝孺表现很一板一眼,说道:“秘书郎放心。属下为朝廷效力,定然尽心竭力。” 何夕见方孝孺如此古板,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恶趣味。那就是,朱元璋见到了方孝孺,该是一个什么表情。 ------ “你就是方孝孺。”朱元璋看着方孝孺,目光之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历史上,方孝孺是朱元璋选中的托孤重臣。为了避免方孝孺卷入朝廷纷争。朱元璋两次将方孝孺至于朝廷之外。直到朱元璋临终之前。才将方孝孺找来,辅佐太孙的。 朱元璋心中暗道:“也是俺错了。” 其实,就朱元璋何尝想杀宋濂的两个儿子。但是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事。宋濂的两个儿子,不管是利欲熏心,为人所误。还是被人拉来做挡箭牌。他们都中套了。 让朱元璋为了区区两个人,坏了自己原本清洗计划。自然是不可能的。 兰芝当道,也不得不除。 每一场政治风暴,看上去就是朱元璋滥杀。其实都是两股力量的角力。朱元璋也不能控制到不误伤到某一个人。不让方孝孺来中枢。是在保护的。 但是从历史上看来,保护过头了。 让方孝孺缺少了在朝廷的历练,也养成了眼高手低性子。 不过,看方孝孺最后的结局。不管怎么说,都是忠臣。 既然是忠臣,朱元璋就能宽容一二。 朱元璋说道:“你在秘书监之中。好生做事。将今天的奏疏拿过来吧。” “是。”太子指挥着何夕,方孝孺等几个人。将今天的奏疏抬了过去。 并不是每日的奏疏都很多的。今天似乎奏疏本来就不多,不过三四百本。其中大多都是可以循例而断的。而且翰林院拟票,朱元璋看来都可以。而且朱元璋想到什么。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调来相应的奏疏。对比了解情况。 一天的政务,不过午时就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只压下几封奏疏。他等一会召见大臣面议。 今天一天的政务就处理完了。 这让朱元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此之前,每天处理文书,从早到晚,甚至到深夜之中。还处理不完。而今不到中午,工作就差不多了。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些人日子公务繁忙,也能在天黑之前,完工。 “这就完了?”朱元璋心中暗道。他对太子等人说道:“秘书监那边,还有没有积存的奏疏。” 太子说道:“没有了。都在这里了。” 朱元璋沉吟说道:“将所有奏疏都拿来。让俺再过一遍。” 朱元璋还是不放心。 何夕等人无奈,只能看着朱元璋再将原始的奏疏再看了一遍。好在都有节略,由翰林院处理条陈。朱元璋看起来就轻松多了。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朱元璋也没有发现什么纰漏。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带这些奏疏下去吧。分给六部,督促他们将朕的意思落实下去。时刻来报,并赏赐翰林院诸位学士。过一段时间,俺会驾临翰林院,与诸位先生说话。” 翰林院一直是宋濂负责的。之前翰林院不过是词臣。不过如果一直让翰林院代自己票拟。宋濂权力就太重。故而秘书监这边建立起章程。翰林院那边也要有安排。 至于怎么安排,朱元璋一时间还没有想清楚。 不过,框架上大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仅仅是人事的问题了。只是六部尚书,以及六部之中出来的人。朱元璋都不想用。可选的人员就不错了。 朱元璋微微有一些头疼。 人才问题从来是一个大问题。忠心且有能力的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少的。 太子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留下。” 何夕说道:“是。” 太子等人走了之后,朱元璋说道:“何夕,大明后来的皇帝都是这样处理政务吗?”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说道:“怪不得能酒色财气,怪不得能炼丹修仙,怪不得能做木匠活。” 何夕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不当将自己困于庶务。天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陛下思考。” 朱元璋说道:“你说得对。秘书监你就不要去了。朕这一段时间,只有一件事情想知道,我给你安排的事情,做怎么样了。” 何夕知道是那两本书的事情,说道:“陛下,时间太短了。” 朱元璋说道:“写了多少。” 何夕说道:“一点点。” 朱元璋说道:“拿来。” 何夕只能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沓纸。 朱元璋拿过来一看,顿时皱眉。说道:“你这什么破字,简直是人神共愤。” 何夕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毛笔字何夕从来没有写过,也仅仅看别人写过。他手中是有一根中性笔。但是一根中性笔能写多少字。作为从现代留下的念想。何夕不舍得用,但是铅笔也不行。何夕用的铅笔,是女人的眉笔。颜色比较浅。时间长了还会掉色。临时用用还行。但是他些给朱元璋的东西,恐怕朱元璋要看很长时间。只能硬着头皮用毛笔写。 一眼看去,纸上有大片大片墨团。 而且一张纸也只能写上几十上百个字。朱元璋要何夕写的东西,要往深了地写,写上几百万字都是少了。但是何夕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所以,他只想写两个小册。几万字左右就行了。 但是按照何夕这个写法。几年之内,是没有一个了结。 何夕说道:“陛下,臣之前也没有写过毛笔字。” 朱元璋说道:“没有就学,俺在入义军之前,手都没有碰过毛笔,第一次用笔写字的时候,也是二十四五岁的时候,比你还要大。而今俺现在的字,也是能见人的。今后秘书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什么事情,俺会专门找你来问的。你就专心将俺要的东西写下来便是了。” “对了,你写的东西。在你手中,不能让任何人看。也只能送到我手中。不能经任何人的手中。” 何夕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你去。有什么事情吩咐徐正便是了。” 何夕说道:“是。”随即接着手中的手稿退了下去。 朱元璋说道:“来人。摆驾翰林院。” 翰林院有了拟票的权力。与之前大有不同。朱元璋也准备将这个制度正规化,从翰林院之中挑选出几位大学士来分掌此权。 且不说。朱元璋在翰林院之中,如何就政事考教诸位翰林学士,又挑选谁作为大学士。单单说,何夕回到自己房间之中。 何夕手中有不少东西,不想让外人看见。 所以将窗户用窗帘遮挡住,唯有一道余光打了进来,照着在一个长方形匣子上。这匣子不是别的。就是太阳能充电宝。何夕看过去,已然充满。几步上前,拽在手中,说道:“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随即将笔记本从一边的红木箱子上拿了出来。插上充电宝。打开里面的文档。 如果何夕能提前知道,他会穿越到洪武年间。他定然会专门收集大量资料。不弄几个t,都不算什么。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出人意料之外。这笔记本之中并没有什么专门的资料。 但并不是说,这笔记本与手机,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第十三章 金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金笔 何夕有一个说不上好还是坏的习惯。大抵是上学的时候。电脑手机都是禁品。学校不让带。更没有什么信号。连电话卡都没有。所以,他想要看什么。不管是视频与资料。都是先下载到上面的。 虽然上了大学之后,就不需要了。但是这习惯却保留下来。所以,他用了几年的笔记本之中,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电视电影电子书等等。甚至他今日翻找。还找到很多,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东西。 比如,不知道何年月下的东京热。他都忘记了。 而今他的笔记本电脑,与手机之中各种杂乱无章的资料,就成为他最大的金手指。当然了,笔记本与手机本身的一些功能在这个时代堪称神器。 对于朱元璋要他写的两个小册子。何夕根据自己的印象,拟了大纲。然后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资料之中扒出一些他自己遗忘的知识点。其实写起来并不是太困难。 但是何夕而今面临两个困难。 第一个困难,就是文字原因。虽然说汉语一脉相承,但是白话文 与文言文到底是不同。不过在古文运动之中,文言文与古代白话分道扬镳。说话倒也罢了。如果落于文字,在遣文造字上需要特别雕琢。这不是写一个节略几百字的。而是数万字甚至更多。 这个困难,还能克服。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何夕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就是毛笔字。 两个小册子,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二十几万字。用电脑处理,并不是太困难的。但是用毛笔写下来,却是一个大工程。而且毛笔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练好的。 更不要说,这些事情朱元璋有话在前了。不可能假手于人。只能自己写下来。 “这该怎么办啊?”何夕摸着笔记本电脑的金属外壳。这种在后世十分常见的金属触感。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毕竟,这种外壳处理工艺,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天顶星人科技。 何夕想来想去,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心中暗道:“这个办法,或许是可以的。” 何夕说做就做,他立即找来徐正,说道:“我想请宫中造一支笔。” 徐正毕恭毕敬地说道:“还请何秘书示下。” 何夕一愣,不过他而今只有一个官职 ,那就是秘书郎。在别人称呼之中,自然要称呼何秘书郎。这个郎一般省略。就好像称呼某人为某翰林,而不是某翰林学士,某翰林编修一般。 只是虽然名字一样,但是古今含义决计不同。 何夕说道:“我不是毛笔,而是一支硬笔。用墨水的硬笔。是一根金属笔,要做细活。” 徐正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何夕的硬笔是什么样硬笔。不过,在皇帝的命令,不管何夕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徐正都会答应,更不要说区区一支笔了。 徐正说道:“老奴不知道何秘书要什么样的笔。要不,何秘书屈尊去银作局指点一下工匠。否则下面的小的们,也不知道何秘书想要什么笔啊。” 何夕说道:“也好。” 来到大明也有数日了。何夕都没有出过乾清宫。 一直住在乾清宫偏殿之中。不要说见识大明江山,就是连大明宫廷都没有看完。 而今何夕也没有想过出宫。但是,在宫里走走,似乎也不错啊。 于是徐正立即让一个小太监徐保儿,带着何夕出了乾清宫。走在宫廷之中,看着周围的红墙。有一种北-京紫禁城的味道。只是,大明刚刚建国,皇宫虽然在朱元璋称吴王时期,就已经开始修建。但是真修缮完,也是洪武初了。而今才不过十几年。而且开国之初,南京故宫以宏大为主,在精细之处,却没有多少。 何夕从西华门出了南京皇城,进入宫城之中,在宫城西南角,大片的区域就是宫中十二监的地盘。而银作局就在其中。 徐保儿是徐正的义子,而保儿,某舍。都是这个时代的常用名。比如沐英,小名就叫周舍。 徐保儿是徐正的身边的红人,银作局上下都不敢怠慢。银作局主管太监,已经下面大匠,一字排开,都在下面等着。 何夕用一根眉笔,画出来一个图样。说道:“就是这样。下面有一个金属笔头,这里有一根细管。让墨水从上面流下来。这里有一个笔舌,让墨水不要流得快。外面再有笔杆笔帽。大体是这样的。” 何夕想要造的就是钢笔。 很多人用羽毛笔。何夕也试过一下。根本不行,太细了。体验感非常差。在何夕看来,还不如毛笔。何夕想来想去,觉得钢笔似乎也没有什么高科技。所以想让工匠试试。 只是何夕并没有学过画图。所以画出来的乱七八糟的。 下面的工匠看了。 一个老工匠说道;“何大人。这东西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能试着造一下。能不能成?” 何夕说道:“没事,只是我突发奇想而已。如果能造出来,自然是好。但是不能造出来,也不会怪罪你们。不过,这工作量不大。” 老工匠说道:“这话估计要细,并不多。” 何夕说道:“那好,我就这里等着。” 徐保儿说道:“都别愣住了。快去做事吧。你们每一个都做一个。呈上来看看。” “是。”这些工匠立即下去了。 何夕在银作局衙门里喝了一会儿茶。有些等不及了,就在徐保儿带领之下,进入银作局后面的工棚之中。一进去就感到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只见一排工匠。都在干活。 而热源却来自每一个工匠身边的火炉。这些火炉都不大。温度却很高,最少能软化金属。只有这些金属软化了。才能下手打造。旁边还有一些个小桌子,应该是工作台。上面摆着不少精细的工具。 何夕看出来,这些工匠已经打出来笔尖的雏形。 何夕细细看了,不由得叹为观止。这些工匠手巧之极。在他看来,极其简陋的工艺下,将何夕的要求也达成了。 很快一支笔就到了何夕手中。 这一支笔,是铁笔头,以软木为笔舌。用鱼胶定模做笔囊。虽然笔杆与笔帽还没有做,整个钢笔透漏出一股简陋的气质。何夕将笔拿在手中,熟练的吸墨水。然后写字。 仅仅写了几个字,笔下就有一大团墨。 何夕说道:“不行。”随即换了一个。 结果另外一支笔,一笔下去,就好像是刀子一般,将下面的字给划出一个大口子。 何夕摇摇头,说道:“也不行。” 不过,片刻这些大匠造的笔,都试验了一遍。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何夕说道:“刚刚的问题,你们的看见了。有没有办法处理。” 几个工匠窃窃私语一番,推举出一个老工匠出来说话,老工匠说道:“大人要的笔,说难也不难。只有两个难处。第一个难处,就是这笔,中间需要一根细管,用于导墨。只是墨水浓稠,细管太细,时间一长必然堵塞。” 何夕听了,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而今的墨水与后世的墨水完全不一样。而今的墨水都是给毛笔用的。稠一些,更好。但是对于钢笔却不一样,钢笔是利用毛细原理。所以中间导墨的细管是越细越好。而今这个时代墨,即便调得稀一些,也难免堆墨积墨。堵塞管道。 徐保儿说道:“你接着说另外一个难处吧。” 老工匠连忙点头,说道:“另外一个难处,就是这笔尖。这笔尖用铁的话,太过锋利。纸张无法承受。如果想用的话。恐怕要用其他材料。” 徐保儿说道:“什么材料?” 老工匠说道:“用金最好。” 金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同样也是一种金属原料。其实,之所以不能用铁。一方面铁容易生锈。时间长了会出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金属处理的问题。笔尖一点,需要的处理工艺不同。 而金就不一样,金本身就很耐磨。而且熔点低。容易加工。特别这里是银作局。对于金银加工工艺最为擅长。对于这种精细的东西,用金银加工,比用铁加工能加容易。 不将钢笔当成笔来打造,而是将钢笔当成金银工艺品来打造,虽然有些困难,但并不是无法解决的。 何夕听到用金,顿时有些不适应,这可是金。即便仅仅造一个金笔头。恐怕也要十几克了。以后世金价来算。最少要一两千元吧。这远远超过何夕的消费承受范围。更不要说,这加工工艺了。 何夕叹息说道:“这就算了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徐保儿说道:“何大人,何出此言。还请何大人安坐。我这里马上就好。”随即对这些工匠说道:“何大人的意思,你们都听清楚了。我不管,你们有一个难处,两个难处,还是一千个难处,一万个难处。你们需要什么。我不打半点折扣。但是,何大人就在这里等着。这笔今日必然造出来。否则,就别怪杂家让你们难堪。” “听见了吗?” 这些工匠立即说道:“听见了。听见了。” 徐保儿说道:“听见了,就立即去办事。需要什么,一概批准。” 第十四章 书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  书成 在徐保儿的督促之下,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老工匠捧着一个托盘。红木托盘之上,有一层绸缎。绸缎上并排放着十根金笔。 是真的金笔。 整个笔杆与笔帽都是金银错的工艺。何夕拿来一根,很压手,大概有一两百克,虽然金色不纯,至于价值,已经不是何夕可以估量的了。何夕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金件。更不要说,这一下子有十根。 何夕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这一段时间,虽然一直住在乾清宫中,身处大明最核心区域。但是何夕却没有太多的感觉。无他,朱元璋的生活朴素。朱元璋的乾清宫,不过是房子大一些而已。吃的东西,也是粗茶淡饭。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四菜一汤。比后世的工作餐强不到哪里。 倒不是说御厨不行。大明刚刚开国。谁也不敢糊弄朱元璋。大明的御厨还行。但是缺少后世很多调味品。在何夕吃了也觉得平平。 何夕根本没有感受到,大明王朝权力与财富。甚至有一种还在现代的错觉。 而今日,何夕忽然才意识到,他是在什么地方。十根金笔,即便不是纯金的。在后世,也是何夕要辛苦工作好几年才能赚到的。而今却是他开口,就到了他手中。 诚然,现代的科技与后世不能比,但并不代表,大明顶级权贵与后世的小老百姓的享受是真的一样。 此刻,何夕心中发生了什么改变。只是这改变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大人,先试试笔吧。”徐保儿赔笑道。 何夕说道:“好。” 随即拿起一根金笔,吸好墨水,开始写字。果然金笔头又软又耐磨,何夕写字很顺手。何夕说道:“不错。” 老工匠立即说道:“大人,这笔因为墨水的原因。每人吸入墨水之中,如果不写,必须立即清洗干净。所以,备下十根。让何大人备用。” 何夕被这奢侈,不知道如何面对,看着金晃晃的金笔,小心翼翼拿了起来,说道:“好,多谢你了。”他心中暗道:“这个是黄金啊。”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用黄金作笔。 ------ 虽然银作局的工匠,几乎是等于大明工匠最高水准了,但造出来的钢笔,不,现在应该叫做金笔,依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什么塞墨,漏墨等等。简直是层出不穷。 此刻的何夕才知道,为什么要一下子造十支笔。 因为在出了问题的事情下,可以轮换,甚至有几个专门大匠,等着给何夕修笔。 事实证明,权力的好处。让人无法想象。就这样,虽然工艺不足,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在大量资源堆砌之下,何夕在用笔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问题。毕竟有问题,只需给外面的侍卫。再取一根用便是了。 而且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这金笔也是越造越好了。而且何夕也不知道,银作局为他造了多少笔,用了多少金银。反正这金笔用得越来越顺手了。据说连墨都是专门研制的。 其中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何夕都不敢去计算了。 就在也大概半个月。何夕终于用二十多万字的篇幅,将六百年的历史,与科技缘起,发展,作用。重要人物都写了下来。不过,何夕也留了一个心眼,六百年历史,写到了清朝灭亡。至于后面的都没有写。 是的。对于民-主共和,共产-主义。何夕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朱元璋说,他担心这些无君无父的话,讲给最独裁的皇帝听,是会葬送自己的小命。 只能留白。拖延一二。 这样的工作量,不知不觉之间,何夕读书时候手指上的老茧,再次长了出来。 好在终于完工了。 这一日,何夕等朱元璋将上午的奏疏批阅完了。这才将两部书呈上。 朱元璋二话不说,推开手中的事情,细细看了起来。何夕只能站在一边等候。有些无聊的何夕无意将目光转到书案之上,他忽然看见一丝金光,定睛看过去,却发现了一支金笔。 与何夕看到的款式一模一样。 何夕心中暗道:“没有想到,朱元璋也用这个。” “这东西,是你们常用的笔吗?”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正是朱元璋,却发现朱元璋并没有细看,只是粗粗翻阅了一下。在朱元璋看来,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需要揣摩的。 似乎是后世知识得到太容易了。以至于后世很多人读书习惯与古代人截然不同。很多古人一辈子能读的书不过几十本上百本。所以每一本书都深读细读过。甚至凡是读过的书,都能诵咏之,也很正常。 朱元璋对何夕这两本小册子的态度,也是如此。 一方面,他想从这些东西,去感悟后世的种种。反思他而今的政策。而另外一方面,朱元璋也反省想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是不是在信口雌黄。说实话,如果不是朱元璋那日亲眼看 见,何夕从虚空门户之中摔了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朱元璋原本就多疑的性子。让他完全相信如此离奇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大可能。 所以,他想从何夕手稿之中。找破绽。 这书,他不急于今日读。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就看见了何夕目光落在金笔上。 何夕说道:“说常用也常用,但是近一二十年,用钢笔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都是用圆珠笔,中性笔。” 朱元璋说道:“钢笔?这笔在你们哪里是用钢做的?” 何夕说道:“这其实是西人发明的笔,西人古代,也就是现在,他们都用羽毛笔,就是拔下飞禽的羽毛,上面打孔,然后蘸着墨水写字。到了后来,科技发展才有人发明出钢笔。应该是用钢造的吧。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我带来一根中性笔,陛下也是见过的。我来之前大多都在用中性笔了。” “而且因为工艺的问题。这笔老出毛病。而后世的钢笔,可没有那么多的毛病。一根钢笔能用好多年。” 朱元璋拿起金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纵然朱元璋没有学过硬笔。但是朱元璋也是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自言自己的毛笔字,能够出去见人的地步。虽然谈不上多好,但想来比后世的书法爱好者要胜过许多。毕竟一个是爱好,一个工作技能。 但凡毛笔字写得好的人。写硬笔一般都不错,毕竟汉字是一样的。甚至写毛笔字的人对字形架构等方面,比写硬笔的人感悟更深。 朱元璋就是这样。 写出来的字,刚硬深刻。倒也不差。 朱元璋说道:“这笔,倒是不错,只是毛病太多了。还要用金子打造,天下方定,百业待兴。容不得铺张浪费。你在宫中尤其是这样,岂不知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今后这笔,你只能私下用,还是好好练你的毛笔字吧。不能一直这样。” “是。”何夕说道。他心中暗道:“看来,我一定要在毛笔字上下功夫了。” 此刻的朱元璋好像真是何夕的长辈一般,言语之中,有一些温情,说道:“不过,此事不急。你前段时间,献策有功。而今献书有功。俺不能不赏。我又不知道,赏你一些什么。今日,你自己开口,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想要什么?”何夕一愣。 朱元璋说道:“对,你想要什么?” 朱元璋如此问,也是有深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元璋虽然不愿意,但也不能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很可能真的是从后世来的。如果说之前他说的那些历史是佐证之一,而今钢笔,或者说金笔也是佐证之一。 何夕在银作局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到朱元璋这里。 朱元璋从何夕的举动之中判断出,何夕对钢笔这东西,仅仅是知道结构而已。具有怎么造。何夕是不知道。但是这东西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却造出来。 朱元璋也算见多识广了。这种笔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甚至派锦衣卫专门抓了几个海商,或者与西洋有联系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笔。 须知,元朝的时候,与西方联系不少。否则也不可能有马可波罗游记。而今虽然大乱方定,但是滞留在中国的外国人,也是有不少的。既然都没有见过。 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现实,这是何夕从未来借鉴过来的。 以此为前提,朱元璋要思考如何安排何夕。 面对何夕带来的种种好处,朱元璋决定将何夕攥在手中,这也是给何夕造假身份的理由之一。但是这还不够。朱元璋这么多年来,对人心揣摩得非常到位。知道得人难,得人心更难。 想让何夕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办事。他还要做很多事情。 不过,朱元璋毕竟是朱元璋,当年推赤心入腹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而今拉拢一个小娃娃的心,更是轻而易举。不过,先拉拢人心。就要先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 这就是朱元璋不直接赏赐,而是询问何夕的原因。 第十五章 六百年前的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  六百年前的南京 对于,何夕来说,这一问有些突兀。 他从当日,忽然来到大明之后。这一段时间,一直为朱元璋服务。以求在大明朝有立足之地。不过,他自己想要什么?却没有多想过。 因为想也没有用。一切都掌握在朱元璋手中。 如果真有一个想要的,大概是想回到后世吧。 只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或许,当初那个调皮地将他扔到这里的未知生命或者规则,会在下一秒将他扔回去。也可能永远将他遗忘了。这个要求也不是朱元璋能够做到的。 除却这个之外。 何夕还有什么想要的? 要钱?没有什么用处。钱的作用是要能卖来东西。而现在何夕一切由宫中奉养。根本不需要钱。要宅子,何夕也揣摩过朱元璋的心思,他估计朱元璋不愿意放他出宫。甚至他感觉,他这一辈子都会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也就不找这些没趣。要女人。何夕倒是想要。 毕竟,对于何夕来说,这估计是从现代到后世最大的好处了。 只要何夕开口了。估计朱元璋不会吝啬一些美人的。 不过,这话何夕说不出口。毕竟,他受过的教育不能让将女人如同器物一般看待。而且他也考虑一下,朱元璋心中的印象,他也不想自己在朱元璋心中是好色之徒。 这样的人总是给人不靠谱的感觉。 除却这些还有什么?似乎并没有什么了。 何夕忽然说道:“陛下,我想出宫看看。看看南京是什么样子的。”不仅仅是看见南京是什么样子,也是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何夕后半生很有可能留在这里。 而他这些天了解大明,一直是从奏疏之中。别人的口中得到消息。都是二手,三手消息。仅仅困在大明皇宫之中。看到得太少了。也不是真正的大明。真正大明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 他真的想看看这个世界,再决定自己做什么。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好。明日徐达回京。俺让太子代我去迎接。你一并同行吧。顺便看看南京市景。也看看俺大明军威。” 何夕说道:“多谢陛下。” 朱元璋说道:“私下里,就叫我叔父吧。我没有那么多轨迹。我让徐正给你带宝钞千贯。当零花钱吧。” 何夕立即改口,说道:“多谢叔父。” 这一刻,朱元璋的表现好像真是一个叔叔一般。只是何夕终究不能将朱元璋当成普通长辈。不过,即便如此,何夕也期待起明天的行程的。洪武年间的南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很想知道。 ------- 似乎是因为太子知道要带着何夕游南京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何夕出了皇宫。 太子说道:“这一片没有什么好看的。虽然出了宫城,但是前面都是衙门。这边是五军都督府,那边是六部加宗人府,翰林院,钦天监,都在这里。寻常百姓并不常来这里。有些冷清,并不太热闹。要看热闹,要沿着长安街,直接到聚宝门。这一路上都是热闹地方。” 太子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不由轻笑地道:“何弟,你这样子。又怎么能看南京的风景。” 何夕几乎没有听太子说什么。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一件事情上,就是他胯下的马匹。 大明开国之初,战马稀缺,当时清点战马,只有十几万匹之多。也正因为骑兵数量少。才有了徐达岭北之败。而如今十年过去了。朱元璋这些年励精图治,推行马政。并与西番茶马贸易。大明军中的马匹才多了起来。 大明不缺马。宫中的战马自然是极好的。 但是再好再温顺的战马,在何夕这里都是驾驭不了的。 何夕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马,更不要说骑马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出去是要骑马出去。此刻他战战兢兢地骑在马上,不敢动一下。唯恐一个不小给了战马错误的暗示,这战马就飞蹿出去,就不好了。 何夕说道:“殿下,臣之前没有接触过马匹,难免不适应。也不知道今天,要骑马出宫。”何夕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缰绳,恨不得将自己塞进马身子里。 太子哈哈一笑,说道:“何弟今后要好好练练骑马。这样是不行的。”随即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愣着做什么?给何秘书牵马啊。” 立即有一个侍卫站在何夕面前,为何夕牵马。 有人牵着马,何夕长出一口气,才敢坐直了身体。看着周围的房屋。 整个南京城都是新修建的。甚至可以说,从朱元璋进入南京之后,就开始大兴土木,先开始仅仅是为了防御性质。从洪武元年开始,扩建城池。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 所以,何夕看到这些宫廷衙门,大多还是比较崭新。 不过,沿着长安街走下去,很快离开了皇宫附近。街面变得繁华起来。 南京城与北-京城不一样。或者说南方城市与北方城市不一样。北方城市的街道大部分都是横平竖直。将城市分割整齐的方块。而南方城市则不一样。南方城市的街道,一般都是因为河道地势的原因,街道都是横七竖八的。什么样的方向都有。 而南京长安街也是如此,与北-京长安街完全不一样。 南京皇宫也与北-京皇宫完全不一样,北-京皇宫是在北-京之中轴线上。而南京皇宫却在南京城的东南方向,与外城直接相连,从南京皇宫出城往东南不远,就是明孝陵的方向。 如此一来,南京皇宫前面这一条长安街,也是一条斜路。出了长安街,过了一道石桥。似乎街边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太子没有打仪仗,因为如果太子打仪仗的话,就需要有大量士卒来清街。不过,即便太子没有打出仪仗,身边也有很多护卫,层层叠叠的护卫在周围。太子身边二三十步的距离都被护卫占据了。 何夕放眼看过。街面两侧都有大量的招牌。可见大明没有街面管理要求,以至于街上的招牌,有一层楼那么高,本来,南京街道两边房子,大多是一两层的。很多是一层木楼上面加一个阁楼。但是阁楼上面,就撑起好大招牌。写着某布行。某酒家。 而街道两侧,人流如织。见了太子一行人。也仅仅是避开在两侧。并不见惊慌。 何夕目光从街道,从两侧的铺面。地上的青石板。路过的石桥。一时间有一种满眼看不足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那种古色古香,却又活色生香的感觉,是任何影视城,任何电视剧都无法表现出来的。 “我真的在大明洪武年间了。”何夕内心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或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虽然何夕早就认识到,他已经到了古代。但是内心深处,未必没有一丝丝幻想。比如,他被谁恶作剧,比如,这是一个真人秀什么的。 而今看见,繁华,鲜活的南京城。就知道,任何人没有这么大的手臂来骗自己。 这一刻,何夕好像死心了,却也放松了许多。 他已经接受了他不能回去的现实。那么就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吧。 毕竟,六百年前为逆旅。吾心安处是吾乡。 “何弟。你看这南京城怎么样?”太子说道。 何夕回过神来,说道:“不错。”虽然人潮熙熙。比起后世一些步行街,还差了很多。但是人间烟火气,古色古香,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太子说道;“虽然说天下很多地方,还都没有恢复过来,但是南京毕竟是帝都,父皇说过,南京百姓,为我家打天下是有功的。特别是与陈友谅征战的时候,南京百姓都竭尽全力支援前线。所以,自从父皇开国之后,到而今,已经连续十几年,全免南京连同附近太平等地的赋税。十几年休息生息,百姓手中也有了一些钱,才有这景象。不过,也仅仅是南京有这样的景象。天下百姓依然疲惫,特别是北方。” “何弟,你从北方而来,是不是这样?” 何夕正在感叹朱元璋对南京百姓,还是相当好的。却冷不丁被太子如此一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天见可怜,他哪里见过大明北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朱元璋给他安排的身份,却是大智禅师的弟子。这位大智禅师一直在北方云游的。他说他不知道北方的情况,谁也不会相信的。 何夕支支吾吾的,还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应对。 太子接着说道:“想来何弟一直在寺庙之中。对民情不大了解。我这样问,也是强人所难了。” “对。”太子既然这么说了。何夕自然就坡下驴。说道:“殿下说得对。臣之前,并没有留心民情。” 太子脸色不变,依旧给何夕介绍南京街景。但是内心之中却已经肯定了。这何夕定然不是什么大智禅师的弟子,也未必是来自北方。否则焉能不知道北方民情? 这样的情况,并不出乎太子的意料。 何夕的身份,太子内心之中有很多揣测。不过,他得了宋濂的提点。不管何夕是什么人。他都不在意,此刻问问,仅仅是因为好奇而已。 第十六章 朱元璋的将军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  朱元璋的将军团 一行人,从南京旧院,秦淮河畔过去。只是,秦淮河成为南京烟花之地,也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最主要的助推器,其实是南京国子监生。就好像是大学旁边有很多小旅馆一样,年轻人荷尔蒙是难以抑制的。 只是,而今朱元璋当政。对南京国子监要求非常高。监规非常森严。这些南京国子监生,不要说出来泡妞了。功课不好的话,是要按在地上打板子的。 等什么时候,国子监生监规松懈之后,才有很多国子监生留恋烟花之地,将秦淮河染成了烟花之地。 等一行转到了通向聚宝门的大街上,更是繁华无比。聚宝门乃是南京正门之一。徐达也会从聚宝门入城。聚宝门外的码头,更是南北货商聚集之处,可以说是天下繁华之地。 如果不是太子的身份,派了官吏在前面开路。他们一行人估计要堵在这里了。 倒不是这些人敢挡太子的路,实在人可以听命令,但是那么多马车牲口,却听不懂人话。 太子见状,微微皱眉。叫来一个官员,说道:“魏国公等一会儿就到了。这样是不行的。传令下去。让各坊各厢将这一条路给清出来,封上两个时辰吧。” “是。”这个官员说道。 太子见何夕看着他,就说道:“孤是无所谓的。但是魏国公为国征战,朝廷不能不礼遇之。否则会寒了前线将士之心。虽然让百姓不便。但也不得不为之了。” 何夕说道:“殿下仁心,魏国公定然会感动的。” 太子一笑说道:“徐叔叔其实无所谓的。都是一家人。不过,这一次回来的不仅仅是徐叔叔,有些事情就不好不做了。” 何夕正想问,除却徐达之外,这一次从北平回来的人还有谁?却见眼前一宽。一道雄伟的城门就在面前了。这不是别的城门。就是直到六百年后,日寇侵华的时候,依然能抵挡日本重炮轰击的南京城正门,聚宝门。后世称为中华门。 一时间,何夕有一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似乎历史一瞬间在聚宝门上流淌过。眼前的聚宝门,与后世的中华门发生了重叠。这道沧桑的城门不言不语地看着世界变迁。何夕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要做些什么。只有做些什么,才觉得不枉在洪武年间走一着。 刚刚修建好十几年聚宝门,并不知道他后世会承受日本重炮的轰击。此刻正向世人展现他的威武雄壮的姿态。 出了聚宝门,就是长干里。就是无数文人墨客笔下的长干里。 长干里是秦淮河以南,但是在明代城墙修建,将长干里一部分拢入城内。而长干里就成了货物散集地,特别是城外,这里有朱元璋建立数百间塌房。所谓的塌房,就是仓库。 很多商品是南北运输。根本不入南京城中。都在这里停留储存,寻找买家。 官府建立塌房,固然是为了方便往来客商,但是更重要的是为了征税。只是这种办法,在明后期几乎上流于形式。而今却围绕着这些塌房,有一片城外的繁华区域。 一行人就在长干里码头上停下来了。 面前就是外秦淮河,一般所说的秦淮河就是这一条河的支流。更是南京城的护城河。 何夕骑在马上,落后太子一个马位。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道,上面大小船只都有一些拥挤了。并没有看出来徐达一行人。说道:“殿下,魏国公什么时候到?” 太子说道:“你不知道徐叔叔,徐叔叔为人,再谨慎谦逊不过了。他此刻定然是已经到了。就是几里之外。我不到这里,他是不会过来的。” 几乎是说曹操曹操到。 太子刚说完话,信手一指,说道:“你看,这不来了吗?” 何夕立即向北边看去,却见视线的尽头,似乎多了几道白帆。而河道上大小船只都被人乘小船通知,避在一侧,十几艘大船排空而来。 这些船只都不小。船头都绘制虎头,看上去威武之极。 一会儿工夫,船已经靠岸了。 长长的栈板搭在码头之上,为首一个身着蟒袍,为公侯服色。脸上沟壑纵横,颧骨突出。有几分干瘦。如果不看此人是服色。这人的相貌让何夕联想到任何一个村头下棋的老大爷。 谁知道,他是名震天下的魏国公徐达。 徐达见了太子,立即上前几步,隔了三五步的距离,就要行礼。太子立即翻身下马,几步搀扶住徐达说道:“徐叔叔何须如此。你这样做,折杀小侄。” 徐达看向太子的眼神有几分慈祥,但是口中却说道:“太子此言差矣。朝廷之中没有叔侄,只有君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就这样徐达非要行礼,太子不敢受礼,来回几个拉扯。最后徐达行半礼。太子受之结束。 只是这个待遇也只有徐达有,徐达身后的傅友德,冯胜,沐英等一干将领都只能乖乖行大礼了。 何夕其实看得出来,徐达与朱元璋一家关系是真好。徐达非要给太子行礼,并不是谄媚,而是担心身后的骄兵悍将,不给太子面子。所以 他要先打个底,给太子立威。让后面这群人不敢小看了太子。 对于自己的面子什么的。却没有太多看重。 太子与这些叙礼之后,太子这才将何夕介绍给徐达一行人,说道:“这位是何夕,在父皇身边当秘书郎。乃是父皇故人之后。朝夕不离。” 何夕立即上前行礼,说道:“后学晚辈何夕,拜见魏国公。” 何夕看着徐达,有一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感觉,在他想来,用兵如神的徐达。就算不是一个羽扇纶巾的形象,最少也要威武霸气吧。却不想形如老农。 徐达看何夕,一时间闪过,从淮西起兵以来。很多人的脸庞。 无他,在他看来,朱元璋的故人,几乎上就是自己的故人。这应该是那个老兄弟遗孤吧。只是看来看去,没有从何夕脸上看出那个老兄弟的身影。特别是姓何的。 徐达更想不起来是谁? 莫非是陛下的私生子? 徐达不由想到这个。不过随即徐达将这个念头按下来,因为,徐达太了解朱元璋了。不管是不是,这都不是他不能想的事情。 徐达说道:“好孩子,不错。” 随即太子将他接受给傅友德。 何夕行礼如故。傅友德却有些敬而远之的感觉。寒暄几句而已。 说实话。在何夕看来,傅友德的形象,才更像是古人武将的形象。傅友德黑发黑须,胡子有几分张牙舞爪的感觉。膀大腰圆,目光如炬。行走之间,有一股将军的霸气。不过在形如老农一般的徐达面前,不敢有一点放肆。 然后何夕又见到了冯胜。 冯胜原名,冯国胜。为了避朱元璋的讳。朱元璋字国瑞。才改名冯胜了。其实冯胜是跟着哥哥冯国用跟随朱元璋的。而冯国用就是对朱元璋提出以金陵为根本的那个人。 只可惜天不假年,没有等到朱元璋登基,就已经不在了。死的时候,才三十六岁。如果冯国用不死,他的成就未必在李善长之下。 冯胜倒是老实人。恂恂有长者风。给人很是亲切的感觉。 最后是沐英。 沐英一点也不与何夕见外。何夕向沐英行礼。说道:“何夕见过西平侯。” 此刻沐英才三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黄金的年龄,更有雄姿英发的感觉。沐英说道:“你就称呼我为西平侯?” 何夕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的。而今的沐英也仅仅有西平侯的爵位。这个称呼没有错才对。 沐英说道:“陛下吩咐太子,待你要像自家兄弟一般,那你见了我,就该叫大哥。” 沐英才是朱元璋收养的第一个义子。小时候更是将太子朱标等几个小孩子带大。对朱元璋,以及朱标忠心耿耿。根本当成一家人来看。所以,既然朱元璋让太子将何夕当自家兄弟来看,那么,沐英就是何夕大哥。 当然了,沐英这样做,也是有另外一点点想法的。那就是将何夕定位在朱元璋收养的义子,或者遗孤的定位上。 很显然,朱元璋给何夕定下来的身份。不相信的人有很多。但是质疑的人却没有。沐英不去管何夕是不是朱元璋的私生子。反正这样的定位,让何夕身份,不能有让人不安的联想。 而且即便是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这辈子有太子,有沐英当兄弟照顾。也不算亏待了。 这种情况下,何夕怎么能说一个“不”字,也就太不给面子了,而且,何夕也感到了沐英与其余将领不同。沐英的根底是在宫里,否则这些事情,沐英怎么会知道。说道:“大哥。” “好兄弟。”沐英豪爽地拍着何夕的肩膀,说道:“大哥在北平射了一头虎,最可贵的是从嘴中射进去,一箭毙命。虎皮一个眼都没有。就送给兄弟了。作为见面礼。” 见一行人都见过面了。太子笑道:“好了。父皇在宫里等着的。我们快走吧。” 第十七章 朱元璋的儿女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  朱元璋的儿女们 随船来的护卫士卒在外城外下船,一部分在城外军营驻扎。一部分是原本属于京师各卫的,都放假回家了。而一行在数百将士的护卫之下,从聚宝门入门。 入门之后,一眼看不到边的士卒两边护卫,将街道清空。无数百姓两侧等候,只见旗帜张扬。威风凛凛。 这等风光虽然比不上东华门外唱名,但也耀武扬威,大涨士气。 不过,这也是这么多将军从北平回来。并非凯旋。凯旋的事情,更有别样的威风。 一行人到了皇宫之中。 何夕就只能退下来。太子领着诸位将军拜见陛下。何夕在自己房间之中看着沐英的礼物。好家伙,一张好几米长虎皮。一个完整的老虎从头到外剥下来,而且处理工业非常好。连眼睛都晶莹透亮。光芒打在上面,就好像活着一样。 如果夜里见了,弄不好还吓出一身冷汗。 这东西在后世可是无价之宝,老底坐穿那种。 而今,却只是一个伴手礼。 何夕叹息一声,心中暗道:“真不一样了。”野心的火焰在何夕内心之中悄然点燃了。 “何秘书。”外面忽然有人叫他。 何夕立即出来,发现正是徐保儿,徐保儿满脸赔笑说道:“皇后娘娘有令,让你参加今天晚上家宴,这不特别送来几件家宴上合适的衣服。” 何夕吃惊的说道:“是让我参加家宴?” “何秘书有所不知。”徐保儿说道:“魏国公每一次回来,办过公事之后,陛下都会在宫中宴请魏国公。不谈公事,只论乡谊。另外还让魏国公将子女都带进宫来,与皇子公主们亲近一番。一般跟随魏国公征战的将领,都会带自己家的儿子女婿来。很多亲事,都在家宴上定下来的。何秘书而今还没有成亲。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啊。” 何夕一愣,发现中国人对结婚的执着,是根深蒂固的。六百年前比六百年后更甚。 徐保儿说得不错,在参加这一次夜宴的。都是大明贵女,娶一个少奋斗三十年的那种。只是何夕不一样。一方面何夕很明白,他的一切系于朱元璋,不要做出让朱元璋误会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何夕是知道很多人的下场。比如傅友德。真娶了傅家女儿,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定的。 不过,既然皇后开口了。 何夕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 “你说,安庆的事情怎么办?她都十八了。”马皇后一边为朱元璋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你那些莺莺燕燕的,我不在乎。我就这两个女儿,却不能不在乎。” 朱元璋说道:“俺不是再想吗?你说安庆这个性子,到底像谁,一点都不像俺,她是大明公主啊。俺虽然教她女训,但也不能连一个区区女官都压不住啊。性子太弱了。” 安庆公主乃是马皇后的小女儿。只是安庆公主性子绵软,让朱元璋很奇怪。 说实话,朱元璋一直严厉教训自己的女儿们,就是担心自己女儿养成唐朝公主们的毛病。但是严厉归严厉。但是他朱元璋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怎么能性子绵软成这个样子,连身边的女官都压不住。 “我不管,你总是要将她安排妥当才行。”马皇后说道:“今个,徐达进宫,傅友德家,冯胜家里都是有儿子。要不----”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那群丘八,看上去守规矩了。但是骨子里是什么人,俺岂能不知道。安庆的性子,嫁过去是要吃亏的。就是俺能帮她。但是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俺又不能每一件事情都插手。安庆不能嫁给武勋。” 朱元璋这番话,一方面真是为安庆公主着想,另外一方面是他看过历史之后,心思又更多了一层。 此刻的朱元璋可没有临死之前,将这几个人都带走的想法。但是他却能理解历史上自己的心境,太孙软弱,骄兵悍将。如之奈何。 其他女儿也就罢了。朱元璋在考虑大事的时候,并不是太在乎,儿女私情的。但是朱元璋对马皇后是不一样的,对马皇后所生的儿女也与其他所生的不一样。所以安庆这位嫡次女,自然看重许多。 更何况,历史上安庆公主的夫婿是欧阳伦,或许是觉得安庆公主品性稍弱,才安排了一个文人。却不想,这欧阳伦是一个贪财,在茶马贸易上插了一手,最后被他处死。 内心深处有些对不住安庆。这才更想给安庆安排个好人家。 马皇后说道:“我不管。这事情不能拖了。你要给我一个准信。” “好好,这事情我放在心上。”朱元璋说道。他俯身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觉得差不多了。说道:“你快去吧。命妇那边还有你主持的。” 朱元璋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个人选的。只是这个人选,要慎重一些。 ------- 因为是家宴,故而家宴放在乾清宫中。因为乾清宫是朱元璋的寝宫。没有前殿那么多政治因素。但是不管怎么说,皇家的家宴,都不是单纯地吃一顿饭。 整个家宴分成三场,在乾清宫正殿之中,是朱元璋,徐达,等十几个将领,还有太子陪同。而几个年长的皇子,秦王,晋王,燕王,都已经就藩。其他皇子年纪比较小。此刻都在偏殿之中,与功勋子弟喝酒。而皇后与这些将领夫人女儿在另外一个偏殿之中。 其他会场是什么样子的。何夕并不知道,他被分到了诸王与功勋子弟这里了。 这里是分餐制,就是每一个人面前有一张案几,放在酒菜。而上首的案几确是空着的。因为乾清宫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朱元璋。或许太子能代替朱元璋坐上主位。但是而今主持这里的人却不行。 这一场是由楚王负责。 楚王而今十七岁,是留在京师诸王之中,除却太子之外,最年长的。而且楚王这个人文武双全,行事稳重。即便有一些年龄比他还大的功勋子弟,也是能震得住的。 楚王的位置是左手第一位。左手为上。代表这里最尊贵的位置。在楚王下面,则是未成年的皇子们。而对面为首的却是徐达的长子,徐辉祖。而今徐辉祖二十出头,看上去比他父亲好看多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一身打扮看似简约,但不简单。虽然身上仅仅带一块玉佩。但是以何夕的眼力,却感觉这玉佩不简单。具体哪里不简单,何夕一时间说不出来。只觉得是那种能上拍卖会的水平。 在徐辉祖下首,就是傅友德,冯胜,等人的孩子。 而何夕的位置却被安排在皇子们最下首。 这让何夕有些不明白。 首先他不明白,这种宴会为什么有他的在。他与这些人都没有打过交道,都不熟悉。简直是格格不入。其次,即便是安排,也不能安排在皇子下手。 这不是在暗示什么? 其实也就何夕自己不知道,宫中宫外都在说何夕乃是朱元璋在外,一夜的风流留下种,因为战乱失散了。才被大智禅师收养,而今送到生父身边。 这些人都不想想。而今何夕二十岁出头,往前翻二十多年,朱元璋早就攻下金陵的。不再颠沛流离。马皇后也不是一个嫉妒的。毕竟朱元璋后宫之中,女人从来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怎么可能让怀了龙种的女子流落在外。 只是很多人都喜欢传自己喜欢的八卦。他们只说自己爱听的。不去想是对是错。 在很多看见何夕坐在这里,心中都有一种了然的目光。 楚王长身玉立,起身说道:“诸位兄弟,今日我们许久没有见面,孤也不多说了,大家畅饮便是。” 一句话后,楚王朱桢,端起酒,一饮而尽。 丝竹之声响起,更有舞女,翩翩起舞。 不过,这对这里的勋贵子弟来说,宫中的舞乐,实在有些寡淡无味,一方面,朱元璋不重视这里。另外这毕竟是皇宫,勋贵子弟不敢乱来。不如他们在外面玩得那么花。 根本没有人看舞乐,几乎当背景音,一个个攀谈说话起来。 唯独何夕从来没有见过,一边听着丝竹之声,一边看着眼前舞女,微微摇头,心中暗道:“这水平远远不如后世啊。” 不知道是朱元璋不重视这些,还是后世舞蹈艺术,灯光,舞美都远超这个时代。个人舞蹈技术是无法弥补的。何夕看着,觉得不过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何夕忽然感到头上一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穿蟒袍的小胖子,将何夕的帽子给提了上来,大声笑道:“你还真是一个和尚啊。” 这个小胖子的大笑之声,将舞乐之声都压了下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看着何夕的短发。 一瞬间,何夕觉得难堪之极。而小胖子丝毫没有觉察,还在放肆地大笑。 第十八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何夕本来就留着短发,只是到了洪武年间,就开始蓄发。毕竟这个时代,一个男子留短发,是非常失礼的。但是头发生长自有规律。何夕估计,等他头发能梳出发髻。大概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入乡随俗,在何夕头发没有长成之前,他都戴着帽子。 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如此作为相当无礼。就如同在公共场合扒下别人的裤子一般。 只是再无礼有怎么样?何夕怼不过这个熊孩子的熊家长。他不知道这个熊孩子是谁,但是从熊孩子的衣着,就知道定然是一位皇子。 怎么办,也只能忍着。 好在楚王是一个明事理的。一见如此,厉声呵斥道:“老十,你在做什么?” 何夕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毕竟大老板的公子们,还是要了解一二的。这位就是朱元璋儿子之中最不成器的一位。鲁王,谥号荒王。听这个谥号,而且这谥号是朱元璋亲自定的。听这个谥号,就知道什么东西,而且是自己老爹亲自认证的什么过的。 他做过的事情,什么劫掠百姓,杀死自己的侍卫宫女,甚至杀死指挥使级别的高官,简直是无法无天。 而今这位鲁王,已经十一岁了。性格差不多已经定型了。 他被楚王训斥,一点不慌,说道:“六哥,我还没有见过,真和尚的。不过看看而已。”他很好奇地问何夕,说道:“你的头为什么不光。而且还没有香疤啊吧?” 这番话,简直不尊重人到了极点。 何夕嘴巴抽动一下,很想反问这个熊孩子。你怎么不去问你老爹。我是假和尚,你爹才是真和尚。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楚王看不过去了,几步上前,从鲁王手中夺下帽子。送到何夕手中,说道:“何秘书,舍弟不懂事,还请见谅。” 何夕能说什么。双手接过帽子,戴在头上。说道:“鲁王,天真烂漫,赤子之心,将来必成大业。” 鲁王能成大业,大概是给自己老爹当案例, 楚王一听,就知道鲁王将这位何秘书给得罪狠了。这是在说反话。说实话,楚王有一点不舒服,不管怎么说鲁王是自己弟弟。而何夕不过一臣子,哪里能这样说话。 不过,楚王到底是有城府。他知道何夕真得父皇恩宠,他而今正是要就藩在即。犯不着得罪何夕。而且楚王与鲁王不是一个妃子生的。鲁王又不是一个会做人的,对他这个哥哥,也未必有多恭敬,楚王也不想给鲁王出这个头。也就是没有多说。 何夕本来就觉得在这里格格不入,又出了这档子事情,躬身行礼,说道:“臣身体有恙,就失陪了。还请诸位殿下见谅。”随即何夕环视四周,行了一礼,退后几步,就走了出去。 楚王目送何夕走了,对了鲁王说道:“这位何秘书是一个有脾气的。你要小心。” 鲁王根本不在意,说道:“一奴才而已,有什么可小心的。” 何夕的背影微微一顿,似乎听到了后面的话。随即走了。 何夕出了偏殿。一时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回到自己房间之中吧,今天忘记充电。毕竟太阳能充电宝,是要晒太阳的。而宫中人多言杂。他每一次晒太阳,用电脑手机都是很小心的。 此刻回去也没有意思。 今日也受了气,感觉很不舒服。于是随意走动。来到了乾清宫的花园之中。 乾清宫的花园比不上御花园,并不是太大。仅仅有几个小景而已。一些竹子而已。 何夕清理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抬头看向外面的月亮,想起了现代的生活。其实单单一个熊孩子的事情,还不至于让何夕如此不舒服。因为何夕从这一件事情上感受到,洪武年间与后世的不同。后世的熊孩子,一般是有办法治的。甚至熊家长也未必不能治的。但是这个时代,作为皇子的鲁王,这熊孩子。何夕除却口上占一点便宜,或者去向朱元璋告小状,是没有办法治的。 因为皇子就是比你尊贵。封建等级制度这个词,就这样从何夕脑海之中跳出来。 鲁王在他身后说的那一句话,何夕是听到的。不过一奴才。而何夕穿越过来,不是给人当奴才的。如果没有见过自由。他可以容忍自己在黑暗之中,因为见过光明,他才不能容忍自己而今的处境。 比起这一点。在古代享受再多,在后世享受不到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啊。 何夕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哎,不如归去,然,我归何处啊?” 就在何夕叹息的同时,他也听到身后一声叹息。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身后一个女声从小竹林之中说道:“谁,谁在哪里?” 语气之中充满了惊恐。 何夕立即起身说道:“在下秘书监秘书郎何夕,散步到此。惊扰姑娘,恕罪。恕罪。” 两个相距不远,但是两个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竹林。这片小竹林里有一条小路,蜿蜒曲折。曲径通幽,看似一步之隔。如果要走过去,却要绕好大一个圈子。 对面的女子听到何夕的介绍,说道:“你就是何夕?”语气之中惊恐之意,减弱了许多。 何夕说道:“这里不是寻常地方,来到这里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是冒充不了的。” 女子说道:“你怎么退席了?这可是一个结交功勋子弟的好机会。” 何夕说道:“遇见一个熊孩子。” 女子说道:“熊孩子。” 何夕以为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而且宴会上的事情,这么多眼睛,这么多嘴,他并不觉得能瞒得过。于是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女子听了低声说了两句,何夕没有听清楚。依稀好像是这孩子云云。何夕说道:“姑娘你说什么?” 女子说道:“我是觉得鲁王殿下,的确不妥当。” 何夕说道:“这事情好生无趣,就不说了。姑娘你又为何来此?这时候乾清宫上下都忙得很,你在这里偷懒。管事太监不会怪罪?” 女子微微一愣。说道:“不会的,我不是宴会上的。而今真忙的是后厨,与宴会上伺候的。我反而不忙了。” 何夕没有听出破绽。他并不知道,朱元璋厉行节俭。朱元璋宫中宫女太监不超过三千人。看似不少。但是你如果知道南京姑娘面积,再加上一些其余场合需要用到的太监宫女,就知道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多。 比起后世宫廷之中,号称太监过十万,简直是少太多了。 在马皇后的管理之下,宫中闲人很少的。根本没有人敢偷懒。即便偷懒,也不敢偷懒到花园里来,一旦冲撞了那位贵人,可就了不得了。 女子也怕何夕多问,说道:“何秘书,刚刚叹息‘不如归去。’可是想家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不错,我想家了。异路逆旅,正遇迷津。只是事已至此,想要回家,却不知道如何回家了。” 女子知道何夕的身世,她倒是没有想过父皇还会骗人。只当是何夕是大智禅师的关门弟子,而今大智禅师不在了。所谓的家也没有了。在宫中又受了自己皇弟欺凌。顿时心生怜悯。说道:“何秘书,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有时候要看开。” 何夕说道:“我刚刚听到你也在叹息,叹息什么?” 女子一愣,沉吟片刻说道:“皇后娘娘有恩典,在宫中到了年龄可以放出去。我到了年龄,但是不想出宫。” 何夕一愣,说道:“在宫中不过为人奴婢。在外面能堂堂正正做人,为什么不愿意出去啊。” 女子说道:“皇后娘娘人很好,宫中上下对我也好,我都熟悉了。但是我这样的宫女,放出去,无依无靠,定然是要嫁人的。” “女子一旦嫁人,生死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怕。” 何夕说道:“我理解。” “理解?”女子语气之中有些怀疑。 何夕说道:“婚前恐惧症。” 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叫做婚前恐惧症?” 何夕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略过这个话题,说道:“你如果真不想出宫,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女子说道:“何秘书请讲。” 何夕说道:“徐正徐公公,一直说我这里没有伺候的人。让我挑个宫女。我一直嫌麻烦,没有挑,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这里。想来宫里就不会催你出宫。” 女子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很多,似乎还带着一股羞意,说道:“哪有这样说话的。” 何夕一瞬间才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徐公公所说的伺候,可不仅仅是洗衣打扫这么简单。何夕连忙补救道:“别误会。我 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好一阵子,女子才说道:“你为什么想帮我?”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为什么?如果有的话,大抵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第十九章 酒后小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   酒后小会 婚前恐惧症,在后世是相当普遍的。何夕认识的人之中就有。正是因为女子这种情绪,让何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女子迫于宫中规矩,没有选择权。而何夕何尝不是如此。 在后世很多时候,普通人也没有什么选择权。但是表现得不如古代这么赤裸裸的。何夕而今他自己有什么想法,都无关紧要。一切系于朱元璋。 之前,何夕这种感觉还不清晰。但是被鲁王那一句,不过一奴才。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赤裸裸的表现在何夕面前。再遇见这个女子,不知道怎么触动心弦。再加上帮这个宫女,对何夕来说,并不是太困难。不过是给徐正说一句而已。何乐而不为。 女子揣摩着这一句话,一时间痴了。 这个时候,远远有在喊:“何秘书,何秘书。” 何夕立即起身说道:“我在这里。”随即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愿意,就托人找我。或许现在将姓名告诉我。” 女子一阵沉默。不说话了。 一个小太监来到何夕身边,说道:“何秘书,陛下召见。” 何夕微微皱眉,心中暗道:“朱元璋这会儿,不是在喝酒,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让我陪酒。”不过上司召见。何夕不能不去,立即起身走了。 何夕走了一会儿,从竹林之中走出一个女子。女子一身打扮,决计不是宫女可以有的。 这个时候,几个宫女在喊:“安庆公主殿下,安庆公主殿下。” 女子说道:“我在这。” 几个宫女连忙上前,说道:“公主可找到你 。皇后娘娘都急了。” 这个女子就是朱元璋的嫡次女,安庆公主。 其实朱元璋与马皇后都不是太了解自己女儿,最少不了解安庆公主对婚姻的恐惧,与抗拒。而且安庆公主能将自己拖到十八岁,可见安庆公主的某些策略还是成功的。 但是在朱元璋与马皇后那里,却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儿。 今天就是这样,傅友德夫人想为长子傅众求取公主。安庆公主远远地看见过一眼傅忠,傅忠很像自己的父亲,傅友德,五大三粗,一双臂膀,好似猿臂。 这表明傅忠在弓箭上下了苦功夫,说不定是一个神射手。但是在安庆公主这里可不是加分项。 安庆公主这才寻了一个机会,故作受了委屈。逃席到了这里。其实,何夕没有见过安庆公主,安庆公主不仅仅知道何夕,还远远地看过两眼,无他,马皇后的亲生儿子女儿,就藩的就藩,出嫁得出嫁。身边的亲生子女,也唯有安庆一人了。 有什么话都不瞒着安庆公主。 安庆才知道何夕,也是母后心心念念怀疑是父皇私生子的何夕。也正是以为安庆怀疑何夕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才对何夕毕竟信任。愿意说几句心里话,否则早就走了。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何夕远去的方向。抖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别废话了。走吧。” 安庆公主离开之后,却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烁了一下。似乎将今日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 何夕并不知道他身后发生的事情。 何夕来到乾清宫正殿之中。却见朱元璋,太子,徐达,傅友德,冯胜,沐英。等人都在。酒席虽然已经撤下去了。但是从他们的脸色,与满屋子酒气能看出来,他们都喝了不少。 朱元璋见何夕来了,带着酒气说道:“吃得也差不多,喝也差不多了。现在我们说正事。在庙堂之上,有些事情不好多说,俺也不好多问。而今不论君臣。都是多年的老兄弟。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不对的。我们兄弟之间,就解决了。徐达,你先说。北平那边怎么样?打得打不得。” 徐达虽然也喝了酒。身上有酒气。但是眸子一点没有迷离的神色。清醒得很。而朱元璋其实也是如此。在何夕观察之下,在座所有人没有一个真醉的。 不过,大家都是借着酒劲说事。 要打仗了,朱元璋要与前线的将帅交心,他其实也知道下面报上来的未必是真的。很多衙门都是有本账,一本是真的,一本是用来应对上面的。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打仗这事情,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如果前线报上来的东西有差错,朱元璋却不知道。一旦打仗,那是要败的。 故而,才有今日的家宴。大家说的醉话。醉话就不用治罪的。不过,也同样是真话,毕竟酒后吐真言。 徐达说道:“大哥,在北平,已经沿边卫所之中,有大粮仓十七个,小粮仓无数。每县都有存粮万石以上。总计有一百多万石。我来之前北平点兵,有二十一万七百三十一人。这些都是战兵,决计没有一个差额。有一个差额,大哥斩我头。各卫所兵器,我都抽查了。虽然各卫所之间有所差错,但是,总体上还算合格。我回来之前,刚刚秋操,骑兵五万余,个个都能拼得铁枪,步卒,驮马,民夫,一一检查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有些问题打回。但是明年开春之前,一定能准备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太子向何夕招手,让何夕站在自己身后,太子低声说道:“父皇让你来旁听的。学着点。” 何夕心中有些感动,不知道是对太子,还是对朱元璋。 朱元璋说道:“徐达,你做到好。你做事俺从来放心。” 徐达说道:“是大哥,十年如一日经营北方。否则也不会有而今兵精粮足。” 朱元璋说道:“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达说道:“有一个问题,我说出来,大哥不要怪我。” 朱元璋说道:“今日醉酒言语无忌。” 徐达说道:“延边卫所的逃兵越来越多了。洪武初,每一个卫所不过几个人。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而今有些卫所逃亡已经过百了,这风头不对。” 朱元璋心中一动。 如果在之前,朱元璋对这一件的处置,是从严从重处置。派出御史清军。全天下通缉逃兵。如果找不到,那就勾选。父死子替,除非一家子绝户,否则只要有男丁就要补上。 这样的政策,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苦难。 但是在朱元璋的角度来看,确实必须的。 朱元璋是从乱世之中杀出来的。太知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道理。任何损害军事力量的行为,不被严厉打击,留着过年吗? 也不能说朱元璋这种严厉的手段没有效果,最少终洪武一朝,卫所军都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而此刻朱元璋从后世看到了卫所制度的终结,他死后不过五十年,他不费一钱,养得百万大军,就彻底成为朝廷的累赘。此刻再看徐达这番话,内心之中五味杂陈。 不过,他更知道一件事情,更改军制是一件大事。最少而今不是时候。 朱元璋说道:“此事我记住了。蒙古那边怎么样?打的打不得?” 徐达说道:“打得,这几年北平方向都没有动过刀兵,虽然每年都有骑兵与鞑子冲突,但是都是小冲突,百人以上的冲突,都没有多少。而漠北艰难,哪里比得上漠南水草丰盛。而今漠南一片空荡荡。蒙古漠北的部落怎么不上钩,我派人以回易为名,深入草原上。发现蒙古各部已经在临近长城三百里内,臣敢打包票,明年春季,正当马瘦之际进军,定能一战而胜。” 朱元璋说道:“当年,漠北之战,俺就想过,彼远避漠北。我欲击之,过千里瀚海,粮草转运,震动天下,耗尽民生,此一弊也,彼长于马,我长于步,此二弊也。而十年之后,与当年大不一样,俺用十年休养生息,北方不如当初凋敝。十年之内,力行马政。当年之战,吾挑拣天下诸军可拼铁枪者,不足十万之数。而今大明铁骑数倍于前,可长驱直入,横击千里,寇可往,我亦可往,去岁俺令沐英,出宁夏攻乃集,略试之。果然如此,伪元廷北窜,不能治各路诸侯,草原各部,不识大义,唯利是图,俺以漠南诱之,其岂能不来。” “虽优势在我。但不可妄自尊大。王保保已死,焉知蒙古,没有英雄。故而此战,要战于漠南,不可深入漠北,为敌所乘。” 所谓拼铁枪者,乃是朱元璋挑选骑兵的标准。凡是能够马上与人斗枪者,才符合大明骑兵标准。对比蒙古人,但凡是孩童都精于马术相比,临阵搏杀,汉骑是强过蒙古的。毕竟汉骑都是从无数人之中挑选出来。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而蒙古骑兵,几乎四肢健全就可以。 毕竟蒙古人全民皆兵。 诸位将领听朱元璋此言,立即起身说道:“臣等恭听圣训。” 朱元璋说道:“今日乃是家宴,无须如此。不过,而今有一些变化,何夕将云南梁王的事情,给你诸位叔伯说说。” 第二十章 傅友德请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   傅友德请战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件事到了他身上。他只能出列,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梁王杀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这件事情,何止是何夕没有想到。徐达等人也没有想到。 这样的会议,看似规格不高,但其实最为重要,比朝堂上的一些大会都要重要。这样会议上的决定,在大朝会上,是不容反驳的。朱元璋会不惜一切代价推行下去。 因为反对者,都会被朱元璋看作反对他的权威。这是要见血的。 六部尚书都没有得门而入。何夕反而被专门叫过来参加。这本身就不寻常。而今还让何夕发言,让很多人不得不想起,何夕乃是陛下的私生子的传言。 虽然这些人都很明白,算算何夕年龄。应该是陛下称吴王之后。不应该有什么流落于民间的私生子才对。但是何夕这等恩宠,明显不一样啊。 难不成,何夕的母亲有别的身份,有违伦理,见不得人。这才被送到民间。 一时间,很多在揣测,何夕的母亲是谁的夫人?毕竟如果不是丑事。以朱元璋当时的地位,何至于连一个孩子都不敢认。 甚至有人推算,按照何夕的年纪,他应该在晋王之后,周王之前,与燕王年纪相仿。如果叙序的话,不知道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 今日之后,这则谣言,恐怕会更加深入人心了。 其实这谣言也就何夕不知道,毕竟没有会将这样的谣言问当事人。朱元璋却是知道。锦衣卫在大明能瞒得过朱元璋的并不多。 他却有些纵容这谣言。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不管这些人内心之中有什么念头,当何夕讲完之后,事情还要放在正事上。 朱元璋说道:“徐达,你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徐达沉吟片刻,说道:“梁王不识天威,朝廷自然该惩戒。只是臣久在北平,没有在西南征战过,倒是颍川侯平蜀功为第一,西南卫所有很多是颍川侯所建,对西南情况,再了解不过。是否动兵,还是请颍川侯说说吧。” 颍川侯就是傅友德,这是大明开国的时候,加封傅友德的封号。 从徐达这一番话里,也能看出徐达的为人风格。 对于徐达来说,而今已经是功勋第一了,再有功劳,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故而徐达在军中处世最公正,而多次推功于下属。只是徐达越是这样,将士们越是想为徐达所用。 徐达作为军中第一人。在西南真的没有眼线吗?他对西南的情况真不了解吗?却是未必了。 不过,徐达说的没有错,傅友德对西南的确了解。 大明军中几乎有一个惯例,几乎是谁建立这个卫所,谁对这个卫所就拥有影响力。而傅友德当年伐蜀之后,收纳降兵,建立不少卫所。这都是傅友德的人脉与潜势力。 不会真以为大明开国将帅,与和平时期的将帅是一个影响力吧。 真要是如此,朱元璋为什么临死,要将这几个老帅带走啊?他失心疯了吗? 傅友德与徐达不一样,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见徐达给了机会,心中感激,更不愿意错过,说道:“陛下,臣以为梁王不识天数,不识顺逆,有辱朝廷,当伐,而且可伐。” 朱元璋说道:“傅卿,细细说来。” 傅友德说道:“承陛下天恩,这些年来,太平日子,西南也积蓄了不少粮草。而北伐所用粮草,大部分是北方的。少部分是从南方调集。而西南方向的粮草,根本派不上用场,将西南的粮草调到北方,其中耗损。恐怕数倍于粮草本身。故而西南粮草本身不会为北方所用。臣以为,西南战事,不会影响北方战事。同理,调集西南卫所军北上,根本不合用,且不说千里调兵,对军心士气的耗损,单单是北方的天气,很多南方士卒都受不了。臣以为同时打云南,打蒙古,可以一起来。” 朱元璋轻轻敲击龙椅,不置可否。说道:“继续。”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朱元璋。 无他,傅友德看似自圆其说。但是他露了一点,西南的粮食或许不用运到北方,却可以填东南的粮食缺口。大明两处用兵消耗太大。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不好收拾。 如此比较,还是次第用兵比较好。 从朱元璋定天下的九字国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骨子里是比较沉稳的。不喜欢冒险。否则有人提出这个建议,朱元璋也未必采纳。 云南是一定要打的。不管梁王是怎么想的。他如此打大明的脸,就留他不得。但是什么时候打,却是可以斟酌的。将不因怒而兴师的道理,朱元璋岂能不懂。 傅友德心中有些急。 傅友德当年也是当过一路主帅的将领。他在徐达麾下这几年,他可算是看明白了。有徐达在,他顶多是徐达麾下一路兵马主将,决计不能总帅印,专征伐的。 傅友德自然没有将徐达拉下来,自己上马的想法。也自己根本不可能。但是而今攻云南梁王一战,让他看见挂帅印的可能。特别是徐达自己已经谦让了。给了傅友德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抓不住的话,就是傅友德自己的事情了。 傅友德咬着牙说道:“殿下,云南不但可伐,还可以速伐。北方大战,大抵在明年春后,那个时候,蒙古各部正是马瘦之季,而我军蓄养一整冬的战马,正可击之。而云南与北方气候截然不同。反而是盛夏酷暑,不可动兵,在冬季,天凉反而是动兵的好时节。而且此次征讨云南,只需动用四川,湖广两地卫所军。不用动大军,若陛下以臣为将,臣在明年春后,就能拿下梁王,献俘阙下。” 朱元璋说道:“这里可不能开玩笑。” 傅友德说道:“臣不敢胡言,臣这样说是有原因的。臣当年在蜀地就派人打听过梁王的事情。臣只说一件事情,就知道这梁王是何等人物。当初明玉珍占据蜀地,也想吞并云南。亲率大军进攻云南,梁王逃遁,反而是大理总管段功,血战数场,大败明玉珍。保全了梁王的基业。” 朱元璋说道:“此事朕知道。” 傅友德说道:“殿下可知,段功是何等下场?” 朱元璋说道:“还请爱卿为朕解惑。” 傅友德说道:“梁王将女儿嫁给段功。” 朱元璋说道:“还知道笼络大将,也不算糊涂。” 傅友德说道:“但是接下来,梁王担心段功造反,派人刺杀了段功,段功在乃是大理段氏之后。当初元世祖攻大理,大理段氏举城而降,在云南影响深远,乃是本地土司之首。段功之死,大理段氏与梁王势同水火。而云南的情况,更是土司最多,如此一来。梁王虽据云南而有,但本质上,不以昆明数府而已。” “只要陛下下定决心,长驱直入,一战破曲靖,则灭梁王不过反手之间。” 朱元璋沉吟片刻,想起历史上傅友德就是灭梁王的主帅。今日也见傅友德对西南军情果然了解。最少段功之死,这一件事锦衣卫都没有报告。 朱元璋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先说到前面,须知军中无戏言,一旦下令,就不可更改了。” 傅友德微微激动,兴奋地说道:“陛下英明。臣方才思量,有两处要说到前面。” 朱元璋说道:“请讲。” 傅友德说道:“梁王易取,土司难平,梁王之所以易取,是因为而今天下大势已经很清楚了。纵然元廷有天马,也难以飞到云南。再加上梁王杀段功。云南土司皆不愿意为梁王所用。故而伐梁王,不过伐一独-夫而已。但是各地土司在云南盘根错节。传承悠久,很多都有千年以上。这些土司想要平定下来,却不要经年累月了。” 朱元璋听了,不由赞叹傅友德的眼光。从他从何夕听到的历史来看,可不是如此。 傅友德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给朱元璋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见朱元璋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其次,就是兵器了。这些年所有的兵器都向北方运输,我在北方都看见过西南卫所打造的军械。说实话,军械消耗一项,西南远比北方要快,因为气候潮湿,兵刃容易生效。即便保养再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而打起仗来。爬山渡水。兵刃消耗只会更大。臣没有调用西南卫所军械库存,但是想来定然是不足的。臣请调南京武库军械。” 朱元璋听了这个要求,微微皱眉。 大明的军事重心一直在北方,从徐达与李文忠两人行程就能看出来。两人分别在北平坐镇。总揽对蒙古的战事,而大明各处打造的军械大多是送到北方的。 特别是朱元璋决定对北元开战的时候,更是将大量军械运输到北方,南京所存的军械自然不少。只是,朱元璋不愿意将南京军械库存掏空。 这意味着京城空虚。 第二十一章 受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 受命 以朱元璋的性子,决计不可能接受太阿倒悬。他即便信任前线将帅。也不会将举国之兵托付的。 南京京营就是制衡天下各路诸侯的重要棋子。 南京京营都是大明精锐,就十几万之多。虽然比不上永乐年间北-京京营的五十万大军。但是精锐过之,一般来说,哪里开战,朱元璋都会派京营一部参与战事。京营的战斗力是高于地方各部的。 而且南京是朱元璋的老根据地了。甚至多少年来都没有征收过南京以及周围府县的赋税,可以说一旦有需要。朱元璋立即就能征集数万乃至于数十万大军。 这就是朱元璋对前线各部强军的制衡。 有京营做骨干,征召南京以及附近百姓做士卒,立即能组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大军。只是,其中有一个关键,就是军械。必须有能够武装大军的军械才行。 所以,南京武库之中一直存着大批军械。拨给傅友德不是不行。只是朱元璋有些不放心。 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傅爱卿,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明日再议不迟。” 此话一出,诸将都知道要做什么了,纷纷起身告退。 诸将走后,夜已经深了。何夕正想告退,却被朱元璋与太子一并留下了。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觉得傅友德所说的军械缺口有多少?”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西南各卫所不会一点军械都没有。按照军中规矩,还有一定的库存。儿臣需要一定时间去查,南征云南的消耗,儿臣不知道。但是想来备上三十万大军所用的军械,是够用的。而今南京府库之中就有。”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南京府库之中的军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最少要留于武装三十万大军的。” 太子皱眉,说道:“如此一来,就会有一个缺口,最少一二十万件。甚至更多。” 朱元璋说道:“何夕” 何夕说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这一批军械,让你督造,你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太子与何夕一并愣住了。太子立即为何夕求情,说道:“父皇,何弟年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一批军械时间紧,任务重,交给何弟,这不是难为他。” 朱元璋说道:“你不了解你这个弟弟。何夕所学的就是精通这方面的事情,是不是啊,何夕,你的科学之道,拿出来让朕看看。” 何夕将所谓的科学之道,吹得神乎其神。朱元璋还是眼见为实。这一件事情,正好让何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何夕一听就知道拒绝不了,说道:“陛下,我现在对这一件事一无所知。原材料----” 朱元璋说道:“太子,工部库存多少铁?” 太子咳嗽一声,他虽然想给何夕分说,但这种事情上,却不能分说,说道:“没数过,反正很多很多。”太子贴心地告诉何夕为什么有这么多铁,说道:“父皇不喜欢官盐铁,是以只有在朝廷缺铁的时候,才会开采铁矿。一般来说,一两年会开采许多。等朝廷库存都装不下了。才会重新封山。上一次开采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洪武十三年,所以工部库存的铁,都有些装不下来了。” 何夕一呆。口中下意识地说道:“工匠?” 朱元璋看着太子。 太子虽然不愿意坑这位小老弟,但是朱元璋还积攒家底。十几年下来,大明朝廷的家底太厚实了。太子看着头顶的大梁说道:“大明开国之后,父皇迁了各地能工巧匠入南京,而今南京城人口百万,一半都是工匠。为官府服役。要多少有多少。” 何夕沉默,他不想说话了。说道:“那时间?” “时间最多三个月,而今九月份。”朱元璋说道:“如果按傅友德所言,那么数日之内,他就要动身去西南,调动大军。京师的军械要在第一时间送往西南。而你需要做的时间,在第一时间补足京师武库的缺口。” 何夕见状,知道这一件事情,容不得自己推脱。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道:“臣遵旨。只是有言在先。我只能尽力而为。”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好,俺等着你的好消息。” 何夕内心之中感到压力。如果按时间来算,那是一点也不能耽搁。毕竟按照傅友德的想法,大军出征,也就是这几日了。今天年底之前,就要将这缺口补上,虽然原材料充足,工匠数量也够。但是他对打造工艺,这些技术方面的事情,却不是太清楚的。 而且他也没有问朱元璋与朱标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即便是问他们,他们也未必知道。 所以,时间太紧,真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何夕说道:“陛下,臣请陛下授权于臣,今夜就调阅所有工部,兵部,关于武器制造的所有文档。” 朱元璋微微一皱,一时间有些为难。 何夕现在仅仅挂了一个秘书郎,甚至这个秘书郎是几品官都没有订下来。让他专司此事。挂什么官职不太好办。而今也是夜里了,翰林院值班的人员,一时间也不好找。 没有翰林院写圣旨。就不具有合法效益。 朱元璋倒不是不能办到。但是深夜拟诏书。有些动静太大。本来明天一早,什么都好办。只是何夕非要现在要。朱元璋也知道给的任务太重,这个小小的要求,不好拒绝。 朱元璋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让徐正给了何夕。说道:“持此玉佩,朝廷上下畅通无阻。兵部,工部,甚至大内都会配合。” 何夕倒是没有多想,双手接过玉佩。却发现这玉佩质地普通。上面也没有太繁琐的花纹,只有中间雕刻一个“朱”字。还填朱砂红。看上去非常醒目。 何夕立即说道:“臣谢陛下。臣这就去准备了。臣告退。” 太子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无他,太子知道这玉佩是什么。 当年朱元璋在濠州城中,混出头来,娶了马皇后。在义军之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一段时间有些附庸风雅起来。这玉佩就是当时卖的。毕竟濠州城在战乱之中,也没有太好的玉工。 不过,朱元璋很快就清醒过来。但是这玉佩就留下来。 朱元璋一直带在身上,作为警醒。 这都好几十年了。 这玉佩上上下下都认识。 甚至在开国建制之前。朱元璋一度用玉佩作为信物,用来传令。但是开国之后,就不再这么做。所以,这玉佩上面虽然没有写什么,如朕亲临的字样。但效果却差不多。 太子正因为如此,才吃惊于朱元璋对何夕的看重与信任。一时间,太子内心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暗道:“这定然是我弟弟。” 何夕并没有看到太子的神色变化。他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何夕走后,早已等待的徐正求见。 朱元璋让徐正进来之后。徐正立即将鲁王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元璋听了冷哼一声。 太子见状,立即说道:“父皇,十弟年少无知。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朱元璋冷笑一声 ,说道:“真的是年少无知吗?” 何夕很懂朱元璋的心思,在给朱元璋的小册子之中,对朱元璋的儿子们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当然了,朱元璋的儿子太多,有很多人在历史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何夕就不知道了。 不过自杀自焚的。鲁王这种荒唐没边的。宁王这个冤大头等,何夕都写在上面了。 这让朱元璋感慨万千。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特别是鲁王,朱元璋不敢相信,住的儿子能荒唐残暴到如此地步。这都赶上南北朝时期那些荒唐的皇帝与王公们了。 而今鲁王又犯事了。让朱元璋顿时联想到册子上面的东西。 顿时怒火中烧,决定要好好管教一二。根本不听太子的劝解。厉声说道:“太子,你现在过去。重责二十大板。告诉老十,他不是对和尚感兴趣吗?如果再有下次,俺让他去大龙兴寺当和尚。” 所谓的大龙兴寺,其实就是皇觉寺。是朱元璋发达之后,将已经毁损的皇觉寺重建起来。 只是,不在原址。 太子一听,就知道没有缓和的余地的。也知道,而今他去负责此事,还能留下余地,有些分寸。如果朱元璋派其他人去,老十可就惨了。 太子一边暗暗埋怨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不懂事。一边又担心,这二十大板下去。老十能不能承受得住。立即领命说道:“父皇,儿臣领命,还请父皇不要为十弟气坏了身子。” 朱元璋说道:“朕还没有那么容易被气死。你速去便是了。” 太子立即去了。 朱元璋看徐正还没有走,说道:“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徐正说道:“陛下,下面小的们报上来一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说道:“你少打马虎眼。真不该说的。你也不会起这个话头,说。” 第二十二章 大明的家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  大明的家底 徐正说道:“陛下,就在刚刚何秘书与安庆公主在乾清宫西南角的小竹林私会。” 朱元璋一愣,说道:“此事当真?” 徐正立即说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朱元璋也知道,这种事情,徐正万万不敢胡说八道的。因为一个不好,就会要了徐正的小命。只是这一件事情在朱元璋看来是非常奇怪的。安庆在此之前,与何夕没有半点联系。 他们两个人是如此走到一起。 而且何夕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个月。 不过,朱元璋也没有细究这些细节。他反而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心中暗道:“如此一来,也不用俺大动干戈了。” 何夕自己或许不知道,在这一个月之内,朱元璋无时无刻地不在关注着何夕,或许在别的地方,有些事情能瞒得过朱元璋,但是在大明皇宫这一亩三分地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得过朱元璋。 何夕表现出来的越多,朱元璋就越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掌握住何夕。如果让何夕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外面都在风传,何夕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何夕自己不知道。但是朱元璋岂能不知道?他如果不知道,锦衣卫那么多人都是在混吃等死的。甚至朱元璋有几分推波助澜的意味。 因为朱元璋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何夕是他朱元璋的人。 有了私生子这个标签,全天下所有人都不会傻了去拉拢何夕背叛他。 当然了,在朱元璋看来,私生子这个标签并不保险。 最好的是更加亲密的关系,让何夕一辈子与朱家脱不了干系的关系。 也是最古老最管用的关系,那就是联姻。 这也是为什么,私生子一直是传闻。朱元璋并没有实锤的意思。 如果要联姻的话,在朱元璋看来最好的是嫡女。也就是安庆公主。因为朱元璋只有两个嫡女。安庆公主是最小的那个。其他公主都是庶女。朱元璋本人是很注重嫡庶的,一方面朱元璋注重礼法。另外一方面也是朱元璋与马皇后两人夫妻情深。对马皇后的女儿,与别的妃子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只是因为重视,很多事情不好做了。 安庆公主的婚事一直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如果朱元璋真不重视安庆公主的感受,安庆公主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挽回朱元璋的决定。正因为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嫡女重视,担心这个,又怕那个。才耽搁下来。 这也是同样的问题。 朱元璋想让何夕尚公主。是为了结亲。是为了让何夕上了老朱家的船,从此为老朱家着想,而不是为了结仇。如果他求强迫安排之下,反而成就了一对怨侣。这可不是朱元璋想看到的。 朱元璋军政全才,但是在这儿女私情之上,却不大精通。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手。 而今听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既是高兴,又是恼怒。高兴是,事遂人愿。恼怒的是,何夕胆大包天。居然敢窥视朕的女儿。 有时间,当老丈人就是这么矛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知道了。这一件事,你知道就行,不准对外说一句。”朱元璋收拾心情说道。 “是。”徐正自然是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 “啊-----”何夕打了一个哈欠。 他忙了一夜,就是在做一件事情,汇众大明军事制造方面的情报。 虽然太子说都齐备,但是很多事情,不自己过上一手,何夕是放心不下来的。 大明武器制造系统,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工部,一部分是内府,一部分是外地卫所。 工部下面有军器局等部门。内府下面有兵杖局,而外地卫所都有制造军器部分,甚至有些卫所,还有制造任务,每年往京师押送多少武器之类的。 何夕调阅了,西南所有卫所的存档,已经工部与内府武器的存档。 其实,他也知道,这年头的公文系统,可不如后世一键联网。即便是远在大洋彼岸,想查库存,也是所查就能查的。而今他能查到数据,都是去年年底报上来的。至于本年底各地库存是多少。何夕是不知道。 但是何夕倒是看了一下,西南方面用兵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为什么朱元璋对云南兴趣不大,那是因为自从贵州广西川东南川西南这一大片进入大明版图之后,是大战没有,小战不断。从本来库存并不多的数量为基础,再加上今年九个月,有大小数战。有五溪蛮作乱一次,瑶民作乱两次。先后出动卫所十几个,前后总计有十几万大军。当然了,并不是全部出动,很多时候是抽调卫所一部。几个卫所集结在一起,一并出击。也有的卫所一年之内出战数次。 兵器消耗是相当大的。 这让何夕对西南方面的武器储备,并不敢有太多指望。 不过,工部与内府的武器储备倒是很充足的。这一点,太子并没有说谎。 只是明代各种各样的武器,看的何夕有些眼花缭乱。也不知道,大明军队的武器配比,根本不知道,三十万大军所需的军械是多少。就好像很多人说打仗,要一万大军,几万大军。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不管什么时候打仗,都是按照建制来的。在现代是几个师,几个集团军。在明代,是几个卫所,几个千户。决计没有说几万大军的说法。 军队武器也是如此。三十万大军,需要的是多少根长枪,多少把弓箭。多少副铠甲。多少柄长刀。多少火铳。决计没有说几万人的武器装备这么说。毕竟即便是军队与军队之间,因为部署的方位,所在地的气候,所需要的武器都有所不同的。 何夕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不能从工部的账册之中,读出工部到底有多少万大军军械。够不够南征军队使用。 又有多少缺口? 何夕索性不去看这些具体武器数量。 先去看工部的存货,生铁的数量倒是相当充足的。数字很大。三千七百四十三万斤。 只是何夕下意思估算了一下,先从斤算成公斤。1871.5万公斤。吨是一千公斤。往后面挪一个小数点。18715吨。一万八千七十五吨。怎么说啊。这数字似乎不小了。 但是何夕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对于一个人来说,拥有这么多生铁,不管是在后世,还是在这个时代,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仅仅这么多钢铁储量。是不是有一点少了。 哦,还要特别声明,这仅仅是生铁储量。而不是钢铁储量。 何夕顿时觉得,这一万多吨生铁,造三十万的装备。够用不够用? 他还没有来得及查明军武器编制,先查每一件武器对钢铁的消耗量,排除那些不明就里的铠甲名字,何夕从钢铁消耗量上来看。似乎明军铠甲分成两种,一种是战兵的铠甲,耗铁四十斤。一种是辅兵的铠甲 ,耗铁二十四斤。一个枪头,一两三钱,一柄长刀根据形制的不同。大概在两斤,三斤,四斤之间。 耗铁最多的其实是火器,几千斤上万斤的火器,何夕没有在工部的资料之中看见,估计是要么没有。要么是单独铸造。不算常规武器之列,没有库存。但是耗铁几十斤到一百两百斤的火器太多。 让何夕数不胜数。 问题又来了。这些火器在军中又是如何装备。每一个千户装备多少?是分散在全军之中装备,还是放在防御工事,如城头,营寨。还是掌握在军中主将手中,有一支独立的炮兵部队。 不了解这些何夕就不能估算出来,需要多少铁量。 何夕翻看了半夜,只觉得伤脑筋。又在自己笔记本与手机之中翻找。 何夕无数次后悔,如果上天给他一个机会,他决计会将手机与电脑之中的储存空间全部存成穿越所需的技术资料,而不是现在,在无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下来的资料之中,翻找看看有没有有用的。 说实话,历史与科技发展的资料还好找。毕竟上学的时候偶尔也读过一些。特别是历史,明朝那些事情,某某讲历史。也是很有名的。但是这种专业的武器打造,乃至于冶炼的技术资料。之前给何夕,何夕都不会看的。 而今全然傻眼。 只能依稀地看到,什么高炉,焦炭,预热,鼓风,转炉,平炉,似乎还有一个马丁炉。 至于马丁是谁? 鬼才知道。 何夕一脑门子浆糊,相对无言,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心中暗道:“我该怎么才能给朱元璋展示现代科技的力量?” 一时间何夕有一种冲动,将眼前笔记本电脑,与手机扔给朱元璋得了。让他自己来找。简直是难为人。 不过,这仅仅是想想而已。 天快亮的时候,何夕才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连衣服都没有脱。因为他知道明天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二十三章 清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   清晨 何夕迷糊了一会儿,就被外面太监叫醒了。 徐保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何秘书,天亮了,宫门大开了。今日是否要出宫?” 何夕立即惊醒过来。起身为徐保儿开了门,却见徐保儿带着一群宫女,端着各种东西,牙粉,牙刷,漱口水,洗脸水,毛巾等。不等何夕说话,就一起上手,从洗脸刷牙,到整理衣服,一气呵成。分工明确,丝毫不乱。 而何夕一时间眼花缭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洗漱完了。 随即又一碗白粥端上,几碟蔬菜。还有一笼包子。与现代的伙食差不多。这固然是中国美食源远流长。虽然有不少菜式,在明清之后才发展出来。但是很多菜式,在明代之前就有了。就好像灌汤包,他们说宋代的。 这也是何夕选择的结果。 而今的御厨可不是明代后期的御厨,明代后期的御厨根本是一塌糊涂。就是皇帝如果不迟小厨房,也只能吃一些冷饭冷菜。而朱元璋可不惯着他们。所以御厨的水平多高,倒未必。最少态度一等一的好。 何夕的任何要求,都会竭力完成。 于是,何夕的伙食就慢慢向后世靠拢了。 何夕没有浪费时间,三下五除二吃完早点。起身准备出宫。却发现徐保儿带着几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何夕的身后。 何夕说道:“徐公公,你这是?” 徐保儿说道;“义父交代了。何秘书身边没有跑腿办事的人,也不方便。所以让奴婢跟着何秘书。何秘书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给奴婢,奴婢一定会为何秘书办好的。” 何夕沉吟片刻,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一方面,何夕也觉得他身边没有几个使唤的人,做事不方便。人靠衣装,马靠鞍。有时候不摆排场,别人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即便何夕手中有御赐的玉佩。但是各衙门看大门的未必认识,他一个人上门,会被人轻贱。而且他要找个人。没有电话,没有手机,可不是就要人跑腿吗? 另外一方面,何夕也疑心,这些人中大概有一些人是朱元璋派来监视他的。 但是这种事情,何夕只敢想想,不敢问,也不敢说。就当做不知道。 何夕点点头,说道:“你先派人去工部打个招呼吧。让他们准备一下。我要检查武器库存。生铁,硫黄,棉布,牛筋等库存。” 徐保儿立即答应一声,让身边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去了。 正当何夕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却发现一群人在这里等着了。 为首是一个少女。 此刻一群太监宫女面前踱步。这个时候正是日出时分,太阳将升未升,清晨的阳光在大气层的作用下晕染开来,有一种金黄色的妩媚。这种妩媚打在少女身上,让人有一种纯洁高贵之色。本来白皙的皮肤,更是有一种白里透红的娇羞。 一瞬间,何夕下意识去摸手机。 他想拍下这一幕。 因为真的好美。 少女见到了何夕,几步上前,顿了一个万福,说道:“见过何家哥哥。” 何夕立即抱拳还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徐保儿先行礼说道:“奴婢等拜见安庆公主。” 何夕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安庆公主,立即说道:“臣拜见安庆公主。”说着就要下拜。 安庆公主连忙上前,扶住了何夕,说道:“父皇说了,何家哥哥乃是我家世交,不该用此俗礼。” 安庆公主柔弱的小手,与何夕的大手一碰,瞬息之间又分开了。何夕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过他本身也不是喜欢下跪的。也就顺势起来。却不知道安庆公主内心之中一阵荡漾。 这是安庆公主第一次与外男如此亲密的接触。 纵然安庆公主疑心,何夕是父皇的私生子。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只是隐藏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之下,让人一时间看不清楚。 更不要说,清晨的阳光,似乎是大自然赐予美丽,在这种打光之下,女人多了几分梦幻,而男子也多了几分英俊。何夕作为现代人,衣食住行的原因,本身就要比古代人精致几分。阳光正照在他脸上,更是让何夕的脸庞多了几分立体感。阳光似乎透过了何夕最外一层的纱衣,看上去何夕似乎整个人都泛出光来。 清晨的阳光,似乎大自然给予的美颜。 让安庆公主心跳忽然快了几拍。与昨天声音相结合,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 何夕却没有将安庆公主与昨日的宫女联系起来。只是起身说道:“谢过公主殿下。” 安庆公主这才收拢自己的思绪,说道:“今日特来见何家哥哥,却是奉了父皇母后之令。”安庆公主转过身来说道:“将鲁王殿下抬过来。” 片刻之后,可怜兮兮的鲁王殿下,就被人抬过来了。 昨天夜里,太子奉命,重责鲁王二十大板,纵然太子有心手下留情。但有皇命在身,也不敢放水太过,鲁王才十一岁,这放了水的二十大板,依然将鲁王打得皮开肉绽。 只是鲁王没有想到,打了之后,还不算完,今天一大早,还要过来。 其实,安庆公主也不明白。 安庆公主理解,父皇让鲁王弟弟过来道歉,鲁王昨天做的事情太不像话。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是她过来,父皇公务繁忙,但是母后早上并不是太忙的。就算是母后过来规格太重,但是还有太子哥哥。纵然太子哥哥要跟着父皇上早朝,那还有楚王弟弟。即便楚王弟弟有事,下面不是没有其他弟弟。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女儿的抛头露面。 纵然算是通家之好,也不大应该。 但是父皇偏偏要他过来。 安庆公主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安庆公主对何夕说道:“我这个弟弟骄纵惯了,昨天的事情,父皇已经教训过他了。今日让他来给你赔个不是。” 何夕立即说道:“公主客气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须如此?” “你看,阿姊,你看。孤就说了。根本就是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父皇也是的。这为了区区一件小事,就责打孤,还让孤来道歉,根本不用。” 何夕看着鲁王,一时间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 他明显是客气而已。 难不成说他要说,鲁王快快道歉。这位鲁王殿下,难道不知道“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安庆公主顿时尴尬极了,轻咬玉齿。说道:“让你道歉,你就道歉。” 鲁王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瞄了何夕一眼,说道:“昨天是孤不对。” 何夕看得出来,鲁王一点不觉得他错了。而且满腹怨言,甚至恨上自己了。不过,何夕也不是太在乎的。如果恨自己的是太子,或者燕王,何夕还会想办法该怎么挽回,但是鲁王。 在历史上都翻不出什么浪花。而且死得很早。何夕根本不在乎。 但是不在乎归不在乎,但是这年头,都是看父敬子,有朱元璋这个老父亲。何夕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何夕说道:“还是刚才的话,鲁王殿下言重,不过是一些小误会而已。” 随即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说道:“公主殿下,鲁王殿下。臣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这就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徐保儿离开了。 安庆公主目送何夕离开之后,转过身狠狠削了鲁王一眼,说道:“十弟,你这是做什么?” 鲁王说道:“阿姊,一奴才而已,给他面子做什么?” 安庆公主冷笑一声,说道:“好,好,好,我管不了你,看父皇怎么管你吧。” 鲁王也不在意。 毕竟朱元璋平时事忙,对太子倒是殷勤教诲。但是对于其他儿子,特别是排名比较后的庶子,关心并不是太多的。板子都打过了。道歉也道过了,还能将他怎么样? 只是鲁王想错,他分明是将之前朱元璋当成了现在的朱元璋。 朱元璋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而秘书监的建立,更是给朱元璋减轻了很大的负担。最少让朱元璋每天多了一两时辰的空闲时间。 如果别的皇帝,或许就是玩乐了。而朱元璋却将这些时间用来学习。学习何夕从后世带来的知识。也多了管教儿子的时间,特别是知道了历史的鲁王做的事情,让朱元璋更是下定决心。 如果不能将鲁王的性子给扭转过来。他宁可将鲁王放在南京一辈子。看死了。也不能让他去祸害百姓,折腾自己。弄得自己二十出头就英年早逝。 所以,鲁王并不知道,纵然没有今日的事情。他苦难生活也会到来。有了今日的事情,即便是朱元璋为了安抚何夕,让何夕安心。对鲁王下手,只会更重。 对于,胸怀天下的朱元璋来说,父子之情固然重要。但是江山大业,何夕头脑之中的东西,更加重要。说一句不客气的,比起从何夕从后世带来的东西。区区一个不成器的庶子,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傅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 傅忠 工部仓库。 一个工部主事将仓库门上的大铁锁打开。 开门之后,有一层灰尘弥漫开来。 一行十几人留了数个人在外面。工部主事与何夕一并进去,何夕进去之后,只觉得眼前一暗。片刻之后,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七间库房之中,层层叠叠放着大红木箱子。几个人将红木箱子拿下来。打开之后,一副甲胄在何夕面前打开。 何夕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是一件布面甲。 在何夕看来,这甲胄其实是棉甲与铁甲的中间形态。或者说没有棉花的棉甲。一身布面甲大概有一百多片甲胄。也是有层层的皮革编织在一起,看着繁琐的编织纹路。何夕也知道很坚固。 不过这些甲片有了一层厚重的棉布作为内衬。或者说是外衬。用一颗颗圆钉好。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札甲的缺点,太过笨重。札甲为了保证没有空当,就好像将甲片会一层压一层。有很多甲片重叠,有了格外的重量。 而今布面甲这种甲胄的布局,能让甲片完全铺展开来。所以重量减轻了。防御力并没有减弱多少。 只是这样打造的甲胄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铆钉的问题,一颗颗铆钉,在布面一侧,如果布面在内,这些铆钉会正对皮肤,那种酸爽味道,就不用说了。所以,古代工匠完了一个小花招,那就是将布面对外。甲胄对内。不就行了。 而这种甲胄到了北方,可能是为了御寒需要。将布面之中加入棉花。就成了棉甲。 当然了,棉甲还有其他变化,这里就不多说了。 何夕并没有在一个仓库之中停留太多。他更多是看一看样品,然后确定各种武器的数量,与账目上并没有太多的出入。  虽然说是洪武年间,但也不能完全杜绝一下仓库的猫腻。 何夕检查完甲胄,弓弩,火器,刀枪,等仓库。果然是无数武器堆积成山。都是数以万计,乃至于几十万计。与账目上并没有什么出入。 何夕确定这一点了,说道:“对了,王主事,你知道三十万大军需要多少武器吗?” “陛下早已有令,每副,盔、甲、腰刀各一件,弓一张、弦二条、箭三十枝、撒袋一副、铳箭五枝;每二副,加团牌一面、长枪一根。”忽然一个声音从何夕身后传来,声音铿锵有力,似乎每一句话都有回音。“以大明军令,一百户铳手十名,刀牌手二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枪手四十名。” 何夕转过头来,发现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傅忠。傅忠顶盔掼甲,手按腰刀。行走之间,甲胄哗哗作响。他几步走到何夕身边,说道:“昨日我奉父亲之命来亲点武器。虽然说朝廷有律令是这样的。但是也要具体情况分析。西南作战,就不用什么团牌,长牌了。因为西南有一物,叫做藤牌。取数年老藤,经过揉制,用火油泡过,坚韧不下木牌,轻便过之。而且刀枪箭矢之类,没有什么难题,西南卫所库存最多。你需要在意的是甲胄,火器,弓弩,这三样都不是西南卫所能制造的。也是数量最少的。按照朝廷规定,一个卫所一年生产一百六十副盔甲,就算合格。而这三样,也是工部库存最少的。大军一出,可能就要清空了。甚至还不够。” 何夕听了,看了看手中的数据。甲胄有十万副上下。弓弩中,弓箭有数万丈,弓弩只有不到一千多张。而火器五花八门的。品种太多。有几十上百种,各种火器的数量也不一样。多则有千余门 ,少的只有几十个。 其实弓弩也有不同品种。比如什么克敌弩,神臂弩等等。但是形式不大。而火器就不一样了,不提那种爆炸类的火器,单单是射击类的火器,士兵手持的火器,与几十斤上百斤的炮,在名字上几乎分别不出来。 枪也是炮,炮也是枪。 不熟悉这些东西的何夕,看得云里雾里的。 何夕说道:“多谢傅将军指点,这火器-----” 傅忠说道:“这火器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因为应天府火器最多的地方,并不是在这里。” 何夕说道:“那是在大内兵仗局?” 傅忠说道:“也不是。” 何夕有些奇怪了,说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傅忠说道:“是在应天府城头上,陛下以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得天下,而天下城池之最,无过于金陵者,金陵城墙数十里,火器林立。可以说金陵城头的火器,再武装几十万大军也不为过。所以,最重要的是甲胄与弓弩。火器可以缓一缓。” 何夕听傅忠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办多了。” 在何夕看来火器最为复杂。因为他搞不清楚,明代火器的思路。明人的火器数量之多,让人瞠目结舌。即便是明初,也略见一斑了。但是在何夕看来,就好像军队不能用万国牌一样。军队的火器,只需几种,十几种就行了。哪里需要那么多? 如果让何夕造火器的,他第一步就是整顿火器。然后挑选,或者重新发明几样制式火器。 这都是需要时间,朱元璋给的时间肯定不够用。 没有这两样,盔甲与弓弩,就是简单的制造问题了。何夕有信心去解决。 傅忠重复道:“就好办多了?”语气之中有一丝嘲讽的感觉。 他可是知道,弓弩与火器,盔甲,为什么各地卫所制造的少。虽然不单单是因为制作困难,还有一点内外相制的意思。毕竟,比起刀枪盾牌的兵器,这三者在战争之中有更大的作用。 而制造工艺也是很复杂的。 比如弓弩,正儿八经的弓弩,不管是弓身还是弓弦,材料都非常复杂。中国流行的一直是复合弓,一把好弓,要准备数年,从选材,到黏合,驯弓,等步骤,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还需要鱼胶等好些原材料。 非常麻烦。 甚至这也是弓箭被火器替代的一个重要原因。生产太麻烦了。 而盔甲也是如此。 盔甲并不是打出甲片就行了,还需要大量的编织工作,有细牛皮,一层层地将甲片编织在一起。且不说甲片本身,就需要一锤子一锤子地敲打出来,更不要说下面的细心编织了。 南京军器局一年也过生产几万副甲而已。这还是洪武年间,到了后来,大明京师一年才产一万副盔甲。 就武备而言,终明一朝,武器生产上估计都没有超过洪武年间。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工艺的难缠与麻烦。傅忠才觉得这何夕根本就是哗众取宠。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何夕走了什么门路,才得到陛下的赏识,不过如此夸夸其谈之辈,他将来的下场,恐怕要剥皮楦草吧。” 傅忠可是知道朱元璋是脾气。让朱元璋失望的人。又是什么下场。 只是傅忠想起下人汇报那一幕。说道:“何秘书。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 傅忠对何夕打心眼里看不起,但是何夕倒是挺感谢傅忠的。傅忠这几句话,一下子省去了何夕很多劳动。如果不是傅忠提醒,估计何夕要多花半天时间,才能得到同样的结论。那就耽搁时间了。 至于傅忠的脸色,傅忠本来就一把大胡子,常年出征打仗,脸色粗糙得很,不仔细看,谁知道他是好脸色还是坏脸色。 何夕说道:“傅将军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吧。” 第二十五章 军器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  军器局 傅忠听了何夕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傅忠也不愿意得罪何夕,不管何夕是不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何夕而今正得宠。得罪此人没有什么好处,奈何男人有些事情是不能让的。倒不是安庆公主有多好,而是傅忠的母亲已经说出口了。如果安庆公主硬生生被人夺了,那可是夺妻之恨,是一个男人都不咽得下这口气。 而今何夕明确表态。傅忠自然要投桃报李。 傅忠说道:“好兄弟,你不是负责督造武器。我给你带路,这军器局我熟悉得很。我跟着父亲督造过好几次了。熟得很。”说过熊掌一般的手拍在何夕肩膀上,何夕都觉得自己好像一根钉子要钉在地面上一般,肩膀生疼。 但是傅忠的一番好意,也不能不接受,说道:“那就多谢傅兄了。” ------- 军器局很大。 南京军器局单单工匠就有万人上下,分成四个大厂,甚至城外还有好几个作坊。就规模之大而言,并不比后世一些企业小。 何夕专门来参观的是打造盔甲的场子。 有傅忠领路,何夕很快就摸到门道了。傅忠将一个小老头叫到何夕身边,说道:“这个是葛工头,在军器局好多年了。对打造兵器这方面的事情,最熟悉不过了。你有什么事情就问他,不要问那些大头巾,那些大头巾什么也不知道。” 何夕听了这话,偷眼看去,身后跟随的工部官员,上到工部主事,下到军器局大使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脸色都不大好看。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事实。 他们内心之中腹诽,这种工匠的活计,不是待儒臣之道。他们是儒臣,何必要懂。只是这样话的,傅忠这个兵显然是不明白的。是以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只好不说。 这也是洪武年间的常态,傅忠仅仅是一个侯爷的儿子,就压着工部侍郎以下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何夕见识到了此事,也没有在意,毕竟正事要紧。 何夕对葛工头说道:“老人家,烦您引路,让我看看甲胄是怎么打造的。” 单单是这一句话,葛工头就感到了不一样。他是军器局的老人了,可以说,还没有大明,那时候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葛工头已经在军器局办事了。这么多年来,见识了不知道多少人。 见识过清廉如水的清官,见识过狠毒的贪官。见识过粗鄙的武将。但是从来没有见识过何夕这样的人。 不管什么样的官员,怎么样对他说话。内里都有一种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能感觉到何夕本身也是有傲气的。但是这一句话偏偏没有多少居高临下的感觉。 毕竟何夕是现代人。不同知识体系,让何夕有一些傲气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何夕深受人人平等的思想熏陶。不管是假客气,还是真客气,决计没有瞧不起人的情绪。 这种感觉被葛工头明显地把握住了。 葛工头说道:“是。” 随即先将何夕一行人引到一个打铁炉旁边。 熊熊大火燃烧着,比起银作局的火要打了很多。一个年轻学徒,光着膀子,仅仅穿着短裤,“哎吆”一声,抡起重锤,砸了下去。随即,一个头发斑白,一手捏着火钳,夹着一根烧着通红的铁条的老工匠,也光着膀子,仅仅穿着牛犊裤,不过身前穿着一个皮制的围裙,拿着一个小锤,在大锤砸过之后,小锤立即砸下去。 在敲击的同时,火钳也在微微改变着位置,确保敲击准确均匀不留死角。 还有一个学徒,在一边拼命地推着风箱。火苗呼呼地向天上飞,却被火炉死死地拽住了。只有挣扎的份。 就这样,火声,风箱声,呼和声,大锤小锤缤纷而落的声音。乃至于火星四溅的声音,好像一出交响曲。 就在何夕的注视之下,铁锭被敲成了甲片。然后,老工匠拿来一根铁锥,对着还没有完全降温的甲片,就是叮叮当当几下,几个小孔就出来。 随即夹着甲片,深入水中。顿时“呲------”的一声,冒出一大片白烟。 等甲片完全不冒白烟后,一片黝黑的甲片才从水中捞了出来,放在一边。 何夕用水摸了一下,还有一些热意,但已经谈不上热了。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一片甲片大概有十几厘米长,五六厘米宽,上面打着七八个孔洞,每一个孔洞直径大概三毫米。 这些孔并不是沿着边打的,似乎穿孔上还有一些技术。 总体上看,很轻薄。但也有些分量。 何夕问葛工头,说道:“这甲片就可以用了?” 葛工头说道:“这还需要打磨,上油。然后才能编织。” 何夕摸了一下,甲片是很粗糙。说道:“走,去看看如何编织。” 在葛工头的带领之下,一行人来到另外一个院子,却见这里有一张张大木桌子,一些妇人围着桌子坐着,桌子中间,有好几个筐。何夕上前一看,这些筐中都是甲片。每一个筐的甲片都不一样。 有大部分甲片都是长方形的。但是长方形也是不一样的。还有梯形,等各种形状。何夕一眼看过去,大概有九个筐,也就是有九种不同的甲片。然后看着这些妇女用细长的牛皮将甲胄编织在一起。形成大片大片的甲胄。 这些不同部分的甲胄,又有人拿走。 到下一个工序之中,厚重棉布作为衬布,将已经编织好的大片甲片用铆钉钉上去。然后将大片甲片系在一起,装上三面护心镜。整个甲胄基本成型了。 大概就是看上去像一个马甲。中间开怀,有绳子系好,胸前有两处护心镜,后心有一处护心镜。 在这里何夕还看到了头盔。是有八块铁打造在一起,向中间合拢的铁帽子。还没有上漆可能不大好看。 看到这里,何夕心中也有数了,他问葛工头说道:“这军器局一天生产多少副铠甲?” 葛工头说道:“原本能生产一天百副。只是最近几年,各地积攒的甲胄不少,也不需要生产那么多了。” 何夕点点头。冷兵器时代的武器与枪支弹药不一样,即便是火器,保质期很长,一副盔甲保养好的话,传承百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还有太平天国将吴三桂的火炮挖出来,照样能用的案例。 大规模战事固然有消耗。但是自从洪武五年岭北之战后,这十余年来,小战不断,大战却没有几次。而大规模军械生产一直没有断过,只是大部分都运往了北方前线,或者充实各地方的卫所。 盔甲保质期这么长。很显然不需要更新换代,所以盔甲生产自然要放下来,不需要那么快了。只需保持基本的生产能力,同时做好替换。 毕竟,铠甲这东西,单单是保存或许时间很长。但是一旦打起仗来,那消耗就不好说了。 打胜仗还好,一旦打败了,丢盔弃甲,一战丧失数万甲胄,也是很正常的。 而南京军械局,是全国最大的兵器生产基地。最少在大明迁都之前,这里一直会保持这种规模。而居安思危之心,朱元璋一直有的。 何夕心中盘算了一下,即便南京军器局加班加点的生产,从而今到年底,最多生产出一万多副,补充十万副铠甲,估计要两三年时间。心中暗道:“盔甲的工艺必须改良。否则的话,不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随即何夕又想到了弓弩,说道:“葛工头,弓弩生产情况如何?有没有提高的空间?” 葛工头说道:“大人,小老儿说实话。弓弩今年最多八千张。因为决定弓弩生产的不是多少人工,而是多少材料,牛皮,牛筋,鱼胶,各种弓材。这都不是一两年能够生产出来的,而且而今已经是秋天了。很多材料因为季节不对,要等明年秋天才能准备好,要等几年之后,才能出弓。” 何夕皱眉,暗道:“怎么这么复杂?” 如果按葛工头的说法,以这种生产方式,三个月根本不可能生产出足够数量的弓弩。何夕说道:“过去看看。” 葛工头立即带头。转了几个院落,才来到了制弓的场所。比起打造盔甲那边,叮叮当当热火朝天,这里就很安静了,工匠都少了很多。 何夕只看见一排排木架子。木架子上,压制着一把把长弓,准确的来说,这木架子上的模具,将很多材料压制成为长弓的形状。 何夕凑过去一闻,还能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太好闻。何夕估计,应该是漆与鱼胶等各种材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其实你不用多担心弓弩。毕竟而今军中大多用火器,而不用弓弩。”傅忠见何夕为难,说道:“而去南方,弓弩更是不大方便。只要你能补充一定量的火器,弓弩是可以放放的。” 第二十六章 大有可为的时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 大有可为的时代 何夕说道:“为何如此?南方潮湿,铁器容易生锈,所以才要打造大量军械。而火器岂不是更容易受潮?这才用弓弩代之。” 傅忠听了哈哈一笑,觉得何夕天真的可爱,说道:“你只知道,火药容易受潮,却不知道弓弩比火药好娇贵。”他随手拿起一把半成品的弓,说道:“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六材。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也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但是南方炎热,弓到了南方潮湿之地,很容易开胶,弓弦也很容易疲软。” “火药受潮了,定然有不受潮的火药。而且大不了,烤干便是了。但是弓箭开胶,疲软了。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与敌人短兵相接了。” 随即傅忠一点也不在乎工匠的劳动成果。将半成品的弓身掰开,里面好几层,有一层木头,一层牛角之类的贴片。还有胶水,漆等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说中国古代是复合弓了。 真正的强弓,不是某些地方弄一根长木棍就能用的。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傅兄指点。” 傅忠有些无聊,他今日过来,本来是来警告一下何夕,而今也警告过了,而今也不立即走了,只能跟着何夕来参观,这里的东西,对傅忠来说,都没有什么新鲜的。百无聊赖地说道:“无妨,我其实不过多几句嘴,这在军中是一个人都知道。其实军中真正重视弓箭的乃是军官,普通士卒用火器就行了。” 何夕虽然听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也符合他的认识,明朝是一个冷兵器与热-兵器混搭的朝代。冷兵器还没有完全退场。但是热-兵器已经开始悄悄进场了。 何夕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有最后一点了。何夕问葛工头说道:“葛老,你在这里做工有工钱吗?” 葛工头说道:“大人说笑了,我等都是匠户,在这里为朝廷服役,自然是没有工钱的。不过,陛下爱惜百姓,只要我们做得好,会有赏钱。” 何夕一愣,赏钱。 何夕有些不敢相信,无他。何夕对大明匠户制度的了解,都是在乎,让工匠无偿为国家服役。层层剥削这个匠户,让匠户过得惨不忍睹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工匠干活,没有工资,却有赏钱。 何夕说道:“赏钱有多少?是每一个人都有吗?” 葛工头说道:“自然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虽然不多,但足以糊口了。” 何夕回想一路看见的工匠,他虽然衣衫破旧,但是这个时代的整体状况,不单单是工匠有的。甚至宫中的太监宫女的衣服,不显眼的地方也会有补丁,只是一眼看不出来。 这已经是体面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决定的。 而工匠的体格,脸色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不是太好,但也决计不是过不下去的样子。 何夕深深地感受到了,洪武年间与之后的大明有太多不同的地方了。 不仅仅而今武贵文贱,也是因为洪武体制是灵活的,虽然可以调整的,并非后世的僵化的死硬的。就好像这工匠有赏银这一件事情,看似很简单。但是与明中后的工匠体系完全不同。 而且何夕这才想来,也很奇怪。翰林院修书完了,皇帝有赏银,大工完工,皇帝有赏银,为什么工匠做工,没有赏钱?很明显是曾经有过的。 南京城是在朱元璋入主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在宋朝与元朝,都有意压制金陵。在元朝的时候称作集庆,到朱元璋手中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丁。而今百万人的大都市,很多人都是朱元璋从各地迁来的富户,有军队家眷,还有大批工匠。 修城墙要工匠,修宫城要工匠,制造武器要工匠。等等都要工匠。 这个时代工匠承担大量的工作量,甚至这些工匠主要任务就是为官府做事,根本没有私下里干私活的机会与时间。如果 朝廷不给钱,这些工匠非造反不可。 作为造反起家的朱元璋,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自然要调整一下。只是工匠拿得不是月饷或者年薪,而是类似于项目工资。很显然在朱元璋眼中,工匠一年给朝廷服役几个月,其他时间自己作工。这样的制度是完美的。而今多给赏钱,乃是朝廷工程太多的,权宜之计而已。 这一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给何夕的冲击是非常大。 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了。大明这个新生国家的朝气。也感受到了一个新兴国家,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他心中一个念头顿时涌了上来。 “使飞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这位也是一位高皇帝啊? 之前何夕一直在宫中,更多心思在保全自己身上。毕竟他与朱元璋刚刚接触,朱元璋在后世的名声,何止一个残暴得了,什么残杀功臣,火烧庆功楼云云。 何夕自保之心居多。而今他事业心蠢蠢欲动了。 他舌头微微发干,浑身上下有些兴奋。收敛心神,不去管是冥冥中有什么神仙选中了他,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他总不好辜负如此机会。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这一件事情做好。 向朱元璋证明。现代科技的力量。 只是何夕一时间,没有想出来,眼前这些难题该如何解决。而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回去好好查一下资料了。 何夕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转过身,对着傅忠说道:“傅兄,今日帮了我大忙,这样吧,我请客,还请傅兄赏脸。” 傅忠一下子来了兴趣,说道:“好啊。刚从北平回来,过几日就要南征了,嘴里淡出个鸟来,听说,陛下在南京新设三十六楼。个个都是顶好的手艺,我还没有尝过的。不过,你带钱了吗?” 何夕一愣,下意识摸了一下藏在衣服内袋的手机。 大明可以手机支付吗? 大明的钱,何夕还真没有带。无他,他一直在宫里,要什么有什么?大明的钱对何夕来说,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又怎么会带钱。 一时间尴尬无比。 傅忠说道:“那就等南征回来,等你请我了。”说完就走了。 何夕回到皇宫之后,又查了一下手机电脑之中的资料,很遗憾。他之前没有关注过这些内容,毕竟谁又会视线知道自己要穿越? 于是他将电脑藏好之后,拿起金笔,在纸上分析。 事情有轻重缓急。正如傅忠所言,最重要的问题是铠甲,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推一推,甚至在何夕看来,如果他能将铠甲这一件事情给做出来,其他的事情缓一缓也是可以的。 毕竟,朱元璋作为开国之君,威望如日中天。并不会因为南京府库空缺一段时间,就真出什么大事情。 而且甲胄更是所谓武备之中最重要的。自古以来,弓箭刀枪,朝廷都没怎么禁止过,唯独甲胄,只要藏了就是死罪。 所以甲胄是第一位的。 只是何夕将甲胄工艺从自己大脑之中过了一遍,摇摇头。 一副甲要一百多片甲叶,十万副,有一千多万片甲叶。铁匠数量虽然多,但想要在很短一段时间之内,打造出这么多片甲叶,也是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繁多的编织,铆钉等工艺了。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何夕心中暗道:“必须,对甲胄改动,大大减少甲片。借鉴一下板甲。” 何夕并没有想过搞出真正意义上的板甲,他只是想将大明甲胄叶片大大减少,在何夕看来,最好减少到十几片。甚至更少,如此一来,再加上水力锻机。能极大减少工时,如果可以的话,就能在三个月之内,补充足够的甲胄。 只是何夕能查到的资料很少,很多都是很简单的只要片语,或者概念性的东西。从电脑各个角落之中找到原理,概念,或者专业性的名词,不足以让何夕设计出一整套解决方案。 何夕起身踱步,心中有些烦躁。他忽然想到了,再次打开电脑,找出一篇文章。或者说材料。上面写着鞍钢宪法。以及种种解释。 其实如果不是他翻出来,他都想不起,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在他电脑之中,是高考之前为作文查资料,还是大学时候政治课。而今这一篇文章,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他此刻才明白,他从历史下游带来的东西,并不是科技知识,还有六百年来,无数人的智慧结晶。 而今他搞不了那么高大上的两参一改三结合。但是发动群众,开一个诸葛亮会还是可以的。毕竟真正解决问题的还是这个时代的土专家。而不是他这个从后世来的,并非机械冶金专业的大学生。 想到这一点,何夕算是找到了方向。在宫中匆匆用饭,不忘记让徐保儿带了千贯宝钞。又匆匆出去了。 第二十七章 诸葛亮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   诸葛亮会 只是何夕想象的诸葛亮会,与眼前的一切完全对不上号。 何夕想得是他与这个“专家”在会议上坐下,亲密交谈,于是他向工部借了一间衙门。将军器局的大工匠们都叫了过来,于是就演变成而今的样子。 他坐在台上,几十个白发苍苍的老工匠跪在下面。 他身后还有几个太监侍立。 根本不像是开会,反而好像是升堂。 这才是工匠在这个时代的待遇。根本不可能尊重。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有的只有听命的权力。 何夕说道:“诸位老人家平身吧,坐下说话。” 这些工匠还不敢相信,最后在何夕的再三督促之下,才敢起身。至于落座,衙门里的椅子根本不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些红木长凳。才算是让所有人都坐下来了。 所以都坐下来之后,何夕还觉得这不像是开会的样子,反而好像是老师给学生上课。不过,何夕也顾不得这些细节,咳嗽两声,说道:“大家都知道上古时,有燧人氏,发明了钻木取火,令天下百姓得以吃熟食。有有巢氏,仿鸟兽做房屋。令天下百姓居有定所。有嫘祖做衣裳,令天下百姓免于寒冷,这都是上古之时,有功于天下之人。所做也是工匠之事,故而我从不以为工匠为贱业,不但不是贱业,反而是非常重要的。自古以来都有人以此得富贵,如隋唐之际,宇文恺督造长安城。洛阳城,也算一方重臣,名垂青史。荣华富贵有之,即便到了近百余年,有一件事情你们也应该听说,前宋与蒙古相争。蒙古攻襄阳数年,顿兵坚城,死伤无数。如果襄阳能守住,则前宋东南半壁得保,然元人令西域工匠造出回回炮,一炮击破襄阳城楼,吕家丧胆,是以投降,故而工匠之力,可以影响天下大势。不可不重。故而今日后生晚辈无知,还请诸老不吝赐教。” 说完行了一礼。 在何夕想想之中,他如此行事,大家不应该鼓掌吗? 但是现场鸦雀无声,似乎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有。 每个工匠都好像傻了一般不敢说话,愣愣地看着何夕。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不怪他们。 鼓掌本质上是一种礼仪,上面说到什么时候,该鼓掌。大部分现代人都心领神会。奈何明朝人没有这个礼仪。大家都不懂,至于其他反应。 抱歉,工匠在明代是社会下层,社会下层很多人都是谨小慎微的。宁可不做,不能做错,因为他们承受不起做错的代价。这何夕如此举动,他们也不明白何夕要做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给反应? 那就没有反应。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听不懂何夕在说什么。 何夕引经据典,又是燧人氏,又是有巢氏,又是嫘祖,又是宇文恺,又是襄阳之战。大部分工匠都没有听过。他们对何夕所说的,很多都是不理解的。 即便有几个理解的,也不敢相信。 比如葛工头。 葛工头而今白发苍苍了。上了年纪了,对襄阳之战,还是听人说过的。毕竟襄阳一战到而今,满打满算不过百年出头。葛工头小时候听说过不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葛工头祖上就是宋朝的工匠。 毕竟这也正常。工匠手艺很多都是家族传承的。外人很少得到传承。葛工头能被傅忠当成工匠代表,决计不是他年龄大。而是手上有好手艺的。再加上为人公正,诸多工匠信服,才有这样的地位。 所以葛工头对当年襄阳一战还是印象的。对回回炮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只是他太清楚了一点了。 不管是宋朝,元朝,还是而今大明朝,工匠都是被使唤的人。他可不相信何夕这样说,就能这样做了,就算何夕想这样做,这么多年的传统,何夕一个人能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却察觉到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何夕如此作态,是下血本了。或许这对葛家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大好机会。 这种尴尬局面,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何夕也是脸皮厚的。微微咳嗽一下,就忽略了刚刚的冷场,直接进入正题了。说道:“因为西南战事,需要调动大量军械,南京武库的数量不够,需要紧急打造一批军械,其中最重要的是,甲胄十万副。要在年底造出来。” 此言一出,下面工匠顿时一片嘈杂。 无他,他们都是大工匠。并不仅仅是技术好,他们本身就会负责一定的生产任务。毕竟,官员们不会直接管理工匠,一般都是找工匠之中德高望重的人来管理。 所以这些大工匠们,也负责组织生产。 自然知道十万副是一个什么概念。 “安静。”何夕说道:“一个个地说,葛老,你来说。” 何夕只熟悉葛工头。就让他来说。 葛工头说道:“大人明鉴。不是小的们推托,实在是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的。现在到年底不过三个月,从打甲片,到编织,人手根本不够。” 何夕说道:“加派人手,行不行?” 葛工头沉吟不语。 何夕说道:“这是皇命,分毫马虎不得的。大家商量一下,加派人手到底行不行?” 工匠们窃窃私语一番,最后还是葛工头发言了,葛工头说道:“大人,我们刚刚计算了一下,还是不行的,打甲片虽然不难,但需要的工匠,也是有些功底的,不是拉一个人就能用的。而南京城之中的铁匠也就这么多,即便将其他铁匠都叫过来,也是不够的。最多在年底打两万副,已经是日夜赶工了。” 何夕说道:“那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比如减少工序?或者改进工序,减少工时?” 一时间,何夕面对的又是死一样的沉默。 何夕有一些失望。 这些工匠,完全没有积极性。何夕并不觉得大明甲胄的生产工序就完美了。即便没有革-命性的改进,但应该有一些办法提高一些效率的。 只是这些工匠都没有主动说的意思。 不过,换位思考,何夕也是能理解的。将效率提上去容易,但是降下去就难了。一旦有了这个先例。将来朝廷会不会按照最新的记录来算。如果那样,这些工匠就会被下面人指着脊梁骨吗。 甚至有人会为他们现在说的话,付出生命。 因为很多官吏管理工匠的时候,可不管那么多,是将人往死里逼。 何夕只能自己说了。说道:“诸位,我有一个想法,我们甲胄上的一百多甲片,改为十几片打造,其实不是节省了大量时间?” “诸位觉得如何?” 又是一片寂静。 不过何夕从这些工匠的眼中,看出来,似乎他有犯了什么常识性错误。 何夕说道:“葛老,有什么不对吗?” 葛工头只能再次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葛工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葛老有什么话,就说,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葛工头说道:“只是这样一来,不会减少工时,还有增加工时。” 何夕说道:“此言怎讲?” 葛工头说道:“甲片最多不过巴掌宽,一扎长。打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如果将甲片扩大,所需要的时间也增大了,要打一片护心镜,所需要的时间的甲片的数倍,而且一般学徒不好掌握。只能让工匠来打,只会更慢了。” 何夕明白了。 他看过打甲片,那个年轻的。抡大锤的是学徒,用力最多,不过是蛮力。而师傅则是用小锤,掌握火候。而换了面积更大的甲片,比如一片胸甲。就不能让学徒上手了。 这样来参与到生产之中的人少了。效率更慢。 其实古代工匠不是傻子。如果这办法可行,早就有人用了。 何夕说道:“如果不用人,直接用水力推动大锤,用来砸,是不是更好?” 葛工匠见何夕没有在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直接听何夕这个问题。顿时有些无奈。何夕感到这气氛与之前他上一问题一模一样。 那就是他又有什么常识问题弄错了。继续问道:“还请葛老为我解惑?” 葛工头说道:“大人,我们用来打甲片的,都是生铁。” “生铁?”何夕重复了一下。还是没有想明白,生铁怎么了。 葛工头无奈说道:“大人,生铁性脆,不能直接捶打,会崩碎的。所以只能用加热之后,然后捶打。” 何夕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中国古代不用水力锻压制造铠甲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材料学是一切的关键。需要的不是水力锻压,而是足够数量的钢。 也就是大规模炼钢技术。 何夕好在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追问道:“如果有足够的钢,是不是就能这样制造铠甲了?” 葛工头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大人先将铁炼成钢,还不如直接将生铁打造成甲片。” 何夕问道:“还请葛老赐教?” 第二十八章 问题核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   问题核心 葛工头无奈的说道:“大人,先要得钢,不管是百炼成钢,还是灌钢法都不是一步到位的。比将生铁捶打成甲片要繁琐得多。先将生铁制成钢,然后再用水锤击打,所需要的工时都要多于直接打造甲片。” “百炼成钢,就是反复捶打,以至于百炼。其中工艺繁琐,自然不用说了。而今也就是造名刀宝剑时,才用这种办法,更多的是用灌钢法,以熟铁与生铁相合, 锤而得之。虽然不用百炼,但依旧是很是繁琐。” 何夕听了,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 一个很表面的问题,越挖问题越大,变成了一个最根本最基础的问题。问题是炼钢这门技术,何夕也不是太清楚的。如果大批次炼出钢铁? 何夕也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休会。大家商议一下,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大量地炼出钢铁。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我会上奏朝廷,重重有赏。”他本来还想说,不吝封侯之赏。 在他看来,如果谁能解决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封侯之赏都是少的。 只是他毕竟不是朱元璋,不敢做出这样的许诺。 随即,何夕下去之后,在旁边的厢房之中,屏退左右。翻出手机,将上面关于炼钢的内容翻找出来,看了又看。但是这也就是不到一页而已。 这是他从各种资料之中拼凑出来的。 铁的基本属性,钢与铁的区别。炼钢的前置条件等等。 但是何夕翻来覆去地看,也摸不到头绪,比如里面提出一种炼钢方法,往里面吹氧气。拜托,这是大明朝,哪里有氧气。再比如,有什么电渣重铸法。电在什么地方?总之不能指望那一个太阳能充电器? 何夕心中想来想去,还是要群策群力。依靠这些工匠的经验与技能。他能做的仅仅是提一点概念而已。 “真不知道架空小说之中大炼钢铁是怎么做出来的。”何夕心中暗道。 ------- 何夕整理好思绪,再次来到大堂前。在后堂他就听到了激烈的讨论之声。他还听了一会儿,只是各种他听不懂的术语,让他不得不放弃了。 他咳嗽了两声,从后堂转了出来。 这些工匠立即下跪行礼,说道:“拜见大人。” 何夕说道:“无须多礼,落座。”一边说一边在正位落座,说道:“你们想到了什么这办法没有。” 这些工匠目光就将目光投射向葛工头。 何夕说道:“葛老,你来说吧。” “是。”葛工头说道:“大人,我们讨论出来,可以在灌钢法上加以改进,将熟铁与生铁裹在一起,送入火炉之中煅烧。生铁先融成铁水。与熟铁混合在一起,进行锻打,会比灌钢法好一些。” 何夕并不知道,葛工头所说的这个办法,就是明中后的苏钢的雏形。 苏钢的生产基地在芜湖。而大量铁匠都是从南京来的。因为在明初,朱元璋聚集了天下能工巧匠在南京。随着大明迁都等事情,南京重要性逐渐下降,这些能工巧匠一部分到了北-京。自然也有一些流入民间。 而芜湖这些铁匠,大多从南京而来,恐怕不是巧合。 不过,何夕知道了也不在意,说道:“这个办法一次性能出多少钢?” 葛工头沉吟片刻说道:“一次,大概能出几十斤吧。” 何夕说道:“需要锻打吗?” 葛工头说道:“还是需要的。” 何夕说道:“如果将库存的生铁用这个办法全部锻炼成钢,需要多长时间。” 葛工头不说话了。 一万五千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先要完成,三个月是决计不可能的。所以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何夕也明白这种沉默的意思,他沉吟片刻说道:“我讲一些东西,这些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关于铁与钢的。你们知道什么是铁,什么是钢吗?” 这些工匠一点面子都不给,根本不给何导师一点反应。 何夕只能继续讲道:“纯铁,其实比较软的。我们一般见到的铁,是铁与炭的合金。铁之中含炭比例,决定了他的性能。含炭多的是铁,含炭少的是钢的。而含炭越高,熔点越低。这也就是为什么铁的熔点在一千五百度,而我们一般炉温在一千三百度左右。就能冶炼铁。但是想要炼钢,必须更高的温度。” “至于温度这个概念,就是水从冰到沸腾,算一百度。” 说到这里。 下面工匠们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温度,什么铁与炭的合金等等问题,他们似懂非懂。还要感谢汉语的博大精深。虽然这些工匠望文生义,未必能准确地理解这些词汇的。有些偏差,但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比如炭,他们理解的不是,元素炭,他们没有这个概念,而是形象化的木炭。 温度更是不能理解了。因为一千五百度,难道铁的熔点是水熔点的十五倍? 何夕深吸一口气,也不求他们理解了。说道:“我们现在要三个月之内打造出足够的铠甲。不能按照老办法来。所以只能想办法大量炼钢。直接用水锤加工。这是最省工的办法。” “而大规模炼钢,不能用小炉,必须有高炉。” 何夕说道:“至于高炉,有谁了解吗?” 何夕其实匆匆画了一个草图,是他理解的高炉。但是这草图,最多算概念图。具体该怎么造,他是一窍不通。 葛工头看了周围工匠一眼,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无奈,只能自己站出来了。毕竟上官问话,他们不敢欺瞒。但是大部分工匠胆小怕事。葛工头与何夕接触比较多。 这事情就落在他身上了。 葛工头说道:“大人,祖上在前宋做工匠,了解过高炉。而今炼铁也有用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大人你所说的高炉。” 何夕听了大喜过望,说道:“请葛老上前,为我画一幅高炉的图。” “这是大人的位置,小人如何敢沾染。”葛工头说道。 何夕上前,一把抓住葛老的手。葛老的手很是坚硬,上面有很多老茧,棱角分明。何夕将葛老拉上来,说道:“葛老何须客气。在我这里无须讲虚礼。” 葛老被何夕强行按在何夕的位置上。何夕为葛老找来笔墨纸砚,并为葛老研墨。 在古代这一段时间,何夕的毛笔字大有长进。从看不清楚的墨猪,从大概能判断是什么字的墨团。不过,倒是学会研墨了。 此刻的何夕一心想知道古代的高炉是什么样子的。故而,没有在乎为葛老研墨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这些工匠都看呆。 何夕这样的少年贵人,一般情况下,掉一根头发,都能要他们偿命。看上谁老婆了。必须全家出动,拱手送上。至于亲手为他们这些工匠研墨,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之前,何夕说自己的尊重工匠。这些工匠是不相信的。 而今将信将疑了。 葛工头看着何夕,微微愣神。葛工头心中暗道:“虽然何大人未必是真心的。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这一条命卖给大人又何妨?更何况何大人未必没有千金市马骨之心。或许这就是我家的机会。” 葛工头也不客气。拈了毛笔,开始画图。 何夕看了,不由惭愧。 葛工头的画图画得很不好。谈不上什么技法。也谈不上三视图。仅仅是简单的线条勾勒。但却是何夕万万做不出来的。 片刻之后,葛工头将图画好了。 却是一个好像瓶子一般的高炉,肚子大,上端小,上面是进料口,下面有出料口。还有长长的风道。 何夕心中好像想起什么 ,说道:“这里有没有预加热?” 葛工头琢磨了一下“预加热”这三个字,说道:“这风道是点火的。大概是大人所言的预加热。” 何夕说道:“那用什么鼓风机?” 葛工头说道:“多用水排,或者用畜力驱动。” 何夕说道:“画出来看看。” 葛工头随即将所谓的水排画了出来,所谓的水排就是水力鼓风机。其实何夕并不知道,这水排是汉代南阳太守杜诗发明的。在此之后,一直有改进。但是不出杜太守的框架。 何夕看着高炉,看着鼓风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葛工头见状,随即将高炉运作的事项说清楚。怎么投料,要加什么助溶剂,等等。 更让何夕挑不出毛病。 无他,老祖宗留下的根底太厚了。 好像什么技术问题都解决了。 明代所谓的高炉,要比自己画得精准太多了。他仅仅知道空气预加热,可以减少炉内温度损失。但不知道怎么做,但是高炉风道已经设计好了。专门点火加热。 至于鼓风机,是一个大风箱,水力驱动。似乎也不错。最少符合要求。 至于助溶剂,什么石灰石,萤石,这工匠也都知道。 似乎是的有了。为什么不能直接出钢?这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 第二十九章 炼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炼焦 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明代的苏钢一直到了抗日战争时期,还在生产。甚至很多打击小鬼子的武器,都是由苏钢打造的。就钢铁生产量上,有明一朝,决计不弱于西夷。 而且何夕是用现代的眼光看这个时代。须知在甲午战争时期,日本的钢铁产量,也不过十几万吨,而今大明存货就有一万五千吨。而且大明一朝,洪武年间仅仅是官方钢铁产量比较多。而明中后期,官方钢铁产量变少,但是民间产量却成为主力,当时要比现在要多出好几倍。只是明代统计数字一塌糊涂。 所以中后期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字。只有一些零星的记录,比如一炉可日产六千斤铁。 估计明代中后期钢铁产量,在数量上不小于日本甲午战争时期,但是质量上估计要差很多。 而苏钢的生产方式,在西方开启近代钢铁产业之前。都不能算是落后。否则也不会顽强挣扎到了抗日时期,还没有终结。在新中国开启引进苏联重工会之后,才成为历史。 甚至在大炼钢铁的时候,还有一次回光返照,所谓土法炼钢,就是这些工艺。 虽然而今大明钢铁还没有将最高科技,苏钢这个技能点亮,但是本身的技术积累却是非常厚实的。 很多问题,都是被人解决,甚至是重复解决了。 古代之所以没有一次将钢铁炼出来。很可能是理念上的不同,比如对于钢,现代人理解与古代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现代人就是指碳含量在一定范围之内的铁炭合金。但是在古代人怎么想? 是铁中精华。既然如此,不经锤炼,如何能得到?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古代最开始炼钢,就是百炼钢,之后很多思路都是从百炼钢之中延伸出来的。这就形成了路径依赖。甚至这种路径定义了钢与铁。 何夕想了想去,说道:“炉里面用什么燃料?” 葛工匠说道:“木炭,上好的柳木炭。” 何夕心中一动,暗道:“或许这就是原因了。”他立即说道:“为什么不用煤?” 葛工匠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用煤炼出来的铁非常脆。根本不堪用。盖因炼铁当五行俱全。铁矿,土也,木炭,木也,炉中自然有火,才能得金。而用煤代替木,是五行缺一,故而不堪用。” 何夕一阵无语。 五行这东西,在现代仅仅是算命用。但是在这个时代,是真指导生产生活的哲学。 何夕一阵无语,他忍不住问道:“这不是还缺水?” 葛工匠说道:“大人,铁水也是水。” 何夕一阵无语,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他硬要讲课的话,估计他讲不明白,下面听不懂,还影响进程,三个月说起来时间很长,但实际上,时间很短。他耽搁不起。 于是何夕一本正经地说道:“尔等有所不知,煤归于木,而不归于土。煤是数万万年前,山河变动,将大量树木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后,演变成了煤,尔等应该看过,很多煤中有树木形状。这就是明证。” 此言一出,这些工匠窃窃私语,觉得不错。 如果给一群士大夫讲,他们未必明白。但是这些工匠都没有脱离一线劳动,亲手接触过煤是什么样子的。自然知道何夕所言的是对的。 “那为什么用煤炼出的铁,都不堪用?”葛工头,问出了所有工匠心中的疑问。 “煤里面含硫。”何夕内心之中腹诽,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他依旧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用木材炼钢,反而要用木炭?” “木炭烧得比木材旺。”不知道那一个工匠说了一声。 何夕笑道:“这就对了。这煤在地下多少年,也增添了土性,必须先将煤烧成炭,清除了土性,才能炼出更好的钢铁。” 何夕对于这些工匠积极发言,非常高兴。 毕竟他很明白,有些事情单凭他自己是做不来的。只能发动这些工匠的积极性,才能做成。 何夕说道:“今天先说到这里,下面由葛老牵头,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煤炼成炭。另外就是准备一座高炉。开始第一次试验。” 葛工匠说道:“小人领命。” 随即将其他工匠打发走,只留下葛工头。何夕问道:“葛老,我不太懂冶铁上的事情,我交代的两件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做好?” 葛工匠说道:“城外有很多木炭场,只需稍稍改动一下就行。而城外也有现成的高炉。大概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准备好。这是炼炭的时间。”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说道:“那么后天。后天我出城去看。可以吗?” 葛工匠说道:“应该可以。只是大人这一次需要其他变动吗?” 何夕说道:“不用,之前是什么样子。这一次还是什么样子,不过将木炭换成焦煤就行了。” 葛工匠欲言又止,最后低头说道:“是。” ------ 等何夕回到宫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何夕只觉得腿酸疼至极。 可以在宫中骑马的人,都是达官贵人,甚至连徐达保持谦逊,都不会在宫中骑马。所以何夕也不能骑马。到了工部衙门,也不好骑马。一天下来,他估计走了数万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卫星定位了,他手机上的步数也不显示了。 总之很累很累。 “能搬出宫去就太好了。”何夕一边泡脚一边想。 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在宫中临近天颜,可以说是机会难得。但是对于何夕来说,宫中太不自由了。很多事情也不方便。 何夕正在享受片刻的安逸的时候。徐正到了。徐太监说道:“陛下有请。” 何夕看看天色,已经繁星漫天了。 何夕心中暗道:“有一个工作狂老板,实在是不爽,你加班也就算了,还让我加班。”但是何夕能有什么办法,且不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劳动法,即便是劳动法,也不可能约束到朱元璋。 不管何夕怎么想,只能听命去见朱元璋了。 他本以为朱元璋,要问关于军械的事情。但是到了之后,何夕才发现,朱元璋问的并不是这个。 何夕关于明朝历史的手稿之中。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写了多少小字。似乎是因为何夕用金笔写下的字本来就小,也或者是朱元璋不喜欢蝇头小楷。朱元璋改用金笔朱墨批注。 里面有很多问题,从明前期一直到后期。特别是后期君臣之间的争斗,嘉靖与各首辅之间的微妙关系,万历多年不上朝,还有三大案,东林党,女真崛起等等。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而且问题很刁钻。 很多都是从皇帝的视角出发,问得奇奇怪怪的。 这些问题,都是何夕回答不出来的。比如,隆庆皇帝,高拱,张居正,万历,李太后之间的关系。 抱歉,何夕哪里知道,他们之间很多微妙关系。他仅仅是知道历史给出的答案。关于过程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何夕觉得,朱元璋的某些问题,除非是专精明史的大家。才不能解答。 同时,何夕也不得不承认朱元璋非同一般人,有着旺盛的求知欲,还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即便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学习的专注力上,也是一等一的。 只是让何夕有些吃力。 朱元璋揉了揉眼睛,虽然点了十几根蜡烛,但是能见度还是不高,时间长了。眼睛还是不舒服。 朱元璋说道:“今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何夕这才松了一口气,才将今天的事情向朱元璋进行一个汇报。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你做这一件事情有没有把握?” 何夕说道:“我只能说,方向是对的。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具体进展了。” 朱元璋说道:“朕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钢铁有这么重要吗?朕自开国以来,每隔几年,都要裁撤矿冶,一来数年开采,府库充足。原不以此而累百姓。二来,这么多铁,也没有用处。即便有再多钢铁又有什么用处?”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这是完全不同的治国思路。 在后世钢铁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根本数据。但是在朱元璋这里,钢铁数量毫无意义。甚至是多余的。 何夕将自己代入朱元璋的角色,也发现了。在大明铁的用处,是打造兵器。其他用处并不多,一点五万吨铁,决计是足够了。更没有其他用处了。真有那么多用途的话,也不会存这么多铁。 何夕说道:“陛下是农家出身,当知道,其实天下百姓并不是都用铁制农具。很多也用不起铁质农具的。也只有一些富裕的地方才能用铁质农具。如果天下都用铁质农具,甚至更好地钢制农具。百姓耕作是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朱元璋一时间惊呆了。 这是何夕从朱元璋看出明显的神情变化。 第三十章 高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  高炉 如果对别的皇帝说这个。 或许那些皇帝都没有概念。但是说给朱元璋,却引起朱元璋强烈的反应。 让他想起自己的困难童年,以及无数梦中所能看见的那几样破旧的农具。那时候家中的农具,根本磨得没有铁了,父亲多少次想给家里换一个犁头,都换不起。 如果天下农民都能换成钢铁的农具,将会怎么样? 朱元璋不知道,但是他愿意幻想一下,如果当年有很好的农具,或许能多打几斗米,或许家里就能少一个人饿死。 只是朱元璋很清楚,即便家里多收几斗米,也不可能保全全家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幻想只能是幻想,朱元璋回不到他的十八岁。 朱元璋凄然一笑,说道:“你知道铁是什么价格吗?俺就是有心也是无能为力。” 何夕说道:“那么陛下有没有想过一天,铁的价格比木头的价格还低?” 朱元璋说道:“怎么可能?” 何夕说道:“怎么不可能?陛下,以为这铁没有用处。是因为铁的价格太高,一旦有大量廉价钢铁,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以造房子,可以造桥梁,可以用来铺铁路,可以用来造船。可以用造更多,更便宜的火铳。让蒙古人变得能歌善舞。这一切的基石,就是大量廉价的钢铁。” “这才是生产力发展的基础。” 朱元璋对于何夕所说的东西,有一些是可以理解的。比如如果全天下百姓都有钢铁农具。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这个变化显而易见,最大的证明就是南方的梯田。 正是百姓有了更多的铁质农具,才有了南方遍布的梯田。 朱元璋说道:“朕姑且拭目以待。” 何夕说道:“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朱元璋说道:“时间不早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去找太子。回去休息吧。” “是。”何夕说道。 随即退下去了。 在何夕走后,朱元璋口中喃喃道:“生产力,今个俺又学会一个新词。”他的目光之中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睿智。 朱元璋从来是知道何夕有东西隐瞒,甚至对何夕隐瞒了什么心中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不在乎。 用人也是有不同的用法,对于不重要的人,高替代性的人,不用管他是怎么想的。心里憋屈也好,仇恨也罢。是被强迫也好,不得已也罢,他们都必须老老实实的听话。这些人就是大部分朝臣,乃至于文官士大夫。 对于,这些人朱元璋根本不在意他们内心之中是怎么想的?而要他们体谅他这个做皇帝是怎么想的? 而那种有特殊才能,对于他的大业,是独一无二,乃至于决定胜负的人。却要收其心。臣其肺腑。只能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才能。所以何夕一点小心思,朱元璋一直包容,不揭穿。 他可是记得,何夕是从2022年穿越过来。但是何夕给历史,仅仅到清朝灭亡,还有一百多年空白的。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猫腻。 朱元璋不去问,他在等何夕自己说。自己敞开心扉。 就好像朱元璋敏锐地感到,生产力这个词,背后有很大的文章。 ------ 南京郊外。一条小河蜿蜒流淌。 小河应该是长江的支流,水量并不算小。上面架着一辆水车。已经在慢悠悠地转动了。 水车与鼓风机还没有连接,而鼓风机却固定在高炉的一侧。 高炉有一丈多高。并不是单单一座孤零零的高炉。而是一个复杂的结构,下面有通火的风道,而围绕着高炉,有一个大不的平台,是要从高炉上面投料的。至于下面的出料口,还有一个几尺深的方坑。 一般来说,直接从出料口出来的铁水,凝固之后是生铁。 而从出料口将铁水引导在方坑之中,不断地搅拌。最后冷却下来的铁是熟铁。而生铁与熟铁,再次一起煅烧出来的就是钢了。 何夕爬上爬下,不厌繁琐的将所有地方都看了一个遍,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全部拍照记录下来。 虽然何夕期盼一次成功,但失败是成功之母,他对这一次实验毫无把握。所以只能够记录下来一些有用的资料。作为将来的参考。而且他还提出一些意见。比如增加风道,增加风力等等。老生常谈的话题。 不过,工匠们都一一照办了。 就这样一日忙碌下来,算是将高炉改造好了。 当天晚上,何夕根本没有回宫,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徐保儿一行人贴身护卫。反正何夕只当他们在护卫吧。 第二日一早,算是正式开炉了。 一层铁料,一层焦炭,然后各种助燃剂,将一丈高的高炉填满。随着何夕一声令下,开始点火。 鼓风机在水力作用下的呜呜声,开始鸣叫。 从点火到整个高炉都烧开,需要好几个时辰。 何夕本来在高炉边上,但是随着高炉点燃,热浪蒸腾,如有实质一般的热气,让何夕觉得好像烤炉一般,只能步步后退,最后在河边选了一个地方,放了一个竹木椅子,坐在上面等。 “大人。”徐保儿说道:“这里不过是一些下人做的粗活,大人何必在这里,不如移步到一边喝茶?” 何夕看了一眼徐保儿,看着高炉边的工匠。很多工匠都将衣服给脱了,只剩下牛犊短裤。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离开高炉太远。何夕没有经验,这种场面,是他第一次看到。 故而,也不可能从高炉一些细节中看出什么? 比如高炉之中燃烧声音,高炉里面燃烧的颜色,等等。从而判断高炉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而这些工匠却不一样了。大明开国之初,将江南所有工匠都聚集在南京。 南京的工匠代表着大明工匠的最高水平。而这些不能被推举出来的大工匠,那个不是手中有一手绝活。 这种高炉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 所以,他们时刻关注着火炉之中的变化,想要看看焦炭的效果如何。浑然没有感觉到自己依然是汗流浃背了。 何夕却看在眼里,说道:“也好。你派人去取一些凉茶,不用太好。能解渴就行。或者绿豆汤一夜行,用桶运上来。分给工匠们喝。” “这------”徐保儿一愣,说道。 宫中的太监从来是捧高踩低,他们对于伺候贵人,是非常上心的。但是这些工匠,却是他们从来不拿正眼看的对象。而今却让他们为这些人服务。徐保儿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何夕说道:“怎么?不能?” 徐保儿立即回过神来,说道:“怎么可能不能啊?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只是在内心之中暗暗腹诽,这位何少爷,真是一个怪人。对何夕的所作所为,殊不可解。 何夕不知道徐保儿具体想什么。但是大概想什么是能猜到的。即便能猜到,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因为这一段时间,何夕早已意识到,六百年的代沟,根本是一道鸿沟。想要让大部分人理解自己,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沟通是需要成本的。 对于一些不必要的人,比如徐保儿,何夕也就没有解释的欲望。只要听话办事就行了。 事实证明,徐保儿办事能力很强。 一会工夫儿,就让人抬着几大桶凉茶送上来。当然了,给何夕的却是好茶。专门有一个小太监伺候着何夕喝茶。 虽然不想搞特殊化,但是何夕发现,如果他真与工匠待遇一样,不仅仅徐保儿不知所措,连这些工匠估计也不自在。也就自顾自地饮茶了。他心中暗道:“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出铁水了。不知道是不是钢。” 就在何夕喝茶的同时。 葛工头也喝了一大碗凉茶。 不过他浑然不知口中的凉茶是什么味道,他痴迷地听着火焰的声音。在鼓风机的声音,还有其他噪音之下,火焰燃烧的声音,并不明晰。甚至很微弱,一般人听来,根本就是呲呲,簌簌的背景音而已。 但是在葛工头听来,就好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真的,温度真的升高了。”葛工头心中暗道:“这用焦炭真能让炉温升高,这温度要比之前高不少,如果按何大人的温度论来说,应该在一千三百度以上。” 葛工头之所以这样判断。因为大明工匠达到最高稳定,大概在一千三百度。所以,他知道什么是一千三百度的表征,但是不理解不明白,一千三百度以上,会是什么样子。 是以,他只能判断,炉温升到一千三百度了。超过他们之前所有炉温了。具体是多少度,却不知道了。 毕竟,即便是工业时代,判断炉温还是一个大难题。以至于衍生出来物理问题。 不过,葛工头总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对劲。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因为而今的一切,对这些工匠来说,也是新的,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只是葛工头依然觉得不对。 第三十一章 事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    事故 于是葛工头就好像是雕像一般,与高炉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动不动,浑然不觉,热浪蒸腾之下,他的头发都有一些烧焦的味道了。 天色暗了。 许保儿再次劝道:“大人,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在这里值班就行了。总不能让您也在这里熬上一夜吧。” 何夕听了,沉吟了一会儿,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看上去一切正常,他继续坚持在现场,也没有什么作用,甚至还有反作用,他不走,所有工匠都不敢走,总不能真让所有人都跟着他在这里熬夜吧。 那么明天白天谁干活啊? 他如果表示重视,一个白天足够了。 何夕起身说道:“也好。” 于是何夕走到高炉旁边,将工匠们都叫过来,问道:“而今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些工匠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与呼喊的鼓风声。 何夕顿时一阵烦躁。 似乎他做什么,这些工匠们都好像木头疙瘩一般。打一棍,都不放出一个屁来。他做什么,这些人都没有反应。 何夕也不等他们说什么了。说道:“既然如此,留一两个人看着,都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大人。”葛工头说道。 何夕心中不舒服,说道:“有事情明天再说。” 葛工头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太信服的。毕竟,而今这个样子,他们也没有见过。葛工头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完全相信。故而,被何夕如此一说,也只能说道:“是。” 夜更深了。 何夕在距离高炉大概一两百步的一个小房间睡下了。工匠们大多也在附近睡下去了。 只是何夕的是单间,而这些工匠们是大通铺。 也只有几个学徒,跟着葛工头在值班。 葛工头听着高炉之中的动静,越听眉头越紧,忽然他猛地大喊道:“都走开,都走开。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几个学徒不明就里。但是听师傅的话,离得远远的。 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来到葛工头身边,说道:“阿爷,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葛工头的孙子。 葛工头年轻的时候,有三个人儿子,但是元末明初天下大乱,人命不如狗,他的几个儿子都死在战乱之中,唯有这一小孙子留了下来,后来他被征召到南京,就带着这个孙儿,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等孙儿长大一些,更是家祖传的手艺倾囊相授。时常带在身边教诲。 此刻,葛工头根本不解释,一把拉着自己孙儿,说道:“这恐怕要炸-----” “要炸---?”葛工头的孙儿不能理解。毕竟,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见过炸炉。很多老祖宗留下的成熟工艺,只要掌握好了,不能说完全不会炸炉,但是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唯有如今日一般,新工艺,不稳定。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但是,大明工匠有新工艺研发这一块吗? 几乎是没有的。 反正大明工匠没有主动研发新工艺的动力。 而且成熟工艺之中,也是有很多成熟的处理方法,即便出了意外问题,也能及时处理,不至于走到炸炉这一步。而今天完全不一样。 葛工头没有时间多解释,而是带他们走到几十步外。葛工头蹲在地上,死死地盯着着高炉。如果葛工头有完全选择权的话,他现在就会将水车与风箱给分开。停止鼓风,将温度降低。 但是,如此一来,这一炉就废了。不仅仅这一炉材料会废了。连同高炉都会废了。 如果没有何夕在这里,这点问题,葛工头咬咬牙还是能担待下来的。 但是而今何夕就在这里。 葛工头就不能这么做。这个后果他未必能承受得住。而且葛工头没有见过这么高温度,对于今日的局面,他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完全的自信。他在犹豫要不要将何夕叫醒。 他犹豫了一阵子,决定再次去看看。 于是葛工头走到高炉附近,还没有看出来什么。就听见一声轰鸣。 这一声巨响震动静寂的夜。 ------ 这一声轰鸣也传入了何夕的梦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夕换了一个睡觉的地方,让他睡得有些浅,翻来覆去一直做梦。 他梦见自己毕业之中考公成功,进入了国务-院,被某大佬看中,成为了机要秘书。政坛新星,只是梦中某大佬似乎有点像朱重八,于是,无数美女向他抛来橄榄枝,无数上司同僚给他介绍对象。 不是美女画家,就是女明星,甚至同在国务-院的同事。 整日乐不思蜀,忽然一声巨响,核战争爆发了。将他与正在逛街的相亲对象给蒸发了。 他一下子醒过来了,这发现是一个梦,而这一声巨响不是梦里的,而是现实中的。 他愣了一会儿,猛地清醒过来。梦仅仅是梦,即便梦中反物质炸弹爆炸,也无所谓。但是现实中就不一样,这发生了什么? 当何夕往身上扯了一件衣服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整个高炉不见了,反而出现了几尺深的大坑。通红的铁水流了一地,而今已经有些冷却了,凝固成一片不规则的铁板。而整个高炉崩裂成十几块,在高炉旁边数米的范围之内。 当然了,这仅仅是大块。至于崩裂出来的小块到底有多少,崩出多远就不知道了。 何夕第一个问题,说道:“有没有人受伤?” 却听一个少年说道:“大人,我阿爷我阿爷-----” 何夕看过去,却见一个老人躺在血泊之中,身上还有好几处燃烧的痕迹。正是葛工匠。依然是人事不知了。 何夕见状了,立即大喊道:“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等郎中来到的时候,何夕已经将事故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了。 因为有葛工匠的及时处理,除却他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亡。不过,高炉已经报废得不能再报废,没有任何抢救价值了。面对这个局面。何夕内心之中充满了挫败感。 遇见挫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连问题都无法找到,他这一次实验,耗费这么大,还有人员受伤,甚至很有可能是死亡。什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意义?如果炼钢这一件事情有进度条的话,就等于光点在百分之零上转了一个圈。 不管,何夕内心之中有多少挫败感,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先是将工匠召集在一起,说道:“大家不用紧张,这一件事情所有责任都是我的。朝廷不会给你们任何处罚。不过,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要的东西一定要搞出来。大家商议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重建高炉,再来。” 等郎中给葛工头看过之后,何夕将郎中叫过来,问道:“葛老怎么样?” 郎中说道:“大人,葛老被一块飞石击中腹部,内脏移位,甚至有出血。已经有尿血,便血的迹象,手臂与大腿等好些地方都有烧伤。头上还有外伤。这样症状,如果是一个年轻人。或许还有救,但是葛老年纪大了。是以-----” 何夕已经有了预感,说道:“是以什么?” 郎中说道:“是以,只能挨日子。” 何夕有些沉重。 在他之前二十年的时间内,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不过,那都是在家中老人的葬礼上,大部分也是病故。伤心归伤心。但也知道是必然,人都是要死的吗? 而今却不一样。 葛工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很不错,如果没有今日这一档子事情,再活几十年未必不能。但是因为他,却落到如此下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种歉疚之感,让何夕根本不敢去见葛工头。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虽然坚信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对的。影响巨大。是必须做的。但是他并没有想过,用别人的性命来做这一件事情。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何夕作为直属领导,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葛工头。并做出补偿与抚恤。 当然了,何夕的于情于理是现代的标准。而不是明代的标准。 何夕不管心中感受如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他推门而入,就看见葛工头躺在一个简陋的床上,铺盖上,地面上,有大量的鲜血。因为出血的时间不同,承载物的不同。显色出不同的血色。更是有一股难闻味道。 这里毕竟是城外。 何夕在皇宫之中居住,虽然也有一些不适应。但大体还好,在这里,也是徐保儿专门打扫方面,安排食宿。何夕看似不错的居住环境,其实是他看不见特权的结果。 而他眼前看到的,才是现实。 即便葛工头受伤严重,搬到单间之中,不用住大通铺。找了一个单间,但是房价破旧不说,夯土墙壁,木质结构。不能隔绝潮气,甚至在墙壁上攀爬。 这就是各种味道的来源。 第三十二章 舐犊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 舐犊之心 “大人,您来了。”葛工头的孙子见到何夕到来。立即说道。 似乎是葛工头孙子的声音惊扰了葛工头,本来迷迷糊糊的葛工头说道:“可是何大人到来了。” 何夕见状,几步上前,坐在葛工头身边坐下来。说道:“葛老,是我来了。” 葛工头见何夕到来。整个人就好像打了强心剂。本来黯然的脸色顿时精神起来。他呼吸都粗重了一些,整个人想挣扎得起来。何夕连忙按住,说道:“葛老,您躺着吧,好好养病,将来我还要依仗葛老的。” 葛工头说道:“大人无须骗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岂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的身子骨不行了。帮不了大人了,趁着而今还有一口气,有些心里话,说给大人听。” 何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能说道:“葛老你说,我听着的。” 葛工头说道:“这一次炸炉的原因,我细细想了,注意是铁矿石的问题,一般来说,铁矿石有十成中有三四成是铁就相当不错了。之前炼铁,火势没有这么大。故而铁矿石融化得慢,而今火力太大,铁矿石融化得太快太快了,而且风从下面往上面吹。下面的问题要比上面的问题好得多。” “下面温度与上面有差距。于是高炉下面出现空洞,下面都烧成铁水了,最少面的铁矿石还没有完全融化,于是上重下轻,再加上其他变化。才有今天的事情。” 何夕听了,心里更加内疚,说道:“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那么急,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大人何出此言?我葛家也是世代经营铁业,但都是浑浑噩噩,唯独大人几句话,如拨云见日。让我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大人所言钢铁之别,熔点的差距,我也不能分析出这些问题来。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而今我死了,到地下见了祖宗,也有话说了。这是大人有恩于我。”葛工头挣扎地说道。 葛工头这些话,自然是有些拍马屁的意味,但是不能说完全不对。 很多事情有理论指导,与没有理论指导是完全不同的差别与速度。 在没有理论指导之下,中国古代数千年的冶铁发展,都是工匠们黑暗之中摸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是凭借经验摸索。而何夕简单几点,就好像在黑暗之中开辟出一个方向。 虽然向这个方向走,有沟壑,有高山,有这样那样的阻碍。但知道往什么方向走,就有了努力的方向,而不是在黑暗之中胡乱摸索。 葛工头作为铁匠之中的大工匠。放在历史长河之中,固然不算什么。但是放在洪武一朝,也算是翘楚之一。在冶铁这个行当之中,也算是人杰之一。对冶铁这个行当,积累之深厚,要比何夕了解的只爪片麟要多不知道多少。 只是没有理论上的指引,才困顿于迷雾之中,不得寸进。有了何夕简单理论指引,葛工头所得比何夕想象的要多得多。 何夕说道:“葛老,不用这样说的。我受之有愧。” 葛工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顾不得客气了。说道:“大人,如果想要炼钢,我这里有两个办法。”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两个办法。” 葛工头点头说道:“这两个办法到底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总是要试试的。而今我没有时间了。希望大人不要觉得我老头子,临死了胡言乱语,觉得我老糊涂了。” 何夕吃惊非常。他是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是何夕总算是有了方向。 毕竟高炉这个设想,已经是何夕思路的尽头的,隔行如隔山。何夕并不是太了解冶铁的人。而且在这个时代,连学都不好学。比起后世互联网时代,大部分知识网上都有,只要有心,总是能学到的。但是这个时代是什么情况,一来是工匠的知识,大多是口口相传,很少有形成文字的。想要学习都没有地方学习。其次,即便是让工匠亲自教授,一方面这工匠恐怕也没有将知识形成体系,另外一方面,工匠敝帚自珍。吃饭的技艺,未必会倾囊相授。 有葛工头指出的方向。最少是一个方向。 但是何夕也有一些担心,之前葛工头不说什么,而今就有方向了。还有两个方向? 不管何夕内心之中是如何想的。何夕说道:“葛老请讲。” 葛工头咳嗽两声,根本不顾自己身体的痛楚,说道:“第一个方向,就是不用铁矿石,用生铁。用生铁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相应的高炉要小一点比较好。” 其实这一点,葛工头一开始就准备说。只是不敢。 原因无他,身份有别差别巨大。 何夕住在宫中,在工匠看来,就是天潢贵胄。这样的人,一句话,就能杀他们全家。不管在专业还是非专业的事情上,他们又怎么敢与何夕唱反调啊。 而且葛工头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毕竟他觉得仅仅失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夕这样的身份地位,失败一百次都没有事情。但是他们这些工匠,惹怒何夕这样的人物,说不定一次,就会死全家。 这又怎么敢乱说啊? 只是而今又不同了。 葛工头知道自己要死了。 葛工头的儿子们死得早,只有一个孙子。而孙子年纪太小了,很多祖传的技术都没有传到自己孙子手中。他而今在工匠之中算是有头有脸的。但是他很清楚,这种地位,是源于他的技术与年纪。是传不给孙子的。 他感觉自己不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孙子怎么办?他能留给孙子些什么? 想来想去,什么都没有。连钱都没有多少。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上藏着掖着。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能知道的,全部告诉何夕。当然了,这也是几日相处之下,何夕是什么人。葛工头也有所判断了。才愿意拼尽权力在何夕面前表现。 为的就是给孙子留下这一条至关重要的人脉。 不说别的。仅仅是何夕愿意抬手,就能让他孙子换一个生活方式。 只是何夕还没有明白,他而今身份的含金量。 葛工头说道:“第二个办法,也是我刚刚想到的。大人说过,纯质铁很软对吗?” 何夕说道:“对。” 葛工头说道:“熟铁是我见识过最软的铁。如果按照大人说法,熟铁是最接近纯铁的存在,也是含碳量最少的铁。而灌钢法炼钢的原理,就是有含碳量高的生铁与含碳量少的熟铁两者中和在一起,得到含碳量合适的铁,或者说钢。” “而熟铁是怎么炼成的。” “是从炼铁炉之中,引入铁水。在高炉边的方池之中,不断地搅拌。最后凝固的就是熟铁。如果不搅拌产出的铁是生铁。而搅拌产出的是熟铁。那么搅拌这个过程,就是一个降低含炭量的过程。所以,只要掌握好火候,就是控制好含碳量,直接炼出钢来了。” 何夕听得很是吃力。 努力的理解葛工头的话。 他大概揣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让铁水与空气充分接触,因为温度高,会将铁水之中的炭点燃。降低炭含量。从而得到控制碳含量的目的。但是其中火候确实很难掌握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思路也是何夕从来没有听,甚至想过的。而今细想简直是巧妙之极,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增加炉温。 当然了,也就缺陷。 缺陷是几乎没有升级的空间了。 不像是高炉炼钢。一炉炉下来,积累的技术与经验。对下一步改进是非常有用的。这仅仅是一个岔路。 葛工头咳嗽两声,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大内脏大出血,已经一点点上涌。已经到了说一句话少一句话的时刻。 葛工头说道:“大人,我已经将很多细节都告诉了我孙子,我不在了。还请大人多多照顾我这孙儿。” 何夕见状,叹息一声,说道:“请葛老放心,你的功劳会全部算在你孙儿身上。” 葛工头说道:“大人厚爱,老朽感激无比。只是我这孙儿资质鲁钝,还请在大人门下听用。小老儿就是九泉之下,也感激大人。” 说完葛工头目光紧张地看着何夕。 何夕一时间摸不准葛工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何夕看来,炼钢之功,不敢说封爵,但是让葛工头的孙子,当一个小官还是可以的。而葛工头却让这自己孙子投入门下,这是要做家奴的节奏。怎么也不像是为孙子好。 何夕到底对大明社会生态了解不够。 葛工头的选择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工匠出身的官僚是什么?是所有官员之中最底层,甚至还不如一些小吏。而达官显贵门下家奴是什么?那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依靠主家,一辈子,不,几辈子吃喝不愁。但是工匠出身的小官一旦没有了靠山,几乎任何官都能拿捏一把。 该怎么选,还用说吗? 第三十三章 葛天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    葛天工 元朝入主中原,最大的影响是奴隶制度的复辟。 在宋朝,主角虽然对客户,或者佃户,府中伺候的侍女家丁,还是有生杀大权。但这已经是隐形的了。都是签订的身契。一般都是活契。而元朝入主,将草原上的奴隶制度带了过来。 元朝大户都掌握大量的奴婢。 虽然大明成立,但是很多制度都没有改变。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很多开国功臣家中的家丁还带着官职。这种情况,为富贵人家奴仆,胜过小官是普遍现象。 所谓之豪奴也。 何夕不明白这种生态。觉得葛老是功臣,又是因为自己才落到如此地步。怎么也要照顾一二。即便不提拔一二,也不至于让人家孙子当奴婢吧。 何夕沉吟片刻,看到一片伺候的葛工头的孙子,说道:“这是你孙子?” 葛工匠努力地点点头,这才一阵子,就有些肉眼看见的疲惫。 何夕说道:“这样吧,我自信有一些学识。就让你孙子叫我一声老师吧。” 葛工匠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好像一个雕像。片刻之后,就好像点击一般,立即起身,说道;“大郎,快磕头,快磕头。” 葛老孙子立即跪在地面上,“当当”磕头,每一个都又重又响,不过几下,头上就已经一片青紫之色了。 何夕连忙扶住葛老的孙子,见葛老的气息又弱了几分,感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们祖孙自然是有话要说的。他在这里不合适。同样他也不明白,葛老为什么如此激动,说道:“无须如此。葛老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退了出去了。 何夕走后,葛老似乎是因为说话说得太多,精力消耗太多。一时间有些都疲惫。又陷入昏昏沉沉之中,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葛工头的孙儿见状,端起药,说道:“阿爷,吃药了。这是何大人请来太医的新开的方子,您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不。”葛工头忽然惊醒,整个人好像抽搐一般,仿佛一下子有了精神,说道:“我不吃药。” 葛工头的孙子说道:“你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的?” “我的身子好不起来了。”葛工头说道:“我也不能好起来。大郎,刚刚何大人是见我要死了,这才许你当他弟子,我如果不死。何大人反悔了怎么办?你要知道,工匠是贱业。我葛家几代人,世世代代想的就是成为读书人。而今何大人愿意收你到门下,是八辈子都换不来的好处,我区区一条命算什么。我只盼我能立即死了,让何大人记住我葛家的情分。” “我没有别的想法,你到了何大人门下,好好学,拼死学,一定要像孝顺我一样,孝顺何大人。记住,我葛家在你这一代,一定要改换门庭,永永远远不要再当工匠了。” 最后一句话,葛工头说得声嘶力竭,却又低沉沙哑。却是他一辈子的心里话。 打铁是一件苦差事,比打铁还苦的,是世世代代的打铁。 不要看葛工头在冶铁上造诣在当世,已经是最好的几个人,但是他从来不喜欢打铁。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宁愿当一农夫,而不是给朝廷当铁匠。 而葛工头因为技术,资历,他所享受的待遇,已经是铁匠之中比较好的了。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大多数铁匠是什么想法了? 这一句话,也成了葛工头最后的遗言。 ------ 遇见这样的事情,何夕在河边反思。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却是葛工头的孙子走了过来,在何夕身前几步,跪倒在地,“咚咚”连续磕了好几个头,说道:“阿爷没了。” 这是在报丧。孝子报丧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也遗留这样的习俗,报丧的时候,要先磕头后说话。一方面是请诸位亲朋好友帮忙料理丧事。另外一方面也是人死债消,不管死者身前有什么过节。而今也一笔勾销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起来吧。” 葛工头孙儿站起来,垂手侍立。 何夕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葛工头的孙子说道:“葛大郎。” 何夕说道:“这名字太不正式了。” 葛大郎也算机灵,立即说道:“请老师赐名。” 何夕思忖片刻,说道:“人人皆视工匠为贱业,却不知道不管什么行业,都是必不可缺的。而任何行业做到 极致都是不容易的。我盼你将来能够巧夺天工,就叫葛天工吧。” 何夕收一个学生,不仅仅是因为葛工头的贡献。 因为何夕经过而今这一件事情,觉得最有效率的,并不是他亲力亲为,去操心每一件事情。而是从理论高度做出指导。具体的事情让工匠们自己去做。 就好像而今,他积极组建的高炉实验,发生了低级错误。而葛工头却凭借他的只言片语,却琢磨出两条不同的路线。 两者相差也太大了。 何夕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自己虽然也算聪明,但决计不是天才。与其自己去一个个琢磨现代理论在大明的落实,还不如合众人之力。他不直接参与一线工作。仅仅做出指点。 如此一来,他需要与工匠们有更亲密的关系。 师徒关系,就是他的选择之一。 只是葛天工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爷爷的话还在耳边。不想让他做工匠,但是何夕的话,就在眼前。葛天工是一个聪明人,他心中默念:“我有选择吗?” 是的,葛天工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当然了,葛天工到底年轻,从小就是铁匠铺中长大。对铁匠这个行当其实也是感兴趣的。倒是没有经历过身份地位的压迫。还保持着一份单纯的热爱。并不觉得做工匠有什么大不了的。 葛天工立即说道:“弟子谢老师赐名。” 何夕说道:“本来,我应该让去处理丧事。但是军情如火,而今我也没有可用之一,天工能不能帮我一把。等这一件事情过去了,我让你祖父风光大葬。” 葛天工说道:“请老师放心,这也是祖父的意思。” “好。”何夕说道;“你祖父交代的两种办法,你都知道吗?” 葛天工说道:“知道。” 何夕说道:“你现在就去召集所有工匠,围绕着两个方案再次讨论。” 虽然何夕相信葛工头临死之前,不会骗自己。但是一人计短,总是要经过所有人讨论。 葛天工立即去了。 何夕想了想。将徐保儿叫来,让他去准备上好的棺材,派太监们将葛天工入殓,先寄存在附近的佛寺之中,并给香油钱,让和尚们给葛工头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这里的事情就差不多了,那时候再安葬不迟。 ------ 召集所有工匠之后,何夕让葛天工公布葛工头的两个方案。商议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整个会议的气氛在一种何夕揣摩不透的气氛之中。好像所有工匠都在走神。 又好像所有工匠都在跃跃欲试。 但是真正发言的人却不多。 何夕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他总觉得与这些工匠们隔了一层。不,隔了好几层。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嗯,他们好像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根本无法沟通。 何夕见状,只能自己劝自己,只当是今日死了人。所有人心情不好。他说道:“今天大家先休息吧,明天再议。” 何夕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真正的会议才算是开始了。 因为有些话,何夕在的时候,这些工匠都不好说。 傍晚时分。何夕去休息了,一群工匠在葛工头的灵前相聚,而葛天工已经换了一身孝服跪在灵前。 他在灵前守孝的时间不多,所以夜里就来这里守灵。 一个老工匠忽然问道:“大郎,你说句实话。你现在真是何大人的弟子吗?” 葛天工说道:“弟子说不上,仅仅是学生而已。” 听了这一些话,这些工匠有一丝丝骚动。 另外一个老工匠说道:“大郎,你说句实话,何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葛天工而今已经是何夕的弟子了,自然会站在何夕的角度来说话。说道:“老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为了补足军械缺口,老师不吝封赏。我不过是千金马骨而已。小侄觉得,诸位叔叔的手艺不在阿爷之下,只要能让老师看重。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人就是这样奇怪。 有些事情,明面上再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只相信私下里流传出来的消息。 不过也怪不得这些工匠,这些工匠对官府从来是防一手,不客气地说,真在官府面前老老实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又怎么能相信何夕说的话。 不是何夕说得不好。而是太好,好得有些假。 此刻见了何夕对葛家的待遇。一边嫉妒得眼红,一边内心之中才真正相信,何夕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些人沉默良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葛师傅死得值。” 真的值。 这世上人命是有价格。能用自己一命条,让自己儿孙铺出一条龙门路,是他们这些人谁都愿意的。 第三十四章 工匠的积极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   工匠的积极性 赏一人,则三军奋勇,必赏。诛一人,则三军惊惧,必诛。 何夕无意之间,就遵循了这一道兵法,他对葛家的厚待,就好像商鞅城门立木一般。彻底俘获了这些工匠的信任。在何夕酣睡的时候,几乎所有工匠都没有睡着觉。 有些工匠恨不得今日死的是自己。 一个个苦思冥想,想办法在何夕的理论基础上完善炼钢之法。 在同一个时代,所谓绝世天才是很少有的。但是天才却是很多,不客气地说,这些工匠能被选拔上来,或许比葛工头的实力稍稍差一些。但决计差不了多少,更多是应该在伯仲之间。 在不同的方面各有所长。 葛工头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更不要说在葛工头的方案上加以完善。更是各有各的想法。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的会议之上。何夕第一次看到了几乎所有工匠的踊跃发言。 说实话,何夕对一些细节并不是太了解的。很多工匠说的何夕也听不是太懂了。 不过,何夕很明白自己是做什么的。听不懂不要紧,他让葛天工做记录。然后将所有的意见列出来,然后一条条地讨论,有冲突选其一,没有冲突的合并。 整整讨论了一天。 才算是讨论出两个方案。就是将葛工头的两个路线给落实了。 并规划了时间表,大概在准备十天之后,能进行第二次实验了。 不要觉得十天很长。别的不说,从新修建高炉。即便是从旧高炉之中拆了取耐火砖用来,等高炉完全阴干,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炼焦土窑,一直没有停下来。在囤积焦煤。 何夕也很奇怪这些人的变化,他问葛天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葛天工说道:“大家都感老师之德,愿意为老师所用?” 何夕不大相信这东西,不过皇帝不差饿兵,于是他大笔一挥,将带来的宝钞全部赏赐给工匠了,参与者人人有份。随即令徐保儿回宫上报太子。让太子打钱。 毕竟,在何夕看来,不要说洪武年间,是大明国库最丰盈的一段时间。即便是大明钱不够,在炼钢项目上也不应该打折扣。在这个时代,这个项目就相当于新中国的两弹一星。绝对是战略级别的。有觉得战略优先级。 所以,他花起钱来一点也没有手软。 于是,本来积极性高涨的工匠,下了一阵金钱雨之后。更是吃住都在工地上。进度飞快。 首先,完成的第二条路线,就铁水引入方池之中搅拌。不过因为工匠们掌握不好火候,前几炉炼出来的还是熟铁。但是在第三炉之后,就是钢了。 只是质量上不大稳定。 不过,铁甲需要的甲片对钢铁质量要求并不是太高的。只要是钢就行了。 何夕随即抽调一部分工匠在高炉边开始修建水锤。 利用水力对大明工匠来说,是轻车熟路了。但是之前还没有直接将水力用于机械加工。这就需要临时有一些改动了。这都需要时间了。 何夕却没有去管这边的事情,他依旧等待新高炉修建成功。 十日之后,新的高炉总算是完成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高炉要小了很多,大概有一人多高。不过风道鼓风机什么都没有减少。依旧上从上面投料,下面直接出钢水,不够投料,投入的不是铁矿,而是生铁了。 在何夕的注视之下,第二次实验开始了。 本来何夕以为还是要一天一夜。但是到了下午时分,工匠们已经报告,可以出钢水了。 这一次速度远超预料之外。 更让人何夕吃惊的是,太子殿下到了。 “太子殿下,你这么来了。”何夕见到太子忽然来到,大吃一惊说道。 太子带着一群侍从。说道:“何弟这几日不在宫中,父皇一直念叨你,这一段一直忙住南征之事,今日得空,自然要看看你。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何夕说道:“太子殿下来得正好,这正好开炉了。” 太子看着小高炉,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依然能感到一股热浪扑来。将秋天变成了酷夏。说道:“那正好吗?看看何弟你的成果。” “开炉了------”一声吆喝,光着膀子,穿着牛犊短裤的工匠。用长长的铁杆,对准了小高炉下面的出钢口,狠狠地捅了下去,不过几下,就将预留的口子打开了。 通红的铁水从出铁口汹涌而出。 铁水从预留在地面上的通道,渐渐沉淀下来。 与此同时,有人推着小推车,从预留的小坡上,将一车一车的焦炭与生铁推上炉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物料从上面加入通红的火炉之中。这也是一处关键的改进。 这种改进就是利用火炉的温度,不住地投入物料,做到高炉二十四小时运转。 极大地节约的燃料,提高了生产效率。除非高炉出现问题,需要维修,可以一直不停,甚至在现代钢铁企业是决计不能停电的。也是这样的原因。无他,一旦停止加热,钢水就会凝固在铁炉之中,将整个刚炉都破坏掉。 何夕其实不理解这些改进的意义,甚至不太理解这种高炉的技术要领。只是提出了提携纲领的原理,然后激励了工匠们的积极性。可以说对中国几千年炼钢技术的整合。 就达到这样的效果。 何夕没有关注正在添加物料的工匠。而是看着凝固下来的一根根钢锭。 太子没有亲自上手去查看。而是微微一动。身边一个侍卫上前,用两块还有余温的钢锭,相互敲击,听听声响。随即脸色微变。又将钢锭放在一处土台之上。一腿微微上前,一腿形成弓步。手按刀上。身形微微下蹲。似乎有一股力量从脚底迸射出来,伧啷一声,腰刀出鞘,一刀斩下。先听“崩”的一声,随即又听见不住的“嗡嗡”之声。 前者是长刀崩断之声,后者是崩断的长刀刀柄一段,好像余力不消,在不住地颤动。 拔刀的侍卫,虎口已经崩开了,鲜血流了下来。 太子这才上前,看着钢锭,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用手一摸,似乎看不见了。但是细细抚摸,还是能感觉到的。 太子说道:“好钢。真是好钢。” 太子很清楚他贴身侍卫是什么装备的。太子贴身侍卫都军中将领之后,每一个人的甲胄与兵刃都是最好的。特别是手中的兵刃。都是上好百炼钢,是最极品的兵器。军中也不多,也不过是他与父皇,与军中大将亲卫才用,全国上下,估计也就一万多柄。 不敢是斩铁如泥,但也应该斩入钢锭几分。最少崩出个缺口,而不是直接崩断。 可见这钢锭的质量。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太子殿下,这才是初步成果。如果再过几日,还有更精妙的东西让太子看。” 太子说道:“可是,你的新式甲胄与水锤?” 何夕微微一愣,说道:“太子知道了。” 太子说道:“父皇很关心你,你在这里做的事情。父皇每天都让人汇报。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事的。” 朱元璋的关心,在太子看来,是对何夕的宠信。大明的臣子,有不知道多少人。不期盼这种待遇。而何夕却感觉一丝丝苦涩。不过,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何夕压下心中的苦涩,说道:“太子有何吩咐。” 太子说道:“你的新式铠甲需要几日完成,还有,有没有把握?” 何夕说道:“一切顺利,下一炉钢水出来就可以了。如果不顺利,也是这三五日之间了。” 太子说道:“何弟,你可知道我这一段时间在忙什么?” 何夕说道:“太子刚刚说过,是南征之事。” 太子说道:“南征之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以颍川侯为帅,西平侯为副帅,总四川,湖广之军。京营一部,总计三十万之众。其中精锐大抵有十万众。这几日军令已出,奔赴西南各地。而颍川侯出京,也就是这几日了。父皇想让颍川侯临行之前,看看,你的新甲胄。你可知道其中深意。” 太子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钢锭扔在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何夕。 何夕心中一愣,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臣揣测出几分。只是不敢妄言。” 太子一挥手,身边的人立即退后几十步。 太子说道:“对别人这些话,自然不能说,但是何弟是自己人。父皇如此看重你,有些话。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要给你说说。父皇为开国之君,雄威震已天下,天下臣民漠不臣服,并没有君臣相疑,更不会忌惮颍川侯,哼,颍川侯用兵固然不错,但能比得上父皇西破陈友谅,东平张士诚之功?” “不过,人心莫测,想要君臣两全。不仅仅要父皇秉承宽宏之心,也要臣工知朝廷之能。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即便有了不该想的心思,也应该知道,他做不到。” 第三十五章 朱元璋的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 朱元璋的心思 何夕说道:“臣明白。” 何夕不由惊叹太子作为朱元璋寄予众望的继承人。果然不简单。决计不是空言仁厚的人。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是有几分手段。 何夕不知道,让傅友德出征之前来看新武器的生产。是朱元璋的意思,还是太子的建议。不过,让何夕感叹的,从他现在来看,朱元璋没有杀了功臣之意,至少现在没有,历史上的演化,也算是造化弄人。 太子说道:“何弟明白就好。这一件事情你好生做。父皇对你寄予厚望。今后是大明柱石之臣。” 何夕说道:“臣明白。” 太子说道:“天色晚了,回城还需要一段时间,秘书监还是有一些事务,我就不留了。不过,何弟在城外也不要忘记读书。我给你带来一卷。好生读。” 何夕说道:“是。” 太子说道:“那么五日之后。颍川侯出征诸将都会过来。你要抓紧时间啊。” 何夕说道:“是。” 何夕目送太子走后,也得到了太子留下来的一册书。何夕打开一看,是《三国志》的一卷。似乎之前有人常看其中一卷。一翻开就自然到了。何夕打开一看,是曹真列传。 何夕看过之后,才知道太子是何意? 《三国演义》之中,曹真也算曹魏集团重要人物。率领虎豹骑。但是何夕却不知道,曹真乃是曹操的养子。更没有注意到,被司马家所杀的曹爽乃是曹真的嗣子。 而太子留下这一本书的含义,也就很正常了。 何夕忽然出现在宫廷之中,又让太子以弟待之。其地位其实等同养子了。 而曹真的显赫地位,更是象征着何夕未来的前程,而曹爽的下场,似乎也暗示的一点。那就是何夕已经与朱家皇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夕沉吟片刻,心中暗道:“真是难为太子殿下。” 曹真这个人选得,既有拉拢,又有警告。 “是啊。而今天下我又有何处可去啊?”何夕心中暗道。 何夕知道自己所带来的知识有多重要,他决计不会将这些知识传给中国以外的人。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却是有国别的。那么中国之内,何夕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然是没有的。 此刻何夕绝了别的念头,一心留在朱元璋身边。何夕心中暗道:“只是朱元璋不是一个好上司。” ------ 宫中。 华灯初上。 太子来这里禀报他这一次出城的结果。 朱元璋头也没有抬,问道:“可看清楚了? 何夕的能力如何?” 太子说道:“父皇明见万里,何弟之能,果然出乎我的想象之外。我暗自估算了一下,如果推广这样炼钢炉,恐怕能每日产钢千余石。到时候,大明之铁,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朱元璋不置可否,说道:“你仅仅想到这个?” 太子立即开动大脑,心中不住转动。父亲太过出色。儿子压力很大。特别是这突如其来的考教。 “父皇,儿臣觉得钢铁产量多了,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大明用铁用钢都是有数量,否则朝廷也不至于囤积如此多的生铁。是以何弟神技天下无双。只是除非一场大战,或许是屠龙之术。”太子绞尽脑汁揣测着朱元璋的思路,缓缓地说了出来。 如果太子一个月之前,说出这番话,朱元璋或许赞同。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朱元璋淡淡说道:“仅仅是这样吗?” 太子说道:“孩儿愚钝。” 朱元璋说道:“铁价昂高。百斤数量,甚至数十两不定。而如果炼钢便宜之后,能做到千斤一二两,又会是什么样子?” 太子一时间,也不能判断这种变化,会对大明有什么影响。 朱元璋这才抬起头来,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太子说道:“是。”随即退了下去。 朱元璋看儿子出去了,内心暗叹:“是啊。如果铁价比木头价格还要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对大明又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是朱元璋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过重大,朱元璋越想越觉得影响重大。但是到底影响多大。朱元璋一直拿捏不准。 不过,这个问题不在一时。 朱元璋抬头。露出他一直看的卷宗。是锦衣卫的卷宗。何夕在外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朱元璋每天再晚,都会一一过目。今日朱元璋一直揣摩的地方,就是何夕与葛老最后的对话。 朱元璋心中暗道:“何夕这人,我已经拿捏的差不多了。算是可用之人。” 看一个人,该怎么看。自然从事中看。 一个人口中说的话,可能是假的。一个人做的事情,不大可能是假的。 而何夕做的这些事情,朱元璋最看重的就是何夕收葛天工为弟子这一件事情。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何夕做事太毛糙。不管什么时候,做事之前,要先得人心。只有先将人事理顺之后,才能做事。而何夕之前一直办不好。不就是因为上下相疑。也是重赏了葛家,才得了匠人之心。 做事才顺遂。 这证明了何夕之前说的话,何夕才毕业,正在找工作。也只有初出茅庐的人才这样毛手毛脚的。 而何夕收葛天工为弟子前后,最为朱元璋看重。 就是以此来观摩何夕的价值观。 朱元璋从这一件事情,确定了一件事情,何夕决计不是士大夫。 原因很简单,大多数士大夫都不会收工匠之子为徒。 孔子是有教无类,但是大多数孔子的信徒,却不是如此。 大多数士大夫都不会收寒门弟子为徒的。寒门弟子求学之难,从宋濂《送东阳马生序》就可以看出来。宋濂也不是完全没有家底的。而工匠之子,与读书人的圈子根本没有交际。想要拜入读书人的门下,除非天资卓绝。否则几乎不可能。 而那葛天工的资料,而今也在朱元璋手中。 虽然不能说是傻子。但也仅仅是中人之姿。最多是中上之姿。这样的人就这样轻易入了何夕门庭。可见何夕对工匠并没有门庭之见。何夕对工匠说的那些的话,朱元璋自然知道。 但是人话鬼话,朱元璋听得太多了。 察其言,还要观其行。 从这一件事情来看,何夕与士大夫们走不到一块去。更让朱元璋看重的是何夕对普通工匠的一片仁心。 这片仁心,在大明士大夫之中却少见之极。 不要以为是大明士大夫,读了圣贤书。就真是仁心仁术。其实很多士大夫对百姓从来没有多少仁心,那些为了自己的功绩,死上不知道多少百姓,都不会眨一下眼。 更不要区区一个人了。 朱元璋从最下层爬上来,他明白,大明朝每年三千多万石赋税,那是见了血的。几乎每一石粮食之中。都有人命,不说每一石粮食都是从百姓口中夺的,单单是运输粮食的脚夫,每年不死上一些。甚至更有甚至陆上遇见大雨,山洪,一整队都死了。也是有的。 但是大明官吏,可曾不在钱粮上动手脚? 这也是朱元璋下辣手的原因。 他们觉得自己贪的是钱,在朱元璋这里,他们贪的是命。 而何夕这种心思,却正对了朱元璋的心思。 “不过,仅仅是一丝仁心是办不成事情。”朱元璋心中暗道:“还要用其他事情试试。” 朱元璋从另外一些卷宗之中。抽一出份,也是锦衣卫的。是锦衣卫从浙江报上来的。关于郭桓的所有卷宗。 洪武朝的锦衣卫,决计不是酒囊饭袋。这一个多月来,足够将郭桓的底子查得清清楚楚的。朱元璋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而今再看,依然是无名火起,怒发冲冠。 “能成大事者,不仅要有仁心,也要有霹雳手段。敢杀人是第一条。” “何夕,你堪用不堪用。朕还要再看看。” 朱元璋将郭桓的卷宗与何夕的卷宗放在一起了。 朱元璋一直思考怎么用何夕。仅仅放在身边作为一参谋。有些可惜了。但是将何夕放在什么位置上,就要看何夕是何等人物了。 让何夕做事。 不仅仅想看何夕所谓的科技,更多是试何夕的心性。 说实话,朱元璋对何夕的能力,并不是很在意的。无他,在朱元璋看来,年轻就是能力。 朱元璋起兵之后,侄子朱文正,外甥李文忠,义子沐英,发小徐达,一个个都成才,固然是他们有天资,如果没有朱元璋栽培之力,也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一方面想办法收复何夕之心。另外一方面就是掂量何夕的心性。更确切地说,何夕的立场,价值观。 而今何夕的心思与朱元璋最大的敌人,大明士大夫们不是一路人。而今朱元璋试的,就是何夕另外的心性,决事的心性。决定何夕有没有资格委以重任。 能力可以教,可以调教,但是心性不足,立场不够,却不堪用了。 至于何夕而今面对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事还没有开始。而在朱元璋这里,却早已结束了。 第三十六章 新式甲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  新式甲胄 五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一行数百人出了城。为首的自然是太子。除此之外大明勋贵来了大半。武将都对武器特别感兴趣。所以在京勋贵大多都来了,徐达,傅友德。沐英等人都跟随太子出城。 徐达为人平易,让他跟谁太子出城一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就是陪着小辈出城踏青了。 而傅友德却不一样了。 傅友德总西南兵事,虽然而今还没有出城,但是各种事情,纷纷扰扰。傅友德忙得很。特别是出征这两日,更是如此。在他看来,既然朝廷调拨的粮草,军械什么都到外来了,甚至已经装上船了。有一批已经先行运往西南了。 即便,而今再有什么新武器,也用不到南征之战上了。他来做什么? 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傅友德一身盔甲,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盔。对自己儿子傅忠,说道:“前几日,你与何夕接触过,你觉得何夕怎么样?” 傅忠想起何夕解释自己与公主没有关系,说道:“何夕倒是一个诚实君子。” 傅友德冷笑一声,说道:“谁问你这个?君子,这东西能吃,还是能喝?我问你,他在军械上有什么创见吗?” 傅忠想起何夕对大明军械一点不熟悉。也不相信何夕在军械上有什么创见。撇撇嘴。说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傅友德说道:“看来,陛下是给这位何秘书铺路。怎么铺路也不能这么铺。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臣子能说的。你到了,记住管住嘴, 不管看到什么事情。都少说话。” 傅忠笑道:“爹爹,莫小看孩子,孩儿虽然鲁直,但也不傻。这迎来接往的场面功夫,还是懂的,不管何夕做得如何稀烂,我都看破不说破,不会得罪人。” 傅友德说道:“少说两句,没有人将你当哑巴。”随即将何夕的事情丢在脑后,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口中反复咀嚼一个词。不是别的,正是曲靖。 他一直思量攻云南之策。他盘算来盘算去,不管从何处进攻。曲靖都是一个坎。曲靖一下,局面洞开。曲靖不下,恐怕顿兵坚城之下。战事就旷日持久了。 何夕什么?不过是区区小事,根本不劳他堂堂征南大将军劳心费神的,不过,来往应酬,走个过场。 傅友德在马上换了一个身形,曲靖乃至于西南地形都在傅友德的心中。 ------ 何夕早早在大路边等候。 远远看见大队人马到来,何夕骑马迎上去了。一番寒暄见礼之后。太子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何夕说道:“都准备好了。” 太子转过头来,说道:“诸位长辈一起看看何弟的手段。” 徐达面露微笑,说道:“好。就瞧瞧吧。” 何夕在前面引路。不过片刻,就将人引到了高炉旁边,查看了刚刚出炉的钢锭。 傅友德也是行家里手,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对兵器十分在行,对钢铁也是很在行的。只是用两个钢锭一敲,就知道不一般。绝非寻常铁器。傅友德回头看傅忠。 父子之间相当了解。傅忠看着手中的钢锭。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他想起何夕当日什么都问,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白白一个初入行,什么也不懂的。而今看来,自己好像被耍了。 傅忠有些羞怒,心中暗道:“果然是宫里出来的,没有一个善茬。” 不过,眼前钢锭,还在傅忠的承受能力之内。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就超出傅忠想象之外。 只见小河刚刚架起的水车。十几个工匠忙活一阵子。一个巨大铁块被缓缓地吊了起来,旁边一个铁匠,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在铁锤之下。然后轻轻一放,几百斤的铁块,重重地砸在下面的铁台之上。 “崩”的一声巨响。无数火星飞溅。大有流光溢彩之色。 就这样连续轰击三五下之后。铁块变成了铁板,而且是非常薄的铁板。于是工匠用火钳,从锻压台上取出,放在火炉边。用铁锤叮叮当当,一连敲了十几次。修改铁甲的边缘与弧度,还在上面钉出孔洞。方便等一会儿的编制。 一番操作下来。 一片铁甲就成型了。 另外一块铁块又送到水锤之下。 重复刚刚的过程。 何夕见状,内心感叹几分。 其实,在何夕想象之中,应该直接将钢锭加工成型。毕竟在何夕看过很多钢铁加工视频。简直揉铁如揉面。根本不需要加热。不知道水锤的力量有限,还是其他原因,反正这些工匠商量之后,就用了这种工序。 首先,用钢水浇筑成型。然后加热,到通体红透。然后用水锤锻造。 虽然多了几道工序,但是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将铁甲所需的十几片甲胄锻造成型。 即便如此,降低了加工难度,但也只有钢铁有良好的延展性才行。如果用生铁的话,承受几下,非崩碎不可。即便是加热也是不行的。 这十几片铁甲,共计胸甲,臂甲,腿甲,等十几片。立即有几个工匠上前,用一指宽牛皮-条,将十几片甲胄编织在一起。 就这样。 一副崭新甲胄就在众人眼前锻造成型。 何夕说道:“太子,魏国公,颍川侯,西平侯,这工序还有需要打磨的地步,而今粗粗能看而已,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魏国公徐达说道:“何秘书太过谦虚了,这哪里什么粗粗能看,简直是巧夺天工。” 徐达跟随朱元璋一路摸爬滚打到而今,他自己都督造过兵器。自然知道一副甲胄需要多少工时。别的不说,一百多片甲片。一天都打造不出来。更不要说其他工序。 而今才不过一会工夫,就能打造出来。徐达估算,只要钢料足够,一天下来,足够打造二十副左右。而且这仅仅是一架水车而已,整个工艺之中,大多数都是成熟工艺。 很容易复制。 以徐达的判断,很容易推广开来。毕竟江南水乡,有太多河流了。足够布置水车。 军器局上万人,如果全部改成而今的模式。不知道多少可以日产多少。单单这一点,就足够称得上巧夺天工了。 傅友德说道:“国公说的极是,不过,甲胄乃是军器。最重要的是实用,何秘书,可否一试?” 何夕说道:“并无不可。只是我没有准备。” 傅友德哈哈一笑,说道:“这又何须准备?”随即声音调高,说道:“来人,将甲胄架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简单的木架子给拿了过来。将甲胄撑起来。然后傅友德亲自持弓,只听“崩崩”两声,已经射在甲胄上了。只是根本没有射入甲胄,已经被弹开了。 众将上前一看,甲胄上仅仅有一个白点。 傅友德说道:“放近点。” 傅友德再次射箭。但即便仅仅二十步,傅友德也没有射透甲胄。 傅友德武艺超群。他先从红巾军,后从明玉珍,再从陈友谅,凭借的就是一身武艺。二十步之远,傅友德不是没有见过。但是那都是精工良匠,细细打磨,可以说每一个都是经年累月之功,存世的也没有多少府。可以说那都是武勋家族传世的宝甲。 而这铁甲,傅友德亲眼看到的,几乎是一会工夫就打造出来的。正因为打造如此容易,这甲胄都是配给士卒用的。也是因为打造如此容易,傅友德下意识觉得质量也不是太行的。 但是而今情况,让都会怀疑人生了。 怀疑他一辈子苦练弓马,还有什么用?如果一小卒都用这种甲胄。他的骑射之术,还能射死谁? “好甲胄。”沐英大为振奋,说道:“太子殿下,何秘书造出如此甲胄,大功一件。臣替何秘书请功。” 太子也上前细细看过甲胄,说道:“好,孤回京之后,定然给何秘书请功。” 沐英双眼放光,说道:“不过,既然开始试了,就试到底吧。” 太子顿时明白沐英的意思。 沐英是见猎心喜,想要试验甲胄的极限。只是甲胄何夕的功绩,而今在这么达官贵人眼前,他对甲胄破坏性实验,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砸何夕的场子。 所以沐英先将何夕的功劳敲定。接下来,就要沐英的手段。 太子轻轻一笑,说道:“何弟,你觉得如何?” 何夕说道:“西平侯尽可随意?” “好。”沐英一挥手。几根火铳被下面人拿了出来。 在大明将领之中,沐英是毕竟擅长用火器的。而今虽然还没有发生。但是在征讨云南的时候,沐英列三重火铳。大破云南象阵。击破梁王主力。就是依靠火铳。 正因为如此,沐英看到甲胄。首先想到火器能不能击破。 只是以他的经验,什么样的甲胄都防不住火器。所以才打了预防针。 “轰。”的一声。一名士卒已经开火。 “咚”的一声,整个甲胄都震动了一下,但是上前查看,才发现甲胄只有一点凹陷之地,这力道根本不足以杀伤甲胄内的人。 第三十七章 锁子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   锁子甲 沐英一连挪到三次靶子,将甲胄放在眼前三十步的距离,才一举击穿。 见到这个结果,不仅仅沐英双眼放光。就连魏国公徐达也微微动容。 无他,三十步太近了。在战场上三十步,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可以说,在这个距离下,即便火铳手能将对手击杀,也挡不住冲过来的敌人了。 之前都说弓弩手临阵不过三矢,如果按照三十步来说,那也仅仅来得及开一次火而已。 对战场的局面有非常大的改观。 何夕对这个局面,也是微微吃惊的。 在他印象之中,没有任何甲胄能挡得住火枪的。否则西方骑士那种罐头盔甲,岂不是大行于世。但事实证明,是火器淘汰了甲胄,而不是相反。 他细细思忖一遍,心中大概有几分猜测。 第一,明初的火器远远谈不上成熟。在何夕看来,沐英所用的火铳,不过是一个大铁管尾部镶嵌了木柄。而且木柄也是架空的。只能双手握住,后坐力被双手支撑,根本没有抵肩。 看起来就难受。 这还仅仅是设计上的,其他各方面,火铳枪管加工强度。火药的功效等等。远远没有达到成熟的。甚至仅仅是一个开始。 所以,这个时候的火门铳的威力,并不是太大的。 第二,何夕打造出来的不是铁甲,而是钢甲。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在此之前,即便用生铁打出的甲片,也是铁甲。而且一般来说,用铁甲也足够用了。特别是对付冷兵器来说,钢甲就有些冗存了。更不要说,将一百多片甲片,改成了十几片。 为了贴合身体。 大甲片每一片都自带一些弧度。与人身体贴合。如此一来,甲胄结构强度,要比钉在一起的甲片要强。 也是因为如此。 才有这种突出的效果。 魏国公徐达上前细细观摩一番,说道:“有此甲胄,今后战事要为之一变了。” 何夕微笑说道:“国公,下面人得力,还弄出两样武器。只是在下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合用不合用,还请诸位将军。品鉴一二。” 太子一笑,说道:“何弟,你还给我打马虎眼。快拿来让诸位长辈瞧瞧。” 何夕说道:“是。” 随即一声令下,拿来了两样东西。 一件好像衣服一般的甲胄,不过这衣服是用铁丝编造出来的。看上去好像一个个细小的铁环编织在一起。 徐达一看,说道:“锁子甲?” 何夕说道:“正是。” 徐达将锁子甲拿起来,掂量一下,随即从身上拔出一柄匕首,猛地刺了上去,虽然这锁子甲没有支撑,立即变形。但是锋利的匕首在锁子甲上却是寸步难行。 徐达说道:“不错,是一件宝甲。只是和我之前看到的锁子甲有些不一样。” 何夕说道:“国公明鉴,这甲胄与西域锁子甲不一样,西域锁子甲是打出来的。这个真是编出来的。” “编出来的?”徐达有些不相信。 何夕说道:“太子,国公,诸位侯爷,可想看看,这甲胄是如何造出来的?” 太子说道:“何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何夕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工匠,将一个木架子拿了来,木架子并不高大。只有一尺宽,上面有一个铁件好像中件有一个小眼。一个工匠将钢锭固定好围子,开始转动手柄操作。不过一会儿,一根铁丝,不,钢丝被压了出来。一会工夫,一根钢丝就出来了。 如法炮制,片刻之间。一大把钢丝就弄好了。 这个工匠立即开始编织了。一会工夫,这些钢丝就编了一尺见方的甲胄。 徐达拿来一看,与之前的甲胄一比,果然一模一样。 “这------”徐达心中暗道:“幸亏何夕没有生在乱世,否则一人可抵十万大军。” 锁子甲并不是什么稀罕甲胄,是从西域传入的。元代的时候,蒙古贵人们都什么喜欢。这甲胄最好的地方,就是轻便,可以穿在衣服里面。而且防刀剑砍伤,防弓弩都很有用。 武侠小说之中,各种软甲,都是以此为原型的。 但这甲胄也难以打造,之所以成为锁子甲,其实就是因为,这甲胄就好像锁链一般,用一个扁平的铁环一环套一环,最后形成一个整体的。每一个铁环都需要单独打造,而铁环越小,就越轻便。如此算来,一身甲胄,上面细小铁环,数以千计。要一个个严丝合缝,一般铁匠根本不能打出来。 这与其说是一件甲胄,不如说是艺术品。 而今,却不一样了。 这其实也是水锤工艺的副产品。 在设计水锤的时候,工匠们遇见一个问题。那就是水锤越重,锻压效果越好。但商议水锤越重,想要将水锤提起放下的绳索,与固定装置,就越要坚固。 所以决定全部换成铁件。 一些机械装置,从木头换成铁的,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绳索怎么办? 于是,何夕出了一个主意,用铁索。 接下来根本不用何夕说了。在金银饰品加工之中。拉丝器早就用了,将金银拉成丝加工。但是在此之前,并没有用到铁器加工上,原因很简单,铁硬度强,延展性不好。熟铁延展性好,但太软,承受力不行。 而今用钢,虽然在加工上比金银要麻烦一些。但总体上已经能说不可能了。 于是工匠们连夜造了一台拉丝器,在上面拉出钢丝。然后数十根钢丝编在一起,固定好,成为水锤上用的钢索。这样一来,才让水锤有更大的压力,三下两下,就将甲片打好了。 而何夕觉得单单是这样,有些浪费。于是有工匠提议。用钢丝造锁子甲。 其实具体事情,就不用工匠们做了。只需提高一些钢丝,让工匠的婆娘们编织就行了。只要在收尾的时候,加工一二就可以了。 这锁子甲与西域锁子甲防御力相差多少?何夕并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一个好处,那就是生产太方便了。 只需用拉丝器,将钢拉成丝。然后让妇孺去编织就行了。男耕女织是大明传统的生产模式。那一个女人不会编织啊。而拉丝器使用,也不需要什么技巧,最多需要一把力气。 可以说,只要有足够的钢铁供应。何夕自己都不知道,三个月能生产出多少府钢丝甲了。虽然防御力不如正儿八经的钢甲。但是总比不着甲强上许多。 真要说,简化到这种程度的甲胄。比西南藤甲都方便。西南的藤甲好需要,选藤条,晒干,编织好了,还要泡油,等等操作。而这锁子甲只需编就行了。 作为一个将军,徐达现在看着何夕的眼神完全变了。 在此之前,徐达仅仅将何夕当做晚辈而已。对何夕的所有善待,都是看在朱元璋,看在太子脸上的,徐达为人宽厚,自然不会为难小辈。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他简直将何夕当成刘伯温,李善长一般看待。 是的。在很多事情上,何夕决计是比不上刘伯温,李善长的。但是,单单在军械上,他们两人决计比不上何夕的。能在一方面做到了极致,就值得尊重。 甚至徐达看来,如果何夕早生二十多年,今日之地位,李善长未必能否压得过去。 而傅友德目露凶光,扫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即又细细品鉴手中的锁子甲了。似乎上面的编织纹路,天下无双,值得征南大将军细细揣摩。 只是了解父亲的傅忠,只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因为他回忆起之前挨打的经历了。 傅忠的性格其实是傅友德性格的复刻,傅友德打仗一把好手,但是如何当一个父亲就不知道了。他将自己儿子当成自己的兵,军法治家,从不手软,傅忠从小到大没有少挨打。 而今日,他很清楚。他之前的判断误导了傅友德。让傅友德一上来就挑刺。虽然后面看着不对,立即缩回去了。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谁看不出来啊。只是不说而已。 此刻的傅友德不敢多说一句话,恨不得让人忘记自己。今日这脸算是丢在这里了。 罪魁祸首傅忠,回去之后,岂能不挨打? 知道傅忠也觉得自己满腹冤枉,他当日见何夕的时候,何夕明明什么也不知道。这才半个月,就搞出如此局面。 “是了。”傅忠垂着头,咬牙切齿地想道:“这何夕阴险狡诈,分明是对安庆公主有意,这才给我下套,眼前一套,背后一套,你给我等着。” 且不提,傅忠快将何夕给恨死了。 单单说太子。 太子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他对自己父皇是非常信任的。父皇既然说何夕在这方面是长才。那一定是。只是太子也万万没有想到,何夕能做到如此地步。之前的甲胄也就罢了。虽然有些奇怪,但依旧在认知范围之内,而这新式锁子甲就不一样了。 须知,大明三百多万军队,也不是人人都有甲胄的。但是这种锁子甲一出,让天下人人都有甲胄,也不难了。 第三十八章 钢-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   钢-弩 太子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对后勤却非常熟悉。太子从小就参与政务,处理过很多支援前线作战的事情。他岂能不知道,锁子甲生产的革-命性意义。太子甚至觉得,可以将锁子甲的生产放到前线。给前线战士带上足够的钢料,与拉丝器。自己编织就行了。 当然了,从内外制衡上来说,是万万不行的。但是打造其他甲胄,需要专业铁匠,最少是学徒,这样的人,大明都是少有的。而锁子甲让不是普通人都能生产,而南京城中,有近乎一半都是工匠,都可以来生产这个。 太子几乎看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锁子甲了。 即便这锁子甲在很多方面,比不上札甲,棉甲,新式甲胄。有甲与没有甲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似乎是因为何夕给的惊喜太过,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一阵子,太子才说道:“何弟,还有什么惊喜给我们看。一并拿出来吧。” 何夕说道:“只剩下一件了。”何夕让人将最后一件兵器拿了上来。 一把弩,准确地来说,一把钢-弩。 太子亲自上手,细细打量。 这弩身是钢的,弓弦也是钢丝。弩身固定在一块硬木之上。旁边还有一个转轮,是一个上弦器。太子在何夕的指点之下,搅动上弦器,将钢-弩撑开,上箭之后,一松手。“崩”的一声,弩箭破空而出,扎在一根大树上,直至没羽。 太子笑道:“不错。” 比起何夕之前的两种甲胄,这把弓弩,显得不那么惊喜了。 虽然弓弩力道不错,但是比起神臂弩,克敌弩,也就那样子了。估计在伯仲之间。唯一有些惊喜的是这个上弦器,可以让士卒省些力气。但是与火器的威力相比,就差太多了。 不是何夕不努力,实在是中国古代弓弩,特别是宋代的弓弩,那简直是巅峰了。几乎也到极限了。 何夕说道:“殿下可知道,这弓弩是怎么造的?” 太子给何夕一个面子,说道:“还请何弟为愚兄解惑?”其实作为太子,他不是太在乎技术细节的。 何夕说道:“直接将钢锭打成钢条,固定在这上面。至于钢丝弦,与锁子甲的钢丝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足够的工匠,日产数百把并不困难?” “什么?”傅友德大吃一惊,他再也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将弓弩拿到手,细细观摩一番,也不用上弦器,硬生生一把将弓弩拉开,看着弩身微微变形,这才松开。说道:“好硬的弓。” 何夕见状,忍不住说道:“颍川侯神勇。” 真是神勇。 造弓弩,是何夕为了弥补库存的选择。毕竟而今大明武库之中,近万把弓弩全部送出了。何夕一点也不填补。觉得有些不负责。但是之前也说过,弓弩的生产与其他武器生产不一样。光原材料的积累,就要好几年,而今想要生产,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于是何夕就想到了钢-弩上。 只是打造出来的钢制的弓箭之后,何夕就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人能拉得开。太硬了。不管是弓身,而是弓弦。这才绞尽脑汁,加上了上弦器。也打消了做弓箭的想法,仅仅是打造成为弩箭。 而傅友德硬生生地拉开了,可见傅友德的武力值有多高。 傅友德满脸堆笑,说道:“何秘书,可否将这次拨出的甲胄,全部换成这种?” 傅友德前倨后恭,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说过,弓弩在南方的表现不佳,是因为会开胶。一旦开胶,弓弦松软,那还不如烧火棍的。而火药在南方也容易受潮。虽然可以克服,但是总就是有问题的。 而今傅友德看到一种特别适合南方的武器。 就是钢-弩。 是铁木结构,即便问题太多,水汽太多,也仅仅是容易生锈而已。 生锈这个问题,是比较好解决的。将士们都会保养武器的。其次,即便是生锈了,也不会一下子不能用。不过是替换频率高一些而已。傅友德南征在即,每天想的都是南征事情,一见此,也顾不得刚刚挑刺了。 何夕说道:“这仅仅刚刚生产出来,一时间恐怕也生产不出来多少。” 太子说道:“颍川侯,你出京之前,能生产多少都会一并让你带走,只是而今一切都定下来了。临时改易却是不能的。不过,请颍川侯放心,孤这就去秉明父皇,第二批送往前线的物资,可以加一些新式盔甲与甲胄。” 傅友德说道:“臣代前线将士谢过太子殿下。” 一行人在城外用过午饭。太子说道:“何弟,跟我回宫吧。” 何夕说道:“殿下,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都是刚刚生产出来的样品。还没有大规模生产。还有我对工匠们的承诺还没有兑现。” 太子说道;“你不是收了一个弟子,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让他当军器局大使吧。你将事情交给他来办,实在不行,我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协助一二就行了。” “父皇挂念你。你也在外有一段日子了,父皇让我带你回去。” 太子看得明白,其实最困难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何夕造出的新式武器,在其他方面或许不行。但是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方便生产。特别方便生产。剩下的组织生产,并不需要何夕主持了。很多人都会做。 毕竟大明王朝之前,组织数十万计的武器生产,并不是没有人手。 将何夕的弟子安排在这上面,意思不是他太子要抢功。真正原因是来自皇帝。 何夕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教葛天工任何事情。仅仅是挂了一个师徒名分而已。太子就顺手给了一个七品官。这也太过了,何夕说道:“殿下,葛天工年纪尚轻,什么也不会。怎么能委以重任?”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不能?他是你弟子,见了孤,也要叫一声师伯的。孤岂能不给见面礼,区区七品大使。又算得了什么?什么不会,只要实心办事,下情上秉,不要让宵小们给欺瞒了就行了。” 何夕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行礼,说道:“谢过太子殿下。” ------ 乾清宫之中。 两副甲胄撑在木头架子上,朱元璋细细看了,用指头弹了几下,然后反手拔出身边的宝剑,一个标准的刺击动作。“叮”的一声脆响,钢甲上什么也没有变化。 朱元璋还剑回鞘,又看看了,桌子上的钢-弩,不用上弦器,徒手开弓,虽然比不上傅友德拉满了,但也拉了八成。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好像拨弄琴弦一般。 何夕在下面看了,如果不是他当初让身边的人一一尝试过了。此刻万万不敢相信。 朱元璋五十多岁的人了。武力值其实并不弱。只是身在宫中,多少年没有显露身手。当年最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还被成为朱公子的时候,也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主。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做得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俺不明白。你在军器局也没有做什么。这些发明,大多是工匠自己造出来的。但是在此之前,为什么造不出来?你说的科技体现在什么上面?” 这也是朱元璋迷糊的地方。 他看了何夕出去之后,几乎所有言行的记录。何夕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为什么一下子有这么多改变?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有一句叫:‘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其实很多事情上,真理很简单。因为天地之间,大道至简。只要弄不明白的人,才会将事情搞得很复杂。臣提点工匠最关键的是,炼钢的原理。至于下面不过,是材料进步对技术的影响而已。” “很多技术本来就有的。很多地方都有应用,之所以不能打造这种新甲胄,不是因为工匠们才能不足,而是没有原材料。只有足够的钢材。因为钢材的特性比生铁好上太多了。才有而今的应有。” “材料是一切技术的基础。没有材料学的发展。一切科举都是虚妄。” “臣只不过改善炼钢法,剩下的不过是顺势而为之。” 这些话,很多都是何夕这一次实践之中的感叹。 在此之前,他知道材料的重要。但万万没有想到重要这种地步。钢不能大规模生产。很多技术根本不可能用。各种炼钢方法之中,都需要工匠用锤子敲打。虽然次数减少了。但是形成思维惯性,这种大规模水力锻压就很难出现。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就是你之前一定要推广大规模炼钢的原因吗?” 何夕说道:“陛下明见万里。臣就是这个意思。” 朱元璋说道:“不错。朕本来信了你的话,只有一件事情,或许应该让你知道,朕派人查了浙江布政使郭桓,发现此人办事得力,清廉自守,绝非贪渎之臣。你怎么说?” “什么?”何夕脸色顿时变了。说道:“这不可能。” 第三十九章 新任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   新任务 何夕内心之中翻江倒海。 郭桓案在无数史籍之中都有记载,决计不是空穴来风。何夕即便怀疑自己的记忆,也不该怀疑那么多史学家的操守。这不是一个人这样写,而是无数史籍能够相互对应。 即便郭桓案的细节有出入,或许与历史不符。但是郭桓这个人。作为主犯,决计不会是干干净净的。 毕竟朱元璋对士大夫杀戮太过。在历史上名声其实并不算好。文人士大夫口中可并没有说朱元璋的好,甚至有很多人暗戳戳地诋毁朱元璋。如果郭桓真是青天,朱元璋杀他真是冤案。当时或许没有人说,但是有明一朝,有清一代六百年间,为什么没有人为郭桓喊冤。 甚至民国以来,史学家有一股翻案风。连秦桧都有人翻案了,郭桓为什么没有? 那是因为铁证如山。 正因为如此,何夕万万不能接受郭桓无罪这个结果的。 因为如果这是现实,那就代表着何夕历史之中的明朝,与而今这个明朝,或许不是一个明朝。 这如果是一个事实的话,就太让何夕不知所措了。 一时间何夕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朱元璋可没有想过,这样一件事情,会给何夕的认知带来这么大的冲击,而是淡然说道:“怎么不可能。这是锦衣卫报上来的东西,你自己看。”随即将一份文书扔到了桌面上。 何夕拿来一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郭桓在锦衣卫文书之中,不但不是贪官,甚至是在布政使之中,治行第一。历代粮税,教化,刑狱都有上佳的表现。甚至吏部有人提议,调郭桓入京,为户部侍郎。 当然了,这个动议,也是因为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朱元璋将中枢清理一空。虽然勉强填补了空缺,但是中枢的人手还是不够的。大量调地方得力官员入京,这也常态。 郭桓案爆发的时候,是在数年之后,那时候的郭桓就是户部侍郎。 何夕细细看过了,脑门嗡嗡作响,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记错了。或者郭桓这个人是入京之后,才迅速堕落的? 朱元璋语气平淡,说道:“何夕,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夕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是臣禀报陛下的,决计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虚言。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说道:“你的意思是,锦衣卫上上下下都在骗朕了?” 何夕说道:“臣不敢。” 一时间,何夕心乱如麻,不住在想,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问题出在哪里? 朱元璋说道:“朕给你一个机会。数日之后,朕会安排秘书监派出人员,到各省布政司,审查账目。你专门去浙江走一趟。你自己给朕一个说法。” “是。”何夕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是相信历史记载不会出问题的。以人性推断,郭桓数年后能侵吞数以百万计的粮食。而今也不可能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何夕镇定下来之后,说道:“陛下,那军器局这里?” 朱元璋说道:“太子不是已经安排了吗?” 何夕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的安排还不够。后世国家有两院,所谓两院,就是中国科学院与中国工程院。用以安排各行各业最精深的科学家与大匠师。顶级的院士都是中央政府的座上宾。” “这些院士不仅仅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在关键问题上以备咨询。” “今日之功,我仅仅提高了一些概念,如果没有这些顶级工匠的话,也不会那么快完成。陛下,应该看见这些工匠的能力。臣以为应该提高工匠地位。” 这是何夕原本的想法。本来他想要准备好了,再提出意见。但是忽然面对而今的局面。郭桓案的变化超出何夕的预料之外。 何夕虽然担心朱元璋对自己不利,但是处于这种危机之中,他反而放开了。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朱元璋在桌子上敲击几下,说道:“你觉得该怎么样?” 何夕说道:“仿造翰林院,设科学院,安置这些工匠。”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胡闹。”随即说道:“你下去吧。准备几日后出京去浙江。”随即不理会何夕了。何夕只能离开。 朱元璋在何夕走后,轻轻一笑,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本来就是想让何夕查办郭桓,固然将郭桓的种种情弊都压了下来。将郭桓做好的表面功夫给何夕看。轻而易举地将何夕糊弄过去了。这本在朱元璋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让朱元璋满意的事情,是何夕提出比照翰林院设科学院的提议。 这个提议,在朱元璋看来,根本就是胡闹 作为天子,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各方面的影响,翰林院是什么?是词臣机构。是掌握图书,草拟诏书的机构,更不要说而今从翰林院之中挑选内阁成员。 翰林院几乎是文臣最高机构了。 在翰林院的官员,或许不是权力最大的,一般是学问不错的。 让工匠们的科学院与翰林院并立,朱元璋敢肯定,此诏书一出,宋濂就会撞死在门前。 而且这些工匠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恩典。 不是胡闹是什么? 但是,何夕这样说话,说明他从来不是文臣士大夫那一边的。这让朱元璋越来越满意。朱元璋对大明士大夫们,不,应该还有元代遗臣们,又爱又恨,而今是恨多爱少。 很多士大夫是真有本事的。不拉拢他们。是不足以安定天下的。示意朱元璋在打天下的时候,礼贤下士,每到一地,先收集图书典籍。对很多士大夫,推崇备至。才有无数士大夫为朱元璋效力,合众力而有天下。 但是天下已定之后,朱元璋与这些士大夫们的理念,利益,等各方面都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因为朱元璋骨子里是一个农民,说朱元璋愚昧也好,残暴也好。他体现得更多是农民对耕者有其田的想法,是天下均平的理念,整治贪官的愿望。而天下士大夫们,有了一算一个,大多都是地主。他们想的太平盛世与朱元璋的太平盛世,完全不是一个。 只是朱元璋也明白。治理天下是离不开士大夫的。更不要说,元朝不尚文治,天下文脉几乎断层。天下百姓识字率太低了。以至于除却这些士大夫之外,朱元璋很少有可以代替的人选。 这才有双方相爱相杀的洪武政局。 朱元璋无时无刻不想寻找一个支持自己的文官力量。所以才大办国子监。但是终朱元璋一世,其实是一个轮回。从宋濂与其再传弟子际遇上可以看出。宋濂在洪武初被重要。但胡惟庸案之后,屡受折辱,多次免官流放。但是在朱元璋临终选的辅佐朱允炆的大臣,却是宋濂最得意的弟子方孝孺。 这里面代表历史上的朱元璋有多少无奈。 再厉害的人物,也很难战胜思想。 而何夕自己或许不知道,他的种种行为,早已与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做出了割裂了。 甚至朱元璋也知道,何夕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只能说何夕现在做的是自己的认为对的事情。这更让朱元璋高兴。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才是决计不能被拉拢的人。朱元璋也看得出来,何夕年轻气盛。决计不会轻易低头的。再加上何夕带来后世的种种知识,站在六百年后的高度上,何夕很多方面都是大可替代的人才。 朱元璋心中暗道:“何夕可大用。” 不过,怎么大用还要看看,他从杭州过来的表现。 至于何夕的建议,建立大明自己的科学院,不是不能。但要有时机有步骤。 朱元璋沉思片刻,说道:“传毛骧。” 片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大声说道:“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骧一副国字脸,四十岁上下,看上威严肃穆,一副忠臣像。 不过,后世文臣诋毁锦衣卫,以至于历代锦衣卫指挥使都浑身恶臭,好像天生阴险小人。但是,仅仅看而今的毛骧,手中拿得可不是奸臣剧本。 朱元璋下定远县,毛骧的父亲毛骐,扶县令出险,成为朱元璋早期重要文臣之一。入金陵之后,专任多官。终于权理中书省事,位同丞相。结果,天不假年,死于任上,当是时,陈友谅,张士诚尚在,是以名声不响。 而毛骧一直在朱元璋身边当护卫。多年宿卫,忠心耿耿。 可以说毛骧是大明朱家的苗根正红。可以托心腹重任的大臣之才。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让毛骧执掌最重要的锦衣卫的原因。 朱元璋说道:“毛骧,将京师的事情都放一放,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毛骧说道:“请陛下示下。” 朱元璋说道:“你隐藏身份,暗中跟谁何夕去一趟杭州。查浙江布政使郭桓。” 第四十章 文思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 文思院 毛骧一愣,说道:“陛下,臣愚昧,郭桓的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只需一声令下,锦衣卫捉拿即可,何须派人去一趟?” 朱元璋语气平缓,好像一个长辈,说道:“毛骧,你是朕的子侄,朕也不瞒你了。这何夕是朕当年故人之后,可惜故人西去。俺定然好好照顾何夕。这一次杭州之行,就是试试何夕的材料。如果足以委以重任,将来也好安置。如果实在不是那一块材料。荣华富贵养之,也大就行了。” “我要你去,做三件事情。第一,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要保护何夕的安全。” “第二,给何夕暗中指点,如果何夕查不下去了。就给他一点线索,总是要让这一件事情好收场。” “第三,将何夕在杭州的一举一动,都报上来。朕要看看,何夕到底有几分成色。” 作为掌控天下情报大权的毛骧,其实对何夕的身份并不相信。 只是毛骧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多年,太知道什么叫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越是在锦衣卫指挥使上,越是知道,知道太多是没有好下场的。 陛下既然说了,是故人之后。那一定是故人之后。 毛骧说道:“臣遵命。”毛骧犹豫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陛下,那么臣在城中的差事。”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子。 他自然是知道毛骧在京师是什么差事。 检查百官,寻常他指点人选的罪名。往很多功臣宿将府邸之中埋钉子。 其实,此刻的朱元璋并没有大杀功臣的想法。他这样做,不过是内心之中有浓重的不安全感。下意识地防御手段。而今想起历史,被他逼死诛杀的老兄弟。朱元璋一时间有些迷惘伤感之情。 他说道:“让蒋献负责。不得携带,也不得轻举妄动。” 他虽然对历史上自己杀了这么多老兄弟感到一丝迷惘与伤感。但是在决断的时候,朱元璋是绝对理智的。虽然他不想这样的局面。但是如果这样的办法能解决问题的。 他是不惮于使用的。 ------ 第二日一早,何夕就被太子叫过去了。 太子打着哈欠,说道:“父皇刚刚交过来的差事,我一看,就是你的建议。说说吧,该怎么办?” 何夕看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得对有功工匠的赏赐。大抵就是每一个出力的工匠,赏赐宝钞若干,多的数千贯,少的也数百贯,大明宝钞贬值也是一个过程。 而今宝钞是一个是价格,何夕也不知道。 不过,他相信而今大明不会在赏赐上打折扣的。也就没有多看。 只是,有一行字却让何夕重视。 何夕说道:“文思院是什么?” 太子说道:“文思院乃唐代皇家机构,负责工匠精巧之事。有很多精品,宫中就有几件,打在唐文思院铭的。不过,”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夕,说道:“文思院从唐代到五代两宋都有,但是大明是没有这个机构的。” “你看怎么办吧?” 朱元璋建立了一整套庞大的太监机构,可以说对整个宫廷机构进行了重塑。唐宋传下来的很多机构都合并到新机构之中了。自然没有了。 何夕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说道:“陛下真是这么说的吗?” 太子说道:“不这样,我能叫你吗?”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以臣之见,文思院等与翰林院等同,作为朝廷顾问机构。比如修水利,造海船,修驰道,等等大事,朝廷在决策之前,都需要向各行各业的翘楚咨询一二。同样也作为赏功,比如这一次督造铠甲有功的工匠,如果之前,当如果赏赐?” 太子说道:“赏赐官职。让他们在工部任职。” 这倒也是真的,大明前期,是有很多工匠成为官员,一般都在工部任一个小官。甚至有高明的,升到过工部尚书。但后来这种情况就很少了。 何夕说道:“殿下,真认为,这些工匠能胜任官员?” 太子一愣,说道:“在工部任职尚可。” 太子也不觉得工匠们能胜任其他官员,但是在工部督造兵器,或者督造大工,却是可以的。 何夕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但是臣认为这样用屈才了。这些工匠们真正的才华是在技术方面。让他们成为官员,本末倒置了。不如让他们继续研究技术,解决更多的问题,比如而今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是铁矿开采速度。一旦大规模使用新式炼钢法,就会需要大量的生铁,而今库存的铁矿虽然不少。但是臣估计敞开来用,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就能用完,到时候需要的铁矿数量非常多。朝廷如果用军队开矿,恐怕要动用十几个卫所。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这也是陛下一直没有维持大规模开采的原因,太消耗人力了。” “但是这个问题,在技术上有没有解决方案吗?” 太子一听,顿时动容。 采矿本身就是极大消耗人力物力的行业。如果真有一个办法,能剩下十几万人,甚至更多人力物力。那将会极大地减轻朝廷负担。太子身子微微前倾,说道:“何弟这么说?可是有办法?” 何夕说道:“臣暂时没有。不过,太子殿下不应该指望这些难题都由我一个解决。太子也看到了,这一次督造铠甲,真正解决问题的还是这些工匠。而不是我。殿下当任天下之智力,破天下之艰险,然如何任天下之智力?” 太子说道:“何弟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何弟的想法,太想当然。”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文思院隶属宫中,孤会从宫中选一处宫殿任为文思殿,作为文思院的驻地。文思院使,暂任五品。空而不任,负责三件事情。第一注籍。凡是有功之工匠,皆脱离匠籍,列入文思院籍,与官籍等同。第二赏功,工匠立功之后,可按照功劳之大小,挂文思院衔。从九品到五品,享受各级俸禄。并有官房可租用,第三朝廷兴大工。必须让文思院参与其中,作为主事之佐贰。” “一时间,暂时就这么多了。” “何弟,你有些想法是好的。将来或许有那么一日,但是治大国与烹小鲜,有些事情急不得。” 太子虽然是一个仁厚君子,但决计不是读书读傻的。其实太子也知道,这对士大夫们来说,完全不可接受的。无他,士大夫们希望的是垄断官场。所有官都从他们之中选。甚至何夕这一番话,让太子也有些犹豫。 太子对于工匠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需要不需要因为他们与士大夫们之间闹生分了。 但是何夕一句话打动了太子。 作为天子要做的就是任天下之智力。皇帝就是应该将所有聪明人为自己所用。工匠之中,就没有人才了吗?从这里原则出发。太子这才决定给工匠们一个上升渠道。 但太子更知道,这个上升渠道能维系多长时间,是要看工匠们自己的实力。 如果这些工匠们一直没有作为,这条渠道估计也是会被废弃的。 何夕有些失望,但振作精神说道:“臣明白。” 太子说道:“父皇派你去浙江?你有准备吗?” 何夕说道:“没有准备。” 太子拿出一张字条,说道:“这里面有一些人选。你去了之后,可以直接联系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会帮你的。不过,你也不要尽信。” 何夕有些不明白,抬起头来。 太子看出了何夕眼中疑惑,轻轻一笑,说道:“天下人都在奉承我父子二人,但是人心难以揣测,一人一天,不过十二时辰,孤即便不睡觉,也不可能了解全天下的事情。他们落于笔上的东西,与心里想的是一样吗?” “孤也不知道。何弟此去,不妨代我看看。这几个人什么成色。” “有什么发现,可以通过杭州锦衣卫快马报我。父皇脾气有些急躁,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为你求情。” 何夕说道:“臣谢过殿下。” 太子说道:“不用谢了。对了,明日颍川侯出京,大军向西南。他很挂念你。” 何夕说道:“殿下,颍川侯惦记的是钢-弩吧。” 太子说道:“不错,我也没有想到,钢-弩如此得颍川侯看重,这几日,所有工匠都放弃打铠甲,都在打钢-弩,估计能凑出一千把。这都是何弟你的功劳。明日你自然要去送行,让颍川侯好好欠下一个人情。颍川侯是军中柱石之臣,他的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何夕听太子如此说,心中也微微感动。太子这是真拿他当弟弟照顾。维系他与颍川侯府的关系,也是为何夕铺路。毕竟很多事情,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只是,何夕一想到傅友德的下场。就觉得这颍川侯府的关系,还是不要维系得好。不过,太子的盛情难却,让何夕无法拒绝。说道:“臣遵命。” 第四十一章 出京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 出京师 聚宝门外码头。 这里是南京城外最大的码头,以太子为首一行人正送别南征大军。 其实,南征大军已经次第开拔了。从各个码头乘船进入长江之中,逆流而上,从长江到湖南,然后入贵州,准备进攻云南。这一路就要一个多月时间。这还是在西南各卫所早已开始筹备,将大军所需的物资,都准备好了。甚至先头部队,已经在云南边界上聚集。 号称三十万大军,固然不会全然是战兵。但是加上民夫之后,动员的决计不仅仅是三十万人。 甚至不可能走一条路。 整个西南通往云南的道路,不管是秦五尺道,还是元代开辟的新路,几乎所有道路都排着长长行军队列。 甚至与云南梁王军的战斗,已然开始。不过都是小战。真正的大战,却是傅友德等一众将官率领京营为核心的主力部队,到达前线的时候,才回归真正打响。 此刻的傅友德颇有意气风发之态。 这十年来,在西北作战。傅友德常常是徐达,李文忠的副将。为人副将哪里有亲率大军来得自在。虽然沐英为他副将,不乏监视之意,但那也是军中常用之事,再者在傅友德看来,沐英还太嫩,能耐他何? 而且今日,朱元璋也给足了傅友德面子,先是金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子,亲赐令旗,帅印。颇有封坛拜将之意,然后由太子带领百官,出城相送。 似乎是倾绝满城为一人,这种待遇,也只有徐打之前有过。 如待遇,即便是傅友德滴酒未沾,也有一些醉了。 意气风发的傅友德,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太子殿下,请禀报陛下,臣请陛下静听,百日之内,必有捷报。” 太子说道:“父皇说过,大将在外,绝不遥制,西南之事,在颍川侯执掌。孤就在这里静候颍川侯佳音了。” 傅友德说道:“殿下,不要忘记答应老臣的事情。” 太子哈哈一笑,说道:“何秘书在此,颍川侯还怕什么?” 何夕在太子身后,此刻听了,立即出来行礼说道:“请颍川侯放心,军器局已经放下所有工作,先打造钢-弩。决计不会误了前线所需。” 傅友德随即向太子行了一礼,一甩身后大红披风,露出身上鎏金甲胄,怀抱明黄色包裹的大印,登船。 随即几十艘大船扬帆起航,向长江而去了。 傅友德一走。太子就令百官散去了。只是太子还没有走。太子转过身来,对何夕说道:“非要现在走吗?浙江的事情,不过区区一布政使而已,也无甚大事。无须如此着急。” 皇帝终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太子。 太子仅仅知道,何夕去浙江是去查郭桓。但是为什么查郭桓?查郭桓身后有什么含义?太子就不知道了。 在太子看来,一省布政使固然重要。但也上不了朝廷的场面。大明重心在中枢,在军权。而区区布政使,地方官,真不是太重要的。何夕在父皇那里所受到的重视,在全天下不出三五人想,而这三五人是谁?是他太子,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等几位。这都是位高权重的。更何况,何夕在京师所立的功勋尚未封赏。 如果在太子看来,他宁肯让何夕在京师帮他。最少何夕在朱元璋身边说得上话,有时候也能通过何夕与朱元璋沟通。而不是让他去查一个莫名其妙的郭桓。 但是郭桓这一件事情,已经是何夕心中的心结了。 何夕说道:“这两日军器局的事情,也安排妥当了。陛下既然有令,那就不要耽搁。早去才能早回。” 太子说道:“那好吧,听你的。早去早回。” 何夕向太子行礼,说道:“那臣就此别过。” 随即上了船。从南京登船,先入长江,然后沿着运河余杭段,一路南下。 这一路上,何夕看到了大明的繁华。 虽然南京左近已经够繁华了,但是真正进入了江南之后,何夕才发现,南京的繁华,比起江南,还是少了很多底蕴的。南京的繁华,都是朱元璋一手营造出来的。而江南繁华吧,却是从前宋开始,有数百年的底蕴了。 即便有战争的摧残。恢复起来,也是很快的。特别是苏州城。已经看不出二十年前,数十万大军围堵平江城,长达一年多鏖战的痕迹了。似乎,当年的金戈铁马,早已被江南春雨给洗涤掉了。 沿着运河的一些小村落,已经有后世营造一些仿古村落的影子了。毕竟即便后世江南都有一些号称超过千年的小镇,大多都是肇基于明代。 这种繁华,让何夕不由想到了太子对江北的一些描写。 整个北方,先有红巾军数十年的鏖战,然后有北伐之战,而今还有支应草原上的战事。很多地方都被杀的一片白地,还是大明成立后,先后移民才有了人烟。 与江南恍然是两个世界。 何夕心中暗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处理?处理不好,可是一个大问题啊。” 这种地域经济不同,衍生出来各种利益不同的矛盾,处理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忽然之间,何夕反问自己:“我想这个做什么?” 何夕看着船下冉冉流水,看着流水倒影之中自己的身影,一身月白长袍,中间一条玉带收紧。虽然有宽松的袖子,但是袖口却系了一条绸带,既有文人书生气,亦有干脆利落的尽头。至于头上一顶小帽遮住了他还没有长出来的头发。 一时间,何夕也认不出来,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何夕,还是十四世纪的何夕了。 他在改变时代,时代也在融化他。 ----- 杭州府。布政使衙门前。 无数衙役竖立,郭桓带着一群官员在门外等候。 郭桓一身大红官袍,满面红光,皮肤很是光滑,看上去好像有一层油。身形却并不显胖,或许是长袍大袖,最能遮掩身材。给人的感觉,仅仅是有一些魁梧。 身边一个人走了过来,说道:“大人,都准备好了。” 郭桓面带微笑,说话之间,神情不变,远远地看上去,他似乎与身边的人寒暄。但是细听他说的话,却不是如此。 郭桓嘴唇微微一动,说道:“告诉其他人,这事情是大家一起犯下来的。出了事情,一个也跑不了。此刻不是善财难舍的时候,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将该补上的都补上。还有,说明白。真要是查到谁了,对不起了,请他为大家全部承担。大家也不会忘记他的。如果不然,谁也不要好过。” 郭桓身边的人身体微微一抖,说道:“是。” 郭桓声音依旧很小,说道:“快去办。” 郭桓脸上一点没有变化。但是内心之中却有一些紧张了。 上峰下来查账,这样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今日不同,之前来查的都是户部,郭桓早已将户部上下给打通了,有人通风报信,又怎么能查出来什么? 只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这个秘书监是新成立的,听说是皇帝近臣,非常了得。 更了不得的是这位何秘书。郭桓派人去打听过这位何夕。何秘书。说什么的都有,说是陛下故人之后,又有人说是何夕是陛下的私生子。 故人之后什么的。郭桓真想不起来,本朝之中有什么何姓贵人,大抵只有献广州归降的东莞伯何真了。但是何真没有死,而且更是坐镇西南,是负责西南战事后勤大员之一。而何真的儿子何贵,而今在东宫之中,也很受重用。 除却何夕来历成谜之外。 更让郭桓感动不对劲的是,陛下派出秘书监秘书郎调查天下钱粮。但是去其他省份的秘书郎还没有出发,而何夕已经先行一步。这就快要到了。 这也太快了。 固然,郭桓一开始就打好了精神。准备打一场硬仗。 好在他在浙江多年,上通户部,下到各县,方方面面不敢说铁板一块,但也是见者有份。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何夕又是少年贵人,想糊弄过他。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郭桓反复思量有什么漏洞的时候。 忽然有人来报,说道:“禀报大人,何大人的船到了。” 郭桓浑身一震,说道:“快随我去迎接。” 郭桓打前,杭州城中所有官员,大大小小百余号人,一并到了码头。而这个时候,数艘大船才缓缓靠岸。第一艘船一靠岸。就下来很多士卒。郭桓定睛一看,腿肚子微微一抖。 因为这些士卒,一个个身穿锦衣,手按腰刀,甲胄鲜明,甚至还有一些背着火铳。这一看就是精锐。 让郭桓第一时间觉得是锦衣卫,而后细细一看,才松了一口气。发现不是锦衣卫,而是銮仪卫。在明代后期所谓的銮仪卫早已成为了仪仗队。而在洪武时却不一样。 洪武时宫中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拿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来说,他是担任多年銮仪卫副指挥使才转任锦衣卫指挥使。甚至可以说,锦衣卫是从銮仪卫之中分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 到杭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  到杭州 太子很关心何夕的安危,特别抽调了宫中侍卫护卫何夕。就是这些銮仪卫了。而今的锦衣卫还是初创,在服装形制上与宫中侍卫相差不大。故而郭桓第一眼认错了。 不过,郭桓发现自己认错之后,依然为之一振。 毕竟,不是谁都能拿宫中侍卫当护卫的。 他知道何夕的来头大。但万万没有想到来到如此之大。 等百余宫中侍卫占据码头左近的要害位置,甚至将一些杭州士卒把守的位置给强行占据之后,何夕才在两个人的护卫之下,从船舱之中出来了。一个是徐保儿。另外一个是太子派的东宫百户王千里。 徐保儿虽然年轻,但是徐正的义子,宫中的事情,宫外的事情,谈不上门清,但也都有了解。更是带了侍女照顾何夕的饮食起居。至于王千里自然是护卫何夕的安全。 何夕本人不愿意如此大动周章,但朱元璋不允许,太子也不允许。 朱元璋自然要保证对何夕的绝对掌控,不会让何夕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的。至于太子,是真将何夕当弟弟看。自然要为他安排妥当。 何夕一出来。 郭桓立即上前行礼说道:“下官拜见何秘书。” 何夕立即上前搀扶,说道:“郭大人,何出此言。何夕不过区区秘书郎,如何敢称上官?” 秘书监的制度这一段时间也完善了不少,秘书令乃是三品。而秘书郎乃是七品。何夕身上的官职就是秘书郎,说起来,不过七品而已。如何是布政使的上官。 郭桓说道:“何秘书是代表陛下所来,岂不是上官。” 郭桓的回话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绝。 郭桓说道:“何秘书旅途劳累,还请赏脸,让下官为你接风洗尘。” 何夕看着郭桓,说道:“好。” 郭桓立即叫来不少轿子。请何夕上轿。 何夕说道:“给我一匹马。以人为畜,仁者不为也。郭大人你说是吧?” 郭桓脸色一僵,片刻之间就恢复正常了,说道:“何秘书所言极是。来人,换马。” 一行人来到,布政使衙门之中。 浙江布政司衙门,浙江按察司衙门的头面人物都到了。 郭桓一一介绍。何夕却发现浙江都指挥司,也就是浙江军方,却没有一个重量级人物。 何夕问道:“浙江都指挥使何在?” 郭桓说道:“秘书郎有所不知,浙江地面不太平。处州等三省交界之地,常有莠民作乱。延安侯统领浙江,江西,福建三省,正围剿山贼。浙江的兵马几乎全部在处州。而都指挥使正在延安侯帐下听用。不在城中。” 何夕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郭桓这么一说,何夕想起来了。 正如后世刚刚建国之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剿匪战争。而大明也是如此。特别是在南方。这种战事一直持续了好多年,才渐渐安定下来。 虽然之后,明代镇压各地民乱,是有镇压农民起义的性质,但是在明初这一段时间各地频繁的镇压活动,不能单单算是镇压农民起义。未必没有建立统治的意味。 元代对地方的管理是相当粗陋,各地地方豪强横行。独霸一方。很多地方豪强进入大明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世家大族。但是有些偏远地方的地方豪强就未必有这么聪明。 大明虽然建立了十几年了。但是很多人还活着元朝。毕竟他们的前半生都是在元朝。习惯了元朝的近乎放纵的宽大。很多事情,都觉得不是事。朝廷却要问罪,那是管得太多。 越是偏远闭塞的地方,越是如此。土霸王当惯了。那么服朝廷管? 甚至元朝都没有管过他们,你朱重八来管,更是依赖天高路远,山高水长。觉得大明不会兴师动众。 但是朱元璋是何等人,对这些人自然好不手软。 延安侯唐胜宗就是专司负责平定地方大将之一。除此还有南雄侯赵庸等数人,在各地剿匪平乱。 不过这些平定匪乱的大将,其实都是政治上的失意人。 原因无他,平定这些山贼。根本没有多少功劳。打赢了,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将平定山贼,那是应该的。但实际上?这些积年老贼一个个都狡猾得很,又处于群山之中,地形所限,动不得大兵。甚至有很多当年群雄的残兵败将在其中,战斗力未必弱了。 寻常将领,还真未必能打下来。一个不好,就阴沟翻船了。 唐胜宗也是如此,虽然是淮西旧将,但是当年与李善长走得有些太近了。李善长一下台,他就被牵连了。闲居了好些年,也是平定各地民乱上,朱元璋发现这些山贼都是硬骨头,一点肉都没有。才想起唐胜宗这位老将。 才启用的。 不过,何夕在太子给他的名单之中看见过这个名字,甚至太子亲自嘱咐过何夕:“浙江这些人,能不能相信,我不知道,但是唐伯伯,却是厚道人。他当年行差踏错,被父皇闲置,这些年悔恨无比。兢兢业业的。郭桓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如果真有他念,你快马去请唐伯伯便是了。” 这些都何夕闪过的思绪。 双方寒暄过后。 郭桓一声招呼,上菜了。 何夕一看着席面,顿时说道:“郭大人,这是杭州风味?倒是没有见过?” 何夕面前有四个大盘子。这盘子以圆心分割出几十个格子,每一个格子之中都有一道菜。颜色缤纷,看上去眼花缭乱。虽然每一分都很少。但是加起来,这四个大盘子,大概有好几十道菜。 色香味俱全。 只是这盘子有些奇怪。 郭桓说道:“是这样的。何秘书远道而来,我们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生招待,却不知道何秘书胃口如何?朝廷规定,地方官员接待,只能是四菜一汤,我等也不敢违规。这才出此下策。请何秘书品尝。喜欢吃什么菜,将来就送什么菜。” “对,对。对。”一边的浙江按察使王忠微笑说道:“这也是我等浙江官员对何秘书的一片心意。有一个名头,号称百味宴。还请何秘书笑纳。” 何夕见状,眼睛左右转了转,拿起筷子。似乎就要下筷。片刻之后,还是落下来了。 何夕说道:“为臣子当谨记朝廷章程,陛下教训。既然朝廷规定了官员接待只有四菜一汤,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好。全部撤下去。重新上菜。” 何夕此言一出。 顿时冷场了。 何夕知道,这一场宴席,其实也是郭桓的试探。郭桓试探何夕是怎么样的?所来何意?何夕本来想要虚与委蛇一番。但是想了想,他实在没有信心,在这位郭大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心绪。 何夕在船上,反复揣摩郭桓的资料。怎么看都是干才。如果不是何夕确定郭桓一定是一个大贪官。他都相信郭桓是无辜了。 也是,天下之大奸大恶,必有大智大勇。 没有大智大勇,也不能为大奸大恶。郭桓在贪污一道上也是天才,他总计贪污两千多万石,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大明一年岁入。就相当于2021年有人贪污九万亿上下,也就是中国财政总收入。 既然如此,索性表明来意。 看看能不能打草惊蛇。 郭桓荣辱不惊,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何夕的影响,立即起身说道:“都是下官的不对,下官以为何秘书天潢贵胄,必然吃不得地方的苦,这才挖空心思,作此无用之举。这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向何秘书请罪。” 何夕即便对郭桓不满,此刻也不能不说两句,毕竟,总不能因为一桌子菜,就罢免一个布政使吧。何夕只能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郭桓说道:“来人,换席。” 片刻之后,换上几个杭州名菜,如东坡肉,西湖醋鱼,等等。 再也没有出什么事情。接风宴之后,何夕先回去休息了。 浙江按察使王忠脸色有些难看,对郭桓说道:“这一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是京师那边出了什么疏漏吗?” 郭桓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道:“不会的。如果京师那边出了纰漏。来的应该是锦衣卫,即便不是锦衣卫,也应该派一个积年老吏,这何夕年轻气盛。不像是一个有手段的。” “咱们那位陛下,可不是一个宽仁的主。” 王忠有些急躁说道:“那是为什么?这何夕一点面子都不给,分明是带着成见来的。难道我们得罪谁了?” 郭桓说道:“这些年我们从来是见面分一半,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得罪人啊?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区区一娃娃,翻不了天。”郭桓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忽然有了一丝紧张,他说道:“我怕就怕,何夕过来,仅仅是一个幌子,来办我们的另有其人。” 王忠说道:“谁?” 郭桓说道:“锦衣卫,派人盯紧了杭州锦衣卫千户所。他们有什么动静,我都要知道清清楚楚。” 王忠说道:“他们不是以为喂饱了吗?”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三章 试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 试探 “喂饱了?”郭恒脸色有一丝阴沉,说道:“他们是喂饱了,上面能喂饱吗?” 王忠一愣,他也知道,在地方锦衣卫千户,都不是锦衣卫核心人物,锦衣卫的核心人物都在京师,而且都是朱元璋挑选出来的,可谓忠心耿耿。未必不能拉拢。但是决计不仅仅是钱就可以拉拢的。 王忠立即反应过来了。说道:“你的意思是,南京锦衣卫来人了?” 郭桓说道:“这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事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何夕只是一个幌子,最后领个功劳而已。咱们真正的敌人是锦衣卫。我打听过了,锦衣卫指挥使十几日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王忠说道:“这不正常吗?锦衣卫做阴私事,又不是銮仪卫,给陛下站岗的。几天不露面有什么不对?” 郭桓说道:“正常。每当这个时候,就是锦衣卫有大动作。你觉得这个大动作是什么?” 王忠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 郭桓说道:“我不希望是,但是不得不妨。” 王忠说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撒出网去,不仅仅是监视锦衣卫千户所,杭州城中如果有可疑人物,一并监控。你放心,锦衣卫如果来了,决计不可能逃过你我的眼线。” ------ 就在布政司衙门外不足百步的地方,有一座酒楼。酒楼的掌柜从外面走了进来。迈着八字步很是悠闲,还是时不时照顾伙计们,这个不对,那个不好。说他们酒放的位置不对,桌子没有擦干净云云。非要盯着伙计打扫了,才离开。 让伙计暗中腹诽,今个掌柜的好像吃错药了。 却不知道酒楼掌柜,一进后院之中,顿时提起前摆,大步流星走到后院正堂之中,看见里面的人,立即下跪道:“锦衣卫百户刘本见过指挥使大人。” 正堂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毛骧。 此刻的毛骧与在南京截然不同,不知道怎么增添了一把络腮胡子,将大半个脸都遮住了。头上缠着头巾。一身短打的打扮,衣服上补丁摞补丁。一看就是 码头力工的打扮。 即便是毛骧的熟人,不听毛骧讲话,固然也认不出来他。 不过,他此刻坐在正位上,拿着一般账册,气度俨然。谁都能看出,不是寻常人物。 毛骧将手中账册放下,合住。却看见正是浙江钱粮总账目。这在衙门之中,虽然不是绝密,但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拿到的。毛骧说道:“起来吧。衙门里有什么动静?” 刘本说道:“按察司衙门刚刚传话,为了迎接何大人。清扫全城,让全城通报有不明身份的人物出没,我还得到消息,按察司衙门派人去了千户所。” 毛骧说道:“郭桓不是一个废物。只是杭州锦衣卫千户上下,全部是废物。此事过后。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想活了。你好好做事,这杭州锦衣卫千户就是你的了。” 刘本大喜过望,随即又有一些兔死狐悲。 刘本这暗桩父子相承,已经是第二代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刘本父亲在杭州做暗桩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这里还是张士诚的地盘。后来曹国公攻杭州。在说降杭州守将上,刘本父亲是有功的,才有了锦衣卫百户的官职。 只是当时,借助大明克杭州的空档。刘本父亲夺下了这所酒楼。并一些金银细软。自然不愿意当探子了。毕竟当探子的下场未必能好的哪里。 那时候都还没有用锦衣卫的。 朝廷觉得刘本父亲有功,就让他在杭州当暗桩。于是朝廷探子,摇身一变成为杭州城中的富豪,家产不多,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只是刘本与自己父亲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他父亲身逢乱世,见到人如野草,命如浮萍。只需好好活着,可不想冒险。杭州城中富家翁的日子对他来说足够了。但是对刘本来说,决计不够。于是,当锦衣卫启动对郭桓的调查。刘本觉得这是机会,凭借自己酒楼靠近布政司衙门。得到很多机密,比如,杭州锦衣卫千户上上下下都被收买了。 他其实也知道,锦衣卫不是寻常官员。寻常官员出了问题,可以罢官,可以免职。还有其他惩罚。但是锦衣卫却不一样。真出了严重的问题,只有一个字死。 更不要说,情报机构最强调的是忠诚,最忌惮的是背叛。杭州千户所是犯了忌讳。凡是知情的人,一个也不要想活,即便不知情的锦衣卫,估计也会打入另册。下场可想而知。 这让刘本也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刘本说道:“多谢指挥使大人栽培。” 毛骧说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锦衣卫的规矩,不必谢我。不过,这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盯紧衙门的事情,有什么事情速速来报我。特别是关系到何秘书的,一刻也不能耽搁。必要时候,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 刘本说道:“是。”随即他也有一些疑惑,说道:“大人,我们不是查郭桓的,这何秘书郎,又是何等人物?” 毛骧拿起来手中的账册,说道:“做我们这一行,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最基本的。知道吗?” 刘本浑身一震,说道:“属下知道。” 毛骧说道:“去办事吧。” 刘本立即退了出去。 毛骧细细看了好长时间账册,随即丢到一边,暗道:“这郭桓有些本事。这账册简直是滴水不漏。不知道,何夕能不能查出来什么?” ------ 何夕打开手机之中的计算器功能,不住地计算。身边的账册翻开一页又一页。不过一个小时,已经将总账算了一遍。不过结果让何夕沮丧。 整个账册一点问题的没有。 当然了,这或许是最大的问题。 何夕想起本福特定律,也叫首位数定律。也就是查假账的一种办法。简单地说,在所有数据之中,以1开头的数字,在所有数字之中比重最大,而且大得多。而人为的数字,并没有这种特征。 何夕用计算机重新统计了一番。每一个出现的数字,相差不大。而出现最多的数字居然是二。 从此何夕断定,眼前的账册是一本假账,而且是做工精良的假账。甚至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何夕即便知道是假的,那又如何啊?不能以此指正郭桓造假啊。 毕竟何夕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仅仅是因为这个定律很好玩,才记下来了。但是为什么是这样?这就说不清楚了。即便这个定律符合很多场景。但是国家大事不是儿戏。 不能因为何夕一面之词,就定人罪吧。须知郭桓的案子一旦翻出来,死的人决计不是一个两个。是不知道多少人。这判决要服众。 何夕起身徘徊。心中暗道:“或许,只能借助太子的人脉了。” 何夕拿出来太子的名单。官职最高的就是浙江按察使王忠。 在十几年前,朱元璋因为科举出来的人才不行,废除了科举,恢复推荐制度。而王忠就是通过太子的推荐,成为官员的。也正是因为他出身东宫,在很多事情上,太子也给予关照,再加上,洪武年间大案频发。给很多官员腾出位置来了。 于是,十年之间,成为浙江按察使,也算是朝廷重臣了。 ----- 何夕请来王忠。两人相对品茗。 何夕说道:“这一次来之前,太子嘱咐我,到了杭州,一定要问候王大人。王大人是太子的心腹。太子依为臂膀。大家都是自己人。” 王忠带着几分欢喜,说道:“太子殿下还记得王某人?” 何夕说道:“岂能不记得,这不让我带话了。” 王忠起身,向南京方向行礼说道:“臣王忠谢太子隆恩,君父远在南京,还牵挂于我,我实在惭愧之极。” 何夕连忙将王忠搀扶起来,说道:“心意到了就行了。王大人好生为朝廷办事,就是报效太子了。” 王忠这才起身,两人再次坐定。 何夕一边倒茶一边问道:“王大人,做浙江按察使多少年了?” 王忠说道:“已经有三年了。” 何夕说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浙江布政使郭桓,也三年了吧?” 王忠说道:“郭大人比我任期更长一些。有四年了。” 何夕说道:“哦,这么说来,王大人与郭大人共事多年啊。” 王忠已经察觉到一些东西了。只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能不回答。而且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王忠说道:“共事三年有余。” 何夕说道:“那么,王大人觉得郭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何夕这个问题,看似是很中性,但是答案已经在其中了,何夕之前还称呼郭桓为郭大人,而这里却直接称呼名字,须知在古代称呼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既然何夕这样问了。他想知道什么。也就清清楚楚了。 他要的是郭桓的黑料。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四章 能吏郭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能吏郭桓 何夕的用意很浅白。 对于王忠这种混迹官场的人来说,一点也不委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直白了。近乎让王忠逼宫,表态。 只是王忠却说不出口。 很简单,两人共事多年。王忠又是掌控浙江刑名,如果郭桓不将王忠搞定,他的贪污事业,怎么可能搞那么大啊。郭桓做的事情,王忠可没有少从里面捞。 郭桓的黑料,就是他王忠的黑料。 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是他的很贪污太子的提拔,但是更畏惧陛下的屠刀。此刻他能做的决计不是举报郭桓的黑料。而是为郭桓辩护。 王忠义正言辞地说道:“郭大人是能吏,在杭州任上,治行为天下第一。朝廷粮税从无拖欠。百姓望之如父母。” 何夕听王忠如此一说,顿时想起了太子之前的话。 看来太子也是有先见之明。很清醒,知道这些所谓的自己人,其实就仗着太子门人的身份求荣华富贵。真正忠于自己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并不多,大多都是名利中人。 有奶便是娘。 此刻何夕如果还不知道王忠已经是郭桓的同党了,那就太傻了。 何夕眼中目光冷了下来,微微勾唇,给王忠一个热情洋溢的假笑。说道:“是吗?也就是说,郭桓郭大人一点缺点都没有?” 王忠咳嗽两声,说道:“倒不是没有。只是功名心重了一些。” 何夕脸上异样的神色已经过去,微微一笑,仿佛老朋友一般,说道:“这是人之常情。其实我这一次来,是太子让我来的。”此刻的何夕已经恢复常态了,微笑着为王忠倒茶,说道:“大家是自己人,我就不废话了。其实我这一次来,是太子的意思,征梁王一事,你知道吧。” 王忠毕恭毕敬的端起茶杯,说道:“已经听说了。” 何夕说道:“陛下十年励精图治,就是为了北伐,扫清沙漠。征梁王是北伐伪元之前奏。虽然各地粮草充沛,然胡逆案后,朝中大员一个个都不敢任事,北征之大事。是何等重要,陛下需要能任事,敢任事,钱粮上有长材的官员。当此重任。既然朝廷中没有,那就从地方上选。” “不仅仅是我,这一次出京的秘书郎都担任这一要职。” “此事还需保密。王大人是自己人,知道无妨,但是万万不能说出去。不过。郭桓是谁的人?” 王忠说道:“郭桓乃是江西人。不过,却多与浙西名儒来往,多以师徒相称。在学问上少有长进,却长于吏事,臣以为郭桓可以承担此任。” “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何夕说道:“不过,今日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请殿下抉择。王大人,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外传。” 王忠说道:“下官晓得轻重。”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何夕起身送王忠离开。回来之后,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茶,一饮而尽,这才能消消自己肚子里的火气,随即将太子给的名单扔到一边。看来已经没有用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了。 收获是有一点的,那就是浙西集团。 大明建业之初,淮西集团与浙西集团就有过一场争斗,刘伯温之死,或许就是其中重要一环。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不是因为刘伯温死了,浙西集团就完全消失了。 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有浙西集团。是因为朱元璋打下南京之后,先发起东征,从元朝手中夺下浙西等数个府县。而江南人文远胜江北,正因为如此,有大量浙西文士进入朱元璋集团。即便将来朱元璋打下更多地盘,浙西文人的先发优势,不是那么好动摇的。 郭桓能将浙江搞得铁板一块,甚至历史上郭桓案牵扯到天下所有布政使。郭桓没有一点手段与人脉是做不到的。 何夕心中暗道:“倒也是一个方向。想来唐胜宗一定会帮我的。” 唐胜宗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为唐胜宗是淮西集团的。双方是死对头。 忽然何夕似乎明白了一些,为什么历史郭桓案贪赃二千多万石,朱元璋改成了七百万石,在结案之后,又将主审官给杀了。从这个角度,忽然明白了很多。 何夕似乎看见一场风暴,就要开启。 不过。何夕并不害怕,愤怒归愤怒,心中甚至有一些轻松的感觉。原因无他。 从郭桓身上,证明了大明是大明。是历史中的大明。而不是什么未知的平行空间。这让何夕有了一种安全感。否则他最重要的金手指就要废掉了。 眼前的事情虽然困难,但绝非不可应付,但是如果牵扯到命运,不同平行空间,等虚无缥缈的概念,何夕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郭桓迟疑道。 王忠说道:“千真万确。” 郭桓摇摇头说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何夕也算是有几分急智。他见王忠不对劲,信口雌黄的话,虽然是乱说,但绝非胡乱说。 胡惟庸案让大明高层为之一空,这是事实。 皇帝乃至于太子,这些年从各地提拔人才,填补空缺,这也是事实。 大明同时面对两场战事,这也是事实。 甚至而今的户部尚书,有些老朽不堪用,从洪武十三年后,屡屡换人,这也是事实。 甚至朝廷之中未必没有挑地方官入户部的想法,毕竟历史上的郭桓在几年成为户部侍郎,甚至一度担任户部尚书,就是走这个路径。 但是何夕并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来杭州的。 是以,郭桓虽然精明,但一时间也被迷惑了。这也算是人的本性,人天生更喜欢好消息。会去质疑一些坏消息,不会去质疑一些好消息。所以,郭桓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王忠也感觉何夕当时有些不对。只是不愿意多想。他宁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因为何夕给他带来的消息太美好了。 王忠上郭桓的船,并非自愿的。但是事已如此,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祈祷这一件事情永远不要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王忠感激太子的知遇提携之恩,是真的。但是同样明白,在大明,特别是洪武一朝,当官可没有荣华富贵。 他挡不住糖衣炮弹也是真的。 他最大愿望,就是一边享受太子的提携,政治上的前途,另外得到郭桓给的分红。带来无数金银。 何夕忽然来调查郭桓,最紧张的人莫过王忠了。 这下好了,雨过天晴了。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道了,形势一片大好。这是王忠最期盼的事情。 不过,郭桓没有那么好糊弄。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心无大错。即便是真是升迁。你也知道,越是关键时期,越是有人使绊子。何夕是一个自诩清高的。以前对付上官的手段不能用。只能公事公办了。” “还没有找到锦衣卫的暗探吗?” 王忠说道:“没有。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锦衣卫的暗探?” 王忠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他是按察使,负责一省之刑名,手下的吏员都是地头蛇。消息固然灵通。但是毕竟不是情报专业。而且锦衣卫在别处经营或许少一些,但是以南京为中心的长江两岸,富庶之地。却也是锦衣卫的大本营。 他派去搜查的人,很多都是锦衣卫的暗桩。他怎么可能抓得住锦衣卫的尾巴。 郭桓说道:“不管怎么说。何夕在杭州一日,就搜查一日。不可携带。” 其实郭桓也暗中派人去找了。只是布政使负责钱粮,在这种事情上,没有按察使那么顺手。所以,他只能依赖王忠。 王忠说道:“好,好,好。不过,既然朝廷有这个想法,你是不是派人去京师走动走动。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郭桓眼睛仿佛有光,随即收敛起来了。说道:“我知道,不过,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 之后几日,何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查看杭州所有账册,然后一一视察杭州的粮仓,银库。 郭桓全程陪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只是何夕想了很多办法,突然视察,临时调换路线。视察之后,数日之后再次视察,甚至挑选仓库,亲眼看将粮食搬空。但是不管何夕如何变换花样。都一一失败了。 杭州布政使所有账目与库房一一对应。甚至连库存消耗都很少,压制在一个极低的水平。 很多人都不知道,粮食即便是放在仓库之中,本身就有消耗的。如果转运的话,消耗更是大。 如果郭桓办得差事,能一直压制这种消耗上。不用说,在钱粮上定然是能臣。不敢说与萧何相比,但做一任户部尚书,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这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何夕不知道郭桓的戏法怎么变的。但是他知道,既然是戏法,既然是作假。那自然是想填什么数字就填什么数字。或许郭桓真存了万一被选中,推荐入朝为官。 才硬生生弄出如此好成绩。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五章 图穷匕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   图穷匕见 何夕的一切作为,不仅仅被郭桓完全掌控,连毛骧也全然了解。 不过,何夕的作为,让双方有不同的解读。 如郭桓,越发相信何夕信口雌黄的话了。毕竟何夕虽然严肃,不通人情,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像是非常严肃的走过场。这分明是自己人的待遇。 如果何夕知道郭桓这个评价,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炸肺。 不过何夕在一些专业技能上的确是欠奉。 而郭桓在贪官这一条路上,也是个中翘楚。与和珅都能一较长短。而且是走不同路线。和珅贪污是上面默许的。而郭桓可不是,是他拉帮结派,上下糊弄。 可以说上在欺上瞒下这个技能上,不敢说天下无出其右。但是让何夕摸不清楚根底,却是很容易的。 此刻的何夕的房间之中,无数账册翻开。一沓沓废纸,扔得满地都是,何夕双眼通红,遍布血丝。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了。一方面觉得困得要死,整个人的思维都迟缓了。好像大脑都被冻结了。什么思路都没有。另外一方面,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好像大脑之中钉了一根钉子。时时刻刻在刺激着何夕。他明知道郭桓就是做了手脚,他眼前都是假象。但是他却没有找到打破眼前假象的。 犹如困兽。 徐保儿为何夕送来早餐,见何夕如此,忍不住说道:“何大人,你这样不行。身子骨坚持不住的。” 何夕沉闷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没事出去吧。” 徐保儿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大人,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奴婢以为杭州城是郭桓地面,郭桓早有准备。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浙江这么大,郭桓不可能,也绝对做不到,将各地都弄得如同杭州一样。” 何夕一愣,说道:“你说什么?” 徐保儿说道:“大人,官场上从来是欺上不瞒下的。真正想知道什么,在杭州城中使劲,是事倍功半。” 何夕嘴角微微一勾,忽然笑了,说道:“你说得对,我魔怔了。郭桓能将杭州城中弄得密不透风,不可能将整个浙江都弄得严丝合缝。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不为别的。仅仅一个原因,就是成本。 杭州之所以查不出来东西,要么就是郭桓,真是天下能吏,颗粒归仓。分文不受。要么是闪展腾挪,拆东墙补西墙,那么杭州这里越是无懈可击,就越说明一件事情。其他地方窟窿不小。 而且正如徐保儿所言。 这动静越大,就越是欺上不瞒下。毕竟不管是如果挪仓,转运粮食。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要让这些参与运输的人,不知道内情。也是不可能的。就好像富士康某员工,更名改姓,上面的领导们不知道,但是下面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一时间,何夕就好像拨云见日,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何夕一挥手,说道:“徐保儿,将早餐带走吧。” 徐保儿说道:“大人,您不能不吃东西啊?” 何夕说道:“我不是不吃东西,而是我要先睡一觉。” 何夕心结一去,顿时觉得困意翻涌。也不吃东西。随即趴在床上睡觉。 ------ 杭州码头上 。 何夕满脸微笑,说道:“郭大人,今日你我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有些心结却是要说开的。临行之前,有人匿名上书,说郭大人贪渎事,所以,我才如此吹毛求疵。不过,真金不怕火炼。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这几日在杭州,见识了郭大人的才华,天下无双。我回去之后,就会向太子推荐郭大人。还请郭大人静候佳音。” 人总是在困难面前,才学会成长。 何夕也是如此,在郭桓的无懈可击的伪装前面。何夕种种碰壁,让他也成长了不少。从一开始一激动就情绪上脸,到可以临场发挥,信口雌黄,到而今,不管对郭桓本人怎么想,都不能言语之间,如坐春风。 何夕既然知道杭州查不出来。自然要离开杭州。但是离开杭州,也是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何夕深刻反悔自己的刚刚来到杭州的冒失举动。所以他选择以回京的方式离开杭州。 一方面,自然是名正言顺地离开杭州。另外一方面,让郭桓放松警惕。为了达到这么目的,何夕自然要给郭桓喂一些甜言蜜语。 郭桓依然维持最基本的警惕,但是而今也越来越放松。对何夕的话,从一开始仅仅信一半。而今,已经信了七八成了。郭桓说道:“何秘书何出此言?何秘书严格审查,也是对我好。其实,我不怕上峰严查。就怕上峰轻松放过,否则我郭桓一身才华,如何才能显露出来。请何秘书放心,我随时听候朝廷召唤。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何夕心中只觉得有一些恶心。 他只能努力微笑,不将恶心表现出来。说道:“那就此别过了。” 何夕等人登船。 郭桓目送何夕离去,直到已经看不见帆影,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活动了几乎僵硬的脸庞。 “恭喜,恭喜,有了太子提携,郭兄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王忠笑道:“到了京师,可不要忘记老弟我啊。” 郭桓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派几个人跟上去,等何夕出了浙江地界再回来。” 王忠内心之中不以为然,不过他觉得郭桓高升在即,犯不着为这一件小事,惹他不痛快。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吩咐几句,就有一艘船跟了上去。好在运河并不宽,再加上何夕船只众多,几乎堵住了整个航道,大量船只都在后面跟着。追踪是很容易的。 何夕这一手,传到了毛骧这里。也让毛骧吃了一惊,不过,他到底是知道内情的, 心思微微一转,就明白了何夕的用意。 毛骧心中暗道:“何夕这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有什么后果。” 后果很简单,何夕打破潜规则了。 何夕作为钦差,下来调查。怎么都行。但是这种明里说回京,反手杀一个回马枪。其中蕴含的不信任,简直昭然若揭了。官场是有官场的规矩的。你当面查,查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你这眼前一套,背后一套,从一开始,就要将人置于死地。未免太刻薄,不近人情了。这会引起兔死官悲的。何夕的做法,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今后在官场之中,恐怕就是异类了。 会处处被排挤。 不过,何夕的做饭也让毛骧想起一个人,那就是朱元璋。 同样不将官场潜规则放在眼里的,就是朱元璋。比如空印案。说起来空印案,本质上,就是官场潜规则。因为路途谣言。如果地方上账目,与户部账目对不上,就要千里迢迢修改。于是官员们为了省事,就预制了空白纸张,上面已经按了大印。如果需要修改,直接在上面写就行了。 说里面没有贪污固然是假。但是说参与其中的人都有贪污,也不是真的。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是有名的清官,但也被牵连到空印案之中。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官员们都不觉得潜规则有什么错。都是古老相传的规矩做法。而朱元璋觉得,从来如此就对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毛骧心中暗道。 不过,他随即起身吩咐说道:“除却原本在杭州暗桩。都随我离开杭州。去嘉兴。” 毛骧很清楚郭桓是什么人。 诚然,郭桓不可能将整个浙江都弄得天衣无缝, 但是洪武年间,朱元璋对贪污的零容忍,天下人谁不知道,而郭桓敢顶风作案。其胆大包天之处,又岂止欺上瞒下。 是的。离开杭州可能查出东西来。但是离开杭州就能躲开郭桓的眼线? 却是痴心妄想。 郭桓如果知道,何夕这样做的。会怎么做? 毛骧很清楚。 郭桓未必不敢,让何夕落水,疾病。等等被死亡。 几乎在毛骧行动的时候。郭桓的眼线已经来报。 当天夜里,郭桓早已睡下了,被忽然叫醒,他根本来不及穿衣服,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狰狞的犹如一头猛兽。将之前的从容镇定,全然撕下来,他一把抓住报信的衣襟,厉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个送信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何大人在嘉兴码头带着七八个人下船。而船只还打着何大人的仪仗,继续北上。” 郭桓一把将送信人扔到一边。冷哼一声说道:“好一个何夕。我算是小瞧你了。但你也小瞧我了。” 此刻图穷匕见。本来何夕之前种种话语,未必没有破绽。只是郭桓更愿意相信,自己即将升任户部这一件事情。而今郭桓回想起来,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郭桓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做下的事情,犯到朱元璋手中,是一个什么下场。 “不能容何夕活着回到京师。”郭桓冷冷的想到。 他知道,何夕即便死在这里,他也未必能脱身。但总有万一之望,即便不能脱身,也能让仇人陪葬。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六章 私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  私访 何夕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破。他换了一身书生青衫。带徐保儿,王千里,已经四五个侍卫。扮成游学的书生。并没有在嘉兴城中久留。而是直接出城下乡。 出了嘉兴城之后,何夕并没有确定去什么的地方,而是顺着乡间的小河,在江南水乡之中徜徉。走了半日。看见河边大树下面,一个老翁将草帽盖在脸上,旁边放在鱼竿。 何夕下船过去。说道:“大爷,能不能和你打听些事情。” 大爷连头上草帽都没有放下,一摆手,说道:“且去,且去,莫惊了我的鱼儿。” 何夕见状,想了想,让随从,折一根竹竿,上面挂了一根绳子,坠下饵。也装模作样地垂钓起来。 半日,这老儿将草帽撇开一点,露出眼睛,看何夕还没有走。说道:“你这公子,想打听什么都就打听,我算是明白了。有你在,我今日就不要想钓鱼了。” 何夕说道:“大爷贵姓。” 这老儿说道:“免贵刘。” 何夕说道:“刘大爷,你是哪里人?” 刘大爷一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村落,说道:“刘家村。” 何夕说道:“想来刘大爷在村里,也算长者了。” 刘大爷说道:“自打皇爷登基,也算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让我这老不死得多活了几年,村里面的人大多是我晚辈。” 何夕说道:“大爷,刘家村有多少人?” 刘大爷毫不在意地回答:“一百多户。” 何夕问道:“每亩赋税多少?” 刘大爷一愣,坐起身来,看着何夕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何夕说道:“我是国子监生,出来游学。随便问问。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刘大爷说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三斗。” 何夕一愣,说道:“朝廷赋税,每亩五升多。你家的田赋怎么比朝廷规定的多上了六倍。”何夕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刘大爷,你家是官田吗?” 刘大爷冷笑说道:“我家可没有那个福分。” 何夕有些不明白,说道:“此话怎讲?官田的赋税比民田重了不少。又怎么算是福分?” 刘大爷说道:“他们可没有交过。” 何夕越发不明白了。 官田是什么?是张士诚亲贵所侵占的土地。朱元璋平定张士诚之后,将这些土地规定为官田。让地方官代为收租。于是官田要交给官府的就是朝廷赋税加上佃租,是民田的一倍还要多。 官田要比民田负担重。这才是现实。 何夕说道:“还请长者赐教。” 刘大爷上下打量何夕,说道:“我看你不像是国子监生。倒是好像有心人。” 何夕说道:“大爷过奖了。” 刘大爷说道:“不过,无妨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狗官做得,我们还说不得吗?你应该知道,官田是怎么来的。江南最好的田就是官田。都是临河靠水的好田,比我们的田产出多少不少,有些好田能有两倍于我家的田。” “这些良田,而今都已经不是官田。而被大户人家占据了。而这些大户人家侵占官田之后,连官田的佃租都不想付了。这不,就让我们代劳了。”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设置官田,是农民的本质作祟了。他打败张士诚之后,从张士诚获得的战利品,最重要的就是大面积的田产。这些田产该怎么处置,让朱元璋放归百姓,朱元璋舍不得。于是设为官田,本质上,仅仅是吃一分佃租。 这些官田本质上是朝廷田产。如果按照朱元璋本意。这些土地直接由佃户经营。官府征收赋税的时候,顺便连佃租一并征收了。毕竟佃户租种田地,也是要交田租。 说实话,何夕之前觉得官田制度,并不靠谱。 无他,当年张士诚与张士诚集团权贵们侵占的乃是江南最富饶的土地,即便是多交一分佃租,租种官田也是有利可图的。所以,何夕知道官田制度的时候,就担心,会出现二房东现象。 也就是世家大户霸占官田,将官田变成私田。将原本佃租变成了赋税。 就好像很多廉租房并没有到需要者的手中,反而成为了二房东们的牟利工具。 但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到如此过分。 已经不是仅仅从中面抽一笔了,而是将整个成本转嫁了。 “怪不得。郭桓有这么大的能耐。”何夕心中恍然。 郭桓仅仅一个布政使而已,有什么办法能将各方面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何夕用尽办法都无法弄明白真相,这动用的人力物力,已经不是一个布政使能做到了。 郭桓背后不仅仅是一个人。 是被郭桓用慷朝廷之慨,喂饱的一群人。 何夕说道:“老人家,陛下不是说过,这样的事情可以入京上报,陛下定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刘大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这空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这事情说得容易,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今江南田产,一年大概有三石粮食。而今不过是十分之一而已,咬咬牙,还能过得去。如果去京师控告,陛下圣明,定会处置狗官。但是接下来会怎么样?” “乡里乡亲的,有些人总是走不了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乡亲上告,但是家破人亡。” “想想,也就算了。这总比十几年前天下大乱好上太多。一辈子不都是这样吗?民不与官斗。” 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具有反抗精神,也最能承受痛苦。将他们逼得绝处,将会引发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干戈。但是如果不将他们逼到绝处,很多事情,他们都是能够忍受的。 就好像现在。 是的,郭桓为百姓加赋税,为士绅谋好处。然后以见者为分为原则,将官场上上下下都弄成一体。贪墨了不知道多少钱财。但是,元末相去不远,而朱元璋一直致力于耕者有其田。而今大明百姓大多都是自耕农。 故而虽然赋税一下子翻了六倍,再加上朝廷赋役等负担。但并不是活不下去。 是以,他们仅仅是口头上咒骂一番,没有与贪官污吏斗争到底的勇气。 固然不会为这些狗官保密,但是要他们主动向朝廷告发,也是不会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刘大爷可以跟我说说,是那些乡亲上告,被弄得家破人亡吗?” ------ 从刘家村离开,何夕又走访了几个村落,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而且他也搞明白了,杭州仓库之中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小镇子。而小镇子街道尽头,有一个仓库。而今早已破败不堪,都见了天光。更不要说有人把守。是野狗野猫出没之处。 何夕走在其中,稍稍一动,就看见烟尘四起。 而他的心思,更是如此这烟尘一般,不住翻滚。何夕冷笑说道:“真是巧取豪夺。” 为了备荒备灾,朱元璋下令要各村乡里,筹备义仓。所谓义仓,就是家家户户出一些粮食,由村里或者镇里掌管。县里负责监督。遇见灾年的时候,百姓可以从义仓之中分粮食。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原始保险机构。 请注意,这义仓的所有权,并不是朝廷,也不在官府,官府仅仅有监督的责任。用现在的话,这义仓的所有权,是在村集体一级别。 朝廷是无权调动义仓的粮食。 而何夕看到的,各地村落的义仓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是每家每户每年的义仓捐,还必须缴纳。以前给义仓捐献粮食,是不强制的。只是当遇到灾年,你没有给义仓捐粮食,你也很难从义仓之中领粮食。 但是而今义仓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义仓捐还在。这分明是成为一种新的苛捐杂税。 徐保儿有些担忧地说道:“何大人。这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就回京吧。禀报陛下即可。弄出这样的事情,奴婢不相信嘉兴府上下不知道。奴婢担心,大人在这里一旦走漏风色。恐怕有不忍言之事。” 原本徐保儿是不担心的。 但是此刻他有些担心了。 无他,他也看出来。郭桓案牵扯太大了。是一个大窝案,估计整个杭州城的官员,乃至浙江省上至布政使,下到知县都在这一张大网之中,甚至还有地方士绅,乃至中枢的一些官员。 遇见危险的可能就更大了。 甚至徐保儿不担心郭桓派人来杀何夕,他担心郭桓身后的一些人,将郭桓当成弃子。让郭桓承受刺杀钦差的罪名。他们想要的仅仅是朝廷不再查下去。 何夕其实并不担心这个。因为人与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何夕看来,朱元璋是何等人。谈不上千古一帝,但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雄主。郭桓哪里有这个胆量。不过,何夕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看看郭桓胆量。 何夕说道:“好,嘉兴这里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湖州。”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七章 遇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  遇袭 何夕这一段时间在杭州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最少将浙江省钱粮的数据记得很清楚。故而,他只是抽样私访了几个村落,又对照了一些义仓。内心之中就有一个估计了。 浙江钱粮主要是来自两处,一处是浙北,一处是浙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地理与政治的因素。 先说地理因素,虽然从行政划分上,浙江北部与南直隶是分开的。但是从地理上来看,这些地方都属于太湖平原。富饶甲于天下,浙江钱粮相当大一部分,都是来自这一代。 其次,就是浙西。 前文说过,朱元璋过江之后,先定金陵,然后为了确保金陵,就发起了东征。 这一场东征的收获,就是镇江,浙西等地。所以浙西经营日久,比起浙江其他地方到大明手中的时间都长。故而,而今浙西虽然比不上浙北,但也算富饶。 至于浙江南部,特别是西南,处州府不仅仅地理上处于深山之中,还在打仗。还要浙江输入钱粮。是一个赔钱货。至于浙江东南沿海一带,在地理上与福建更像。在古时候也不是富裕的地方。 郭桓要动手脚,一定是在这上面动手脚。 而今在嘉兴府,何夕已经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假象已经被捅出一个窟窿了。而何夕需要更多的真相。 只是何夕不知道,在他越过运河,去湖州的时候。似乎是紧跟他的脚步。一群大汉来到刘家村。 一个大汉将刘大爷当着村里一两百口的面。说道:“你就与那个人说了这些?” 刘大爷颤颤巍巍,说道:“就这几句话。” 这大汉满脸狰狞说道:“这几句就够了。”随即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从刘大爷胸口刺入。顿时鲜血喷涌,似乎是鲜血堵住了气管,刘大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即被大汉推倒在地面上。 大汉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就是下场。听明白了没有。” 刘家村的人都是刘大爷的晚辈,见此情况,一个个咬牙切齿, 却不敢抬头。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其实这些大汉未必不想将这些人全杀了。但是人太多了。杀几个人还好,将一个村子都灭口,这事情就大了,这毕竟是距离南京不过几百里的江南水乡,而不是远离朝廷边远之地。 消息封锁不住了。 而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拿下何夕。 这些大汉一路跟随何夕留下的痕迹,很快就离开了嘉兴,往湖州去了。 而就在这些大汉刚刚离开之后,一个卖货郎扛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来刘家村叫卖。卖货郎带着风车,拨浪鼓,针线,盐巴,还有一些剪刀等等。喊的声音,也是乡音。不像是外地人。 这种卖货郎,是江南乡间常见的,在工业文明之前,非常常见。 与当地百姓也很熟悉,而且也不是常来,很多都是十天半月才来一次,还有为百姓代-购县里乡里的东西。固然村里出了如此大事,但是日子还是要过得去的。 别的不说,给刘大爷办丧事,很多东西都要去采购。村子里的人手也不是太够的。 而且村里的乡民,很多事情都是瞒不住的。 很快就将情况搞明白。很快就借口去别的村子了。 一出村子,片刻之间,就被带到了毛骧面前。毛骧三言两句之间,就搞明白什么情况了。毛骧沉吟片刻,他有一些为难。他的人手不够。若非整个浙江锦衣卫系统都不能信任了。毛骧也不知道亲自来此。 即便如此,他能调动的好手,也不过百余人。他已经紧急从苏州调一批锦衣卫过来。到时候就安全。 “不过,当务之急立即找到何夕。”一想起何夕,毛骧就有些头疼。他本来以为,何夕即便是私访,也会带着身边的护卫,有銮仪卫一个百户在,没有千把人,是取不了何夕的性命的。谁知道,何夕居然将大队人马丢了下来。 这让毛骧犯难了。何夕是朱元璋点名保护的人,真出了什么事情。 毛骧无法交代。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只能跟在何夕后面当保镖了。 ------- 一盏孤灯,浮在河上。 此刻的何夕并没有居住在岸上,而是居住在小河之中一条船上。 何夕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两拨人跟着,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而他在湖州选了几个村落,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里与嘉兴的情况一样,但是具体到每一个地方的赋税,也有差别。最多能亩征五斗了。 超过朝廷规定赋税的十倍。 这也让何夕有了一个推测。 郭桓案,郭桓固然是主使者。是其中首脑,但是下面参与的各级官员恐怕没有跟郭桓说实话,真是这种各行其是,才会出现这种参差不齐的情况。 想想也明白。 郭桓玩得一手欺上瞒下,指望下面人对他毫无保留,可能吗? 不过,何夕在发现各地义仓几乎全被掏空之后,也注意到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粮食交易。诚然在古代,粮食几乎是钱一样的硬通货,但是粮食毕竟不是钱。粮食存储的条件不低,十年陈粮土不如。 所以,郭桓从粮食贪污,那自然要变卖粮食。 是要出货的。 现在何夕还不知道,郭桓到底贪污了多少粮食。但是估计,最少也有一百多万石。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粮食出货,一定是有痕迹的。 苏州是江南最大的都市,而湖州距离苏州一湖之隔,水运便利。很有可能这些粮食,就是从湖州转运到苏州卖出去的。 只是,粮食买卖并不是那么好查的。最少不像是赋税上的改变,一目了然。这就要多花些时日了。而且,何夕对当地官府是一点也不信任。他几乎确定,浙江窝案几乎涉及了浙江所有官员。 要躲避官府的视线,就更慢了。 何夕之所以不去住客栈,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此刻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何夕还是想从繁杂的数据之中,寻找异常之处。何夕揉揉眼睛,心中暗道:“不行,单单靠我一个人查,恐怕需要很长时间,而今差的太多了。” “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了?” 何夕想要从粮食交易之中查出猫腻,一个人的效率太慢了。何夕不由得想到,此刻是不是要将郭桓拿下再查? 就在何夕思索之间,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一阵箭雨从窗外射了进来。这一群人明显是要将何夕置于死地,向着光亮处攒射。 何夕反应也很快,立即向桌子下面躲,但是依然来不及,一根利箭射中何夕胸口。 何夕只觉得好像被用长棍迎面来了一根, 一瞬间眼前发黑,眼底冒出无数金星。喘不上来气。躲在桌子下面。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向胸口摸去。只摸到一面好像铜镜的护心镜。上面有一个明显凹痕。 这不是别的,就是一副贴身软甲。 这是军器局能工巧匠所制,甚至不能说是铁甲。身上更多是铜丝金银丝编织在一起,镶嵌一些甲片。比如护心镜。 一般弓箭很难射穿。 但是弓箭射不穿,并不代表,弓箭的力道可以消解掉。 何夕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知道是胸口挨了一箭的原因,还是他万万想不到真的遇见了行刺。 他潜意识一直觉得,朱元璋天威之下,下面官员不敢闹得这么大。但是而今,何夕才明白,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丧心病狂之辈。 其实,何夕还是见识太浅薄。他或许根本没有听说过,在解放后,某地都敢将中央派出人员,一把火都烧死。更何况这个时代,江南一带,还算太平。其实在边塞之地, 出了县城,就是无法无天的地方。王法是什么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 何夕何曾遇见过如此局面,躲在桌子底下。听着外面“夺。夺,夺。”的声音。 何夕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里。顿时觉得呼吸紧张,心跳加速。无数不甘心涌上心头。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里。何夕才发现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老天爷, 给了我如此好的机会来到这个时代。我却这么窝囊的死了。真是不甘心。”何夕暗道:“不行,我不能束手就擒。” 何夕咬着牙,冒出头来,准备拼尽勇气,闯出去。 忽然一道亮光在何夕眼前一亮,随即熊熊燃烧起来。何夕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显得苍白之极。 这是“火箭。” 何夕的心顿时坠入无底深渊之中,船在河道里,四周都是水。如果船只着火了,他躲都没有地方躲。 何夕嘴角挂着一丝凄然的笑容,心中暗道:“很多事情都是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想起后悔。没有想到,我生在二十一世纪,却要死在这里时代了。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在何夕的视线之中,火越来越大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八章 等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    等消息 忽然一阵喊杀之声从岸上传来。 王千里与徐保儿从一边冲了过来,两人将何夕从桌子下面搀扶出来,说道:“大人,我们快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何夕努力用力,但是依然觉得有些腿软。几乎是被两个人架着,拖出了船舱。 出了燃起大火的船舱。何夕目光扫去,才发现局面又有变化。就在河道两侧。有不少人在厮杀。加在一起,大概有一两百人。看样子蔚为壮观。双方弓弩并用,长枪短刀齐使。 不过片刻之间,就有几十个人倒在血泊之中了。 一个声音遥遥地传来:“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拜见何秘书郎。”一个中年人大步走来,丝毫不理会周围正在厮杀的人群。身子脚下踩着血泊,也步履不变,脸色不动。 何夕听到这个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从敌人袭击,到而今。不过一会工夫而已。何夕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在与死亡擦肩的体验,何夕浑身冒冷汗,内衣之中已经湿透了。整个人有一种深刻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何夕自己还不知道。 何夕站起身来,远远的行礼,说道:“何夕拜见锦衣卫指挥使。” 毛骧见了何夕,这才松了一口气。 郭桓派来的人,一直在毛骧的监控之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偷空射出几轮箭。其中一轮还是火箭。他不敢怠慢,唯恐何夕有失,这才立即杀了出来。 这也是毛骧大意了。 郭桓养得这些人手,顶多是军中退下来的,或者说张士诚方国珍残部的老弱病残。而锦衣卫乃是朱元璋亲卫。可以说是从后大明三百多个卫所中,优中选优选拔出来的。甚至锦衣卫军官都是忠臣宿将之后。或许后世锦衣卫都已经是空架子了。但是在这个时代的锦衣卫,绝对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更不要说,训练,器械,等方面的因素。 双方短兵相接,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锦衣卫是压倒性的优势,甚至根本没有死几个人。 毛骧根本瞧不起郭桓的人,这才敢放松让他们施为,这才有了这个纰漏。 毛骧向前几步,打量了一下何夕,看何夕衣服上有些灰尘,长袖上也有几个火星飞溅上面的焦痕,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这才说道:“本官奉陛下之命,保护何大人。此刻来此,还请何大人恕罪。” 何夕了然,在何夕看来,毛骧的出现是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何夕觉得,朱元璋是不会放弃对他的监控的。意料之外,是何夕这一段是自己觉得够小心,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两拨人都咬死了他的行踪。 何夕说道:“毛大人哪里的话,我还要谢过毛大人救命之恩。” 毛骧说道:“何秘书郎客气了。” 何夕说道:“我正要有一件事想问一问。毛大人,这些人?” 毛骧说道:“何秘书郎,应该是知道的。”毛骧一挥手,将几个活口押到了面前,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毛骧拿着带鞘的绣春刀,放在活口脖子上,说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活口颤颤巍巍,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命来杀人。” 毛骧手一抖,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流转,说道:“你真不知道?” 活口额头冒汗说道:“我真不知道,我们原来在海上混。” 毛骧说道:“海上混?方国珍旧部?” 方国珍造反最早,却也是毕竟识时务的。最后归降朱元璋。算起来病死已经好七八年了。不过,方国珍被迫投降。让方国珍旧部一部分在朝廷之中,另外一部分流落在海上。 海上大部分海盗与海商都是方国珍旧部。 所以,此刻一开口,毛骧就问起这个。 “是----,是。”活口说道。 毛骧说道:“既然混海上,那么怎么来这里了?” 活口说道:“是杭州有人来,奉上千两黄金为定。要我们杀一个人。” 毛骧说道:“这里都是你们的人?” 活口说道:“不是,很多我不认为。” 毛骧也不问了,直接令人将活口带下去。毛骧转过身来,问何夕说道:“何大人,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何夕点点头,说道:“谢毛大人指点。我知道了。”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难猜。再加上这些人口供对照,正好印证了何夕的猜测。 毛骧说道:“何大人准备怎么做?” 何夕说道:“毛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事情,定然经验丰富。还请毛大人指教。” 毛骧说道:“指教不敢当。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何大人已经知道浙江是什么样子了。再在外面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何夕说道:“那就回杭州。” 这也是古代与现代的区别。如果按照现代办案。何夕手中的证据,还构不成证据链。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锦衣卫办案,要什么证据。即便不是锦衣卫,而今何夕查到的一切,就足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毛骧说道:“好。请何秘书等上两日,我已经从苏州千户所调来精兵强将。不过三五日就到湖州,到时候再去杭州不迟。” “不用了。”何夕说道:“我已经有安排了。另外,毛大人,有一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吧。我在湖州查过。虽然我没有查出具体数据。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郭桓当政浙江之后,每年都有来历不明的粮食,从杭州运到苏州,从苏州卖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州那边没有发现。是没有监控粮价不正常的波动。还是有人接应郭桓?其中有没有锦衣卫?” 毛骧听了大怒,语气有些冷,说道:“何夕你这是何意?” 何夕说道:“不为什么?只是请毛大人想想锦衣卫杭州千户所。” 这话让毛骧无话可说,甚至他自己隐隐也有一些担心了。 一时间他也担心,杭州千户所的事情,不是孤立了。否则浙江如此大案,杭州千户所没有一点消息,而苏州千户所也是如此。是能力问题?还是屁股问题? 何夕说道:“走吧。兵贵神速。” ----- 何夕在嘉兴,湖州转了一圈,又向杭州而去。这一次走得非常快。就在杭州城外停了下来。在等一个消息。 而何夕在等消息的时候。杭州城中郭桓也在等消息。 他等的就是何夕的消息。 这些天,他一直有何夕的行踪。但是三日之前,这行踪忽然断掉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让郭桓忧心忡忡。他不得不请来王忠,说道:“王大人,你我这么多年合作,任何事情都是一起的。真出了事情,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湖州那边有什么消息。万万不可隐瞒。” 王忠说道:“湖州那边刚刚来信,说湖州那边出了一个案子。在湖州府城外一处河湾,有百余人厮杀的痕迹,烧了一艘船,遗漏了很多箭矢,与血迹。没有一具尸体。不过,他们确信已经死了好些人。” 郭桓说道:“这么大的案子,怎么没有人报上来?” 王忠说道:“报什么?怎么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下面人觉得死了多少人。没有看见尸体,就不能上报,而今你也知道,真报上来这么个大案, 如果破不了,地方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郭桓一愣,他太知道下面官员的德性了。甚至他为了能上下铁板一块。在很多事情,都有退让。地方官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特别是,朱元璋在各方面抓得都比较严苛。 放在他在地方官的位置上,估计也是这样。 所以郭桓得不到消息,也是王忠作为按察使,负责刑名。与下面很多办案的人员有联系。这才得到了小道消息。 郭桓有些坐立不安,说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王忠脸色阴沉说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我们派去的人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他们或许能杀人。但是不会收拾得如此干净,一具尸体都不会留。也就是说----” 郭桓说道:“是锦衣卫收场的?但是杭州千户所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忠说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郭桓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惶恐之色,说道:“你的意思是杭州千户所已经不被锦衣卫信任。而且锦衣卫派人来了?” 王忠说道:“你当成的猜测是对的。何夕就是一个幌子,真正动手查的是锦衣卫,而今,他们浮出水面。也就说他们查到了。不必隐蔽。郭兄。我们要准备好退路。” 郭桓一愣,说道:“真的要出海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却海外,还能去什么地方?”王忠说道。 郭桓说道:“你让我静一静吧。” 如果有选择,郭桓绝对不会去海外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海外,与现代的海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四十九章 对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   对质 这个时代的海外,根本是蛮荒之地,且不说西方文明的火种尚没有点燃。还在中世纪的长夜之中。单单说在大明人心中天朝上国的概念存在。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想去海外谋生的。 更不要说。郭桓所在的地方,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可以说是大明最好的地方之一。 郭桓哪里愿意去海外。 到时候,与野人为伍,恐怕即便有多少钱,也不能享受到而今他享受到的东西了。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 郭桓已经走投无路了。 且不说,郭桓自知如果他犯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他的下场,只有死,与死得很惨。或者生不死这几个选项。更不要说,有时候要他的死的人,或许不是朱元璋,而是他背后的某些人。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犯下来的。但是很多人希望郭桓一个人承担下来。 活人未必能,死人却是不会说话的。 郭桓眼前只有这一条路的。 洪武前期禁海政策并不严格。更不要说,浙江是什么地方。 在元代是海商基地之一,大明才开国十几年,元代的海商都还没有死绝。郭桓自然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个决心,却不容易下。 郭桓还期盼更好的消息到来。 只是他却是妄想了。 等了三日,一点消息也没有。 郭桓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家眷,准备从杭州登船,先到宁波,然后再转到海上,先在海上荒岛歇脚,至于到什么地方。还不知道。 就在郭桓想要出城的时候。忽然下人来报。何夕何大人来访。 郭桓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下人回禀,说道:“仅仅带了两个伴当。” 郭桓起身来回徘徊,叫来身边的亲信,说道:“你立即去找王大人,就说如此如此。” 这亲信立即起身去了。郭桓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迎了出去。 ------ 何夕早就在客厅品茶了。徐保儿与王千里两个人站在何夕身后。而徐保儿还有一些城府,看上去神色不变,而王千里却紧张十足,手一直按在腰刀上,手背上青筋爆出,看似平静,其实是用了力。 郭桓人未到,声先至。爽朗的笑声从屋后传来。说道:“何大人,你不是已经回京了吗?怎么又回转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交代?” 郭桓从后面进来,与何夕见礼。行动之中行云流水。不见一丝不自然。何夕也不能从郭桓脸上看出,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惶恐,不安。担心之类的。 单单这一点,郭桓这个人就足以让人佩服。 如果不是何夕通过毛骧的情报体系知道郭桓这是要脚底抹油了。他估计真看不出来。 何夕说道:“郭大人。我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郭桓诚恳地说道:“真不知道,还请何大人指教一二。郭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或者升入京师,需要什么打点的地方,还请何大人指个门路?” “对了。何大人去而复返,某非真是为了此事?”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听闻郭大人准备搬家?” 郭桓说道:“不错,在杭州好些年了。破家值万贯,说实在的。很多我都舍不得。这不是要去京师了。这里的东西留给下一任,估计也没有人要,我就想提前将这些傻大粗笨的东西,送到老家。自己轻装去南京。” 何夕说道:“真的如此吗?” 郭桓说道:“难道,何大人觉得不是吗?” 何夕不想与郭桓打机锋了。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知道什么。而何夕之所以过来,其实就是为了拖一下郭桓。 郭桓毕竟在杭州经营了这么多时间,估计早就将杭州城中上上下下拉下水了。何夕与毛骧在城外不进,就是这个原因。在等人。毛骧在等苏州方面锦衣卫千户到此。而何夕自有自己要等的人。 而这个时候,郭桓有跑的迹象。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 何夕觉得来见郭桓,而毛骧在其他方面行动。 何夕本意是想要东拉西扯与郭桓拖时间,但是说了几句,就觉得不对了。这郭桓一方面是话里有话,另外一方面,却不撕破脸,似乎也在拖时间。 何夕心中转了心思,说道:“郭大人,我敬你是一个人物。有些兜圈子的话,就不用说了。其实,我与郭大人见过这几次面。却相信一件事情,郭大人是真有户部尚书之才,不,有宰相之才。只可惜,走到了而今这个地步。” “我真为郭大人惋惜。” 何夕说的有几分夸张,但是并不算错。 在贪污这一件事情上,郭桓能将官面上全部摆平。能经营的上上下下,滴水不漏。这种能力,如果用在正途之中,当一个户部尚书未必不可。甚至当宰相,或许有些过了。但是天下宰相,也不是个个都能力超群。郭桓总比那些备位画押的三旨相公强一点。 郭桓脸色不变,说道:“可惜大明不需要丞相。” 何夕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郭桓说道:“为什么?为了政绩。” 何夕一愣,这个答案超出何夕预料之外。他想过很多。比如郭桓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他需要钱之类的。但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郭桓居然是为了政绩。 这简直是背道而驰。 谁不知道朱元璋对贪污的零容忍,一个想要政绩,想升官的人。为什么会犯下如此错误。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郭桓有些凄惨地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不相信。你知道大明有多少官?”郭桓不等何夕开口,说道:“京师加上地方,有品级的官员,大概有一万两千人。你知道杭州有多少官员,仅仅是杭州城中,也不过四五百人。多吗?一点都不多。你知道不说浙江,单单杭州城中有多少事情。田赋要征收,城墙要修建,钱塘潮水凶猛,需要修建堤坝。城中街道需要清理,道路修缮。征收商税。还有各种姓名官司,至于修建水利,劝学之类,不知道有多少。这需要多少人来办?” “杭州在职吏员有多少?而为衙门奔走衙役有多少?” “整个杭州城中,为衙门奔走的白衣,超过一万人。这还是最少的。” “这些人都要钱的。” “朝廷征赋税,虽然让各地留存,但是这很有限。而且各地转运,直接让县里对接各地卫所。或者对接朝廷,由粮长运输我堂堂布政使,手中的钱粮,非常有限。但是想要办事,怎么能没有钱。” “这钱从什么地方来?” “从各地地方挪用,让大户捐输。” 何夕冷笑说道:“但是浙江亏空最少一两百万石粮食,你给朝廷的账目也虚得很。这就是你求的政绩?” 何夕对大明基层不大了解。但是有些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郭桓说得对。 朱元璋搞出的财政体系,十分混账。 最大的问题是,朱元璋将事情的发展当成静态的来看。而不是动态。更是对官员不信任到了极点。基于这两个原因。朱元璋设计的财政政策。 首先,很僵硬。比如各地的粮税,并不是从县运输到府,府运输到省,省运输到中央。而是县直接对应某一个消耗粮食的单位,比如某卫所。或者京师某仓库。不经过官员之手。 在朱元璋看来,这种办法让百姓自为之,可以减少贪官污吏对百姓的侵害。 其次,根本谈不上体系。 虽然在各县府赋税有留存。但是留存是从什么地方算的。是原本定下来的县中各种开支的总和。如果之前某一年县里各种开支是一万石,那么县里留存一万石,其余全部启用。更重要的是,这一万石是以前分配好的。县衙多少,巡检司说是,县学多少等等。 也就是各地财政几乎没有自由度可言。 不要说县令了。就是布政使,他都没有多少可以灵活支用的钱。 简直是将官员当成贼来看。 好吧,在朱元璋看来,这官员就是贼。比贼还狠。故而朱元璋尽可能地将一切钱粮固定下来,减少官员上下其手的余地。这也是朱元璋的一片爱民之心。 因为在朱元璋看来,但凡给官员自由裁量的权力,官员一定会将这些自由裁量的权力用来做坏事。即便是现代,一些地方官僚的嘴脸也是如此的。 只是,这也极大地副作用。 任何事情都要钱的。即便是当官正想有所作为的时候,也是有钱的。当官的没有自由支配的钱。那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故而郭桓这样说,也未必没有道理。 但是。有道理是有道理,这也算是大明的弊政之一。不过看郭桓如此。就知道,朱元璋如此设计制度是有道理的。朱元璋都已经将官员当贼来防范。结果还出了郭桓这种惊天大贼。 郭桓如果真是为了政绩,稍稍动动手脚,之后再将钱粮补上就行了。 但是几百万石钱粮,足够朱元璋再打一场鄱阳湖之战。这是为了政绩?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章 动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 动手 郭桓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得对。我一开始,其实也就是想搞一点钱用来做事。但是我后来发现,户部都是蠢货,我挪用了,他们根本看不出来。如此一来,我就想啊。我一心经营政绩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升官发财。但是在大明朝,升了官就能发财吗?未必吧。咱们陛下,算盘打得可真精,大明官员即便成了一品大员又如何?估计不及元大都,丞相门前的七品官。” “而且还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不知道怎么得就得罪了陛下,身首异处。” “如此一来,我又何必费心思捞什么政绩。只需动动手笔。钱财滚滚而来。要什么没有?” “你说,我又何必要什么政绩。” 何夕说道:“无耻之尤。因为你一己之私,为百姓增加了数倍的赋税,你难道一点也不惭愧吗?” 郭桓冷笑一声,说道:“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这样想,却不知道这些泥腿子在前朝,有五成收成到手里,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而今赋税最多的地方,不过是亩取六斗,算起来不过是六分之一。这哪里多了。” “而且这是一个人要的?朝廷摧残士族,将前朝名族全部迁徙到北方荒芜之地,你知道而今苏州 最多?乞丐,因为只有扮成乞丐才能回乡一趟。但是士族就是士族,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即便改朝换代,他们也翻不了天。” 何夕说道:“如此说来,朝廷的官田都是经你手散出去了。” 郭桓说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承认现实,给予方便而已。他们自然也给我方便。” 何夕忽然冷静下来了,看着郭桓,他从来没有感觉眼前的人如此陌生,感觉隔了六百年,好像是生殖隔离一般,因为思想的差别,人与人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忽然何夕反而更能理解朱元璋。 是的,虽然何夕也惧怕朱元璋,朱元璋给他很大的压力。他与朱元璋之间,有很多地方也是难以相互理解的。但是在大是大非上,朱元璋的观点反而与何夕相同。 眼前的郭桓,是典型的儒家官僚士大夫,口中都是仁义,地下却是生意。嘴里说的不言利,实际上是不言朝廷之利,百姓之利。弄得全部是自己的私利。反而一套一套的。 不说孔子复生,就是朱子复生,见到如此徒子徒孙,恐怕也是要气死的。 虽然朱熹并不是完人,但是道德水准还是有的。不能算是一个坏人。而郭桓为人聪慧,能力出众。但是难以称得上一个好人了。 何夕内心之中杀意汹涌,说道:“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了。” 郭桓说道:“圣贤书?九儒十丐,自此之后,除却宋濂等几个傻子,鬼才信圣贤书的。读圣贤书也不过比要饭强上一点而已。” 其实郭桓所言才是事实。 元朝统治对中国文化的伤害,到底有多大。是很难详细说出来的。别的不说,单单看宋朝与明朝根本就是两个画风。而宋朝与明朝相差不过百年,三五代人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元朝对文化的摧残。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这是元朝对社会阶层的分类。 读书人仅仅比乞丐好一点而已。 这种情况下,谁还信什么圣贤书,谁还信什么子曰诗云。 诚然,元朝后期举行过一些科举,似乎将读书人的社会地位提高了一些,但是奈何,取进士之中,汉人仅仅占一小部分,而蒙古回回等族裔有更多名额。而汉人之中的南人,也就是原南宋地界的人。更是一小部分的一小部分。更不要说,即便考中进士又如何? 刘伯温是元朝进士,也是天下奇才。最后下场不过回乡,即便任官,更多是转折州县之中。因为元朝任官重跟脚,也就是出身。 虽然有一些读书人传承下来,就好像宋濂。宋濂师承能直接到朱熹这里,是朱熹数传弟子。但是宋朝更多的底层读书人,都不存在了。 这也是朱元璋停了十年科举的原因,因为选不出人才来,没有足够的读书人。 其实明初的时候,理学并不是太兴旺的。原因也很简单,明初文化本身就在低谷之中,虽然有一些元代遗臣点缀,但是很难说有什么名家。 各种思潮都有。 就好像有名的刘伯温,也算是明初一个典型,他就不能算理学中人。 洪武初年科举的时候,也没有将理学当成主要内容。 是朱元璋想来想去,最后不得已确定理学作为科举主要内容。然后由明成祖加强。最后成为了大明治国中心思想。甚至可以说,朱元璋完成了一次中华文化的复兴。 只是朱元璋因为自己本身的缺陷,他是成年之后才开始认真读书的。很多儒学微言大义,他其实不大懂。再加上理学是元代的显学。最后演变了历史上的样子。 而何夕来到这个时期,正是朱元璋对理学进行最后的权衡时刻。如果没有变化,在数年之后,朱元璋对四书五经进行删减之后,重启科举,就以此为中心了。 大明中枢还是这样,至于郭桓这种,根本没有将什么圣贤书看在眼里,估计觉得擦屁股都觉得纸硬。 何夕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郭桓忽然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见我。但是我并不是傻瓜。你这一次过来,以你为幌子,暗地里是锦衣卫来查我。我已经看破了,想来,你在这里,锦衣卫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是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今的杭州城,已经是不姓朱,而姓郭。” 郭桓声音刚落,似乎在印证郭桓的说法一般,何夕就听见外面忽然响起了喊杀之声。距离并不是太远,大概就是布政使衙门外面。 何夕一愣,他不知道郭桓如何得出他是幌子,锦衣卫才是主办他的人。不过,郭桓这反应,的确是让何夕吃了一惊。何夕说道:“你这是要造反?” 郭桓说道:“造反,我不想造反,我仅仅想弄一些钱而已,我为大明出生入死,难道就是为几两碎银,当今陛下只是老农出身,太不大方了,既然如此我自己拿就行了。而今走到今日,不过是你逼得。你既然查出我贪污大量数目,你觉得不造反,就能活下去吗?” “既然结果一样,我为什么不做啊?” 何夕身后,王千里额头大汗淋漓。刀鞘几乎要弹出来,而窗户外面也是人影幢幢。应该是郭桓埋伏下的人手。何夕轻轻一按王千里的手,让他少安毋躁。 何夕说道:“其实结果不一样,你仅仅是贪污的。从犯能减轻发落,但你而今是谋逆,从犯估计,难逃一死。” 郭桓说道:“你在开玩笑吗?而今我家破人亡,不得已要流亡海外,你让我为他们着想?”此刻郭桓真实心态才算是暴露出来,郭桓脸色狰狞地说道:“本来,你如果不是追得如此紧,等我出海之后,我也拿你们没有办法,但是你居然如此自信找上门来,岂不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何夕,我不会让你好死的。” 何夕说道:“你确定,你外面做的局,能网住毛骧毛指挥使?” 郭桓一愣,说道:“来得是毛骧?”郭桓虽然已经注意到毛骧的行踪有问题,但也万万没有想到,毛骧居然真的来了。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在郭桓内心之中的分量不同。 郭桓随即笑道:“无所谓,而今杭州城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杭州城的这些官员都是我的人。他们都没有退路。今日不要说是毛骧了,就是太子,陛下来了,也要饮恨于此。” “是吗?”何夕说道。 郭桓看着何夕,忽然一笑,说道:“我不明白,你而今好像拖延时间,想看看局面有没有翻盘的可能。没问题,我成全你,我要让你看见毛骧的人头,再送你上路。也让你走的明白。” 何夕暗里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没有想到今日有如此凶险,本来他仅仅是想要拖着郭桓一段时间,让毛骧在外面完成部署。准备将郭桓一网打尽。 只是他没有想到而今的局面。他想来郭桓不过是一个贪污犯。哪里想到,而今如此胆大包天。暗地下杀手也就罢了。居然敢明目张胆与锦衣卫对杀。 何夕是很惜命的人。自然有些后怕。而今听郭桓如此说,也算放心了。 不过,他一点不觉得郭桓能赢了外面。这信心并不在毛骧身上,而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只有熬过这一段时间,局面定然会翻转过来。 何夕说道:“那就谢过郭大人厚爱了。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要不,我们手谈一局。” 何夕如此态度,却让郭桓有些疑惑,他心中不住地琢磨,暗道:“莫非,有什么地方我没有想清楚,忽略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一章 白发老将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 白发老将威 此刻布政司衙门外两队人马正在厮杀。 毛骧这一段时间内,也没有闲着,他对杭州锦衣卫千户忽然发难,将杭州锦衣卫千户给拿下了,整合了锦衣卫千户,再加上毛骧自己带的人手,想来就足够抓拿郭恒等人。 但是毛骧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杭州前卫与杭州右卫,这两个杭州城中的卫所忽然出现在这里。 双方撞到一起,根本来不及解释。就在浙江布政司外面的长街上一片厮杀。 须知这年头的卫所,战斗力是相当可以的。两个卫所一万多人。缺额很少。而且各级军官很多都是参加过开国之战的老兵,战斗力很是可以。锦衣卫固然精锐,但是人太少。也是因为杭州府的街道并不是太宽,这才让双方僵持不下,如果在旷野之上,而今已经决出胜负了。 毛骧手按绣春刀,咬牙切齿说道:“给我高喊,锦衣卫代陛下做拿郭桓,不从者,同罪论处,杀无赦。” 于是,几百个锦衣卫大声高呼。声音远远传到了对面。 按察使王忠脸色铁青,他身边的是杭州前卫指挥使脸色苍白,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立即说道:“王大人。这该怎么办?” 王忠脸色铁青,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也是拿了钱。你在杭州在宅子,城外的庄园。府里的美人都是怎么来的。而今这个时候,我们束手就擒,会是什么样子。你也是跟随陛下的老人。陛下会怎么做,你不知道吗?” 这个指挥使脸色苍白转为铁青,随即转为通红。 说实话,这个指挥使年轻的时候,也是在血火之中拼杀出来的。从一小卒一步步到而今。只是,大明开国之时,堪称猛将如云,他能爬到这个位置,也算是他自己的极限了。 本来是在杭州前卫指挥使任上养老的。 被郭桓拉下水了。 这十几年的富贵荣华,早已将他当年的血气消磨得差不多了。只是一想起当今陛下的手段,他浑身彻骨冰寒。咬着牙高呼道:“保护布政使大人。对面是伪装为锦衣卫,原杭州锦衣卫千户,已经被贼人杀了。” “速速杀敌。” 故而双方厮杀不下。 毛骧额头有一丝冷汗。真要惹得杭州皆叛,这就是他的罪过了,如此大罪,足够要了毛骧的项上人头。 之所以弄出这样的局面。还是毛骧小看了郭桓。毛骧的注意力一直在何夕这个贵人身上,对于郭桓根本没有正眼看过,笑话,当年锦衣卫办的大臣,还少吗? 区区一个布政使,根本什么也算不了。 只是,毛骧没有想过,他办那些大臣的时候都是在京师,有朱元璋坐镇,有十几京营在。而杭州城中的驻军,也就是两个卫所万人上下,至于其他卫所军队,一部分被征伐到处州剿匪了。 即便剩下一些,也距离杭州有些远。 远水难救近火。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毛骧感到地面微微震动,毛骧立即一惊,暗道:“是骑兵。最少百骑。” 大明不是没有骑兵。而大明绝大部分骑兵都在北方。南方各地都是步卒为主,就算是杭州城中,骑兵也不多。也就是军官有马骑,至于成建制的骑兵,更是没有。 一方面是马少。另外一方面,江南的地形也用不少。 而今这骑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毛骧担心是郭桓隐藏的杀手锏,一时间额头见汗,整个人都有一些崩不住了。 “咻-----”尖锐之极的声音,几乎能刺穿耳膜,这不是别的。就是鸣镝。也就是在箭头上打空。箭头在飞行的时候,空气穿过孔洞。发出尖锐的声音。 一阵箭雨,射在双方交战的地方。相当大一部分射在地上,大多被地面上的青石板弹开。只有零零星星十几支扎进地面。也有相当一部分,射进交战双方将士身上,一时间留下数具尸体。 “哒哒。”这是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一身盔甲,骑在马上,身后有十几骑簇拥着,后面打着一片大旗:“唐。” 这就是大明延安侯唐胜宗。 唐胜宗目光如电,扫了一圈,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统统给我放下武器。” 锦衣卫这边还能经受住唐胜宗一吼,但是杭州前卫的士卒,一个个好像鹌鹑一般,顿时将手中的兵器扔在地面之上。不敢有一丝违逆。 大将之威,一至于斯。 唐胜宗虽然算不得大明第一流的大将,但是宿将却是称得上的。跟随朱元璋你南征北战。打过不知道多少艰险的战事,而这两年在浙江剿匪,所有卫所的军官,唐胜宗都看见过。 同时,这些中下级军官也都是见过唐胜宗的。 当然了,唐胜宗固然积威深厚,但是也没有一吼之下,令千军辟易之威。说到底,大明作为一个新生王朝。还是很得明心的。郭桓能收买中上层的官员,却无法收买大部分中下层军官,与广大士卒。 其实士卒也不是傻瓜。 刚刚上官让打,他们不得不从。并不是没有怀疑其中有没有猫腻。而今唐胜宗一出现。且不说唐胜宗因为剿匪,有节制浙江所有兵马之权,还在浙江都指挥使之上。单单说唐胜宗是侯爵。 更是跟随陛下的老将。在士卒心中比自己顶头上司更能代表朝廷。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位老将与陛下之间,也是有心结的。 何夕很早就写信让唐胜宗回杭州。 这个决定,何夕在杭州找不到郭桓的把柄,他就已经下决定请唐胜宗回来了。 原因很简单,杭州铁板一块,何夕很担心,自己查出来什么,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当然了,这仅仅是有备无患,如果没有事情,何夕再给老将军赔罪不迟,反正有太子撑腰。 何夕做很多事情都有余地。 唐胜宗即便不给何夕面子,也要给太子面子。 只是何夕也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真一步步演变成而今的样子。何夕在杭州城外等待的就是唐胜宗。唐胜宗也没有让何夕失望。哪怕仅仅带了百余亲卫,一露面,就夺了杭州城的兵权。 这就是开国将帅的威信,或许也是朱元璋忌惮的原因。 唐胜宗一出现。整个局面都注定了。 郭桓脸色再也挂不住,他听见外面的声音。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知道他死定了。他转过头看着何夕,歇斯底里的喊道:“来人,杀了他,杀了他。” 整个人状如疯狂。 王千里伧啷一声,长刀出鞘,整个人挡在何夕面前。脸色坚毅,嘴唇都要咬出血来。看样子,王千里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何夕周全。 郭桓这边的人手,却一个个反应迟钝。虽然刀枪出鞘,却没有一个人准备出头。 何夕一愣,顿时抓住了机会。 王千里虽然东宫侍卫一个百户官,能力如何,何夕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以朱元璋的心性,能在东宫任职的官员,忠诚度都是可靠的。就好像王千里,他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想想。他而今战死在这里,东宫一定会抚恤家族。但是如果他今日活下来,何夕却死了。他自己也要活不成不说,他的家族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王千里,不仅仅敢拼命,甚至有一种求死的感觉。毕竟敌我比例太过了,对方几十个人,他一个人。估计保护不了何夕,他要做的就是在何夕死之前,战死。这样自己才无罪。 但是郭桓那边不要看人多。但实际上,根本不中用。 并不是说他们这些人武艺不好。而是郭桓能给他们的只有钱。但是外面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感受到了。杀了何夕容易,他们也就没有活路了。特别是这种败兵之时,每一个人虽然下意思服从郭桓的命令。但是内心之中恐怕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何夕看清楚这一点,立即说道:“我是大明秘书监秘书郎。奉陛下之命查郭桓贪渎事。尔等弃暗投明,尽免前罪,否则,等大兵一入,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知道的。” 郭桓疯狂地说道:“杀了何夕,赏黄金万两。到时候你们去什么地方,都不失为富家翁。” “黄金虽好,但是有命花才行。”忽然一个人说道:“何大人,你说的可算数。” 何夕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这个人忽然倒转长刀,将长刀放在郭桓脖子上,说道:“郭大人, 张某就对不住了。感谢郭大人这些年的照顾,但是张某还是要为兄弟们着想。” 郭桓看着脖子上的长刀,整个人忽然颓废起来,冷笑两声,不想说话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已经盔甲刀鞘碰撞声,何夕知道是外面的士卒进来了。他忽然长出一口气,觉得今日实在太孟浪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不过,还是赢了。 这种感觉真好。 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二章 淮西阴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  淮西阴影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何夕说道:“而今西湖虽然只能,留待残荷听雨声。却别有风味。”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杭州官员几乎全被拿下来了。一时间整个杭州都停摆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浙江的问题并不小。他也不知道今后有多少问题需要清查。 何夕明白自己的权力界限。他是来查郭桓案的,并不是来代理浙江布政使的。仅仅是将精力放在案子上,虽然郭桓下狱之后,好像一瞬间去了精气神。呆呆的,不管怎么问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锦衣卫还是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何夕只需对照各方证词,以及对照郭桓藏起来的私账。 只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各种汇总下来,郭桓贪墨,挪用。以及损公肥私等总计有五百万石之多。 之所以总计贪墨数字是粮食,而不是钱,是因为明初铜钱不多,多是宝钞。而宝钞的价值相对来说,并不是太稳定的。故而以粮食来统计是最客观,而且大明赋税本身就是粮食。 虽然比不上空印案,也算是惊天大案了。 不过,最让何夕注意的,其实是郭桓说的那些话。 虽然郭桓无耻之尤,但是他说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朱元璋苦心经营的财政体系,在很多方面限制的官员,但同时也限制大明朝廷本身。甚至何夕觉得,郭桓某些行为,估计是普遍现象。 毕竟,郭桓几年后到了中枢。很快就连通各省布政使。历史上郭桓案,直接将全国所有布政使都牵连进去了。 而今郭桓没有走进中枢。但并不代表其他布政使都是清白无辜的。 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夕不会在这一件事情发表意见。在办完案子之后,就开始一边等待朝廷的回文,一边游览杭州美景。既然来了杭州,西湖是万万不可不游的。 不过比起后世的西湖,而今的西湖更有古典的味道。 何夕这几日都在西湖。 只是今日延安侯唐胜宗忽然来了。何夕只能来接待。 唐胜宗听何夕如此说,哈哈一笑,道:“我是一粗人,不懂这些诗文。只是这西湖来往次数多了。也就是那回事。” 何夕说道:“侯爷是天生英雄胆,不会在意这些。” 唐胜宗爽朗地笑道:“何大人,你是太子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一段是我暂代浙江政务。也知道这案子牵扯很大。不知道何大人,回去之后,如何向陛下禀报?” 浙江官员几乎被一网打尽,甚至还出现了持械对抗锦衣卫的事情。可以说,凡是在杭州的官员都要在大理寺中走一遭了。布政司,按察司更是重灾区。有一个算一个,都谈不上清白。 如果在明中后期,这种让军方暂代政务的事情,决计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明初,武贵文贱。甚至有这样的规定,如果某地用兵。则布政使直接充当,某大将军行辕的长史。也就是大将军行辕的幕府官员。就好像傅友德这一次为征南大将军。西南各地文官都要向傅友德负责。 所以,在浙江官员都不可以信任。从中枢调派官员有比较远的时候。唐胜宗暂时管起整个浙江的政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对唐胜宗来说也算不得出力。 毕竟在跟随朱元璋征战的时候,文武民政很多时候是分不开的。这些将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何夕也知道。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 朱元璋在各方面都在限制武将的权力,浙江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下去。只是何夕不明白,唐胜宗忽然来找他,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还能怎么说?” 唐胜宗说道:“的确,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只是,陛下要你来查案,恐怕不仅仅是让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这随便派一个人过来就行。” 唐胜宗说得不错。 如果仅仅是有什么说什么,将下面情况如实反映到上面,这样做虽然合格,但也仅仅是合格而已。如果想要出彩,最少要准备一个处理方案。总不能朱元璋问起,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何夕此刻也明白唐胜宗的意思了。 是的。何夕对郭桓案是有自己的想法。而今作为此案第一经手人。朱元璋定然会询问何夕的想法的。而唐胜宗恐怕是有自己的想法。想要与何夕通通气。 何夕说道:“晚辈愚昧,此事太过重大,一时间也不想不出什么办法。还请侯爷指教。” 唐胜宗微微一笑,说道:“你是陛下的子侄,也算是我们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了。我的意思很简单,此事一定要从严从重,杀鸡儆猴。这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总不能让这些人给祸害了。” 何夕一愣,说道:“如果按这个做法,恐怕要牵连万余人吧。” 唐胜宗说道;“无妨,不过万人而已。不管多少人,也不能坏了陛下法度。你说是不是?” 何夕迟疑说道:“侯爷所言极是。” 何夕一时间揣摩不出唐胜宗的意思。是因为朱元璋执法太严苛。以至于这位侯爷心有怨言。要让参与到郭桓案中的江南士林好好享受一下朱元璋的关怀。还是有别的想法。 唐胜宗说道:“而今浙江各级官员都空缺,一时间我也找不到足够的人手。何秘书可有推荐的人选?我也好做安排。” 何夕一愣,说道:“这就不必了吧。” 唐胜宗说道:“哎。你说的哪里的话,这天下是我等之天下。总不能让这些大头巾占了位置。”唐胜宗将话说到这里已经够露骨了,随即他也不说别的了。反而与何夕谈论起杭州的风情了。 何夕最后送走唐胜宗的时候,唐胜宗还叮嘱何夕,将名单送到他那里。他会安排的。 何夕目送唐胜宗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朱元璋与开国功臣之间,为什么会走在决裂。原因很简单。 朱元璋觉得大明江山是朱家的。而这些开国功臣觉得,大明江山固然是朱元璋的。但也是他们的。是他们一手打下来的。理所当然地拥有政治与经济上的特权。 如果说,这些开国功臣如李善长,有造反的心思。这自然是假的。但是想从大明江山之中分一杯羹,保持李家的权势,却是有的。 而唐胜宗与李善长关系不错。说他是李善长的人,是有些过了。毕竟都是开国功臣。即便爵位有些低,也很难为人门下走狗。即便这个人是李善长。不过,当年朱元璋起兵之初,李善长长袖善舞。诸将之间有了矛盾,李善长就是调解人。 大明开国的文臣几乎全部是李善长的下属,而在军中李善长的人脉也很厚实。唐胜宗与李善长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很多政见上也是有一些相似的。 即便被贬出京。唐胜宗依然没有变。 而今大明科举被罢。官员多为举荐。而唐胜宗主张大规模清理,并不是他多在乎朱元璋的法度,而是借此清理出很多官职。让唐胜宗这帮淮西勋贵,可以将人手安插到很多关键位置上。 甚至何夕有一些怀疑。 杭州如此铁板一块。郭桓如此嚣张。唐胜宗在浙江也不是一日。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真的清清白白。还是-----。 何夕想到这里,就不敢多想了。 毕竟,眼前的乱子虽然大。但其实郭桓的根底并不厚,当今浙西集团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最多扯下来几个尚书。如果在别的朝代,牵扯下来几个尚书,算是惊天大案了。 但是刚刚,也就是去年。朱元璋办胡惟庸案,已经将六部尚书,还是御史中丞全部给办了。再来一次,也不算什么。 只是唐胜宗如果牵扯下去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李善长还活着,虽然在野养老。但是这等人物,只要他一日不断气,他的政治影响力就不容忽视。而且大明刚刚掀起征南。甚至明年也会出兵塞外。 这个时候,对淮西勋贵动刀子,实在不是时候。 而且何夕也没有证据。毕竟唐胜宗力挽狂澜。才挽回了杭州局面。更是参与善后,即便有证据,也消灭得干干净净了。更不要说。何夕有更深沉的担心。 区区一郭桓,逼急了还要造反。 而唐胜宗这样的开国将领。威信十倍于郭桓。背后还有庞大的淮西集团。即便在胡惟庸案打击之后,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是不能轻动。 而今何夕不管想到了什么。都必须忘记。 何夕忽然有些同情朱元璋了。原本可以依靠的淮西勋贵集团,渐行渐远。甚至快要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而他准备扶持的士大夫集团与他又不是一条心。 朱元璋虽然是开国皇帝,但是如果没有支持的政治集团。也是很危险的。 这也是朱元璋屡兴大案的原因之一。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三章 贪污与谋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  贪污与谋逆 船在外秦淮河上缓缓航行。南京城遥遥在望了。 何夕看着南京城,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杭州的时候,将郭桓案的情况报给南京,南京第一个反应,不是派人代替唐胜宗管理浙江上下,而是令何夕即日入京。至于杭州那边的事情,似乎不如何夕重要。 算起来离开南京城并没有多长时间,即便算上赶路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多月。走的时候,南京还是在秋季之中徘徊。而今南京城已经是冬季了。北方的冷空气,飘然南下,将南京城笼罩进来。 化作小雪,洒进南京城内外。 这小雪很是细碎,即便落在地面上,转瞬就化了 。也形不成积雪。落到河流之中,立即被冲走。只有在一些平静的水流之中。水面上有一丝丝凝固的波纹。 何夕站在船头,感受着船缓缓移动,一开口,一道哈气冲了出来。好似白虹。 “大人,您看,那是太子的仪仗。太子来接您了。”徐保儿远远地指给何夕看。 何夕远远地看过去,果然看见一群人在码头等着,大概有几百人。看服色正是东宫的人。 何夕见状立即吩咐船只停靠。 一靠岸,立即有人将何夕引入一辆马车。 这马车之中空间不小。中间有一个火盆。最里面的正是太子,太子一边拿着一本卷宗在读,淡淡地说道:“坐。” 何夕立即感受到太子周围气氛不对。 何夕立即行礼,坐在下首。随即他忍不住,将双手放在火盆之上。好好的烤一下火。 不知道是不是古今冬季寒冷程度不一样,还是古代保暖的手段实在太少了。总之,刚刚进入冬季,与进入腊月还有一段时间,但何夕已经觉得受不了了。 似乎离开了火盆,手炉这类东西。何夕自己就变成冰块一般。 反正何夕感觉,自己虽然鼓鼓囊囊地穿了不少。但是好像根本不顶用。 一时间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忽然外面一动,车轮滚滚而行。 也许是车辆颠簸,太子看不下去了。将手中的卷宗收起来,说道:“你可知错?” 何夕立即说道:“臣知错。” 太子说道:“错在什么地方?” 何夕反省自己在杭州的所作所为,说道:“错在太沉不住气。一开始就被郭桓窥破心思。之后虽然做了弥补,但让郭桓有了防备。险些酿成大祸。” 太子说道:“就这些?” 何夕说道:“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到位-----” 太子冷笑一声,打断了何夕的话,说道:“你觉得郭桓有问题,为什么不在下船之初,就拿下郭桓?” 何夕一愣,说道:“这可以吗?” 何夕觉得,郭桓怎么说,也是布政使。不是寻常官员。何夕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何能直接将郭桓拿下,这才嚣张跋扈了。 太子冷笑说道:“怎么不可以。无非查错了。再放出来,给郭桓赔罪而已。大不了让他闭嘴。你以为我朱标的弟弟是何等身份。你倒好,去学什么当面对质,深入虎穴,真是好威风,好霸气。你难道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你真不当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太子这一番话,让何夕内心之中有些感动,感动之余,也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实话, 何夕当时与郭桓对质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有那么危险。之后也是有后怕的。此刻虽然被太子训斥。被人关心的感觉,的确不错。不过,何夕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何夕说道:“殿下,当时情况危急,一个弄不好,郭桓就跑了。” 太子说道:“跑了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即便是逃到海外,你觉得朝廷就抓不住他了?即便是郭桓据城而叛,也当不得朝廷雷霆一击。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唯独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得知你,做出如此冒险的事情,父皇非常担心。你今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太子说着说着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其实太子与何夕相处时间不算太长,双方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太子对何夕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太子本性仁厚,既然朱元璋让他将何夕当成弟弟。太子也是这样做的。太子是做一个长兄的样子。另外一方面,就是太子感受到了朱元璋对何夕不一样的重视。 何夕遇见危险的消息传来。 朱元璋罕见失态,连说了几句:“毛骧该死。” 太子也从这一件事情看出来,何夕在朱元璋内心之中的特殊位置。至于为什么如此?太子并不知道。但并不妨碍,太子对何夕另眼相看。 何夕说道:“臣谢过殿下关爱。” 太子见何夕穿一身棉衣,对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几句。立即有人将一身貂皮裘衣送上来,太子给何夕抖开,让何夕穿上,说道:“今年南京怪冷的。注意一点。” 何夕说道:“殿下-----” 太子说道:“不要叫我殿下,私下里叫我大兄就行了。” 何夕说道:“那就谢过大兄了。” 太子说道:“其实我今日来迎你,也是有一件事情和你商议。” 何夕说道:“大兄请讲。” 太子说道:“唐叔父上书,宜论郭桓谋反。你觉得?” 何夕说道:“谋反?” 何夕大吃一惊,内心不由暗道:“真是好狠毒。” 何夕并不是为郭桓着想,因为郭桓的罪行,犯到了朱元璋手中,已经是死定了,无非是死法不同。何夕觉得狠毒,乃是如果按唐胜宗的想法,牵扯到这件案子里的所有官员,恐怕都免不了一死。 毕竟贪污案与谋反案在量刑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仅仅是经济案,后者就是政治案了。 贪污案一些程度轻,可以处以赎刑。也就是退赃罚款。但是后者牵扯进去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之前唐胜宗在西湖给何夕说的话,何夕而今明白了不少。唐胜宗这是想要提前与何夕通气。 何夕说道:“此事不是下官可以说的。” 太子说道:“这是私下里,又不是朝堂问对, 不用那么正式,况且,你是这个案子的经手人。即便是在父皇面前,也是有说话的资格。你尽管说便是了。” 何夕其实也是能揣摩出太子的心思。 不管是历史书上,还是何夕从现实感受来说,太子固然不是一个傻白甜。是一个有心机有手腕的政治家。如果历史上是他接朱元璋的位子,大明定然是另外一个样子。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标签还是跟随太子一辈子,那就是仁厚。 这也是真的。 比起朱元璋一路从布衣走到而今。遇见太多太多的问题,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永远充满着危机感。而太子朱标,从一出生就是太子,从小就是被无数人簇拥在中间。从小就接受着继承人教育,感觉这天下天然是朱家的。 所以,太子朱标无法理解,无法懂得朱元璋的危机感。再加上宋濂的教育,仁厚倒是进了太子骨子里了。 谋反与贪污这一进一出,就是数千条,甚至更多人命。 何夕说道:“殿下,以臣之见,郭桓或有谋反之意,然后浙江官员不过是伙同郭桓贪污而已。算不上谋反之罪。应该分别定案。” 反正郭桓死得不能再死了。再加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会让他死第二次。何夕没有为郭桓求情的分,毕竟郭桓的某些行为,的确是够得上谋反的罪名。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浙江的贪官污吏,何夕并不觉得他们有多无辜。甚至处死,何夕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何夕也要考虑现实因素。 第一,就是杀人太多,终究是不好的。很多事情要注意政治影响。第二,何夕明显感受到了这个案子下面的暗流。本能觉得,还是压制政治争斗的激烈程度为好。 太子说道:“何弟所言,正合我意。此案牵连中枢地方,大小官员数以百计,连通吏员家眷,已经有一万多人了。而今天下太平,如此用刑,终非盛事。等一会儿,见了父皇,还请何弟多多劝谏才是。” 何夕说道:“殿下,臣自然会进言。不过,陛下是什么样人。殿下也是知道的。我说的话,能有几分用处。就不知道了。” 何夕其实已经猜到了。 太子此来,最后还是落到这一件事情上。 太子笑道:“只要何弟开口了,我自然会相助一二。放心,我不会忘记何弟的功劳的。” 何夕心中暗道:“希望如此吧。” 朱元璋到底不是别人。何夕虽然自信他说的话,朱元璋还是听上一些的。但是不管怎么的,何夕一想到要见朱元璋,顿时有一些紧张。 只是再紧张也无用。 只听外面马铃铛一停,有太监说道:“太子殿下,何秘书。已经到了。” 何夕掀开帘子一看,乾清宫已经遥遥在望了,这还是何夕沾了太子的光,如果不是太子。何夕决计没有乘车直入大内的资格。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四章 法外加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   法外用刑 太子与何夕还没有到来的之前。朱元璋已经知道了。 朱元璋看着手中两个小册子。里面墨色的字迹是何夕写的,而朱色的字迹是朱元璋批注的。一眼看去,朱色与墨色参半,不过,这小册子之中夹杂着不少纸张。这些纸张上面都是朱色的字迹。 这是朱元璋在小册子之中批注写不下来。只能写在纸张上。然后夹在中间。 如果算上这些。 朱元璋批注的文字,要远远超过何夕所写的文字。 朱元璋对何夕这两个小册子之中的内容,谈不上倒背如流。但也熟捻得很。可以说完全掌握了。 正因为完全掌握了。 朱元璋感受到一种撕裂感。 明清两朝的历史。朱元璋揣摩得很到位。虽然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但是在他看来,明清两朝的历史与前朝的历史,并没有本质上不同的。真正让朱元璋感到不一样,有新鲜感的反而是清末,所谓之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而朱元璋看关于科技的册子,这上面倒是回答了西夷船坚炮利的原因。但是,关于何夕所说的那种在一两个时辰之内,打击全世界,能摧毁南京城的武器,却完全没有说。 对于何夕没有说的东西,朱元璋越发好奇起来。 朱元璋将徐正叫过来,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徐正大吃一惊,少见地说道:“陛下,这不好吧。” 徐正从来对朱元璋言听计从,少见的如此失态,居然敢反问了。可见朱元璋所言,让他多么吃惊。 朱元璋淡淡说道:“你去做便是了。” 徐正立即说道:“奴婢听命。” 随即徐正出去办事了。 在徐正出去的同时。太子带着何夕进来了。 朱元璋令两人落座。朱元璋问何夕道:“此去杭州,有什么感想?” 何夕已经准备好,如何劝说朱元璋网开一面。听朱元璋如此一问,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组织语言说道:“百姓太苦了。江南百姓也算是天下最富饶的了,但是百姓免于饥馑而已,江南百姓一家少有几十亩的,最多只有十几亩,一家七八口。一年最多收成不足三十石,口粮需要近十石,赋役等需要近三五石,穿衣,等花销也要数石。一年下来,几乎什么也不剩了。但其实,大部分家庭开销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三年一灾,如果气候不好,三年两灾都是可能的。很多时候,百姓都是省吃俭用, 宁可饿肚子,也要存一些粮食。这才能在荒年免于饿死。再有婚丧嫁娶,盖新房,供子女读书等事,恐怕一年下来,即便算是一些杂活,也是要饿肚子了。” “这还是而今的情况。而浙江官吏,居然加了数倍的钱粮,那是将百姓仅有一点余粮都剥夺了。如果一直是丰年,还好。一点出现灾年。恐怕饿殍遍地。” 何夕这一段时间,在江南农村真实的考察了一遍。 只能说,没有工业化的农村。真是苦。江南地界,已经是最不苦的地方了。在何夕看来,依然是浸泡在苦水之中。 江南百姓仅仅能吃饱饭而已。 要知道,这可是让大明百姓怀念了三百年高皇帝时。事实证明,就整个大明来论,底层百姓活得最好的一段时间,不是别的时候,就是洪武年间。 朱元璋对何夕这些话,非常满意,对太子说道:“太子,你听听这才是你该知道的。小仁乃大仁之贼。你身边那些人,一直劝你做一个仁君,让人少杀慎杀,却不知道,此辈违法犯纪,如果不重重处置,何以对天下人。不将此辈重重处置,以儆效尤,何以对天下百姓。这些百姓能宽恕这些贪官吗?你放过他们,就是慷他人之慨。” “孔夫子不是说过,以直报怨。如此才对。” 太子说道:“父皇所言极是。” 这话太子说不出来反对的话。只是现实问题依然存在。太子微微一顿,说道;“父皇,吏部尚书已经告急,一下子补充这么多官员,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朱元璋说道:“老规矩,让那些罪不至死的戴罪立功便是了。” 别的朝代的戴罪立功,与洪武朝的戴罪立功是完全不一样的。朱元璋发明了一种办法,让犯事的官员,戴着枷锁在朝廷办事。简直是不可礼遇。一边在精神上羞辱他们,带着沉重的枷锁。另外让他们掌控大权,处理朝政。 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这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好几次大案过后,官员空缺,朱元璋就这样办过。 太子已经劝过朱元璋很多事情。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但是朱元璋这里,我偏辱之,看他如何? 实际上也不如何。 或许朱元璋看得准,大部分有骨气,说不行的。宁死不屈的,只是少数人。绝大多数,辱了也就辱了。根本什么也不会做,甚至还会跪舔。 只是很多东西,都是要培养的。士风这个东西也是如此,朱元璋瞧不起这些人,肆意摧残。为有明一代,士风不振埋下了种子。 朱元璋转过头来,看着何夕说道:“何夕,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按法度来办。” 朱元璋有些奇怪,说道:“按法度来办?怎么办?” 何夕说道:“陛下,从吴元年就开始草拟大明律,而今已经三次改易,此律,上因唐宋之律,折冲当代之法。近乎万全,可传于后世。以为国国家重典。郭桓案,因律办之即可。” 太子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了何夕的话,说道:“对。对。对。父皇,此刻按照大明律来办,最合适不过了。” 大明律是朱元璋追求万世法典的,虽然大明律在量刑上,比唐律,宋律要重一些。但是重的有限。至少,在没有很多残酷的刑罚。可以说,在朱元璋虽然制定了大明律,但是他办大案,从来不用大明律。 而是法外加刑。 正因为如此,明初四大案,才分外残酷。 如果都按大明律来办,很多案件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所以,何夕一出口,太子就精准地把握住了何夕的意图。觉得何夕这个办法得好极了。即便是唐胜宗敲定郭桓案为谋反。只要按照大明律来办,也可以免去很多人的死刑。 太子能看明白的事情,朱元璋如何看不明白。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何夕说道:“陛下圣明。臣以为大明律是陛下所立,当从大明律。” 朱元璋说道:“愚蠢,大明律乃是治世之法,不当用于乱世,乱世用重典。而且大明上下都是什么人?太子,你不知道吗?恃权妄为者有之,上蒙蔽于朕,以朕之名,行枉法之事,有过归于朕,有功者己为之。所作所为,皆为杀身之计,然至死不悟。天下官员,往往承袭故元之弊,临政之时,袖手高坐,谋由吏出,天下有司,非罪即庸。即便是御史,也扬威胁众,意在贪渎。至于地方,更不可言。不才无籍之徒,一到到任,与吏员,泼皮之类,沆瀣一气。唯务奸贪,不问民生。视朕命如寻常,以关防为无事。巧立名目,科敛于民。妄报灾荒,克减赈济。隐逸田赋,假公肥私。操作官司,草菅人命。等等,不胜枚举。” “真以为,朕在九重不知民间疾苦?” “这辈,贪财不怕死,敛权不畏朕。朕不重重处置,如何重塑天子之威。大明律不足以震慑此辈,非法外加刑不可。” 其实朱元璋刚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开国之初,万事未定。当时重典治之。但是很快朱元璋就发现一个问题,官不畏死乎?不管朱元璋怎么加刑,贪污之被,此起彼伏,前仆后继。 这让朱元璋,觉得之所以如此。是他杀的不够狠,不让这些人害怕。 于是,屡屡加刑。 最后就变成而今的样子。 即便是大明律本身也比唐律要重上不少。至于朱元璋法外加刑,更是惨不忍睹。 奈何,让朱元璋失望的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大明贪污腐败的浪潮。须知,空印案才过去数年,而今就有郭桓案了。真是要钱不要命。 所以,朱元璋觉得,他尤其不能手软,不手软还这样,手软又是什么样子。 太子忍不住了,说道:“父皇,儿臣明白父皇的心意,然后大案一出,牵连者数千上万。其中必有情弊。且法不责众----” 朱元璋打断太子的话,说道:“什么法不责众?凡是犯我法度,虽千万人,我必诛之。且,大案一起,固然有几个冤枉的。但兰芝当道,朕亦不惜。皇儿既然觉得有情弊,要做的是查清楚情弊,而不是劝朕不加重惩。” “南辕北辙了。” 一时间太子无言以对。 何夕倒是理解朱元璋的心思。朱元璋怀着一个农民对贪官污吏朴素的憎恨。怎么可能抬手放过他们。甚至何夕还有一些赞同。只是何夕觉得朱元璋的方法不对。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五章 杖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 杖责 “陛下所言极是。”何夕说道:“陛下深得申韩之术,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申韩之术?”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俺偏离正道?朕对于贪渎之事,那一次没有三令五申。彼等取死有道。何错之有?”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是法家主张。很多人将中国古代法家思想与现代的法制思想画上等号。其实两者有很大的区别,但两者有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就拿这一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就是一种法家的流派之一。堪称帝王心术,那就是不明确说明,那些能做,那些不能做。君主或者帝王保持神秘感,随即可以借口任何问题,来打击臣子。让臣子对主上保持敬畏感,堪称战战兢兢。 但这样做的确是不是正道。 这种情况下,那一个臣子对皇帝有忠心可言?无非是碍于淫威而已。 何夕说道:“陛下以霸道治天下,重典治乱世。自然没有错的。只是,陛下也说了,欲以杀戮警戒天下臣子,然杀之不尽, 诛之不绝?这就说明此治吏之道。已经出现问题的。陛下开国以来,死于贪渎擅权之辈,何止十万。” “然前仆后继,为由断绝。陛下难道不该深思?” 朱元璋陷入沉思之中。 何夕暗暗松了一口气。 劝谏朱元璋是需要技巧的。朱元璋是何许人也。是那种心中自有章程,内心坚定之极,只有认准的事情,即便杀得天下人头滚滚,也会去做的。想要改变朱元璋的想法,太难了。 不过,朱元璋也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更注重实际。 想从理念上改变朱元璋,近乎不可能。朱元璋龙袍下面, 裹着一颗老农之心。有着朴素的价值观。想要百姓安居乐业,厌恶官僚,对贪污腐败,深恶痛绝。 想要说服朱元璋,就要从实际出发。 朱元璋未必是想大开杀戒。而是,在朱元璋看来,遏制大明官员贪渎的行为,非大开杀戒不可。而今看来效果也不是太好。这也是朱元璋的困惑所在。 朱元璋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后世有什么办法可以杜绝贪污了吗?”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的老师有什么高见吗?”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我的老师是那位?”好一阵子,何夕才想起来,他似乎有一个老师。大智禅师,也明白朱元璋言外之意。朱元璋想问的不是大智禅师,而是后世有什么办法惩治腐败。 何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想起贪官们满屋子的钱,已经那些天文数字的般的贪污款项。以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办事员。都能贪数百上千万。何夕不知道该怎么给朱元璋介绍后世反腐的先进经验。 何夕只能说道:“老师不曾教诲。不过, 陛下不管怎么说,朝廷体制乃陛下所创,陛下自己不遵守。何以垂范万世。人头不是韭菜,砍掉了不会再长出来的。” “还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心中冷哼一声。 朱元璋能有如此大成就,很多事情他都想了不知道多少次。就贪污这一件事情。朱元璋为什么要大开杀戒。甚至很多事情都有滥杀之嫌。 在他看来,这是矫枉必须过正。 很多人本能的觉得,元朝与明朝之间有鲜明的界限。其实不然。正如朱元璋自己所说的,他的朝廷之中有大量的元朝旧臣。李善长,刘伯温等人都在元廷任过职,不过大小而已。 至于下面的不知道有多少了。 而元朝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府,是一个极端腐败的政府,甚至将腐败正大光明地摆出来的。交多少钱,能当什么官,都是明码标价。 他不下狠手,不杀得这些官员两股战战,怎么可能清廉。 朱元璋听到这里,不想再与他们说这个问题了。他目光一转,看向徐正。 徐州点点头,表示已经安排好了。 朱元璋说道:“好了。不用再说了。此事朕心意已决,令秘书监传旨内阁。令他们承办便是。” 太子立即跪倒在地,说道:“父皇,郭桓之流,死有余辜。然浙江士林之中,多有无辜被牵连着。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还请陛下开恩。” 太子想办法劝说朱元璋,最后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朱元璋对这场景熟悉得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朱元璋办大案。太子都是这样的。 朱元璋恼怒之余,也习惯了。反正他觉得,他而今是清楚前朝余毒,改弦易辙。要矫枉过正。将天下官员多杀几轮,估计谁也不敢犯他法度了。到时候,子孙后代以大明律为宗,办理各案就行了。 原本朱元璋觉得,等太子继位之后,待天下以宽仁也就行了。而今又知道他的太子走到他前面。对眼前的场景,顿时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忽然转过头来。对何夕说道:“何夕,你觉得太子所做的是对是错?” 何夕一愣,眼前局面,他怎么能插上嘴。 是的。何夕不愿意朱元璋乱杀人。毕竟在他看来,郭桓案,将在职官员给处置了并不过分。但是牵连到家眷吏员子弟,就有一些过分了。 出于正义感,劝谏一二。自然是要的。 但是何夕也没有想将自己给搭进去的想法。 而今朱元璋已经明确拒绝了。何夕可没有想再劝的意思。 而太子与皇帝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外人有什么可说的。说太子不好,触怒皇帝。我家太子岂是你能编排的。说皇帝不好。也触怒皇帝。 何夕想来想去,只能行礼说道:“陛下,乱世用重典,霸道治世,本无过错。太子殿下一片仁心,爱怜百姓,也没有过错。” 朱元璋说道:“那谁都没有错。为何是这样?” 何夕脑门上见汗,忽然心头灵光一闪,说道:“汉家本有法度,霸王道杂之,岂能纯用儒术。用周政乎?” 此刻一出,朱元璋哈哈大笑。 这是在拍朱元璋的马屁,又没有直接说太子的不是。 朱元璋在所有君王之中,最推崇刘邦。盖因他与刘邦一样是白手起家。而这一句话,是汉宣帝教育儿子的话,在儒臣那里可不是好话。但是在朱元璋听来,却是很合适。 同时,汉宣帝虽然不是用儒术,但手段也比朱元璋温和很多。而朱标,看似偏向儒生,但是真了解太子的。就知道太子其实是手段更温和,有朱元璋在,一比较好像是偏向儒臣了。 但其实太子不乏手腕。 何夕这一句话,虽然更偏向于朱元璋,但也没有怎么得罪太子。 朱元璋笑过,脸一冷,说道:“君前奏对,前后矛盾,用心不一。太子乃储君。你为臣子,岂能谄媚于君上,慢待储君。来人杖责二十。” 何夕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这对父子之间,怎么办都是错。 太子见状。立即说道:“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是我让何弟进言的。还请父皇责罚儿臣。” 朱元璋说道:“这正是责罚你啊。你乃太子,国之根本,纵然有过,也不能轻动,否则朝野不安。何夕是帮你。自然要惩罚一二,代你受过。另外何夕是替你办事,可办成了?” 太子一愣,心中暗道:“这还用说吗?” 朱元璋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办成。是办事不利,自然要责罚。就在这里,责打便是了。” “是。”徐正说道。他转过头对着何夕,说道:“何秘书,得罪了。”一挥手,将何夕按在大门前,三下两下扒了何夕的衣服。露出光滑的脊梁。按在长凳上。 徐正将一块毛巾递给何夕,说道:“何秘书。” 何夕满腹牢骚,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揣摩不出朱元璋的意思。难不成警告他不要与太子距离太近?还是因为别的事情,郭桓案一出,已经证明了。他所说的都是正确的。 怎么还要挨打? 这个老板实在难伺候。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暗道:“等老子有机会了,就出海。老子不伺候了。” “啊-----”何夕咬着毛巾,被一棍重重打下。整个人面容都扭曲了。要知道,何夕从小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安然无忧长大。既不是老师眼中的混子,也不算是老师眼中的尖子。但大抵上是好学生。从来没有挨过打,也没有怎么与人打过架。何曾受过如此刑罚。 其实,朱元璋早就吩咐下去,不要重责,装装样子便是了。 但是即便是装装样子,那也是皮开肉绽的。这样的打法,在傅友德,傅忠,沐英等猛将身上,不过是挠挠痒,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何夕来说,却是难以承受了。 要不是嘴里咬着毛巾,此刻就尖叫出来了。 即便如此,也是咬死了毛巾,发出一声闷哼来。 就在这个时候,何夕忽然感到身上好像有一块软玉趴在自己身上,听身后的人说道:“父皇,不要责罚太子哥哥。”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六章 朱元璋的算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   朱元璋的算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扑到了何夕身上,行刑的太监顿时住手了。只是安庆公主抬头一看,他的太子哥哥正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安庆公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下的是何夕,却见何夕正挣扎着转过头来,看着他,两人双目相对,看着对方的眼睛之中,都是惊诧。 安庆顿时满脸通红,无地自容。脸从脖子根一下子烧到了头发低下,整个人恨不得化为飞灰,顿时消散到九霄云外。 安庆公主,心中暗道:“怎么会这样?” 安庆公主对这一件事情,很懵的。 她本来在后宫之中练习女工,不知道怎么得听到身边有一个太监小声说,太子又惹了皇帝生气,正在乾清宫行杖责。打得老狠了。 整个人都血肉模糊。 安庆公主大吃一惊,立即想办法,她先去见母后。结果马皇后此刻吃了药已经睡了,太医的吩咐,不要让人惊动皇后。安庆公主一急,就往乾清宫闯。 结果乾清宫的侍卫不让她进。在门外拉扯了一阵子。 这让安庆公主越发相信,她太子大兄正在挨打。 太子与安庆公主是真正的兄妹,同父同母的那一种。太子为人和善,对名义上的弟弟何夕还相当不错的。更不要对最小的亲妹妹了。 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安庆公主岂能不着急。 着急之下,也无心细想。只能仗着自己公主身份硬闯。一进来,就看见一个人光着膀子被按在长凳上,浑身血淋淋地正在挨打。 也没有看清楚是谁?就扑了上去了。 此刻看清楚了。 安庆公主,越是着急,越是无地自容,更不要说看见自己的太子哥哥,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有父皇。一咬牙一跺脚,双手捂着脸。立即转身走了。 而何夕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不明白,安庆公主为什么一下子扑到他身上,转眼之间,又一下子走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更让何夕不明白的事情还在后面的。 这些其实都在朱元璋盘算之中。 何夕在杭州的表现,在朱元璋眼中还算合格。在朱元璋看来,何夕立场坚定。这个坚定的立场是站在朱家这边,无他,淮西那边,何夕就是靠上去也没有位置了。毕竟淮西集团的大佬都是开国功臣。何夕靠过去只能当小弟中的小弟。 何夕做法与士大夫集团迥异。而且朱元璋也感受到,何夕行事背后有自己一套哲学体系。 这都是朱元璋想知道的。 再加上心性尚可,可堪造就。就必须绑在自己这边。 必须成为自己人。 朱元璋老农民的思想,确定了,他觉得自己人。就是自己亲戚。甚至连姻亲都不行。因为历史上的外戚专政。所以朱元璋看重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女婿。 甚至朱元璋临终之时,给朱元璋的托孤重臣之中,就有女婿梅殷。 再加上何夕与安庆公主之前的小渊源。朱元璋就决定让安庆公主嫁给何夕。 只是这事情怎么办,朱元璋有些犯难了。傅友德此刻正在云南打仗,已经与云南梁王军对上了,胜负如何还没有上报,但是朱元璋估计,攻克曲靖城,大抵也就是这十几日了。曲靖一下,云南无险可守。梁王被擒。也就是这几日了。 而傅家之前想求娶安庆公主的事情,朱元璋也知道。 他不好冷了功臣之心。所以才闹出今日之事,即便傅家知道了,也是小儿女闹出事情来,做老父亲的只能给他们善后,然后再另外寻一个庶女嫁过去就行了。 傅友德即便知道是朱元璋的意思,也不敢多言。只能将仇恨对向何夕。 傅友德算不得淮西的核心人物,但也算其中一分子。何夕与淮西这些有了这个过节,将来也自然生分了。 朱元璋一石数鸟,将何夕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此刻自然不能露了心思,只见朱元璋猛地站起来,怒发冲冠,说道:“来人,将何夕给往死了打。这臭小子,敢在俺眼皮底下勾搭俺女儿。” 只是何夕还没有从之前的一团迷雾之中弄明白什么。一下子又遇见了朱元璋的死亡威胁。整个人都傻了。 太子一把抱住了朱元璋,说道:“何弟,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还不速走。” 已经来不及让何夕想明白怎么回事,见如此暴怒的朱元璋,何夕也只能先避开一阵子了,甚至何夕此刻有些走不动了,刚刚连打了数杖,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何夕何曾受过如此伤势。痛苦万分,一走动,后背上就针扎一般疼。 好在身边的太监反应及时,特别是徐正,很多事情都是经手做的。自然知道朱元璋的意思,不会真让何夕死在这里。在他的暗示之下, 何夕身边太监们的太监反应迅速,立即三下五除二将何夕送走了。 朱元璋见何夕走了,依然怒气冲冲,说道:“这臭小子,俺非要他好看不可。”此刻朱元璋倒有几分真的愤怒,毕竟每一个老丈人对女婿都是不顺眼的。 太子一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说道:“父皇,你这是要做什么?纵然你想让安庆嫁给何弟,也不当如此做。如此一来安庆的名声怎么办?” 朱元璋一听,微微一笑,说道:“你看出来了?从什么时候看出来了。” 太子说道:“从父皇说,何弟勾引安庆时候就看出来,今日明显是安庆看错了人,以为挨打的是我。为我求情。纵然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为了安庆名声,也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父皇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将这一件事情钉死。而且宫禁虽然森严。但是有些什么是瞒不过,今日之事,最多半年,定然会泄露出去。父皇的心思,就已经很明白了。只是孩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元璋说道:“何夕这个人怎么样?” 太子说道;“有奇才。又是我家旧人,可重用。不过,也不是非要安庆下嫁吧。” 其实太子看来,何夕最可贵的一点并不是何夕本人如何。而是何夕能得朱元璋的信任。太子对父皇的能力也很信任。既然朱元璋觉得何夕可以信任。太子也就认为何夕可以信任。 须知,对于上位者来说,信任是一种很珍贵的资源。 能信任的人,能力欠缺一些,也是不要紧的。而且何夕其他方面也是有一些能力,从这方面来看,培养十几年,将来作为朝堂上一支柱是可以的。 但是,亲疏有别。 何夕虽然不错,但是安庆是太子的亲妹妹啊。 在太子看来,我妹妹是天下无双,何夕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备选之列。又不是非何夕不可。但是今日之事,恐怕为了安庆的名声着想,只能嫁给何夕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此人,有大才。只是很多东西,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不过迟早会告诉你的。你只需记得,何夕此人,如果不为我用,必杀之以绝后患。” “放心,你妹妹嫁给何夕也算不错了。” 事已如此。太子也无话可说。只是他暗自揣摩。想道:“如此说来,何夕不是我弟弟了。何夕虽然在军械之上有长才。不过小道尔。又有什么让父皇看重的。” “莫非是大智禅师。真有此人?” 太子不觉得何夕有什么惊人的才华。最少太子没有看出来。他并不知道何夕与皇帝之间私下的奏对,就开始揣测起来。就好像后世看一个人能力如何,先看学历。 从清华北大出来,立即高看一眼,即便本身没有看出来,这个人有什么出众之处。 而在这个时代,看的是师承。 就好像宋濂。宋濂固然是文学大家,但是很多人看宋濂,首先看的是宋濂的师承。从朱熹到宋濂,中间脉络清晰。很明显宋濂是朱子正宗,自然也要高看一眼。 太子很容易怀疑,这大智禅师,是何等人物。 朱元璋说道:“你去看看何夕,好生安抚一下。不要吓坏了他,将我的想法也能透露一二,记住。告诉他,如果安庆不嫁给他。他只能去死了。” 太子叹息一声,说道:“是。”他发现朱元璋已经准备出去了,问道:“父皇,你去哪里?” 朱元璋说道:“去见你娘。” 朱元璋今日的安排,没有跟马皇后打招呼。而且朱元璋很清楚,他今日的小动作,既然瞒不过太子,也瞒不过马皇后。皇宫可是马皇后的地盘,只有马皇后不想知道的。没有马皇后不知道的。 关系到马皇后最小的女儿。今日的事情马皇后必然查得清清楚楚。 朱元璋不赶紧去报备。就要登马皇后上门兴师问罪了。那样就不好了。皇帝也是要面子的? 太子看着朱元璋离开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笑,随即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夕,从原本以为的私生子弟弟,一下子变成了未来妹婿。 这个跳跃未免有一些大。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七章 婚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    婚事 马皇后瞄见朱元璋到了后宫,立即说道:“朱重八,你做的好事。” 朱元璋浑身一颤,立即给徐正使了一个眼色,徐正立即会意,将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叫了出去。朱元璋见周围没有人了,这才服软说道:“妹子,这一件事情,你听我说。” 马皇后说道:“你有什么好说。我身边就安庆一个女儿,你就这么折腾孩子,你就这么当爹的。” 朱元璋说道:“我这也是为安庆着想。” 马皇后说道:“安庆着想。你不知道安庆多伤心,她刚刚来我这里大哭一场。孩子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 朱元璋说道:“那她----” 马皇后说道:“放心,安庆不知道。安庆不是傻子,迟早会知道的。你即便真要安庆嫁给何夕,也不至于弄这一出,还有那个何夕有什么好的。杭州的事情差点弄出兵乱。也算不得什么大才。” 马皇后的眼光很毒辣。 的确,何夕在杭州办的事情,纰漏其实并不少。如果换成其他人去,即便换成毛骧,也不可能给郭桓这么多机会。只能说何夕才华是有的,但是在很多方面还很稚嫩。 如果何夕有一个好家世,比方有一个封侯的父亲或者祖父。马皇后也不是太反对的。 但是何夕来历成谜。这让马皇后很没底。 说到底,古代婚姻是结两姓之后,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朱元璋说道:“我也不瞒妹子你,这何夕身上,有我一定要得到的东西,何夕此人,不为俺用,必杀之。” 马皇后一惊,说道;“何至于此?我看那孩子,也不至于吧。” 马皇后从来为人宽厚,太子在很多地方上都继承了马皇后的品行。她不想让安庆嫁给何夕,是出于母亲的考虑,但也没有想要何夕小命的意思。 朱元璋说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你不相信俺的眼光?” 马皇后沉默了一会,对朱元璋的眼光,她自然是信得过的。不仅仅是信得过,甚至有一些崇拜。她当年嫁给朱元璋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朱元璋有今日。马皇后从骨子里是非常相信朱元璋的。 马皇后说道:“别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但是这一件事情关乎安庆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这何夕到底是什么?别扯什么大智禅师。我打听过了。当年皇觉寺,根本没有这个人。皇觉寺的僧人之中,也没有法号大智的,更没错称得上禅师的。你不说清楚何夕的来历,这一件事情,就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朱元璋犹豫了一阵子,说道:“妹子,这件事情我告诉你。但是你须烂在肚子里,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谁,都不能说。” 马皇后说道:“放心,我晓得轻重,而且我烂在肚子里的事情,还少吗?” 马皇后跟随朱元璋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参与在内。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一辈子不能说出去的。马皇后岂能不知道。甚至在很多不能与外人商议的大事,朱元璋都是与马皇后商议过的。 马皇后不仅仅是朱元璋的妻子,也算得上朱元璋的创业伙伴。不过是智谋经验,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也不是寻常皇后可以比的。 朱元璋沉吟片刻,压低嗓门。在马皇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马皇后惊呼一声,忽然站起身来,说道:“重八,你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朱元璋将这一件事情憋在心里,反复思量。不断的怀疑,相信,再怀疑,再相信。更是看到明清历史,从而反思自己的很多政策。纵然朱元璋天生有大心胸,大胆量,很多思量都不显露出分毫。 但是依然有些疲惫。 此刻说给马皇后,反而轻松了许多。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俺倒是希望被人给骗了。被骗了,不过杀几个人。丢一些脸而已。没有什么。但是而今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马皇后的怀疑,在朱元璋这番话后,就去了五六分。毕竟马皇后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比朱元璋聪明。既然朱元璋已经反复确认了,这一件事情再怎么不可思议。但是马皇后不得不信了。 “不错,这样的人,一定要与我家一条心,安庆不想嫁也要嫁。”马皇后说道:“你放心,这一件事情我来办。” 马皇后既然知道了原委,自然知道怎么样做,对朱家最有利。为了朱家的利益,安庆公主的小脾气也不会被允许了。她下手,要比朱元璋这个老父亲笨拙的手法。要好多了。 朱元璋说道:“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能让两个孩子成为一对怨侣。否则适得其反。” 马皇后说道;“你放心。不过,我要见一见何夕。我也不想将安庆推入火坑之中。” 朱元璋说道:“何夕这人,品行还不错。自制力还行,伺候他的宫女,从来没有动过。我看他眸子正而不邪,虽然有些傲气,但不为奸邪小人。” 马皇后说道:“你们男人能看出来什么?来要我来看。” 朱元璋说道:“好。好。好。安庆怎么样?俺去看看安庆?” 马皇后说道:“在我这里例行公事哭完了,此刻估计在休息,或者在偷吃东西?” 朱元璋一愣,说道:“例行公事?” 马皇后眼睛一翻,说道:“不然呢?你以为安庆真伤心欲绝,她不过是尴尬。先行一步来我这里告状,怕我责罚她。要知道这是她擅闯乾清宫惹出来的事情。她不先将自己弄得楚楚可怜。怎么过关?你扪心自问,如果这一件事情,不是你弄出来的。安庆如此冒失,你怎么办?” “让她长长记性。”朱元璋一说出口,就明白了。自己被女儿给耍了。不由笑道:“这小丫头。” 马皇后说道:“安庆最不安分。你忙于国事,有些事情不了解。她是一个小激灵鬼,很多婚事都是她自己弄散的。还暗自得意,觉得我不知道,却不知道她是带大。她眼睛一转,就知道她内心之中,有什么花花肠子。” 朱元璋说道:“如此俺更要去看看。” ------ 何夕的房间之中。 太子看着何夕后背,用一个陶瓷小瓶子,倒出一些黄色粉末,用小刷子,一点点地点在何夕背部伤口上。这些黄色粉末落在何夕背上,何夕忍不住呻吟出声。一阵刺痛之后,却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太子说道:“这几杖,算是替我受过。好在父皇也手下留情了。看似惨烈,不过是皮肉伤而已。这顿打也不白挨,也算是因祸得福。过一段时间,你就是我妹夫了。”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殿下,就今天的事情?” 太子说道:“不仅仅是今天的事情,你这一段时间办了两件事情,不管督造军械之功,而是破郭桓案之功,都是要赏赐的。本来,以你之功,封一个流爵是可以的。但是而今要换成驸马都尉了。” 何夕说道:“这万万使不得?” 太子已经将药上完了,伸手在何夕背上拍了一下,说道:“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何夕觉得后背牵动伤口,顿时长嘶一口气。一时间痛苦的说不话来。 太子悠悠地说道:“父皇最重视皇室声誉了。当年在大本堂的时间,就教训过我们,决计不能让我大明公主,如汉唐公主一般,特别是唐代公主。我妹妹与一个男人肌肤相亲。如果你不娶了她。那只能杀了你,来保持大明公主的声誉了。” “其实,如果不是你立下许多功劳,又是父皇故人之后只有第二个选项。” “怎么?觉得,我妹妹配不上你?” 何夕立即说道;“殿下,哪里的话,是我高攀不起。” 太子说道:“好了,这几日,你好好养伤,只要不剧烈活动,伤口一结痂。就差不多了。只是这一段话时间,少碰水,别洗澡就行了。” 何夕说道;“臣谢殿下厚恩。” 太子说道:“你马上是我妹夫了,还客气什么。”太子起身让身边的太监接过药。说道:“这其实是父皇的意思。今后是一家人了。” 太子就这样走了。 何夕也只能挣扎起来,目送太子离开。然后重重地趴在软塌之上,眼睛无意识看着床边的花纹。心中已经明了几分。 这次挨打,或许是下马威。 根本是无妄之灾。让何夕深刻地知道了,这个时代,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根本没有选择权,也不要耍什么小聪明。就好像流放的犯人到了流放地,先打杀威棒。一些官员在重用前,先蹂躏一番的原因。 让人更好地为上位者所用。 何夕很不喜欢,但是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打一巴掌,甜枣随即就来了。而且是一颗大甜枣,尚公主,而且是嫡公主。如此一来,正与大明皇室成为一家人了。好处之大,让何夕正式进入大明顶级的权贵圈子之中。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八章 公主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  公主之心 在此之前,何夕只是幸进之臣。不过是仗着朱元璋的宠信,勉强在大明中枢有一点点的重量。即便如此,傅忠等人还看不起何夕。即便是沐英对何夕不错,却也没有多看重。不过是看太子的面子。 但是朱元璋的宠信,太子的庇护。并不是一直有的。 君王之心,有多善变。何夕知道。 毕竟朱元璋在历史上最大的名声,并不是他有什么功绩,而是杀功臣。 何夕一直有危机感,担心朱元璋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甚至将后世的民-主共和,共-产主-义等思想说出来,朱元璋会立即将他灭口。而今,虽然挨了打,但是有了驸马的身份,何夕的担心,去了大半。 毕竟,在朱元璋身边这一段时间,他也了解朱元璋固然心冷如铁,手段酷烈。但到底是一个有理智的政治家。他杀人是有目的,不是那种说错话,就杀人全家的暴君。 如果真能与安庆公主,喜结连理。何夕的安全感就大增了。虽然朱元璋也不是没有杀驸马的先例。但那是驸马犯国法在先。 有了这个金字招牌。 寻常大案也攀咬不到何夕身上。 “朱元璋这个老丈人,虽然不好伺候。但到底是亲老丈人,而是马皇后的嫡出公主。想来朱元璋也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女儿守寡了。”想到这里,何夕忽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大明天下,百废俱兴。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之前军器局不过小试牛刀而已。如果正能得到朱元璋的信任。则百事可为? “只是,”何夕心思又绕过来了。“朱元璋只能听我的吗?” 这是一个担心,何夕内心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担心,那就是安庆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安庆公主知道何夕,何夕却不知道安庆公主。仅仅今日杖责的时候,惊鸿一瞥,也没有看清楚。他既然不能拒绝这门婚事,自然担心起未来妻子了。 今日看来,似乎是来去匆匆,好像智商有些问题。 ------ 此刻的朱元璋来到安庆公主的寝宫之中。 一堆侍女跪在两侧。而安庆公主此刻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似乎在哭泣。 如果没有得到马皇后的提醒,朱元璋或许不会发觉,但是正因为有马皇后的提醒,朱元璋鼻子微微一抽,发现这个寝宫之中,有一些味道。甜甜的,腻腻的。还有一些莫名的花香。 朱元璋不知道什么。但觉得应该是某些糕点。参了花瓣。如果桂花糕。 朱元璋对侍女说道;“都退下去吧。” 朱元璋来到安庆床上,看着这安庆身上被子的起伏,忽然坐在床榻边上,说道:“孩子,今天的事情,你受委屈了。放心,那何夕已经被我下令处死了。还有当时在场的太监宫女,全部灭口----” “啊------”安庆公主大吃一惊。 虽然这一件事情,让安庆公主当时又羞又恼。但是而今过了几个时辰。这个羞恼的劲,也就过去了。但是,为了表示自己受到了伤害,她才躲进被褥之中,谁也不见 。来表达自己的委屈。 甚至决定今天不吃饭,绝食。 所以藏了不少糕点在寝宫之中,她吃得正香,忽然听人来报,父皇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藏在哪里,安庆公主只能藏在被褥里面了。毕竟女儿大了。朱元璋怎么也不会掀女儿的被褥。 安庆本来憋着气,本来想等朱元璋一会儿走了。继续吃糕点。万万没有想到,听到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 安庆公主虽然有小聪明。但是明面还是装的乖乖女。在马皇后的教养之下,本性也算得上纯良,对身边的人也是极好的。根本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会要了这么多人命。 一瞬间安庆忽然想起当初在乾清宫小竹林边上,听见那个清冷的声音。也不顾其他了,猛地掀开被子露出头来,说道;“父皇,你怎么能随意杀人?” 朱元璋看到安庆公主嘴巴边上有一些小颗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来是某个糕点的残余。心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这个女儿了。孩子大了,再也不是当年被举高高的小女儿,跟父皇都耍心眼。更可笑的,是自己一辈子戎马生涯,什么样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都能一眼看穿,偏偏被黄毛丫头给耍了。 不过,朱元璋将计就计。冷哼一声说道:“你是朕的女儿,天下所有人都比不上你一根小指头。你的名声不仅仅是你的名声,还是大明皇室的名声。朕决计不会让外人坏了我大明皇室的名声。” “为了皇室声誉,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我儿放心,你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传出去的。” 安庆公主都急红眼了,说道:“父皇,何夕不是我弟弟。是您在外面的孩子。这不过是兄妹之间的一点小事。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一愣,说道:“谁告诉你的?” 安庆公主说道:“这都传遍了。宫中谁不知道。” 朱元璋自然知道这个传言,他本来还有一些推波助澜。但是此刻他要嫁女儿给何夕,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传言乱传了,他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这种事情,你也信。你母后贤良淑德。如何能容忍皇家子嗣外流。” “你昏了头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安庆公主说道:“女儿知错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因为区区小事,杀这么多人。这有伤阴德。”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我儿心底纯善。放心,这一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安庆公主哀求道:“父皇,能不能不杀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女儿今后都会感到良心不安的。” 朱元璋说道:“安庆,你为什么擅闯乾清宫?你难道不知道,乾清宫议事的时候,除了你母后,后宫是不能去的。” “这------”安庆公主眼睛珠子乱转,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狡辩。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不问了。只是孩子。你是大明公主,身份不同,一举一动都要三思而后行。因为你一旦犯错,你或许不需要付出代价,但是你身边的人却要付出代价。” “就像今日,你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但是为了皇家声誉,看了不该看的人,都要死。” 一时间,安庆公主更是心里难受之极。她本来很高兴,躲过了父皇的责罚。她觉得自己越显得无辜,越显得伤心。父皇就不肯责罚自己了。毕竟父皇平时最心疼自己了。 但是此刻,安庆公主宁可被责罚。 因为她毕竟是公主,责罚最多少禁足,打板子,罚写字抄书,等等。并不是多难熬的。 她免除了一点惩罚,却要这么多人用命去填。让她内心之中歉疚之极。 安庆公主哀求朱元璋,说道:“父皇,能不能不处罚他们。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父皇你处罚孩儿就行了。不管父皇怎么处罚,我都听父皇的。” 朱元璋说道:“安庆,你长大了。就不要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 “求求你了父皇。”安庆起身,穿着一身素白衣服,跪在床上。安庆并没有注意,因为她的动作,掀开了被褥一角,露出一个小罐子,罐子盖子已经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糕点。 朱元璋起身说道:“你求也没有用。这不仅仅关系到你的事情,还关系到皇家声誉,宫中不是只有你一个公主的。我也要为其他公主的声誉着想。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忘记这一件事情吧。” 朱元璋随即起身就要走。 安庆公主一把抓住朱元璋的衣袖,说道:“父皇,真没有办法了吗?” 朱元璋冷笑说道:“除非你嫁给何夕,将这一件事情了结。但是何夕是什么东西,也想娶朕的女儿。他痴心妄想。” 随即朱元璋大步走了。 出了安庆公主寝宫,朱元璋忽然一笑,暗道:“安庆,你这个小丫头,想跟我斗?哼。” 朱元璋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小棉袄给自己耍心眼。这才被安庆几次成功推掉婚事。而今朱元璋既然知道了, 拿捏安庆公主,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正如朱元璋所想的。 安庆公主眉头紧皱,她是决计不忍心,让这么多人为自己而死的。 同样,安庆想起何夕说的话,什么婚前恐惧症。忽然觉得何夕是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再想起,何夕背上血淋淋的伤口,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也能看出来何夕背上皮肤光滑,虽然不能说弹指可破。但也胜过一些女子。 毕竟后世一些清洗用品,也不是白给的。 安庆公主心中暗道:“罢罢罢,我总要嫁人的。嫁给何夕,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大抵也是一个不坏的选择。总不能真的让这些人因为我的过错,丢了性命吧。” “我这就去求母后,正拦得住父皇的,也只有母后了。” 于是安庆公主立即更衣。怀中一种为了拯救苍生的大无畏精神。去找马皇后了。 不知道怎么的。安庆公主总是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热。甚至满脸通红。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五十九章 见马皇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  见马皇后 太子对何夕伤势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 几乎是当天夜里,何夕的伤口就已经结痂了。结痂之后,不触碰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只要何夕不做什么剧烈活动,都不会痛。而何夕这边的伤势好了一些。他就立即接到了皇后懿旨。 坤宁宫中,很是安静。除却领他进来的嬷嬷之外,不见半个人影,要知道,而今宫中规矩虽然简单,但是皇帝与皇后这样的贵人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跟着人。 何夕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停留太久。他的心思更多在马皇后身上。 这是何夕第一次看见马皇后。 这位被后世传颂的贤后,看上去身子有一点弱。一身棉布衣裳,色彩寡淡,不见绫罗绸缎。慈眉善目,让人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何夕行礼过后。马皇后饶有兴趣打何夕。说道:“起来吧。坐。” 何夕坐在一个绣墩上。 马皇后说道:“陛下,人很好,只是性子急。你这一次受了无妄之灾。我代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不要往心里去。” 何夕立即说道;“臣不敢。” 马皇后说道:“今后,都是一家人。他是你岳父,一家人即便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也不说两家话,今后他再这样没有道理的发飙,你来找我。我给主持公道。” 何夕说道:“臣谢皇后娘娘爱护。” 何夕本应该说几句客气的话。但是何夕总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几杖,简单到这样的杖责,即便太子与诸王小时候也挨过。但是何夕内心之中,终究不能立即过去。 马皇后说道:“其实我这一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们那里婚事是怎么办的?” 何夕一愣,说道:“我们哪里?” 马皇后说道:“就是六百年后啊。” 一瞬间,何夕浑身一震,对这个局面,做不出任何反应。他第一个感觉,是紧张,感到了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 是的。 何夕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敏感。 泄天机者死,有些时候,并不是泄露天机的人,被老天爷厌恶。而是很多人不想有一个可以泄露天机的人。何夕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时候,真以为朱元璋能掌控天下所有的事情。 但是经过杭州一趟。何夕知道,朱元璋虽然掌控大局,但是大局之下暗潮汹涌,且不说朝廷之上,淮西,浙西两大集体余威未散。单单说,北方元朝虽然已经是残元了。但实际上很依然很有能力的。别的不说,单单元朝使臣,能在云南梁王的掌控之下,斩杀大明使臣。让大明发起一场计划外的战事。 这能力手段。固然不如班超,但也非泛泛之辈。 还有当年遍及天下的白莲教,也没有完全消灭。最少,在何夕看到的朝廷邸报之中,各地有白莲教作乱之事,此起彼伏,然则大明初定,几十年战乱下来,民心思安。没有闹出来什么大动静,但是杀个把县令,冲击关卡。盘踞山中,却是常用的。 甚至何夕都觉得,朱元璋派数位大将,如唐胜宗等人,到处剿匪平乱。他们剿得匪。平得乱,背后未必没有白莲教的身影。 至于刚刚就藩的几个王爷。而今虽然年纪小。羽翼未丰。但是将来如何,他是知道的。 当自己身世的秘密掌握在朱元璋一个人手中的时候,何夕还能安慰自己,他的秘密不会泄露出去。但是当这个秘密传给第二个人。不管这个人是谁。何夕都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的身世有一天大白于天下,是必然的。 他一想到,天下间各方势力都知道,有一个知晓未来的未来人存在。会做出什么反应。不为我用,必杀之。 他的安全不会有任何保障的。 或许朱元璋能保护他周全。但是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会给何夕带来安全感。 一时间他呼吸急促起来。 “你伤口疼?”马皇后见何夕久久不说话。问道。 何夕说道:“臣伤口已经好了。只是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娘娘?” 何夕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暗暗揣摩朱元璋为什么要将这一件事情告诉马皇后。或许是朱元璋与马皇后之间,感情深厚,无所不谈。但是何夕更有另外一个揣测。 “这是在警告我啊?”何夕心中暗道。 虽然之前何夕已经知道,他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紧朱元璋的大腿。但是何夕还是有一些侥幸心理。而今朱元璋略略用一些手段,就让何夕知道,他内心之中的侥幸,是何等愚蠢。 他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毫不保留地向朱元璋献上忠诚。这一条路上,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似乎,何夕只有如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马皇后说道:“你慢慢说,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是。”何夕说道。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们那个时代,规定男子二十二岁,女子二十岁。” 马皇后有些奇怪,说道:“为什么这么大年纪?” 何夕说道:“是因为女子年纪太小,生育是有风险的。很有可能一尸两命。故而才制定法律规定生育年纪。” 马皇后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何夕说道:“这已经是共识,少女成年之前,身体还没有长开。婴儿过大,很容易难产。当成年之后,也就是十八岁之后,更容易生产。皇后如何不相信,可以令人统计一下,十八岁以下女子生产,有多少难产而死就行了。” 马皇后不同去统计,她已经相信了。 无他,这个时代女子早婚。十几岁都会生产。二十多岁再生孩子,一般都是第二胎。一般人觉得,是第一次生孩子是鬼门关,第二次生孩子,就没有那么严重了。不会往年纪大小上面想。 甚至很多人纳妾求子。都要生产过的妇人,就是基于这种概念。 当然了,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正因为如此,二十多岁女子生产,与十几岁女子生产的危险性相差很大。马皇后只要稍稍回想一下,就知道何夕说的未必全对,但是很有道理的。 一瞬间,马皇后甚至还有一些庆幸,庆幸安庆拖了这几年,成为十八岁大姑娘了。顺便将自己妹妹们给拦了下来。毕竟,朱元璋家族没有底蕴。朱元璋本身最重礼法。断然没有姐姐还没有出嫁,妹妹们就已经出阁了。 这也是马皇后为安庆公主的事情,分外操心的原因。 不解决了安庆公主的事情,她下面的妹妹们是不能出嫁的。 而今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何夕见马皇后不说话,就微微咳嗽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那里一夫一妻制。崇尚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结婚自由,男女双方任何一方不愿意,都可以提出离婚。” 马皇后说道:“居然这样?为什么?”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因为科技发展,一些重体力活都由机器来完成。大部分工作,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妇女能顶半天边。故而提倡男女平等。” 马皇后没有听明白,说道:“那你是不是也愿意如此?” 何夕说道:“我自然愿意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何夕话里打了一个埋伏。 男人吗,谁心里没有几根花花肠子。何夕也是如此。即便后世成功人士,也未必守着一个人。而明代更是对于男人的约束几乎没有什么也没有。让何夕尚公主之后,就断绝各种心思。 何夕内心之中未必愿意。 只是而今这不是当务之急。都是小事。 马皇后未必不知道何夕言下之意,但是在马皇后看来,这何夕实在是女子良配。不说别的。最少何夕言语之间,并没有轻慢女子的想法。瞧瞧说的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话,就是当今天下所有男子能说出口的。 马皇后虽然母仪天下,是大明女子最顶峰。但是她也知道。大明女子想要一辈子过得好。需要的是一个男子作为依靠。即便是她女儿也是这样的。而今她有朱元璋都在,谁也不敢欺负安庆公主。 但是将来,大明是他哥哥,乃至侄子当皇帝,安庆公主的面子还能留下几分? 唯有夫家好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 而选夫婿,一方面固然是选有才能的。这才有前途。何夕的才能与见识,马皇后是知道。单单他超越六百年的见识,就能大放异彩。另外一方面就是对女子好,会疼人的。 否则夫妻不和睦,纵然夫婿有天大的荣华富贵,也不是自己的。 而何夕毕竟是从后世来的。他对女子的尊重,是这个时代男子所谓的怜香惜玉远远不能比的。毕竟怜香惜玉,是俯视的角度,去关怀女子,看上就好像女子是小猫小狗一般。要怜,要惜。而何夕对女子的尊重,是平视的。是作为同伴,合作伙伴来看的。 这两者,谁对女子更好?自然不用说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章 正式见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   正式见面 此刻的马皇后对何夕这个未来女婿满意之极。 马皇后想了想,朗声说道:“来人。” 立即有一个嬷嬷从外面走了过来。行礼说道:“娘娘。奴婢在。” 马皇后说道:“去请安庆到这里来。” 这嬷嬷立即答应一声,道:“是。” 马皇后对何夕说道:“既然你们那里要两情相悦,我让你们未婚夫妇今个正式见上一面。说起来,前番安庆过来,可是说很中意你的。” 马皇后自然知道,朱元璋去见安庆一趟,三言两语,将安庆公主给吓到了。安庆公主这才来求情,不愿意因为她的过错,让十几个人丢了性命。但是有些话不好说,只能扭扭捏捏地说自己中意何夕。 当然了,这个说法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几分不得已,估计安庆公主也不知道。 如果安庆公主真对何夕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厌恶之极。根本不可能说出口来。但若是安庆公主对何夕,一见钟情,非卿不嫁,那也不是真的。 仅仅是有些朦胧的好感,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男女之情。 但是而今马皇后要撮合两人。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何夕听马皇后说,安庆公主中意自己。一时间也心跳加快,有一些忐忑。 何夕与安庆公主,也就一面之缘。不过安庆公主也给何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甚至可以说,安庆公主是何夕在古代见到最美丽的女子。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安庆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 而是何夕在明代这一段时间,委实没有见过多少美女。 在宫中不用说了。 虽然也有宫女,但是朱元璋为人简朴。宫女们衣着朴素,只有棉麻,不着绫罗绸缎。人靠衣裳马靠鞍,没有精致的衣服与化妆品,除非是那种风华绝代的。否则是显露不出来女子的容貌的。 再有在外面办事,见到都是男人,很少见到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即便有出来抛头露面的,也不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就是在杭州,见过几个美人。奈何,何夕在杭州的时候,提心吊胆。不敢享受。办了郭桓案之后,也不敢与唐胜宗走得多近。所以这两人的好意,何夕只能心领。 故而天下并非没有美女,但是何夕见过的也只有安庆公主的。 毕竟,宫中的女子,名义上都是皇帝的。何夕不敢多看。而安庆公主毕竟是马皇后的爱女,朱元璋的掌上明珠。即便是朱元璋再节俭,也没有不在女儿身上多节俭。 正值十八岁妙龄。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更不要说,作为真公主,从小养成的一种气场。也远胜其他女子。 且不说安庆公主底子不错。再加上衣服饰品的加成。再加上本身公主气质。纵然与安庆公主样貌相差不多的女子,在安庆公主面前,也比了下去了。 一个美貌女子,而且是公主殿下,忽然说中意你。 那一个男子听了,都有心中摇曳一番。 毕竟,男人对女子都有一大错觉。觉得这个女孩子喜欢自己。很多人都知道是错觉而已。而今是真的。何夕内心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那种错愕,欢悦。 就在这个时候,安庆公主到了。 安庆公主一进来,就看到何夕。一看到了何夕,她就想起了,她前日与母后说的话。只觉得胸口一阵乱撞,脸色顿时红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给马皇后行礼。 马皇后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安庆与何夕去外面走走吧。我累了。” 随即马皇后起身,招呼来一位嬷嬷,扶着马皇后的手。马皇后低声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去,派两个人跟着他们。远远地盯着,不要让他们发现。我可不想让他们在成亲之前,弄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朱元璋很看重礼法,对子女管教很严格。但是马皇后却不是一个遵循礼法的人。当年,是她慧眼挑中了朱元璋。当年可没有这些瓶瓶罐罐的章法。所以,马皇后才给他们两人私下见面的机会。 当然了,底线还是有的。 她可不想,亲还没有结,外孙就先有了。 这个嬷嬷说道;“奴婢明白。” ------- 马皇后突然走了,让何夕与安庆公主当即冷场。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特别是身边有几个嬷嬷默默站着,看上去好像雕像一般。 或许安庆公主习惯了,身边一直都有伺候,但是何夕不习惯。 何夕想了半日,觉得不能让女孩子先开口,说道:“我也算对不起傅忠傅兄了?”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对不起他了?” 何夕将傅忠当成在军器局的时候,说了出来。最后说道:“而今算我食言了。”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何秘书郎是仁义君子,而今觉得因为小女子违背信诺。感动不舒服了。” 安庆公主而今的心态,很不稳定。又羞又恼又委屈有憧憬。羞是自己要与眼前的人成亲,少女天生羞怯。恼是她本身不想结婚,是被逼到此处的。此事并不是完全衬她心意,如何不委屈。憧憬是安庆公主觉得其实何夕人也不错。不由得对未来还是有一份憧憬的。 只是何夕一开头,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不,也不算是完全不相干。毕竟傅忠之前,想了很多办法向宫中求亲了。 所以,何夕这么一说,安庆公主就不舒服。觉得何夕是在暗示什么?暗示她与傅忠是不是有什么?这让安庆很恼火,自然话中带刺。 何夕说道:“不。能与公主喜结良缘,我还做什么仁义君子,只有能与公主在一起,我今日开始就做奸邪小人。” 安庆公主听了,满脸通红。立即“呸”了一声, 说道:“我才不要什么奸邪小人的。好像是我让你学坏一般。” 安庆公主眉目之中,又羞又恼,眼睛撇何夕一眼,又不敢与何夕对视。少女灵动之意,瞬间又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如果说何夕,之前对安庆公主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今一瞬间心动了。 而且何夕对安庆的心动,虽然见色起意的想法。但也有被安庆公主身上古典美人的感觉吸引。 中国古典美人与现代女子,根本就是两个物种。安庆公主即便贵如公主,但性格之中,依然有一种温柔之意。这种东西,是何夕最想得到的。 何夕见气氛有些缓和,说道:“公主殿下,我本来仰慕公主,只是觉得公主高不可攀。今日有幸,得陛下开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自然千万愿意,只是现在想问公主一句话。公主觉得何夕如何?如果可以,我这就向陛下求亲,如果公主觉得不好。那么我就拼得一死,也要还公主自由。” 安庆公主微微一愣,一对闪亮的眸子诧异地盯着何夕,说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何夕说道:“自然是真心话。” 安庆公主说道:“父皇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如果去推托的话,小命很有可能不保。” 何夕说道:“知道。” 安庆公主说道:“那你还说这话?” 何夕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愿意任人摆布婚事,自然也不愿意公主任人摆布。如果公主愿意,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公主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作为迫害公主的帮凶。” 何夕这番话是真心的。 不过,何夕有把握。虽然他推了这婚事,会让他有不少的麻烦。但是朱元璋决计不会处死他的。 他当然喜欢能尚公主,安庆公主本人不错,这件婚事给他带来很大的帮助。但是再大的帮助,他也不愿意后半生面对怨侣,相看两厌。 安庆公主听了何夕的话,内心之中一阵恍惚。很多人想要尚公主,武将之中,可不仅仅是傅忠。毕竟安庆公主是嫡公主,与其他庶出的公主不一样。在宫中是很有话语权的。 朱元璋公主不少,但宠信最多的就是安庆公主。毕竟是马皇后的最小的孩子。 尚安庆公主,能带来极大的政治资本。历史上,欧阳伦尚公主之后,前程一片大好。而且别人不敢做的走私茶马的生意,也就欧阳伦敢做,仗着不就是这份宠信吗? 只是他还是不了解朱元璋。在朱元璋心中,天下远比女婿重要,即便是皇家的女子不准改嫁,也是如此。 安庆公主看到过很多为了追求他,各方面费尽心思。从来没有人将选择权交给她,问她愿意不愿意? 此刻安庆公主心中明了:眼前的选择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她转过头来,说道:“母后,让我们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何夕大喜。他明白女孩子家。总不能直接说什么我愿意。岔开话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一瞬间,何夕说道:“那公主,这边请。” 何夕心中暗道:“朱元璋,看你女儿如此漂亮温柔,我就老老实实给你效力了。不是我怕了你,实在是你女儿太好了。” 何夕这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与阿Q引为知己。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一章 翁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   翁婿 何夕与安庆公主坤宁宫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两个人都熟悉多了。 与安庆公主在一起,让何夕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也许是何夕在大明这一段时间,一直有一种焦虑的感觉。而安庆公主身上温婉的气质,能让何夕忘记了自己在十四世纪,好像是在大学校园中与汉服社的小学妹在一起。 只是,安庆公主是一个能让何夕放松的人。但是他父亲却能让何夕瞬间紧张起来。 朱元璋召见何夕,还是在晚饭之后。 之所以是这个时间段,大抵朱元璋也就这个时间段有时间吧。即便有秘书监分担很多政务。但是朱元璋不可能完全相信秘书监。会花好长一段时间,去面见大臣,或者复核之前各方奏疏。 一般晚饭之前,是没有什么空闲时间的。 朱元璋依靠平静地坐在书案前,让何夕坐在下面。一时间仿佛几个月前,何夕初来乍到的时候。 只是当时的何夕,一心想要在朱元璋面前保住小命。而朱元璋更多在意,何夕有没有骗自己。已经对于未来的展望。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互相了解了很多。 何夕知道,朱元璋虽然手下不容情,但并不是滥杀之辈。只是心肠硬而已。而朱元璋也知道,何夕虽然有几百年的见识加身,其实也不过是寻常人而已。从心性上,能力上,与大明第一流人物。其实有差距的。不过,何夕受过几百年后的教育弥补了这些。而且底子不错,年纪轻,历练一下,也是可以担当大任的。 只是,这一切都要从今夜开始。 朱元璋一切栽培都在自己人身上,而何夕是不是自己人?就要看今夜了。 朱元璋抚摸眼前何夕写的小册子。上面书页都已经卷毛了。甚至有几页似乎是因为朱元璋的动作太大。已经撕开了。然后朱元璋亲手用糨糊补好了。 这一段时间,朱元璋一有时间就在揣摩其中的问题。早已烂熟于心了。 朱元璋说道:“婚事定下了。今日,你我就不是君臣奏对,是翁婿说话。何夕,你们那里婚事有没有什么讲究?聘礼之类?” 何夕一愣,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朱元璋说道:“无妨,你带来的那几个东西,一个巴掌大会发光的镜子。一个黑色要放在阳光下的镜子,还有能开合的镜子。拿来一个,给俺瞧瞧如何?” 何夕一愣,顿时后背见汗。 他一直有意隐藏,他从后世带来的东西。一开始也想过,朱元璋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但是一直心存侥幸。朱元璋不问,他就不说。时间长了,他真以为朱元璋不知道了。 而今朱元璋忽然问起来。何夕顿时一个激灵。 好在,何夕这一段时间也有所长进。 人的能力固然有天生。但很多时间也是锻炼出来的。比如何夕,之前他可没有与郭桓这样的人打对台的可能。经过这一场磨砺。何夕对于这种临场激变,有几分急智。说道:“陛下,我一直以为陛下不想问。所以,我也不敢说。既然陛下说了,我立即去取过来。” 朱元璋说道:“是吗?无妨。我已经派人取过来了。” 朱元璋一示意,徐正带着一个木箱上殿, 放在何夕脚下。 何夕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藏在床下面的箱子,他所有现代物件,除却手机都在里面了。 朱元璋挥手,让徐正退下去。徐正退下去顺手关上了门,大殿之中,只剩下朱元璋与何夕了。 朱元璋说道:“俺一直没有问。你父母可还在?” 说起父母,何夕一愣,心中有一些怅然,说道:“我家乃农户出身,家里并不宽裕。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里操持。还有一个弟弟。不过,而今想来,也幸好有一个弟弟在。” 朱元璋说道:“俺当年在两淮乞讨,得一妇人,施舍两个饼子,俺吃了一个,在一荒庙栖身,一个不注意,让另外一个乞丐看见,他要抢夺俺的饼子。俺就杀了他。后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首先就藏好自己。以保万全,这是人之常情。” “你父母在后世。你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亲人。” “安庆是我掌上明珠,俺嫡公主,也就两个。俺在,你只要不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即便有过错,不过回家闲居了。俺不在了。纵然老四夺嫡,或者其他人孩儿们起了什么心思。你纵然参与其中,只要事后服软,也能保你一生富贵闲人。” “况且而今我知道这些,也定然不会闹出这般事情。” “事已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元璋所说的是实话。 代表就是梅殷,梅殷就是宁国公主驸马。宁国公主也是嫡公主。梅殷作为朱元璋留下的辅政大臣。一直在两淮对抗成祖皇帝。逼得朱棣绕道进军,是知道建文帝死讯后才投降的。 这样的人朱棣也不敢杀。一直等到两年后,才让梅殷意外溺水身亡,这也是梅殷一直对抗朱棣,他但凡向朱棣服软。也不会这样的。 而朱元璋很明白,何夕不是那种人。如果换到何夕在梅殷的位置上,早就向朱棣服软了。或许下半生没有什么权力。但是富贵闲人,真的一点也不缺。甚至朱棣还会将其当吉祥物,每逢大典,拉出来让群臣看看,表明自己的正统位置。 何夕看着朱元璋。 他对朱元璋的承诺,是信任的。 信任之一,而今情况下,朱元璋对后世的种种有着非常迫切的需要。不管,他说出什么。大抵也不会被处置。正如朱元璋所说,这婚事已经定下了,风声已经传出去了。 朱元璋不会让自己女儿守活寡。 须知,朱元璋早已规定过,皇家的女儿不二嫁的。 信任之二,现在朱元璋没有杀他的理由。同时何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两者之间,精诚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最重要的是,朱元璋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何夕还不识趣。 那就找死了。 何夕说道;“岳父大人。有些话,我只敢说给岳父听,而不敢说给陛下听。” 朱元璋很高兴打开何夕的心扉。对于什么岳父,与陛下,根本不在意。不都是自己吗?他说道:“贤婿请讲。” 何夕说道:“岳父,你觉得一人之智,比众人之智如何?” 朱元璋眉头一皱,说道:“不如也。”他似乎猜到了何夕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何夕说道:“那一人治天下,比众人治天下何如?” 朱元璋说道:“政出多门,犹如九龙治水,必然天下大乱。”朱元璋微微顿了顿,说道:“你有什么直说吧,翁婿之间说话,用不着这么绕弯子。” 何夕说道:“那小婿我就直说了。岳父大人。我写的小册子,岳父大人已经看到了。其实清朝,是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 朱元璋咀嚼着“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概念,说道:“封建王朝是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就是指帝制,也就是下一个朝廷,也就是我所在的朝廷是没有皇帝的。” 朱元璋顿时大怒,说道;“怎么可能?” 朱元璋对明清历史读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有一些心得的。那就是清承明制。虽然有很多地方进行了修改,但是大框架是没有变化的。都是他定下来,已经明朝历代演化出来的制度。 所以朱元璋对清朝感情复杂,一方面痛恨之极。必除之而后快。他已经派锦衣卫去东北查所谓建州卫的底细了。虽然因为路途原因。还没有什么结果。但是建州卫的下场,是可以确定的。 另外一方面,看到西夷船坚炮利。清朝各种反应不过来。朱元璋也在想是不是,他制定的制度有什么大问题? 这也罢。 朱元璋其实对清朝灭亡之后,有一场大变革有预感了。虽然何夕没有说,但朱元璋不是傻子。 何夕来自清朝灭亡一百多年后。而明兴于宋亡之间,也不过百年。而何夕的衣着,相貌,气色等等,都不像是乱世之人,还他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朱元璋对清亡之后的历史推断,定然是先天下大乱几十年,然后有人应运而生,就好像他朱重八一般,一扫妖氛,重定天下,然后挽回危局,倒转乾坤。所以,何夕到来的时候,也是一个王朝的上升期。如明之仁宣,唐之开元,汉之文景时。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没有皇帝了。 这对朱元璋有很大的打击。 朱元璋旺盛的权力欲,对权力之迷恋。以及老农民的思想。将天下看作朱家的田产。这种心态是与皇帝高度契合的。让他让出皇帝之位,还不如杀了他。 而如果未来发展方向是没有皇帝。 那么朱元璋觉得有必要掐断这个未来。 何夕在朱元璋盛怒之下,瑟瑟发抖,但也知道这一关必须过,这些事情早晚都要给朱元璋说的。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二章 过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  过关 何夕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很难骗过朱元璋。 是的,未来的事情,朱元璋不知道。何夕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不是。对于聪明人来说,一个人说谎话,与说真话,是能看得出来的。朱元璋这样的人,更眼光毒辣之极。何夕骗过郭桓可以,但是骗过朱元璋,还是要多修炼几年吧。 更不要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弥补。 如果何夕将未来描述为封建王朝。那么很多事情根本解释不通。这简直是一个工作量非常大的谎言。如果被拆穿了。后果不堪设想。 与其这样,还不如而今摊牌。 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何夕身上的定时炸弹,也就拆了大半。 朱元璋怒气蓬勃,但理智没有丧失。说道:“你直接说吧。清亡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夕随即将开始讲解清亡前后,辛亥革-命,北洋军阀,与北伐战争,国共决裂,还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抗美援朝。 朱元璋听着沉默不语,唯有听到南京-大屠-杀的时候,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朱元璋对南京的感情非常深厚,别的不说,单单朱元璋对南京附近府县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终洪武一朝,很少征收这些地方赋税,甚至在洪武末年,朱元璋下诏书,切责南京地方,说他们不知道感恩,对于免税,觉得理所当然。云云。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依然免税。 即便朱元璋知道,几百年后的南京,与而今的南京人,大概没有什么关系了。 太平天国战事将南京打成了一片白地。后来的南京人是迁到南京的。但是听到日本人在南京杀了三十万人,依然愤慨不已。 何夕知道,没错,又有一个地方上了朱元璋的黑名单了。 朱元璋说道:“共-产主-义是什么?民-主共和,三权分立,还有五院制等等,还是所谓赛先生我知道一点,德先生又是什么?” 何夕说道:“这是很长的话了。陛下,真得要听吗?” 朱元璋说道:“放心,而今听你说的,不是大明皇帝,而是你的岳父,不管你说什么。今个大明皇帝什么都不知道。” 何夕早有准备,所以什么都说了。从启蒙运动开始,将西方思想说了一些。不过这些何夕本人都不是精通的。西方哲学史老枯燥了。当年他都不爱听这门课。倒是对共-产主义,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毕竟,这么多年政治课不是白上的。 朱元璋本来,还憋着一股气,心想中华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治世的。没有皇帝,朝廷如何运作。百姓如何安置。人心如何统一。但是听了共-产主义,准确地说,是思想政治这门课。 一时间,将自己的怒气都忘记了。 整个人都惊呆了。 对,很多人来说,这些思想政治都是很枯燥的。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学了也白学。但是对朱元璋可不一样了。朱元璋对权谋,对政治,对军事,乃至各方面都有经验。 毕竟一步步走到而今这个位置,仗也打过,国也治国,与群臣也斗过。各种治国理念,也听过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感受的一本造反经,屠龙术。 朱元璋一时间心中暗道:“如果能得这位毛先生相助,天下必然能早定数年。”不过,随即朱元璋就将这个念头放到一边。无他,朱元璋不觉得,这位新朝太祖,愿意屈居人下。 没错,以朱元璋的骄傲,明清六百年,他没有一个看上的人物,即便是清朝所有皇帝,他都没有看到眼里。至于这些大臣,他也就看张居正不错。其余人都是带着俯视。 唯独这位毛先生,他是平等看待的。觉得这位毛先生是能与相提并论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他对毛先生生平最为好奇。 何夕不得不反复讲解。 一说,又是一夜。 只说得,鸡鸣三声。朱元璋才知道马上要上朝。 这个时候,朱元璋心乱如麻。直接下令免朝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本来,朱元璋对什么民-主共和,怎么能不要皇帝?等这些问题,都是很是厌恶。但是对这些目不暇接,琳琅满目的新思想,新概念,一时间的迷茫了。 他只觉得,从清末到新中国这一段时间的改变,要明清两朝近六百年的改变还大。 很多原本的概念,都模糊了。 甚至朱元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何夕了。 之前,朱元璋看何夕带来很多新科技,本来是想要让何夕说出未来很多新东西,让大明王朝更上一个新台阶。但是在朱元璋看来,清朝根本没有什么进步的东西。虽然有一些小改进,有创意。根本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不足法。 但是未来的新朝,虽然大气磅礴。但是内里的思想,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固然佩服毛先生,但是一个问题放在他面前。 大明朝的快速发展,与大明王室的江山永固。这两者之间,他选哪一个? 朱元璋有敏锐的观察力。也抓住了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关系,很明白。大明的生产力高速发展,必然带来很多对大明皇室不利的因素,甚至生产力发展越快,这种不利因素越多。 何夕在这一点上,也是忽悠不了朱元璋的。 朱元璋心中暗道:“利益来自未来,危险也来自未来。我该怎么办?”说着朱元璋看向了何夕。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也算我朱家女婿,你觉得,俺怎么做,对大明朝最好?” 何夕说道:“岳父,你是以大明皇帝来问我。还是以朱家族长来问我?” 朱元璋说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何夕说道:“有区别。天下无千年王朝,但是有千年世家。家主所考虑的与皇帝所考虑的完全不一样。” 朱元璋说道:“以大明皇帝问你,你会怎么说?” 何夕说道:“臣不知道,因为我年岁浅薄,很多事情都明白。在如此国家大事上,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也不敢轻易说话。” 朱元璋说道:“那以朱家族长来问你?你怎么说?” 何夕说道:“首先,原本朱家发展路线是错误的。明清易代,原本百余万的宗室,却杀的几乎没有多少了。比起大姓,根本不值一提,后世也没有多少名人是出于朱家的。” “这一点一定要改变。” 朱元璋想起明清易代,宗室的惨状。说道:“不错,这一点一定要改。” 何夕说道:“具体怎么改,小婿不敢妄言。不过,科技发展,会引起人口发展。而今整个世界,估计是没有十亿人。但是后世却有七八十亿人。天下还有很多土地可以开拓,如果让朱家子弟,在这些地方开枝散叶,数百年下来,就成为地方大族,纵然改朝换代,也不可能动摇。而且历次科技爆发,生产力爆发,都会有很多新的机会。到时候,也是重新分配利益的时候 。原本在地方根深蒂固的大族,很容易成为明日黄花。而在这些时代抓住机会的人。很容易成为新贵。” “将来天下,朱姓成为天下大族。纵然其他方面有一些损失,也是值得的。” 朱元璋沉思了好一阵子,看着何夕说道:“你有心了。” 何夕暗暗出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他终于过关了。说道:“总是要为岳父着想的。” 这一番话,是何夕暗自揣摩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术。就是为了今日。 让朱元璋从皇帝视角改为族长视角。 其实之前讲解明清历史的时候的,何夕也默默让朱元璋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是必亡的。因为天下没有不亡的朝代。但是血脉流传,却是可以到永远的。 朱元璋这句话,说明他也听进去了。 朱元璋之所以听进去,其中未必没有被土木堡战神给恶心到了。 如果时间远一点也就罢了,土木堡战胜距离朱元璋去世,这也就四十多年。如果朱元璋有幸活到一百一十多岁,说不定就亲眼看见了。这时间尺度,让朱元璋印象太深刻。 说实话,后世的皇帝们,朱元璋又不认识,能有多少感情。再有正统,嘉靖,万历,这等货色,实在让朱元璋喜欢不起来。 嫡脉与支脉,对后世人或许很重要。但是对朱元璋来说,这都不是自己的子孙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大明王朝是留给嫡脉的财产。这固然重要,但是这些支系子孙,他们也祭祀他朱元璋啊?有区别吗? 削弱嫡脉,加强各支脉。如果朱元璋仅仅是家主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可选择的选项。 肉烂在锅里吗? 谁多拿一点,谁少拿一点,反而是次要问题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朱元璋自信,他有呼吸一日,他的大权就不会旁落。而在他之后,大明皇帝的权力就没有旁落吗?既然都有大权旁落,这旁落给谁?有必要区分吗?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三章 世界地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  世界地图 朱元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服的人。何夕的话,他固然听进去了。当依然不能改变他内心的不甘。 他想要的大明,是千秋万世传承下去。而不是仅仅有数百年国运。他想从何夕那里得到的,并不是如何结束大明王朝,而是想办法将未来大明缺陷给弥补了。让大明能够传承更长时间。 何夕的话,在他看来是诡辩。 朱元璋一生的事业是什么?是大明开国皇帝,而不是朱家族长。 朱元璋固然看重自己的血脉流传,更看重的是自己的事业,何夕给出的选择,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朱元璋沉吟好久,说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一夜没有合眼了。” 何夕看了脚下的箱子,想起里的充电宝,笔记本电脑。但也仅仅想想而已,此刻这些东西,已经不仅仅是他的了。 何夕离开之后。朱元璋并没有睡。 他今日不上朝,已经是耽搁了很长事情了。今天的奏疏,他不能不批阅了。 而回到自己房间之中的何夕。也辗转反复。 朱元璋今日摊牌,出乎何夕意料之外,也预料之中,他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而今说出去了,反而有些痛快。只是痛快之余,有更多担心。而今他虽然是准驸马。准驸马与驸马之间。到底有一步之遥。不是真的。 朱元璋这种人,心肠硬得很。有什么为了自己心中大业,杀自己一个女婿也不算什么?安庆公主原来的驸马,欧阳伦不就是处死了。而且朱元璋在杀功臣的时候,也没有对驸马网开一面。 当然了,那些驸马大多是庶女的。朱元璋的嫡女,也就两个,宁国与安庆。 但在何夕心中未必觉得可靠。 信任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且不讲道理的力量。 “哎,既然开口,就毫不保留。让朱元璋这个土包子见识一下现代化。”何夕心中暗道:“我让他看看解-放军天威。” ------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他刚刚醒来,徐保儿就过来了。说道:“驸马爷,陛下说了。只要驸马爷醒了。就立即去见他。” 何夕一愣,说道:“陛下,已经醒了?” 徐保儿说道;“陛下根本就没有怎么睡,只是眯了一个多时辰了。早早就起来批阅奏疏。今日还接见了几个大臣。” 何夕心中暗暗佩服。他还年轻。熬一夜不觉得什么。但是朱元璋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如此有精神,实在是让何夕佩服。 何夕只能从命了。估计他后半生都是劳碌命了。 何夕再次来到乾清宫的时候。 朱元璋依旧是坐在御案后面。看上去与往常一样。但是何夕敏锐的感觉,朱元璋有些疲惫。 的确,疲惫。 其实,今天朱元璋不是不困,不是他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比年轻人的精神还好。而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昨天晚上的一些概念就涌上心头了。 阶级划分的目光来看,而今大明。让他有很多感触。但是,未来不需要皇帝,这一点,就好像一根刺一般,扎在朱元璋心上。虽然他也知道,有一种制度,叫做君主立宪制。但是他昨日根本没有兴趣,多想。他仅仅知道,这是一种虚君实相的制度,就嗤之以鼻了。 朱元璋有多讨厌丞相制度,这种虚君实相制度,本身就是大逆不道。 朱元璋今日一天,都在想一个问题,有没有一个办法,既能让大明享受到未来的发展红利,也不至于让朱明皇室失去大权的办法? 只是这个问题,估计还是何夕能够回答。 朱元璋一开头就问道:“何夕,如何才能让大明皇室江山永固?” 何夕说道:“陛下,臣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什么说就说什么?” “人生不过百年,百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能管得了?”何夕说道:“大明皇室江山永固,是要靠历代皇帝的努力,我们能做的,唯有眼前的事情。” 朱元璋怅然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难道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何夕说道:“其实,陛下已经做了一件很重要的政策,那就是分封藩王。”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你这是嘲笑朕?藩王之策,本身就有问题。俺已经决定了,等过一段时间,秦-晋齐燕等王,也会一个撤藩。不会留给儿孙的。” 这是实话。 朱元璋撤藩这个想法,不是而今有的。是几个月前,朱元璋知道靖难的时候,就有了。 一开始,朱元璋对朱棣很不满意。有将朱棣软禁在京师的想法。但是后来细细看过靖难前后发生的时候,他觉得,朱允炆也是要承担很多的责任的。但是最重要的责任还是他的,他的封藩之策,本就是有问题的。 特别是明末的时候,一个个藩王都好像肥猪一样,不但朱元璋寄希望的拱卫皇室的作用没有达到,反而成为朝廷的负担,甚至最后连自己的都保护不了,一个个死得凄惨无比。 他就在反思,自己的宗室藩王政策了。 昨天何夕说朱元璋以族长的视角来考虑问题,朱元璋觉得作为大明皇室族长,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他制定的宗藩制度,他是决计不会拿自己的子孙当猪养的。 就看朱元璋的儿子们,成才得相当不少。就能看出朱元璋的教育理念了。 所以何夕说他封藩之策,他只当是在笑话他的。 何夕说道;“陛下,臣岂敢?臣的意思是封藩于外。如宗周制度。” 朱元璋一愣,说道:“就是你昨天的意思?” 何夕说道;“是。臣请陛下能让我动用我的东西。” 朱元璋反应起来何夕说的是什么了,说道:“请便。” 何夕将木箱子打开,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随即,熟悉的音乐声。桌面打开了。 朱元璋愣愣地看着何夕的笔记本电脑,一时间大脑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几乎卡壳了。 朱元璋其实也是见多识广的,不管是朱元璋南征北战,还是当了皇帝之后,四方贡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宝物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朱元璋知道是发光的。 但是朱元璋理解得发光,就好像夜明珠一般。 这种自然发出荧光的宝石,朱元璋是真有的。只是朱元璋不好奢华,从来没有用过而已。而且暗中监视何夕的人,也只是远远的窥视,仅仅能看见这屏幕发光,屏幕上是什么。却没有想法与概念。 朱元璋之所以将这些东西直接拿过来,不过是为了让何夕知道,何夕你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 至于,直接用这些东西。 朱元璋也没有想过。 并非朱元璋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宝物。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以人为宝,才是合格的态度。他每天忙得要死,这宝物真有用,难道还要他自己去操作?自然要别人去操作?这个人是谁?自然是何夕。 所以,朱元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何夕与自己同心同德。而不是去搞来何夕的宝物。 但是此刻,朱元璋看着何夕熟悉地从电脑之中调出来卫星地图。这是他之前卫星地图在电脑上的缓存。当年他看过的地方,都有图片,当年他没有看过的。都是空白。 好在总体上大图还是很清晰的。 “这是世界地图。”何夕指给朱元璋看。 朱元璋一瞬间,真有将何夕的电脑夺为己用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在朱元璋内心之中转了一个圈,就聚焦在眼前的地图上了。他首先看的是南京。 他看得目瞪口呆。说道:“这就是南京?”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说实话,朱元璋一辈子都在扩建南京城,一连为南京城修了五道城墙。但是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人口填充,最外围的城墙,根本没有什么用处。都荒废了。 但是现代的南京城,即便是朱元璋当年制定下的第五道城墙都远远超出了。比起后世的南京城,而今的南京城有百万之众,已经是天下有名大都市了。而放在后世地图之中,不过一个区而已。 何夕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让朱元璋看地图,固然何夕的目的之一,但并不是有目的。何夕今日就是要为未来的高科技,将朱元璋给镇住,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历史长河,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要有别的小心思。 眼前的地图,仅仅是一个开胃菜。 何夕说道:“陛下,明亡之后,南京还是比较重要的,清廷将南直隶划分为安徽与江苏。但是南京的地位一直不能原来相比,即便到了我们那个是的,南京在天下大都会之中,也排不上号的。我们那个时代的天下都会是,北上广。” “北就是北-京,上就是上海,广就是广州。” 朱元璋皱眉,说道:“北-京也就罢了,毕竟是京师,广州蛮夷之地,岂能超过南京,还有上海?上海在哪里?可是上海县?”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四章 震撼的朱元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   震撼的朱元璋 朱元璋作为皇帝,对地方上还是熟悉的。正是这种熟悉,让他想起了有一个上海县。 其实这个上海县这个时代,很是年轻,是元代才分出来的县治,到而今还不到一百年。在朱元璋看来,更不可思议之极,虽然他说广州是蛮夷之地。但毕竟广州历史渊源。在唐朝的时候,也是一个大都市了。并能辐射两广,在未来发展壮大,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上海就让朱元璋蒙圈了。 区区一小县,即便发展起来,难道不该是松江府吗? 何夕立即用鼠标将上海地图打开,一直打开,直接能看清楚上海的街道。 朱元璋沉默了。 这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城市,且不说其中的高楼大厦,还有无数道路,但是覆盖的面积,都让他无法想象。因为在他看来,从松江府,到苏州府,乃至围绕着整个太湖,都连成一片了。 成为一个巨大无比的城市网络。 好久朱元璋才说道:“这么多的土地都被盖房子了。到时候吃什么啊?” 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凭空发问。 因为大明初期,太湖平原是举足轻重的粮食产区。南京所需要的粮食,相当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太湖平原。毕竟这个时代,其他地方的开发都欠妥。 一直到大明中后期,才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的。 其实,这一点从赋税上也能看出来的。朱元璋为什么一定要从江南征收这么多赋税,还要在江南设置这么多的官田。这固然有打击报复的小心思,但是仅仅将朱元璋看成心胸狭窄,只因为江南百姓曾经跟随过张士诚,就不能容之,就太小看朱元璋,别的不说,陈友谅的根基在武昌,为什么没有朱元璋用赋税打击武昌? 原因很简单,江南有粮食。而其他地方没有。 所以,朱元璋的角度来看,大量建筑将江南产粮地都给占了。 何夕并没有给朱元璋讲解数百年来,粮食产地的变化。更不会告诉朱元璋,在后世最大产粮地,一是东北地区,另外是而今还人烟稀少,野兽横行的河南。 何夕说道:“请容我给陛下,讲解一个人。就是袁-隆平。袁老先生。” 随即何夕从相册之中拖出一张照片。 说实话,何夕不是很喜欢拍照的人。他的相册之中照片并不是太多。大多都是美女的照片。关于名人的照片很少,袁老的照片也是他得知袁老去世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心态,保存了一张元老的照片。 何夕说道:“新朝开国不久,当时国内粮食不足,所有人都吃得不多,为了获得更高的产量,当时国家开展了一系列科研研究。其中袁老的杂交水稻项目就是其中之一。袁老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研制成功。让水稻亩产在千斤以上。甚至袁老临终之前,还在研究海水水稻,要让天下所有滨海滩涂都能种上水稻。” 朱元璋一愣,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他第一个不敢相信,就是这里面清晰的图像了。在看地图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惊讶之极了。他无法想象,眼前的地图是画出来的。但是地图毕竟是地图,有一些抽象性。而且朱元璋也知道,后世有能上天的东西。毕竟之前何夕已经给朱元璋说过来了。 而眼前,袁老的照片如此清晰,已经让朱元璋不可思议之极。 第二个不敢相信的是,这个老人。这位袁老先生,居然能有如此大创举。在朱元璋看来,简直是在世神农。须知,而今南方,大部分水稻一年产量,在三石四石之间。换算成后世的度量衡,大概在两三百斤。 这是翻了好几倍了。 朱元璋此生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是年少时候的饥饿。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感觉,不仅仅是挨饿的滋味难受,更是因为饥饿夺走了他很多亲人。 这又能忘却啊? 但是而今看到了袁老这样的科学成就。朱元璋眼睛都冒红光了。胸口的心跳声,也变成一个不断重复的声音:“俺要。俺要。” 朱元璋说道:“这位袁老先生的杂交水稻,你可知道怎么做出来?” 何夕说道:“袁老先生,是新朝的科学院院士。我仅仅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我与袁老之间的差距,就好像而今刚刚蒙学毕业的童生,与宋大学士之间差距,不,甚至更大。” “陛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不过,我知道有些新作物,也能亩产千斤。” 朱元璋说道:“在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陛下稍等。”随即何夕将卫星地图再次打开,调到北美地区。不过,因为他之前没有多看过这边的情况,一缩小就变成一片空白了。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但是即便这样就够了。 何夕说道:“就在这里,而今是一片原始部落统治着,他们这里得天独厚,有玉米,红薯,马铃薯等农作物。陛下,清代所谓康乾盛世,有人称之红薯盛世,就是他们大力推广红薯。才能在清末,足够有四亿多人。” 朱元璋说道:“这可是真的。” 何夕说道:“真的。我不敢欺骗陛下,其实更重要的是这里都是无主之地。所谓原始部落,西人称之为印第安人。据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西人将这里当成了印-度,称之为印第安。还有一种说法,是这些土著口中常说,殷地安。” “殷地?”朱元璋不是不学无术之人,听到这个词,立即有些联想。 何夕说道:“不错。有学者推断,这些人是殷商余部东渡的后人。传说当年商纣王其实是一位很勇武的大王。只是他与东夷常年战事,虽然终于打败了东夷,但是元气大伤,才有西方周朝崛起,大败牧野,然后败亡,在商纣王败亡的时候,商朝还遗留在东方数万大军。而后周公东征,将殷商残余势力一扫而空。但是这数万大军,却不见踪影了。” “所以,才有学者做了东渡的推测。” “不过,重要的不是他们是什么人。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科技非常落后,似乎还停留在殷商时期。连铁器都很少了。根本不足一提,西人当初是与区区数百人征服了印加王朝。” 朱元璋一挥手,说道:“朕知道了。他们而今就是殷商人了。我当封我某一子为殷王,渡河治之。” 何夕说道:“恐怕不够。”何夕将地图放打最大。今后是一张世界地图了。在上面圈出,澳大利亚,北美洲,南美洲。以及大洋洲一些地方。说道:“陛下,这些地方都是人烟稀少,但物产丰富的地方。北美大平原,足以耕种,所产天下无双。即便后世美-国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国。而这些地方,或有金银铜铁之矿,或有牧场牛羊之利。”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其实对大明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大明即便没有这些地方,也会过得很好,有了这些地方,反而会出现种种问题。但是,天授不与,反受其害。” “陛下,我一直说的西人,而今不过在这里一点。” 何夕点在欧洲,说道:“西人所有国家加起来,也比不上大明。而今西人加起来,也没有大明人多。但是后世西人染指了这一片区域。”何夕将北美,南美,澳大利亚等一片划了一下,说道:“后世我国人口十三亿,已经是峰值了,但是西方人口加起来,估计不下于这个数字。甚至更多。可以说天朝上国之威,在清朝手中跌落之后,百年之后,也没有完全举起来。” 朱元璋说道:“朕明白了,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开海封藩之策。就此定下来了。” 何夕听了,说道:“陛下圣明。” 何夕内心之中暗暗欢喜,不管怎么说,只要朱元璋愿意派人去抢占地盘,中国人在未来就会抢占优势。即便再衰落,又能衰落到什么地方去。而且何夕更清楚一件事情。 当大明有了庞大的海外市场。各种产业供不应求的时候。人力成本提高。那么工业革-命,即便不用何夕推动,她也会姗姗而来。 这一石而数鸟。 将朱元璋玩弄于股掌之中。 何夕岂能不高兴。 不过,他可一点也不敢小看朱元璋。他很清楚,他今日能算计朱元璋一把,并不是朱元璋智慧不如他。而是双方知识面不同,在这上面,何夕是处于压制之中。 朱元璋指着笔记本电脑,说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此刻朱元璋对笔记本电脑的好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对大明未来担心。毕竟大明的未来是很遥远的事情,而这个笔记本电脑,就在眼前了。 何夕既然要在今日,狠狠地震慑朱元璋,要用未来科举将朱元璋给砸晕。自然毫不吝啬地说道:“这是未来的生产生活的重要工具,电脑。”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五章 电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   电脑 “电脑是什么?”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一下子将何夕给难住了。 电脑是什么啊? 何夕虽然天天用电脑,对电脑是相当了解了。但是如何将电脑准确详细解释给朱元璋听,却是一个相当大难题。 何夕沉吟了好一阵子,说道;“陛下知道电吗?”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的小册子之中,已经解释了。” 何夕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给朱元璋写的关于科技的小册子,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无非是在二战前,其余的都没有了。一方面,何夕电脑之中,有一些高考的复习资料。好像是他当年留下来的。但是之后,何夕虽然有因循,但是很难详细地描述出来。索性就没有写。毕竟二战之后,不,甚至二战之前很多科技都日趋复杂。 很难简单说清楚。 不好,好歹电学是写在上面的。 何夕思忖片刻,说道:“电脑是一种电器,用电为能源的。与电灯一样。” 朱元璋看着亮起来的屏幕,点点头,说道:“这就是电灯啊?” 何夕很想说,这不是。但是一想起,如果否定了,就会有很多解释来补充说明。只能点点头,说道:“不过,这是新式电灯。与我给你说的那种电灯不一样。” 朱元璋很认真的点点头。 何夕不敢直视朱元璋的眼神,唯恐自己笑出来。但是他知道,此刻是万万不能笑,说道:“电脑是叫电子计算机。是以电路开合为基础,以零一来进行计算的机器。” 朱元璋一向睿智的眼神,似乎有小圈圈在转。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字,他每一个都听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何夕见状,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其实所谓的计算机,就是用以计算的机器,你可以将他看成算盘的升级版。” “算盘的升级版?”朱元璋只觉得何夕越说,越迷茫。眼前这东西,怎么能与算盘扯上关系? 何夕说道:“算盘计算的能力相当有限,而计算机计算能力是算盘的无数倍。用电力驱动。” 朱元璋依然摇摇头,说道:“我倒是理解什么是计算机了,但是,计算机如何能有这个效果。” 何夕说道:“计算机的底层代码。是零与一,零也可以代表虚数,一代表实数-----” 何夕绞尽脑汁,如何将计算机的原理说给朱元璋听。却不知道朱元璋听到这里,忽然说道:“明白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者阴阳也。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莫测谓之神。我之前不悟,原来是这样的。” 何夕一时间语塞。 不知道,对朱元璋从哲学角度来理解计算机感到欣慰,还是对朱元璋从玄学来解读计算机感到无奈。 不过,何夕不愿意多说了。一来,他对计算机也不是太熟悉,再说只能说计算的结构了。但是何夕没有信心,将计算机经典冯氏结构,与摩尔定律这些东西,给朱元璋讲清楚。 只能含糊过去。反正重要的不是计算机是什么。而是计算机能做什么。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正是如此。计算机正是基于这个原理。可以做很多功能。专业的计算功能,辅助科学实验。只是那需要专门软件,我这台没有。还有一般的计算,文字处理。等功能。不过很多娱乐功能,有游戏。” 何夕将网易云音乐打开。在自己的歌单之中看了看,最后将梁祝打开了。是小提琴版。 一时间,音乐之声悠悠响起。 朱元璋不敢置信,刚刚照片的出现,就让朱元璋吃惊非小,而今音乐之声,更是让朱元璋无法理解。他无法理解声音如何从这里面传出来的。而这音乐更是无比悦耳。 梁祝这个曲子,乃是古曲改编。 而所谓的古曲,其实也是明中后期形成的曲目。经过现代音乐家的提炼。再加上现代乐器演奏,要比何夕听得明代宫廷乐曲,要好上很多。 何夕也不想让朱元璋再问什么了。等梁祝放完。立即将最出色的明代剧翻了出来。不是别的正是《大明1566》。 这个局他曾经看过,在电脑中存了。 何夕给朱元璋解释道:“这就是电视剧。也就相当于而今戏剧。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不过这很多是虚构的。当然了代表一种艺术形象。” 今日朱元璋吃惊吃得有一些吐了。似乎神经也被一次次地刺激,变得粗大起来。 如果之前看见,无数小人电脑之中走动。朱元璋必定大吃一惊。而今,而今他反而不去想这些了。只是吃惊的不想说话,甚至面无表情,脸上已经麻木了。 何夕说道:“音像能够储存更多资料。陛下不是想知道,后世是什么样子的吗?还请陛下看一看。” 随即何夕将一个城市宣传片,给翻了出来。 说实话,这个城市宣传片,连他都不知道。这个宣传片是什么时候存在电脑之中。反正这个时候让朱元璋看,倒也合适。 只是很普通的城市宣传片,不过是拍拍高楼大厦,然后拍拍名胜古迹,拍拍重大企业。拍拍人文学校,然后搞一个口号的。甚至何夕看得就一些伤感了。 这种俗得不能再俗的宣传片,这种烂大街的拍摄手法。无人机拍摄套路。实在没有一点心意。而拍摄出来的东西,在厚重的滤镜下面,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无非是千篇一律的街景,形式各异的钢铁森林。 只是此刻,何夕却知道,这平凡俗气,他毫不在意的场景,却只能在梦里再看了。 何夕只能轻轻一叹。 如果这些城市宣传片,给何夕带来的不过是故乡之思,而给朱元璋带来,却是梦幻与不可思议。 未来一下子以这样的方式,闯入朱元璋的脑海之中。 那不可思议的高楼,已经满脸红光,精气神都昂扬向上的气质。至于那种横框数十米的车间,乃至于几层楼高的钢铁巨兽,乃至于绚丽的灯光。在朱元璋看来,简直梦幻的好像一场梦。 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朱元璋从灵魂深处,有一种动摇。 朱元璋根深蒂固的权力欲,也有一些松动。 朱元璋好久不能回神,说道:“未来是这样的?” 何夕说道:“其实这个城市宣传片,还很一般。有很多不实之处。因为清代落后,中国被世界成为发展中国家,西方各国才是最发达的。” 其实西方各国城市建筑,未必有中国的漂亮。 只是何夕故意这样说的。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西人很厉害吗?” 何夕说道:“其实西人并没有什么厉害,而是明亡之后,清人以小族临大国,为了自己的统治,独裁天下。大兴文字狱,有人写,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也被族诛。至于在朝廷上大政上,根本不容人异议,从开国到亡国,大权都在爱新觉罗家族手中。闭关锁国,人人在皇帝面前,都要以奴才自居。闭关锁国,断绝中西方交流。你也看过我写的小册子。在这一段时间之内,西人科学逐渐发展起来。此消彼长。甚至于世界的话语权,都被西人拿走了。后世,有天下五强,我国仅仅是其一,还不是第一。” “其实,我本天朝上国,只有内部没有阻碍发展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后于西人的。” “大争之世,不进则退。中国家底厚,有些什么而今不做,真正遇见问题,确实千百年之后了。与现在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总有人会付出代价的。” 何夕其实也知道,自己是有选择的说明。 他这番论断,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谁听的。 其实,何夕这番话其实就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即便朱元璋不接受各种进步力量,愿意为自己,与朱明皇室保持权力。拒绝一切进步。但是世界上,并不仅仅有一个大明。 还有其他国家。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想要拒绝进步,那就是给子孙遗祸。 朱元璋是何等人,几乎何夕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将何夕的想法揣摩清楚了。 不就是劝谏吗? 这种话,朱元璋听得比谁都多。 朱元璋也感觉,何夕的话很有道理。从内到外,从现在到未来,各个方面都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人情是人情, 天下凡是有道理的事情都去做。天下也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朱元璋从底层一步步走到而今,内心可谓是坚如磐石。如果那么容易改变,那就不是朱元璋了。毕竟朱元璋的性格标签之中,从来没有善于纳谏。 朱元璋说道:“今天不早了,昨天没有休息好,今天晚上就早些休息吧。即便你能熬夜。我也熬不了了。” 何夕这才发现夜已经很深沉了。说道:“臣遵命。”说完就要退出去。 朱元璋说道:“等一下,这个电脑我看操作很简单,能不能教教我?”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六章 追剧的朱元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    追剧的朱元璋 如果可以,何夕不愿意教会朱元璋用电脑。 因为何夕很担心,朱元璋学会使用电脑之中,就会沉迷其间,而笔记本电脑的所有权,也就不在何夕手中了。毕竟,他很清楚,很少有能抵抗现代娱乐的魅力。 还好,这电脑不能上网。他电脑之中,仅仅是存了一些游戏,电视剧,电影。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图片,文字之类。没有连接丰富的网络社区。他或许担心,将雄才大略的洪武大帝,演变成了网瘾少年,不,网瘾老年。 只是电脑操作方法,很简单。以朱元璋的聪明,何夕并不觉得,自己即便不教,朱元璋就学不会。 他只能心中含着无奈,将如何操作电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元璋。 朱元璋点点头,让何夕退下去了。 似乎是朱元璋年纪有些大了。睡得很浅。晚上睡了一会儿,刚刚过了午夜,就再次醒过来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披衣而起,将电脑再次打开。翻开《大明王朝1566》。 昏暗的宫殿之中,电子显示屏的光芒倒映在朱元璋的脸上,电视剧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而太阳能充电宝,更是闪烁着光芒。 电量显示灯,在一个接着一个熄灭。 ------ “滴滴。”的声音从何夕的床头响起。何夕手一伸抓住了手机,打开一看,早上五点。 如果在现代,这个作息时间,何夕决计是不能忍受的。而今却只能入乡随俗。毕竟五更天就会上早朝。乾清宫距离御门虽然有一些距离,但是大量人员走动,也不可能让人安稳。 之前何夕一直小心翼翼地带着手机。不敢在外面显露出来。 而今一切都说开了。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不过,即便如此,没有网络的手机,也不过是大号MP5。而已能看电子书,看视频。听音乐。不过,仅仅是储存在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什么前文也都说了。何夕而今更多当一个电子表来用。 何夕起身,洗漱。穿衣。用了早饭,还没有听到外面有动静。 一时间有些疑惑。 怎么朱元璋昨天都没有上早朝, 今天还不上早朝。 何夕的疑惑,也是太子的疑惑。 太子与百官在奉天门前。 所谓早朝,又称御门听政。并不在室内,而是在室外。毕竟,京师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密密麻麻要数百人甚至更多。大明还没有能容纳下这么多人的室内空间。 早朝的时候,就是在奉天门外的广场之上。朱元璋的御座放在奉天门城楼下面。而太子的座位在朱元璋龙椅下面。单独一格。显示出太子半君的地位。 下面大片一身红袍的官员都在这里等候。 只是半天见徐正出来,说道:“传圣上口谕,今日免朝。” 太子带领众臣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散去。 “殿下,陛下这几日身体可曾大好?”一头白发的宋濂,颤颤巍巍地问道。 太子说道:“老师,没有听说父皇身体有恙啊?” 宋濂说道:“陛下,向来勤政,这连续两天不上早朝,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太子还是去看看吧。” 太子说道:“老师不说,我也该去看看。请老师去休息吧。这时间交给我吧。” 太子实在不忍心宋濂奔波了。 宋濂这几日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了。而且宋濂岁数也大。这样的年纪,已经是说走就走的年龄了。 宋濂说道:“好吧。不过,殿下切记你自己的身份。既是儿子又是臣子。还是储君。很多事情是要注意分寸的。” 作为儿子,父亲身体可能出了问题,能不关心?而作为太子,是臣子,又是接班人。如果对皇帝的身体过度关心。又是会犯忌讳的。虽然朱元璋对太子从来没有半点忌惮猜忌之心。 但是,作为太子却要掌握其中分寸。 宋濂在这上面,教导太子很好。 分寸两字,简直是千古难题,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就是掌握分寸而已?但是掌握分寸这四个字,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都是谈何容易。 太子从奉天门下,来到乾清宫。见道徐正在外面守着,说道:“说我带着今天的奏疏求见父皇。” 徐正立即去通报了。 乾清宫之中。朱元璋正在追剧。一口气看了十几集,此刻正看在嘉靖,严嵩,徐阶等人飙戏。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冷哼一声。觉得有些地方逻辑不对,他这个后代子孙,有术无道。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入流。 毕竟,电视剧就是电视剧。在很多方面,与真实的权术斗争还是有区别的。最少朱元璋处理过的事情,或许没有《大明王朝1566》有戏剧性,但是相似的事情,他是见过的。 这演员固然演得不错。但是比起从真实官场上厮杀的朱元璋来说,还差点意思。 朱元璋自诩如果自己在嘉靖这个位置上,里面出场的所有人物,包括张居正。除却海瑞之外,一律要夷三族。 此刻徐正隔着屏风,向朱元璋禀报道:“太子带着今日的奏疏求见。” 朱元璋固然将这里放一个屏风的。因为他身边是少不了人。但是关于这些未来的东西,朱元璋不愿意让人看见,于是他放下屏风,隔绝人的视线,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照顾人来伺候。 朱元璋本想让太子进来,但一看眼前的东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让他将奏疏留下,人回去吧。告诉他朕没事,不用他担心。” 朱元璋下意识并不想将关于未来的一些东西告诉太子。 是的,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太子很满意。只要他将来能避过死劫,这江山社稷,朱元璋还是会传给太子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朱元璋什么都要太子知道。比如关于未来的事情。 朱元璋并不想让太子知道。 父子君臣,这两种关系本来就很纠结的。更不要说这两种关系纠结在一起,更是让人难以处理。 或许将来,朱元璋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太子,但最少不是今日。 徐正答应一声,说道:“是。” 徐正出了乾清宫,立即向太子行礼说道:“陛下说了,东西留下来就行了。他没事,不用太子担心。” 太子想要再次求见,忽然想到了老师宋濂的教诲,就止住了这个念头,先让人将奏疏送过去,问徐正说道:“徐公公,你常在父皇身边,这今日父皇的身子可好?” 徐正说道:“殿下放心,陛下身子骨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子说道:“那父皇在做什么?” 徐正低头不语。 太子知道,这一句话过界了。 作为儿子问父亲的身体,是可以的。而今要问皇帝在做什么?就有一点窥视禁中的意思。太子立即转换话题,说道:“陛下之前见了谁?” 徐正说道:“是何秘书,何大人。他与陛下秉烛夜谈,已经有两日了。” 太子点点头,说道:“明白。徐公公去伺候父皇吧。” 徐正说道:“奴婢告退。” 太子转过身来,说道:“走,去见何夕。” ------ 就这样,睡了一个回笼觉的何夕,被太子给拎出来了。 何夕早起,本来是以为朱元璋会召见他的。但朱元璋不召见。而何夕毕竟睡了好些年懒觉了。一时间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了。直到而今太子将他叫醒。 太子问何夕道:“伤势怎么样了?” 何夕听太子说伤势,这才感觉背后似乎有一些隐隐约约作痛。这也说明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想起自己有伤的时候才感觉到痛。 何夕说道:“已经大好了。” 太子说道:“你与安庆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已经安排人去筹备了。而今正在城中选空地,为你与安庆修建一座驸马府,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也可以直接去工部看看。反正你也都有熟人。” “我是令你那弟子监造的。想会为你这个老师尽心尽力。” 何夕立即起身感谢,说道:“多谢殿下,没有想到殿下还记挂此等小事。” “怎么能算小事?”太子说道:“我就两个嫡亲妹妹,每一个妹妹出阁都是大事。我岂能不上心。不过,你也要注意,万万不可怠慢了安庆。否则我要你好看。” 何夕说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好好侍奉公主。”这一句话,何夕说出口后,忽然觉得有些像开车。只是太子似乎没有注意到。 太子点点头,好像不经意间问道:“对了,你这两天与父皇谈了什么?” 太子先是用一些家常话,降低了何夕的警惕心理。而后突兀问出这一句话,一时间,何夕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谈后---” 说到这里,何夕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能说给太子听。只是一时间,顿时结结巴巴地说道:“事,我师傅大智禅师的后事。” “后事?”太子说道:“什么样的后事能说两夜?能不能跟我说说?”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七章 迷茫的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 迷茫的太子 何夕不知道如何应对太子。 什么人的后事能说两夜。最少不是一个僧人的后事。况且这个僧人,还很有可能是虚构的。 太子此刻也不用何夕说了。他并不知道何夕与朱元璋再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何夕与朱元璋所言,不想让他知道。 太子是很有分寸的人。 既然何夕不想说,那定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朱元璋有交代。太子也不问了。 太子说道:“既然大智禅师的后世,我就不过问了。不过,父皇两天没有上早朝了。你可知道了?” 何夕说道:“知道了。” 太子说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大概是太累了吧。这两日陛下一直熬夜,想来有休息一两日。” 此刻何夕脑海之中,也闪过朱元璋熬夜追剧的可能。不过随即被何夕自己给否定了。心中暗道;“朱元璋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做这么低级的事情。” 太子说道:“真的如此吗?” 何夕说道:“我觉得真是如此。” 太子心中暗道:“父皇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或许真是何夕所言。或者说,即便是,也是小问题,或许真是父皇太累了,休息两天也没有问题。”作为儿子,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其实,太子并不觉得朱元璋休息两日有什么问题。毕竟太子也知道自己的父皇是多勤政。但是作为太子,这一件事情,做到这里还不够。 因为仅仅自己的真心,是不行的。还要让别人看见这种真心。 太子虽然觉得朱元璋估计没有什么大事。但依然去一些比较多余的事情。 ------ “什么?你父皇两日都没有早朝,还不见你。”马皇后说道。 太子说道:“母后,其实我觉得父皇只是有些累了。但是群臣不安。孩儿没有办法。只能请母后去见父皇了。” 马皇后沉吟片刻,说道:“你说,你爹之前,与何夕谈两夜?” 太子说道:“是。” 马皇后心中了然,大概明白了。不知道何夕与朱元璋说过什么话。朱元璋现在大概是在沉思。只是朱元璋没有给儿子说,马皇后也不会说的。 她说道:“群臣大惊小怪。你爹常年劳累,这几日全当休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乾清宫看看便是了。” 太子说道:“孩儿不孝。劳累母后了。” 马皇后说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马皇后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很快就带着太子来到乾清宫门前。 徐正立即去禀报了。片刻之后出来了,说道:“皇后娘娘请。” 马皇后走了进去,太子正要跟随进去,却被徐正一把拦住了,说道:“太子殿下恕罪。陛下仅仅请皇后娘娘过去。” 太子一下子愣住了。 徐正小心翼翼地不敢看太子。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拦太子啊。 马皇后说道:“好了,我去看看。你回去吧。朝廷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还需要你多担待。” 太子只能说:“孩儿遵命。” 一进乾清宫,绕过屏风。马皇后就看见,一个她万万无法想象的场景。朱元璋在榻上堆叠了不少被褥。整个人斜靠在榻上,边上还有一些坚果。 而朱元璋面前,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个扁平的匣子。好像是能折叠,而今是打开状态,下面有一些分割小按钮,上面好像一面镜子的光面。 更让马皇后吃惊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人。有人在动,在说话。 也就是马皇后见多识广,虽然震惊无比,但没有失态。如果换成其他妇人,此刻早就已经尖叫出声了。 朱元璋见了马皇后过来,说道:“来。坐这里。” 古代的塌,可以称之为矮床。三面有靠。中间是坐的地方。与现代的沙发,有一些相似的地方。马皇后在朱元璋身侧坐下。指着电脑说道:“这是什么?” 朱元璋说道:“我就是未来的器物,叫做电脑,能看戏,看书,做很多事情的。” 马皇后说道:“这是----” 朱元璋说道:“我这就是在看一个戏。说得是你我七世孙做皇帝时候的事情。” 马皇后说道:“七世孙?” 朱元璋半颗心都放在电视剧上,没有心思对马皇后解释,说道:“你看就知道了。” 于是,朱元璋与马皇后两个人靠在榻上,看着《大明王朝1566》。 就一会儿工夫,马皇后的心思有了极大的转变。 其实,一开始马皇后一直怀疑何夕这个从未来回来的人真实性。她固然相信朱元璋的判断。但是这一件事情毕竟很匪夷所思。但是在这超时代的娱乐工具面前,马皇后一丝丝小怀疑,瞬间陨落了。 马皇后彻底相信了何夕的来历。 不仅仅是相信了。 马皇后对电视剧的痴迷,要比朱元璋更甚。 无他,朱元璋虽然有沉迷的心思。但是更多是想通过这些影像资历来了解后世,比起何夕干巴巴的小册子。眼前的历史剧要好看多了。 虽然这历史剧有很多方面不符合史料。但是作者们是后世新朝之人,他也能更好地揣摩后世作者的思想。用以对照何夕之前说的话。 所以,朱元璋看剧,是带脑子,有任务的。 当然了,也有沉迷这种新式娱乐效果中。 但是马皇后就不一样了。 马皇后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了。不能不承认马皇后是女中豪杰。但是建国之后,朱元璋不允许后宫干政,马皇后很多事情都不用做了。比如在之前,安抚众将,联姻拉拢。抚恤将士等等这些事情。马皇后就交给别人了。 比起忙碌无比的朱元璋,马皇后就闲多了。 清闲的中老年妇女,是电视剧天然的受众。马皇后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忘记了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 乾清宫门外,太子徘徊等候。这个时候何夕也来了。 何夕过来的原因很简单,朱元璋连续两天召见他。今天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来看看。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手机没有电了。 没错。手机没有电了。 太阳能充电宝被朱元璋拿走了。即便何夕这两日,一直省着点用手机,顶多当手表用,几乎没有怎么打开。不能上网的手机,对何夕来说吸引力大减。这也是电量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只是即便而今手机用处不大。但是何夕也不能容忍自己手机处于没电的状态。 于是,这就过来了。 何夕见太子在这里,立即行礼说道:“太子殿下。” 太子说道:“你也来了。你先回去吧。父皇不知道怎么了。不肯见我,大概也不肯见你的。”此刻太子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看看天色,都已经快中午了。 太子已经决定离开了。 何夕说道:“不管怎么说。来了最少要让徐公公禀报一声。” 太子点点头,觉得对。 最少让父皇知道,何夕来过一趟。 来了,没有见到,与根本没有过来,是两回事。 何夕上前向徐正禀报。 徐正立即进去汇报。片刻之后,出来向何夕行礼说道:“何秘书,陛下有请。” 太子眼睛顿时瞪圆了。他根本不敢相信。 从他出生开始,一直是宫中最受宠那一个。而今居然被拒之门外。而何夕却能进去,让太子有一种见鬼的感觉,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不正常。 好在太子宽厚,虽然觉得诧异莫名。倒也没有迁怒何夕的意思。 只是对何夕说道:“父皇要见你,你就快去吧。” 何夕行礼之后,就匆匆进去了。 一进乾清宫,转到屏风后面,何夕看见马皇后也在这里,立即行礼不提。 朱元璋说道:“你快来看看,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何夕一看电脑,已经黑屏,看看显示灯不亮,再看看充电宝显示灯,一点也不亮。什么原因,也就一目了然了。说道:“陛下,没有电了。” 朱元璋从昨天后半夜,一直看到快中午,快要十个小时了。将电脑中的电与充电宝的电,全部都耗尽了。 朱元璋说道:“那该怎么办?” 何夕说道:“只能充电了。”何夕将充电宝的线拔了。说道:“陛下,这一面是太阳能发电板,将这一面放在太阳下面。这里就会显示充电。一般来说晒上一天,就足够电脑用半夜了。” 朱元璋说道:“来这里晒。” 朱元璋带着何夕来到乾清宫一个角落,发现这里有楼梯,然后一步步走了上去。来到了乾清宫二楼。准确地说是阁楼。上面的空间是中间高,两边低。在边上,有一些小窗户,仅仅膝盖高。阳光正好射在这里。 在朱元璋看来,充电宝是无价之宝。不可能露天放置,又要见天光,这里是最好的,这里距离地面有一丈余,决计不会有别人看见,也不用担心丢失的时候。 何夕只能将充电宝放在这里了。 心中悠然一叹,知道这充电宝不是自己的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八章 太子暂且监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   太子暂且监国 “陛下。太子在殿外等候。”何夕忙完这些,这才抽空说道。 朱元璋此刻也在暗暗反思。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将家国大事弃之不顾。反而一心放在此等玩物之中,朱重八啊,朱重八,你可不能玩物丧志啊。” 朱元璋与何夕从阁楼上下来之后,立即吩咐太子进来。 太子见朱元璋虽然有黑眼圈,看上去精神很好。这才放心。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说道:“今天早朝有什么事情?” 太子说道:“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征南大将军傅友德上报,已经长驱直入到曲靖城下。梁王大军汇集,双方对峙。颍川侯有信心,在半个月内,大破伪梁王,不过催促钢-弩。说是梁王依仗,唯有象兵而已,而钢-弩沉重,力大无穷,可破象兵。”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傅友德是一个会打仗的。前线之事,一概不问,他要什么给什么就行了。对了,你与沐英关系最好,私下写信问候一二。” 太子会意,说道:“孩儿明白。” 朱元璋外派大军,一般都会设副将为监军。当然了,这不会直接说。但是以亲信为副将,其用意大部分将军都知道,虽然沐英在后世也是威名赫赫,其实在他这个年龄也证明过自己,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只是在傅友德面前,沐英还不够格。他就是监军。 朱元璋固然要全力支持前线,但是支持归支持,该有的监管归监管,各方锦衣卫的探子是一环。作为军中副将的沐英也是一环。 太子与沐英保持通信,决计不仅仅是私人关系而已。 这些何夕也都能想明白,只是有一点他有些错愕。他依稀记得,在历史上,在攻打云南的时候,也遇见了象兵。是沐英用三段击,将象兵惊吓而走。而今看来,钢-弩要建功了。 这算不算,是对历史的一种改变。 太子立即说道:“魏国公上奏,想要回北平。” 朱元璋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南京尚且有雪,北方就更冷了。你徐叔叔多年辛苦在外,就让他过个年再走吧。” 太子说道:“但是徐叔叔也说了,明年开春一战,事关重大。还是我朝十年积蓄第一战,决计不能败,他先提前过去准备。” 朱元璋说道:“你徐叔叔是一个谨慎人。别人商议准备到十分,就觉得必胜。他定然要准备十一分,十二分。很多时候,都做了无用之功。但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如果没有这种准备,除却你徐叔叔,别的人都不可能从王保保手下,全身而退。” “只是很多事情有些事情都是多准备了。” “元廷而今没有王保保,就不用他如此奔波了。这样吧,让冯用,王弼等人先行回北平给你徐叔叔打前站,这都是老将,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太子说道:“孩儿明白。” 朱元璋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太子说道:“还有,就是郭桓案。” 一听郭桓案,太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说。 朱元璋此刻的心情却大变了。 经过何夕一番洗礼之后。朱元璋看问题的视角不一样了。比起以千年计的民族命运,以百年计的王朝命运,皇室命运。眼前郭桓案都不算什么。 甚至郭桓与严嵩相比算得了什么? 郭桓不过欺上瞒下的勾搭。擅自加税。但是这些比严嵩的毁堤淹田,克扣军饷等等作为。那根本不算是。 这也让他有些沮丧,他如此严厉的治理吏治,到头来却是变本加厉地反弹。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处啊? 此刻并不是朱元璋心慈手软了,而是比起而今朱元璋考虑的种种问题,郭桓的事情,就是一件小事。不管怎么高抬贵手,这一次最少有一两千人斩首。就是按大明律来也是这样。 无非是株连范围而已。 朱元璋说道:“你看着办吧。” 太子一愣,心中转过了无数心思。看着办是怎么办? 虽然说,太子一直主张从轻。但是此刻朱元璋将处置权给了他,太子也不敢完全相信,他要判断,这都是朱元璋听从劝谏了,还是在说气话。 却不知道,朱元璋对这一件事情,不在乎了。 在太子发愣的时候。朱元璋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太子说道:“有,这是今日奏疏。刚刚只是比较紧急的大事而已。”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奏疏,草草翻看了一下,只看上面的节略。并没有看内容。这些节略并不多,一会看完了。朱元璋说道:“我交代给你一件事情,你要快些去办。” 太子说道:“请父皇吩咐。” 朱元璋说道:“就是你妹妹的婚事,她都十八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拖到二十吗?这一件要加急。你快去办。” 太子说道:“父皇,这也急不得。各方面都有规矩,少说要明年下半年了。” 这不是太子推托,大户人家婚事都很繁琐,更不要说公主了。如果按礼仪,提前一年来说筹备,第二年都有一系急,更不要说,这里还有一座公主府,即便不提前建设,从原来的府邸改建,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朱元璋说道:“所以,才让你加急办。” 太子只能说道:“是。孩儿这就去想办法。” 既要加紧,又不能潦草,安庆公主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这足够太子伤脑筋了。 朱元璋说道:“其余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这一段时间,你权且监国吧。” 这几日。朱元璋已经意识到了,未来社会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好好学习,才能敏锐的把握住其中观念,从而将未来的想法与观点,融入自己的治国理念之中。 朱元璋本来想要兼顾朝政的。但是而今看来有些不能。 所以,他让太子监国。 朱元璋很有自信,即便将大权放在太子手中,太子也不敢有也不会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太子一直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再加上储位早定。太子迟早是皇帝,何必有这个想法。即便有,朱元璋自信也能镇压下去。 只是朱元璋这一句话,却将太子震得不轻。 太子立即行礼说道:“孩儿年轻浅薄,不堪如此大任,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太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第一是本能,不管太子想要还是不想要,他都要第一时间推辞,表现出自己一片忠心。 第二,太子也觉得此事蹊跷。 其实太子并不是没有建过国。之前开国之初,大明北伐的时候,朱元璋亲自到开封主持军务。那时候就是太子监国,不过那个时候太子还小,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真正管事的是李善长。 之后,朱元璋多次外出,也都是太子监国。 但是而今朱元璋明明没事,就在宫中。偏偏要太子监国。太子如何不觉得其中有问题。 朱元璋说道:“你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可以来找我。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事情就这么定了。”随即朱元璋对徐正说道:“这些奏疏直接搬到东宫去。” 太子只能说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元璋说道:“朝廷事多,就不留你了,快去吧。” 太子向朱元璋与马皇后行礼过,才退下去了。 朱元璋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何夕,你也退下吧。我补个觉。” “何夕,你没有事的话,可以与安庆出宫玩玩。”马皇后说道:“你们都是未婚夫妇了,只要不搞出一些有碍观瞻的大事来,其他都随意。”马皇后说道。 马皇后认识到何夕的价值之后,对何夕进一步示好。 朱元璋听了马皇后的话,也没有说话。也就默认了。 朱元璋越发发现何夕的价值比想象的大,此刻恨不得立即让安庆给何夕生一个孩子,毕竟联姻最能拉近双方关系的是孩子,孩子才是联姻的枢纽。 没有孩子,联姻就不牢靠。 何夕行礼说道:“臣明白。” 马皇后说道:“要自称儿臣。”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马皇后叫来一个宫女,吩咐两声,在何夕身边行礼过后,带着何夕走了。 何夕不得不奉旨约会去了。 马皇后随即吩咐一个宫女,说道:“去后宫,将我被褥拿过来。” 朱元璋一愣,说道:“妹子,你这个做什么?” 马皇后说道:“来这里睡啊,怎么你不愿意?” 虽然说,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一般皇后不留宿,但是大明初建所有的规矩,对朱元璋与马皇后来说,都是虚的。马皇后想怎么做,谁还敢拦着不成。 朱元璋说道:“不是,妹子你的身子-----” 马皇后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好。马皇后却毫不在意,说道:“这好东西不能只让你一个人用。我没有要求将那东西拿到后宫之中,已经不错了。我的身体不要紧。” 面对这个局面,朱元璋有什么办法。只能让马皇后在乾清宫住下来。 同追电视剧。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六十九章 出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  出游 太子回到东宫之后,有些思绪不清。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就像朱元璋了解自己儿子一样,太子也很了解朱元璋。今日的所有反应,在太子看来都很反常。最反常的是,朱元璋居然对郭桓案放弃严惩。 这太不符合朱元璋的性格。 如果今天,他因为劝谏父皇宽大处置郭桓案,被狠狠责骂。太子反而安心。 紧接着,没有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让他监国。 太子百般思索,最后依然决定去看宋濂。 宋濂常在东宫,有自己的房间。太子推门而入,却见宋濂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太子看宋濂沉睡的样子,一时间,不忍心叫醒他。 太子已经越发感受到宋濂精神不济了。 而今宋濂整个人反应迟钝,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双眼之中的智慧之光也暗淡了许多。 宋濂仅仅因为早朝早起,此刻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宋濂忽然起身,见到太子,立即说道:“老臣老了。精神不佳,太子见谅。”一边就准备起身行礼。 太子连忙按住宋濂,说道:“老师,无须如此。我今天来,是有一个问题来请教。” 接着宋濂将今日朱元璋种种异常,全部告诉了宋濂。太子苦笑说道:“父皇不知道是那一出戏,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请老师指点迷津。” 宋濂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一般。 沉默了好一阵子。 太子虽然沉得住气,但感觉到宋濂老了,之前不管问什么,转眼之间,就能给出答案。而不是而今沉默这么长时间。 “殿下。”宋濂终于开口了。说道:“老朽老了。很多事情,也想不清楚。但是最基础却一点也没有变,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有些事情,只要陛下没有点头,就必须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办,即便这个权力放在殿下手中。” “天家父子之间,尤其需要经营。” 太子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孤知道了。” 本来太子还想借机会,将郭桓案犯,从轻发落。但是此刻想来,却不能如此了。如果父皇一将权力给自己,自己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将父皇的意思放在一边。 父皇会怎么想? 太子决定,郭桓案从严从重处置。不过,这事情不会是他出手,他是会找一个替罪羊的。 事情就这样戏剧化,朱元璋不在意了。太子反而加码了。只能说郭桓案犯们,运气着实不好。 ------ 何夕此刻正在后宫角门等待。 说实话,何夕也没有想到,马皇后居然让安庆公主与他一起出宫。更难能可贵的是,朱元璋居然没有发话。 这一句话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是很难的。 要知道朱元璋其实有一些自卑,因为朱家在朱元璋之前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在教育子女之上,更严格遵守礼法。特别是在对待公主。比起汉代公主的擅权,唐代公主的奔放。明代公主很可怜了。 什么都没有,只能与平民结亲,甚至还有所嫁非人。 而让未婚公主与未婚夫在婚前一起出游,这根本不像是朱元璋的作风。 这也是朱元璋心态的变化。 人生的价值观,世界观都会在二三十岁之前成型,之后就很少有变化了。朱元璋也是如此。朱元璋这些年表现得好儒,好学之风。只是在外面一层伪装。朱元璋骨子里是实用主义者。 正因为实用主义者,在儒家作为这个时代的治世之学,朱元璋自然要学。 而今朱元璋发现何夕带来的学问,更具有实用性,在内心深处,已经有些偏向何夕这边,对之前非常看重的礼教,也不是怎么在意了。 此刻朱元璋正进入一种思想转换的过程中。 只是,安庆公主甚至比何夕还紧张。 听说何夕请他出去,甚至比何夕还要紧张。一直在打扮。何夕从上午等到了下午。吃过午饭之后。安庆公主才姗姗来迟。 何夕一看,居然是熟人。护卫安庆公主的人。正是当初护送何夕去杭州的。銮仪卫百户王千里。公主出行,护卫有一个百户,再加上宫女太监,洋洋洒洒有三百余人。 何夕骑上马,靠近安庆公主的马车。 何夕敲敲车厢。 安庆公主马车上的小窗户打开了。安庆公主小脸露了出来,在窗户后面,被窗帘遮挡住了大半,唯有一双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的双眼。 何夕说道:“公主殿下,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安庆公主双眼满是雀跃,似乎哪里都想去,最后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何秘书,你说哪里就那里吧。”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要不,我们去爬山吧。” 何夕选择爬山,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之一,就是安保措施。 是的,南京城是朱元璋的大本营,南京城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跟着朝廷吃饭的。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南京城中绝对是民心向明。甚至安庆公主带几个人出去,即便暴露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何夕还是提防有意外,别的不说,人群聚集都有可能有踩踏事件的可能。 人越多,越容易有意外。 索性去山上,山上人少。有銮仪卫的人马清场。大抵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何夕也出来几次,见识过古代城市的景色。说实话,古代城市虽然不错,古色古香。但实际上,是远远没有现代城市景色好看的。 别的不说,走在大街之上。就能看见牲口肚子下面有一个布兜,就是用来兜粪的。不说能不能全部兜得住,单单说,粪能兜得住,味道能兜得住吗?再加上一些生活垃圾。 这也是在南方,有很多河流能将垃圾冲走。而且古代垃圾都能降解。总体上还可以。但是在角落之中,有一些不忍直视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而古代的山林就不一样了。 那可比景区要好上太多了。 在古代很多大山是原生态的。但不包括南京城附近的紫金山。南京也算是古都了,多少年来历代皇朝都有开辟。山间很多地方都有台阶,甚至还有休息凉亭等。 虽然与后世景区是断然没有办法相比的。但是那种风雨古拙之态,十分中何夕的心意。 何夕本人就有闲下来,自己去游玩一番。所以今日安庆公主一说,何夕就提议爬山。 安庆公主抬头一看,看向东北方向。说道:“好。就去爬山。” 何夕与安庆从皇宫后门方向出了城。南京皇宫本来就在南京城东南方向。从皇宫后门出城,直接面对的就是紫金山。 一行人走了数里。已经进山了。 虽然这山路陡峭之处,有台阶,但却行不得马车。 何夕在安庆公主马车边,说道:“公主,这里下车,下面的路只能走了。” 安庆公主小脸通红,跃跃欲试。说道:“好啊。”一掀车帘,就要下车。何夕立即上前几步,就要扶安庆公主下车。 安庆公主身边一个老嬷嬷说道:“何大人,请自重。” 随即将何夕挤到一边,上前就要扶安庆公主下车。 何夕见状,他本身不是太在意了。只是他看见,安庆公主眼睛之中有一丝失望。 何夕忽然伸手,挡在嬷嬷面前,说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个嬷嬷说道:“你大胆,纵然你是未婚夫妇,也应该恪守礼仪,今日皇后娘娘开恩,让你们一同出行,已经属于非礼了。还想要肌肤之亲,简直胆大包天,你让开,否则我定然在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一状。” 安庆公主见嬷嬷发怒,浑身微微一抖。 何夕说道:“贱婢住嘴,这里只有公主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再说一句试试。” 居养气,移养体。何夕在明朝不过几个月,但是这几个月之间,遇见的事情比何夕之前十几年的事情都多,大多数人将何夕当成天潢贵胄,天子近臣。何夕一举一动,都能左右很多人的命运。自然养成一股气势。 一声斥责。让这个嬷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让她不敢妄动了。 何夕转过身来,看向安庆公主,伸出手来,说道:“公主殿下。” 安庆公主眼睛之中有一丝光亮,将手伸向何夕。何夕扶着安庆公主的手。将安庆公主扶下车。 王千里已经安排好人手,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看着马车。另外一部分,在前头探路,并沿途保护。 何夕与安庆公主拾阶而上。 与后世整齐无比的山道相比。这个时代山道的台阶,都是原地取材,根据石料拼凑起来的台阶。虽然没有那么规整,甚至不怎么平坦,但是每一个台阶都因地制宜。再加上台阶上青苔,落叶的装饰,单单这台阶都值得入画。 更不要说,紫金山乃是南京附近的制高点。如果从军事上来说,在紫金山上架炮,能够覆盖整个南京城。从景色上来看,从这里一步步上来,南京城也一点点地展在他们的眼帘中。 万里江山可入图。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章 定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    定情 走在山道上,行不过一两里。安庆公主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疲惫。 安庆公主所受到教育,都是标准的淑女教育,在体力上并不是太行,之前也没有进行过这样的运动。所以没有一会工夫就累了。何夕见状,说道:“前面有一个凉亭。再忍一会儿就到了。” 安庆公主远远地看见了。点点头说道:“嗯。” 何夕也是有些累。不过是心累。 这一路上,何夕一直在说话。讲如何爬山,讲紫金山的事情,讲这里的典故。 说到什么地方,是什么。 只是安庆公主就好像鹌鹑一般,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但如果说安庆公主没有在意的话,也不对。安庆公主的眼睛灼灼生辉,脸上有胭脂红,看着何夕。 那种目光,让何夕都有一点招架不住。 这也让何夕有些招架不住。这才不停地说话。 等两人到了凉亭的时候,刚刚打前站的侍卫,已经将这里清理干净了。并在凉亭的椅子上铺上垫子。 何夕与安庆公主坐定之后,立即有人将茶饮子,果子点心。安排好了。 安庆公主这才说话,说道:“其实嬷嬷对我不错。”这声音,又轻盈,又温柔。 何夕一愣,不知道安庆公主是什么意思。 安庆公主说道:“我虽然是母后的亲生女儿,从小在母后膝下长大。但实际上母后很忙的。六宫事务。还要接见大臣亲眷。我更多的时候是嬷嬷管教。”安庆公主语气越发轻柔,好像陷入回忆之中。说道:“嬷嬷对我很严厉,她是前朝官宦人家的女儿,但是生逢乱世,一家人连同儿女全部死尽,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对我,就像对她女儿一般。一定要将我养成一位淑女。” “我虽然不喜欢,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她。她很不安的。” 何夕这才发现,她说了这么多。却是为刚刚那一幕给嬷嬷说情。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仅仅是口角而已,不算什么的。” 安庆公主说道:“你确定?” 何夕说道:“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骗你。不过,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嬷嬷这样管教你?” 安庆公主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夕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安庆公主没有直接回答何夕,说道:“其实我们之前说过话的。” 何夕说道:“不是坤宁宫吗?” 安庆公主说道:“不是,是在乾清宫小竹林里。” 何夕顿时回想到那一日了。说道:“那一天是你?” 安庆公主点点头,说道:“正是我。这其实也是我不怎么反对这婚事原因。因为只有你能理解我的担心。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我。我也不敢跟任何人说我的心思。宫里到处都是人。我也不敢说心思,今日我与你一起出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情。” 何夕说道:“好。你想说什么?” 安庆公主说道:“我想约法三章。” 何夕说道:“好,约法三章。约法什么?” 安庆公主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管。在长辈面前,乃至主持中馈,我都会给你做得很好。但是除此之外,我在后院想做什么。不需要你管。这是其一。” 何夕听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是高兴。点点头,说道;“可以。” 原因很简单,虽然大明女子三从四德的教育,那是温柔如水。看似很得男人喜欢。但是何夕受过现代教育。算是他犯贱吧。那种温柔的没有底线。没有一点脾气。何夕未必喜欢。 是的。如果一夕之欢枕,甚至当一个玩物,倒也无妨。但是真作为一生之伴侣,未必太无趣了。 反而安庆公主虽然温柔如水,但是内里却有自己的小心思,小叛逆,反而类似于现代女性。让何夕有一些喜欢。 安庆公主见状,眼睛之中又多了几分亮度。说道:“你真答应了。” 何夕说道:“这有什么?” 对何夕来说,真没有什么?老婆在家里即便将给掀了,无非是再装修一遍而已。安庆公主在后院,有一丢丢小自由。又算得了什么。但是这个时代,男人对家庭有绝对的权力。而且朱元璋对礼法的尊重。明代公主一般都融入家庭,对公婆,也如同寻常媳妇一般。 当然了,婆家也不敢待寻常媳妇一般对待公主。 安庆公主如果是寻常女子,这种担心或许是真的。但是安庆公主是公主,她有朱元璋这个父亲。世界上很多礼法都不能约束她。只是安庆公主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宝贵之处而已。 安庆公主说道:“你可以有侍妾,有外室,但是不得我的允许,你不准带到府中,还有不得我的允许。有子女也不能记在我的名下。”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娘娘没有告诉你吗?” 安庆公主说道:“什么?” 何夕说道:“我家乡那里都是一夫一妻的。这些事情,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一件事情不会做的。从今之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外面的事情我负责,家里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我俸禄,家中产业,这些都有劳你主持了。” “对了,你想做什么。不需要告诉我。家里的钱全部由你支用。” “如果再想出游,随时可以。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安庆公主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夕说道:“快说,你的第三章?” 安庆公主张口结舌,说道:“你----,我----,我忘记了。” 安庆公主想了好多,才有了这约法三章。但是面对何夕一句话,全部击溃了。 一夫一妻,这是好多这个时代女人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说对于贵族女子,如安庆公主一样的顶级贵族女子,比起普通女子,自然有很多额外的自由。但是贵族男子比女子得到的自由更多,最少,他们的生活之中,从来不缺少女子。 即便是贵为公主也是一样的。 驸马很多事情做得稍稍隐秘一些,不那么明目张胆。即便公主又能如何?她做些什么,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即便何夕说话不算话,但是能将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在嘴里。即便是骗人。安庆公主也愿意被骗。而且安庆公主对何夕也不是没有好感的。而今安庆公主头都是晕晕的。被情话给击倒了。 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想的约法三章是什么了。 何夕说道;“那我来说吧。我对家中,也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我觉得女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如果想做买卖,家里的产业都由你主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读书写作,我给你找来最好的老师。还能将你地写的诗词,集结成集。如果想学医,将来咱们从后院开一个小门,当医馆都是可以的。” “我向来觉得,真正的夫妻,就应该是彼此之间,相互成全。不仅仅是女人是男人的贤内助。男人也是女人的贤外助。你所有担心都不用担心。” 安庆公主脸上通红,害羞地说道:“其实,我喜欢看书。什么书都喜欢看。我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收集书。” 何夕说道:“好。我一定给你找很多新奇的书,别的地方都没有的书。” 一时间,何夕想到了他手机之中下载的书籍,特别是微信读书之中,当年有会员的时候,下载了很多很多。却并没有看多少。想来安庆公主定然喜欢。 何夕一时间有将他的来历告诉安庆公主的想法。 只是很快何夕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有一个人知道,何夕就多一点危险。同时,这一件事也不是何夕自己的事情,想要告诉安庆公主,也是要与朱元璋打一声招呼的。 安庆公主说道:“那就谢谢你了。”她对何夕找书能力并不是太在乎的。要知道,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也收集了不少书籍。可以说宫中的图书几乎是天下最全的了。 何夕恐怕也不能锦上添花了。 不过,安庆公主暗道:“错过何夕,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有此良人了。” 是的,安庆公主见过很多求亲的勋贵子弟,但是他们的样貌,谈吐,一看就是不读书的。而何夕本身气质上就有书卷气。更不要说,何夕这种种承诺,与父皇母后地选择了。 安庆公主低声说道:“我的名字单名一个‘媛’字。” 何夕刚刚开始没有察觉。片刻之后,忽然明白了安庆公主的意思。 女子的名字从来是保密的。即便是公主也是如此。只有丈夫,夫婿知道。别人都是不知道的。而今安庆公主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何夕,就隐藏了安庆公主的意思:“我中意你。” 何夕说道:“我知道了。我叫何夕。” 安庆公主,不,朱媛轻轻一笑,此刻才觉得何夕这人傻得可爱。 对于何夕与安庆公主,他们或许没有一见钟情,但彼此都是对方最好的选择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一章 傅忠请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  傅忠请缨 西南前线, 西南已经开战月余了。 不过,这一段是最大的困难,还是行军。 所谓三十万大军,如果加上民夫,那是只多不少。但是在前线的战兵,不会超过十万之众。无他,不管从四川到这里,还是从湖南到这里,都是千里迢迢,高山大渊,人烟稀少。即便有些人烟也都是当地土司。可以征服的百姓少之又少。 故而,三十万大军,绝大多数都在维持后勤线。真正交战的不过十万之数。 不过,这对于梁王军已经够了。 虽然双方大军,还没有合战。但是在此之前的小接触已经有了。沐英为大军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见元军驻守的地方,也一并清扫干净,算是见识了元军的实力。 怎么说啊? 沐英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当年也打过陈友谅,张士诚 与北元也打过仗,好久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敌人。 大明军事实力是在红巾军起义之前跌到最低点。然后在与红巾军反复拉锯之中,也淘汰了很多不足用的将领,也让很多有能力的将军脱颖而出。比如王保保。 能与徐达两败俱伤,王保保列入天下名将之属,决计没有问题。 可见北元的战斗力在经过大起大落之后,还是有些保留的。 但是梁王这边不一样,梁王没有经历过大战。最大的一战还是与夏军打的。明玉珍所部乃是天完王朝的一部,在陈友谅篡位过后,方才自立。但也仅仅敢闭关自守。可今年夏军是不如陈友谅所部的。而陈友谅所部固然是朱元璋最大敌人,但最能打的是水师。其他方面未必比得上而今草原上的元军。 再加上梁王自己倒行逆施, 梁王军的实力大抵比红巾军时期元朝地方军稍稍强一点。比而今开国气势正宏的明军根本不是对手。 似乎梁王军也知道这一点,早就放弃了曲靖所有外围防御。只把守曲靖城,已经城外几处险要之处。 傅友德来此,料敌观阵,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一连停了十日,一来是收拾军心。让经过长途跋涉的士卒休息一下。二来就是选破敌之法。 傅友德与诸将商议数日。终于选定了破敌之策,突破口就在白石江。 而将突破白石江的任务交给沐英。 白石江距离曲靖城并不远,河道并不宽,可以涉渡,比起其他险要之处,就好上太多了。但是梁王军也知道这一点。故而在白石江对面,安营扎寨,强弓硬弩的照顾,并将所有船只都收集起来。让明军没有船只渡河。 虽然可以涉渡,但是如果真的涉渡,在敌人强弓硬弩的招呼下来,无疑是活靶子。 更不要说,一旦见水,弓箭火器全部不能用了。前文说过。弓箭是复合弓,一旦见水,牛筋吸水疲软,射程就不远了。 见此情形。沐英给麾下诸将分配任务。说道:“敌人注意力都在白石江,但是白石江上游艰险,我提大军在这里吸引敌军注意力,另选一个千户,从上游突入对岸。拔掉对面营寨。为大军搭建浮桥开辟道路。” “你们谁愿意担此重任。” 一员小将大声说道;“禀报西平侯,末将有话要说。” 沐英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傅忠。 也许是为了彼此战场上的互信,傅友德将傅忠安排在沐英的麾下。当然了,也许是傅友德对傅忠的栽培。毕竟,沐英是先锋。虽然所部不过一两万人。但是在大军之前,先全军各部接敌。如果对手很强悍。沐英就要面对一场场苦战。甚至会打光自己部署。但是而今大战在即。傅友德也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了。 以傅友德的经验,这一战的功劳都在先锋之中。当然了傅友德主持全军,该有的功劳还是会有的。但是后军很多将领,能力未必在沐英之下。但却不能建功了。 毕竟沐英的前锋是宫中指定的。 傅友德也能为自己的儿子动一动手脚。将傅忠放在沐英麾下。一方面让沐英明白,他傅友德决计不会对沐英做什么小伎俩,同时,如果傅忠在傅友德麾下,一些提拔什么的都不好做。最少要表现出自己没有私心。 而放在沐英麾下就不一样了。 不需要沐英特别照顾。在沐英所部为平云南第一功的同时,沐英难道不应该给傅忠一些功劳。毕竟虽然说征南大军都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但是不同部队的苦劳也是不一样的。 沐英说道:“讲。” 傅忠说道;“末将愿立军令状。潜渡白石江,为全军打开道路。” 沐英微微皱眉。 这个局面让沐英有些为难。虽然沐英没有对傅忠特殊对待,但是沐英也不希望傅忠死在自己麾下。在此之前,傅忠一直是老老实实的。而此刻为什么出现这样的事情? 沐英却不知道。傅忠此刻内心之中憋着一团火。 这一团火,就是夺妻之恨。 朱元璋选定何夕作为安庆公主驸马,既然已经敲定。太子都在准备营造驸马府了。这消息自然不会保密。一路传到了大军之中。自然也传到傅忠的耳朵里面。 这也是必然的。 大将领兵在外,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身后的变故。任何一个大将出征,都会在京师安插人手,将京师最新的变故送到军中。故而这消息也到了傅忠耳朵之中。 傅忠还想起,傅友德对他的训斥:“陛下之所以选何夕,不选你。无非你仅仅是我颍川侯的儿子,而何夕自己能打出一片天地,单单是何夕在军械上的才能。足以让他胜任工部侍郎。而你,如果没有我,而今不过寻常将领而已。”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要好好反省。” “好好想想,如何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了。只要你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你爹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会为你求亲。须知陛下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好生做事吧。” 虽然傅友德说了,但是傅忠依旧是不甘心。要是说他与安庆公主之间有多少私情,却是一点也没有的。宫禁森严。如果没有马皇后的点头,何夕与安庆公主之间相见都难。更不要说别的。 傅忠也是如此,甚至他还不如何夕的。何夕好歹住在宫里。 但是这与感情无关,之前他对安庆公主势在必得。如果何夕自己承认也在追求安庆公主,他也承认何夕是一个汉子。但是何夕前脚在自己面前装无辜。后脚就抱得美人归。 “卑鄙小人。”傅忠对何夕贴上标签。 越是如此,他越是愤怒。越是愤怒,他就越要建功。 沐英沉吟片刻,说道:“军无戏言。” 沐英虽然对傅忠的特殊身份感到棘手,但是在打仗的时候,从来以打仗为第一要务,关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沐英其实也觉得,如何吸引对面的注意力。自然是要派人佯攻。为绕行上游的军队,创造机会。 但是这个任务是要死很多人的。甚至带头的将领说不定就折在白石江中了。 如果让沐英选,这样的任务他自然不会派给傅忠。但是傅忠这是主动请战,即便是傅友德来了,他沐英也在理。 傅友德固然是大佬,但是沐英的根底从来是在宫中。从这一点上,沐英对傅友德是尊重,绝非惧怕。而且沐英也明白,大军在外,军中诸将关系太好不太好。关系太不好也不行。 傅忠自己选的路,就让他自己去闯吧。 傅忠说道:“末将在这种事情上,不敢信口雌黄。只求西平侯给予一些支持。” 沐英说道:“你要什么?” 傅忠说道:“我要全军的钢-弩。与一千副藤甲。” “军中钢-弩,我给你补齐一千张。三日之内,必须你必须踏上对岸。”沐英说道:“否则军法处置。” 虽然说军法处置,但是沐英也留了余地了。大概不会要傅忠的命,但是傅忠身上的所有官职待遇, 乃至于颍川侯继承权, 估计都会出现问题。 傅忠说道:“末将领命。” 沐英让傅忠归列,虽然布置一位副将带数千人马,绕行白石江上游。布置完这一切之后,又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傅友德。将这里的情况告知。 大明开国时期的勋贵,是大明质量最高的。 傅友德见到了沐英的书信,先是一愣。觉得有一点头晕。傅忠是他的长子,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如果说傅友德不爱护那是假的。所以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头有一点晕。 只是傅友德更知道,想要在骄兵悍将之中立足,傅忠需要的是战功。只有战功才能让傅忠在大明朝立足。不是仅仅托庇于傅友德门下。 而什么是战功? 是别人不敢打的仗,我能打,并且能打赢。别人望而却步的任务,我敢接,而能做好。而打仗哪能不死人。 傅友德并没有拦,而是吩咐身边的人。说道:“如果有大公子的书信,立即呈上来。” 如果傅忠反悔了。傅友德即便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为儿子说情。但是傅忠坚定地选择这一条路。他也只能祝福了。 一时间,傅友德心中矛盾之极。是让无病无灾到公卿,还是让儿子继承自己的道路,从血火之中杀出一条路来。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二章 白石江大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  白石江大捷 天蒙蒙亮,虽然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了。但是天幕上还是一种亮灰色。 白石江东岸上。 傅忠已经脱光,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浑身的伤疤与茂密的毛发显露出一种雄性的张扬。傅忠的部下也都脱光了。他说道:“我,颍川侯大公子,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我父亲,先从刘福通,后从陈友谅,见陈友谅无道,投奔今上,从来没有什么关系,所有荣华富贵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今日,我什么也不是,就是军中普通一员,今日大战在即,荣华富贵就在今朝。我跟你们一起杀过去。” “杀。杀,杀。”傅忠部下大喊道。 傅忠说道:“着甲。” 于是所有人都穿上了藤甲。背着一副钢-弩,一柄长刀,或者长枪。 先由几个水性好的在前面下手,手中拖着一根长绳,后面的士卒一个个抓住绳索开始下水 。 傅忠更是身先士卒。在最前方。 白石江名不虚传,水下都是白色的石头。河底比较平坦,水最深处,没过人头。但是明军之中南方人比较多,也都不是不会游泳的。更不要说穿着藤甲,就好像是带了救生衣。 自带浮力,故而没有什么大问题。 其实,此刻有问题傅忠也发现不了。他在最前面,后面即便有几个人没有抓住绳索,或者不适应水性,被水冲走了。傅忠也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视而不见。 此刻已经不是顾惜这个的时候。 当傅忠等人快到对岸的时候,对面不知道谁一声惊呼。立即有人从营寨上透出头来。一声招呼。立即有数百名弓箭手,露出头来,一声梆子响,顿时一阵箭雨射来。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顿时好几个中箭。甚至几个绳索瞬间松开了。 傅忠见状,大步从河水之中冲出来。在河边数十米的地方找了一个大石头,将背后的钢-弩取下来,根本不用上弦器。一连射出数箭,将营寨上冒头的人射翻了好几个。 这也是为什么傅忠一定要钢-弩。 不管寻常弓箭还是火器,在这个时候都是不能用的。而钢-弩是钢弦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经过河水浸泡,这钢-弩将来一定会生锈。甚至保养也无法挽回。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能用的。 梁王军那边,也万万没有想到。对面居然有弓弩。一时间愣住了。箭雨为之一息。 就这片刻时候,几根绳索绑在了对岸。傅忠所部的士卒一个个从河水之中走了出来。见傅忠在此。立即向傅忠靠拢,一个个取下钢-弩上弦,对元军营寨之中的弓箭手对射。 虽然说,傅忠士卒身上都有藤甲。但是对方在营寨之中。有寨墙,有箭楼。在对射之中大占便宜。一时间,明军将士死伤不少。 傅忠看着对面的寨墙,大约一丈稍高一点,此刻上面中了不少钢-弩的箭矢, 之前说过,钢-弩比较硬,射程远,力道大。缺点是上弦不易,而今傅忠就看到了战绩。 傅忠大喝一声,说道:“跟我来。”将钢-弩扔到一边,抽出长刀,咬着在口中,疯狂地向营寨下面跑,一时间他身上连中数箭。好在他在藤甲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才没有当初射成血窟窿。但是即便如此,傅忠也觉得伤口处撕裂般的疼。 他好像疯子一般,扑到寨墙上,抓住一根根射入寨墙的箭矢。从上面借力,几步翻上了寨墙。 这样的举动,不管是我军,还是敌军都一声惊呼。 傅忠一翻上寨墙,一把抓住咬着的刀,好像野兽一般咆哮一声,一方面是发泄自己浑身的痛楚,另外一方面,傅忠此刻也有一些杀疯了。 其实傅忠的武艺不错,毕竟傅友德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员虎将,临阵冲杀,少有能敌。傅忠更是傅友德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是武艺这东西,有多少,能发挥出来多少,是两回事。 傅忠根基很好,甚至比傅友德当年要好,傅友德当年哪里有什么人教,都是战场上一战一战杀出来的。后来有了成就,才慢慢琢磨出来一些练法与杀法。而傅忠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傅友德成名之后,才琢磨出来的东西。 但是傅忠练得好,却未必能发挥出来。战场上的很多反映,唯有亲身经历过,才能领悟,别人怎么说,怎么教都没有用的。但是初出茅庐的人,在面临生死,很难有第二次机会。 一个失手,之前训练得再好,也都是一个死人。 此刻的傅忠算是过了这个坎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在生死之间,这种极度兴奋,极度恐惧,甚至很多傅忠也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傅忠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 眼前只要有一个活物。下意识就是一刀,根本不过大脑。似乎四肢都有自己的杀人本能。 好在傅忠的亲卫都是傅友德安排的老人。战场经验丰富。傅忠打开缺口之后,指挥傅忠部下杀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阳光洒下金光。傅忠才回过神来,他跌坐在尸体群中。浑身是血,手中长刀跌到了一丈开外,手中抓住一具尸体,这尸体喉头,被硬生生地咬开,扯下。 即便是已经死了的双眼之中,依然透漏出恐惧。 “大公子,喝点水。”一个老仆说道。 傅忠反应有一点迟钝。手一摸嘴边全部是血,以为自己受了伤。赶紧去看伤口,并没有。这个时候,之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他杀入敌群之中,长刀之下,连杀数日。甚至长刀也折断了。夺了对手的刀用,眼前这个敌人,好像是一个军官。有几分功力,与他对战之中,长刀一磕,崩开虎口,自己手中刀拿捏不住了,对手的刀也丢了。 紧接着,自己扑上,咬住了对手的喉咙。 “我好像还喝血了。”傅忠顿时脸色苍白,也不说喝水了,立即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老仆立即上前,给傅忠拍背,还是递上水,说道:“大公子,喝点水再吐,这样吐舒服一些。” 傅忠本来吐得差不多了,一听这话,再次吐了起来。 老仆笑道:“大公子,与老爷正像,特别是最后咬喉那一招,真是很厉害。” 老仆跟随傅友德见识不少残酷的战场,对傅忠的夸奖绝对不是虚的。无他,傅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第一个冲入敌寨之中。纵然他身手厉害,但是敌军之中,也未必没有强手,比如被傅忠咬死那一个。两人一刀下去,手中的刀全部崩开。最少说明两人的力气相差不大的。 其实傅忠真正能活下来的原因,是他杀疯了。 特别是最后硬生生咬死一个人。这将梁王军给吓住了。 梁王军是承平时间长了,他们能接受被人用刀杀了,但是万万无法承受,被人是硬生生给咬死,一下子被吓住了。才不敢上前。这个时候,明军杀进寨中。傅忠才活下来。 否则的话。傅忠即便再厉害,也双手难挡群枪。 但是傅忠此刻满脸是血,但已经毫无血色了。一想到自己刚刚硬生生咬死一个人。好像还吞下去什么东西,傅忠再也忍受不住, 再一次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纵然腹中什么都吐出来。他依然在吐。 好在老仆经验丰富,代傅忠主持全局,清扫营寨,点烟报信。 片刻之后,一个个木筏从对岸过来,有绳索固定在这里。半日工夫,一道浮桥就修建好了。 而这个时候,梁王军似乎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见派人反攻。 沐英骑马从浮桥上过来,见傅忠有气无力的样子,还以为是傅忠受了伤。哈哈大笑说道:“傅贤弟,你是此战首功,我一定会秉明圣上。这是虎父无犬子。现在你暂且守住浮桥,迎接大队人马过江。” “是。”傅忠说道。 此刻的沐英,趁他病。要他命。虽然沐英因为分兵,驻守后方,甚至浮桥的运力,他此刻只有数千人马,而曲靖城下,号称有数十万大军。但是沐英毫不犹豫带着本部,直插曲靖城下。 梁王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觉得天险,根本挡不住明军一击。更想不到,渡过白石江大军,根本不停顿,连续向曲靖城下进军。顿时一片慌乱。如果他们不慌乱还好。他们一阵慌乱,就让沐英看到破绽了。 虽然号称几十万大军,且不说其中空额了,抽调土司兵等各种猫腻。单单失去组织的千军万马,在沐英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 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傅友德带着后军,陆陆续续开始渡河。虽然已经修建了好几道浮桥。但是对于千军万马来说,依然是不够的。大量军队屯在白石江两岸。 而此刻傅友德也看见了傅忠。 虽然傅忠今天一天没有吃饭,也没有换衣服,浑身血气未散,甚至有些臭了。可谓狼狈不堪,但是在傅友德看来,此刻的傅忠却是千好万好。因为傅忠身上有了战场老兵的气质。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三章 马皇后追剧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   马皇后追剧中 这种老兵的气质,代表着在战场上生存的能力。 傅友德对傅忠向来严厉,即便说话也是板着脸,但是此刻,却忽然笑了。说道:“好小子,做得不错。”似乎觉得这样,自己严父的形象不保,咳嗽一声,说道:“今日,你这一战,我已经知道了。当阵无前,奋不顾身,虽然是勇将之姿,然后勇将不过一勇之夫。” “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 “勇仅仅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名将之基。你看沐英,他虽然弓马娴熟,但是今日之战,让他来打,也未必打下来。他从来是陛下义子,一开始当监军开始,真正的血战厮杀。他没有见过。” “但是,在为将这一条路上,你不如沐英。即便是勇这一字,并不仅仅是血勇,真正有大勇气的人,众以为是,独以为非,众以为非,敢独以为是者。顶住各方压力,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可不比战场上,一腔热血容易。” “你要多学学沐英。” 傅忠说道:“那父亲比沐英如何?” 傅友德大笑道:“沐英小儿,如何能与我相比,我跟着太尉转战中原,所向睥睨的。他沐英还跟着皇后娘娘照顾小孩子。本朝小辈之中,最有名将之姿的,是沐英与蓝玉。你经过今日之历练,与他们相比,还差得远。不过,他们比起你父亲我,就太缺少历练了。连陛下也是这样认为,否则以陛下与沐英的关系,陛下何必任我南征主将,让沐英小儿为之不行吗?” “就是陛下认为我才能掌握大局。沐英小儿不行。” 傅友德话音刚落,却听外面奔马疾驰而来。来人高呼道:“报,西平侯,一日突进曲靖城下,曲靖城守将开门投降。” 傅友德脸色顿时凝固了。拿过了急报一看。军报之中,不过短短百余字。将沐英带数千兵马,虚张声势,大张声势,让敌人以为有数万人马。半日工夫,连破数阵。将曲靖城外梁王军所有军队给击破了。 让本来惊慌无比的元军将领更是惊慌。如此沐英列兵陈下,威逼利诱之下,元军守将居然投降了。 傅友德本来高兴的神色。甚至来不及转换,就凝固在脸上,看上去分外难受。 傅忠也不敢说话了。 傅忠跟随傅友德多年,对打仗上或许尚却颠簸。但是对权谋上可谓无师自通。 比如而已,平云南这一役,谁都知道最重要一战,就是攻曲靖,曲靖一下,下面战事就不多了。而且这关键一战上,傅友德不是不能容忍沐英立功。但是他作为全军主帅,却不想让沐英立了所有功劳。 如今这局面,傅友德带着主力还没有怎么与敌人交锋了。沐英已经扫平敌军主力了。 傅友德的面子往哪里搁,傅友德的旧部的利益如何平衡。 更不要说,傅友德在儿子面前,刚刚贬低沐英。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傅友德深吸几口气,说道:“来人,传令各部加急进军。并向南京报捷。” 傅友德虽然满肚子不舒服,但是大局观还是有的。沐英数千人马,有十几万降军。很容易出问题。傅友德毕竟让后军赶紧跟上,以免出现意外情况。给沐英收尾。 ------ 南方的捷报传到南京,还需要一些时日。但是朱元璋已经受不了了。 这天下能让朱元璋受不了的人不多。 也就是马皇后了。 而让朱元璋受不了就是关乎笔记本的控制权,准确地来说,是电脑视频的控制权。 笔记本电脑之中,有很多东西。刚刚开始,控制权在朱元璋手中,朱元璋在看完《大明王朝1566》之后,就没有看电视剧了。原因无他,朱元璋发现,电视剧带来的信息密度太低了。 四十几集电视剧,让朱元璋看了好几天。 朱元璋可不是什么闲人。他如果将电脑之中所有电视剧看完,要一两个月,朱元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于是朱元璋就将心思专注于看纪录片,而纪录片并不是太多。毕竟何夕之前也很少看纪录片,毕竟纪录片是很小众,这还是学校上课的时候有人推荐的。 大多是近代战争纪录片。包括开国前后。 朱元璋看的时候非常认真,几乎是一帧一帧地看的。去揣摩里面的细节。朱元璋揣摩不仅仅是其中历史。还有各种武器。每一样武器,他都要仔细地看。 甚至还记下来很多笔记与想法。 不过,何夕电脑之中的纪录片并不是太多。很快就看完了。 这个时候朱元璋犹豫了。 虽然朱元璋是一代明君,但是对于这种超时代的享受,他明知道电视剧信息量有限,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看。但是此刻他忍不住想去看。但是马皇后终于忍不住了。 马皇后对这个黑匣子,也是非常感兴趣。 但是马皇后与朱元璋的兴趣点不同。 朱元璋是从一种审视的,探索,甚至获得未来信息的角度来看。而马皇后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马皇后这么多年,虽然操心宫内的事情,但是比起跟随朱元璋起兵的时候,作为贤内助要轻松太多了。多年下来,马皇后也懒散了许多。此刻更没有心思去了解几百年后的事情。所以她对电视剧完全是一种消遣,娱乐的心态来看的。 所以,在朱元璋犹豫的时候,马皇后说道:“你看完了,该我看了吧。” 不等朱元璋反应过来,马皇后就已经抢夺了笔记本的控制权。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 朱元璋还能忍受。 但是接下来的举动,朱元璋无法忍受了。 马皇后将《甄嬛传》打开了。 其实,何夕里面几十部电视剧之中,有很多现代剧。偶像剧。这样的剧,朱元璋不喜欢,马皇后也不喜欢,毕竟有六百年的鸿沟。 除却这些剧之外,马皇后就喜欢《甄嬛传》。 这让朱元璋暴跳如雷。 朱元璋说道:“妹子,你不知道清朝爱新觉罗乃是我家的仇人,你看那阴阳头,多难看啊。还有那个皇帝,他祖上杀了我家那么多子孙。你怎么能看这个?” “安了,安了。”马皇后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什么平行空间,什么历史河流。反正是你这里做些事情,未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清朝的祖宗,你没有打听吗?建州女真不要说到六百年后了,就是一百年后就没有了吧?” 马皇后对朱元璋是非常了解的。一句话,顶住了朱元璋。 朱元璋而今没有动手,只是时机不对而已。不能因为节外生枝的事情,影响到大明大局。这才没有动手。 马皇后继续说道:“这事情你都处理,我只是单纯看戏啊。看戏看戏。” 朱元璋恼羞成怒,说道:“你说什么话?这种给皇帝戴绿帽子的戏。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马皇后说道:“你放心,宫里没有人敢这样做。我都代你处置了。” 朱元璋一愣,说道:“还真有这个事情?” 马皇后眼睛一瞟,虽然风华不在,但依然别有风味,说道:“你以为啊?你荤腥不忌,陈友谅的女人,张士诚的女人,还有蒙古女人,海纳百川,我不可好好管管,就不会出一个甄嬛了。” 朱元璋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在外人面前,朱元璋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在马皇后面前,从来是情绪外露。似乎马皇后特别能引动朱元璋的情绪。朱元璋阴沉着脸,你说道:“你说真有?” 马皇后说道:“很早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让你知道,还不得大开杀戒。” 朱元璋咬牙切齿说道:“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过去?” 马皇后说道:“不然呢?每年都处置几次。” 朱元璋说道:“哪里有那么多?” 马皇后说道:“你知道还是我知道?算了算了,你要看就和我一切看,不想看就去出,反正这几日标儿一直来找你,外面的事情你要管的。你也不能在这里看这个吧。” “去,去,去。” 朱元璋怒气冲冲,走出几步。忽然回头,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会查的。这事情不算完。一定不算完。” 随即朱元璋走出乾清宫,长呼一口气。瞬息之间,平静下来。 与马皇后发发脾气,吵吵架,是朱元璋调节压力的办法之一,至于绿帽子什么的。说朱元璋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他知道, 马皇后是爱他,胜过爱自己。 且不说这一件事情,有没有发生。是不是马皇后用来刺激他的。即便是真有发生,马皇后处置的手段,绝对要比朱元璋要狠。 而且马皇后将事情处理在无声无息之间,其实是最好的办法。毕竟真将这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真的好。 朱元璋也感受到马皇后一点含蓄的劝谏,就是你已经年纪大了,就不要再招惹女人了。后宫的女人已经够多了。 对此,朱元璋理解归理解,不过一笑而已。 朱元璋想了想,对徐正说道:“让何夕来见我。”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四章 聚宝门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 聚宝门上 此刻的何夕,正在与安庆公主下棋。 这几日,何夕与安庆公主的关系突飞猛进。 何夕与安庆公主之间,时时刻刻是有人看着的。什么亲密的动作都不会有。前几日还在城外游玩,但本质上安庆公主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人。时间长了,就在宫中。读书品茗下棋。 彼此之间也慢慢熟悉起来了。 安庆公主皱眉说道:“你的棋风很奇怪。” 何夕的围棋水平并不算高,但是几个定式还是会的。而安庆公主更没有是围棋高手指点,只是按照棋谱打谱。水平更是一般般。反正何夕可以随便将安庆公主的子摆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其实这样棋下得很没有意思。 不过,双方本身就不是为下棋。 “其实我对围棋仅仅懂一点点。”何夕说道:“仅仅几个定式而已,你要想学的话,我教你。” “好啊。”安庆公主抬起头,一丝头发垂在眼帘前方,似乎是要挡住少女雀跃的心。 安庆公主对未来夫婿要求并不高,何夕很多表现都远远地超过了安庆公主的预期。几日相处下来,一颗心早就系在何夕身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徐保儿一路小跑地过来,说道:“何秘书,陛下召见。” 何夕心中有些许紧张。 与安庆公主的感情升温,固然是有两人彼此有好感。但是更多是何夕积极主动。比起后世没有吃过猪肉,最少也见过猪跑的何夕,安庆公主更是一张白纸,特别是在各方面都同意的情况下,安庆公主其实很好拿捏的。 即便她是公主。 何夕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担心与恐惧。 何夕将底明明白白教给了朱元璋。但是他不知道朱元璋会对这些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努力变法,是选择性新政,还是封锁一切消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何夕不知道,他很担心,朱元璋将他从这个时空抹去。朱元璋是能做到这一点的。所以他拼命将安庆公主拿下,就是为了朱元璋在思量的时候,多考虑一点安庆公主这边的筹码。 他甚至想,如果朱元璋能一直用电脑。忘记他。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此刻一直将自己封闭在乾清宫的朱元璋终于召见他了。 何夕将棋子砸在棋盘上。对安庆公主说道:“我去见陛下了。” 安庆公主并不是太在乎,毕竟对于他来说,朱元璋是父亲,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安庆公主点点头,说道:“你去吧,我复盘一下。” 何夕转身就向乾清宫走去,却被徐保儿给拦下来了。徐保儿说道:“何秘书,陛下而今不在乾清宫。” ------ 朱元璋不在乾清宫,在一个何夕万万没有想到的地方。是南京最繁华的聚宝门上。 此刻,车水马龙的聚宝门上,已经被清空了。数百米的城墙,只剩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士卒。只有朱元璋,一步步抚摸着聚宝门城头。 徐正说道;“陛下有令,仅让何秘书一个人过去。” 何夕点点头,沿着城头走了过去,在朱元璋身后数里的地方,行礼说道:“臣拜见陛下。” 朱元璋并没有回头,说道:“起来吧,过来看看。” 何夕上前,站在朱元璋一侧,看着下面车水马龙,前文说过,聚宝门乃是南京正门,聚宝门外长干里也是相当繁华。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何夕说道:“臣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因为这道门。聚宝门,也是中华门。” “你那片子里,南京大屠-杀并没有多写,但是我知道,这里是当年防护南京最后一道战线,当年将士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而这里也是大屠杀开始的地方,日本人突破南京城防之后,就是从这里开启杀戮的。” “你知道俺当时什么感觉吗?” “俺在乱世之中,见过太多残酷之事,屠城的事情,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一件事情,俺实在不舒服。” “大明朝,是俺的作品,而南京城也是俺的作品。” “俺想过,俺要让俺的南京城,千秋万代,一直庇护南京百姓。但是啊,六百年后,俺这老伙计,不中用了。” 朱元璋拍着城头墙砖,一下一下的。说道;“但俺依然很欣慰,俺总是留下来一些什么,俺这老东西,留下来的东西,六百年后,还能为天下百姓遮风挡雨,但是又很伤心。俺朱某人六百年余荫也算尽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 沉默了。 面对六百年都耸立在这里的聚宝门,后世的中华门。就好像面对六百年沧桑岁月。 很多人都说出话来。 这种沧桑之感,又岂是言语能够表明的。 好一阵子,朱元璋说道:“何夕,我们这次谈话,不是君臣,也不是翁婿,而是古今,俺问你,你觉得俺是什么样的人?”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神武,从布衣起身,十数年掩有天下,非常人所能及。----”何夕还想拍马屁。 朱元璋说道:“那么你这么担心俺杀你?” 朱元璋这一句话,犹如长刀,直接插入何夕心中,何夕脸色一白,身体摇摇欲坠。朱元璋将何夕内心之中最隐秘的担心掀开。让何夕内心深处的秘密,大白于青天白日之下。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朱元璋却毫不在意,说道:“你读书多少年?” 朱元璋没有继续追问,让何夕缓了一步,何夕收拾心情,额头依然见汗,说道:“从幼儿园开始,小二十年吧。” 朱元璋说道:“俺看了你们的教材。也不知道是你们那边刻意的,还是其他原因,这教材明显有问题。你知道什么问题?” 何夕这个缓过神来,心中暗暗腹诽,心中觉得,后世教材有这么多专家定夺,哪里有什么问题。但却不能表明出来,说道:“臣不知,请陛下指点。” 朱元璋说道:“有术无道。” 何夕说道:“有术无道?” 朱元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看不起儒学吧?”不等何夕回答说道:“一些腐儒,俺也看不起。只是儒学千年以来,最重道德文章。这些道德文章固然无用。但却是教人如何做人。而人学会做人。才是一辈子要学习的事情。” 何夕心中暗道:“我们也是有思想品德教育的。”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朱元璋听出了何夕的口是心非。说道:“俺就教你一课。儒学学问,分为小学与大学。小学为蒙学养正。就是句读训诂。而大学才是治国安邦之道。” “而小学与大学之间是什么?吾十五有志于学。” “是立志。” “人只有想明白,这辈子要做怎么样的人。才能针对的去学不同的学问。天下学问是学不尽的。让武夫学章句,固然不能说无用。但绝非必要之学,更何况一个人从内心深处想做什么。才有最大的动力。” “人如果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深处想法,反而追去表面功夫,这种人很难说是真正活了一辈子。” 朱元璋转眼看何夕,一眼就看到何夕,表明上恭恭敬敬,内心却不以为然。朱元璋说道;“你不要小看,立志这两个字,乃是学问第一重功夫。也是所有学问根基。而你的这些教材,似乎在这上面没有下什么功夫,反而在具体事务上下功夫极深。俺只是不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用到这些知识吗?” 面对朱元璋的问题。何夕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沉默而已。 好在朱元璋没有细究的想法。继续说道。 “而如何立志,更是学问要害所在。” “其实俺回想当年,少年时,没有学过这些,但是俺见惯了山河破碎之色。当时俺发誓,让俺一日掌权,俺定然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至于做皇帝,那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或许,你觉得俺给自己脸上贴金。不管之后有什么变化,但是俺的初心,本就是如此。所以,天下义军纷纷,唯有俺朱元璋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号称菩萨病,别的义军,各种作孽,俺从来没有做过,即便是胡大海他儿子,也是俺手刃之。” 说到这里,朱元璋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件事情,朱元璋现在想来,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当年胡大海主持大军征伐浙西。几乎掌握了朱元璋三分之一的军队。胡大海的独子在后方倒卖军粮。被朱元璋冒着胡大海叛变的风险。就地正法。 而胡大海终究没有辜负朱元璋。 只是,胡大海英年早逝,却绝嗣无后。 朱元璋不后悔杀了胡大海独子,只是对胡大海无嗣这一件事情,有一点歉疚。 “俺初心如此,而今也丝毫未变,你以为俺会因为一点点未来的威胁,会杀了你。是你小看了俺。也高看了你自己。”朱元璋说得斩钉截铁。但内心中却未必是这样的。 其实,这一段时间,对朱元璋来说,也是一场洗礼。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五章 大其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    大其心 乱世有乱世的规则,治世有治世的法则,用游戏的打法,朱元璋的路线是打大后期的。很容易前期就被人给灭了。甚至与陈友谅一战,胜负只在须臾之间。 少一点点运气,这江山社稷是谁,还真不好说。 甚至如朱元璋这样的义军,并非没有。有很多被其他义军所灭,临死还有带着迂腐之名。 朱元璋当初的确是有初心的。 但是朱元璋一直保持初心吗?却是未必。 朱元璋登基称帝之后,身为一国之君,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将人命当人命。朱元璋觉得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要从严处置贪官污吏,他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元朝以宽失天下,故而他要以严治天下。 但是人这一生走着走着,很容易将手段当成目的,反而忘记原来的方向。 朱元璋这些年严刑重法,到底是觉得以严治天下,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惜一切代价。早就将当初,要还天下朗朗乾坤的本心忘得一干二净了。 朱元璋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此刻的朱元璋却已经醒悟。 或者说不是醒悟了。而是才从一个更宏大的视角来审视我自己。 时代局限性是每一个人身上的枷锁, 人在滚滚时代洪流之中,是很难认清自己的。而对自己有足够的认识。才有不同的决断。 从明到清这六百年,变化不大。 如果有时空穿越,一个人从明代到清代,或者从清代到明代,只要能够适应一些两朝差异。是能生活下去的。但从明清到现代,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思想上,生活上,哲学理论上等方面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元璋这一段时间,看似在看电视剧消遣,但是内心之中,无时无刻地反省。 从历史高度来审视自己。朱元璋有更多大感悟。此刻的朱元璋已经下定决心,有所作为。故而,这一番话,自然是真的。因为打动人心的从来是真话。 但是如果说真话,就没有别的用意,却是未必了。 朱元璋很明白,他几天才学习到的东西,比起何夕十几年读书读出来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正因为如此,他需要激励何夕,让何夕卖命地为自己的宏图大业,加砖添瓦。 正因为如此,才有今日,推心置腹,如师如父之谈。 朱元璋此等大英雄,也是大枭雄,早已将权谋之术运用得出神入化,不见人间烟火气,画饼之术,激励之法,决计不下任何老板,或成功学讲师。 “立志之本,在于明白自己是谁?”朱元璋敞开胸怀,任北风入怀,晚霞染襟。双臂张开,说道:“俺是谁?” “俺是朱重八,是振臂一呼,十几年而有天下的真命天子。上承天命,下抚百姓,一代开国之主,是青史之上,决计不可或缺的人物。没有俺朱元璋的中国历史,就不是完整的中国历史。” “你仅仅将俺当初一皇帝,一族长,最多是一开国皇帝。哪里能与俺朱元璋相提并论。” “解天下倒悬,挽神州陆沉是俺,驱除鞑虏,再造中华是俺。均平天下,令百姓得安是俺。” “你现在还觉得,俺会因为朱家一姓而令天下百姓再倒覆辙,俺会视天下为家奴,宁肯让天下沉沦,也要为朱家之奴隶吗?” 何夕见到的朱元璋,大多是在案几之中。批阅奏疏,通宵达旦。很多功夫都是案牍之间。只觉得是一个精力充沛,权力欲超强,心胸狭窄的政治家而已。 此刻在晚霞之下,古城上,看着张开胸怀的朱元璋。 他才看到真正的朱元璋。 他是二十四岁,参军一年,令全军高呼的朱公子。是二十四骑离开濠州,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的朱先锋。是数百人攻二万人,一举而下的朱将军。是令降军宿卫,自己高卧酣睡,一举收服军心的朱经略。是步卒大败水师,渡江立业的吴王。 或许建国之后,朝廷多事。从无到有打造一个大明朝廷,各种利益分配,各种蝇营狗苟。让朱元璋自己也有一些迷失。有一些迷茫。 但是,朱元璋身上,从来不缺少的就是弥漫宇宙之间的英雄气。是一见令人心折的人格魅力。 或许,比起坐天下,朱元璋更喜欢打天下。比起遵循别人指引的道路。朱元璋更喜欢自己开创的道路。但是在治国之上,朱元璋有先天缺陷,他二十四之前,颠沛流离,根本不知道朝廷上层建筑是如何运行的。 是的,朱元璋对底层最为了解。但是从理论最高点,如何运行朝廷,是一片迷茫的。即便他努力去学习,也很难得到这些。甚至教授朱元璋的学者,未必不会夹杂私货。 而从后世来的知识,为朱元璋扫清了目标。 当然了,朱元璋未必没有私心挣扎。但此刻已经下定决心了。 毕竟,朱元璋虽然看重子嗣,但是更看重大业。如此枭雄,真遇到了刘邦那种,至亲被敌人给绑架的情况,朱元璋未必不会说,请与我一杯羹。就好像朱文正,当年朱家,也就朱元璋, 朱文正等几个男丁了。可以朱文正重之又重。朱元璋已经让朱文正在死局一般的南昌城中鏖战近百日。 一点也不怕朱文正死了。 而今同样,朱元璋对子孙有想法,但是对多少代之后的子女,到底有多少感情。朱元璋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朱元璋的私心杂念,从不外露。在何夕面前,就是一位令人如此心折的大英雄大豪杰。 此刻的何夕心中暗自惭愧,何夕暗暗回忆自己所见过的接触过的所有人。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与现在的朱元璋相提并论。少年之心,自然生起追随之意。说道:“陛下恕罪,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无所谓。重要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何夕一愣,说道:“我?臣不过区区小民。” 朱元璋说道:“全天下没有你此等小民的。” 何夕又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是穿越者?”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还不明白,穿越者这个身份,并不代表什么。我要你想的是你未来是什么人?其实俺要谢谢你,没有你,俺固然名标青史,但是总就是次一等的。而今你让俺看见了机会,就是千古之下,论英雄人物,唯俺与始皇耳,余者碌碌不足论。” “当然毛先生也是一位大英雄。只是不知道历史演变还有没有这位英雄。毕竟英雄不仅仅要看本人能力,还要看天下时势。” “立志之先,要大其心。” “道德经有云,天大,地大,道大,人大。人者,我也。故而,我与天地并称大。” “我不知道,你穿越之事,是何等神明主之。但对我是一大机会,对你也是一个大机会。” “现在俺再问你。” “你是谁?” 何夕喃喃自语。 他理解朱元璋的意思。朱元璋问的,不是何夕自己是谁,而是你现在要做什么样的事情,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真不知道啊? 在未来的生活节奏之中,理想是奢侈品。何夕更是如此,而今工作都没有找好。更不要说未来。他的未来一眼能看到头。 努力拼搏,在大城市落脚,背负上还不完贷款。娶妻生子,咬紧牙关,送孩子上一个好大学。再咬紧牙关,让孩子结婚。然后带孩子,送走老伴,或者老伴送走自己。 如果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就要凄凉地过完孩子不在身边的晚年生活。 理想,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样的人?有个屁用。 没有财务自由之前,请不要考虑这些问题。 而大部分人辈子的追求,或许就是财务自由。很多人并不是多爱钱。而是一个事实,政治书上,所说的那种自由且全面发展的人。或许只有财务自由之后,才能触及一二吧。 至于那些没有到达之前,请忘记自己还是人。 因为那只会让你更痛苦。 而今,何夕面对朱元璋逼问,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什么?他想娶妻生子,荣华富贵一生,但是这种想法,何夕是说不出口的。 因为: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他当年不懂辛弃疾这一句。如何羞见?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活法。我求田问舍怎么了? 但是而今却恍若大悟了。 如果你没有看到光明,你可以在黑暗之中忍受。如果你没有看见另外一种人生,是可以忍受自己生活平庸。但是你看见了,你知道了。你明白了。但是你有能力,有办法去改变,却不去改变。 那种心情,又岂止是羞见? 何夕之前不过普通学生。刚刚毕业。也没有什么见识。但是他而今经历过,一言之下,调动如此多工匠为他效力,经历过在杭州与郭桓的斗智斗勇。 或许何夕做的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经历过这样,即便而今让他穿越过去,给一个好工作。 何夕真能好好做下去吗?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六章 我是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  我是谁? 没有人甘心平凡,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当别人的配角,何夕也是如此。 “你是谁?”朱元璋再次问道。 语气平静,并没有咄咄逼人之意,却直击何夕内心深处。 何夕犹豫地说道:“我不知道。” 朱元璋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以做开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安汉四百年的张子房。” 何夕一瞬间热血冲头,有没有怒发冲冠,何夕自己没有感觉。他只觉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似乎有一股气直接将耳膜给顶开。从耳朵之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脉搏之声。 就好像战场上的重鼓。 “轰,轰,轰。” 是他的热血与勇气在回荡。 何夕觉得口干舌燥,胸口闷热,有些喘不过气来。何夕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说道:“我能做到吗?” “你为何做不到?”朱元璋问道。 何夕说道:“我经验不够,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好。” 朱元璋说道:“经验是怎么来的?是,做事做来的。一件事情做不好,再来一件事情,大明十三省,总有让试错的地方。你还怕没有经验吗?你之前说过,你读过近二十年的书。可以当今天下,有能力静下心来读二十年书的人,少之又少。即便你读的四书五经,已经是人才。更不要说,你身上有六百年人的智慧。有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人重视的科技。单单这些,就比张良的黄石天书,要强上不知道多少。更重要,你是俺女婿,有我的支持,大明天下,你可以横着走。” “而今你才二十岁出头,等你七八岁的时候,如何不能与姜子牙,张良两人相比?” 何夕猛地抬起头,直视朱元璋的双眼。似乎一会儿工夫,何夕眼球就已经布满一圈血丝。 何夕说道:“我能行吗?” 朱元璋此刻气质收敛起来,没有刚刚充盈宇宙的英雄气。而好像一个老师,长者。走上前去。拍着何夕的肩膀,说道:“你觉得你不行吗?”随即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随即大踏步走了,边走边说道:“你想通了去找我?” 何夕根本没有回礼。此刻站在城头上,看着晚霞落幕。看着繁星升天,看着江山渐渐暗了下来。看着万家灯火一点点升起,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都市夜景,但南京城别有一番滋味。 何夕的热血被冬季的寒冷所冻结。 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只是,何夕发现他回不去了。 何夕不是傻子,朱元璋觉得何夕可堪造就,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何夕刚刚被朱元璋一通鸡血,打得热血上头,恨不得冲上去,与朱元璋并肩而立,真觉得自己能开大明千年王朝。与姜子牙,张子房相提并论。 什么?你说刘伯温。 有我何夕在,刘伯温,李善长,都什么东西?统统滚蛋。要么已经死,要么老不死的。 当体温下降,理智回复。何夕一边哈气,一边明白朱元璋这番话,未必是假的。但是有些东西,却也未必能保证。比如他这位未来的大明姜子牙,大明张子房,会不会死在大明皇帝的手中。 但是野心一旦被挑动。就再也回不去了。 人的欲望点燃容易,消灭难。 一想到自己未来有机会成为秉政一国丞相,成为青史之中的恒星。成为小学生要被的人物资历。成为高中生写作文必要素材。何夕一时间,就再次面红耳赤。 激动不已。 至于自己人身安全问题,早已被何夕抛到脑后了。因为,即便是现代,人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切不说车祸,疾病这些正常意外,还有学校失踪,倒垃圾失踪,老公说失踪,这种非正常的意外。 而且他自己做好自己的准备,将来也未必会被清理。 有些杞人忧天了。 更更重要的是,陈胜吴广都说了,丈夫不死则矣,死则举大名耳。何夕也是如此。危险是未来的危险。做什么事情没有危险。说不客气的话。何夕甚至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真能走到那一步。权倾朝野,名标青史。这颗大好头颅送你行不行? 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人未来出人头地的一个机会。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要说未来有危险,就是现在就是火坑。也不知道多少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只是何夕虽然已经毕业,遭受到一些挫折。但是内里还是学生的思想。这些转变的来得比较慢。 不过,这或许是福不是祸。 因为何夕的心思,朱元璋早就拿捏的死死地。如果何夕真是那种精明强干,内心之中心眼特别多。早就在社会上混得开的老油条。面对他的局面,或许不是何夕这样,被朱元璋亲手点燃欲望之火。 而是整个人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此刻的何夕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地想要什么。 一瞬间觉得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 毕竟,他如果仅仅是想在大明混吃等死的话。而今就已经足够了,安庆公主驸马。足够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了。但是他如果真成为朝廷巨头,成为开明千年基业的大功臣。 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正如朱元璋所料的。他们彼此之间的隔阂,此刻已经不成问题了。何夕开始自发地努力工作了。 ------ 朱元璋回到乾清宫之中。 脸色平静如水,与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似乎他在聚宝门上的慷慨激昂。全部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这正如,拿下何夕这一件事情的难度一样,对于朱元璋来说,根本是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只是他一回到乾清宫,就难受得很。 无他,马皇后正吃着果子,看着电脑之中的清宫剧,阴阳头。让朱元璋脑门嗡嗡的难受。在外面能做下好大事业的朱元璋。此刻在马皇后面前,就是遥控器争夺战失败的小老头。 朱元璋说道:“妹子,你能不能不看了这个。” 马皇后说道:“我才刚开始,你不知道要充电的。那个日光匣子,每天充电很慢的。刚刚才充满。”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带回乾清宫去看吧。” 马皇后忽然抬起头,看着朱元璋说道:“真的?” 朱元璋说道:“真的。” 马皇后立即起身,说道:“你早说吗?”说话之间,将手中笔记本电脑与太阳能充电器。还连接线什么的都装在红木箱子之中。装好之后,让一个太监拿着。就要走。 朱元璋说道:“记住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看。” 马皇后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朱元璋赶马皇后走。一部分是因为电视剧什么的。诱惑力太大。马皇后一直在这里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另外的原因就是,而今他已经从电脑之中学习了很多东西,而且朝政也耽搁了很长时间了。 朱元璋现在需要的是消化这些思想,并处理一下朝廷事务。 马皇后走后。 朱元璋将奏疏拿来细细翻阅。轻轻扫了一眼,朱元璋皱起眉头来了。他发现,太子处置郭桓案,几乎与之前他的意见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将一些法外加刑删掉了。 也不多。 大抵是所有死刑,都斩首而已。 不要以为死刑就是斩首,可以腰斩,可以五马分尸, 可以凌迟处死。更不要说什么萱草充皮等等。 朱元璋这一点点好处还是要给的。 他此刻已经不在这一件事情,多费脑筋了。因为大明立即会有一场大变。只是该怎么变,而今还是不知道。他还等着何夕的反馈。正因为有这一场大变在即。 而今朝廷上很多大事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很多处置都是临时性了。 最重要的无非是明年开春的北伐一战。 除此之外,朱元璋都是以为维系为主,其他事情都放一放。 郭桓案就是在放一放的事情上。 只是,太子不愿意放手,朱元璋就有一点奇怪了。他思量片刻,心中已经了然了,暗道:“太子这孩子,心思多。懂分寸。”只是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有一些黯然:“历史上,他早亡。或许就有心思太重的原因吧。” 朱元璋爱太子,群臣爱太子,诸位兄弟爱太子。 这种爱看上仅仅是太子仁孝那么简单吗?其实维系一个人关系不难,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赞誉。这种程度的维系就比较难了。 朱元璋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心中暗道:“这应该是宋濂的主意。” 他想到宋濂,就看了看,将宋濂的奏疏抽了出来,随手一翻,微微一愣。上面写的是宋濂请重开科举奏疏。 其实如果没有何夕出现,朱元璋不得不重开科举。因为,大明朝廷维系需要大量人才。而今朝廷人才缺口很大。这也代表着朱元璋放弃以国子监为首的学校人才培养制度,恢复到原来的科举制度之中。 这也是没有办法。 但是而今有了何夕,朱元璋有了新的选择。但是他不确定何夕会有什么好主意。想了想。将宋濂的奏疏,放在一边。 留中。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七章 捷报传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  捷报传来 “你现在好像与昨日有些不同。” 宫中一处高轩临湖而立。安庆公主坐中间,眼前有一架古琴。旁边有焚香,茶水,果子。而何夕与在一侧,与安庆公主相对而坐。何夕桌案上,就没有安庆公主这边如此整洁了。 何夕桌案上一大片稿纸,乱七八糟的。何夕用食指与中指别着金笔。两只手在收拾自己写的稿件。 此刻的何夕内心之中充满了动力。 一想到,大明江山能由他肆意下笔,这种感觉都足以让男人兴奋的战栗。 但是大明江山该向那方面发展?何夕还需要思考。 好在,何夕在古代这几个月,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毕竟秘书监看似低调。但实际上统合了大明朝廷所有情报。何夕在这里,能从各种渠道,看到大明的情况。 比如,大明财政中心,一直是江南地区。江南四府,加上浙江一省,负担了大明近一半的开销。更比如刚刚进行的山东东部,与山西两地对河北河南的移民。这说明了大明人口分布。 也让何夕明白所谓的南北榜案的出现,其实并不仅仅是南北两方学问上有差距。而是全方位的差距。特别是河北河南山东西部的广大平原,本来北方精华地带。而今却是刚刚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局面中恢复过来。各地人烟稀少。白日赶路,都能路遇猛兽的局面。 还有大明朝廷的架构。人员组成。派系争斗。 何夕都有一些了解。 但是为大明朝廷搞出一个全面发展的提案,对何夕来说,依然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让他伤透了脑筋。 其实,这个时候,何夕本来想在自己房间之内专心干活。但是他低估了安庆公主对他的感情。 在何夕看来,他其实并没有对安庆公主做什么事情。也不过是见面几次。所谓约会的时候,也是很多人看着的。只能发乎情,止乎理。不知道是朱元璋对安庆公主保护得太好了。比起朱元璋,心中一转,就有几百个念头。将权术之道,领悟到返璞归真。让人心甘情愿效死的地步。安庆公主那一点小心眼,就显得单纯的可爱了。 她是一点也不离开何夕。 即便何夕说自己有事情要做。安庆公主也不愿意离开何夕。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何夕自己在做自己的事情,安庆公主看着何夕,自己在调琴打棋谱。做得自己的事情。还时不时看着何夕,眼神迷离,忽而脸红起来。 或许,这种花前月下,读书下棋弹琴,已经是安庆公主内心之中最美好的样子了。 这种情况,也让何夕感动。 不过,这种风轻云淡的浪漫,却被忽然传来的消息打破了。 自然是白石江大捷。 ------ “好。”朱元璋大喜说道:“好。沐英没有让我失望。” 乾清宫之中,太子向朱元璋禀报此事。朱元璋很是高兴。他高兴的地方,不仅仅是这一仗打赢了。而是沐英在这一战之中立下了奇功。 前文说过,虽然大明天下三百多个卫所。以及边军营兵。这么庞大的军队,有各自的来源。也是朱元璋自己孤身起兵,当时朱家宗族不过几个男丁而已。所以,朱元璋并没有如曹操,李唐一般,有一个强盛的宗室将领集团。朱元璋庞大的军队将领,都是外姓。所以朱元璋在军队培养嫡系。他的嫡系人马,徐达,李文忠等将领。淮西集团本来是朱元璋的嫡系,但而今渐行渐远了。 朱元璋更喜欢提拔嫡系将领,又来平衡淮西。也来巩固自己的根基。 但是提拔也不是凭空提拔。皇帝是要讲道理的。要服众。不过今日沐英立下如此战功。他再提拔,谁也说不出话来。 而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之首。是朱元璋看重将领,更重要的是,沐英年轻。而今才三十多岁。与诸多开国将领相比,年轻太多了。在朱元璋想来,等将领开国将领们都熬死了。让沐英为太子执掌天下兵权,就如他与徐达一般。 只是他一想起,太子与沐英的寿数,就一阵皱眉。 “这一件事迫在眉睫了。”朱元璋心中暗道。 历史上太子死的时候,四十多岁,沐英走在太子后面,才五十多岁。都是当打之年。不说太子是否早亡,单单说沐英如果在的话,靖难之战,就不会打成那个熊样。 太子并不知道老父亲担心他的寿数,见朱元璋叹息,说道:“父皇,可是有什么不对。” 朱元璋说道:“没事,立即招白石江大捷,有功将领入京。朕在京中摆庆功宴。为沐舍庆功。” 太子一愣,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些不明白。” 朱元璋说道:“什么地方不明白。” 太子说道:“而今曲靖一下,接下来一战应该是昆明了。此刻将沐大哥召回来。岂不是阻挡了沐大哥立功了?” 朱元璋说道:“你兵事上尚有欠缺。第一,曲靖是怎么打下来?是沐英迫降的。朕的沐舍虽然勇猛,但是数千大破数十万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是贼军心士气不足,自破也。曲靖尚且如此。昆明能好到什么地步。此战之后,云南之战,定矣。当然了, 云南土司不闻天威久矣,梁王好破,土司难定。只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大功吗?” 太子一愣。也明白了。 不同是胜利,是不同的功劳的。比如,朱元璋安排唐胜宗各地剿匪。这战事未必轻松。因为要钻山入林,用兵也不可能多。可谓艰险。但是有功劳吗? 没有。剿灭土匪还要什么功劳。如果失利更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而打土司就是这样的。功劳少,苦劳多的任务。 “傅友德到底是征南主将,沐舍打得太好。不将沐舍调过来,傅友德脸上挂不住。”朱元璋说道:“再者。北伐将起,沐舍脚程快些,还能到北平听用。” 太子顿时明白。说道:“儿臣这就去安排。” 这就是上面有人与上面没有人的区别。可怜的老傅只能在云南啃骨头。而沐英却能到北平,参与北伐。要知道在大明军功之中,以鞑子为最重。也就是大明末年。东虏赏格才胜过鞑子了。 历史上,沐英打得没有这么漂亮。但也没有长期在云南。而是时不时调到北方。而今军械的变化,与傅忠的超常发挥。让情况变得不一样了。朱元璋自然有不一样的处理方法。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皇,朝廷大事,还由父皇决断,儿臣监国一事,是否?”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这江山社稷,迟早是你的。你早些适应也好。” 其实,太子寿数不高。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好处是朱元璋对太子更放心了。 是的,虽然历史上说明太祖如何如何宠信太子。但是政治家之间的微妙关系,正在盛年的君主与已经进入盛年的太子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是很多人难以察觉的。 是的,朱元璋一开始就认定了朱标为太子,一直没有动摇过。朱标的储位很稳定。但是朱元璋对太子一点限制都没有。那就错了。 其实朱元璋在培养太子,与限制太子上面,都有很多手段。寻常人是看不到而已。 毕竟朱元璋要一个得力太子,大明未来的明君。但也不想让自己与李渊并列。 从太子最亲近的武将,是沐英蓝玉。与上一辈子的武将都保持距离。就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此刻朱元璋一方面担心太子寿数不长。另外一方面有意无意地对太子更加信任。不过,太子最大好处是懂分寸,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一旦有时间,就向朱元璋请辞监国事。 只是,此刻的朱元璋也在反复思考大明的未来。何夕在为大明未来打底稿。朱元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对中国共-产-党的思想与路线,政策,反复揣摩。意图从中间汲取一些新思想。 朝政的事情,虽然每天都在看。大部分丢给太子处置。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冬天到了。农业社会之中,冬天事情是比较少的。朝廷固然忙碌,但是更多是年终总结。在朱元璋看来是琐事而已。 太子说道:“父皇,这不大好吧。”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这样吧。等庆功宴的时候。我再出面可好?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怎么休息,今年休息一个多月不行吗?” 太子说道:“父皇何出此言。既然父皇如此说了,儿臣为父母分忧便是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去办事吧。” 太子出去之后。 朱元璋反复思量,最后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朱元璋看来,这不仅仅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也是施政的首要问题。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扶持文官,暗地里打压武勋,让大明朝过渡到正常的文官朝廷。 因为历史证明文官朝廷比较稳定。 但此刻他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八章 庆功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  庆功宴 用心做事情的话,时光是很快的。 何夕这一段时间反复思考未来的施政。朱元璋也召见两回。见何夕思路还不算明晰。也就没有追问。毕竟这一篇大文章不好写。朱元璋自己也是明白的。 就这样一眨眼十几天就过去了。 何夕文章的底稿还没有打好。沐英等功臣已经从云南回到的南京。庆功宴正当其时。这样的事情,何夕是推脱不得的。不说别的。沐英在宫中很有影响力。甚至可以说是安庆公主的义兄。沐英对安庆公主也是很照顾的。即便这一次回京急匆匆的。但依然为宫中所有公主皇子都带了礼物。 别人的礼物是送不进宫中的。 而沐英的却是可以的。 所以,何夕即便不给别人面子, 今日沐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何夕坐在铜镜之前,铜镜打磨得很是光滑,反射出清晰的影像,不比玻璃镜要差多少,唯独有一股金属的光泽,却挥之不去,好像是加了特别的滤镜一般。 安庆公主站在何夕身后,咬着一个发簪。为何夕梳理头发。 何夕几个月没有理发,头发已经不短了。但依然不到能梳发髻的程度。本来何夕还想与之前一样,戴一顶帽子出席。但是安庆公主担心,何夕在宴会上让人看不起。定要给何夕梳发髻。 这不,不知道安庆公主用了何等妙法。居然真让何夕头上出现一发髻。与寻常明代男子看上去一模一样。 安庆公主最后将嘴中的发簪插在何夕头上,退后一步说道:“看,这就好了。” 何夕对镜看着自己的发髻,以及看似寻常,却一点也不寻常的发簪。说道:“公主,你只是变戏法啊?” 安庆公主旁边的侍女,笑道:“姑爷,这才不是什么戏法。是公主将自己的头发截下一段,给你做了一个假发髻。” 安庆公主顿时满脸通红,说道:“小翠,别多嘴。” 安庆公主对身边的宫女很和善。一开始,这些宫女对这位未来驸马,还有一些担心。时间长了,也知道何夕性格不坏,这才敢插话。当然了,小翠也是为了安庆公主一片心意。 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头发与后世不一样的。轻易是不会截下来的。 而且即便用假发髻,以安庆公主的身份,弄一些头发,也是轻而易举的。而安庆公主偏偏用自己的头发,其中心意,何夕岂能不知道? 何夕起身握着安庆公主的手说道:“我有些等不及将你娶过门了。好在就在明年。” 安庆公主顿时受不住了,害羞的难以自持。说道:“你说什么胡话的。快去快去。” ----- 这次庆功宴要比上一节给徐达等人的接风宴要隆重许多。 京中勋贵几乎都来了。各部文官也都到了。整个奉天殿上,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一些拥挤。而这一次何夕的位置,与皇子们也很接近。但却是在驸马之列。 他看见了,李善长的儿子李祺。还有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 何夕与两位见礼。发现两人都精明干练,颇有风度,至于相貌自然也不差。毕竟梅殷也是汝南侯梅思祖之侄。而今汝南侯在傅友德麾下,在云南啃硬骨头的。 可见朱元璋选女婿的眼光其实很挑剔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元璋也放开了。特别是之前将领。特别是那些老将们。一个个都放开胸怀,喝酒猜拳。在原本座位上的也纷纷离席。寻找熟悉的人了。 何夕到没有动。 毕竟,他熟人不多。他只想将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只是有人不想放过他。 “何秘书,不,何驸马。好久不见。”声音从何夕身后传来。何夕猛地一回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傅忠。 一时间,何夕有些惭愧。 当日,与傅忠说过的话,一一在耳,只是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只能说天意弄人。何夕说道:“傅兄,好久不见。” 傅忠冷笑说道:“我怎么看你不想见我啊?” 何夕说道:“对不住,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今日,我敬傅兄一杯。就当赔罪。” 傅忠说道:“一杯酒就当赔罪了。我傅家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何夕说道:“傅兄,你应该知道,此事决定权不在我手里。” “是吗?”傅忠说道:“你为什么不推辞?” 一时间,两人说僵了。 此刻的两人都大有不同了。何夕内心之中有了变化,雄心壮志在胸,在待人接物上有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也体现在气质上。远不如当初的谨小慎微。而傅忠何尝不是。 当时的他,不过是纨绔子弟。内里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但是而今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硬生生从死路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整个人从内到外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何夕虽然觉得自己食言而肥,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一想到安庆公主,这一点小小的诟病,也不在意了。毕竟,温柔如水的安庆公主,在何夕看来,是他在现代从来不敢想过的女子。也是在这个时代良配。 决计是不可能让人的。 何夕说道:“事已如此,已经不能改变了。傅兄,是我对不住你。我再次向你赔罪。”何夕举杯说道:“对不住了。” 傅忠冷笑说道:“这句话好生轻松。” “傅忠够了。”梅殷说道:“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安庆公主一直不属意你?何夕或许有食言之处,但敬酒赔罪已经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傅忠一激动,顿时抽了一口气。 白石江之战中,傅忠伤势不重,但并不代表没有伤势。本来傅友德想让他在云南休息。但是他内心之中憋着一口气。这才要这样从云南赶回京师,好在出了贵州,就能乘船一路南下。也不算辛苦。 即便这样,也耽搁伤口愈合。此刻一生气,感受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疼。 越是如此,傅忠越是不甘心。 夺妻之恨,很难有男人能承受。如果是别人尚安庆公主,傅忠固然有不甘,未必不能接受,但是何夕,这口气傅忠就去不了。 傅忠冷哼一声,说道:“好,梅兄说得对。我不该乱来。但是赔罪,仅仅一杯水酒是不够的。”傅忠朗声说道:“诸位叔伯,陛下。” 此刻的朱元璋正与徐达对饮。 其实,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准备离席了。 毕竟君臣有别。当年,朱元璋也是会与老兄弟们痛快畅饮。但是而今他在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放不开。与几个老兄弟喝上几杯,他就回去了。 忽然听傅忠如此说。 整个大殿上为之一静。朱元璋说道:“傅忠你过来。你有什么话要说?” 此刻的朱元璋对傅忠还是比较欣赏的。虽然说 ,大明勋贵二代之中。也有一些成器的。但是少之又少。其中耿炳文就是其中一个。很多人以为耿病文在开国之前,就享有大名了。是开国功臣,其实他是继承父兄的部署。年纪也比开国功臣要年轻许多,正儿八经的开国二代。 但是大部分勋贵子弟都不如自己的父兄,而且是大大不如,耿炳文这样的是少数的。 而傅忠在白石江一战,算是杀出来。淬炼出来了。今后不敢说让独当一面。但是想来,一二十年之后,担任一省总兵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朱元璋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功臣还是有优待的。 傅忠说道:“并不是臣有话要说,而是何秘书见今日庆功宴之盛大。有感而发,即兴抒怀,只是他不敢禀告陛下。只能让小臣代劳。” 朱元璋一听,就知道不对。 对何夕,朱元璋可是很了解的。诗词什么的。何夕仅仅会读,决计不会写的。而且朱元璋也知道,何夕最近在做什么,说何夕现在想上万言书。如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疏》一样的大文章。是有可能的。 毕竟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个。朱元璋也在期待这个。 忽然写什么诗词?根本不大可能,也不符合何夕的性格。 只是傅忠既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朱元璋不管怎么样,也要问一问。朱元璋问道:“何夕,你有什么好句?说来听听?” 傅忠看着何夕,他与何夕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明白何夕在诗词上的短板。根本不相信何夕能有什么出彩的诗词。傅忠的目的就是要让何夕在这样的场合上出一个大丑。 他其实也做好准备了。 一旦何夕答不上来,他就立即请罪。并为何夕开脱,说一些为何夕着想的话。别人只会觉得,何夕辜负了朋友的期待,或者有人也能看出来傅忠专门来针对何夕的。 但是看出来又怎么样? 今日庆功宴,傅忠是有功之臣,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即便今日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朝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责罚的。否则只会让天下人觉得朝廷苛待功臣。 再者酒后之言,本就在可论与不可论之间。因为酒后之言治罪,不宜太过 。 可以说,傅忠今天进退自如。压力到了何夕这边。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七十九章 名扬天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   名扬天下 何夕看着傅忠的眼神变了。 之前何夕对傅忠有一些歉疚。但是到了而今这局面,这一丝丝歉疚,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的,何夕对于当年说的话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将话说得这么满,以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但是,安庆公主与傅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婚约。也只是傅家的一厢情愿。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本是寻常之事。 更不要说,而今他与安庆公主已经确定婚期了。 这个时候,傅忠还拿这一件事情纠缠不清,何夕碍于之前理亏,忍让也就罢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与傅忠之间的一点点情分,也算尽了。 不过,与傅忠之间的恩怨是将来的事情。他要应对是现在的局面。 何夕说道:“回禀陛下,臣偶有所得,以临江仙度新曲。填词。可为陛下,与诸位将军一笑。” 朱元璋一愣,说道:“宋学士可在。” “老臣在。”宋濂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朱元璋说道:“宋学士是文坛大宗师,就替朕听听小儿辈的新曲。” 宋濂说道:“老臣遵旨。” 何夕咽了一口唾沫,他虽然不能称为五音不全,但嗓音也不算多好。也就是在KTV唱歌而已。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很是紧张。好在经过在明代这几个月,出席各种场合。也算是淬炼出来。他仅仅是微微一顿,就朗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何夕的嗓音并不算多好,唱得也仅仅算不跑调而已。 但是古今对歌者的要求不一样的。 对于现代人唱歌是有标准的。 但是对古代士大夫来说,歌以咏志。歌只要不是太难听,都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唱出来是什么。 这也是中国特色了。中国人听歌,最重歌词。即便是同样的旋律,歌词不同,接受度就不同,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所以,何夕唱得只要不算难听,都没有多少人在意。 宋濂听着何夕唱完,久久不语,忽然两行浊泪流了下来,说道:“何小友此词,入我肺腑。我老矣,当让何小友一头了。大明文坛,也算是后继有人。” “只是此调苍凉,颇有老态,却不是少年人所宜有。何小友勉之。” 宋濂作为文坛大家,自然能听出这词背后的看似豁达,却隐含着不甘之心。 这是杨慎的晚年代表作。说起来杨慎为丞相独子,少年得志,才高一时,却因为大礼仪,发配云南,有家归不得。颠沛于云南边陲之地。 老之将至之时,有什么感叹?尽在此词之中。 与宋濂心态也非常契合。 宋濂在元朝不仕。后从朱元璋,一直以来顾问左右,为太子师,他与朱元璋之间,有一段时间蜜月期的。谈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是君臣知遇。 而今临老了。却见弃君王,因为太子的原因,更是处于进退不得的局面。牵连两子死于国法,老妻不堪忍受,撒手人寰。 而且宋濂的处境,在元末士大夫之中,并不算太坏,甚至可以说是好的。 朱元璋之前就因为这些元末士大夫不肯效忠于他,大下辣手。宋濂师友之中,有不少都死于朱元璋手中。 宋濂有时候扪心自问。他这一生又算了什么。不管是元末乱世一粒沙,将来一场笑谈而已。 “好词,好词。”一直沉默地徐达忍不住说道:“真是好词。陛下,我想起很多老兄弟了。” 徐达此言一出,让老将都沉默了。 朱元璋也无限感慨,此刻也有几分酒意了。说道:“胡大海,花云,耿君用,冯国用,常遇春,这些老兄弟都不在了。”朱元璋拿起筷子,说道:“何夕,这词怎么唱来。你来教朕。” 这调子唱出来并不难。但是唱好却是很难的。 何夕只是教了几遍。朱元璋就会了。朱元璋用筷子敲着眼前碗碟,徐达等老兄弟们,也纷纷陪衬。一时间,带着酒意鬼哭狼嚎唱着这首词。 唱着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几个老将,忽然潸然泪下。 一个当年熟悉的面孔在他们脑海之中闪过。 当年朱元璋意气风发,跟随朱元璋身后的将领们,都是风华正茂,彼此之间绝无私心 。齐心协力,征伐天下。其中多少老兄弟,都死在征战之中。 很多死状都很惨,比如花云守太平,为陈友谅所擒,劝降不成,被绑了巨石,沉在长江之中了。至于临阵阵亡,或者为叛徒所杀。更是不知道多少了。 而今朱元璋也白发早生,当年兄弟也都白发苍苍了。 此情此景,此词此曲,不泪何为? 说实话,何夕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局面。 梅殷见状,说道:“何兄弟,今日你必名扬天下。” 何夕说道:“梅兄,客气了。不过是区区小事,又怎么能名扬天下。” 梅殷说道:“不然,”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处处比汉高,汉高有大风歌,陛下自度不成,其实还很遗憾的。此曲一出,足有媲美。词绝,曲绝,不出百日,将风传天下。” 何夕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不过好的文艺作品,是有穿越时空的影响力的。这本没有什么。 只是这种名扬天下,却不是他想要的。 梅殷说道:“对了,你可有其他旧作?” 何夕微微咳嗽一声,声音稍稍大一些,说道:“没有,我其实一向推崇李易安的,觉得词能谱曲唱之,才为上上。至于苏辛以来,大有声势,却是误入歧途了。非词之正道。” “而今,曲子词多俗套,故我非造新曲,不造词。这一首,是我唯一觉得不错的作品。其他都不堪入目,不敢贻笑大方。” 何夕转过头看着傅忠,说道:“如果不是傅兄相逼,这词我也要好好推敲,不会轻易显露人前的。” 唐诗宋词。是中国文化的高峰,明清之后,虽然有一些很好的诗词,奈何何夕并不知道,他印象之中,明清感到不错的诗词,也就是几十首而已。 今日他拿一首,今后诗词唱和就不断了。 他能拿出一首,今后能拿多少首。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看很多诗人作品不多,就以为这个诗人写得少,其实不然,士大夫之间,送行要写,思念要写,就是大家出来聚会,也要写诗。 之所以流传下来的不多,是因为这些诗都不好。没有什么流传价值。 就好像乾隆四万首诗,都有记录,但是大家知道几首? 但问题,这些不足以流传的诗词。说不好,那是从流传千古的角度来看,而不是从诗词本身来说,毕竟能流传千古的诗词本身就时候少数的。 而何夕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他从来没有受过古代音韵学的训练。在古代士大夫看来,写诗简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要让何夕面对,一年之内,写上几十首,送个人,赴个宴,写个信,爬个山,游个湖,都要留下墨宝,这简直要发疯了。 根本不可能应付。 所以,一开始就要杜绝。 他与李清照的文学理念是否契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宋之后,大多数词都不能唱,与音乐脱钩了。而李清照讽刺了这个现象。所以,他提出新曲新词。从来避免大量诗词写作。 只是傅忠不知道何夕的用意,见何夕如此,只觉得何夕在讽刺自己。内心之中火气大涨,拳头顿时硬了。 李祺见状,说道:“傅老弟,我们去那边喝酒,走了走了。” 傅忠也知道,今日他给何夕设一个套并没有什么。他做之前,已经想清楚了。但是如果在御前动手,那后果是很严重的。此刻李祺做了台阶,傅忠也就顺势下了。 被李祺拉着到了殿外。 李祺靠在走廊的美人靠上,对傅忠说道:“傅老弟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但是那何夕圣宠正浓,你我这些功臣之后,被他幸进小人欺压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傅忠冷笑一声,说道:“何夕这个小人,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傅忠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内心之中愤怒其实淡了许多。只是放不下面子而已。 虽然何夕在军械制造上,有长才。但是在傅忠看来,这仅仅是工匠之才,故而在傅忠看来,何夕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但是,偏偏是何夕夺得美人心。这让他想不开。 而傅忠虽然是武人,但是傅友德对他的教育抓得很严。对诗词不能说有多少研究,但是何夕那一首词的好坏,即便是瞎眼之人都能看出来,傅忠又怎么看不出来。 此刻傅忠觉得,何夕在文采上有如此造诣,输给何夕,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男人的面子,却不能丢。 “好,这一件事情我帮你。”李祺说道。 这一句让傅忠吃惊非小。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章 宋濂进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  宋濂进谏 傅忠不是傻瓜,前文已经说过,这种勋贵家庭出来的孩子,政治本能很多时候都是与生俱来的。毕竟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耳渲目染,不懂都不正常。 傅忠其实很明白,他对付何夕。并没有什么好处。坏处不少。 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此刻他口中说得硬话,其实就准备让这一件事情就这个过去了。 傅忠尚且知道如此,那李祺为什么要趟浑水? 傅忠心中一凛,一个名字忽然出现在傅忠内心深处。那就是:“李善长。” 大明文官体系是李善长一手建造的。而胡惟庸从根底来说,也是李善长的人。更关键的是,李善长不仅仅在文官体系有权威,这在武将那边,也很有人脉。 在朱元璋起兵之初,文武哪里有那么多界限。李善长一部分工作,就是调解武将之间的矛盾。如此下来,李善长与好几个武将关系也是很密切的。 这才是朱元璋忌惮李善长的原因。 傅友德虽然也是淮西人,但并不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是降将。与李善长之前不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 傅忠很清楚,李祺很多事情,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父亲的。虽然曲靖之战,沐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奈何,不管沐英有多少功劳。傅友德是主帅。 沐英的功劳就是傅友德的功劳。 而傅友德也成为大明少数几个可以统率数十万兵马的大将。影响力可想而知。 傅忠内心之中思绪万千,之前与何夕的意气之争,也冷了许多。毕竟他与何夕之间的矛盾,说破天了,也不过是小孩子的争风吃醋。不算什么。但是接受了李祺的好意,就不一样了。 傅忠说道:“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李祺微微一笑,似乎一点深意都没有,说道:“也好,我们这些人,父辈的权势,才是我们立身之本。你也要好好思量一二。有时候,不是我们抱团,而是有些人不让我们好好活着。想要好好的活着,就要抱团。” 李祺说完,就优哉游哉去喝酒了。 傅忠坐在走廊一侧,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去云南了。哪怕是云南钻山沟也好啊。 ------- 虽然朱元璋在庆功宴上喝了不少,第二日却依然神采奕奕 连续中断了一个多月的早朝,终于开始了。 朱元璋在奉天门下,决断这一件件大事。 在明中后期的早朝。都已经成为摆设。但是在朱元璋这里,却是高效决策机会。 上早朝的时候,各部门都在。 各部门依次奏事,有些事情不是一个部门可以完成的。朱元璋就能立即叫来对应部门的人。两个部门在朱元璋面前说清楚。如果说清楚了,这事情就不难了。 如果说不清楚。 朱元璋就好好问问了。 而且朱元璋在早朝议事,各部门也都在旁听。有些事情见别人怎么做的,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当然了,不是没有缺陷的。这么多大官都在这里旁听,哪里有时间办公啊。 就比如今日,因为积压了一些事务。虽然太子监国处理了很多事情,但是依然有些事情,要朱元璋才能决断。所以一连忙了很长时间。几乎快到了中午。 连朱元璋也为这些大臣们赐座了。担心他们站不下去。 朱元璋看看天色,将一些不急的奏疏放在一边。对徐正说道:“今个就到这里,让大家回去吃午饭吧。” 徐正立即站出来,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听到这一声招呼,下面大臣们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总算是结束了。”就在大家等着散朝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臣有本启奏。” 朱元璋一看,却见颤颤巍巍的宋濂站在群臣中间的御道上。 朱元璋对宋濂启奏的东西,是有所猜测的。只是在早朝上,朱元璋从不会不让人说话的。这也早朝重要作用。那就是如果那个官员觉得,事关重大,而上司却不听,可以在早朝上直接上奏。 当然了,越级上报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没有什么重大情弊,这个小官的前途也就会提前结束了。但是如果真有,那么倒霉的就是一群人了。 正因为如此,一般来说,早朝上奏都会让人说话。至于说话之后,会有什么处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正看了一眼朱元璋,说道:“准奏。” 宋濂朗声说道:“治天下以人为本,自古以来得人以科举为要,十余年来,朝廷乏人,各方举荐人数不够,或用情弊,臣宋濂冒死请陛下重开科举。” 宋濂洋洋洒洒说了千余字的奏疏。 此言一出,本来想下班的大部分官员也都精神起来了。 因为宋濂这次奏疏,对大明来说,对大明的文官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变化。 他们都期盼知道,这一次的结果。 这也是宋濂内心之中最后的牵挂了。 大明朝廷的官,他早就不想做了。妻死,子丧。很多老友也都不在了。宋濂自己也垂垂老矣,今天的鞋明天能不能穿上还是两可之间。 不仅仅大明朝的官职,宋濂没有什么留恋了。甚至这人生宋濂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唯独让宋濂放心不下的。那就是科举这一件事情。 科举代表着什么,宋濂再清楚不过了。大明朝廷,居然没有科举,在宋濂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连蒙古人也开科举了。虽然蒙古人没有给汉人留多少名额。但是元代进士之中,出色的人才也不少。 别的不说。刘伯温就是元代进士出身。 宋濂觉得,只要能让大明恢复科举,即便而今死了,也不枉了。 才有今日劝谏,他明知道,他多次上书,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这已经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但是他依旧要等今日早朝,来逼一逼朱元璋。 宋濂的这种心态,没有想瞒过人,也瞒不了人。 太子见宋濂如此,脸上已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而朱元璋面沉如水,对这样的局面,朱元璋见过太多了。但也有几分恼怒。 朱元璋说道:“宋学士,此事关系国家大政。非一言所能决定,今日天色不早了。先散了吧。” “陛下。”宋濂厉声说道:“正因为科举是天下大政,才万万不可姑息。治天下首在得人。得人之道莫过科举,此唐宋之旧策,宜用于而今。陛下有什么好犹豫的。臣不才,愿意为陛下解惑一二。” 人不是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宋濂此刻也是豁出去了,一下子将朱元璋逼到了墙角。 让朱元璋感到进退两难。 如果宋濂再年轻一点,朱元璋毫不犹豫地下令杖责。但是而今宋濂白发苍苍,走路都要人搀扶,这样的人,不去动。都有可能立即倒地身亡。 不管是出于优待老臣,还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都不宜让宋濂死在这里。 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太子。 太子与宋濂几十年的师徒之情,太子定然要回护宋濂,他动宋濂,今日又要与太子争执。这也不是朱元璋所愿意的。 历史上,朱元璋对重开科举并没有设立什么阻碍。也就是在洪武十五年重开科举。但这一件事情在今年,也是洪武十四年就开始筹备了。 也没有这么大风波。 但是而今,朱元璋看到科举的弊端。 什么弊端,八股取士,科举为结党根结。等等方面。 所以,朱元璋是否恢复科举要重新思量。朱元璋可不想,前脚刚刚恢复科举,后脚就废了。这种朝令夕改,不利于朝廷的威信。 所以,才屡次拒绝宋濂。只是今日不得不回应了。 朱元璋说道:“朝廷以国子监取士,效果不错,朕意今后官员皆出国子监。科举之事,缓一缓再说吧。” 朱元璋有些失算了。 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宋濂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真是宋濂作为文坛大宗师,身负很多人的期望。这才出来打第一枪。科举之事,关系到太多人的利益了,甚至不用勾连,立即有人呼应。 “陛下。臣国子监祭酒宋讷有下情上秉。”忽然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大声说道。 朱元璋眼睛微微一眯,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说:“讲。” 国子监祭酒宋讷,就是主管国子监的官员,这位老夫子在朱元璋心里印象很是不错。在教学上非常严格。为人方正,也是一个清官。 所以,朱元璋才放心地将国子监交给宋讷。甚至给宋讷大学士衔,在很多国事上咨询宋讷。 只是此刻,虽然宋讷还没有开口,但是朱元璋已经猜到了宋讷,决计不是来帮自己的。 朱元璋心中暗道:“这些人从来不是与俺一条心。” 不管朱元璋心中怎么想,宋讷此刻已经开口了。说道:“国子监每年有三千生员。可以为朝廷效力,但是臣不觉得会野无遗贤。臣以为国子监为一途,举荐为一途,科举为一途,多途取士,才是国家正道。令天下贤人皆入朝廷,天下欲不大治,亦不可也。”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一章 宋濂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   宋濂之死 “陛下, 臣翰林院学士左赞善刘三吾有本。”宋讷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一个人出列了。 正是刘三吾。 刘三吾此人。更是从祖辈都是元代清流大臣。如果熟悉元代历史的人会知道,其实元代科举也是磕磕绊绊的。到了中后起期科举才成为常态。为了开科举之事,当时有多少文臣拼死相争,甚至弄得身首异处。才终于在元文宗年间开了科举。 而刘三吾祖辈就参与其中。 而今刘三吾虽然见朱元璋有雷霆之色,然依然挺身而出。正是因为这种使命感。 没有人知道科举对士大夫集团有多重要。可以说是士大夫集团的根本大政。即便是前仆后继。陈尸阶下,也必然要竭力争取。 朱元璋脸色越发淡漠,说道:“讲。” 刘三吾说道:“陛下奉天承运,十数年一统天下。诚千古之未有也。然可以马上打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前元之贱儒,则胡无百年之运。陛下一改元之弊政。而元之弊政之最,莫过不重科举。臣思量良久,改易三科取士之法。请陛下预览。” 说着将一份奏疏送上。 徐正立即下阶而来,双手接过,转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一目十行。发现里面的内容很熟悉。为什么?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与大明的科举制度,相差仿佛。大明科举制度,大抵是以此为范本的。 要知道,宋元的科举制度,与明代不同。明代的科举制度却是相差不大。 只是估计连从后世而来的何夕都不知道,大明科举制度本出刘三吾。 何夕给朱元璋的小册子之中,虽然没有详细介绍。但也将大明科举制度进行过简单的描述。故而朱元璋一眼就看出来了。 朱元璋一时间看着刘三吾有些感慨。何夕给朱元璋的小册子,关于刘三吾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南北榜案,另外就是立太孙之事。 如果没有何夕的乱入。朱元璋对这方案并不反感。但是此刻他却不想通过。 同时,他也知道。 宋濂,宋讷,刘三吾,还有很多文臣,正是大明士大夫的精华。 这些人大多是清正廉洁,为了自己的理念,皆不畏死。虽然方正。但并不是太迂腐,知道该怎么做事。但是恪守原则。遵大节,以至于岿然不可动。 而科举,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大节所在。 这是朱元璋的欢喜所在,也是烦恼所在。 欢喜是正是有这些大臣存在,才有大明开国气象。虽然有很多人蝇营狗苟,贪污腐败。但是,这些人在大明朝廷之中,最少中上层,并不是太多。更多的是这样的士大夫。 但是, 朱元璋很清楚一件事情。这些人效忠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内心的理念。 才有今日举动,简直是不约而同地逼宫。 这才让朱元璋觉得难以应对。 杀人是很简单的。 眼前的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一声令下,推出午门斩首,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有些人是可以杀的。比如郭桓案上,朱元璋扩大化打击,将很多人给牵连进去了。连眼睛也不眨一样,是因为朱元璋明白低下的猫腻。很多人说起来没有证据。但是与郭桓这样的人沾边了,能有好人吗?这些人杀了也不算错杀。只能说刑罚重了些,完全说不上冤枉。 而眼前这些人,身负士林之望。是不能轻易下手的。 朱元璋说道:“此议甚好,再议。” 朱元璋轻描淡写地将刘三吾的奏疏扔到一边,起身说道:“今个不早了,退朝吧。” 说完,朱元璋根本没有看下面的文武百官,径直走了。 百官哑然。却一动也不敢动。 朱元璋开国之君的威信,可不是群臣可以撼动的。绝非能被包拯扯住衣袖的宋仁宗。而朱元璋这样的举动,也代表了他自己的决绝的态度。 宋濂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起不住。 太子见状。大声说道;“都散朝吧。”随即几步来到宋濂身前,说道:“老师,你这又是何苦啊,父皇自有定夺,这事情是急不得的。” 宋濂说道:“我知道-----”说话之间,身体猛地一晃,也幸好太子就在身边,一步上前搀扶住了宋濂,他感觉手上分量不小,就知道宋濂几乎将大半身的力度压在太子手上。 太子立即知道宋濂的情况不妙。 “老师,老师,”太子轻声叫道。 宋濂双眼无神,口中说道:“我知道,----”只是这话音之中,却感受一丝丝迷茫。估计宋濂也未必知道,他知道一些什么。 太子连忙说道:“老师,我扶你回去休息吧。”不等宋濂说些什么,就搀扶着宋濂往回走。 只是没有几步,就见宋濂忽然弯腰,开始强烈地咳嗽起来。随着阵咳嗽,鲜血一下一下喷到了地面上,好像一朵朵重叠的梅花。深红浅红夹杂。 这一下,还没有散去的大臣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太子顿时大怒,说道;“这么没你们的事情,太医,传太医。” 太子之所以大怒,有两点。这些人围过来对宋濂的病情并没有一点用处。另外一点,太子担心宋濂这样的作为,会惹得朱元璋大怒。太子就在宋濂身边,知道宋濂是真的撑不住了。本来身体就弱,在胡惟庸案之中,更是缠绵病榻,很多事情都是带病上朝的。有今日的局面,虽然在预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但朱元璋会怎么想?太子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父皇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今日之事,如果让父皇认为是宋濂故意卖惨。估计会有雷霆手段,在后面酝酿。所以,他立即要控制局面。将人都赶走。希望将影响限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只是这个时候,百官都在。估计限制也限制不到什么地方去。 ------ 果然,刚刚回到乾清宫的朱元璋,立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大怒,说道:“宋濂老儿,你以为你是谁?是觉得朕刀不快乎。” 疑心重的朱元璋第一时间,觉得宋濂是做戏,借此机会来扩大影响。坏朱元璋的名声。 一瞬间,朱元璋有种将宋濂弄死的冲动。 只是结果就是如此出乎意料。 过了一会儿,太子满眼通红地来到乾清宫说道:“父皇,老师没了。” 朱元璋微微一愣,说道;“你说什么?” 太子说道;“宋老夫子没了。” 朱元璋脸色一松,露出一个说出清楚的表情。朱元璋的心绪也纷杂至极。 有解气。 这老东西,这个老东西,刚刚给自己一个难堪,老天爷就收了他,算是为我出了一口气。但是更是一种失落。宋濂从开国之前,就作为朱元璋的顾问,太子的老师,屈指算来,小二十年了。 甚至宋濂不仅仅是太子的老师。朱元璋有什么问题,这也常常与宋濂请教。说是朱元璋的老师也不为过。 而今双方政见越发走不到一起去了。但是并不是一点情分也没有的。 “父皇,这是老师的遗折。”太子双手呈上。 朱元璋拿过来,一看上面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开科举。大抵是遗折,宋濂写得情真意切。也直截了当,也没有什么隐喻。直接说了。天子一人之尊,不足以治天下。天子与士大夫合作才能治天下。 而科举之道,正是维系士大夫的重要关节所在。 科举之道一日不兴,天下士子一日不安心。当天下士子求富贵无道,则有从乱者,则天下多事。陛下固然不惧,奈子孙何? 云云。 朱元璋看了之后,一时间也沉默了。 抛去其他冠冕堂皇的东西,科举最大作用,就是拉拢士大夫集团, 开辟上升渠道。只有取才之法,是处于次要地位。这并不是否认科举筛选不出来人才。而且除却科举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筛选出人才吗? 想来不是的。 宋濂也是了解朱元璋的,这种话,要比那种冠冕堂皇的话,要有用得多。 朱元璋沉默良久,说道;“宋夫子的后事,你去处置吧。他为咱家效力多年,也受了不少委屈。在事上就不要受委屈了。” 太子说道;“孩儿遵命。” 太子对宋濂感情深厚。此刻也无心他事了。再加上宋濂嫡系子孙都因为胡惟庸案影响,坐诛者有之,发配者有之。后世也没有人主持了。太子不能不管。 朱元璋在太子走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叫何夕来见我。” 他等不及了。 他本来想让何夕准备好,自己来见他的。只是宋濂之死,给了他一个警钟。时不我待啊。 虽然历史上他能活到七十岁,但是何夕也说,而今一切都有改变。连同他的寿数估计也许也会改变。更不要说,即便他的寿数不变,也不过区区十几年。 十几年,对于改变一个国家的面貌来说。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时间宝贵,耽搁不得的。 “是。”徐正立即行礼。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二章 提前到来的大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   提前到来的大考 这一次何夕过来,是有一些忐忑的。 毕竟,为大明制定一个改革方案,是比较困难的。何夕虽然有跨时代的眼光,但是这样的工作,也没有经验。很多事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此刻被召见,就好像是一个没有完成作业的学生,忽然被老师召唤。 而这个老师也是非常严厉。内心之忐忑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何夕没有想到。朱元璋首先问的不是何夕的新策的。而是关于昨天那首临江仙。 朱元璋问道:“昨天那首不是你写的吧?” “陛下英明。”何夕说道:“臣的确没有这般才华。这是嘉靖朝杨慎晚年作品。” 朱元璋沉默片刻,说道:“是喊出那个:‘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的杨慎。”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对何夕给他的关于明清史的小册子,研读非常深。几乎上面提到的名字,他都一一揣摩过。而谈嘉靖朝,不能不谈大礼仪,谈大礼仪,不能不谈左顺门,谈左顺门,不能不谈杨慎。 想起这些,朱元璋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为了一群他恨不得掐死的,也见不到的子孙后代,弄得自己不痛快。 朱元璋说道:“后世还有什么好诗词吗?” 何夕想了想,说道;“倒是有几首。明人的诗词,有于谦的石灰吟。吴梅村的圆圆曲。等。清人有一个纳兰容若特别火,再有就是毛先生诗词了。” 朱元璋其实并不是太在乎诗词的,只是见何夕有些紧张,稍稍聊几句不相干的,缓和一下何夕的情绪。只是提到毛先生,朱元璋立即注意起来的。 毕竟后世六百年,入朱元璋眼的,唯有毛先生一人耳。余者碌碌不足论。 就是那位当世完人空一格,在朱元璋看来,也不值一提,就不说打仗了,后世军事发展,在打仗方面朱元璋也有一些看不懂,但是如何摆平嫡系旁系的关系,连上海的老虎都打不下去的人。如何能与他朱某人相提并论。 所以,关于毛先生的东西,就特别注意。 一听何夕提起这里,立即感兴趣了。说道;“哦,说来听听。” 何夕立即将毛先生的代表作给写了出来。自然是《沁园春-雪》。 朱元璋看着这一首词,反复推敲,叹息一声,说道:“吾不如也。”放在一边,说道:“最近你一直红袖添香,有什么心得体会吗?” 何夕脸色有些尴尬。刻意不去想。所谓的红袖添香的红袖是朱元璋的女儿。不去想这一句话之中,有多少老丈人的含量。说道;“回禀陛下,是有一点的。” 朱元璋说道:“说来听听。” 何夕说道:“我认为想要改变大明的面貌,要从四个方面展开。臣称之四个现代化。” 朱元璋听了这词有些不大理解。毕竟朱元璋对后世的了解还是比较少的。并不知道何夕从那里抄来的。 对于何夕来说,他也是没有办法。为一个国家制定政策,这是多大的事情,何夕哪里有经验。自然是从后世抄写的。不过,何夕仅仅是借了一个名头。 一说开了。 何夕似乎也多了一些自信,说道:“第一个,就是军事现代化。” “大明天兵天下无敌,本来不用大做修改。只是卫所制度的隐患,还有开国功臣之间问题在。这两个问题必然要解决,不然经营数十年,一场战火毁于一旦。” “军事现代化,主要有三点。第一野战军与屯田兵。将卫所军降级为屯田兵,将天下军队之中优中选优,组建由陛下直接控制的大军。加强陛下对大明军队的掌控,也削弱各家勋贵对军队的影响力。” “第二,建立总参谋制度。科学治军。削弱将领对部署的控制能力。” “第三,建立监军体系,将监军下放到百户中。从上到下,每一支军队都必须听从最上层的命令,不允许每一支军队擅自行动,彻底解决军队可能独走的隐患。” 这些内容,也是何夕反复思量得到的结果。 这或许对大明发展没有什么用处。但其实上,是大明发展根本。那就是政治稳定。 洪武朝的很多事情,都可以用政治不稳定来说明。 在新朝之中,各方势力都想多吃一口。开国勋贵们觉得自己是大明的股东,想要多分一些。但是朱元璋一方面不能容忍这些勋贵犯自己法度,但又不得承认勋贵们势力是相当大的。要给予优容。 只是如果朱元璋将心思放在大明权力争斗之上,没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但是完成这三项改革,从卫所军之中挑出野战军,其实是弱化地方,弱化勋贵,强化朝廷的举措。剩下的两项就更不用说,就是彻底让军权为朝廷所用。 如果形成这个格局。那些老将们也可以保全了。文武之间相对平衡也就可以达到了。 何夕的用意,朱元璋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有些还看不懂,说道:“这参谋制度,就是加强参军的权力。将主将所需要负责的事情,分给参军负责,比如,主将出征,有行军参谋,后勤参谋。情报参谋,作战参谋等等。” “也就是主将只需从参谋的方案之中选出来一个就行了。” “如此一来,就能限制主将对军队的掌控。” 朱元璋皱眉,说道:“这样的军队,能打得了仗?军中最忌令出多门了。” 何夕说道:“陛下,您误会,军中依然是主将为尊。只有主将才能有下令。只是将工作分得很细而已。在战时,主将也可以不听参谋的。但要记录在案。事后查明谁是谁非。” “臣知道,如果陛下,魏国公这样大将帅之才,是不需要这样制度。但是对于,那些平庸的主将,或许就需要一个参谋体系。这个体系或许限制了天才的发挥,但是也提高了庸才的水准。最重要的是不会兵为将有。” 朱元璋立即会意,心中暗道:“如果有这个制度,土木堡之变,大抵不会有了。最少一些蠢货,不至于下一些白痴的命令。” 而现在的大明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很多战事上,其实需要的不少,天才们的精彩发挥。需要的是不败。不败并不是打胜仗。只要消耗不是太大就能一直打下去。 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与现在的大明比消耗。 这个制度消弭内患的同时,也不会降低太多战斗力。的确是良策。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监军是怎么回事?军制之祸,莫过于监军。重设监军,还将监军设到百户一级。这------” 朱元璋用兵,几乎不用监军,并不是朱元璋信任各级将领。而今朱元璋一般任命主帅的副将都担负的监军之任。他的前线的控制,是通过人事权进行的。 一般出兵。朱元璋都会派自己的亲信将领一同出征。担任要职。 朱元璋之所以如此做,就是监军在历史上太臭了。唐代太监监军,几乎断送了大唐江山。将士们怨声载道。 朱元璋有惩于此,才用这种控制手段。 何夕说道:“其实,这种监军是仿造后世新朝的政务制度。毛先生首创的。在最危急的时候,完成了对军队控制,才否极泰来的。” 朱元璋一听了,就想起了。他对毛先生平生看得非常细,是作为自己的对照。朱元璋说道:“这监军要做些什么?” 何夕说道:“作为主将的副将,负责军中士气,记功。直接受上级政务管辖。与主将平级。具体章程还要详细制定。我现在仅仅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善。”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 朱元璋虽然口中说不错。但是已经否定了何夕这个所谓军事现代化的想法。 因为,何夕根本不明白,在军事上动刀是多困难的。即便是强势如朱元璋,也不敢轻易在上面动大动作。在朱元璋看来,如果真要做成何夕想要的那样,最少要杀三五个勋贵才行。 不杀人。这事情是做不成的。 政争最根本的就是军事斗争。 兵者国之大事。一个弄不过,就狼烟四起了。天下大乱了。 或许这一件事情,将来要做,但绝对不是现在。最少朱元璋还没有做好铺垫,更不要说大战在即。 朱元璋说道:“说说其他的吧。” 何夕对朱元璋的反馈有些迷茫。随即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其次就是财政现代化。臣知道陛下为百姓着想。将大量官府职能下放到了民间。但是在臣看来,这最不可取。” “臣只问一句,这粮长是官,是吏?还是民?” 朱元璋听了何夕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陷入沉思之中。 粮长是官吗?自然不是。粮长根本没有俸禄。粮长是吏员吗?不是,因为粮长并没有朝廷对吏员的限制。粮长是民吗 ?自然更不是。粮长虽然没有官职,也不是吏员,但是有权力啊?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三章 大明的财政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   大明的财政问题 政府与百姓之间,是间隔的。 大明官员总共一万多人。而大明百姓最多的时候,有人推测有四五亿人之多,这么少的官员,如何管理这么多的百姓。即便是大明官员扩张一百倍。也未必能将所有人都管起来。 官员绝对不能扩张的。因为如果扩张的话,大明可怜财政体系是完全支撑不起的。 这就成为一个问题。官府与百姓之间,有一层代行者。 而朱元璋看多了元代贪官污吏损害百姓的事情,觉得要将官员的权力进行限制。让他们不能鱼肉百姓。于是粮长制度就出来的。 粮长制度本质上,是想选取百姓之中贤达。代替官府管理一些事务。朱元璋将粮长当成了百姓的代表,甚至每年粮长押送赋税入京。朱元璋都要挑选一些亲自接见,问一问百姓生活。 甚至遇见其中有才能的人。也调入官府。甚至有一跃而至户部尚书者。 但这个制度真的好? 或者说,大明官员固然有很多不是什么好东西。贪渎如郭桓者,虽然是少数的。但是很多官员未必清白。但是这些粮长都是好人吗? 只说一点,很多做粮长的人家,只有不遇见什么横祸。都成为了大户人家。在乡里的强横人家。 甚至到了大明后期,地方官府不与民间大户商议好,很多事情都无法推行。或许未必没有这个渊源。 朱元璋这思路对与不对,也不好说。毕竟即便是后世政府维系乡村的治理也是很难的。甚至在2000年之后,很多乡村政府都在退出。一些民间强力人士,遍地教堂代替之前的政府职能。 这也是基于成本的考虑。 朱元璋对粮长制度是很感情的。其实粮长制度在朱元璋时代执行的也不算太错。他听何夕说粮长制度的问题,内心之中有些意见,却没有表露出来,说道:“说重点。” 何夕说道:“陛下,臣已经大明财政混乱之极,中央结余太少了。地方财政也不多,条条框框太死了。不利于地方发展,臣以为,当建立三级财政体系。县级,省级,与中央三级财政。规定各级截留,分定中央赋税与地方赋税。将天下之财聚于中枢。然后再分配。” “至于一些粮食转运调拨。则将民间民-运,改为官运,这也是后世清廷之改革。”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粮食运输消耗有多大?” “以百里而论,大抵要消耗一两成。以千里而论,大概运一斤消耗一斤。这还不算艰难险阻之地。如果万里之遥,消耗数倍,才能运到一斤。” “大明赋税是粮食。” “如果按你的办法。一番折腾下俩,非要征收三倍以上的赋税,才能供应消耗。” “百姓承受不起。” 何夕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既然运粮如此辛苦。那么陛下转为民-运之后,这消耗就不在了吗?不,是陛下看不见了。以陛下划定的支运线路,总和起来,固然是比粮食转运到中枢,再有中枢下拨要打。但是陛下却不知道,集中运输,集中存储,消耗要比百姓零散支运,消耗要小很多。” “其中消耗大还是小。真不好说。” “而且也不需要将所有粮食全部运输到中枢存储。可以在要害之地,设仓储。由户部直接管理,也可以对边远省份多与截留。少输京。更重要的是可以折现。陛下也看过历史。其实,张居正的改革其实就是对粮食折现的更改。” “总是有办法的。” “而陛下的财政政策最大的问题是,朝廷根本没有办法改易。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陛下才能对整体进行改易。而发现问题的是地方官,甚至是百姓。百姓很难将最下层的东西,反馈给中枢。故而时日一长,即便百姓因为转运之苦,卖儿卖女,上面也是不知道。” 朱元璋很多思想,是很超前的。 大明财政乱的好像一张蜘蛛网。甚至详细到某一个乡的粮食要运输到某一个军营之中。一般来说,粮长转运时间,不会超过二百里。以便百姓。 看似很好。但是很难调整。 毕竟靖难之后,京营被调到北-京。南京很多京营卫所也到了北-京。之前南京一些百姓运粮到京营营房,不过一二百里。也就是几天的工夫。并不难。 但是京营到了北-京,这些地方百姓要运到北-京。那就是两千多里了。 可以说路费已经数倍于那一点粮食了。 这个问题,到后来也没有解决。 为什么不将北-京附近县遵从这个原则,运输给京营啊? 问题是,这些县各自有自己的问题,这个县的粮食支给边关,这个县的粮食是支给宫中的。等等。这边一动,边关的粮食就要重新安排。安排边关的粮食,需要更多调动。 几乎上,动一处,就要牵连很多地方。而且这都是利益。 只要一动,就有人获利有人失利,牵扯到利益的问题,谁都是丝毫必争。 最后发现,解决了南京附近这些县的问题,是需要地方付出代价的。谁愿意?谁也不愿意? 于是,除非皇帝亲自下场干涉。否则这事情就办不成。 其实,从理念来说。朱元璋的财政政策虽然有一定的问题,但不能说不是一个办法。但问题是容错率太低,几乎无法修改。既死板教条,又浪费。 是的。朱元璋而今夜以继日的处理政务,对这些细务。也是很关注的。但是将来会怎么样? 很多时候大明官员拿祖制说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就拿财政体系来说,当大明祖制的财政体系全面崩溃之后,大明财政危机就与大明朝廷相始终了。 一直到大明灭亡,很难说建造起一套完善的财政体系。 而康熙年间,三藩作乱。作为财政来源整个南方都陷入战火之中,而康熙朝廷怎么将战争持续下去的? 就是因为当时户部尚书废除明制里面朱元璋模式,而是令各地赋税悉数解部,开支出纳之权,全部归户部。虽然这样极限的压制地方财政,会有很大的弊端的。却给康熙才筹备出足够军费。于是清代财政与大明财政走向了两个方向。 清代财政一直在三千多万两上,这是大明皇帝想都不敢想的数字。虽然清代赋税比明代重,银价也低。但明代财政也不该枯竭成几百万两都成问题的。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何夕这番话,对他打击很大。 朱元璋在财政上的原则。从来不是朝廷有超额赋税,而是有意压缩各方面的财政。维持一个政府低消耗。从而给百姓低赋税。这也是朱元璋的本心所在。 因为对于横征暴敛,朱元璋本身是有切肤之痛的。 只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他苦心营造这一套财政体系,在何夕眼中是如此之不堪。 其实,何夕那一套三级财政,有什么稀奇的。之前唐宋大抵都是这样做的。不过,未必三级。也都是一层层收上来,再一层层在拨下去而已。 但是朱元璋比何夕更知道,官僚每多经一道手,就会有一层浪费。这种从地方征收上来,然后中枢再下拨下去。其中的浪费是非常非常惊人的。 雁过拔毛。绝非虚言。 朱元璋不是自己没事找事,要自己创作一套财政体系的。是有针对的。 何夕见朱元璋没有反应,越说越来劲。毕竟在何夕看来,大明其他方面还行,卫所制度虽然拉胯,但是好歹能用。文官体系不用说,能被清代几乎完全不动地沿用下来。就证明是相当成功的。唯独大明财政,那不多说,说多了都是泪啊。 何夕继续说道:“大明财政还有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宝钞问题。陛下,而今宝钞多少两等于一两银子?你知道吗?” “反正我不知道。我在杭州发现,杭州宝钞比值,与南京宝钞比值都不一样,大抵上是南京宝钞最不值钱,越往偏远地方就越贵。” “一方面是物以稀为贵。南京宝钞太多了。而偏远地方宝钞少。” “另外一方面是,宝钞在南京百姓已经不再相信宝钞了。而偏远地方百姓还不怎么见过,他们还相信朝廷。但是未来估计连偏远地方也不会相信宝钞了。” “臣估计,今后几年,宝钞比银子,大概要跌破一百到两百。” 朱元璋厉喝说道:“他们敢?” 何夕说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经济运行自有规律。不以人多个体利益为转移,朝廷可以强令一个人两个人吃亏。但是却不能强令天下人都吃亏。” “陛下,宝钞并不是这么印,陛下为什么不学南宋宝钞之法。偏偏学元朝的宝钞之法?” 朱元璋好久才叹息一声,说道:“你说的俺何尝不知道?只是天下之间,有几人精通宝钞之法?俺也不过是想,以不此物不伤民而国库自足而已。” 何夕一愣,心中叹息一声。朱元璋在经济上的造诣,比起他在政治军事上成就差太多。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四章 政府现代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 政府现代化 元代宝钞之法,其实就管印不管埋。大量印刷钞票,甚至还有小面额的。用来代替铜钱交易。而南宋的交子管理上就更科学了。首先一直有回收,一直控制宝钞价格,当宝钞价格低了,回在市场释放大量物资回购,让宝钞维持价格。 奈何,南宋的战争经费太大了。大到足以摧毁这个脆弱的财政体系。 贾似道的公田法,强征江南土地,本质上就是为了填交子的大窟窿。结果维系不下去了而已。 虽然都是崩溃,但是南宋是知道纸币这东西该怎么玩,只是完不下去了。而元朝就是赤裸裸地敛财了。 而明代的宝钞几乎是元代宝钞翻版。 什么叫不伤民而国库自足。此物最伤百姓。 毕竟大部分达官贵人,是事先知道宝钞的贬值的,唯独普通百姓消息最不灵通。宝钞贬值的损失大多都会落在这些人身上。 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何夕说道:“陛下,宝钞是一门大学问。一般是需要抵押物的。最后的抵押物就是金银?” 朱元璋忽然好奇地问,说道:“我记得,你也带了几张钞票。你们那边钞票也有抵押物吗?”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二十一世纪上货币理论可比这个时代丰富太多。估计,他即便给朱元璋解说美-国,怎么用印刷纸币,这个行当。称霸全球的。朱元璋决计是不会相信的。 何夕说道:“未来货币,已经是国家信用货币。代表着国家信用。国家有专门的部门管理。任何货币上的波动,都会引起注意。” 朱元璋没有关注前者,反而关注后者。因为大明宝钞只有一个印刷的机构,宝泉局。至于印刷之后,抱歉,几乎没有人管了。是该户部尚书管? 户部下面各司也没有专门管的机构。 或许宝钞的事情,能上朝议。但是没有一个专门负责的机构。朱元璋此刻也觉得,应该有这样一个机构了。 朱元璋说道:“后世管钞票的部门是什么?” 何夕说道:“是中央银行,他负责印刷多少宝钞,与回收多少宝钞。” 朱元璋心中暗道:“中央银行。”将这个词记在心中,随即说道:“不说这个了,继续往下面说吧。” 朱元璋不想听这个话题了。 一方面很多东西,朱元璋不是很懂的。他需要补更多的课。另一方面,朱元璋今日不过想从何夕那边得到一个方向性的概念。具有怎么做,朱元璋还要自己想。 毕竟何夕随即见识广博,但是毕竟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对大明了解不够。他制定的计划,几乎都写着不合时宜。 就好像财政上问题。 在朱元璋看来,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朱元璋建造而今这一套财政体系,用了好些年,现在说不用就不用了。朱元璋自己就不甘心。地方上没有财政自主权,对于朝廷到底是弊还是利。 这也是一个反复思索的事情。 在何夕看来,这是弊端。虽然郭桓混蛋该死的,但是郭桓说的问题并非不存在。各方面的财政开支,都已经被条条框框给划拨干净了。想要做事就要钱,怎么弄钱?都是问题。 但是在朱元璋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这就要问一个问题了。 什么是好官? 在何夕看来,是为百姓做主。为百姓谋实惠。 但是在朱元璋看来,不,应该是传统儒家之中,不生事就是好官。 为什么?因为大部分官员所谓作为,所谓政绩,都是毫无用处的。还需要百姓为他们的作为政绩付出代价。 朱元璋想要的是维持性的政府,而何夕下意思将政府职能与后世政府对等,是一个全能型的。几乎什么都管的政府。 这两者之间,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制度上,朱元璋就没有想过让下面的官员做什么大事。只要将百姓安抚好。教化才是地方官的第一要义。而且地方上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疑心病很重的朱元璋表示,想造反吗? 所以,地方官在财政上受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何夕而言,在财政上的吐槽,他还能说三天三夜。 不过,朱元璋既然不让说了。何夕自然接着往下面说。何夕说道:“接下来,就是政府现代化。” 其实,何夕说这些是有逻辑的。 首先完成军事现代化,稳定朝局。然后解决财政现代化,从而让朝廷有更多的可支配资源。然后,才是政府现代化。 “所谓的政府现代化。其实就是对而今朝廷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何夕说道:“因为,这一道体制,无法适应未来的发展。” “首先朝廷管理能力,官吏分流,其实朝廷之中真正做事的是吏员。而吏员却得不到足够的重视。甚至在政治上受到歧视。很多吏员只有犯罪才能有足够的收入。这一点,陛下应该是知道的。”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车前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所谓之牙,就是衙。是衙役的意思。 各地吏员,简直如狼似虎,荼毒百姓。虽然这些人权力不大。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权力大到无边了。根本没有办法对抗。 朱元璋当年四处行乞,见过听过不少此辈的恶事。 即便他当了皇帝,好几次肃清吏治。但是下面到底肃清了几分。朱元璋也不敢有太乐观的猜想。 “所以,首先要做的是,官吏一体。让官员从吏员之中选拔出来。让能真正做事的人。成为大明重臣。” 朱元璋一听这个建议,就直皱眉,说道:“让吏员当官,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此辈道德败坏。不直大臣体。” 在洪武一朝,各方面都缺人。吏员升任官员的有不少人。如果吏员连续九年考绩不错的话,是能当官的。虽然当不了什么大官。后来科举兴盛之后。却再也没有了。 原因很简单。科举体系需要大量的官职。怎么可能让吏员出身的官员侵占啊? 朱元璋对吏员整个团体都是歧视,这与之前,车前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也是对应的。 “陛下。”何夕说道:“如果所有吏员逢进必考,怎么样?” 朱元璋一愣,说道:“逢进必考?” “对。”何夕说道:“吏员之所以被歧视,是他们整体上来说良莠不齐。但是必须。说县令是亲民官,但是真正接触百姓的是什么?就是这些吏员。” “治国就是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而今整个吏员体系,有礼义廉耻可言吗?或许有一些。但是决计不多。” “如果整个吏员体系的问题不解决。大明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吗?” “要解决吏员问题的。一方面打破官吏之间升职的隔阂。一方面要提高吏员整体的素质。而天下之间,素质最高的就是读书人。” “将他们引入吏员体系,用一段时间,更新换代。让他们成为大明的新鲜血液难道不好吗?” “猛将必发于行伍,宰相必起于州部,如果有人能从吏员一步步到了部阁,必然是人才。” 朱元璋听了之后,然不住以手击股,心中暗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在朱元璋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好替代科举的手段。 为什么这么说? 科举最大的功能是什么?是拉拢读书人。给予百姓上升渠道。 而今让读书人从吏员做起。虽然得罪了很多士大夫。但是拉拢更多的普通读书人。天下读书人中。到底是士大夫多,还是普通读书人多? 自然是后者。让这些读书人有出路。他们就不会闹事。 而那些士大夫就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即便是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大明素质最高的人群是什么人?是读书人?在绝大多数百姓都是文盲的情况下。能识字就已经不错了。而读书人不管读什么书。都是可用之才。 而大部分底层读书人其实很实际的。他们对朱子学,理学,乃至是儒学,并不是太在乎的。什么道统所在,也不是太在意的。 朱元璋对于宋濂这样有才华,有气节,但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读书人是又爱又恨。而如果用这种办法选拔出来的读书人。在办事能力上定然没有说的。而在其他方面估计也没有那么执着了。 不过,几乎转瞬之间,朱元璋就想到一个问题。 并不是官吏一体强大的阻力,也不是因为代替科举带来的阻力。朱元璋只要下定决心,这些事情都能解决。问题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就是钱。 官吏一体的话,那是要给吏员发钱的。 而大明需要多少吏员?这是一个朱元璋不敢想的数字,寻常小县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吧。全国一千多个县,几百个府,三百个卫所。再加上中枢各级衙门。 这个数字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超过了卫所军。 毕竟在后世,公务员超过了军队人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朱元璋完全不能接受的。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五章 四个现代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 四个现代化 此刻,朱元璋也明白,为什么何夕将财政改革放在前面。 因为没有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何夕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说道:“中枢三省六部,已经传承数百年,但已经不足用了。天下事情繁多。如果一一对应管理,六部根本不够用。必须另外设部。臣看来,大约有设立十几个部。才堪堪将所有事情管起来。” 朱元璋说道:“愿闻其详。” 何夕说道:“别的不说,单单发展工业,这一件事情当隶属哪一个部?” 朱元璋刚想说工部。但是工部四司之中。营缮,虞衡 ,都水,屯田,四个司。那一个也不主管工业。朱元璋说道:“朕可以在工部下面设司。” 何夕说道:“陛下此法不是不行。但是如此一来,六部下面司级部门,也就太多了。一来六部尚书未必忙得过来。二来,陛下真觉得这样好吗?”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说到此事先打住吧。” 其实朱元璋的想法也未必不好。只需将六部下面的各司,独立出来。成为半独立的司级部门。也是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但是这就有一个权力制衡的问题了。 这些新增的职权。是隶属六部尚书好。还是独立出来好。 在权力制衡的关系上来考虑,那一个更容易为上位所掌控。 这些就比较复杂了。何夕完全没有思考。最少何夕的思考,根本不能朱元璋相比。朱元璋所制定的制度,能传承六百多年,虽然有很多修补,但是大框架,没有什么变化。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了。 在权力制衡的架构上,朱元璋是有出色的认识的。 此刻朱元璋明白,何夕希望中枢解决的问题。也就是增设各方面部门,来应对工业发展。但是该怎么做,何夕给的方案太粗糙了。 朱元璋说道:“你在这方面,还有什么想法 ?” 何夕嘴唇微微一动,说道:“臣在这里想得不深,也只有这些了。” 其实并没有。 如果说何夕最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东西,那就是皇帝啊。 不是朱元璋对何夕不好,也不是朱家对何夕不好。更不是何夕对朱元璋有什么意见。而是何夕天然不想让生杀大权在别人手中。 这种政治环境,是何夕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他虽然与很多士大夫是敌人。但是内心之中,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即便不是让皇帝君主立宪,成为吉祥物。最少也让大明进入所谓的开明君主专-制。 何夕很钦佩朱元璋本人,但是对朱元璋统治之中太多专-制成分。其实并不喜欢的。 哪怕何夕即将成为朱元璋的女婿。 因为没有那一个人,愿意每日战战兢兢活在随时被人杀死的阴影之中。 但是这些话,何夕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因为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后果。不过,并不妨碍他内心之中其实有准备了。 不知不觉之间,何夕已经组建成熟起来。刚刚来到大明的天真稚嫩一点点地蜕变了。 朱元璋说道:“那最后一个现代化是什么?” 何夕说道:“最后一个现代化,就是学术现代化。曾国藩说过一句话,做事以寻替手为先。也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找到能继承自己思想的人。因为人总就会死会老。所以,寻找能代替自己的人就尤为重要。” “学术现代化,在我看来,分三个方面。” “第一,恢复六艺。其实六艺之中最重要的数学。所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礼不必提,而乐已经失传。射虽然重要,但是未来火器普及。可以改为射击,御也可以改为骑马或者驾车。书,也不用说了。唯独数学。如果仅仅代表一种实用的数学。不过加减乘除。但如发挥来说,数学乃是科学之母。数学在科学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数学在六艺也有体现。臣就是以恢复六艺,进而推崇数学。让数学成为天下显学。将数学引入实际生产与科研之中,酝酿科学的产生。” “第二,整理国故。” “陛下,可知《永乐大典》?” 朱元璋自然知道,点点头说道:“自然知道。” 何夕说道:“《永乐大典》固然重要。但是臣以为不够。《永乐大典》仅仅是存往圣之绝学。却没有推陈出新。西方有一个学派,就是百科全书派。这些学者都是参与过百科全书的修订。从而发挥出巨大的影响力。”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其实很多后人的思想,都在古代找到渊源。但是独尊儒术,很多其他方面的发展,就受到了限制。而且书籍的问题,很多思想也都在故纸堆中。后世科技发展了。才一一收集。比如有韦庄有一句诗。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可以说韦庄平生之至。但是臣敢肯定,陛下询问身边大学士们,是不知道。因为这是在后世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中,所发现的。” “世上早有失传了。” “而元灭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书籍失传。更是有多少学派不在。陛下,想要发展新思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复古求新。所以,以修大典为名,收集天下藏书。然后进行整理。将现代学术思想融入其中。推陈出新。” “这就是臣的整理国故。” 其实整理国故这个想法,可不是何夕想到的。不过何夕最大财富,就是很多后世哲人的想法,看似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不知道是多少人智慧的结晶。 “好。太好了。”朱元璋双眼放光,一脸兴奋几乎按捺不住了。 朱元璋听了何夕这么多想法。唯独这个想法,最入朱元璋之心。原因很简单。其他方面的事情,都需要大动干戈,很多事情一个做不好,甚至会引发叛乱。 哪里有何夕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那么简单。 在朱元璋看来,属于反复审视,从长计议的存在。 唯独,这一件事情,正好解决了朱元璋现在的问题。 朱元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是君臣之间的不信任。 朱元璋很明白,治国总要有一个主导思想,可以说是意识形态。朱元璋虽然雄才伟略,但毕竟不是大学问家。在这方面,不能自己创造一套理论。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对后世毛先生的理论,特别喜欢,要反复揣摩一样。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君师一体的。 朱元璋对这些文臣所秉承的思想,其实不喜欢的。正因为这种不喜欢,才有在士大夫看来,是正人君子的宋濂,宋讷,刘三吾,都是清廉死节之臣。乃是国之柱石。但是在朱元璋这里不怎么受待见。 无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彼此能看对眼,才怪。 但是他之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更没有能力创造一套理论。只是忍着。他本来就准备妥协了。虽然不满意,但也没有选择。而今毛先生的思想,给了朱元璋的选择。但是朱元璋对毛先生的思想,也不是要满意的。 真不满意,毛先生的思想之中,可没有皇帝的位置。 不过,无所谓,《资本论》这本书。是指出资本主义的弊端,但并妨碍资本家学习用来赚钱。 只是毛先生的思想,只有在改造之后才能为他所用。 但是如何改造。是朱元璋一直在想的事情。但是何夕名为整理国故,实际上偷梁换柱的想法,实在是妙计。 别的不说,这个事情,放在朝廷之上,根本不用朱元璋推动。就能通过。因为这实在太符合,洪武年间的思-潮了。 什么思潮,那就是复汉。 朱元璋在很多方面都在清理胡族遗风。恢复汉-风。在服装,礼仪,车架,武器。等等方面都恢复汉唐之风。甚至在典章制度,也有明显地效仿汉唐的风格。 而何夕这个整理国故的思想,明显契合而今的风潮。是拿出去就能用的事情。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要有用的多了。 何夕说道:“陛下缪赞了。” 朱元璋说道:“还有什么?” 何夕说道:“其实最后一点,就是教育了。只是教育耗费太大了。估计需要百年之功。所以臣只说一点,建立起完善的教育体系,从开始的蒙学,到县学,府学,一直到国子监的学习体系。统一的教材。未来普及开来,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在得人。唯有得人,才能做好事情。而人才是怎么来的。自然是培养出来,如果大明有一天,没有文盲。我大明的国力与而今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朱元璋听了,也心向往之。 其实朱元璋最注重扫盲了。洪武年间,建立了很多社学,就是农村的学校。但是朱元璋去世之后,这些社学慢慢都衰落了。 无他,老百姓是最愚昧也是聪明。 当然他们认为读书没有什么出路的时候,自然不愿意花钱认几个字。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只能说,寒门难出贵子,读书无用论等想法,不是现在才有的。 历史从来相似,却不是简单的重复。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六章 挽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 挽之 朱元璋说道:“教育体系,这个问题,你细细说说。” 何夕说道:“我上学分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也就是小学毕业之中,考试进入初中,初中毕业考试进入高中,高中毕业考大学。在我们哪里叫做高考,乃是国家重典。试卷才从来是军队押运。在高考上动手脚的人。最高判处死刑。” “一般来说,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基础教育,进入大学之后,才算是高等教育。” 说起这个来,何夕太有经验了,简直是滔滔不绝。 朱元璋听了,眉头紧皱。只觉得自己的有些牙疼。心中暗道:“什么现代化,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钱了。哪来这么多钱啊?” 教育是比军事更费钱的存在。 朱元璋都不敢听了。他一方面向往这种遍地普及的教育,另外也知道,这种教育需要花多少钱,就是将大明朝廷卖了,也弄不到这么多钱。 如何敢听? 朱元璋说道:“朕知道,今日,朝臣都劝朕恢复科举。你觉得怎么样?”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科举,乃国家大典,是朝廷取士的根基。应该慎重以待。只是臣以为科举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因科举取的是官,而未来的大明应该是官吏一体。不过,科举可废,考试不可废。” 朱元璋说道:“愿闻其详?” 何夕说道:“其实我们那个时代,朝廷取士也是有考试的。不过叫公务员考试,每年也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大抵是这个部门上报朝廷,每部门缺少多少人。然后朝廷核准之后,发布出去。然后让人报考。一般来说,都是要求身世清白,有大学文凭。然后聚在一起考试。” “择优录取。” “当然也有情弊,比如内定,比如有萝卜岗,就是提出种种限制条件,只有一个人符合那一种。但是大体上还是公平的。” “在选取人员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总体上来说,没有比考试更公平的办法了。主要问题是考什么,怎么考,而考试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朱元璋沉吟片刻,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何夕说得对,比起举荐,征召。还是考试最公平。之前人才稀少,科举出来的也不过是歪瓜裂枣。而今天下太平十几年了,很多地方也恢复过来了。而举荐与征召的问题,也有不少。 以考试为主的选拔人才制度,才是惶惶正道。 科举是可以恢复的。具体要怎么改。 于是,朱元璋一边沉思,一边说道:“如此说来,这大学文凭很重要了。”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了。没有这个在社会上寸步难行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暗道:“如此说来,后世最重要的考试是高考与公务员考试了。” 一慢慢参详,想想如何借鉴。 他心思一动,心中有主意了。不过,这事情与现在何夕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番谈话下来,朱元璋对何夕的各种想法,与水平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最大的眼高手低的问题依然存在。这是必然,一方面何夕来之前,也没有多少经验,更不要说,何夕才来到明朝多少天了。对大明朝只能了解一部分。不明白情况,空有理论,可不是眼高手低吗? 何夕的想法,有很多是真知灼见,解决的办法,也大有道理。但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朱元璋不会将大明江山,让何夕随意涂抹的。这太不负责任了。 但是何夕本身,也是不可代替的。这一点,朱元璋早就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对何夕如此优待。 所以何夕需要锤炼。而且这种锤炼需要力道。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在宫中时间不断了。等过了年,你与安庆成婚之后,住在宫中已经不合适了。秘书郎这个职位,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你成婚后,想去哪里?” 何夕心中一动,对此他也是早有预料的。 因为没有在宫中待着就能成姜子牙,张子房的。 而且此刻的何夕充满想要做一番事业的想法。 更不要说,在宫中,在朱元璋眼皮底下,一点自由都没有。何夕自然想出宫。 只是出宫之后做什么。何夕就不知道了。而且他知道,这一件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何夕说道:“陛下需要臣去什么的地方,臣就去什么地方。” 朱元璋有两个选择。第一,将何夕扔到北疆大军之中,跟着徐达当参军,毕竟打仗是最锻炼人的。而且北伐一战,朱元璋筹备十年有余,是很有把握的一战,最大的失利,不过是蒙古人先得到消息,迁到了漠北。大军扑空而已。 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第二个选择就是国子监。 宋濂之死,不管朱元璋如何应对,都表明一件事情。关于科举的事情,一定要拿主意了。更不要说,从何夕哪里知道,即便是后世也有类似科举的考试。 朱元璋对科举本身不排斥。心思自然转到了怎么考。考什么上面。 而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高学府。科举恢复这一件事情是绕不开国子监的。而且国子监的斗争相对单纯。宋讷等人,古板严肃方正,也不是暗中下套的人。 是可以让何夕锻炼一下的。 更不要说,何夕所说的整理国故这一件事情,实在太中朱元璋的心思了。而这些事情,国子监都是可以做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北伐培养的是何夕军事能力,而国子监培养的学术方面的。而朱元璋需要何夕更有那方面的才华,也是不言而喻的。 此刻大明,说猛将如云,一点也不过分。多何夕一个不多。但是何夕从后世的见识才是朱元璋最重要的。 朱元璋说道:“等,你与安庆成婚之后,你就去国子监吧。” 何夕说道:“谢陛下。” 朱元璋说道:“你与安庆新婚燕尔,俺怎么也不会让你出京的。对了。你还没有字?” 何夕闻弦音而知雅意,说道:“臣请陛下赐字。”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何夕,你这个名字,暮气太重,不应该是少年人所有。天下有事,正是好男儿大有作为之时,日落西山,我辈挽之。” “就字挽之吧。” “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何夕听了,心中既是振奋,同样也压力满满。 挽之,挽住太阳。这样的字不显太大了一些。但是朱元璋所赐,他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何夕说道;“臣谢恩。”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君臣之间的事情说完了。那么咱们说说,翁婿之间的事情吧。你与安庆婚期,我意越早越好。毕竟徐达他们都在,还能请他们喝杯水酒,就定在上元吧。” “也算是双喜临门。” 何夕能说什么?他明白,朱元璋是在给他铺路。徐达是军方第一人。与徐达搞好关系,对何夕拉说百利而五一害。如果寻常公主成亲,估计朱元璋也想不到这里去。 何夕说道:“多些陛下。” 朱元璋说道:“还改口,叫父皇。” 何夕说道:“多谢父皇。” 不知道朱元璋是不是有意为之,这“父皇”两个字,让何夕更放松一些。 朱元璋说道:“你家中无人,这也罢了。不过而今快成亲了。很多事情也不能都让别人操办。这几日,你就不要在宫中了,去宫外忙婚事吧。” “你的府邸,你也去看看,可以给工部提意见。如果不满意,而今虽然不能修整了。但是将来也能修整。” 何夕在岳父面前,只能诺诺。 朱元璋见状,说道:“没事就去忙吧,对了,将你今日的想法,写个折子亲自送过来。知道吗?” 何夕说的很多事情,在朱元璋看来,是不切实际。但是并不否定其中很多真知灼见。朱元璋有些地方还是不大明白的。他需要细细揣摩。 何夕说道:“儿臣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底本。或许有刚刚说的有些出入。还请父皇见谅。” 何夕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他双手递上。 朱元璋接过一看,觉得很有意思,这里面很多与何夕刚刚讲的一样,但很多地方都有出入。有些详细一点,有些疏略一些。对照刚刚讲的看,很有意思。 朱元璋看了一阵,发现何夕没有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何夕左右看看,说道:“父皇,臣想与安庆坦白身份。毕竟夫妻一场,要一生一世。互相欺瞒,不大好。而且,恐怕也瞒不住的。” 何夕说完这话,内心之中也是很忐忑的。 何夕之所以说这个,固然是因为被安庆公主感动。另外也有之前的现实原因,很多事情是很难瞒得过枕边人的。同时也是对朱元璋的靠拢与试探。 看看朱元璋对这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身份保密。何夕已经看开了。 闯入政治之中。从来没有绝对的安全。只有自己掌握力量自己才安全,与自己是不是穿越者无关。他已经做好自己身份暴露的准备。 前提是这种暴露能给他带来利益。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七章 开诚布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   开诚布公 何夕不讨厌,甚至喜欢安庆。但是并不意味着何夕并不知道,他与安庆婚姻的本质,是一场政治联姻。政治联姻,是加强何夕与朱家的互信。 虽然政治联姻之中,何夕也要为自己争取主动。 最大的主动,是将安庆公主拉到自己船上来。让安庆公主死心塌地地为自己说话。只有与安庆公主最深度的捆绑,才能是朱元璋所期望的。如此一来,何夕身世秘密,就是投名状。 也是试探朱元璋对自己的用意。 何夕已经思量过很多次了。 自己来自后世这个秘密的。自己固然不想暴露,那么朱元璋是什么态度。何夕设身处地的处于朱元璋的态度,估计也不希望这个消息传出去。加大不确定性。 甚至何夕担心,某一日,未来这个秘密。朱元璋要杀他灭口。 这个想法,一直是何夕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如果何夕与安庆公主都知道这个秘密,朱元璋心狠起来,固然是连子女都不在乎。但是安庆公主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筹码。最少不会为了封锁消息,杀了自己亲生女儿吧。 何夕一点小心思,朱元璋一眼都能看透。 朱元璋心中暗叹:“何夕这孩子,就是心思太多。”不过,而今朱元璋正要让何夕做事,一定要让何夕安心。所以何夕想什么。朱元璋就让他做什么,只要大局不变,一些小节,并不是太重要的。朱元璋说道:“也好,不过,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如果有人意外知道了。报给朕。明白了。” 何夕说道:“是。” ------ “什么?”安庆公主脸色通红,眉眼之中带着焦急,将纤细的小手,按在何夕额头上,说道;“何郎,你是不是生病了。否则怎么说这样的胡话?” 不怪安庆公主如此反应。 任谁忽然说,自己是从六百年后穿越而来。谁都会蒙圈。安庆公主根本不相信。 何夕说道:“这件事情,虽然有一些不可思议, 但的确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安庆公主小脸庄严,根本没有搭话,说道:“看来,你需要看太医了。病得不轻。” 何夕见状,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给了安庆公主。说道:“看看这个。” 安庆公主拿过来,不是别的。正是何夕的手机。安庆公主很是好奇。用手轻轻抚摸,感觉触感相当不错。一种瓷器的感觉,正面黑屏,整体上有一种简约的美感。还有后面的摄像头。 安庆公主说道:“这是什么?” 何夕说道:“这是未来我们最重要的体外器官。叫做手机。可以用来做很多少事情,打电话,看电视剧。打游戏等等。” 安庆公主说道:“什么是打电话?” 何夕说道:“就是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通过手机来联系?” 安庆公主又抬起手,想要摸摸何夕额头。被何夕按下去了。何夕说道:“你别动手。别人都看着的。小心告诉皇后。” 何夕一边说,一边眼光掠过身边。凉亭周围总计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还有一位嬷嬷。只是被何夕打发得远远的。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看不清楚何夕与安庆公主手上的东西,但是却能看清楚肢体动作。安庆公主屡屡触摸何夕的额头。 何夕还是不习惯,身边一直有人。但是安庆公主早已不在意,她从小到,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人。不管是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按这个时代的规矩,估计她将来与何夕房事的时候,也少不了人伺候。 安庆公主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人。将来是跟我一起去公主府的。他们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倒是你说,这东西,看起来不错,摸着手感也不错。但是你说的那些功能,怎么用啊?” 何夕一时间尴尬。说道:“现在不能用,没电。” 说起来这个问题,何夕满眼都是泪。来大明之前,手机就好像长在手上一般,而到了这个时代。所有电子产品都远离了何夕。一方面,不联网的情况。不管手机还是电脑对何夕吸引力大减。另外一方面。充电器被拿走了。何夕也是没有办法。 安庆公主说道:“没电?电是什么?” 何夕说道:“手机消耗能源的是电。每天需要充电。” 安庆公主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说道:“电到底是什么啊?算了,不管电是什么东西,你要充就充吧。怎么没有吗?要不我去求求父皇吧。父皇哪里什么都有。” 何夕说道;“你父皇哪里没有?倒是你母亲那里有充电宝,是可以充电。” “这好办。我去拿来便是了。”安庆公主微微靠近何夕,说道。 一直说到这里,安庆公主其实也是将信将疑的。对于何夕所有话,都不是太相信的。什么未来的来人。什么手机,什么充电宝。安庆公主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安庆公主喜欢何夕,自然也喜欢何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何夕思考半日,说道:“好。”随即何夕将充电线拿出来,递给安庆公主。说道:“你去找皇后娘娘吧。拿上这根线,皇后娘娘知道怎么用?” 安庆公主大惊,说道:“真要去见母后啊?” 她一直觉得何夕在开玩笑。但是而今真要去见皇后娘娘。这个玩笑她有些开不起了。朱元璋一般不管后宫的事情,皇后娘娘对安庆公主来说,是慈母,也是严母。 他们这里开玩笑也就算了。闹到皇后娘娘身边,却是不敢的。 但是何夕却觉得是一个好主意。 虽然说,手机的作用对何夕越来越小。但是他还是习惯身边有手机的。手机一直没电,也不是事情。在朱元璋那里,何夕还能想办法蹭些电。但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就不行了。 原因很简单。何夕虽然在宫中居住。但是想要进入后宫,却是不可能的。 反正就要告诉安庆公主了。安庆公主却是能后宫之中来去自如。让安庆公主代为充电。却是很合适的。 何夕说道:“你尽管去便是了。放心,真出了什么事情。算我的。” 安庆公主踌躇再三,反复询问。最后还是相信了何夕。 而且安庆公主也不是傻子,这手机与充电线的风格,与大明风格格格不入。充满了异域风格。似乎何夕之前说的话,有些荒唐。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是真的。 ----- 马皇后而今的作息很正常。每天起床之后,处理一下宫内大小事务。大抵是分配给宫中一些嫔妃去做事。然后用过午饭之后,就开始专心看剧。从下午开始看,看到天蒙蒙黑。因为冬天天黑得早,大概两个时辰。然后,用充电器充满电之后,继续看。看到睡觉。第二天早上,那太阳能充电器一边晒太阳,一边给电脑充电。 等下午时分,给电脑充满电之后。让太阳能充电器充一个下午。再用。 唯一让马皇后有些烦恼的是,电脑之中的剧目不太多。另外就是电似乎不太够用。特别是遇见阴天之后,太阳能充电器的效果很差劲。 这很让马皇后烦恼。 提前六百年,马皇后患上了用电焦虑。 今日,马皇后如往常一样看剧。 忽然听到外面报,有太监禀报道:“启禀娘娘,安庆公主来了。” 马皇后慌忙将笔记本电脑收拾起来,放床边的柜子里。还没有等马皇后藏好东西。安庆公主就已经来了。 作为马皇后的小女儿,宫中虽然规矩森严,而安庆公主是少有几个不用在乎规矩的人。安庆公主见了马皇后,就靠了过去,说道:“娘-----” 不知道马皇后是为了隐藏自己神情的异样,还是真看不惯安庆公主的样子,呵斥道:“都要嫁人了,还如此风风火火没有规矩。” 安庆公主只能站回去,规规矩矩地向马皇后行礼,说道:“女儿拜见母后。” 马皇后嗯了一声,算是见过礼了。安庆公主立即松垮下来,靠在马皇后身上,说道:“娘。最近听人说,你把自己关在房子之中不出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马皇后咳嗽一声,她总不能告诉安庆,她在追剧。 马皇后对朱元璋说过的话, 从来是很在意的。她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嘴巴严得很,朱元璋不让外传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亲生女儿,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所以,她岔开话题,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而今做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虽然你们已经定亲了。翻年就要成亲。但是女孩子要矜持。要矜持。知道吗?不能因为我给你开了口子,你就天天去会情郎?这成何体统?” 其实马皇后,对于小两口,卿卿我我的举动。早就看不过眼了。也是因为何夕的特殊身份,已经两人联姻的政治意图,这才没有说出来。而今安庆公主来,可不是找准时机,好好训斥一番。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八章 来自未来的相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   来自未来的相公 安庆公主一边向皇后娘娘承认错误,一边将事情扯开。说道:“娘,我知道错了。今天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我给你说说,您觉得荒唐,也就笑笑,别怪我行吗?” 马皇后一笑,说道:“那就要看是什么荒唐事了?” 安庆公主笑道:“何夕跟我说,他是未来来的。还要让我过来,充什么电?我不信,他非要我过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马皇后脸色忽然一变。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也幸好。马皇后常在这里看剧,不许寻常人进来。否则听到这一句话的人。估计也进去几条人命了。 安庆公主见马皇后如此,心中忽然一突,说道:“母后,何夕说的是真的?” 马皇后说道:“这事情,您跟谁说过?” 安庆公主说道:“没有,谁都没有说过。” “这就好。”马皇后说道:“记住这一件事情,谁也不许说。” “啊------”安庆公主一时间大脑有些短路,说道:“这是真的。” 马皇后说道:“你充什么电?” 安庆公主迷迷糊糊地将身上的手机与充电线给了马皇后。马皇后已经给电脑充电好多次了。早已轻车熟路,虽然接口不一样。但也难不倒马皇后。 琢磨一会儿就充上电了。 马皇后说道:“来,陪我看看你家相公带来的东西。” 安庆公主坐在马皇后身边,看着马皇后从床边的柜子里面掏出一个与手机风格类似的板子一样的东西,居然能从中间翻开。居然能发光,居然中间有小人动,居然还会说话。 一时间,安庆公主居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就好像是文学批判是文学的一部分。看电视剧吐槽,也是电视剧的一部分。电视剧一个人看,是看电视剧本身。几个人一起看,一起吐槽讨论,才是看电视剧的精华所在。 马皇后未必知道这个说法。 但是马皇后几乎要将电脑之中所有电视剧看完了。满肚子感想没有人去发泄。此刻安庆公主来了,正好有一个讨论的对象。 于是马皇后似乎生怕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边看,一边给安庆公主解释。 却不知道,安庆公主一下午都在蒙圈之中。 一直等电脑没有电了。这局面才改变了。 本来,电脑没有电了,是可以用太阳能充电宝充电的。但是刚刚太阳能充电宝给手机充电了。再加上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充电宝之中也没有电了。马皇后索性不去看了。 而安庆公主也从震惊之中,恢复了一些理智了。 安庆公主问道:“娘,何夕他真是从六百年后来的。他是怎么来的?” 马皇后说道:“我只知道他是从六百年后来的。但是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一件事情是何夕告诉你的?” 安庆公主无措地点点头,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马皇后松了一口气,说道:“何夕这孩子是有分寸的。既然是他告诉你的。那你父皇也是知道。媛儿,你是大明的嫡公主。我一直娇惯你。但是有些事情,你也该明白,生于帝王之家,很多事情都没得选。你作为公主,就要承担责任。” “何夕从六百年后而来,这六百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看着电脑,这电视剧,就能知道。未来是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存在。你爹为什么一定要想方设法撮合你与何夕,也正是因为如此。何夕与何夕所知道的一切,决计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就是大明之大患。” “只有成为一家人。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安庆公主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娘,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媛是安庆公主的闺名,即便是马皇后也很少叫,此刻如此称呼,可见事情之重大。但是安庆就是难受。 她本以为她与何夕之间,是天造地设的良缘,今日才知道,看似圆满的爱情背后,却有如此多的蝇营狗苟。父母对她另有所图。连所爱之人的爱,也是别有深意。 安庆公主本来对婚姻就有一些悲观。此刻更是伤心至极。 因为如果她的爱情在这种利益纠葛之下。那么将来双方利益发生矛盾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其实也明白,皇家嫁女,决计不是那么简单。 但这一刻,她宁愿不知道这一切。 只是正如马皇后所说,身为大明嫡公主。有些责任,本就该承担。只是大明国势鼎盛,马皇后与朱元璋又爱女儿,而安庆公主又是嫡公主,朱元璋本身没有想让安庆公主做什么。连择婿这样的事情,也由着她。 安庆公主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了。 此刻心中很不是滋味。 马皇后说道:“安庆,你也不用多想。父皇与母后没有让你做什么的意思。即便撇去这些,何夕也是一个良人。首先,何夕有才华。他在未来读了小二十年的书,虽然在经义上不通,那时候后世已经不怎么看重经义了。他没有怎么学习过。各方面的才华,不下于当今任何大家。而且后世推崇一夫一妻,不许纳妾。何夕在这种环境长大,对女子要比而今的鲁男子尊重很多,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才是。” “而且,你对何夕,何夕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情义。如果真没有一点情义。他会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你,这可是担了风险的。” “你父皇是大用何夕的。”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长远。为什么我一直想让你嫁给勋贵之家。就是因为他们有世代富贵。而今何夕虽然不是勋贵,但以后世的学问立足。今后只要立住家学。以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诗书传家远胜之,世人都说我贤良淑惠,对宫里的孩子们,也一碗水端平。其实哪里有一碗水端平啊。你哥哥弟弟们,我不放在心上,因为你爹会安置好。别人的女儿,我也不操心,唯独你与你姐,是我最操心的。你又是小的。才是娘最看重的。如果何夕不是一个靠谱的,娘是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有些事情,你当知道就知道。但是你与何夕好好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与你父皇最想看到的。你知道吗?” 安庆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眼睛发酸,流下两行清泪。说道:“母后我知道了。” 此刻,马皇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 安庆公主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的寝殿。 跌坐在床头。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整个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而是沉浸在一股悲伤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 其实安庆公主也知道,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这种命运被操纵的感觉。实在太令人难受的。即便操纵自己的人是父母。也让安庆公主内心深处本能地生出一种逆反心理。 安庆公主连何夕都觉得讨厌起来。 只是一阵无力涌上心头。 每一个孩子都有过逆反父母的想法,只是有些父母是可以逆反的。有些父母是孩子一辈子也反不了的。而朱元璋是后者。安庆公主的心理,想法。手段,伎俩。在朱元璋面前,就好像烈阳照雪,轻轻松松地晒的一干二净。 这种无力感,让安庆公主慵懒的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因为,她不管做什么。都逃不出父母的手心。 好一阵子,安庆公主才平复心情。开始琢磨手机,手机开机并不难。安庆公主依次按了好几个按键。终于找到了开机键,一阵音乐声之后,手机开机了。 虽然安庆公主不会解锁。但是屏保已经足够了。 因为屏保上正是刘亦菲白衣飘飘的身影。 一时间,安庆公主瞬间被震撼住了。 真的。对于美,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有欣赏能力。安庆公主长相其实也不错。但与绝色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而朱元璋后宫之中不乏佳丽,甚至有一些女人,比安庆大不了几岁。 但是安庆公主觉得,自己平生所见之女子,都不及眼前女子,清丽脱俗,飘然若仙,甚至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安庆公主心中不由想到了庄子中写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餐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于四海之外。”天下之间,真有姑射仙子。大抵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一瞬间,安庆公主作为女人的本能警觉起来了。心中一阵反问:“她是谁?这手机怎么会有她的照片。与何夕是什么关系?” 危机感一下子冲了过来,之前悲伤瞬间不见了。 好像安庆公主忽然觉得,父母之间,她完全没有办法,但是她并不是失去何夕。安庆公主不是不大度,寻常女子就算了。而眼前的女子太美,真是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而且气质也不是居于人下的。 对于这样的女子,她实在没有信心。 因为太美了。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八十九章 婚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    婚房 “她是谁?”安庆公主站在何夕身边,努力憋着气。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但是眼睛之中却有几分怯意与焦虑。 安庆公主昨天一夜没有睡好。 一直在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看刘亦菲的屏保。 其实她自己没有发现,她其实已经对何夕无法自拔了。 并不是安庆公主,太好骗。而是古代的爱情观念,与现代爱情观念的差距。 古代因为距离,通信,各种在自然条件下。或者社会条件下,每一个人的自由是被限制的。很多时候,一旦错过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了。 错过眼前的人,再能遇见另外的一个合适的人几率并不是太大了。而且女人受到从一而终的教育。 认准一个人,本能全身心投入。 而现代,一切都太自由了。选择太多了。反而没有那种对爱情的庄重感。 何夕对安庆公主的感情,远远比不上安庆公主对他的感情。何夕见安庆公主的样子,不由一笑,说道:“这个人是一个演员。” 安庆公主说道:“演员?” 何夕说道:“就是你们看得那些电视剧的中的演员。” 安庆公主顿时将这个职业与戏子画上等号,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可惜了。” 以古代的标准,戏子实在是不能让人看得起的。因为古代的戏子很多兼-职娼妓。当然了,那种顶尖的名角,自然是待遇丰厚,但是乡野之间野班子。收入却并不多,大部分都要有额外的收入。 名角自然是少数的。大多数戏子都有这样那样的桃色新闻。 而且一听是戏子。安庆公主也就放心了。 她担心的是何夕的未婚妻。或者说妻子。即便是而今已经相隔数百年,但是在她现在也是有先来后到的。她不愿意去当人续弦。听是戏子就好多了。 因为在她看来,官宦人家养几个戏子。是很正常的。她将来或许也会为何夕置办几个。 何夕问道:“怎么了?” 安庆公主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何夕并不知道安庆公主是如何想的。自然也没有多问。而是接过手机,将手机打开了。看电量不少。打开网易云音乐,他下载清单之中,有一些纯音乐。打开之后,让安庆公主听。 内行听门道,外行看热闹。 何夕仅仅听得是热闹而已,他只觉得好听便是了。但是安庆公主却精通很多乐器。说多好,那是骗人的。但毕竟是内行。她一听就惊呆了。 且不说,各种技法。单单是音色,就让安庆公主惊掉了下巴。 因为安庆公主太了解乐器了。这种清越的声音,现在很多乐器根本演奏不出来。安庆公主所用的乐器,放在后世,也是一等一的名品,唐宋大家所制。天下第一等。 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音乐之中的表现。 何夕看见安庆公主神色变化万千,问道:“怎么了?” 何夕并不知道,古代很多乐器,都是丝竹之声,也就是乐器上的弦是丝弦,虽然经过了很多加工,但本质上已经是丝。而后世的琴弦,很多都是钢弦。 虽然说,钢弦在一些方面不如丝弦。但是在整体表现力上,是远远超过丝弦的。 这一变化,在安庆公主听了,只觉得自己多年学习乐器都白学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安庆公主说道:“何夕,你能跟我说说,六百年后世怎么样的?” 何夕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不过,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我们可以去看。” “去看!”安庆公主有些不明白说道。 何夕说道:“走吧,去看。” ------ 安庆公主向马皇后禀报过后。就跟着何夕出宫了。 出宫的名义是看新府邸。 这是他们未来的家。乃是原来的胡惟庸府。也只能现成的府邸,才能满足几乎马上就有大婚的安全公主与何夕。 “老师。”见何夕过来了。一个工部官员迎了上来。不是别人。正是葛天工。 何夕点点头,说道:“这是你师娘。” 葛天工立即行礼说道:“拜见公主殿下。” 安庆公主瞄了一眼何夕,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说道:“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起来吧。” 葛天工会意,说道:“谢过师娘。” 何夕说道:“去后院。” 何夕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他对整个胡惟庸府并没有怎么调整,唯独对后院进行了调整。好安放他来自六百年后的躯体。 说实话,何夕宫中居住并不是太舒服的。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在乾清宫之中搞装修。 一行人还没有走到后院,就远远看见一座高塔。当然这种高塔的高,是以明代人的标准。如果用后世的标准,大抵只有三层楼高。 安庆公主看见这个塔上新修建的痕迹,说道:“这是做什么的?” 何夕说道:“这是用来储水的。”随即何夕转过头来问葛天工说道:“已经修好了吗?” 葛天工说道:“老师的创意巧夺天工。已经修好了。” 何夕说道:“你不是想看是做什么的?马上就知道了。” 沿着道路几个转折,来到后院之中。 这后院是主人居处,有单独的小院子。不过,这里是重点修建的地方。故而有些凌乱,地面上还有很多新挖掘出来的沟壑。安庆公主好奇的左右看看。 何夕一进门,转到一边。就有一排池子,池子上面有管道,管道上面有好几个水龙头。都是纯铜手工打造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何夕在水龙头上一转,水就哗啦啦地流出来了。 安庆公主大吃一惊,伸手去接水,发现真的是水啊?这才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夕说道:“这就是自来水。水从水塔下来。顺治陶瓷管道来到这里。今后一打开就能用。” 安庆公主心中暗道:“这大概是六百年后很常见的东西吧。”有外人在这里不好多问。而是说:“那水是怎么上水塔的?” 葛天工赔笑道:“师娘有所不知。老师专门设计了水车。将水直接提到水塔之中。完全不用人力的。” 安庆公主看向何夕。何夕摸摸鼻子,说道:“走吧,这才是一个开始。里面还有很多东西的。” 安庆公主跟着何夕一进房间,立即感受到不同。 里面的家具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摆放,唯一摆放好的是一张床。或者说这一张床根本没有出去。无他,这是一张拔步床。整个床就好像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搬运一次,很是费劲。 安庆公主的注意力不在拔步床上,毕竟这张拔步床对她来说是很寻常的物件。安庆公主感叹的是房间的整体风格,地面上铺着明可鉴人的地板。安庆公主几乎不敢下脚。 何夕拉着安庆公主走在里面,叹息说道:“其实,这里改造空间并不是太大。毕竟是老房子了,仅仅是凑合而已。你进来看看。”何夕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都留在外面。” 随着安庆公主与何夕婚期的临近,皇后也不怎么管他们了。 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得罪他们。 何夕带着安庆公主在里面转了一圈。这是五进套房。看似卧室,其实里面分割出了好几个房间。但是何夕重点带安庆公主看的,就是卫生间与浴室。 空间足够大的时候,这两者自然是要分开的。 安庆公主看着瓷马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何夕说道:“你看看,解完手之后,只需一拉,水箱之中的水,就会自动冲洗干净,不留任何异味。” 安庆公主脸皮很薄,这种场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有的只是满脸通红。甚至不敢看何夕。 何夕给安庆公主讲解完卫生间了。就转身带安庆公主来到了浴室之中。 浴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澡池,中间有全部是瓷砖。 何夕专门给安庆公主说道:“这个水龙头连同外面的暖室。只要提前打招呼,就有足够的热水。你可以舒舒服服泡热水澡。” 安庆公主说道:“暖室?” 何夕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对这里的改造,仅仅是铺铺地砖。搞了一下自来水吧。不,还有别的。整个地板下面都埋满了铜管。在冬天的时候,外面的热水会通过管道,源源不断的进入地下。保持房间里温暖如春。而到了夏天,可以将冷水源源不断地进入管道,保证清凉一夏。” “这里绝对让你比在宫里舒服。” 安庆公主心中很是复杂。对何夕这些想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为何夕的心意而感动,同时也感受到双方巨大的鸿沟。 好一阵子,安庆公主才说道:“这是六百年后很常见的东西吗?” 何夕说道:“很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比这个高级多的也有,只是而今条件艰苦吗。凑合用吧。” 安庆公主忽然觉得眼前的何夕,很不真实。虽然很多东西明明在眼前,不得不接受。但是安庆公主依然感受到好像是虚幻的一样。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九十章 成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   成亲 安庆公主是朱元璋的女儿,朱元璋也的确没有亏待过这个女儿。但是朱元璋本人厉行节俭。即便不节俭,何夕提供的很多东西,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想到的。 安庆公主自己分明是帝国最受宠的公主,但是此刻何夕面前,反而好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安庆公主明明比何夕富有多了。何夕本人俸禄没有超过百两。但是偏偏安庆公主觉得,何夕才是哪里富有的。 安庆公主之前觉得自己在这一场婚事之中是有主动权的。但父母的意思,还有何夕面对什么事情都有办法的样子,此刻安庆公主觉得,自己完完全全被何夕给压制住了。 她内心的担忧顿时升起了。 安庆公主说道:“何夕,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担心。担心你就好像你来的时候一样,一下子就回到你的时代了。” 何夕微笑说道:“媛儿,这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而且----”何夕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对着安庆公主的眸子,双方只相距十几厘米。何夕说道:“就是让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是的。何夕不想回去了。 一大部分是因为安庆公主。 何夕回去之后,哪里能娶到如此贤惠可爱漂亮的老婆。根本不可能的。他很明白,他没有钱,这样的女子不是他可以染指的。甚至他有了钱,也很难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漂亮女人。 以后世的结婚率,何夕单身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甚至何夕想,如果父母知道他而今的处境,或许也会让他留下来吧。虽然今后不能联系,但是那些移民美-国的人,与家里又有多少联系? 当然了,他也仅仅是宽慰自己。再也见不到父母,固然是他心里的痛,但是人总要往前看吧。 另外一部分,朱元璋给他点燃的欲望。 是的。在这里,不仅仅是万户侯何足道哉。更是能够完成他在后世想都不要想的,丰功伟业。但是回去之后,他奋斗一辈子,未必能够够得着财务自由。 虽然,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比不上后世的。 但是权力,美色,金钱。事业,成就。这些不比一些简单的享受,更令人痴迷。 唯一,让何夕担心的是这个时代医疗条件。不过,虽然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高,但是他作为大明顶级权贵,享受这个时代最高的医疗资源。他也准备在这上面下些力气。 而且后世医疗发达,每一个都能享受到吗? 请问你有钱? 综合下来。即便能回去,何夕也不准备回去了。 试问大明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何夕愿意安心在安庆公主的柔波中。 在逐渐暧昧的气氛之中,安庆公主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并没有迎来何夕的吻,却被何夕狠狠刮了一下琼鼻,说道;“着急什么?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不急在一时,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何夕也是为安庆公主着想。 毕竟何夕与安庆公主这一段时间频频接触,已经有了很多闲言碎语。对于何夕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落在安庆公主身上就不好听了。 何夕这才要与安庆公主保持距离。 不过,正如何夕所言,很快了。 ------ 大明贵族的婚礼,并不是一天就行的。 在这一日之后,何夕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不仅仅是经营府邸。还有一系列礼节。其实如果这些礼节分在半年之内进行,也不是多累的。但是朱元璋对这一件事情比较急,而且按这个时代来看,安庆公主的确年纪大了。 都十七八岁了。 再加上何家根本没有人。甚至不存在所谓的何家。故而一些要兄弟办的,父母办的事情,都必须何夕自己来办。好在何夕而今也算有几个帮手,太监徐保儿,已经确定跟着公主一起嫁过来了。銮仪卫百户,王千里也被派到公主府总管侍卫。再有就是何夕的弟子,葛天工。 虽然何夕这半年教给葛天工的东西,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但是葛天工因为何夕的关系,从一名工匠成为而今的九品官员。甚至在大婚之后,估计也会因为修缮公主府有功,会高升的。 老师结婚这样的大事,葛天工于公于私都张罗。 一连忙了二三十天,连别人过年的时候,何夕也没有闲着。甚至让何夕有一种感觉,他在大明也做过好几件大事了,没有任何一件大事有结婚这么累。 好在总算是熬到了正月十五了。 此刻的府邸已经挂上招牌,乃是何府。 本来这里应该挂安庆公主府。毕竟,一般驸马都是尚公主,多多少少有一点上门女婿的感觉。而安庆公主爱惜何夕,当然了也有朱元璋对何夕与寻常驸马不同。 否则朱元璋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何府之中,徐达带着几个儿子,笑嘻嘻地帮着何夕张罗。这是朱元璋的意思,因为何家没有长辈,何夕又忙着迎娶,何府这里可不能,仅仅几个仆人坐镇。 于是拜托了徐达来充当男方长辈。 这也是朱元璋对何夕的照顾。让徐达来充当男方长辈,这等于给何夕一个靠山。今后,何夕也就与徐达搭上线了。 何夕躬身向徐达行礼,说道:“魏国公。” 徐达笑道:“今日,你要叫徐叔叔。” 徐达不知道朱元璋为何如此看重何夕,但也看出来何夕一些超出常人之处,别的不说,单单何夕在打造兵器上的造诣,就是足够徐家交往。 而且徐达富贵已足,百事不求,越发显得平易近人。很多功劳什么的。都推给别人。也不介意提携一些晚辈。 既然朱元璋开了口。他自然会好好照应何夕。 何夕立即改口说道:“徐叔叔。今日这里就拜托了。” 徐达哈哈一笑,说道:“你就放心吧。快去迎娶我那侄女吧,莫让安庆等急了。” 何夕一身大红喜袍,退后两步,再行一礼,就急匆匆地去了。 从何府到大内,并不算远,两侧全部的京营侍立,将看热闹的人拦在外面。毕竟正是上元节。南京城中热闹非凡在,朱元璋对南京城中恩泽深厚。而南京城中的百姓,也大都爱戴大明朝。 皇帝嫁女,不管是送上祝福,还是来看热闹。总之是人头攒动,热闹之极,如果没有这些军队护卫,估计人都走不了了。 何夕也只能让人一遍一遍撒喜糖,撒铜钱。 无数小孩子,跟着迎亲队伍,欢声笑语。前后追跑。 一路到了皇宫小东门。却被拦了下来。太子留齐王在这里招呼迎亲的人马。而他自己带着何夕去太庙。 路上太子说道:“何夕,从今之后,我们是真的一家人了。今后你要好好待我妹妹。否则的话。” “请太子殿下放心。真有什么事情,不用太子动手,我就摘了自己的脑袋。”何夕说道。 太子说道:“别说得那么吓人。真摘了你的脑袋,安庆就要我的脑袋了。只盼你们能彼此忍让,和和美美一辈子,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太庙就到了。 ------ 太庙之中,只有朱元璋与马皇后还有安庆公主三个人。 这或许是,安庆公主一辈子唯一一次能够进入太庙的机会。 因为从这里出了门,安庆公主就不再是朱家女了,而是何家妇。自然不能再来这里。 朱元璋对太庙的牌位,先行祭拜,然后说道:“来,孩子,给祖宗上炷香。” 安庆公主一身大红喜袍,恭恭敬敬地上前上香,虔诚的祭拜。 朱元璋说道:“你娘,跟我说了很多。这些事情,你也知道了。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俺朱元璋即使穷困潦倒的时候,也不是卖女求荣之人,更不要说而今了。让你嫁给何夕,更重要的是何夕不错,你们两个人合适。” “你今后,只管与何夕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管了。” 安庆公主含泪说道:“知道了父皇。” 马皇后说道:“那个电脑与充电宝,我放进你的嫁妆里了。我们做长辈的是不会贪晚辈的东西的。你今后跟着何夕好好学习。为何夕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将何夕带来的学问好好的传下来。这是何家第一等事情,也是我和你父皇最想看到的。” 安庆公主说道:“女儿知道了。” 安庆公主情绪复杂,一时间难以阐述明白。只是不自己想哭。不知道是对自己过去告别。而是为未来担忧。或许都有。 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来的。 马皇后给安庆公主擦擦泪,说道:“好孩子,不要误了吉时。快出去吧。何夕在外面等着了。” 安庆公主点点头。在朱元璋与马皇后的目送之下,缓缓地推开了太庙沉重大门。外面的阳光正打朱元璋身上,一时间强硬了一辈子的朱元璋,这个时候方才有一丝丝的软弱。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九十一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太庙之前的广场之上。 何夕在一顿侍从的护卫之下,远远地站着。 看着太庙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安庆公主一身吉服,凤冠霞帔。两人相隔小广场四目相对。 一时间舞乐齐鸣。 只是何夕的眼中只有安庆公主。而安庆公主的眼中,也只有何夕。 接下来自然是太子将安庆公主送到何府。 其实,一般来说,这种送嫁是不用劳动太子的。而是派诸皇子中年长者。太子虽然不知道何夕的底细。但却知道,父皇母后对何夕的看重。他自己也很欣赏何夕的能力。特别是在军器上的造诣。 自然给予面子的。 皇帝嫁女,太子送嫁,魏国公主持。何夕的婚礼,自然成为大明最鼎盛的聚会。何夕跟在徐达,见了大明太多权贵。李善长,淮西诸将,文官武将。都一个打了个照面。 每一个人都非常热情。 经过这一件事情,何夕在大明政坛上也算是有一点点名声了。 ------ 婚礼很是累人的。而且这一场婚礼,对何夕来说有特别意义。之前何夕虽然参加过几次宴会,但是何夕在这些宴会之中不过是一个小配角,而这一次,确实太子,魏国公为他搭架子。何夕作为主角登台的。 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特别是与那些大佬们对话。每一句,都很费脑子。 再加上要到处敬酒。等回到婚房的时候。何夕有些昏昏沉沉。他坐在椅子上,复盘自己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将见到的每一个人,与他与文档之中的人名,一一对照。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一瞬间,何夕头脑之中的蝇营狗苟与酒意消散一空。 红烛高照,美人坐在床边。 何夕几步来到床前,轻轻地挑开了盖头。 安庆公主含情脉脉,早就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何夕看着安庆公主,忽然问道;“饿了吧。” 安庆公主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的肚子比他先行一步回答了。“咕咕”先行告状了。 何夕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片刻之后,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将食盒打开,取出几样小菜。放在桌子上,说道:“快吃吧,正好我也饿了。” 安庆公主说道:“你在外面没有吃吗?” 何夕说道:“没有吃,反倒是喝了一肚子酒。肚子很不舒服。” 安庆公主说道:“那你快点吃。” 何夕说道:“你也快吃吧。你那些嬷嬷们,我都扔到外面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安庆公主一下子脸红了。只觉得何夕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在喜庆的红色氛围之中,何夕的眸子中灼灼有光,在安庆公主看来,多了几分贼兮兮的味道。 春宵苦短,一夜无话。 ----- 晨光从窗户的缝隙之中,何夕微微睁开眼,微微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头发凌乱。香肩微露的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或许已经醒了。此刻害羞之极,长长睫毛微微晃动,就是不肯睁开。 何夕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安庆公主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快起来吧。等会儿我们入宫。” “入宫?”安庆公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入宫。” 何夕说道:“如果我父母能看见你这个儿媳妇。定然是非常高兴。只是-----”何夕微微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说道:“我在这个世界里,真正的长辈,也只有陛下娘娘。我想陛下娘娘也想看见你我。” 何夕这样做,或许有自己的小心机。他想将自己与朱元璋的关系转化为家人的关系。 “嗯。”安庆公主点点头。她倒是一切随意。 ------ 进宫之后,何夕与安庆公主就分开了。 何夕去了乾清宫,而安庆公主去了后宫。 安庆公主如何,暂且不提。何夕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却发现太子与徐达都在。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怎么来了?” 何夕行礼说道:“儿臣在这里别无亲人。陛下是我唯一的长辈。今日自然要拜访长辈。”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好了。你且旁听吧。” “是。”何夕说道。 徐达说道:“陛下,你有一个好女婿啊。” 朱元璋说道:“怎么朕没有送你一个好女婿。老四不好吗?” 对于朱棣,朱元璋心情很是复杂。 虽然对朱棣靖难之事,一直耿耿不能释怀。但是朱棣本人的才能,他还是比较认可的。虽然依然认为朱棣一将之才有余,万乘之才不足。朱允炆是决计不能相比的。 而徐达的女儿,就嫁给了朱棣。 徐达说道:“燕王虽然年轻,但在用兵上颇有造诣。将来成就不在我之下。自然是极好的。这一次出征,我也想秉明陛下,令燕王,晋王各领三护卫从之。也算是锻炼。” 朱元璋说道:“正和朕意。” 朱元璋对朱棣的态度很矛盾。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如果之前,朱元璋想惩罚朱棣的想法。但是时间长了,这心思也就淡了。一来,朱棣在靖难之前的处境。很难说朱棣不是被逼无奈。二来,未来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总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来惩罚现在的朱棣。 再有就是,朱元璋自信自己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决计能处理好。不会留下骨肉相残的惨剧。 培养诸王领兵打仗的本领,是朱元璋原本的意思,也是他而今的意思。 徐达说道:“今天不早了。北方的事急,臣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了。” 朱元璋说道:“朕将北方之事,托付于你。自然不会阻你行程,不过有一样东西,想让你看看。何夕,你今天不来的话,朕也会派人去找你。你们跟我来吧。” 朱元璋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后湖。 南京皇宫一部分就是填平后湖所建的。后湖正在皇宫东侧隐蔽处。 朱元璋太子徐达何夕,以及一众随从来到后湖边的一片空地上。 还没有走到,何夕就远远地看见到了。 他眸子一缩。心中忽然有一种危机感。 因为这不是别的,而是热气球。是的。在很多设计风格上,有大明本土工匠的影子。似乎是因为何夕用了“飞船”这个概念。所以下面的吊舱,就是船形。 上面的热气球也不是椭圆形。而是有八道长条状的布幔。缝合在一起。整个热气球有棱有角的。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对这奇观有什么想法。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仅仅提出一个概念。朱元璋就能在没有他参与的情况下,将热气球完成。他一方面感叹,大明工匠的能力。另外有一丝危机感。似乎,忽然发现,他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在何夕发现热气球的同时,朱元璋似乎回头看了一眼。 这其实是,朱元璋验证何夕所说言语准确性的工程之一。 朱元璋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将完全相信何夕的话,更不可能将确定何夕言语的真假,仅仅寄托于何夕的自证上。 所以,几乎在朱元璋见到何夕之后,知道飞船这个概念的第二天。朱元璋就开始召集工匠,对飞船进行攻关。虽然没有何夕的参与,走了很多弯路。遇见了很多问题。 整个过程之中,飞船烧了三次。 但是在朱元璋不惜代价的推动之下。终于完成了。甚至朱元璋还上去过一次。 可以说,朱元璋对何夕的话,真正的确信,是有这一条暗线绵延的。只是何夕并不知道而已。 朱元璋而今虽然已经确定何夕所说的是真的。但是朱元璋依然对这个工程非常看重。即便朱元璋多信任何夕。但是作为皇帝的本能,他不会将一件大事寄托于何夕一个人身上。 万一何夕死了怎么办?万一何夕忽然又穿越过去怎么办? 朱元璋必须有备手。 而这个能够打造出飞船的工程组,自然是朱元璋的备手。 “臣蒯富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拜见魏国公,拜见何秘书。”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绿袍小官远远的行礼道。 蒯富乃是工匠世家出身,也是营造南京城的木工首,在木匠之中的地位,类似于葛老在铁匠之中的地位。而木匠与铁匠还有一些不一样。因为古代建筑,所以主持大型建筑的工匠,一般都是木匠出身。 所以。蒯富的工匠技艺,还是其次。蒯富的组织能力才是最出众的。营造南京城,蒯富手下的工匠民夫也有数万之多,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也正是如此。 朱元璋才选中蒯富主持这一件事情。就好像这飞船,不,热气球需要有木匠,皮革匠,铁匠,乃至裁缝,等各方面的人才。蒯富都能调配得井井有条。能在几个月之内,基于几句话的原理,就将热气球造出来。 也足见这位木工首的能力。 朱元璋说道:“平身吧。” 蒯富起身后,垂手而立。 朱元璋说道:“徐达,太子,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何夕,你不要说。” 第一卷,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九十二章 元宵灯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    元宵灯会 “陛下,就不要为难老臣的。”魏国公徐达含笑说道。 “父皇,这东西奇奇怪怪的。儿臣也纳闷的紧,还请父皇开解。”太子说道。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来说吧。” “是。”何夕说道。 何夕上前细细看了看,已经点火了。四周的绳子也崩紧了。他围绕着热气球转了一圈。说道:“此物就是热气球,是利用热涨冷缩原理,打造着可以飞的气球。也可以看做一个大号孔明灯。” “可以飞天?”太子大吃一惊说道。 而徐达眼神一变,变得郑重起来。但也仅仅是郑重而已。 何夕说道:“是的。” 太子没有说不相信。但是他的眼神,他的肢体动作,都是在表明他不相信。 朱元璋说道:“蒯富,可以放飞吗?” 蒯富说道:“早已准备好了。请陛下下令。”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是。”蒯富随即下令,一个矮小的将士,翻越下面船形挂篮,然后将上面的火炉打开。这火炉是烧油的。不是石油,而是桐油。 一会功夫,气球越发膨胀起来,八个棱角显示的更加鲜明。看上就好像是一个八棱大锤。而绑在地面上的牵引绳,一个个也都绷紧到了极点。 此刻立即有人将绳子解开了。 每解开一条绳子,整个热气球,就向上面窜了一下。最后只剩下一根,才缓缓的放开。随着绳子放开。热气球缓缓的升上高空。 太子都看呆了。 太子说道:“这真能上天,简直是鬼斧神工。这-----” 徐达情绪也有一些激动,说道:“陛下,此物能升多高?”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说说。” 何夕说道:“陛下,臣不知道。理论上这热气球,能升高到一千丈以上。只是具体到每一个热气球,就要看每一个热气球的质量了。陛下于其问我。不如为蒯大人。” 何夕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蒯富身上。 蒯富说道:“陛下,我们只准备了一百丈的麻绳。现在只能升一百丈。至于将来多远,却是不知道的。” 而今技术有限,蒯富的热气球仅仅敢直上直下。不敢放开,任热气球乱飞。 徐达说道:“一百丈足够了。”徐达立即向朱元璋行礼,说道:“陛下,臣此行塞外,广阔无垠,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发现敌人。特别是骑兵,为离合之兵,千里奋击,当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有此物,放在大营之内,方圆几十临尽在眼中,除非大雾,大雨,黑夜,否则敌人是不可能突入营门之前。诚神兵利器也。臣请带可以营造此物的工匠到前线。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太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大将之才。你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此物有何用?仅仅震撼于飞天之事,大不应该。天下诸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朱元璋浑然忘记,当他从何夕哪里听到了热气球这东西。也是吃惊了很长时间。也是他知道这东西时间长了,才揣摩出这东西对大明最有效的用法。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徐达出京之前,将徐达带过来看这东西。 不过,徐达在军事上的嗅觉,实在太灵敏了。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看见任何一个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军事上的用途。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如何能与徐叔叔相比。儿臣今后一定要向徐叔叔学习。” 朱元璋说道:“蒯富,你带着你手下人跟着魏国公,去北平一趟吧。教会北平工匠之后,就回京吧。朕这边离不开你。” “臣谢陛下。”蒯富满脸激动说道。 朱元璋随即对徐达说道:“蒯富是朕的宝贝,今日借给你了。你要好生珍重,全头全尾的回来。还有造飞船之术,乃是军国机密。决计不许外传。明白吗?” 徐达说道:“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可以指点。” 何夕说道:“确有一两处可以改进。” 朱元璋说道:“那你与蒯富好好谈谈。”随即,朱元璋转过头对徐达说道:“明天早上,你去北平,今日你我兄弟喝一杯。” ------ 傍晚时分,何夕与安庆公主才从宫中出来。 两人出了皇宫,正是上元节内,放灯三天。何夕起了兴致。与安庆公主换了衣服。扮成小夫妻,带着几个伴当,走进了元宵节的灯海之中。 说实话,洪武年间百废待兴,人们刚刚从战乱之中,即便南京城从朱元璋入主之后,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但是之前十几年几乎年年征战,后方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真正要说起来,太平日子,也就是洪武五年之后,到而今十年上下,战事不多。赋税免除。 但依然不足恢复,元末多年征战留下的创伤。 真要说起来,南京城而今的上元节,虽然家家放灯,真繁华的也不过是沿着秦淮河两岸市井,其他的地方都不过平平。比起后世的各种灯光秀。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 然后有一种东西,却是后世所没有的。 即便道路两岸都挂满了灯笼,但是这个时代的灯笼,也是朦朦胧胧的。不仔细看,一丈之外,就未必能看清楚是谁,如果此人再带了面纱。即便看得眼熟,也未必敢上前确认。 这种朦胧而迷离光影效果,更上元节,增添了不知道浪漫的气氛。 何夕也听见身边明显的女声,这些莺莺燕燕,更增添了节日的气氛。而这种气氛,是后世所有中国传统节日所没有的。 何夕与安庆公主并排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个人看得如痴如醉。 安庆公主深居宫中,从来没有这种自由。即便元宵节能让女子上街,但那也是寻常女子。不是公主。在后世的元宵节,与这个时代的元宵节虽然名字一样,但表现模式根本不是一个节日了。 两个不过片刻,就已经提着好几个各式各样的灯笼。什么莲花灯,走马灯,这还是比较小的灯笼。还有一些达官贵人,都在门前堆积灯山,就是事先修建好木架子,上面挂着一排或者数排灯笼,形式不一,最后组成一个宏大的形象。 好像一个大灯。 虽然与现代很多灯光不能比。但别有一番趣味。 安庆公主说道:“其实,我也看过花灯的,是宫前的鳌山灯,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据说是前宋所遗,十几丈的大灯山。漂亮极了。只父皇说,开国初定,百废待兴,不可如此奢靡。于是罢了此灯,说是将来天下太平之后,再与民同乐不迟。” “不过,去年征云南,今年要打蒙古,国库开支很紧。估计也不会有鳌山灯了。” “倒是可惜了。” 何夕说道:“有什么可惜的。将来我给你造一个大灯,绝对拔得京师头筹。” 安庆公主忽然一笑,说道:“对啊。今年也就算了,明年我们也要出花灯了。到时候,头筹不头筹的无所谓,可不能让人笑话了。”安庆公主似乎想到了,说道:“说起来事情可不少啊。这马上要春耕了。父皇拨了很多官田,我都要去看管。还有各种人情往来,宫中姊妹兄弟的生辰,父皇母后的圣寿,徐叔叔,李大兄,沐大兄家中事情,哎呀,好多好多。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嫁你了,都一堆事情。好烦。” 安庆公主虽然如此说,但是灯光之下烟波流转,别有一种风情。 是的,小夫妻两操持一家生活,是很辛苦。但这辛苦是有限的。不知道朱元璋对何夕的厚爱,还是对安庆公主的厚爱。总之,何府家底厚实的很。当不为钱上操心了。就少了很多烦恼。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安庆公主做看重的自由,她如果还在宫中,决计不会有这种说出来就出来的自由。 何夕说道:“那就麻烦我家娘子了。” 何夕虽然不觉得自己在吃软饭。他带给大明的东西,要比区区钱财要重要的多。但是家中开支也不能仅仅靠娘子的嫁妆。何夕也要思考置业了。 “陛下放灯了。”不知道谁高呼一声。却见一个庞然大物漂浮在空中,吊着无数盏灯,在空中摇曳,晴空万里,月色澄清,如此大物,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恍如又有一月。垂下灯光,有如天女散花。一瞬间美不胜收。 何夕抬头,也惊叹大明匠人的手艺。刚刚琢磨明白,热气球的原理,就搞出这一盏天上大灯。甚至很多细节,何夕也不知道工匠们是怎么处理的。比如如何放火,毕竟这些天灯一个不好,放灯就变成了放火了。 有人说中国人,用火药放炮仗,外国人却有火药当武器,打败了中国人。 但是此刻何夕忽然觉得,祖宗用火药当武器,武器仅仅是武器,当烟花才是生活。唯一错的是,后世子孙没有守住那烟花一般绚烂的盛世。 而今热气球不仅仅成为武器,也成为了元宵节最亮的崽。 他所要做的就是守住并开辟这盛世。不让后人耻笑,说中国人发明了热武器,却用来做天灯。而外国人却用来校射大炮。 第一章 国子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    国子监 大明朝才建立十五年。即便加上朱元璋入主金陵那几年,也不算太长。 这十几年间,营造皇宫,营造南京城,营造六部官邸,营造勋贵府邸,再加上之前,营造各地城墙。等等。很多工程都放了放。 其中的工程就有重建国子监。 在此之前的国子监乃是元朝的官邸。且不说,元朝的建筑到而今残破不堪,单单是南京在元朝不过区区一集庆。在规格上,根本不能与一国帝都相比。于是在去年,也就是洪武十四年,朱元璋亲自国子监勘探新址,选中了鸡鸣山南麓一大片土地。 觉得这里地势开阔,又远离人烟,正是读书的好地方。于是敲定新国子监就在这里。 经过一年的营造。 新国子监已经配套的道路都修建好了。这一条路也有一个名目,叫做成贤路。 何夕骑着马,以王千里带着几十个府中侍卫,护送而来。 在国子监大门前下马了。 大明国子监有三千多监生,不过,规矩森严,此刻都是在上课。门庭冷落。一个老军见何夕一身青色官袍。立即上前,问候道:“请问这位官人。” 王千里说道:“这位是驸马都尉,秘书郎,新任国子监司业何讳夕大人。” 何夕说道:“千里,无须如此。这位老翁,只是禀报新任国子监司业到任即可。” 对于新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何夕休息了半个月。与朱元璋商议过后,最后安置在国子监。成为国子监司业。今天是他第一次来报告。 何夕身上的官职最大是驸马都尉。位比伯爵。乃是超品。只是何夕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这个身份,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的话,自然是有靠山。坏处的话,处处端着驸马的架子,很难与其他人打成一片。 所以,何夕有意将这驸马都尉的身份放下。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是不可能放下的。官场上的每一个人有心人都是知道的。只是何夕也要表现出自己不以驸马都尉盛气凌人的态度。 老军立即将何夕引入门房,说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 国子监中,宋讷一脸严肃,脚下落地无声。在国子监在率性堂外,轻轻地走过。 国子监分为六支堂,一正堂。所谓正堂就是彝伦堂,这是用来会讲的。在此有广业, 崇志,正义,诚心,修道。率性六堂。但是其中又有不同。分成三阶段学习。第一阶段, 就是广业,崇志,正义,三堂。这里学习的是通四书,唯通经义者。第二阶段就是诚心,修道两堂。要文理俱通,经史俱通,才能进入率性堂。 而率性堂面对毕业问题。 如果考试通过,就能出监当官了。 所以,宋讷对率性堂抓得最紧。 这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率性堂这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宋讷目光如果炬,扫过率性堂里面的学子。倒是没有人懈怠。 “祭酒大人。”这个时候,这个老军过来了。说道:“安庆公主驸马,新任国子监司业何夕何大人来了。” 宋讷眼皮微微一动。说道:“知道了。” 宋讷根本没有去见何夕的意思,而是几步来到南厢司业所的院子,说道:“刘大人。刘大人。” 一个老人在躺椅之中,摇摇晃晃,晒着春光。 这位就是国子监司业刘崧。 这位刘崧可不是寻常人。即便是宋讷也不敢怠慢他。 洪武三年才入仕。 历经兵部职方司郎中,北平按察副使,礼部侍郎,吏部尚书。一路上颇有政绩,他做北平按察副使的时候,正是大都刚刚打下的时候,他在任上十分得力。 更让人看重的是,刘崧的廉洁与政治嗅觉。他清正廉洁,家中兄弟三人,只有一座房子,土地五十亩。别无他才。而政治嗅觉不用说了。胡惟庸案,却没有波及他。而且他在胡惟庸案后致仕了。 要知道朱元璋在胡惟庸案中,将大小臣工给杀了一空。 正是缺人的时候,他能全身而退。 还是朱元璋舍不得他,让他在国子监做一个司业。在京中以备顾问。 故而,刘崧在国子监的地位很超然。而刘崧固然不是国子监中的薪水小偷。但是,除却讲课之外,很少管事。宋讷也不能不给刘崧面子。 宋讷叫了几次,刘崧才睁开眼睛,用一口带着浓重江西方言的语调,说道:“祭酒啊,来见我老头子,有什么事情啊?” 宋讷说道:“刘大人。晚辈遇见了难处。只能请刘大人出马了。” 刘崧起身说道:“愿闻其详。” 宋讷三言两语将何夕的情况,交代了一番,说道:“刘大人,您也知道,学问哪里有速成的。何夕年过不双十。也没有听说什么经世之才,虽然有一首临江仙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诗词小道也,圣人大道才是正道。” “他今日来此,不过是陛下爱女之心,想为此人铺路。只是国子监不是寻常地方。容不得此等滥竽充数之人。” “所以-----”刘崧说道:“祭酒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宋讷说道:“刘大人,你也知道我这脾气,又臭又硬。与此地纨绔子弟谈,恐怕三句话,就要吵起来。所以只能拜托大人,出面与何夕谈谈。只要他在国子监什么也不做,他想要的前程,我宋讷给他。” 刘崧说道:“人都说宋祭酒是方正君子,没有想到也会如此。” 宋讷带着几分自嘲,说道:“我仅仅是方正而已, 又不是倔驴。天下能做到三品以上的。谁心中没有七窍。” 宋讷是官员与学者的结合。 身为学者他有坚持自己学说的勇气,但是作为官员,一些必要的圆滑手段,还是有的。 刘崧叹息一声,说道:“是啊。这一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为祭酒走一趟。” 宋讷起身行礼说道:“那就多谢了。” 刘崧作为致仕老臣,不管是在皇帝那里的分量。还是刘崧经历宦海沉浮的手段。都不是宋讷所能比的。 ------ 何夕在门房品了几口茶,就不动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肥宅快乐水,何夕也只能喝茶了。不过,他之前,不,他现在所有供奉都是宫里待遇,何夕自己没有感觉,其实他喝的茶叶,是当世第一流的茶叶。 喝了几个月,嘴巴都叼了。 而今喝门房的茶水,简直如残枝败叶,刷锅水配地沟水。 “何大人。”刘崧到了,含笑行礼说道:“在下国子监司业刘崧。” 何夕立即起身行礼说道:“原来是刘尚书。失礼失礼了。” 何夕来之前,自然是做过功课的,国子监之中有什么人值得注意,他自然是心中有数,虽然刘崧而今仅仅是国子监司业,但是何夕不会不懂规矩到这个地步。自然要称呼刘崧当初做高的官职。 刘崧微微一笑,说道:“老了,而今与何大人同为司业。今后还请何大人照顾一二。” 何夕说道:“不敢,晚辈今后还请刘老大人指点一二。” 刘崧心中暗道:“这何夕,不像是宋讷说的纨绔子弟啊。”刘崧可是见过纨绔子弟的,国子监之中就有,很多勋贵子弟在国子监之中跋扈得不行。甚至到了让朱元璋让李文忠提举国子监,就是为了震慑这些勋贵子弟。 而何夕的样子完全不像啊。 刘崧心思一闪而过,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吧,我们去司业所说话。” 何夕让王千里带着人在门外等候,说道:“那就有劳刘老大人带路了。” 第二章 刘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   刘崧 司业所是一个七间瓦房。外面有一个大院子,种植槐树。 槐树有很多象征意义。唐代常以槐代替科举。故而在国子监这样的场合之中,种植最多的就是槐树。 刘崧与何夕在司业所坐下来。刘崧说道:“这里比较凌乱,何大人将就一下吧,其实我也很奇怪,按理说,国子监司业已经够了。何大人,为什么求这个职务?” 何夕客气道:“刘大人,称呼我挽之就行了。”他微微一顿,说道:“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我是决计不会说的。但是刘大人问,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来这里,是陛下的意思。” 刘崧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了。说道:“还请何大人为我解惑。” 何夕来之前,就分析过这些人谁人可以拉拢,谁人又不可以拉拢。他就觉得刘崧可以拉拢。因为刘崧虽然是一个学者,也是文坛大家,在江西有着重要影响力。更重要的是刘崧宦海沉浮,能全身而退,更证明了刘崧知人心,懂大局,不是寻常儒臣。 如果宋讷一般的儒臣,何夕知道是根本说不通的,而刘崧这样的人,反而能说明白的。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刘大人,可还记得之前宋老夫子临终上奏。” 刘崧说道:“你是说开科举?” 何夕说道:“正是。这一件事情,陛下一直在斟酌。所以。让我来国子监看看。” 这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含而不露。 朱元璋让何夕到国子监,自然是有使命的。至于是不是考察科举这一件事情。却是另外的了。 何夕是要将后世的学术植入这个时代的教育之中。当然了,朱元璋仅仅是给了一个大目标而已。并没有给何夕布置细则,甚至也没有说让何夕怎么做。 很简单。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朱元璋手把手教。那么何夕在朱元璋眼中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何夕来之前也揣摩过国子监的人事安排的。国子监之中,宋讷一手遮天。当然了,这也是朝廷体制规定,如果在一个衙门之中,一个正印官没有权力,那才是咄咄怪事。 可以说国子监的一切权力都在宋讷手中。 只是,国子监又与其他衙门不一样。 其他衙门最重要的事情,是人,与钱,人事权,与财政权。有这两样,其他事情就无往而不利。 但是国子监本质上,是学校。管理的不是官员,而是学生。 钱与权固然重要,而思想才是最重要的。或者学习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宋讷之所以能国子监镇住场子,固然与宋讷的权威有关系,但是宋讷本身也是理学名家。朱子嫡传。为人清廉方正,教学虽然严苛了一点,但在这个时代,讲究严师出高徒。 如果没有这些,宋讷也是坐不稳国子监的位置。 何夕也思索过如何破局,总体上来说,孤木难支。总是要从国子监内部找帮手,如果非要请旨,让朱元璋帮忙动手。就显得何夕无能了。 刘崧是可以拉拢的人。 但是怎么拉拢却是有学问的。 何夕这一句话,似乎是不明不白。毕竟陛下要开科举与否,为什么要让人考察国子监? 但是刘崧听得懂。 无他,这十年来,虽然有各种取士的办法,但是国子监还是最大的。北伐之后,有过数次,调动数百监生北上为官的事情。科举取士之后,国子监能否还如之前一样,就不好说了。 偏偏宋讷是支持开科举的。 这反而有些矛盾。 当然了,如果不将科举简单的看成取士之法,是一种维稳,联合士大夫的统治政策,就不矛盾了。 但是刘崧却是明白,陛下对很多士大夫的猜忌,其中含义就很明白了。 是猜忌宋讷用心?是看国子监教学质量?是考察国子监能否代替科举?等等等。 越说得含糊,刘崧想得就越多。 不过,刘崧是很容易就有了决断,他咳嗽两声,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有想知道,尽管问我便是了。” 刘崧本质上,并不是国子监的人,他不过是来国子监养老的,须知,大明官员退休之后,是没有俸禄的。至于后来的退休后食半俸,也是后世增添的。 而六十多岁的人,大半辈子都在外面,对国子监能有多少感情。 他更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个选择很容易下。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多谢刘大人了。不过此时不急。今日初来乍到。国子监内里的情况,还要请刘大人指点一二。” 刘崧说道:“无妨,其实国子监很简单了。无非,国子监官员,国子监一些吏员,还有生员们。宋讷虽然方正,但是只有不犯事,他不会拿人怎么样的。国子监的教师们,大多也有学问,修养不错。做不出来太出格的事情。至于,生员们,从地方上拔贡,到好,都是来读书的。再加上朝廷补贴不少,有粮食,香油,鸡蛋,皇后娘娘还补贴生员的家眷。自然没有事情。但是勋贵家的公子们,就不好办了,也幸陛下令曹国公提举国子监。曹国公来过数次,打得满地哀嚎。这些人也都安分了许多。” “唯独那些吏员们,有些不大老实。” “宋讷教了一辈子书,对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不是太清楚的。为小人所弄。不过事情也不严重。否则生员们真闹起来,也不好收场。自然也没有人越俎代庖。去提醒宋讷。” 何夕内心琢磨着国子监内部的事情。与他之前调查的相差不多。说道:“刘大人,这个司业该怎么做?” 刘崧轻轻一笑,说道:“这就要看,何大人你想怎么做了?” 何夕说道;“此话怎讲?” 刘崧说道:“国子监司业。其实就是祭酒之佐贰。负责掌管儒学之训导之责。不过,宋讷是一个上心的祭酒,我就在这里就是养老的。不过偶尔也是要上几门课的。何大人可要注意了。” 何夕顿时明白,刘崧的意思。 儒学之训导,这个责任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仅仅是教学责任的,大抵是教导主任,最多是加了副校长衔的教导主任。但是如果上面的校长用心于此,这教导主任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须知,国子监虽然号称极大,但本质上不过是人员两千多人的一个学校而已。 没有多少事情。 但是往大里说,国子监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有很多额外的权力,比如对儒家经典的解释权, 虽然这个权力并不是国子监独有的。翰林院在这上面也能发言。但是只要不闹得太大,国子监在某方面就是权威。 这个权力,作为学者的宋讷是分毫不会让的。 刘崧年纪大了,自然没有想过争。 而且何夕格外注意刘崧提醒。 那就是一般来说,国子监各级学官虽然不直接管学生,直接负责管学生的是国子监助教。但是,各级学官都负担着一些教学任务。这也是必然的。毕竟学校之中的学官并不是太多。不过几十个人。总不能让吏员教授学生吧。 对于刘崧这样的人,根本不成问题,甚至是信手拈来,四书五经,历史,书法,等等。那一样不能讲。但是放在何夕这里,却有可能是问题了。 教学不精,可是要被处罚的。 宋讷让刘崧带的话,也就是让何夕在国子监混日子。刘崧根本没有说,他看出来了,何夕是不可能在国子监混日子的。如此一来,教学之事,很有可能是宋讷为难何夕的地方。 第三章 子见南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    子见南子 何夕心中默默将这一件事情记下来了。心中暗道:“这要提前做好准备。” 刘崧见何夕听进去了,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他见过很多勋贵子嗣出来当官,但凡能听得进话的,将来都有一些成就。即便能力不足,有几个得力下属,也能谋一任高官。他这个年岁了,倒也什么不在乎了。但是他的弟子子嗣,都还需要提携,于是更存了给何夕一些提点之心,说道:“这样吧。我带你看一看国子监。顺便见一下祭酒。” 何夕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在何夕看来,国子监虽然是新建,但是比起他在后世看过到大学校园。却差太多了。 刘崧年纪大了,两人走得也不快,刘崧一边走一边给何夕指这些建筑的名称。何夕倒是看见一些学子,都是来去匆匆。堪称勤读好学之辈。不过,他随即被一声惨叫声惊住了。 何夕说道:“这是?” “不知道打那么倒霉鬼鞭子。”刘崧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为何夕解释道:“在宋讷之前,国子监学风松散,闹出不少事情。圣上很是不满。宋讷上任之后,学风一紧,经常有学子,因为犯了监规。来这里处罚。” “这里就监丞的惩衍厅。” 何夕抬头看了看牌匾,说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刘崧说道:“你既然已经是国子监司业,这里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只是要注意分寸。” 何夕看了一眼刘崧,对这个老人的通透,很是明白。他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该插手。他说道:“我仅仅是看看,绝无他事。” 刘崧也不再说什么了。 带着刘崧进了惩衍厅。 一进惩衍厅,何夕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却见一个狼狈至极的年轻人被压在红木凳子上,已经被狠狠地抽了好几鞭子。后背上血淋淋的。瞬间让何夕想起之前被杖责的痛苦。 刘崧却视而不见,因为太寻常了。随即对何夕说道:“这位就是国子监祭酒宋学士。” 何夕行礼说道:“见过上官。” 宋讷说道:“既然陛下任命何大人为国子监司业,还请何大人不要辜负圣恩。”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 刘崧说道:“这位是国子监贝琼,贝监丞。” 这位贝监丞也是五十多岁的人,见了何夕,微微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何大人。” 何夕也行礼说道:“见过贝大人。”何夕随即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讷说道:“例行公事而已。”宋讷看向刘崧。刘崧脸上带笑,却给了宋讷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宋讷立即知道,何夕是有所为而来。宋讷丝毫不惧,他觉得他只要秉承正道。就无所谓。 虽然何夕有圣宠在身,但是宋讷就没有吗? 宋讷扭转了国子监的学风,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他处置过的皇亲国戚,不在少数,不在乎多一个驸马,少一个驸马。 只是宋讷可以不鸟何夕。但是贝琼不行。 从官职上司业在监丞之上,从背景上,何夕的背景之厚实,国子监有眼睛都知道。 贝琼连忙解释道:“这个广业堂监生杨震,诋毁圣人,忤逆师长。略施薄惩而已。” 何夕说道:“这是略施薄惩?”这个杨震已经昏迷过去了,鲜血从红木板凳上流下来,稀里哗啦流了一地。时间长了,这是要人命的。这还能称之为略施薄惩? 宋讷说道:“身为监生,不敬圣人。这已经是小惩大戒了。” 何夕说道:“他做了什么?” 宋讷说道:“污言秽语,难以出口。” 何夕看向贝琼,贝琼咳嗽两声,一个是主管上司,已经虽然不是主管,但是也是自己的上官,还有很大的后台,让他很是为难,但还是低声说道:“他读子见南子的时候,说,这孔子一定与南子发生了一点什么。否则为什么会这样强烈的辩解,就好像我在外面有什么言语,从来是这样给我家夫人说的。” 何夕反应有一点满,他微微想了想才想起,这倒霉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论语里面一则: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南子是一个大美人,是卫灵公的夫人,掌握卫国大权,而且极其美艳,据说作风很不好,男宠无数。但是南子仰慕孔子的治国才华。于是孔子去见了南子。子路不高兴了。觉得孔子觉得与这样的人来往,有辱名声。于是说,我和这个男子,什么也没有,如真有什么,那么天厌之,天厌之。 这一段话,如果真往下三路玩味,却也是可以的。 毕竟孔子见南子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场景,也不好说了。但是孔子说话的风格,果然有几分渣男风范。好像渣男们骗女孩子说道:“我如果做过这样的事情,让老天爷劈死我。”一样。 在何夕看来,不过是一个玩笑话而已。 何夕说道:“这个生员,准备怎么处置?” 贝琼眼睛乱转,一会看向何夕,一会看向宋讷,说道:“已经定下来的。带枷三日示众。” 何夕皱眉,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发言的最好时候。毕竟,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根基都没有。与宋讷顶着做事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来,这是宋讷的主场。 二来,何夕也需要名声。 是的。他既然混官场,就不可能每到一处,就掀翻顶头上司。这名声传出去之后。对何夕将来不利。 只是他实在不忍心。不忍心一条人命,就这样折损在这里。不过因为一句话说错了。 何夕说道;“宋学士,下官以为,对于生员,当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为准绳,杨震已经这样了。想来他也知道错了。再带枷三日,这会要了他的命。” 宋讷说道:“不然,圣人清誉,岂能为此小辈所坏。我等今日不以正视听。将来不知道还有什么话传出来。” “祭酒大人,我知道错,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吧。”这个杨震似乎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听到了何夕为他求情。连忙说道。只是他此刻虚弱得很,声音很是细小。不仔细听,是听不清楚的。 理智上,何夕知道他不应该再说了。 眼前的宋讷明显对他有意见,自己下车伊始,就这样做实在不应该。但是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无辜枉死,他实在做不到。他很清楚这个时代医疗环境,杨震身上的伤势,一个不好就命丧黄泉了。 更不要说,带着几十斤的枷锁。那就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何夕说道:“宋学士,圣人以仁为本,仁者爱人也,学士如此行为,却不是恻隐之心何在?” 宋讷说道:“我做事,还不需要何司业来管教。向来学风轻浮,就是有此辈作祟。不严惩之,何以以儆效尤。何司业初来乍到,还是老老实实做事吧。” 何夕冷笑一声,说道:“那好,我有一首诗,请宋学士品鉴。邻家焉有许多鸡?乞丐何曾有二妻?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宋讷还没有听完,就已经双脸通红,目眦欲裂,有一种择人而食的感觉。厉喝道:“何夕,你是何意?” 何夕淡淡说道:“宋学士,不知道我这一首如何,还有祭酒大人,是想如何处置我?” 宋讷气得七窍生烟,说道:“何夕,我要上本参你,我参你。” 第四章 事件升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    事件升级 这一首诗,乃是讽刺孔孟的经典打油诗。 前两句是讽刺孟子,孟子有一则寓言叫:“齐人有一妻一妾。”有一个人他有两个老婆,每日在行乞,偷邻居家的鸡,但是在妻妾面前却趾高气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后者说孔孟崇尚忠义,却在周天子尚在的时候,却去诸侯国求官。 如果说,杨震之前,不过是私下的调侃。但是在何夕这里已经是公然地讽刺了。 让宋讷如何不暴跳如雷。也是而今是大明。如果是汉唐之时,何夕面对就不是宋讷威胁,而是直接拔剑杀人了。 不过,何夕就等着这一句话,冷笑一声,说道:“不用上本了。现在直接去见陛下即可。让陛下主持公道。” 这才是何夕的用意所在。 要救下杨震,就不能将这一件事情的处理放在国子监。 因为宋讷作为国子监祭酒,在国子监内的权力是不可撼动的。只有将事情升级了。 而且何夕其实不想搞得这么僵,他本来想在国子监里面待上一段时间,摸清底细之后,再选择怎么下手。但是看宋讷的情况,是做不到了。既然求和平而不可得,那么来战吧。 说实话,杭州那一段时间,何夕进展非常大。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果断之极。直接将桌子给掀了。 到了御前,何夕才不觉得朱元璋会不支持他的。 在为官这一件事情上,宋讷是远远不如郭桓了。但宋讷也不傻子。刚刚开始不知道何夕的用意,但是何夕说出这句话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宋讷的愤怒是完全不可遏制的。 这也不怪宋讷心胸狭窄。其实如果何夕在其他场合,其他地点说这样的话。宋讷虽然生气也不会这么愤怒。杨震也是如此,如果杨震是外面的贩夫走卒, 说了孔子的坏话,宋讷最多训斥一番,也就过了。 但是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明最高学府,乃是孔孟之道薪火相传之地。在这样地方,以生员,学官的身份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挑衅所能形容了。宋讷已经下定决心 ,一定要何夕付出代价。 即便,他察觉到何夕的用意。也毫不在意。说道:“好。一言为定。” 何夕说道:“请吧。” 两人正准备走。刘崧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对何夕说道:“这位杨震要不要抬到御前?” 何夕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就杨震留在这里,是十分危险的。即便宋讷跟着何夕去了御前。但是这里毕竟是宋讷的主场。宋讷只需留下话来,等何夕回来之后,活杨震也会变成死杨震了。 何夕说道;“不错,事情要有头有尾 ,此人自然要送到御前。” 宋讷看着刘崧,冷笑一声,说道:“我以为刘老大人,乃是圣学中人,而今看来,也逃不过名缰利锁。” 刘崧心中暗叹:“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老人家如此一把年纪了。还搅到这样的事情里,实在是麻烦。”刘崧本来想在何夕与宋讷之间做一个和事佬,谁知道两边都不是好相与的,三言两语之间,就搞成了而今的样子。 他想不选边站都不行了。 如何选边?刘崧对此很是熟悉。无他,如果不熟悉的话,刘崧如何从洪武年间。到而今,避开历次风暴,还全身而退。他其实不是站何夕,而是站皇帝。 当然了,刘崧对宋讷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太满意的。他觉得宋讷很多手段,太过严厉,根本不是待读书人之道。反而好像是对待奴仆。这是太学生,就因为一点小错,拉过来打鞭子。 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刘崧见过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做出头鸟的。但是此刻有人出头,他是不介意表明态度的。 既然而今,已经选边站,刘崧就将事情做到底。根本没有搭理宋讷,似乎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 ------ 朱元璋冷脸坐着御案后面,看着下面慷慨陈词的宋讷与何夕。 宋讷声嘶力竭,胡子随着身体不断的颤动,说道:“陛下,此事不惩处,则何事不可为?天下人还如何看待圣学?还请陛下降旨,请何大人另谋高就。国子监庙小,容不得此等悖逆之辈。” 宋讷其实很想何夕去死。或者干脆罢官什么的。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夕作为安庆公主驸马。即便是看在公主的份上,陛下也不会这样做的。但是宋讷是万万不能容他再待在国子监了。似乎何夕在国子监多待一日,就是对国子监的侮辱。 “陛下,人头不是韭菜,割了不会长出来,杨震固然有错。但仅仅是年轻人不知轻重而已,罪不至死,即便真其罪当诛,天下刑诛之权,当在陛下手中,而杨震不是寻常人。而是太学生,是生员。他不经三法司,不经陛下复核,就这样轻易死了。则天下百姓当何处之,宋讷,名为大儒,实乃大贼。名尊儒道,实为酷吏。臣以为如此之人,如何能执掌国子监。臣请罢宋讷,穷就其罪,以昭陛下之明。律法之严。”何夕也朗声说道。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 何夕也要将宋讷往死里整。虽然宋讷本质上不能算是一个坏人,只是行事偏激了一些。但是事到如今,这都无所谓了。 “好了。”朱元璋说道:“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看过宋讷与何夕,顿时一阵头疼。 何夕的重要性不用说了,朱元璋不可能拿下何夕。但是宋讷,朱元璋也不愿意动。 前文说过,朱元璋之前一直换国子监祭酒,因为国子监学风松散。宋讷到任之后,国子监学风一变,宋讷严格到了几乎严苛的地步,但是宋讷的严苛不仅仅对学生,也是对自己。 宋讷一直住在国子监。起得比学生要早,睡得比学生而晚。终年不休。尽心尽力。历史上,宋讷即便是临终之前,也是在国子监之中。 如果朱元璋没有改变心意的话,宋讷是他最合适的国子监祭酒。 但是即便,而今朱元璋已经准备改弦易辙了。他也不准备立即换掉宋讷。毕竟换掉一个人容易。但是找人代替宋讷不容易。有人说,不能让何夕代替吗? 自然不能。朱元璋可以接受,何夕一步步将宋讷给扳倒,但却不能现在拿下宋讷,因为现在何夕在国子监中并没有优势,直接将何夕任命为国子监祭酒,且不说这官职连胜九级。单单说,国子监内外,朝廷上下,都会有非议的。何夕也坐不稳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难以展开的。 这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他本以为,何夕与宋讷在他面前当庭对质是何夕在国子监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知道会这么快。 朱元璋说道:“杨震是吧。” 大殿上,担架中,被打得凄惨无比的杨震,惶恐的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朱元璋不等他说话。就说道:“你身为生员,在国子监中说这等话,来理应重罚。不过,的确罪不至死。削去所有功名,回家去吧。” “你那些话,回家给你婆娘说吧。” 杨震脸上露出一个好像哭,又好像笑的表情。说道:“臣,草民谢主隆恩。” 朱元璋在乎何夕与宋讷之间的问题,对于导火线的杨震,并不在意,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几乎剥夺了杨震所有政治权利,几十年的苦读毁于一旦。杨震都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干脆死了算了。 第五章 各打五十大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  各打五十大板 朱元璋根本没有多看杨震 ,只是示意太监将杨震抬出去,说道:“宋卿,你是老臣。朕对你一直很满意,但是何夕说得对,为人师者,不能光靠严厉,还要有一片为人父母的仁心。否则如何能教育子弟?” “杨震轻浮,自当责罚。岂能因区区细务,要人性命。” 宋讷内心之中,一万个不服气。 用现代的话来说,宋讷就是儒家的狂信徒。是容不得任何人说儒家不好的。更不要说诋毁孔孟。他自然不能容忍。这也与而今时代有关系,儒家在元朝受到了重大打击,其实也就是元末几十年才恢复了一点元气。 在宋讷看来,而今是圣学断续危急存亡之秋,特别是皇帝隐隐约约表现出来的态度。他更是焦急。越是焦急,就越是不容任何人悖逆。 只是他内心中有多少不服气,此刻也不敢在朱元璋面前乱讲话。他只能说道:“臣知错。” “还有你。”朱元璋训斥说道:“朕让你过去是去长见识的。你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就擅自干扰国子监事务。不尊长官,还不快快给宋卿道歉。” 何夕在朱元璋处罚杨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朱元璋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各打五十大板,糊弄了事。 何夕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最少杨震的性命保了下来。 何夕立即说道:“臣知错了。”何夕随即转过身来,向宋讷行礼说道:“下官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宋讷内心之中。好像吃了苍蝇一般。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他面上冷淡,说道:“无妨。”随即他行朱元璋行礼说道:“陛下,何夕少年英才,在工部做事,臣也知道了。只是他不适合国子监。国子监是都是饱学之士,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何夕一首临江仙,虽然不错,但是小道。骐骥之才,不可用沧海。臣以为还是让何大人另有任用。这对何大人也好,对国子监也好。” “还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说道:“不错。宋夫子乃是天下闻名的良师。俺也明说了,何夕这孩儿俺是要好好栽培的。还请宋夫子好好提点一二。” 宋讷说道:“可是-----” 宋讷是万万容不得何夕的。 何夕嚣张跋扈,他倒是不在乎。反正他教训勋贵子弟,也打断了好几根戒尺。很多勋贵子弟,在外面怎么混,但是在宋讷面前,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不敢放肆。 这些勋贵子弟嚣张跋扈,才是真正的年少轻狂。好好教训,还能挽回过来。 但是何夕是什么人? 邻家焉有许多鸡?乞丐何曾有二妻?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能写这样打油诗的人,根本就是心肠坏了。无可救药,必须以少正卯之诛。 只是身份使然,杀不得。 也要将他提出国子监。不能让他在国子监流毒无穷。 只是朱元璋根本不容宋讷说话,一抬手说道:“好了。就这样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肢体语言,已经表明了:你跪安吧。 宋讷自然明白,他好像一阵子被冻僵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臣告退。” 何夕见宋讷如此,嘴角微微一勾,有几分嘲笑。 朱元璋见状,等宋讷退出去之后,说道:“还有你,何挽之。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何夕对挽之这个词并不太习惯的。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立即说道:“儿臣知错。” 朱元璋冷着脸说道:“错什么?错在哪里了?” 何夕说道:“儿臣到了国子监,本应该低调行事,不应该这么张扬。” 朱元璋说道:“你也知道。那为什么这么做?” 何夕说道:“杨震也是一条命。” 何夕的这个回答,让朱元璋为之一愣,说实话,经朱元璋手勾勒掉的人命,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一条人命不在朱元璋心中。刚刚各打五十大板,并不是朱元璋对杨震有什么恻隐之心。纯粹是在宋讷与何夕两人之间和稀泥。 如果对他有利,朱元璋毫不犹豫添上无数性命。 似乎在多年征战之中,朱元璋早已心硬如铁了。他爱大明百姓,但对具体某一个人,是没有感觉的。 何夕见朱元璋不说话,说道:“父皇,儿臣在六百年后,不过寻常百姓,家中父母,也从来没有一官半职,实在见过,很多事情,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时候。虽然不是自己,但也感同身受。” “后世有人说过,身处高位,当将别人当人。身处低位,要将自己当人。” “杨震终究是一条命。” “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那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做事以大局为先,小不忍则乱大谋。”朱元璋说道。 何夕说道:“汉昭烈帝,一辈英雄,留给子孙的遗训,也不过,勿以小善而不为,勿以小恶而为之。” “你说朕错了。”朱元璋冷冷地说道。 何夕说道:“儿臣不敢。只是乱世有乱世的规矩,治世有治世的章法,前者一着失策,满盘皆输。自然要慎之又慎,而后则却有更多的选择。” 朱元璋内心之中,暗道:“或许我真错了。” 不知道,怎么的。朱元璋这一段时候,老是想到了从前。 想起他二十四岁前,并没有参与义军的日子,想起了父母死难,全家连一块坟地都找不到, 想起他颠沛流离,人烦狗厌的日子。他而今五十多岁,二十四岁之前的日子,占了他生命一小半。 底层的辛酸,他是知道的。 特别是被踩在泥坑之中,那种无助之感。他也知道。 他固然知道,任何事情都要自己去解决,指望别人,不管是所谓之贵人相助,还是神仙佛祖,都是没有用的。但是他有时候忍不住地想,如果当初有人帮自己一把,该会是什么样子的。 “哎。”朱元璋心中暗道:“年纪越大,心肠也越来越软,大不应该。” 朱元璋的心思,仅仅在他心中一动,他淡淡地说道:“你这番话,倒是像儒生。” 何夕说道:“陛下,其实,儒家早就渗透入天下百姓的血脉深处。而今为了发展生产力,固然要对儒家调整。但是灭儒,是不可能的。臣也是不敢想的。陛下也可以将我可看成儒门异类。还儒家门墙之中。” 这是何夕这一段时间得出的结论。 是的,元朝摧残了儒家,儒家传承大受影响。很多学派都没有人传承了,仅仅能从故纸堆之中看到而已。但是从汉家独尊儒术到而今,几乎儒家就等于学术。两者之间,几乎不可分了。 除非何夕能说动朱元璋学习秦始皇,来一个焚书坑儒,否则儒家的政治地位,很难动摇。 朱元璋说道:“你总算是领悟几分我让你去国子监的深意了。” 何夕说道;“儿臣愚钝,还是请父皇指点。” 朱元璋说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几句话说得太对了。想当初俺不过寻常一乞丐,二十余年乃有天下,不就是顺应了天下大势。什么天下大势,不就是百姓求活之心。士大夫安堵之意。方才有今日。” “只是而今,形势又有不同。你知道,有什么不同?” 何夕说道:“大明开国十五年,天下初定,在陛下看来,百废待兴。然士大夫已有安逸之象,勋臣皆有因循之心。至于百姓,百姓不管何意,是上不到朝堂之上的。” 第六章 何夕的任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 何夕的任务 “朕以求治之下,令天下勋贵士大夫,敢怒而不敢言。以此而论,朕之势尽矣。朕还没有死,他们就敢如此,待少主登基,不知道嚣张到何等程度。”朱元璋声音有些低沉。 这也是朱元璋面对而今局势的无力感。 明代所谓之士大夫,大部分都是元代遗臣。真正属于大明的士大夫阶层,一来没有培养出来,大明定鼎才十几年。即便加上朱元璋割据的时间,顶多二十多年。 但是人才培养周期却不是这样的。 一个人能承担部阁之任。最少要几十年。 这些在元代长成的士大夫,都想恢复元代的待遇,而勋贵们也只想享福,也少了当初起兵的激情。形势到了而今,朱元璋已经明显感到人心散了。不是朱元璋想要严刑峻法,而是朱元璋一方面,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另外一方面,除却用暴力解决问题。朱元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解决问题了。 何夕说道:“陛下-----”还想安慰一二。不等何夕将话说完,朱元璋已经说话了。 朱元璋说道:“不过,你说得对,开国又开国的办法,治国有治国的手段。而今天下思安,都不愿意朕再折腾。于是朕除却对外征战,做事都事事为难,非先杀一批人,不能开道,再杀人一批人,不能收尾。” “只是天下之事,除却乘势而起,还可以造势。” “你知道,我将你放在国子监的用意。” 何夕说道:“是要将后世的知识融入国子监中。” “是也不是。”朱元璋说道:“后世的知识,俺自然要,俺要更多精通科学的人才。但是,不仅仅是这样的。有人才,与能用人才之间还差了很多。也是你提醒了我。你之前说政策,朕反复权衡过。最合朕意的,就是你整理国故的想法。朕看你说西方变法之初,也是文艺复兴。你提出的那些这政策, 各有好处。朕也承认。但是变法必有所本。怎么拿出来说?” 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事,越是明君越是如此。 因为为了让政局向自己期望的方向走,这是要反复权衡的事情。政治也是一种艺术。只有那些浑然不在意的昏君反而能够随意发挥。丝毫不在意,胡作非为。 朱元璋做事的时候,也不可以纯以杀人立威。自然想办法让大部分人心悦诚服。 那么朱元璋想要的,就很明了了。 何夕说道:“陛下要托古改制?” “托古改制也好,重兴汉学也好,复古维新也好,整理国故也好。”朱元璋说道:“朕要你从国子监开始造势。只要在朝廷上下掀起这个风浪之后,你想做的事情,才能次第布置。” 何夕听了,忍不住眉头紧锁,说道:“陛下,此事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 将自己的想法塞进别人的脑袋之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是一张白纸的话,还容易。但是在国子监的人,那一个是一张白纸,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高学府。除却一些荫生,与勋贵子弟之外。都是从下面拔贡上来的。都是读了好些年书了。 根本称不上白纸。 这个声势该如何造起来。何夕根本找不到头绪。 朱元璋说道:“是啊。很难。但是这一件事情,你不做谁做?” 何夕沉默不语。 的确,这样的事情,他不去做谁做? 朱元璋不会亲自下场的。这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同时,朱元璋自己学习后世知识也不是太多的。正处于学习阶段。他未必能将东西给讲清楚。 朱元璋说道:“其实,俺本想等你在国子监站稳脚跟之后,再告诉你这些的。不过,而今你与宋讷闹成这个意思。也就无所谓了。不过,事先说好。如果再闹到御前。朕不会如此优容你了。” 何夕说道:“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宋讷不会那么好对付的。” 何夕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原本等何夕在国子监站稳脚跟,有自己一些势力之后,才说明这些。因为,宋讷作为理学信徒。可以说顽固,也可以说虔诚。就看他对李震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宋讷的理念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 毕竟宋讷也六十多岁了。 这个年纪的人,至于他接受新思想,简直是不可能的。 很多时候,新思想代替旧思想,并不是以新思想战胜旧思想为结局,而是支持旧思想的人全部老死为结局的。 宋讷作为朝廷重臣,因为负责管理国子监。故而比其他朝廷重臣要好对付一些。但是并不意味宋讷就好拿捏。今日虽然皇帝劝下去了。但是双方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宋讷不可能不对付他。 他与宋讷关系已经破裂到不可挽回了。再加上一些,也没有关系了。 何夕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很是艰难。简直是要国子监这个斗兽场上,与宋讷贴身厮杀了。 就这样,何夕出了乾清宫。 他出宫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杨震的担架。根本没有管,就放在宫殿前的空地上。而杨震伤势不轻。此刻也挣扎得起不来。 何夕见状,对身后的王千里说道:“你将杨震带回家中安置吧。” 何夕刚刚回到家中,还没有见安庆公主,就有人奉上一封书信。何夕一看,是宋讷的。顿时知道事情不妙。打开一看,顿时觉得棘手。 上面以宋讷的口吻,说欢迎何夕到国子监任职。遵从国子监惯例。请何夕三日之后,在彝伦堂上一课,也让国子监上下,认识一下新任祭酒。看似普普通通,其实是一个下马威。 前文说过,国子监毕竟与官场还是有些差距的。算是学官。每一个学官都要上课,即便事务繁忙不上课,也要有学识。最少能应付得了学生的询问。 何夕将信件砸在手中,随即背负在身后,抬头看着庭院重重的何府。心中暗道:“这事情难办了。国子监的科目,我也看过了。无非四书五经,书法,刘向地说苑,已经各种诏令公文写作。我要讲什么才能出彩,让国子监上下心悦诚服。” 何夕一时间想不出来,漫步向后院走去。 忽然王千里从身后走来,行礼说道:“大人,杨震想要见你。” 何夕本想说不见。但是忽然想起了杨震乃是国子监监生,或许在这上面,能够给他一点提示。 何夕说道:“我去看看。” 杨震在前院门房左近一间空房子安置。他此刻已经不在担架上了,也换了衣服上了药,吃了一些东西,看起来气质要好多了。 杨震一见何夕过来,连忙挣扎地起身,说道:“学生,不,草民杨震见过司业大人。感谢司业大人救命之恩,只是杨震今生无以为抱,只求来世再报了。” 杨震虽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何夕也能从言语之中感受到杨震的悲怆。 他此刻,已经不能以生员自居。只能说是草民。这两字的差别,代表了杨震的政治地位,经济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仅仅因为一句玩笑话。到了如此地步。估计杨震今后知道什么叫做慎言慎行。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一点。 何夕按住杨震说道;“你的事情,出于圣裁,我也没有办法。” 杨震说道:“草民能有一命,已经是感恩戴德,哪敢希求其他啊。草民之前,一直能期盼面见天颜。奈何,却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下?” 第七章 且容我伸伸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  且容我伸伸脚 杨震之前一直想入朝为官。或者干脆科举入仕。好能看见朱元璋天颜。今日这个局面,虽然也见到了朱元璋长什么样子,却是如此处境,实在是造化弄人。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何夕问道。 杨震双眼迷茫,好一阵子才说道:“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回乡。大抵是去做一个教书先生吧。我好歹识些字。” 何夕说道:“我这里缺一个管家 ,要不留下来帮我?” 何夕与安庆公主成婚,宫中陪嫁了整套班子。护卫百户王千里。还有太监徐保儿。至于田产,佃户等等,应有尽有。可以说什么都不缺。但是何夕却觉得缺。 因为何夕身边使唤的人都是公主的人。 倒不是说,公主的人敢对何夕不恭敬。但是很多事情,何夕不希望公主参与进去。再者也涉及家中话语权的问题。以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何夕不介意公主掌握家中大权。但是,他却不能在家中没有一点话语权。 而且何家而今的财产都是公主的嫁妆。何夕面子上并不好看,他也准备置办一些产业。总是要有人手吧。 杨震是很合适的人选。 首先,杨震作为国子监生,本身就证明了他的本事。要知道明初国子监,在洪武年间的数次科举考试之中,最多的时候占据一半名额。甚至好几次,前三甲有一位或者两位都出于国子监。 国子监,真是大明学子的精华所在。是朝廷的储备官员。 杨震的基本素质就有了。其他事情学习一下,应该也能上手。 其次,杨震作为国子监生,定然有自己的圈子。他与宋讷之间的事情,是瞒不过人的。他自然要好好安置杨震,向国子监生们表明自己的态度。 何夕身上任务很重。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是方向却是有了,那就是从国子监生这些年轻人下手,唯有他们才能积极地学习新知识。宋讷对他们严厉无比,何夕自然要示好了。 只是何夕这一腔好意,杨震犹豫了一阵子,说道:“大人好意,草民心领了。只是草民不愿意与人为奴。” 他虽然不是生员了。但是读书人的傲骨还在。 何夕一愣,说道:“我何曾让你为奴了。” 杨震也一惊,问道:“管家不是奴仆?” 何夕说道:“自然不是。我从来认为,以人为奴,非圣人之道也。你不过在我府上做事,如果想请辞,提前三个月打招呼。交接工作,今后保证不泄露府中事务就可以了。” 何夕其实不知道各府的管家都是奴仆出身。就是所谓的豪奴是也。 不过,何夕对杨震这番话,却是真心的。 蓄奴这一件事情,他从来反对的。一方面,何夕觉得奴隶制度,早就该葬送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另外一方面,他想要做的事业,也是与蓄奴背道而行的。何夕才信誓旦旦定下规矩。 他也决定今后这也是何府的规矩了。 杨震听了,再无鼓励,挣扎起身行礼说道;“杨震见过主家。” 在杨震看来,不是奴仆的管家,大抵是清客,幕僚之类。这并不辱没他。而且杨震也知道,宋讷主持国子监多年,人脉极广,他而今这个处境。离开这里,很难找到类似的差事。 说到底,杨震是年轻,才二十出头,与何夕年纪相仿,大部分官员请幕僚,都是请那种经验丰富的,有从幕经验的。哪里会请杨震有污点的年轻人。让杨震去乡下当教书先生。见识过大城市繁华的杨震,一万个不甘心。 何夕说道:“快坐下。快坐下,你身上有伤,不能如此。” 好一阵子,何夕才安抚杨震坐下。 何夕沉吟了片刻,说道;“本来,你现在有伤,不该劳烦。只是你也知道,我新任司业与宋讷闹翻了。我想了解一下,国子监的课业。” 杨震说道:“此事本就因为学生而起,又岂敢推迟。”于是,杨震不厌其烦地将国子监的课业讲了一遍。 何夕听着听着有些奇怪,说道;“《春秋繁露》讲不讲?” 《春秋繁露》是董仲舒的作品。在何夕看来,乃是儒家著作中划时代的作品,无他,天人感应,等一系列沿用了几乎整个封建王朝的概念都是在这本书里面的。 杨震摇摇头说道;“春秋只有春秋三传。”春秋三传是,公羊传,左氏传,谷梁传。这个何夕知道。春秋作为五经之一,有是自然的。而在何夕看来,真正的大儒《春秋繁露》岂有不读之理。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何夕继续问道:“孔颖达的《五经正义》读吗?” 杨震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道:“未曾听闻过?” “那郑注?”何夕问道:“也没有读过吗?” 杨震说道:“不知道这郑注是何人所注,国子监之中一律从朱子所注。” 孔颖达乃是唐初大家。最重要的是,他所编《五经正义》是唐代取士标准之一。地位类似于明代的理学。而郑注乃是郑玄的注疏,郑玄乃是三时期的大儒。 影响力非凡。 可以说,在何夕看来,一个合格的大儒,这些人的著作都是必读的。而且是案头书。 “那朱子的其他著作,如二程的著作。还有前四史都有教授吗?”何夕问道。 杨震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或许,你对国子监有一些误解。其实,朱子,两程,乃至前宋一些大家的注疏,还有前四史,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读的。最多去请教诸位老师。” “而且有些请教老师也未必得到解答。只有老师私淑弟子,才能耳提面授。” 何夕吃惊说道:“那你们学什么?” 杨震说道:“那要看朝廷考什么了?一般就是 经义文章,还有策论。等等” 一瞬间,何夕有一种且容我伸伸脚的冲动。 张岱在夜航船只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何夕也是如此,他国学知识储备并不高。只觉得自己在大明,好像是文盲一样,这一段时间,也是补习了一阵子,依然觉得自己不行。听到了国子监,乃是大明最高学府。自然是望而生惧。 就好像是差生要到清华北大任职一般,惴惴不安。 但是而今,他才知道了国子监的真面目,感觉是一高考学校。 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其实而今大明教育的基本面貌。朝野之间,或许有一些大儒,但是并不多。在何夕眼中,博古通今,放在后世大学之中,也能称得上大家的。自然也有。 但是国子监之中没有。 因为国子监的本质上是为大明朝廷提供官员。他们的教育方向,就是应试,就是如何做一个官员,而不是大儒。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 国子监之中,就没有学生学识渊博。只能说国子监教育方向不在此。即便有个别。也是人家自学的。 这也说明,宋讷以严厉著称,反而让国子监的教育质量大增。 之前何夕就奇怪。他并不是反对严师出高徒,只是他知道,真正的大家,真正的大儒,不是区区严师就能造就的。反而需要更宽松的环境。但是培养出合格的官僚,却是不用的。 第八章 备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  备课 其实,何夕有些妄自菲薄了。 前文说过,大明开国之时,儒学处于一个低谷期。什么是低谷期,这就表现为低谷期了。 再也,何夕也太小看现代的教育,与信息收集了。 很多现在人看到的古籍,都是古人一辈子都看不见的。更不要说而今还有很多工具书。在思路宽广上面。古代人是远远不能比的。但是同时古人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优点的。 古人学问精深,很多书籍都是倒背如流的。 而后世学者,很难向古代学者那么用功了。 何夕也是如此的,在很多学问大框架,大节点。毕竟有很多学者做了工作,还有很多通俗化地讲解。很多这个时代读书人一辈子都没有搞清楚的时候,何夕很轻松地就知道了。但是很多细微之处,就原形毕露了。 而这些大框架,大节点甚至是有些学者一辈子的努力。 价值特别高。 而此刻何夕内心之中,心中也有一些灵感了。 他安抚了杨震几句,让杨震休息。 自己回到后院之中,安庆公主早就等候多时了。 安庆公主见何夕过来,说道:“今天事情很多,一言难尽。”何夕一边与安庆公主吃饭,一边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与朱元璋的谈话也不隐瞒。 安庆公主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父皇也真是的。这不是为难人吗?” 安庆公主很快转换了自己的身份,从朱家女变成了何家妇。一心一意为何夕着想。 何夕说道:“无妨,这也是父皇对我的看重。” 本质上,何夕并不反感朱元璋给他的压力。毕竟,对于改变这个世界,何夕也有十足的动力。而且此刻他已经有了眉目了。虽然有些时间近,但眼前的难题,并不是不能解决。甚至还有可能一炮而红。 安庆公主说道:“宋讷的算计你,你准备怎么应对。” 何夕说道;“你且放心,等着看你老公大杀四方吧。” 安庆公主说道;“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何夕想了想,说道:“将家中的所有史书都拿出来,给我收集资料吧。” 书籍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宝贵的。而安庆公主带来的嫁妆之中,就有整套二十三史,已经其他史书。即便没有,安庆公主一个招呼,也能从宫中借出来。 这对于何夕已经足够。 因为别人是从茫茫史书之中一点点总结出来,最后得出结论。但是何夕是先有了结论,反过来去寻找证明结论的史料,难度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所以三天时间,能有一个轮廓了。 ------ 何夕在家中忙碌的时候。 宋讷正与刘崧手谈。 其实,国子监没有多少人。彼此之间关系都还不算错。但是经过当日,刘崧特别提醒何夕。已经说明了刘崧的占队。宋讷自然与刘崧之间有一层深深的隔阂。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 刘崧看着眼前的黑白子,随手将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说道;“老了。不行了。认输。” 宋讷淡淡地说道;“刘大人老当益壮。之所以输,是因为刘大人没有将心思放在下棋上。” 刘崧点点头,说道:“对。西隐兄看得明白。只是,西隐兄看得如此明白,何必做此无用之事?” 西隐是宋讷的号。 宋讷眼睛微微一动,说道:“何为无用之事?” 刘崧说道;“咱们陛下,想做什么,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其中付出多少代价,也从来不顾惜。你没有看出来,何夕就是秉承陛下之意来的。具体做什么的。还弄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如此强龙,退避三舍即可。你又何必故意与他为难?” 宋讷说道:“可是何夕让你来问我的?” 刘崧说道;“自然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西隐先生有意的话,我愿意牵线搭桥----” “不用了。”宋讷说道:“他当天说的话,你也听见,如此处心积虑地诋毁圣人。那有本分恭谨之心。国子监中,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决计不能容忍此等毒瘤为祸天下。” 刘崧说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孩子们想想?何夕还年轻,我们都是垂垂老矣了。来日方长。” 这也是刘崧这么容易,就倒向何夕的原因之一,宁欺白首富,莫欺少年穷,更不要说,何夕背后有这么大的靠山,又怎么能称得上穷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何夕未来的飞黄腾踏,是注定的。 今日只要结下一个善缘。可报家族未来五十年。 只是刘崧在国子监时间不短,也知道宋讷本质上,不是一个坏人。虽然他有自己的价值观,有些偏激了。但是刘崧依然不想看到何夕与宋讷两人必有一伤。 宋讷说道:“捍卫圣道,虽死无憾。刘大人不用劝我了,你劝了也没有用。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三日后,如果何夕不敢踏足彝伦堂,那就是全天下的笑柄。” 刘崧一愣,随即行云流水一般收拾棋子,叹息一声,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啊?” ------ 此刻,国子监一面墙上,有人将一张纸贴上去,一个国子监生说道:“新任国子监司业何夕何大人,在三日之后,在彝伦堂讲学。各级监生,得到助教的允许之后,可以去彝伦堂旁听。” 看见这些国子监监生,议论纷纷。 何夕与宋讷那一场对决。虽然很多学生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何夕与宋讷之间的矛盾了。 一时间,他们议论纷纷。 “子宁,你听过这位何驸马有什么学问吗?”一个学子问另外一个学子。这位子宁兄,就是练子宁。是一条硬汉。历史他在建文朝当吏部尚书。燕王入京之后,将他压在大殿之上,他骂不绝声。燕王令割舌,然后才说:我欲效仿周公辅佐成王。练子宁用手沾了口中的血,写下:“成王安在?”燕王恼羞成怒杀之。并族诛。 练子宁可不知道历史他未来的凄惨命运。此刻他有一些意气消沉,说道:“没有听,也没有兴趣,黄兄有兴趣自己去听吧。” 与他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子澄。没错,那个向建文帝建议力主削藩的黄子澄。 他两个人都是江西乡党。同时也在国子监就学。 从他们两人也能看出来,朱元璋的深意。历史上,建文永乐两朝的大臣,大多都是洪武年间几科进士。前文说过,洪武年间,国子监在科举之中占比不低。 如果何夕能拿下国子监,那么十几年后,何夕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其中的奥秘,是现在正在家中备课的何夕所不知道的。 黄子澄说道:“我知道你在为科举之事忧心,但是刘老尚书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刘崧在江西文人之中很有影响力,又爱提携后辈。国子监中江西学子也都受他照顾。 练子宁的学问已经够,他想要经过历事制度当官,也是很容易的。但是练子宁心中一直有一个念想,不是别的。就是能月宫折桂。不仅仅是荣耀,也是练子宁政治嗅觉,他估计只要他能在恢复科举后第一科,考一个好名次,未来前程似锦。 只是恢复科举这一件事情,一直没有下文。练子宁岂能高兴。 练子宁淡淡地说道:“那就去听听便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也只好捧一个人场了。” 黄子澄听了,不由一笑,说道:“练兄,你也太不厚道了。” 练子宁俨然将何夕当成街头卖艺的了。不过在练子宁看来,区区二十多岁,之前也没有听拜师名儒,也不听有什么才名,这就敢来国子监讲学。这勇气不比街头卖艺的差。 第九章 经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 经史 彝伦堂很大。 作为国子监的正堂。自有规格。 是传统的梁柱结构,面阔七间。六百多平,彝伦堂前面,有一个青石铺就的小广场。号称灵台。有一个石日晷。是国子监日常上大课,或者搞什么活动常用的建筑。 今日好像寻常一般。只是对何夕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在此之前,何夕所要面对的仅仅是朱元璋。而今他要面对已经是这个世界了。 宋讷面无表情地将何夕引到彝伦堂前,忽然落后了两步,说道;“请。” 宋讷并不是第一次请大儒来这里讲学了。因为朱元璋对国子监很重视。故而宋讷有时间就登门拜访,请一些大儒,比如宋濂,来这里讲学。宋讷并不觉得何夕能讲出来什么门道。 他这个动作,更多是对任何一个来这里讲学学者的敬意,而不是何夕的。 何夕点点头。走进彝伦堂。 堂下国子监的学子已经坐好了。 宋讷教学严厉。故而,这些监生在公开场合,都是非常听话的。听话的根本不想试试二十岁上下的人。这些监生,固然有年纪小。大抵才十几岁,也有年纪大的。都二十快三十岁了。 这还是国子监对大龄监生有限制。 否则,这里还有更多大龄监生。 毕竟,这里的学生与后世学生本质上不同。更类似后备官员。 平日,宋讷还会说两句,介绍一下来者是谁?有什么成就。但是而今宋讷直是径直坐在讲台下面一侧学官的位置上,国子监几十个学官都在这里等候了。 宋讷坐下来之后,一时间彝伦堂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何夕心中暗道:“无妨,不就是一堂课吗?不就是几十个人吧。下面一个个都是大白菜,大萝卜。”何夕很快就稳定心神了。何夕说道;“诸位同学,我是何夕,何挽之。临江仙是我写的。大家都听过吧。也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 下面寂静着好像白菜萝卜。 不过,这些白菜萝卜看着何夕的眼神有一些灵动。 很显然,临江仙还是给他带来一些名声的。 但是在宋讷严厉管控之下,国子监生们,决计是不敢违反课堂纪律的。一个个连乱动都不敢,更不要说搭话了。 这让何夕有些尴尬了。他心中暗道:“白菜萝卜,白菜萝卜。”说道:“我年纪尚轻,原不敢有误各位高贤。唯独在史学上,有所得,愿意给大家分享一二。” “何为史?窃以为六经皆史也。” 何夕郑重地提出自己一大命题。 宋讷勃然变色。说道:“荒谬。” 何夕同时不假辞色,说道:“宋大人,要不你来讲?” 宋讷浑身发抖,终于不再说话了。 何夕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宋讷有这么大的反应。盖因何夕对六经皆史,这个概念不理解。他只是从他印象之中翻出来这个词汇。为他下面讲学做出铺垫而已。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四个字,本身就是对理学的反动。 因为理学对于史学的态度是什么?是先经后史,主张读书人应该先读经,用经义的观点去看史学。甚至很多人说,读史使人为史所坏。将史学归于经学之下。 看似也重读史,但是经学博大精深,先读经学,就意味着不读史学了。 明清读书人很多,不知道秦皇汉武是何等人,未必不是有这种原因。 六经皆史也是消除了三皇五帝的特殊化。经学之中,三皇五帝都是远超过秦皇汉武的帝王,是所有君王学习的圣王。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所依赖的就是《尚书》等上古文献。 六经皆史,就是将消除了六经的神圣性,将他们与二十三史放在同一个范畴研究。 这种事情,在宋讷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何能忍得住。 何夕说道:“非但六经皆史,一切文字资料都可以作为史料。同样,一些古迹与古物,也是史料之中。” 只能说,何夕虽然努力学习了。但是在儒学上还是有所欠缺。根本不知道手中的六经皆史这个题目,就是能与理学斗一场的劫材。毕竟历史在中国古代一直是重要地位,经史在很多时候都可以并列的。 而历史上史学家也从来不少。 以史学为题目,很容易找到一些同盟。将自己这边做得多多。 可惜,何夕并不理解这些。而是按部就班地讲解现代史学。 其实,何夕对历史也没有多少造诣。只是从自己手机的书籍之中,选了一些,结合自己的思考与印象,他今日的目的,就是扩宽史学边界,将一切对历史的研究都纳入史学范畴。 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朱元璋托古改制做铺垫的。 当然了,这也是为了扬长避短。真要让何夕讲解史书,何夕是真做不来的。但是从理论上,扩充历史学的边界。不涉及具体的细节。对何夕是最合适的。 练子宁在下面听着。 本来没有多上心。只是服从国子监安排而已。但是听何夕从这个角度,重新诠释史学。让练子宁觉得眼前为之一亮。一时间重新认识了史学。不知不觉之间,眼神都变成庄重起来。 从本来应付差事的心态,变成了而今学子仰慕老师的态度。 刘崧此刻也不知道当以何等态度来看何夕了。 刘崧心中暗道:“不说别的。单单今日之言,千载之下,史学之上,当有何夕之名。早知道,何夕有这样的学识,我还担心什么。只是何夕年轻太轻,这不应该是他的所研究出来的。是了。定然是他的老师。对,大智禅师。不知大智禅师是何等人物,才能教授出如此弟子。今生恨不得见。” 史学是一个很吃时间的学问。 毕竟别的不说,单单熟悉史料,浩如烟海的史料熟悉一遍,就要数年时间。在刘崧看来,能在理论上推陈出新。定然是建立在深厚的史学功底上。 这些只能用时间一点一点堆积出来的。 此刻,宋讷对何夕更是刮目相看。心中暗道:“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必诛之。” 之前,宋讷忌惮何夕。但是宋讷忌惮的是朱元璋,而不是何夕本身,他忌惮的是,朱元璋用何夕表明的什么态度,从这个角度来说,宋讷对付何夕,本质上是要对付朱元璋的触角。而不是对付何夕本人。 而今何夕的学问,让宋讷十分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自成一体,即便让他也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但是越是如此,宋讷越是不能饶了何夕。 此刻, 何夕在宋讷看来,真有几分少正卯在世的地位。 何夕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毕竟,这种严肃的课堂纪律,让何夕得不到一点反馈。他只能按照自己课程,讲下去。不过,总是要吃中午饭的。他说道:“刚刚我们讲过,史学的范畴,史学的基本研究办法,考古的一些概念。如果哪位同学有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一时间下面的监生们有些骚乱,何夕看他们是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于是说道:“有谁想问?举手。” 何夕此言一出,下面举起的手,就好像小树林一般。 何夕目光扫过,从几十个监生之中选了一个,不是别人。正是练子宁。说道:“你吧。” 练子宁说道:“先生,您讲了这么多关于史学的,但是学生有些不明白。在您口中的史学,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第十章 史学的使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    史学的使命 何夕说道:“这个问题我问得好。学习历史不是为了解决故纸堆里的问题,而是解决现实问题。借古鉴今。以史为镜可以知得失。这是史学从来不变的主体。” 练子宁说道:“那么先生您提出的史学,与传统的史学有什么区别吗?”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有一种读史的方法,读一人物,看他所处的困境,然后掩卷长思,当我此时,该当如何,思忖已定,再开卷观古之行为。与之对比,则知我与古人之长短。” “这一种办法,就是个人的以史为鉴。但是到了更高层次,以国家为主体,这种读史办法。就不堪用了。” “当今圣主临朝,国朝百废待兴。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我试举一例。比如宝钞。朝廷发布宝钞以来,币值日降,但是其中有什么样的原因,有什么样的问题?有没有人从唐代飞钱,宋代交子,金元宝钞制度变革,实行效果,百姓接受状况。成败因由,等这些方面详细地论证,讨论。给朝廷施策一个参考。” “而这些问题,是原来史学解决不了的问题。” “为什么解决不了?”宋讷忽然问道:“难道只有你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何夕说道:“要研究这个问题,这些史料散见于唐代,宋代,金代,元代的史料之中。而单单书面的史料还不足以研究,需要研究当时的财政资料。研究百姓生活之中纸币的运用等等。” “你觉得,这些都不是在原来的史学框架下所能研究出来的。” 宋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何夕这些话,他有一种明明想反驳,但是觉得语言与思想,在何夕面前都有一种空白无力的感觉。 因为何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站着梁启超,王国维,吕思勉等大家。虽然何夕仅仅得了这些大家一些皮毛,但是已经远远压制住了宋讷。 何夕说道:“好了。下课了。如果有什么想法,下午再来吧。今天上午讲的都是虚的,下午我讲一下我个人的成果。也与诸位同学分享一下。” 何夕随即收集自己的手稿。起身离开了。 下面的监生们,顿时起立行礼,目送何夕离开。 何夕见状心中微微一笑,比起自己当初上课的时候,一下课学生们撒丫子乱跑。而今师道尊严,老师不离开,这些学生都要保持行礼状态。 何夕一出国子监,就看见何府的马车。马车门帘一掀,安庆公主露出头来,说道:“怎么样啊?” 何夕说道:“不错,满堂彩。” 其实,课堂上整体气氛很沉默。在何夕看来,他真好像是给萝卜白菜讲课一般,一个个坐的笔直,一言不发。也没有人敢走神。但也没有人给予一点回应。 何夕讲得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但在老婆面前,自然不能这样说了。 安庆公主说道:“这里面可有我的一份。” 何夕备课内容,有明朝的各类古籍 ,也有他手机之中大量现代书籍。有些东西是不能假手于人的。能帮助何夕的,也只有安庆公主了。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为夫有今日,都是夫人之功。谢过夫人-----。”何夕最后一句,带着戏腔。 安庆公主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我不能去听听。”安庆公主感觉到很幸福。超级幸福。不仅仅能接触到未来的科技,也就是手机。同时何夕很多工作都是安庆公主在做。 不用困在家中。与何夕夫妻一体。 这是她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生活。 安庆公主说道;“算了,我们去吃饭。” 何夕说道:“回家吃吗?” 安庆公主说道:“回家多远啊。就在附近吃。” 何夕说道:“附近啊?” 安庆公主说道:“附近有一个小宅子不错,我已经卖下来,让小翠打扫过了。今后,我们就在这里吃饭。” 何夕说道:“国子监里面有地方?” 安庆公主说道:“就那个司业所?就一个院子,还有刘尚书同住。那怎么能行。” 随即,何夕跟着安庆公主来到这个新宅子里。 何夕看着这个小宅子,乃是三重院落,庭院深深。比起何府自然不行,却也是这个时代寻常学子,一辈子努力都不可能买得起的。 这是小宅子? 何夕好像第一次感受到安庆公主的公主身份。之前,何夕只感受安庆公主的温柔,善良,天真。而此刻才感受到,公主的豪横。 ------ 黄子澄端着一碗饭,说道:“练兄吃饭。” 国子监是提供学生宿舍的,但是国子监的学生宿舍并不比后世大学生的宿舍好多少。而监生的情况也有一些不同。很多监生都是拖家带口的。自然有些人都不在外面住。 练子宁与黄子澄是同乡,都在外面租房子住。两人囊中羞涩,就住在一起,练子宁没有成亲,而黄子澄已经成亲了。黄子澄夫人许氏管做饭。 练子宁根本没有抬头,而是手中毛笔不停,说道;“放哪里吧。” 黄子澄说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练子宁说道:“吃了什么,已经饱了。” 黄子澄说道:“你吃了什么?” 练子宁说道:“这个。” 黄子澄低头一看,却是何夕在课上讲的东西。练子宁仅仅凭借记忆,将何夕讲的大多数内容全部记录在案,仅仅是将口语转化为书面语的而已。 黄子澄说道:“这个-----” 练子宁说道:“微言大义。什么是微言大义,这就是微言大义,能听此言,三月不知肉味,这区区米饭又算得了什么。” 黄子澄此刻才发现,平日里十分冷静的练子宁,此刻十分的不冷静,甚至隐隐约约有几分狂躁之意。 不是向来冷静的练子宁如此激动。是因为何夕讲的内容之中,有太多社会学的处理方法。比如数据的处理,归纳总结,逻辑发展。科学方法等等。毕竟历史学在后世也归社会学科之中。自然有很多社会学科的处理办法。 这些东西在后世很多人看来,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有石破天惊的感觉。 很多人震撼于何夕对史学边界的扩展,对史学概念的更新。这种革-命性的发展。但是练子宁敏锐感受到这些。更是敏锐地感觉到这种办法的运用边界。 要知道很多社会学科的方法。都是从科学那边引过去的。 这也是何夕有意为之。他其实想用史学囊括所有的社会学科。从而将很多后世的治国思想引进过来。当然了,这仅仅是何夕的远景计划。 这些东西,让练子宁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吃饭,至少此刻的练子宁一点也不觉得饿。 黄子澄说道:“是,今日何先生所讲,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但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练子宁说道:“等会再吃吧。” 黄子澄说道:“不管什么都要吃一点,不要忘记了,何先生下午还有一堂课。你不吃饱。何先生讲课的时候,精力不济可就不好了。” 练子宁心不在焉,三下五除二,吃得不知道是大米还是沙子。总是处理完了。连嘴角有一粒米也没有发现。 黄子澄见状,将碗带了出去。“对了。”黄子澄走出去之后,忽然回来,扒着门说道:“你写完之后,让我抄一下。” 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将数个小时的讲座,一点不漏的全部写下来。 第十一章 中国古代气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   中国古代气温 何夕这一次过来,带了很少东西。包括黑板与粉笔。 这两样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何夕随口让何府下人就做出来了。 不过黑板与后世的黑板相差太多,不过是一块木板一面刷了黑漆。至于粉笔,不过是石灰制模而已。自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黑板上打滑,写字不显。至于粉笔更是非常容易折断。一捏就碎。 仅仅,凑合用而已。 毕竟上午讲的都是概念化的东西,不会黑板,何夕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是可以的。而今却不一样了。他索性将这东西拿来了。让木匠做了一个架子放在自己身后。 也许是适应了上午讲课的节奏。何夕不用萝卜白菜暗示法了。能够挥洒自如地讲课了。 不过,而今的情况却不一样。 或许是何夕上午讲课实在精彩,吸引了很多学子。但是他们在彝伦堂外不敢进来,而里面也没有他们的座位了。何夕见状,让他们站在后面,或者蹲在走道上,最后还是不够。 须知,国子监有两千多学生的。 何夕只能让人打开所有窗户。打开所有的门。于是,彝伦堂外密密麻麻的人山人海。这固然是因为何夕讲得精彩。但也有很多人是来看热闹的。 而宋讷看到今日之情况,脸色越发严肃。他平日就是严肃无比,不苟言笑,今日也看不出,他是难受还是生气。只有宋讷自己清楚,他内心之中是何等的不满与反感。 但是法不责众。今日这局面,说起来也是监生们好学。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发作了反而自己的被动。只能忍着。 何夕安抚好秩序之后,轻轻一咳嗽,虽然下面密密麻麻好几百人,但瞬间鸦雀无声。 何夕先拿出一枝花。问道:“这是什么花?” 立即有人举手,不是别人,正是练子宁。 练子宁此刻有几分何夕粉丝的节奏。珍惜每一个从何夕那里学到知识的时刻。毕竟这个时代知识是宝贵的。即便很多在国子监上课的大儒,也只要再教授自己的私淑弟子的时候,才会讲真本事。 而何夕讲课,却是满满的干货。具有高屋建瓴的指导作用。虽然缺少一些细节,但是只要下一些苦功就足以补齐,不管古代还是现代,真正用功的中国学生从来不怕下苦功的。 何夕点头。练子宁站起来说道:“这梅花。” 何夕示意说道:“那么北方有梅花吗?有没有北方的学子来回答?” 一个北方的学子举手起身说道:“没有。” 何夕点头,让他坐下,说道:“苏东坡也说没有。‘开花送余寒,结子及新火。关中幸无梅,汝强充鼎和。’但是关中一直没有梅吗?诗经有云: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诗经之中,这个梅难道与我们现在的梅花,不是一个梅。” “还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说淇水之竹,战国策等说,也说此地竹林造箭矢,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但是在汉代,河决,汉武帝尽伐之,以塞决口,淇水之竹,也就不见了。而今彰德等地,也没有大片竹林。有大片竹林的地方是哪里?是长江以南。” “这种种现象,让我产生了好奇。那就是古代不同时间,气温是不同的。那么什么时代有温度如何?气温对于这个时代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于是我就做了一些研究。也算是有所得,今日方才敢请诸位品鉴。” “但是做这个学问,首先要有一标准。我设定冰水混合物为零度,水沸腾的温度为一百,其中等分,得到人的体温三十七度,春天十几度,夏天三十几度上下,等等。这些都不是太严格的。这方面我还希望有更好的工匠,为我提供能够直接测量温度的仪器,才能更精准的研究。当然了,这是题外话。” “最后得出这样一张表。” 随即,何夕一招手,在门外侍立的王千里,将一个纸筒拿了出来。何夕打开,取出一张大纸,让人钉在黑板上。这不是别的。正是从上古到明代,气温变化表。 这当然不是何夕的研究成果。 而是竺可桢的研究成果。 他手机之中,就一本解释这方面的书籍。他最大的收获也就是这一张图表。他只是截取了一段。在上古到战国,中间只有一个极速下降随即极速上升的时间段,在何夕看来,大抵对应平王东迁前后,然后就是气温缓缓下降,在三国时期又有一个极速下降的时期,在此之后,气温是缓慢上升。到隋唐时代变成平行,然后在北宋末年极速下降。在南宋时又有所回升,随即元末明初也有一个下降,也就是而今这个时代。 其实,这幅图出来,不用何夕怎么讲解。在座这么多学子,就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眼前的国子监监生,没有一个是小孩子。虽然对历史研究不深。但是最基本的朝代的起始与终结,其中是治世还是乱世,还是知道的。 即便连宋讷此刻也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无法去评价这一幅图,宋讷也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来解读历史。忽然觉得自己浅薄之极。但是随即他又回过神来。心中暗道:“此法是有可取之处,用来解释天意最合适不过了。朝廷清平,则老天庇佑,朝廷乱政,则天厌之。” 无数人有无数解读办法。 每一个气温下降的时期都是乱世,是可以解读为,气温下降影响粮食生产。粮食不足影响朝廷稳定,从而进入乱世。但是也能按照宋讷这种天人感应的解读办法。那就是朝廷无道,天意弃之,所以气温下降了,然后种种乱象,朝廷灭亡。 不过,即便宋讷存了这个心思,此刻也开始专心听讲了,好像一个最虔诚的学生,将何夕讲的每一个要点,都铭记于心,准备今后用来驳倒何夕,然后继承他的学说,进行自己想要的修改。 其实这样的情况,历史上比比皆是。只有胜利者才能流传下去。至于胜利的学派之中有一些其他学派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反正他们有最高话语权。 不过,何夕并没有直接讲解这一张图,而是先说明表格与数学。说道:“很多学问做到细微之处,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很多细微的表述无法进行下去,其实之前很多文人笔记之中,也是提高气候的问题,但仅仅是一爪半麟,为什么他们不继续研究下去了。是因为没有数学工具。数学是最精准的。只有数学才能最精准的表述各种现象。” “所以,我建议不管研究什么,还是未来当官。数学方面,决计不能太差。毕竟,文字可以欺骗你,言语可以欺骗你,但是数学不会。” “回到这一张图上,首先我要说明,因为手头数据不够,还有气温这个概念,是我创的,至于测量气温的工具尚且没有。这都是估算。所以存在误差,毕竟这上面起伏这么大。但实际上最高处与最低处相差不过一两度而已。” “我也希望将来你们能够修正我这幅图了。” “我们接下来要说,如果确定各时代温度的办法。” 何夕随即开始讲解,测定各花侯开花的温度,各植物生长的温度,从历史文献之中寻找各地植物,还有大树的年轮等等,一系列方面。 第十二章 大历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   大历史 这些细节之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与史学没有关系,而是物候学的内容。放在古代,大抵是训诂,或者博物学方面的东西。但是何夕而今讲的时候,当史学内容来讲,下面的监生们,自然将他当成史学内容来听。 毕竟,这年头并没有详细的学科分类。自然是何夕随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等何夕讲完,太阳也西斜了。 何夕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三天备课,将自己并不是太熟悉的东西。弄得通透,对何夕来说,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好在经过十几年的读书,何夕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 一番突袭学习之下,在这些人面前总算是没有露馅。 此刻讲完了。他才能轻松一会儿。 此刻何夕背后的黑板上,那张图表早已收起来了。黑板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图案,最醒目的是无数个圆套娃一般叠在一起。这就是何夕画的树轮,讲解气候对树木的影响,以及天气越寒冷,树长得越慢,树轮之间缝隙越小这个道理留下来的。 何夕说道:“好了。下面是提问时间。” 而今不复上午时的冷清。几乎一瞬间,无数手臂从四面八方伸出来。连窗户外面,门外面也有无数人伸出手臂。 何夕对早上提问的练子宁有印象。依旧让练子宁来回答。 练子宁问出了几乎所有人想问的问题,说道:“先生,您觉得气温与历史朝廷变迁有联系吗?”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两汉人口最多的时候是六千多万,之后唐代人口最多的时候大概是五千多万,两宋人口最多的时候大抵一点四亿。每当战乱之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人烟。到最后人烟稠密,然后一场大乱。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增长是无限的。子又生子,孙又生孙,土地产出有限,人口无限,是不是当土地不足以养人口的时候,就天下大乱了?” 这问题,将所有人问得一愣。 很多人都冒冷汗了。因为他们觉得何夕说得太有道理了、 何夕用粉笔,在黑板上打了一大大×。说道;“研究历史,要大历史观,要有时空观。纵观千年,横观八方,从时间空间上把握全局,能见天下,方能见一隅,能见千秋,方能见一时。此其一也,有明白,历史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很多事情都不是单一原因造成的。每一个历史事件,背后的问题都很复杂,甚至有些人一念之间,就是两个历史走向,但此人之一念,却非我们后人所能知道的。” “回到刚刚的问题,气温变化与历史变迁有关系吗?” “或许有吧。我只能这样会回答你,因为我们学历史的人,决计不能信口开河,有一份证据,说一分话。决计不能想当然耳。我之前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个课题上了。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你们自己去解答吧。” “不过,即便有关系。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联动,也不会仅仅有气候变化这一个原因的。” 何夕不是学历史的。此刻说嗨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历史专业毕业的,其实他说的很多地方是有出入的。 比如何夕此刻说大历史,与后世大历史的概念也是有出入的。相当于后世历史的综合性。只是何夕自己不知道。他只是自己给的定义。 不过,在这里,何夕就是新史学的开山鼻祖,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掌握了史学的定义权。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也是何夕的快意所在。 “先生,气温计该如何做?” “先生,您觉得南富北穷,是有气候差异有关系吗?” “先生----” 无数问题向何夕砸了过来,何夕仅仅回答了四五个。就不回答了。因为何夕发现他如果一直回答下去,估计明天也回答不出来。 只能结束了提问,准备离开。 国子监监生们也不敢拦何夕的路,只能目送何夕出去。 “先生,您的那幅图可否让学生一观。”还是练子宁有勇气,上面问道。 何夕并不在意,让王千里将那幅图给了练子宁,练子宁双手接过,说道;“三天之内,学生一定完璧归赵。” 何夕点点头,说道:“好。” 其实他并不是太在意这幅图的。只是他也不能表现太过,毕竟这年头,书籍都是非常昂贵且稀缺的。他这幅图也算是非常贵重的。 何夕一走。 练子宁随即被无数监生包围了。无数人上前想要看看这幅图。而练子宁唯恐这幅图受到伤害,整个人抱住这幅图,说道:“等等。我描下来,再让大家看,我描下来,再让大家看。” 只是很多监生对练子宁反复说明根本不在意,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 一个时辰之后,乾清宫之中,何夕今日上课时所说所有话,都一一记录在案,放在了朱元璋面前。 厚厚的一叠讲稿,朱元璋看了不止一遍了。他反复观看。最后长叹一口气。他再次肯定了他之前的判断了,未来的知识博大精深,他即便得到很多文献,乃至于得到神奇的电脑,他也不可能完全学会。再领会贯通。 一方面是朱元璋毕竟上了岁数,学习能力下降,再也不能如年轻的时候,一边打仗一边读书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未来的知识自成体系,而且内容繁多,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全学下来的。估计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只有何夕能够掌握更多的精髓了。 虽然何夕没有直接说,但是朱元璋从讲稿之中也看出来,气候变迁,与人口膨胀,定然是亡国重要原因。 这样重要的内容,朱元璋岂能不感兴趣。而何夕也没有有意要隐瞒朱元璋的意思,但是何夕到达这个时代,半年了。朱元璋依然不是太了解的。为什么? 就是朱元璋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之前是明清历史,科学常识,现在是毛-泽东思想,马克思主义。这些东西想要融会贯通,对于一个一直读圣贤书的老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进度缓慢。 如此,何夕在朱元璋内心的地位再次提高了。 朱元璋想了想,对徐正说道:“将这些内容抄写一份,给太子送过去,让太子写一下感想如何?” 徐正说道:“奴婢明白。” 朱元璋说道:“叫何夕-----,”朱元璋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改口说道:“明天早朝后,让何夕来我这里一趟。” 徐正说道:“是。” 朱元璋挥挥手,让徐正去办了。 就在徐正将要出门的时候,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南京周围可有千年古树?” 徐正立即回头,行礼说道:“奴婢不知道,但是想来是应该有的。” 朱元璋说道:“砍一颗,将取树墩给俺送过来。” 多疑的朱元璋,从来不轻易信人,虽然他知道何夕讲的东西,不是他自己的。一定是后世证明过的东西。是很有权威,或者说共识的。但是朱元璋依然怀疑。要砍一颗千年古树看看年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怜这一颗古树,绵延千年,躲过了无数刀斧之灾,却倒在朱元璋一念之下了。 徐正不知道朱元璋这样做是为什么?但是他对朱元璋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他立即说道:“奴婢这就命人去找。”随即半躬着身在原地不动,是想看看朱元璋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朱元璋念起奏疏,说道:“你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徐正这才退下。 第十三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刚刚下了早朝,朱元璋有些事情还没有了结。 首先是傅友德上奏云南善后方案。 毕竟曲靖一下,云南势如破竹。虽然围攻大理,费了不少波折。但是困难,并不比白石江之战更困难。此刻梁王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傅友德在奏疏之中写了一整套平靖云南的方案。比如拉拢那些土司,平定那些土司,将那些地方收入大明直辖,将那些东西划给土司。并在那些地方要建立卫所,修建城池等等。 这里面信息量极大。 朱元璋看出来,傅友德也算是有心人了。这奏疏里面的内容,朱元璋也要好好斟酌。 还有就是北方的战事。徐达已经上奏出兵了。朱元璋已经批复了。 虽然说,徐达用兵,朱元璋并不担心,但是这一战投入大军十余万,有爵位的大将就有十几员,甚至燕王晋王也从征。是近十年来,最大的军事行动,或许在人数上要超过平云南之战。但是平云南的大军,大多都是步卒,还有民夫。但是北方十几万,精锐骑兵占了绝大多数。动用的战马,更是远远超过出征人数。 不能说倾国之力,但是倾半国之力。 朱元璋不能不多上心。 “父皇,”太子带着方孝孺来到了乾清宫中。 何夕带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变化,也就是秘书监。已经非常成熟了。而宋濂之死,也让太子心中有几分愧疚,对宋濂弟子方孝孺十分照顾,方孝孺已经成为秘书监的二把手,辅佐太子掌管秘书监的副官。 太子每次奏事都带着方孝孺。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疏放在一边,说道:“昨天,让你看的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太子说道:“儿臣已经看过了。我之前还不知道何弟有此大才。” 朱元璋说道:“你不知道事情还多了。对了,何夕来了吗?” 徐正说道:“何大人已经来了。就在殿外等候。” 朱元璋说道:“让他进来,对了,下一次他再来,直接放行。” 徐正说道:“是。”不由暗叹何夕的圣宠。毕竟皇帝从来不是容易见到的。一般来见皇帝都要排队的。而不排队就能直接见皇帝,叫做越次觐见。这已经是很多朝臣羡慕不已的殊荣了。而何夕这种根本不用排队,什么时候来,什么时间能进来,他的待遇,估计与太子相差不大了。 太监们是最会见人下菜碟的。 见何夕如此受宠,自然对何夕更加客气了。 片刻,何夕就进来了。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说说吧,你对何夕在国子监讲的东西,有什么想法?” 太子说道:“儿臣学识浅薄,用心多在庶务上,何弟所讲的,能弥补治国之缺。其他的, 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方卿乃是宋师弟子第一,宋师在的时候,就觉得方卿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妨让他说说。” 太子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抬举方孝孺。为方孝孺搭台子,另外一方面也有下情上秉之意。 其实太子对何夕讲的东西,还是很欣赏的。奈何,宋濂是理学名家。在宋濂的影响之下,东宫左右,多为理学中人。太子更是被不少儒臣看成明君。他们说不动朱元璋,都将希望放在太子这里。 其实朱元璋不将何夕的讲稿赐给太子,太子那边也已经有了。还有更多反馈。比如宋讷就给太子诉苦。诋毁何夕的人很多。 但是太子向来温文尔雅,对外宽宏。但是从来不是傻子。 太子的政治敏感度与手腕,都是一等一的。他不会轻易被人当枪使了。只是他也觉得,这种暗流,他作为儿子,应该要让朱元璋知道。于是就给方孝孺出面。 不过 ,方孝孺说些什么。他内心是有预见的。 果然,方孝孺一开口,就让何夕很不舒服。 方孝孺说道:“陛下,太子,何大人。何大人在国子监所讲,振聋发聩,开史学一大天地,千载之下,何大人也当列名于天下史家之列。然后,史学非治世之学。何大人所言,虽有补于国政,然有术无道。姑且听之可矣,奉为圭臬则不可。甚至有误视听。” 朱元璋看了一眼太子,发现太子一言不发 ,好似石头一般。又看了一眼何夕。何夕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微微皱眉。好在也历练出来了,没有情绪上脸,仅仅是皱眉而已。 朱元璋随即说道:“方卿继续说。” 方孝孺说道:“何为道?乃是圣王之道统。二圣之心法,曰仁,曰义,君臣之纲常,社稷之礼法。圣王以此而治天下,陛下因此而有天下,舍此不言,皆为术也。何大人史学上推陈出新。大有成就,但是天下间向来是因道用术,从无相反之处。” “臣以为何大人,还是应该多读圣贤书,不要将聪明才智用到末处。” 朱元璋听了,有一点挑事地说道:“何夕,你觉得方卿说得如何?” 何夕听方孝孺如此说,先是大怒。随即忍了下来,细细分析起来。此刻却已经明白其中门道了。 方孝孺这番话,决计不是他一个人的。 这代表的很多儒臣的想法。 何夕甚至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有些嘴欠。“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有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这一首打油诗,说起来容易。但是而今受到了反噬了。 因为这一首诗将何夕的立场完全暴露出来了。 假使何夕是儒门中人,这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当然了,这仅仅是引子。何夕讲的史学之中,更是有将六经纳入史学之中,对儒学的特殊地位也有窥视。这两者相加,何夕的立场表露无遗。 这种情况下,但凡是儒生都不会说何夕的好。 而方孝孺这一番话,也很是高明。将尊儒家教而奴百氏的态度表露无遗。 方孝孺并不是不重视实用学说,其实恰恰相反,很多大儒都是全才,在具体的实践学科中,有很多发挥。他们都认为儒学应该是超出其他学科之上,作为最重要的学问,用来统领其他学科。 进而言之,何夕的史学最大问题,并不是史学有多少开拓,这些开拓对与不对,而是没有将儒学价值观贯彻在史学之中,并没有表明儒家史学最高要义,要微言大义,令乱臣贼子惧。要削笔治春秋。表现出儒家价值观统领史学的态度。 所以,方孝孺一边承认何夕的才华,一边却说何夕的才智用到了末处,言下之意,路走偏了。 何夕想清楚方孝孺的态度,内心之中有很多不平之意,正要在御前与方孝孺舌战一场,但是看到朱元璋莫名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行礼说道:“陛下,臣不知方先生所言对与对,但是有一句话,告知方先生,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方孝孺见状,微微一愣,他今日准备了很多,准备让何夕在御前原形毕露。但是何夕这一句话,让他蓄力满满的一拳打到了空处。他不过再说什么,只能说道:“何大人,有此心也是好的。” 何夕见状,知道自己做对了。 与人辩论要什么效果?想要说服别人?但是有些人是可以说服的,有些人是不可以说服的。比如国子监的学生,他们虽然读了多年圣贤书,但是到底年轻,甚至有些叛逆,充满了求知欲。是有可能说服的。但是方孝孺是什么人? 那真是铁石心肠。即便十族全诛,也撼动不了他的儒门道义。何夕想要一场辩论,就说服方孝孺。怎么可能? 第十四章 吃饭最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   吃饭最大 如果说服不了方孝孺,他这一场辩论有什么作用,说服朱元璋?朱元璋是能说服的人吗?他老人家凡是自由判断。 至于太子。太子更是听朱元璋的。 也就是说,而今他即便与方孝孺舌战三百回合。也全部是无用之功。更重要的是,还有输的可能。毕竟何夕纵然自信,也不敢与方孝孺相比,毕竟天下文坛盟主,宋濂之后,就是方孝孺了。 何夕可不觉得自己一定在言语上胜过他。 既然如此何必费口舌啊。 朱元璋说道:“方卿,秘书监的事情很多,你下去做事吧。” 方孝孺自然想留下来,但是朱元璋这样说了,只能行礼说道:“臣告退。” 在方孝孺走后,朱元璋说道:“何夕,刚刚做得不错,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担心你少年得志,为人有自傲,就猖狂自任,受不得委屈。如果这样,你只能当一富贵闲人。在朝廷上,即便是朕也要受委屈。” “今后,你能让方孝孺一头。让俺放心不少。” 何夕说道:“父皇谬赞。儿臣是不敢当方大人之锋,毕竟方大人是未来儒家大宗师。” 朱元璋说道:“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是。”何夕说道:“儿臣的感想,也只有一点,那就是唯心与唯物。” 太子听了有些迷茫。倒是朱元璋对这两个词很是熟悉。很感兴趣,说道:“你说来听听。” 何夕说道:“儿臣之史学,乃是从千百之证据中,归纳,总结出一个道理来。然后反复证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但这个结论也不是一直正确的。如果将来出来这个结论,所预料之外的事情,也要加以修订。这个结论,暂时就是臣所言之道理。” “而儒学,却是先推出一个道理来,天下诸般事情,都要纳入这个道理里面。凡是不在这个道理之外,都是异端邪说,当鸣鼓而攻之,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东西,要么视而不见,要诡辩之。” “前者唯心,后者唯物。”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有一点意思。朕想起一件旧事,那就是宋夫子在的时候,他给朕说,朕圣德参天,必有天瑞。必有天瑞。” 朱元璋没有细说这个天瑞,想来以朱元璋之多疑与见多识广。下面送上来的天瑞。倒是什么,大抵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宋濂自己一些遭遇,也有了原因。当然了,宋濂未必参与了某些祥瑞造假。但是宋濂这句圣德参天,必有天瑞,是从天人感应引申出来的。毕竟皇帝做得不好,有上天示警,皇帝做得好,那么老天没有一点表示。这里理论,宋濂是完全相信的。朱元璋怎么相信,宋濂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人已经不在了。朱元璋也不说了。他转过头问太子,说道:“太子,你觉得他们两个人谁对?” 太子一时间也迷茫了。 真的迷茫。 太子能够非常明确地感受到朱元璋的倾向性。但是他是真不明白。他说道:“父皇,何弟的意思,儿臣有些地方明白。儒家所言之道理,其实并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他们常说君臣之义大于天,但是弑君之臣,不绝于史。忠君为上,但是私下也免不了蝇营狗苟之事。只是如果不以忠孝仁义治国。那该当如何是好?” 朱元璋说道:“太子,这个问题问得好。何夕,你怎么看?” 何夕一时间也有一些迷茫。他似乎明白了历史上的朱元璋为什么临终时候安排了一些儒臣为太孙大臣。原因很简单,朱元璋从来不是儒门中人。他其实也觉得儒学虚伪。只是,指出一个学说的问题是很容易的。即便后世体系完备的科学。也有一些无法解释的问题。但是找到替代的学说,可就不容易的。 最少,历史上的朱元璋最后在治国上回归于儒学。因为他只有一个选项。 但是怎么回答太子这个问题?忠孝仁义这种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即便是后世也是要发扬的,根本不能否定。也无法否定。纵然这世界上有很多丑恶,我们的眼中心中,也应该有一些美好的东西。 这也不算错。 忽然一句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浮现在何夕的脑海之中:“一手抓物质文明建设,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一句话给了何夕思路,他立即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说道:“太子殿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仓廪足而识礼仪。任何人都是以生存为第一要义的。忠孝仁义从来不是错的。错的是空谈仁义。太子觉得,朝廷要做的事情,是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还是要教化百姓仁义礼仪?” “如果是前者,则不谈仁义,则仁义自来,如果是后者,那就是礼教吃人。” 太子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觉得何夕的话,好像刀锋,让他很不舒服。 无他,儒家地方官从来以教化为第一。杜甫诗云:“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太子不是一个单纯的儒生。但是宋濂作为他的老师,在太子思想之中,儒家是占据很高的地位。此刻被何夕赤裸裸地挑破,让太子很难受的。 “好。”朱元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元璋说的是实话。 朱元璋读现代的书籍,其实是很难受的。白话文与古代白话是有区别的。给朱元璋带来一些阅读障碍。再加上很多词汇是舶来词。朱元璋想要理解也是很困难的。 工业革-命。现代化。生产力,生产关系什么的。让朱元璋难以理解。根本一点也不接大明十四世纪的地气,而今何夕这番话,已经非常接地气了。 吃饭为先,还是礼仪为先。 很多人或许不理解,这还算路线?难道古代朝廷不让百姓吃饭。 古代朝廷倒不会不让百姓吃饭,但是古代朝廷不负责这个。封建王朝从机构上都没有想过解决百姓民生问题。即便有,也是附带的。只要百姓不饿死就行了。 倒是礼教之事,从来是地方官政绩的重点。天下到处的贞节牌坊就是证明。 明清最重视百姓民生问题的。也就是朱元璋了。洪武年间大规模开垦耕地,大规模推广棉花。在朱元璋之前,棉花种植面积并不算太多,但是在朱元璋之后,棉花成为中国种植最多经济作物之一,让民间百姓衣服从麻料变成了棉料。 可以说,何夕吃饭为大说法,正好契合了朱元璋的想法。毕竟朱元璋是真正挨过饿的。只是朱元璋很多时候是下意识关注民生。并没有提高到理论高度。 当然了,仅仅形成理论也不行。 儒家不乏视民如伤等理论,但是根本没有行动。而何夕从现代带来的理论方法,足够支撑吃饭最大,这一条施政路线。 朱元璋只觉得眼前一亮,可以说比何夕之前提的什么什么现代化,要高明太多了。 朱元璋转向太子,说道:“太子。俺记得东宫是有空地的吧?” 太子说道:“有。” 朱元璋说道:“回去之后,将空地开垦了,你自己每天闲下来就去种田。不许假手于人,朕要监察的。” 太子一愣,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朝廷责任到底是什么?是教化天下,而是让天下百姓吃饱饭。” 太子心中暗道:“您的倾向性已经如此明显了。还有什么好想的。”不过太子也知道,今后朝廷风向要变,他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之前现在与未来要做的事情了。 第十五章 朱元璋的小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  朱元璋的小灶 太子离开之后,朱元璋说道:“何夕,你给朕惊喜。吃饭最大。此事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朕也好好想想,前宋以道理最大,我大明就以吃饭最大。” 宋朝皇帝以道理最大。于是乎终宋一朝的学术,都在围绕着道与理为中心。 而今如果朱元璋确定吃饭最大。那么今后大明学术与理学截然不同了。 何夕这才发现,自己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了。内心之中也对这个题目进行了分析。其实道理最大,还是吃饭最大,本质上是利义之辩的延伸。不过变得更具体,更极端而已。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其实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有其他事情的。首先,是你的事情。你在国子监也算是打开局面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儿臣想继续讲课,在监生之中培养一些人才。将来为陛下变法改制之用。” 朱元璋说道:“原则上没错。只是你觉得宋讷会容忍你继续讲课吗?他是你的顶头上司,给你安排一些事情,纵然是我,也不好说什么。或者你准备在国子监三年五载,将宋讷熬走之后,再动手?” 何夕心中暗暗摇头,他怎么可能在国子监待个三年五载,这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朱元璋本人决计不会愿意的。原因很简单。历史上朱元璋洪武三十一年去世的。而今洪武十五年,只有十六年了。 即便说,有了他之后,朱元璋能多活几年。但是上了岁数的人 ,精力自然不济。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这也是老人最大悲哀,所过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自己状态最好的一天。 朱元璋怎么能等何夕蛰伏数年之后再去做事。 但是何夕对,如何搞掉自己的上司实在缺乏经验。 何夕行礼说道:“儿臣愚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请父皇指点。”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俺当初在濠州城中,立下功劳后。遭人忌惮。在濠州城之中只闲置,什么权力都没有。当是,俺也是为人下属。但是俺是怎么破局的?” 何夕对这一段历史很熟悉,说道:“陛下是带二十四骑南下定远,开辟新局面?”何夕有些迷茫地说道:“陛下让我离开国子监?” “蠢货。”朱元璋说道:“我是让你走吗?我是让你创造新格局。不知道王安石的三司条例司吗?” 何夕倒是知道这个机构,是王安石变法时候创立的新机构。专司变法。 说到这里何夕有些明白了。说道:“陛下,是让我传立一个新机构?” 朱元璋这才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在国子监你是属官,处处受上官辖制,但是主官与属官之间,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国子监下面难道不能有什么机构,让你这个司业专司管理?” 何夕恍然大悟,但是随即眉头紧皱,说道:“那给如此做?” 朱元璋说道:“这就要看你自己了。”随即他微微一叹,说道:“朕也有些揠苗助长了。你到底年轻,之前经历也单纯。这种官场的弯弯绕,一点也不晓得,而今不明白,将来是吃大亏的。朕也没有想让你成为老油条,毕竟,你去其他人不一样,你有朕当靠山。很多阴谋诡计,可以一力破之。但是,该知道的东西,也应该知道。” “其实宋讷很好对付,朕要是在你的位置上,三下两下,就送他满门抄斩。如果有朕做你幕僚,你还是不行,那就回来当秘书令吧。”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但是何夕内心之中,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怎么样才能让国子监之中新设一个机构。让自己当主官。这一件事情宋讷一定不会同意的。一时间何夕脑门子嗡嗡的。 “还有一件事情。”朱元璋悠悠一叹,神色之中有几分凄凉,说道:“按命里说的,俺那妹子今年寿命就到了。” 何夕听了,不敢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元璋说道:“这一段时间,俺十分留意妹子的身子,请了不少名医来看。又派人请了武当山的道长来调理身子,你那电脑子,也让她还给你。毕竟身体要紧。” “只是,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了。” “朕知道,你也不是一个懂医的。你们后世的所谓医生,离开了仪器什么都不能治,纵然你是学医的,而今也无能为力。但是俺还是不甘心。想问问你有什么思路没有?” 何夕明白朱元璋的心情。 朱元璋与马皇后几十年的夫妻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但是正如朱元璋所言,何夕在医学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想让他想办法,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实朱元璋去年知道马皇后的死期之后,就已经有了很多动作,就如之前的延请名医之类的。 只是随着日期越来越近,而今算起来也不过半年时间了。 朱元璋心中就越发焦急起来。 这才来询问何夕。 何夕能说什么,他只能行礼说道:“儿臣无能。实在是无能为力。” 朱元璋其实也知道何夕这个答案,无力的挥挥手,说道:“算了。你下去吧。” 何夕只能退下去了。 只是他此刻内心之中是沉甸甸的。 两个难题压在他身上,第一个,如何再胜宋讷一局,在国子监取得相对独立,不受宋讷管制的地位。第二个就是马皇后的病了。 宋讷在国子监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是一个冰冷的现实。何夕不知道自己从什么角度能够撼动宋讷的地位。让宋讷同意这种明显不利于他决策。除非宋讷是傻子。 宋讷是傻子吗? 自然不是。 那如何破局啊? 何夕不知道。 这个难题走到死胡同之中,何夕只能放放,思考更重要的问题。也就是马皇后的病。 虽然说,朱元璋这里说得很轻松。好像行也可以,不行也可以。但是何夕知道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感情。 而今虽然说得好好的。但是他可是记得历史上,朱元璋将医治马皇后不力的名医全部杀了。 而今马皇后还在,朱元璋的脾气还算不错。当马皇后不在了。朱元璋的脾气只会更重,更不可理喻,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即便不迁怒,为了安庆公主。他也觉得有必要医治好马皇后。 毕竟马皇后与安庆公主是亲生母女。感情好得很。马皇后在,他也可以通过安庆公主走马皇后的路线,做不少事情。而马皇后如果不在了,虽然朱元璋还是安庆公主的亲生父亲,但是朱元璋有公子,皇子几十个之多。 感情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只是这个问题也如第一个问题,何夕很想解开,但是毫无头绪。 在何夕带着问题离开乾清宫后。 朱元璋将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叫过来,说道:“解剖图绘制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知道西医的基础在解剖技术上的时候,就开始下令暗地对死囚进行解剖,负责这一件事情的是毛骧。 毛骧说道:“已经绘制成一图,只是-----” 朱元璋说道:“朕不要什么只是,你将解剖图送到太医院。让他们好好研究医术。” 毛骧有一肚子话要说,毕竟解剖在这个时代来说,太残忍了一点。但是朱元璋这样说了。毛骧什么话也不能说出口,有什么问题只能自己解决了。毛骧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道:“臣遵命。” 第十六章 夫妻夜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  夫妻夜谈 何府之中,重重庭院深处,夜已经很深沉了。 何夕躺在层层布幔之中,而安庆公主就在他身侧,抱着他的手臂昏睡着。 只是何夕却睡不着觉。 面前两个问题,折磨着他难以入眠。 野心这东西,一旦点燃,是很难熄灭的。而成功的滋味,更是让人着迷之极。 一件事情,一旦有了正向反馈,就让人不想停下来。在大明朝做事,何夕是有光环加身的。有朱元璋的支持,再加上他手机之中的资料库。已经他自己十几年的学习。 让他在做事的时候,是很低难度的。 特别是而今想想,在国子监课堂之上,惹得如此多的学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那种滋味,不要太好。 这是能让人上瘾的滋味。 越是成功,何夕就越想做得更好,越是不能容下一丝败笔。 要让何夕自己回去当朱元璋的秘书,何夕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我不愿意。 只是何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将安庆公主惊醒了。 安庆公主将手机打开,趁着手机的光亮,说道:“你怎么了。还不睡?” 安庆公主而今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手机了。在夜间照明这一件事情上,手机要比这个时代任何照明工具都好用。 何夕心中犹豫再三,轻轻一叹,说道;“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打开手机,在微信读书最下面,有一套二十四史。你可以看看太祖本纪看看洪武十五年有什么事情?” 安庆公主打着哈欠,说道:“你不是告诉我。从你到这个时代开始,立即都不作数了。这些已经改变的未来。看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徒增烦恼,我又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一旦先入为主,反而不好。怎么今日反而让我看了?” 何夕心中微微一笑,不知道安庆公主太信任自己,还是太好骗了。他这么说,安庆公主也信了。 他之前不想让安庆公主看这些。其实有些事情,不好解释。只是找个借口而已。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安庆公主真没有去看。 安庆公主熟练地打开手机之中的软件,找到微信读书。随即在书架几百本书中找到二十四史,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任光滑得好像玉一般的香肩裸露在外面。说道:“雄英,他今年不在了?” 何夕一愣,这才想起,太子的长子也是今年不在了。 也就是朱雄英。 不过,这一件事情何夕不想掺和。毕竟他不懂医术,万一有些能救,有些不能救,反而惹得一身骚。这一件事情,他都忽略了。 一时间何夕有些奇怪,心中暗道:“朱元璋怎么没有想起这个事情?是不知道吗?不,他应该知道。”他心中揣摩。大抵是这个时代幼儿夭折的概率太高了一点。 虽然说,孩子已经八岁,超过最容易夭折的时期。但毕竟还是孩子。 何夕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何夕说道:“你继续往下面看。” 片刻之后,安庆公主惊呼道:“母后。母后,”她惊恐地抓住了何夕的手臂,说道:“相公,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说是吗?” 何夕说道:“自然,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来之后,历史都已经改变了。一切都是未定之数,一切也都有可能。” 即便何夕如此说,安庆公主也忍不住双眼泪流。何夕只能一下一下轻抚安慰。 安庆公主发泄一阵子情绪,才算是缓过劲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母后知道吗?” 何夕说道:“应该不知道。父皇不会让她知道。因为治病,信心很重要,一旦病人没有了信心,很多病本来能治好,也治不好了。”何夕微微一顿,说道:“今天,父皇找我就是商量这一件事情,只是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到,我甚至不知道母后的病情如何。即便知道母后是什么病?我也不会治病。” 安庆公主急迫地说道:“那你们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 何夕摇摇头,说道:“对症下药,古今一样,世界上现在不会存在,将来也不存在,包治百病的药。包治百病-----” “包治百病”这四个字,好像一下子刺激了何夕。何夕猛地坐了起来。说道:“包治百病。”他猛地转过身来,问安庆公主说道;“母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庆公主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母后生大哥的时候,兵荒马乱,当时落下病根。后来又生了我们,身体越发不好,太医说,气血两虚,腰膝酸软,适应静养。没有说过有危及生命。” 何夕顿时明白了。说道:“我明白了。” 安庆公主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何夕说道:“历史母后去世,是突然发病,是急症。” 安庆公主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何夕说道:“而今距离历史母后病逝不过半年,如果母后是缠绵病榻,那么而今已经有征兆了。但是而今什么也没有?母后只是体虚而已。这样的事情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那么历史上母后是突发急症去世的。” 安庆公主眼睛依然迷茫。 何夕接着说道:“母后突发急症,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发病很快的病症。有很多病一发作几乎无救。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突发炎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知道有一味药对症。” 要人性命的病,有太多太多了。多到数不清。但是在没有青霉素这种光谱抗菌药的时代,让人死亡最多的病症,大概就是炎症, 不管是外部的炎症,还是体内某处的炎症。 在后世只需要输液一两天的病症,在古代是要人命的。 历史上,马皇后病死之后,朱元璋杀了治病的御医,再加上安庆公主描述马皇后的病症。他有理由相信,马皇后病非常突然,突然到朱元璋根本没有想到马皇后会死。而在何夕的印象之中,某些炎症也是如此,如果不及时输液或者治疗,也就是几天工夫,人就不在了。 安庆公主说道:“什么药?” 何夕转动大脑,说道:“是,常州天宁寺的一种药,具体的记不得了。唯一想起的是,这药应该是某种东西长出的青毛。” 是的,何夕想起来就是号称古法青霉素的药,只是药名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安庆公主说道:“这药有什么用?” 何夕说道:“如果真我想的那样,大部分发烧发热的病症,都能用。”随即何夕又躺下来,说道:“这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如果天命庇护,真如我们所料,那么这事情还有转机。” “好,常州天宁寺是吧。”安庆公主说道:“明天我就出发,就是将整个天宁寺给搬过来,我要找到这东西。” 何夕说道:“我跑一趟便是了。” 安庆公主说道:“谁去都一样,你不是还有这么多事情吗?这事情又不能假手于人,自然我去最好,我还向父皇请旨带人过去,从南京到常州,一路顺流而下,没有多远。放心,不会有事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好,我这里也是一堆破事。” 安庆公主说道:“你有什么难题,说给我听听?” 何夕索性说将自己面对的难题,说给安庆公主听了。安庆公主听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了。说道:“这有何难?” 第十七章 宋讷的办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 宋讷的办法 何夕说道:“还请娘子指点迷津。” 安庆公主说道:“你只需让父皇下旨帮你就行了。” 何夕听了,忽然一笑,说道:“我就不该问你。” 何夕很明白朱元璋的意思,皇帝不是不能胡作非为,但是每一次超过规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还有承担副作用。朱元璋如果愿意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来帮何夕,早就这样做了。 还用得着给何夕出难题? 何夕心中暗道:“朱媛儿什么都好。这方面就不该问他。根本就是问道于盲。” 安庆公主笑道:“你这就不懂了。你要对付你上司,就要从你上司的上司入手。还不是让父皇帮你吗?一样的。” 何夕说道:“这倒也是。”说到这里,何夕眼睛之中一亮。忽然有了思路。 当一个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当有升维降维的办法来解决,从更广阔的角度来思考,或者压缩各方面条件,让问题简单化来解决。何夕之前的苦恼,就是他发现,在国子监这个范围之内何夕对宋讷没有任何办法的。之前,只想着朱元璋不有超越原则下手帮他。但是,大明朝廷运行自有规律。他可以超出国子监这个范围,在更广阔的范围思考。 或许,不需要朱元璋偏心,只需要朱元璋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思路一打开,忽然有了好几个想法。虽然这些想法还没有成型。要一个个试错,但是比之前,闷头苦思,前进无门,后退无路。要好上太多了。 何夕顿时坐不住了。他忽然起身,说道:“老婆,你自己睡吧。我有事做。还有,天宁寺这一件事情,你明日去见父皇吧。”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了?” 何夕说道:“有一点事。你睡吧。不用管我。” 说话之间,何夕就已经披衣而起,走了出来。 何夕到了书房之中,点燃蜡烛。一根觉得不够,一连点了好几根。然后搬出一套元史,开始细细的研读起来。 一直燃烛到天明。 ------ 天亮之后,何夕与安庆公主用过早餐。 安庆公主就急急忙忙入宫了。她准备先去看看母后,然后再去见父皇。将天宁寺的事情禀报给朱元璋。 何夕刚刚送走安庆公主。还没有想要去国子监上班。毕竟,何夕刚刚到国子监。还没有具体的职务。甚至何夕不知道,宋讷是不是在故意吊着他。在今日之前,何夕还在为这个局面而烦恼。他不想热脸贴个冷屁股。但是而今,他浑然不在意。 也不去国子监。一心放在宋濂用九个月编成的《元史》上。 ------ 与此同时,宋讷雷打不动地开始巡视国子监。 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课,会巡视国子监一遍,看看所有国子监生在做什么?他转过一圈,忽然对身边的人贝琼助教说道:“何夕没有来?” 贝琼说道:“下官不知道,只是没有见到他。” 宋讷说道:“那刘崧在哪里?” 贝琼说道:“刘大人说自己生病了。请几天假。” 宋讷说道:“那就让他好好休假吧。你将他的事情给担起来。不要让我失望。” 贝琼说道:“下官明白。” 宋讷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贝琼,说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安置何夕啊?” 现在何夕觉得来见宋讷,是热脸贴冷屁股,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宋讷也很烦恼,他非常非常不满意何夕,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将何夕给踢出国子监了。 但是他不能。 不能也就罢了。 他本以为让何夕原形毕露的一堂课,却无意之间,造就了何夕的大名。 甚至他已经看过不少监生在传抄何夕的讲稿了。甚至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由练子宁为主的练版,由国子监年轻助教瞿祐着手的瞿版,乃至于出于众手的联版,等等。 这种情况,让宋讷很不是舒服。 非常不舒服。 但是正如,朱元璋对宋讷的评价一样。 宋讷为人方正,在儒学之道上,或许有一些偏激。但是也算是正人君子,甚至不能完全算官僚。甚至即便再讨厌何夕,也用不出什么阴私手段。只能用堂堂正正的手段。 而今何夕这个样子,宋讷好像吞了一个块大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两人算是相看两厌,但是再怎么讨厌。这个问题总要解决的。 但是怎么解决,宋讷也不知道。 “大人,”贝琼说道:“不管怎么说,何夕是国子监的司业。是您的下属。让他来拜见你,是理所应当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的。毕竟何夕是驸马。” 宋讷冷笑说道:“让我给他低头?” 贝琼说道:“怎么算是低头啊?只是正常安排而已。他新官上任,拜见上司,不是应该的吗?” 宋讷心中无限郁闷。叹息一声,说道:“算了,你派人去给他送一封书信,让他过来见我。” 正如贝琼说的。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 何夕一连忙了好几日,总算是整理出头绪了。接到了宋讷送来的书信,何夕心中一动,暗道:“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的。” 当何夕站在宋讷的值房之中,两人隔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只有茶水的袅袅水汽,也冲不散两个人之间,几乎实质性的尴尬。 好一阵子,宋讷才缓缓地说道:“何大人,这几日怎么不见来国子监?” 何夕说道:“我需要来吗?我以为我不需要来的。这不,大人一召见,我立即就来了。” 宋讷又一阵子沉默,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在磨牙。他说道:“何夕,你是天子爱婿,但是在我这里,不过是我的下属。” 何夕立即起微躬行礼,说道:“是,是,是。属下对大人恭敬的很。” 宋讷又沉默了。 何夕虽然毕恭毕敬,在礼仪上一点错都挑不出来。但是何夕的态度也是毫无保留的,那就是做样子,敷衍。如果是别人,他早就用雷霆手段了。但是面对何夕,这些手段都不能用。 宋讷索性不去看何夕了。说道:“你知道国子监司业是满的。你这个司业是陛下另外加上来的。一时间国子监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你做。但是我不好一点事情都不给你,说出去,是我宋讷为难你了。你也知道,国子监是新修建的。而今很多房屋都还没有收尾,而且新修建的房子,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索性将整个国子监的庶务交给你了。包括,国子监营造,监生的补贴,管理国子监的吏员。全部归你管理。” “怎么样?最有油水的都给你了。” 何夕都能听出来宋讷言语之中的讽刺了。 国子监是清水衙门。最有油水,其实也就是给监生发补贴,负责国子监吏员管理。这里是有油水的。每一个国子监生加家属,一年好几石粮食,还补贴鱼,油,鸡蛋等等。 这里稍稍动动手脚,就能满手是油。 但是这一件事情,放在何夕这里,那简直是讽刺。 且不说何夕尚公主,根本不缺钱。公主府的财富, 恐怕要比国子监要富有得多。更不要说,何夕来国子监从来不是为了钱。是为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的话语权。 而今宋讷将最有油水的庶务交给何夕,而何夕最想得到的权力,一点都不漏。 这已经是宋讷所能想到最好的应对办法了。让何夕这个史学天才去忙于庶务,他在国子监一天,何夕就不能出头。 第十八章 何夕的应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  何夕的应对 对于这个局面,何夕是有所预料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宋讷会做得这么绝。 何夕问道:“宋大人,您这样做?不怕我报复吗?” 宋讷说道:“我为朝廷大臣,在此一日,就守大节。决计不能让你这种人在国子监散布异端邪说的。你要么早早离开国子监,寻你的荣华富贵去。你在国子监之中,就只能忙这些事情。” 何夕说道:“明白。我也是朝廷大臣。陛下十几年开国,方才有如此局面。不能容忍让你这腐儒,耽搁朝廷大事。” 宋讷说道:“胡说八道。” “好了。”何夕说道:“宋大人,不用说了。很早我就知道,咱们两人是说不到一起的。既然大人出招,也请看看下官的奏疏的。” 何夕毕恭毕敬从身边掏出一本奏疏,递给了宋讷。 宋讷接过一看。却是《请重修元史疏》。 这正是何夕的反击。 《元史》就是何夕找到的突破口。 何夕在奏疏之中,首先指出元史之中的谬误。 元史作为二十四史之中修得最不好的史书。里面问题之多,几乎不可胜数。 当然了,元史有天然缺陷,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元史修得时间太短了。不足一年。是政治产物。在元朝灭亡之后,朱元璋急于建立正统。而《元史》修订,就是建立正统的标志之一,虽然主持修《元史》的宋濂是大儒。但是这样急促的修建,自然出现很多问题。 什么为一个人写了两个传记? 各种生僻的译名,还有传记与传记之间的矛盾等等。大问题,小问题。可谓不胜枚举。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引子而已。 毕竟《元史》是什么样子,不仅仅何夕知道,大明朝上下也是知道的。 何夕从这个问题上引出来,盛世修史。而元史的质量不好,反而影响到了皇帝圣明的名声。然后以史学大家的身份提出了包括重修元史在内的一系列史学著作。 包括各种专门史。比如财政史,军事史,等等。 但是这种修订规模宏大。需要人手很多。为了不重蹈覆辙,重现元史的局面。他建议建立史局。专门负责这些事情。而为了培养专门史学人才,在国子监之中另设一堂,分出一些监生,专门学习史学。 何夕这一篇文章,写得堂堂正正,一气呵成。 宋讷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因为元史修得实在太烂了。他也看过。何夕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宋讷即便政治目光再差劲,也能看得出来,何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单独教育的史堂。 只要何夕掌握了单独的教学权,他到底教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何夕的学问,本来就离经叛道了。再让他是这样做,对理学是相当不利的。 “不行。”宋讷说道:“这一件事我不同意。” 何夕说道:“宋大人,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在下,国子监司业,也是朝廷命官,是有单独的上奏权的。您作为我的上官,在下上奏之前,让你您过目,这是对您的尊重。但是并不代表,您能拦得住。” “给你的是副本,正本已经送往通政司了。” “对了,您的安排,我个人是尊重的。但是家中有事,请假一旬。十日之后,我定然来履职。到时候国子监的庶务,我一定给您处理得妥妥当当。” “如果大人没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宋讷脸色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 何夕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 上奏,他拦不住。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在示威。至于请十天假,回来服从安排。这更是子啊阴阳怪气。因为根据宋讷的推断,这一件事情,十日之内,就要闹开了。 不管结果如何,何夕都不太可能服从他的安排。 何夕见宋讷不说话,就退后行礼。转身就走了。 何夕出了宋讷的值房,看着碧蓝色的天空。长出一口气。心中无限感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何夕大概明白了朱元璋的想法。而今他与宋讷之间的斗法,才是大臣之间争斗样子。 宠臣的威胁之所以强大。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可以投其所好。 其实何夕也具备这样的实力。 他知道朱元璋心中是怎么想?单单这一点,就超过了很多人。他就不信朱元璋对这个合理建议有拒绝的想法。 这也是他作为大明臣子第一封奏疏。 ------ 夜里,烛光摇曳。 朱元璋微微愣神。他想起自己已经去常州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担忧。不知道是担忧安庆公主,还是担忧马皇后的病。叹息一声,继续批阅奏疏。随即他一愣,从奏疏目录之中发现了何夕的奏疏。 朱元璋一声招呼,徐正立即从所有奏疏之中,将何夕的奏疏翻了出来。 朱元璋细细看完之后,随即轻轻一笑,说道:“孺子可教也。徐正。” 徐正立即说道:“奴婢在。” 朱元璋说道:“将这封奏疏,传抄礼部,翰林院。下令相关大臣会议,给朕报一个结果。” 徐正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还有,今后何夕的奏疏放在最上面。” 人都好为人师,朱元璋也不例外。甚至淮西勋贵之中,有很多将领都是朱元璋调教出来的。作为老师,最喜欢那种一点就透的学生。而何夕就是。大明朝廷运作规则,大明文臣斗争的那些手段。以及其他方面的事情,何夕一点点明白。 朱元璋心中暗道:“或许过一段时间,何夕就不用怎么教了。只是何夕这孩子心善,有些鬼蜮伎俩。却不是他所能有的。俺应该给他找一个谋士。”想到这里,朱元璋内心之中已经有了人选。 朱元璋已经有了预感。那就是何夕独当一面的速度,要比他想要得快。 或许他很快,就能让何夕负责更重要的事务了。 ------ 月色洒在地面上,方孝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方孝孺很是清廉。 他所在的宅子,不过是一个数间房带院子的小宅子。而且是官屋。也是因为他在秘书监工作。否则这样的官屋,他也是租不到的。 方孝孺是很少有时间在家里的。作为秘书监的副手,他的生活作息,要无限地与朱元璋靠拢。至于朱元璋什么作息,就不用多说了。也只有日落之后,才能回家。与妻子儿女们见上一面。 只是方孝孺虽然忙碌,官小而权重。比起历史上,山中隐居的生活,专心学问的生活。也不知道那一个更好。 只是方孝孺回到家中也不安稳。他看见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不是别人。正是刘三吾。 方孝孺也知道刘三吾是为了什么而来,他与妻子说了两句,让妻子与孩子都在房间里面。他与刘三吾坐在院子里面。相对而坐。 方孝孺说道:“刘大人,方某身为天子近臣,嫌疑之地。刘大人本不该来。” 刘三吾说道:“我知道。但是方先生乃是宋老夫子衣钵传人,宋老夫子生前,目方先生为儒门宗师之选。而今危及儒门之事。我不得不登门。自然是有些不妥。但是这一件事情,我不登门, 先生就能不问吗?” 方孝孺在儒学上很有天分。宋濂从不在学问上限制方孝孺,虽然他年纪尚轻,学问不俗。更不要说有宋门一系的师兄弟。地位不低。所以遇见大事,刘三吾也不能不来问方孝孺的意见。请求方孝孺的支持。 第十九章 重修元史之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 重修元史之议 方孝孺说道:“有什么事情,大可在朝廷上说,不必在此谈。” 刘三吾说道:“即便在这里,我们也是光明正大。我只问你,你难道不在乎宋老夫子的身后名。《元史》可是宋老夫子修的。” 方孝孺说道:“如果,你是来说这一件事情,就可以走了。老师身后之名,不是靠弄虚作假来维系的。老师在的时候,也常常感叹元史修得不静,而今有人愿意弥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刘三吾说道:“好吧,《元史》还是小事。但是陛下之心,却是难以捉摸。” 是的,在刘三吾看来,何夕是小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朱元璋。 没有朱元璋的支持,何夕一个小辈,纵然有些才华。但也无碍大局,说句不好听的。自古以来天才太多。但是天才能不能见用,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汉之贾谊,才华绝世,但也只能病死长沙。 朱元璋的态度变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刘三吾这才冒险来见方孝孺。就是因为方孝孺是天子近臣。在朱元璋身边行走。最能窥探朱元璋的心意。 方孝孺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刘三吾,说道:“刘先生看过,何夕的讲稿吗?” 刘三吾说道:“略微看了看。” 方孝孺说道:“在我看来,何夕才华惊世,发前人所未发,写前人所未写。乃是开拓之才。只是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自绝于儒门之外。不过,他年纪大了也就好些了。根本不必担忧。” 刘三吾微微皱眉,说道:“方希古,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何夕所有言行,哪里有半点儒门弟子的样子,满口都是功利之心,不畏天命,不尊先贤。哪里仅仅是年轻气盛?” 方孝孺说道:“刘大人是何必啊?何夕如此后辈,应该好好扶持。难道我儒门数千年正统,会因为一人撼动。” 刘三吾不再说话,看着方孝孺,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我没有想到,今日方希古是这个态度。”他仰头看天,说道:“今日我算是白来,告辞。” 随即刘三吾甩手就走了。 方孝孺品着妻子送上来的劣茶,说道:“刘大人的心思太急了。” 其实,方孝孺也知道,不是刘三吾的心思急。而是刘三吾不能理解,朱元璋对何夕的看重。他日日在朱元璋面前,虽然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一些亲密,方孝孺也是能看出来的。 特别是那一次何夕给了他一个软钉子之后。 方孝孺更明白,何夕这个人不能硬压。硬压只会有反作用。那只能用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何夕的学说融入儒学之中。 正如方孝孺所言,儒门数千年正统。很难因为一个人撼动。特别是数千年来,诸子百家融入儒家之中,而今更是三教合一,佛教,道教,融入儒家之中,将来还有人引天主教,回回教入儒门之中。 既然有朱元璋的倾向,不能用行政力量诛少正卯。那就用另外的办法,儒家有极致的包容性,在这一点上,方孝孺从来不觉得儒家会输。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儒门之中又多了一派而已。 子学,经学,理学,气学,心学,永嘉之学,已经太多了。不在乎再多。 当然了,方孝孺消极应付,并不代表,方孝孺什么都不做了。其实方孝孺私下里收集何夕所有学说。为的就是学透了,揉碎了。嫁接在儒家的体系之中。就好像其他各类学说一样。 这也需要很大的工作量。 ------ “不错。”乾清宫之中,朱元璋召见何夕,夸奖道:“你算是明白其中三昧了。” 何夕说道:“儿臣有父皇点拨,如果再冥顽不灵,岂不是榆木脑袋了。” 朱元璋笑道:“你如果以为这一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那就太小看某些人了。”朱元璋随即让徐正将一叠奏疏拿过来。说道:“你看看。” 何夕接过来一看,这些奏疏全部是关于重修元史的奏疏。 何夕一一翻看。 有很多意见。 有觉得朝廷已经修过元史了。乃是宋濂主笔,各家名士参与。谈不上尽善尽美。但如果而今朝廷出尔反尔,恐怕不好。 何夕觉得,这大概是原本修元史那帮人的徒子徒孙。宋濂豁达,方孝孺也算君子。对重修元史能看得开。但是并不是每一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即便他们能做到,他的子嗣弟子却未必能放下来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何夕踩着他们上位。 还有一些支持重修元史。 但是并不支持何夕这样大动干戈。觉得只要抽一些翰林,重新修订便是了。 有一本奏疏,很有意思。支持何夕的意见。只是做出小小的修订,认为,重修元史这一件事情,应该挂在翰林院门下。 这一本奏疏,真是过河拆桥,上树抽梯之典范。来了一个移花接木,将何夕的提议全部笑纳,但是何夕想要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文人的肠子都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 何夕一看,这奏疏是翰林院刘三吾所写。 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给翰林院争夺权力啊。 几十封奏疏,何夕好一阵子才看完了。 朱元璋见状,微微笑道:“有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有些不方便。” 朱元璋有些奇怪,说道:“怎么不方便?” 何夕说道:“我们那个时候有报纸。将文章上报,就能广而告之。而今这几十封奏疏,我是不是要写几十封奏疏论战?”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报纸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再说。不过,你说不方便的地方,朕给你一个方便。” 何夕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朕好久没有开经筵了。” 所谓开经筵,就是给皇帝上课。明中后形成了制度。但是朱元璋这里一切都草创。也没有具体的规矩。当年,宋濂刚刚到朱元璋身边的时候。朱元璋是好好的上过一段时间课。 只是后来朱元璋事务繁忙,再加上看到一些他之前没有想到的局面,对儒家也有了新的理解。渐渐地疏远了。 经筵这一套,就不怎么提。 何夕试探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开经筵?” 朱元璋说道:“不仅仅是开经筵,还是你主讲。到时候,翰林院,礼部,很多人都会来,我给你搭台子,不过,最后结果如何,就看你了。如果你成功了,自然没有什么。但是如果你失败了------”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轻重。” 朱元璋说道:“那好。你回去准备的。挑一个好时间。让你们御前论战。” 何夕深吸一口气,内心之中苦笑:“一关又一关,一事又一事,一旦开头,事情就会继续下去。不过,”何夕内心之中,有一丝丝兴奋。特别是之前在国子监一场讲课,让他成为大明新晋史学大家。如果这一次再次力压群雄。拿大明朝廷之中,他的一席之地,就不可动摇了。 不过,这一次事关重大。朱元璋也有意预留一些时间给何夕,也是给那帮文臣。所以,这一场经筵的准备时间,是比较漫长的。 就在何夕精心准备经筵的时候。安庆公主已经到了常州。南京到常州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而天宁寺只要在常州府中,就不可能找不到,安庆公主心念皇后,行色匆匆。几乎是马不停蹄,等天宁寺的大和尚们要接公主銮驾的时候,还是蒙的。 第二十章 土法青霉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  土法青霉素 “这就是天宁寺?”安庆公主在天宁寺前。毛骧带着锦衣卫将天宁寺围了数重。 元末明初的战乱,对遍地的佛寺,也是一种摧残。 天宁寺也不例外。 而今的天宁寺破烂不堪。满目都是荒草丛生。寺庙之中,只有大小僧人十几人。数名老僧,还有一些小沙弥。 毛骧说道:“常州应该没有第二个天宁寺。” 安庆公主一甩裙摆,立即有人将一把交椅抬上来,安庆公主在大雄宝殿之前安坐。十几个僧人被带了过来。 安庆公主说道:“你们谁是方丈?” 一个老僧说道:“贫僧方觉,乃是天宁寺的主持,不知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安庆公主说道:“寻药。” 这老僧小心翼翼,带着疑惑地说道:“寻药?” 安庆公主身体微微前倾,说道:“对寻药。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种主治发热,因为是什么东西发霉,长出绿毛所形成的药物?” 老僧方觉说道:“公主殿下,寺中的确有一味药,只是效力如何,我等也不是太清楚的。” 安庆公主说道:“那就拿出来吧。” 老僧方觉带着几个小沙弥下去了,片刻之后,老僧方觉带着一个拳头大的小坛子,呈给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坛子不知道什么样的汁水,闻着有一股霉味。让安庆公主对于灵丹妙药的期望,全部破灭了。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夫婿的。 数日之后,这坛子陈芥菜卤,就出现在乾清宫之中。 老僧方觉在朱元璋面前侃侃而谈,说道:“寺中古老相传,此物名为陈芥菜卤,先收集大量的芥菜,用许多个大陶缸盛放起来。将盛缸日夜暴露在露天下,并注意防雨水。经过日晒夜露,芥菜发生了霉变,直至长出三四寸长的绿色霉毛来。然后再将陶缸密封埋入土里,等到十年之后开缸。此时,缸内的芥菜已经完全化成水,埋藏前长长的霉毛也不见了,就成为而今的样子。” “在太平盛世之时,这东西寺庙之中,也是常有的。只是,天下初定,而今院里能用的,也不过数坛而已。” 朱元璋说道:“徐正。” 徐正立即上前,说道:“奴婢在。” 朱元璋说道:“在南京城外找一处风水宝地。令营造一座药师佛寺。方大师,” 方觉说道:“老僧在。” 朱元璋说道:“这座药师佛寺,就令大师主持了。还请大师慈悲为怀,此等灵药,还要多制才好。” 方觉已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区区一个秘方,换南京城外一座寺庙。实在是太划算了。 方觉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僧必遵陛下仁爱之心,广施医药,将陛下慈悲之意,广传天下。” 朱元璋向徐正微微示意。 徐正很有眼神请方觉下去。 一时间,乾清宫之中,只剩下朱元璋,何夕,安庆公主三个人了。 朱元璋皱眉,说道:“这东西,就是所谓的灵丹妙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坛子不知道什么的液体。一点也不干净。 何夕说道:“陛下,这东西我仅仅是听说过,没有见过。陛下你可记得青霉素?” 朱元璋说道:“知道,你的那个册子里写过。” 何夕说道:“现代化的青霉素,我不知道怎么制造,即便知道怎么制造,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制造。不过,这种药,是土法青霉素,但是杂质很多,有很多副作用。但也许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 朱元璋再次看向这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东西。大声说道:“徐正。” 徐正立即从殿外,小步跑过了进来。 朱元璋说道:“你拿这个去锦衣卫 ,让毛骧试药。小心一些,这药分量不多。我尽快知道,这药的药效是什么?” 徐正立即说道:“是。” 朱元璋接着说道:“安庆,你去陪陪你母后,让她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 安庆公主说道:“是。” 安庆公主知道,下面的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 朱元璋看向何夕,说道:“准备好了吗?”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准备好了。” 朱元璋说道:“好,摆驾文华殿。” ------- 文华殿是太子读书的地方。也是经筵所在地方。 在朱元璋带着何夕过来的时候,文华殿之中,已经有很多人了。 太子,东宫一部分文臣,礼部,翰林院等一系列人选。都在按着职位高低,分别列坐。 朱元璋一到,下面的人纷纷行礼。 朱元璋落座说道:“平身。” 下面的官员纷纷起身,朱元璋说道:“大明初定,朕令宋老夫子修《元史》,告大明之立,元运之终。奈何当时兵事急于星火,只能令十几编修,分同编纂,合而为一,其中各种疏漏,挂一漏万,朕而今思之,的确不符合朝廷颜面,贻笑万世。” “故而,重修元史之事。朕以为可也。” 朱元璋先定了调子,接着说道:“只是该如何修,由谁修?朕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也,朕将诸位请来,在这里商议一二,毕竟之前,元史粗陋,已经有过一次,这一次修元史,必须能垂范千秋。朕不想让 后世子孙看笑话。” “何夕。” 何夕立即起身说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朕听人说,你在史学一道上颇有见闻,而重修元史这一件事情,也是由你先说的。今日也有你说说,你觉得这元史该怎么修?” 何夕说道:“陛下,臣以为盛世修史,所修并不仅仅是元史。辽,金,宋,三朝之史,为前元脱脱所修。其中宋史最为繁杂凌乱,也需要勘定,且臣以为,修史不仅仅为修史。而是总结前朝之教训,用于今朝。而近世数百年来,最重要需要思考的问题是什么?是宋何以亡于异族?自从炎黄二帝以来,中华有不绝如缕之危,然正统亡于夷狄,却唯有前宋。” “此乃惊天动地之大事。” 刘三吾一听,立即皱起眉头了。心中暗道:“真是好题目。” 不是刘三吾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摩何夕。而是在朝廷上说话的人,弦外有音,音外有弦,一言之下,暗潮汹涌,指此说彼,指彼说此。都是基本操作了。 本来说修元史的事情,岂不应该说元亡教训?但是何夕偏偏说宋亡教训? 刘三吾认为,开国之初,元亡教训,是认认真真地总结过的。朱元璋也提出元以宽失天下,这里的宽,是指看,宽纵对下面官僚失去控制。这也是朱元璋以严治国,重典治国的理论基础。所以而今再说,要么没有新意,要么触怒皇帝。所以换为宋亡教训。 说实话,宋亡之教训,没有多少总结,即便有,也浮于表面。 元朝本身灭了那么多国家,也没有将宋当成正统。自然也不会多上心。至于将宋亡看作从炎黄以来正统之消亡,更是前所未有的观点。 而宋亡教训,必然有一条,那就是重文轻武。再有一条,理学了。 须知发展于宋代的,理学,与道学,其实都有一个名字,叫做宋学,与汉代的经学相对。 刘三吾不可不联想到这一点,这何夕明里说什么宋亡教训。根本是想将宋亡之教训,归为于理学之上,这一招,的确非常阴险狡诈。心黑得很。 刘三吾决计不能让何夕的阴谋得逞,宋门是缩头乌龟。他刘三吾不是。 只是该从何下手? 第二十一章 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 诚 刘三吾在翰林院之列,微微垂首,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好像没有听见何夕说的话一般。 沉默的好像雕像。 争斗是一门艺术。本来,刘三吾想要联合方孝孺一起发难。在他眼中方孝孺这个人并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宋濂,宋濂在朱元璋身边十几年,为天下文臣之首。提拔了不知道多少弟子,贤良。如果宋濂活着就再好不过了。有宋濂出面,一句话,顶他一百句话。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濂所选中的衣钵传人,却是如此胆怯。 他自然要改变方针。 不是不对付何夕了。只是要保全自己。 谁都知道,天子是给何夕站台的。今天一开始,就针对何夕,是打何夕的脸?还是打天子的脸?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朱元璋积威之下,天下人仰之鼻息。敢与天子作对的。要么就是权臣大佬,如胡惟庸,李善长之流。要么就是秉承心中之道义,冒着生命危险的宋濂等人。刘三吾属于后者。 但是不敢是谁,都没有胆子,直面天子之威。 所以,所以打何夕,不打天子是最重要的一点。 天子给何夕站台。这台也须等天子占完了,才能针对何夕动手。 而今不是时机,不过,在何夕讲的时候。刘三吾也在暗暗打腹稿。 何夕其实,一直在防备有人发难,他知道今日必然有这么一出。备课备了不少。先讲南宋灭亡,首先就是南宋交子说起,从南宋理宗年间,交子与铜钱的比例,在一比二百上下。南宋发交子,以二十年为届,但是在此之前,一直这个比值,但是在南宋灭亡之前的两届交子,已经跌到一比七百,乃至千余。 而且连这个比值也不能维持了。 于是,朝廷给前线将士发的交子都是废纸。废纸也就罢了。贾似道还要推行公田法,想发交子当钱,买下江南良田,作为发交子的本钱。这种无中生有,钱里套钱的手段。不比二十一世纪的金融创新差。 但是大宋对将领们从来是,政治上压制,经济上宽容。贾似道想拿下的田,相当大一部分都是那些将领的。 于是,前线将领们就用脚投票了。 原本抵抗元军的军队,一下子就迎风送款了。 然后又从南宋财政制度开始说起,从南宋财政三千多万贯,对比北宋六千多万贯。再说从北宋开国到南宋灭亡一直存在的财政危机。为什么宋朝大抵是财政最富裕的国家,但是钱却一直不够用。这就是宋朝根子上,也就是遗传于五代的军事制度。 “国之强,赖兵。兵强则国强。然后宋主得位不正。猜忌天下群臣,以为将害我。宁费天下之财,养无用之兵。兵强则敌不惧而我先惧。何以至此?” 何夕讲到这里,微微一顿,这一番内容讲下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里面全部是干活。也不枉他备课备了好几天。 各种史料查得头晕。 一些史料,当世都很少。是后世整理出来的。 说到这里,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微微一顿,抿一下嘴唇。但是没有水喝。因为给皇帝讲课。根本不可能为人准备水。 “陛下,何大人有些疲惫了。让何大人休息一会儿吧。”刘三吾笑眯眯的,好像是一个好好先生。说道:“这个问题,臣为您解惑吧。” 朱元璋见状,心中暗道:“刘三吾沉不住气啊?” 兵法有云,避其锋芒,击其惰归。朱元璋亲手打下天下,兵法都已经融进骨子里。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如此。他一直等着有人出来。而今总算是有人出来了。 朱元璋说道:“哦,何夕下去喝口水,刘大人,请为朕解惑。” 何夕躬身行礼,退后几步。来两侧的走廊上,徐正立即端了一杯水等着。 何夕刚刚拿起水杯,就听刘三吾开口了。 刘三吾说道:“陛下,臣先恭喜陛下喜得佳婿,宋可以亡,能在此事上讲得条理分明,天下不出一张之手,而何大人,必在其中。天生史才,臣佩服之极。臣以为宋之所以内外猜忌,有名将而不能用,有名臣而自相倾轧。皆以为学问不明。道理不修?” 朱元璋说道:“哦,什么学问,又是什么道理?” 刘三吾说道:“诚。” “诚于己,则可以自知。诚于人,则可以尽人性。治国之大本,在于亲亲,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假使宋君能诚于其臣,何以不能得其才而用之,假使宋臣能诚于其君,则何止自坏君臣之道。” “咳咳。”何夕猛地将水一饮而尽,说道:“陛下。臣有话想问刘大人。” 朱元璋此刻也不想听刘三吾的话,因为刘三吾说的话,无非是中庸一套。朱元璋说道:“问吧。” 何夕说道:“刘大人,读书多少年了?” 刘三吾说道:“老夫孩提读书,屈指六十年矣。” 何夕说道:“老夫子,可诚于人?” 刘三吾说道:“自然。” 何夕说道:“可诚于己。” 刘三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曾自欺。” 何夕说道:“可诚于君,可诚于天,可诚于鬼神?” 刘三吾说道:“恐怕天下人没有敢自称可以做到这些。” 何夕说道:“那么刘老夫子弟子之中,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刘三吾说道:“三五个弟子还是有的。” 何夕说道:“那刘老夫子,比宋之贤大夫如何?如司马光,王安石,三苏,文天祥等人?” 刘三吾说道:“不如也。” 其实问到这里,刘三吾已经知道何夕从什么地方下手了。但是刘三吾一辈子修养,明知道何夕要问什么。也不可能虚言欺人。 何夕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向朱元璋行礼,说道:“臣的话已经问完了。” 已经问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大明天下治理,需要的官员何止数万?而天下之间,能有如刘三吾者,不过三五人,即便再多一些,也不过几十人而已。又能做什么事情?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何夕就不需要咄咄逼人去追问了。 “陛下。”刘三吾说道:“此乃王道。乃是夫子以来,无数孔孟弟子所追求。道阻且长,却非畏难之时,陛下开国以来,大兴教育,立社学数以万数,一县则必有学。令天下读书声不绝于道路,则正是陛下之圣德。仁道之始也。” “天下之事,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这从来是儒学的道路,教化天下百姓,提高天下百姓的道德水准,令天下百姓如圣王之时,则天下自然大治。至于其他的,都是小道末结。 一件事情,君子做,自然能做好。一件事情,小人做,自然会做差了。 “何夕,你怎么看?”朱元璋问道。 何夕知道不能直接反驳。直接反驳,所遇到阻力太大了。刘三吾不是一个人。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 死一个宋濂,有一个刘三吾,死了刘三吾,还有宋讷, 死了宋讷,还有别人。 思想是杀不死的。 只有新陈代谢。 何夕的目的也不是一点要将儒家掀翻,而是要推行新的国策。这里面的分寸,就非常重要了。 何夕说道;“刘大人所言有理,然以刘大人所言,恐怕三五百年之内,是到不了刘大人所说的效果。但是天下还是要治理的。故而,治理天下,有万年之长策。也有一时之长计。刘大人所言固然是万年之长策。但却不能因此不谈眼前之长计。” 第二十二章 正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 正统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方孝孺,你是宋卿最看重的弟子,你说说,你怎么看?” 方孝孺出列说道:“臣以为刘老夫子与何大人所言都对。”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方卿,你这是怕得罪人吗?” “臣不敢。”方孝孺说道:“臣蒙恩师所教,不敢不竭尽赤诚以奉君上,君上所问,只有直抒胸臆,不敢有丝毫隐瞒,亦不敢畏惧人言。臣言两位所言皆对,因为治理天下,有道有术,道则,万古不变之至理也。曰仁,曰义,曰忠,曰孝。天不变,道不变。不管天下变成何等模样。都会有人教天下人,忠孝仁义。然,做事就有权变之心。何事当权,何事当变。此间种种,皆曰术。道唯一也。术者万端。” “是以,刘老夫子所言极是。何大人所言也对。” 朱元璋说道:“好一个道唯一也,术则万端。这一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今日仅仅谈重修明史之事。” 从今日这一番言论来说。方孝孺是比刘三吾高明。 方孝孺这一番话,将何夕这一套新东西全部划为术。不管何夕怎么厉害,也都纳入儒门框架之内,偏偏让人不能反驳。他将儒家高度概括,不提什么理学,经学,这个学,那个学。单单是忠孝仁义这四个字。 真是万古不破。 让何夕怎么驳?让朱元璋怎么驳? 朱元璋也不可能说,不让遵从忠孝仁义吧。 朱元璋忽然将话题拉过来,也是知道,方孝孺这番话,已经到了尽头。说不得了。 “今日见了何夕的史才。”朱元璋说道:“重修元史之事,诸卿以为如何?” 刘三吾说道:“陛下,臣以为何大人才高绝伦,特别是史才上,天下无人能及,而今还在国子监,实在是沉沦下僚,太浪费人才了。臣请调何夕入翰林院,参与修订元史之事。” 何夕听了暗暗苦笑。 官场上的为你好,可不是真为你好,有很多事情就是以为你好名义做的。比如而今这一件事情。 何夕在国子监是副手。如果按何夕奏折上的来做,那么他就能在国子监中独立门户,宋讷也拿他没有办法,而如果他进入翰林院的话,那就是资历最浅的翰林。即便有朱元璋支持,有些事情也轮不到他。 更不要说,翰林院之中有多少大儒,多少资历深厚的大佬。别的不说,单单说刘三吾,他是绝对能碾压何夕。何夕在国子监面对的也不过是宋讷,而到了翰林院,就不知道面对多少大佬了。 “陛下,”何夕连忙说道;“臣谢过刘大人抬爱。只是臣刚刚入仕,很多事情还不懂,在国子监做事就已经很吃力了。不敢登翰林院之门。而且臣也说了。此次修史,不同先前,需要很多新方法。故而臣先请在国子监挑选一些人先行学习一番,今后再开始修史。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三吾说道:“陛下,其实臣请何大人去翰林院,是有一点事情担心何大人弄不清楚。” 朱元璋说道:“哦,朕看何夕就很不错。还有什么地方不妥?” 刘三吾说道:“正统。陛下登基 ,以明承元统,以安天下。之前修史,就以此为根基。而今何大人却没有一言及此。臣以为何大人到底是年轻,事情想得没有那么周全。是以还是以国子监祭酒宋讷等方正老儒指点一二吧。” 刘三吾点出来修元史,从来是一个政治工程。 正史,估计除却司马迁的《史记》之外,都是政治工程。甚至政治作用也要胜过其他作用。元史自然也是。这也是为什么,连修元史的宋濂本人都承认,他修的元史很有问题。但是这个在学问上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大儒,最后不得不将这个自己也觉得不好的元史付梓。 虽不愿意,实不得已。 但是何夕在之前修史意见中,从来没有提起过。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怎么想?” 何夕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刘三吾果然敏锐。” 是的。何夕对于明承元统。是很有意见的。 正统这东西,其实代表着政治倾向,立什么为正统。就代表着什么样的政治倾向。 承元统有没有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的。 在元朝之前,北方被辽金统治了百余年了,对南宋根本没有什么思念了。即便是韩林儿是以宋朝的名义起兵。但是对士大夫以及地面豪强来说,宋朝的名头实在不够。 继承元统,对于统治北方。收纳北方的人才是很有用的。 从当初的北伐诏书上,就能看出来。对蒙古,色目,女真等族,一视同仁。 而士大夫们之前也承认元朝为正统,很多人都在元朝做过官,元朝为正统,那么这些士大夫们在元朝的政治资本在明朝都有所继承。 反过来,如果不承认元朝为正统。 那么,如何定义元朝。元朝不是正统,自然是蛮夷了。 当初效力于元朝的士大夫又该怎么定义? 但是有其利自有其弊。 甚至明代后来很多大儒都不愿意承认元朝为正统。 就是因为元朝如果是正统的话,在儒家华夷之辨上就无法解释,许衡的“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这种无耻之极的汉奸言论。就无法根除。因为这一番话,是元朝正统的理论基础。 也就是说,元朝如何是正统,那么华夷之辩,这个儒家传统题目就要倒。否则就要以许衡这种汉奸言论为根本。 这令很多大儒无法接受。 在何夕这里就又不一样了。 何夕对儒家内部怎么解释不是太清楚。 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工业革-命之后,自然会掀起民族主义的狂潮。在何夕看来,大抵是教育普及到了最基础的个人,每一个人都会重新进行身份认同。 之前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是没有民族意思。当他们进行身份认同之后,民族这个东西,自然而然地再次形成。 这是必然。 工业革-命。必须要普及教育,普及教育之后,民族主义狂潮必然掀起。 而元朝的存在,就会成为一个死结。 如果承认一个异族王朝是华夏正统,很多事情都不好做。也不利团结大明最多的人口,也就是汉族。 其次,否认元朝是正统。与何夕之前说的话,也是相对的。那么元明易代,就不是简单的朝代更迭,那就是中华文明第二次的起点。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本身就没有意义,就要看赋予什么意义了。 不同的解释,有不同的意义。而解释本身却没有意义,有意义的解释之后的决策。 元朝是正统与元朝不是正统。对于大明政策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这一件事情影响重大。不是轻易可以动手的。别的不说,单单说大明北方边境守军。有多少是鞑子降军。甚至有不少是元朝王公直接投降的。在招降残元部众的时候,对元朝的定义不同,影响力也是不一样的。 可惜,何夕这一点小心思,被刘三吾给看穿了。 何夕沉吟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留梦炎此人该如何评价?” 朱元璋一愣,苦笑说道:“你这小子,好了这事情再论吧。刘老夫子说得对。你啊,有些事情还是不明白。还需要多学学。暂且在国子监待着吧。修史事关重大,且等他数年吧。” 不得不承认,何夕出的题目足够刁钻。 留梦炎与文天祥,可是齐名的人物,不过一正一反。 第二十三章 明鉴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 明鉴堂 文天祥是状元,留梦炎也是状元。 文天祥铁骨铮铮,面南而死,誓不降元。而留梦炎却是屈膝降元,为元朝丞相。甚至在元世祖准备释放文天祥的时候,出言逼文天祥。 两者一正一反。 以元朝而论,留梦炎是功臣。但是以宋朝而论,留梦炎是罪人。 的确不能给一个合适的解释。 如果元朝不是正统,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解释,否则历史那些不忠于前朝的大臣们,就没有办法评价了。只是这一句话,已经将何夕的态度表明了。 朱元璋就不在这上面纠结,因为他不会在这上面改易。最少,现在不会。无他,北方正在打仗。残元没有覆灭之前,元朝为正统这个牌子还是有用的。丢不得的。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在国子监之中选拔监生,另立一堂,就叫明鉴堂吧。何夕管着,何夕不要让朕失望。” 以史为鉴,明鉴堂,其中也是有深意的。 何夕说道:“臣谢主隆恩。” 朱元璋说道:“蜀秀才。” 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蜀王一愣,立即出列,说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有何吩咐。” 朱元璋说道:“你最喜欢读书了。朕问你,比起在外就藩,你愿意不愿意留京读书啊?” 此言一出,大有石破天惊。 楚王出京了。就在洪武十五年上半年。而楚王下面几个王爷,虽然还没有出京,但都已经在各地营造府邸了。一座王府想要修建好。需要好几年。要早早开始 。 按照蜀王的年纪,如果蜀王就藩的话。现在也要准备修建府邸了。 但是今天朱元璋这么一问,那就是蜀王要留京了? 蜀王个人喜好读书,不喜欢读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蜀王一个人的安排,还是今后所有藩王的安排?难道大明宗室上面,要有大变动? 这才是所有人都在关心的事情。 蜀王才十一二岁,一身稚气,之前在这里也不过是听个热闹而已。根本不知道朱元璋言语之中的深意,他只是听到自己可以不出京,就十分高兴地说道:“父皇,儿臣愿意留在京师读书。” 朱元璋说道:“好。何夕,蜀王就跟着你在明鉴堂读书吧。” 何夕一愣,说道:“臣遵命。” 朱元璋抬起头,发现已经中午了。微微一笑,说道:“按惯例,赐宴。” 经筵经筵,就是指讲课之后的一场筵席。 ------ “今天感觉怎么样?”朱元璋漫步在乾清宫的小花园之中。 何夕说道:“刘三吾不好对付。” 朱元璋说道:“当然不好对付。你才多大,他多大了。今日没有朕,你怕不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何夕说道:“儿臣谢过陛下。” 朱元璋说道:“谢什么谢,于私我们是翁婿,于公,我们是同志。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何夕听了“同志”这两个字,不敢抬头,唯恐朱元璋看见自己脸上的变化。朱元璋这一段时间,一直看毛先生的文集,对于同志的理解大概只有第一重,也就是志同道合。谁知道,这个词,还能演变出第二层。 朱元璋说道:“朕提点你一句。朝廷上,也不都是斗来斗去,朕其实不想多生事,但是朕不收拾他们不行。不过,朕收拾他们 ,就是因为他们不干人事。你也一样,这一段事情,你见识一下朝廷风云,见识过了,也就过了。其实,这些人,不管是刘三吾,宋讷,方孝孺,哪怕是宋濂在世,一个个都是书生。徐达说过,书生不知大事。” “对付他们实在太容易了。” “接下来,你就安心做事吧。好好教授学生。朕能给你多少时间,朕也不知道。”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对了,蜀王在你门下,你好好教他。将来,说不定他要就藩海外了。” 何夕说道:“蜀王天资聪慧。定然能会有所成就。或许宗室之中,也会出一位大家。” “那就谢你吉言了。”朱元璋说道:“对了,一会太子会见你。能告诉太子的,你都告诉太子便是,除却你来自未来这一件事情。” 何夕一愣,说道:“陛下,这怎么说?” 朱元璋说道:“这就要看你了。” ------ 正如朱元璋所料。何夕离开乾清宫之后。就有人来请。正是太子。 何夕来到东宫之中。 太子正在小花园之中等待何夕。他见何夕见来,将手中茶碗放下。对何夕说道:“何弟,你来了,坐。” 何夕行礼之后坐下说道;“太子大兄,你请我来是何事?” 太子说道:“无他,你而今是父皇的军师。这一段时间父皇变化太大了。大地让我有些无法适应。我也不是窥探父皇私密事,只是我今日想听听,你的治国之策。我也好做一番思量。” 太子很明白一件事情,他这个太子看 上去好像是稳如泰山。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父皇是雄主,他作为太子不与父皇在国策上有一定的一致性,那么他的结局,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而且太子内心深处,也是很崇拜朱元璋的。更是相信朱元璋的决断。 虽然宋濂作为老师,教授了他很多东西。他表明的仁义君子,为人宽宏大量。都是宋濂教的。但是权谋斗争,心机手腕,都是他学朱元璋的。虽然没有学到多少,但是足够胜任太子了。 所以,而今朱元璋的心态变化。太子更想知道是为什么? 何夕说道:“儿臣在恩师大智禅师那边学到学问,名为逻辑,太子想知道,臣可以讲一讲。” 太子随手给何夕倒了一杯茶,说道:“讲讲吧。” 何夕就将逻辑学讲给太子听。 太子也是很博学的,他沉吟片刻说道:“你师傅是唯识宗的吗?” 唯识宗是唐三藏从西土取经回来所创造佛教宗门,是佛教之中最为难懂的一门。有大量辨析,与逻辑学某些地方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佛教之中有一个怪象,越是难懂的宗门败得越快。唯识宗在唐三藏之后,很快就落寞了。 而讲究顿悟的禅宗反而发扬光大了。 何夕却没有这个知识储备。他不明白太子言下之意,不过他却知道大智禅师决计不是唯识宗的。 何夕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太子点点头,也没有在意,说道:“继续说。” 何夕说道:“逻辑学不过归纳推演两端。不过,却是妙用无穷。是做学问的办法。比如放在数学上,也可以用在史学上。比如-----” “陛下,”何夕的话被外面一声呼唤打断了。一个小太监远远地说道:“方秘书求见。” 方秘书不是别人,正是方孝孺 ,他是协助太子掌管秘书监的助手。 太子说道;“知道了。让他等着。”太子叹息一声说道:“俗务缠身不得自由。连做学问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说正事吧。” 何夕说道:“殿下请讲。” 太子说道:“你也知道,国子监之中有很多勋贵子弟。这些子弟不学无术。即便是有曹国公镇着,虽然不敢造次,但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这些日子你讲的东西,已经传到了曹国公的耳朵里,曹国公的意思是,想让这些人拜入你的门下学习。” 曹国公就是李文忠。 何夕听到他得到李文忠关注,也微微一惊,不过听了李文忠想做的事情。立即说道:“这不好吧。” 第二十四章 筹备明鉴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  筹备明鉴堂 不是何夕不敢答应。 实在是勋贵子弟们名声在外,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其实也很简单。 勋贵之中,真正有才能的。不会走文途,并不是他们不读书。而是他们不会在国子监读书。因为这些人会继承他们父辈在军中的地位。比如傅忠。这等人何须要在国子监读书。 而且大明现在的情况,武将的前途可比文官要好。 所以国子监的勋贵子弟,要么是不受宠的庶子。要么是,就是不堪造就的子弟。 这些人没有前途,几乎无法无天。更不能指望学到什么东西,能安安分分,坐在课堂上,就已经够了。 何夕可不想将这些人收在门下。 太子说道:“我知道,这些人名声不好,但是到底是跟随父皇打天下自己人。曹国公也是看在你的学问,比什么腐儒要好上太多了。曹国公也不指望他们学到什么,只求学一些能做事的本领就是了。” “当然了,我也就是传话的人。曹国公还拜见你,再谈这一件事情的。” 太子虽然说他自己是传话的人。但是言下之意,却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一件事情他已经答应下来了。 “殿下,”又一个小太监过来说道:“北平军报。” 太子说道:“催什么催,就来了。”他忽然起身,说道:“今日不得空,不能与何弟详谈。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何夕说道:“臣告退。” 太子说道:“今日御前的事情,还没有完。国子监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好干预。你好生做事吧。我就不送了。” 何夕缓缓退下去了。 太子并没有直接处理事务,而是原地踱步,思考何夕所言。心中暗道:“何夕的学问,全无半点心性可言,也没有经学的根底,却有严谨得很,可谓自成一体,世界上真有一个学究天人的大智禅师吗?” 太子随即摇摇头,暗道:“逻辑之论在治国之道上,却不知道是何等光景。” ------ 何夕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筹备教材。 朱元璋说得不错。 获得权力是用来做事的。 而不是相反,权力是很诱人的。但是如果沉寂于权力本身,那就是权力的奴隶。只有用权力来做事。那就是权力的主人。他一入国子监,搞出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获得独立的教育权,明鉴堂就相当于国子监一个分院。这个分院就在何夕的掌控之中,这个明鉴堂在何夕手中,可不仅仅是为了修史这一件事情。 他要将后世的很多理论在这里传下去。 但是在教材上,他却犯难了。 不能直接搬后世的教材。也不能让理科占据太多了。 无他,这里的监生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是的。他们并不是儒学的忠实弟子。因为年轻,是容易被吸引被改变的。但是他们的学问根底在,对于理科的内容有抵触。 所以,一些社会学科的东西,要将一些与儒学抵触的地方删除。理科之中,只能将数学放在里面。将一些物理之类的学问,列在数学之下。 总之,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也是一个大工程。 同时,他也要到国子监这里巩固自己的胜利果实。 ------ 又是宋讷的值房。 何夕恭恭敬敬地坐在对面,一副下属面对上司的态度。可以说,如果寻常人看见这样子,定然觉得何夕是宋讷最贴心的下属。上司与下属之间,关系非常要好。 这也是何夕慢慢品出来的学问。 上下尊卑,这一套不管喜欢与不喜欢。面子活还是要给一点的。胜利者也不要太嚣张了。 宋讷见何夕这样子,气愤得很。但是这火,根本无处发了。说道:“你来做什么?” 何夕说道:“大人,难道不知道圣意?还是非要我专门去讨一份圣旨过来?” 宋讷说道:“对了。不经凤阁銮台,何以称圣旨。陛下不管什么场合说过什么样的话。仅仅是口谕而已。” 何夕说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所以,圣旨在此。”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圣旨,都必须跪接的。很多圣旨,其实就如同公文一般。双手送上去就行了。 宋讷脸色漆黑。他双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皇帝已经用过印玺。不是别的。就是明鉴堂的事务。何夕既然已经有了圣旨,直接拿出来圣旨 ,不就万事大吉了。偏偏说这么一番话。如果他再添油加醋说出去,岂不是宋讷大不敬。 宋讷虽然知道何夕的用意。但是秉承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心态,恼怒之余,也不解释。说道:“圣旨已经看过,但是不行。” 何夕说道:“怎么,大人想要抗旨。” 宋讷说道:“不敢,但是国子监没有地方。” 何夕说道:“没有地方,国子监不是新建的吗?怎么会没有地方?” 宋讷说道:“新建的时候,可没有说有明鉴堂。而今的国子监两千多学生。大部分都没有地方了。你不信你自己去看。” 何夕皱眉说道:“宋大人,不会这么没品吧。这一件事对于我来说,不难解决。这要是传出去之后,对宋大人名声不好。” “名声好不好,我不在意。”宋讷说道:“你在国子监,会听我的话吗?” 何夕没有说话。 宋讷也用何夕说话,就已经明白何夕的意思。说道:“既然如此,眼不见为净。而且国子监的布局,你也看过了,从来没有明鉴堂的位置,你将什么地方划为明鉴堂,都会破坏国子监整体布局。” “所以国子监没有明鉴堂的位子,在我这里,也没有明鉴堂的位子。” 何夕想了想,宋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古代的建筑是有布局的。国子监的六支堂,一正堂,层层院落。再加上两侧东房西堂。都是对称结构。硬生生割出一部分做明鉴堂,是破坏整体结构。有些不合适。 宋讷将国子监当自己的眼珠子,自然不愿意。 何夕心中暗道:“不错,如果明鉴堂能够独立门户。我想做的事情,就更不受外面的干扰。” 何夕说道:“也好,地方我就不管国子监要了。但是我要在国子监布置一场考试。选取明鉴堂的监生。” 宋讷说道:“考试?” 何夕说道:“对。” 宋讷说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何夕说道:“其实,我个人很佩服方孝孺,方先生。我知道他其实也不是喜欢我的学说的。但是他不管在什么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我不好的地方。盖因方先生最自信。” 宋讷说道:“自信?” 何夕说道;“自信,我再有才华。也不可能撼动儒门的地位。所以他由着我。有海纳百川之意。而宋先生您。恨不得让我闭口,杀我而后快。但是世间道理,纵我何夕不言,他就不存在了。” “这不是做学问的道理。也不是做人的道理。难道宋先生真相信我一人之力,能胜过儒门千百年的积累?” 宋讷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皱,说道:“好一张利嘴。我不答应,反而是我的不是了。好,不就是一场考试了。考什么?” 何夕说道:“那就谢过宋大人。这考试我出题,由监生们自由报名。” 宋讷说道:“我会安排的。” 何夕行礼说道:“那么,下官告辞了。” 何夕走后,宋讷久久不动。陷入沉思之中,他秉承三省吾身的道理,反思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做法,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做了不妥当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未来的学生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 未来的学生们 “练兄,刚刚得到的消息。朝廷建立明鉴堂,”黄子澄说道:“陛下令何夕掌管,另设分院,从国子监之中选拔弟子,不论是那一堂的监生,都可以报名。” “子宁,你有兴趣吗?” 练子宁说道:“此事当真?” 黄子澄说道:“真的假不了。告示都贴出来了。” 练子宁说道:“我自然感兴趣了。我决定报名。” 黄子澄却没有练子宁这般干脆利落。有些犹豫地说道:“练兄,你难道没有听过传言吗?” 练子宁说道:“自然是听过的。我虽然没有你消息灵通,但也不是瞎子聋子,整个国子监都传遍了。我岂能不知道?” 黄子澄说道:“他们说何夕不是纯儒,心思狡诈,他的学问,也是功利之心太重,偏向永嘉之学你,学问不纯。而且仗着有陛下支持,对宋老夫子很是不敬。人品也不好。你好要学?” 宋讷在国子监学生这里,是一个又敬又怕的形象,宋讷固然严酷,但是在学业上抓得紧。这年头,严师出高徒的理念从来就有,也没有觉得不对。 练子宁说道:“何夕是不是纯儒与我有什么关系?圣人之为学,转益多师。再者这番话的人,本身就有问题。来国子监,是为官而来,还是为学而来?” “为官而来,则何夕所讲之道,都是经世济用之大学问,说一句犯忌讳的话,简直是帝王南面之术。为国之学。既然是为官,只要想成为朝廷重臣,那不可不学。如果为学而来,那就简单。儒者以不知为耻。真正的儒者,可不是仅仅谈几句心性之学,而是天下诸般事物,可以不精。不可不知。只管问。此学问我知不知,而不该为此人人品如何?” “那前程怎么办?”黄子澄叹息一声,说道:“我说不客气话,大家来国子监,也都奔前程来的。这明鉴堂是培养史臣。但是朝廷需要多史臣。如果去了明鉴堂,会不会今后就一直修史了。这也是大家所顾虑的事情。” 修史对国家是大事,对主持修史的人。也是大名声。但是具体到每一个参与的人来说,就不好办了。大抵很多人不知道,司马光写《资治通鉴》,是有一个资治通鉴书局的,里面有一批人参与的。但是千载之下,世人只知道,司马光与《资治通鉴》。而其他参与进去的人,不能说没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委实不多。 或许有人觉得,不得名声,得实惠也好。 但是修史是清贵的官职,有什么实惠?更不要说大明官员的俸禄不高。专司修史,很有可能是坐一辈子的冷板凳。 练子宁沉吟片刻,说道:“不管了。朝闻道,夕可死矣。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我已经有很多问题要问何大人了。” 黄子澄见状,叹息一声,说道:“罢罢罢。算了。我舍命陪君子了。” 练子宁,黄子澄这样的人,是国子监之中的尖子生。对于他们来说,学问本身的吸引力是非常强大的。他们虽然也是儒生,但是位置不同,所想的也很单纯。学派之间的争斗,根本没有放在他们心上。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是很容易别的学说,吸引提桶跑路的。 当然有对明鉴堂,心向往之的。就有对明鉴堂不屑一顾的。 ------ “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即便一身深衣,身上也挂着好些玉佩。叮叮当当作响,他满脸无辜地说道:“我干嘛去听那何夕上课。何夕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身上这些玉佩都给我摘下来了。”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是去上课的,带着些累赘作甚?” 这不是别人。正是曹国公李文忠与他的犬子李景隆。 此刻,李景隆不过二十出头而已。李景隆与朱棣年纪相仿。据说少年时候玩得挺不错的。 李景隆不敢违背父亲的话,叮叮当当摘下了四五个各式玉佩。给了身边的侍从守着。 李文忠见自己儿子如此,早已不生气了。该生的气,早就生完了。李文忠在战场能独当一面。李文忠的军事才华,估计还要胜过沐英。 只是,对于自己儿子,却是无能为力。 李文忠年少的时候,还没有投奔朱元璋之前,是吃过好几年苦的。知道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所以来到朱元璋身边之后,珍惜所有的机会,那么识字机会。因为他知道,那是很多人想都不能想的东西。 所以,李文忠在开国诸将之中,是少有几个文武双全的将领。 只是李景隆与李文忠一点也不一样。 李景隆出生的时候,大明朝虽然还没有建立,但是朱元璋已经在金陵安顿下来。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听闻大明从一个胜利到另外一个胜利。 听得胜利多了。就以为打胜仗是很容易,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仅仅胜利是这样,任何他享受到的东西都是这样。 理所当然的东西,就不被珍惜。 李文忠自然想将孩子培养得文武双全,但是李文忠很快就发现一件事情,这小子在糊弄我。其实糊弄他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李景隆在糊弄自己。 如果说李景隆什么都没有学到,那也罢了。但是在李文忠这个父亲的压力下,甚至很多事情都是李文忠亲自教的情况下,李景隆还是学到一些东西的。但仅仅是一些而已。也仅仅是通过李文忠的考验为念,而不是真正掌握。 但即便如此,李景隆也自诩晓畅军事,好谈兵。 这就是李景隆为什么会对李文忠说,何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李景隆自觉自己在四书五经上或许不行。但是在兵法上,却是小辈之中第一,何夕是朱元璋的女婿,也被他划在同一个圈子里面。 此刻去拜何夕为师,他的面子往什么地方放。 李文忠叹息一声,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不等李景隆回答,就说道:“就是让你学兵法。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偏偏自以为是。让你如傅忠那般从小校做起,你又觉得大材小用。你就是一赵括啊。” 李景隆说道:“父亲,哪有这么说儿子的。照你这个说法,很多国公家子弟还不如孩儿的。” 李文忠说道:“是,他们不如你。甘心做富贵闲人,你甘心吗?” 李景隆嘿嘿一笑,没有说话。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自视甚高,又生于这样的家庭之中,很多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的。 李文忠有时候羡慕傅友德,傅忠这孩子,五大三粗,兵法读得不多,但是从死人堆里杀了两个来回,也锻炼出来了。最少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了。 兵法与战场是两回事。兵法是兵法,战场是战场。李文忠见过很多老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照样用兵如神。了解战场是什么之后,再学兵法,自然是一日千里。但是埋头苦学兵法。却不了解战场是什么?那就是纸上谈兵。 很不想,他儿子大抵就是了。 “你今后不要想上战场的事情,牢牢是跟随何夕好好学习。”李文忠说道:“何夕明为讲史,但实际上,他讲得都很实用。你只要真跟着何夕将历史学透了,今后在朝廷上也有一席之地了。曹国公的位子,你也能接着了。” “对了,从今天开始,不要学兵法了。今后也不许谈兵了。” 第二十六章 试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   试卷 李景隆说道:“孩儿明白。父亲是叫孩儿文武双全。兵法已经学好了,可以先放一放了。该修文了。” “不。”李文忠说道:“你兵法学太烂,已经烂到无可救药,自成一体了。我为了我曹国公一脉,今后能有一个香火,还是不要再谈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李景隆早已适应了李文忠的打击。李文忠带着李景隆在国子监拜访何夕的时候。李景隆安安分分如一个贵公子。 “曹国公,你何必过来了,打声招呼就行了。”何夕见李文忠过来,立即迎了上去。 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嫡系大将,朱元璋的外甥。何夕也是不敢怠慢的。 李文忠说道:“我今日不是以国公的身份来的,也不是提举国子监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的。希望何贤弟,能够收下这学生,自然要来一趟。” “何贤弟有所不知,犬子在军事上一窍不通。我觉得他今后的指望,只能在文事上,还请贤弟好好教教。” 李景隆听了,直翻白眼。心中暗道:“什么人?父亲也真是的,称呼贤弟,难不成还要我称呼叔叔啊?” 他其实也知道,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外甥,称呼何夕为贤弟是对的。他们是一个辈分。他是低一个辈分。但是何夕年纪轻轻,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尚公主不说,言下还要当自己的老师。 自然是满肚子的怨气。 何夕见李文忠如此客气,说道:“请曹国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何夕口中这样说,内心之中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无他勋贵子弟太多了。 不知道是曹国公太看得起他了。还是勋贵们可没有读书人那么矫情,觉得何夕所讲的可比子曰诗云有意思多了。或者是政治表态。也或者是宋讷早就对国子监之中勋贵弟子们不满意了。 毕竟别的学生都是从府县一级一级考上来的。而勋贵子弟是因为父祖余荫过来上学的,底子差也就罢了。还不珍惜上学的机会,学习态度也有问题。还有背景,不服管。 不要看,宋讷对待这些学生的时候,也是铁面无私,狠狠教训。 不过,这年头师道尊严,再加上朱元璋的支持,没有人敢找宋讷的麻烦。但是宋讷自己也有压力。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全部给何夕。让何夕去管,岂不是自己清闲多了。 总之,曹国公是讲究人。他亲自过来,其他勋贵并没有过来。但也同意这些子弟到明鉴堂学习。 李文忠对李景隆说道:“过来,叫叔叔。” 李景隆两个眼睛珠子就要蹦出来。 何夕见状,说道:“算了吧,叫老师就行。” “老----师----”李景隆说道。声音之中哀怨之声,李文忠听得明明白白,一抬手就想打。何夕说道:“曹国公且住,快要考试了。还是让贤侄去考试吧。” 李文忠说道:“那这考试-----” 何夕明白李文忠的意思说道:“对于别人来说,是要选拔的,但是对于李景隆他们来说。虽然不选拔,但也是要摸底的。不清楚情况,也无法教学。你说是吧。” 这些何夕维护公平的最后挣扎。其实以何夕的本意,是想正儿八经选拔。没有想过让人走后门,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如果真的将这些勋贵子弟拒之门外。就有些太不见政治了。 正如朱元璋所言,真正斗起来,他对付的那些大儒,见识弱弱的白莲花。不要说别人。单单说李文忠,军中旧部不知道有多少,真逼急了,要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真的不要太容易。 曹国公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说道:“是,还不快去考试。” 李景隆立即答应下,他也不想在这个场合。急匆匆去了。 曹国公说道:“何贤弟不去主持考试?” 何夕说道:“不去了。有刘崧刘大人在哪里坐镇。我也出好试卷了。就不去了。” 曹国公一愣,说道:“试卷。” 何夕说道:“对,试卷。” 就在曹国公与何夕讲起试卷的时候,国子监另外一个地方也在谈论试卷。 宋讷值房之中,他此刻正拿着一张试卷。他细细看着试卷,看着试卷上的题目,与标注的分数。眉头紧锁,对身边的贝琼说道:“何夕这又是搞什么?” 贝琼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一夜之间,变出数百份试卷。并分科考试,分别考,经学,史学,数学。三门,每门都有一百分,而题目也从来没有见过。下官觉得大人一定感兴趣,就送过来了。” 宋讷这才仔细看试卷上的题目。 经学一卷上,最开始填空题,其次是选择题,再次是问答题,最后是辨析题。填空题古人也是常考的。所谓明经考的是这个。后面的题目,却是宋讷没有见过。 宋讷琢磨暗道:“这题目似乎不错啊。” 八股取士之所以盛行,其实并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八股取士的危害。甚至谈及这一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几乎什么时间段都有,就拿而今,枫林先生朱升,也就是给朱元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朱升。他就反对八股文。甚至反对科举对经学的伤害。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一种能够代替八股文的考试方法。 而今这种题型加上百分制。似乎很能保证公平这一点。 宋讷第一时间想到,能不能用在国子监的教学之上。 这一段时间,宋讷狠狠地反省了自己。虽然他依然对何夕讨厌得很,但已经开始学习何夕一些手段。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不过,宋讷问出了他最想不通的问题,说道:“这试卷,何夕是怎么弄的?” 其实,古人向来聪明。宋讷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种题型最大的问题,就是字多。 没错,就是字多。 因为这个时代印刷术不发达。如果都弄成这种试卷,或许一些大型考试,如科举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下面小考试,就很难印刷试卷。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学校,或者每一个府县都有丰富印刷作坊的。 而且将考题拿到印刷作坊去印刷,也是很容易泄密的。造成更多的不公平。 而八股文的题目,根本不用印在试卷上,只需考试的时候,临时通知就行了。反正也就一行字而已。 宋讷接触过印刷。对印刷也不陌生。但是他依然对眼前的试卷如何印刷,感到了好奇。 贝琼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啊。” 宋讷说道:“那就算,不是正考试吗?你且回去吧。” 贝琼立即行礼告退了。 贝琼走后,宋讷放下手中的试卷,这才忽然发现,他手中好多地方,都沾上黑色了。是试卷上一些字在掉墨。他此刻才注意到这些字的笔锋字形。 宋讷说道:“这好像不是刻出来的,而是用硬笔写出来的。” 宋讷细细想想,他委实想不出来,这试卷到底是怎么弄出来。他心中暗道:“难道真的向何夕请教吗?” 宋讷非常不愿意给何夕低头,他们的恩怨不仅仅是学术之争,还有权力之争。他从来不觉得,在何夕的眼中,自己有什么好形象。 不过,这种新的印刷术,影响太大了。 让宋讷不由心动。 “算了,且等等。”宋讷暗道:“我不相信看出这种印刷术的作用的人,只有我一个。看看别人怎么说。只要有别的衙门用,就绕不过我国子监。” 第二十七章 油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   油印 此刻,何夕正带着曹国公参观油印车间。 葛天工上手演示。 这种油印技术是非常简单的。不过一张蜡纸,一个网格。一个滚轮而已。 葛天工熟练地将写好文字的蜡纸,放在框架最中间。用滚轮沾满了墨汁。在上面这么一滚。一张卷子就这样出来了。 何夕转手,就将这卷子递给了曹国公,说道:“国公请看。” 曹国公看着手中的卷子,说道:“就这么简单?” 何夕说道:“就这么简单。” 何夕也没有想到就这么简单。 他其实也是在考试之前,才想起印刷试卷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他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是准备雕版印刷。第二,就是油印技术了。 雕版印刷自然是费时费力费工。为了一次考试,就要雕刻一张版。简直是浪费之极。 不过,何夕今非昔比。他虽然仅仅是国子监司业,秘书郎。但是背后却有整个宫廷。国家之力排山倒海。他一句话,就有不知道多少人为他加班。 雕版虽然浪费。但是何夕说话,就决计没有任何问题。 在何夕而来,活字印刷最好不过,奈何,元代对文化产业的摧残很厉害。最少而今大明工匠大多用雕版。活字不大行。要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之后,活字才正式进入印刷业。 但是在印刷试卷上,活字印刷也比不过他印象之中的油印。 所以,他找来葛天工。将油印的基本思路告诉了他。让他试着造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仅仅一两天的工夫,就做出来了。想想也是。 这里面的东西,对大明来说,没有点是高科技。 蜡纸这东西,古代本来就用。也就是墨水上下了一些功夫。结果弄出来的墨水,很容易掉色。一个不小心,弄个大花脸也是很正常的。 何夕也不知道,是这种办法原本都很容易掉色,还是明代的墨水不行。 不过,不重要了。虽然有些瑕疵。但是整体上还过得去就行了。 何夕也没有想过那么十全十美了。 曹国公说道:“何贤弟大才。是为兄没有想过,不过,这个报给陛下没有?” 何夕说道:“这个小东西,何须报给陛下?” 曹国公说道:“这小东西?何夕,你在秘书监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觉得这是小东西?别的不说,秘书监的抄写量有多大,你不知道吗?” “一旦用了这个,方便太多了。”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是啊。” 朝廷之中,有太多地方需要大量抄写工作。 秘书监就是其一。何夕在里面工作的时候,可是看见无数吏员,每天只有一件事情,在哪里抄写不停,将所有奏疏留下副本。 但是何夕依然觉得画风不对。 因为这种印刷方式,太容易掉色了。 你想,某一天朱元璋召开会议,朱元璋看见所有重臣脸上手上,都有一些墨色。于是大发雷霆,觉得这些大臣太不讲究朝廷体面了。只是朱元璋没有看见自己,他满脸都是墨色,根本没有敢提醒他。 这不是何夕的幻想,而是很容易成为事实的。 大明最高权力机构,与到底染色的油印文件。怎么看气质都不搭啊。 但不得不承认,就好像后世打印机一样,这种油印技术,在而今的办公之中,是不可或缺的。 曹国公见何夕愣神,摇摇头说道:“来人。” 立即有士卒过来行礼说道:“末将在。” “将这东西抬走。”曹国公说道。 士卒大声说道:“是。”于是立即过来将这油印机给抬走。 曹国公说道:“我这就将这东西送去面圣,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功劳的。你先在这里安心考试便是。如果,不放心,就跟我走一趟?” 何夕说道:“曹国公请便,下官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国公点点头,说道:“那我走了。” 何夕送走了曹国公之后,心中一阵唏嘘。 他不担心,曹国公昧了他的功劳。毕竟他也是朱元璋面前的红人,想见朱元璋是很容易的事情。其次,他其实也不在乎这一次功劳。 因为他想要功劳,简直是太容易了。 只能大明太落后了。很多东西,何夕都没有注意他到底有什么意义。比如这油印机,就是一个木头框架,再加上一个滚筒而已。 何夕拿出来,仅仅是方便自己用而已。 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越是如此,何夕越知道,想要改变大明,任重而道远。 曹国公走了也好,何夕才能去考场上看看。 ------ 考场在彝伦堂。已经彝伦堂周围的空地。每一个一张桌子。何夕走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刘崧了。他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刘崧说道:“很不错考试方式,你怎么想出来的。” 何夕说道:“随便想想就想出来了。” 刘崧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何夕也咳嗽了两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崧说道:“倒也有一些问题了。你这种考试,太考验书法了。很多考生带得笔不对,就有些麻烦了。” 何夕说道:“书法?我没有考书法啊?” 刘崧一愣,拿着试卷,说道:“那你用这么小的字,留这么小的空做什么?” 何夕一愣,重重一拍脑袋,说道:“我给忘记了。” 何夕在制定试卷的时候,是按照钢笔的空间来制定的。所有题目的留白都变得偏小了。而何夕偏偏提了卷面分。 如果按照何夕的要求,非要用蝇头小楷不可。 但是蝇头小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写,而且写好的。这不就是一道书法考试题吗?刘崧之前还觉得,这题目有些难度。 刘崧说道:“那有几个学生污了卷子-----” 毛笔一旦写不好,可不见识一团墨水。自然会污了卷子。 何夕说道:“可以换备用卷子。此刻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他这一不留神,给后来太学体系学生留下一道不成文规定,即便硬笔普及之后,太学出身的学生,也必须能写一手非常好的蝇头小楷。 在考试之中的监生们,就不能体谅何夕的想法了。 刘崧之所以觉得何夕是在考书法。也是原因的。这年头毛笔字是每一个读书人的基本功。可以说每一个差不多读书人,其毛笔字都远超后世中书协。因为,毛笔字在他们手中是活的, 虽然在何夕看来,用毛笔写出硬笔字大小的字,是非常困难。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但对于这个时代年轻人来说,仅仅是稍稍困难而已。 即便这那些勋贵子弟,也只有少数人不幸将卷子给污了。 至于很多监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他们更多沉浸在考试之中。 比如练子宁,反复看卷子。经史两门,在他看来没有什么错处。因为何夕出卷也没有多难。因为何夕要选的是有底子的学生,而要求仅仅是有底子而已。 这个底子是有很好的阅读分析古代文献的能力。对史料相当熟悉,已经不错的数学底子。 经义这一门,对大多少数监生来说,都不是太大。而史学这一门上,对很多监生来说,都很成问题的。虽然很多学者都讲究儒者当为通儒。就是广泛了解各方面的知识,但是现实却是,由于理学的影响,科举的影响,大部分儒者的知识面越来越狭窄。 所以熟悉史料,就有一点困难了。 而数学这一门对大部分国子监生,就是相当不友好了。 第二十八章 开课之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 开课之前 面对何夕的数学试卷。 无数学子紧皱眉头。包括,练子宁,黄子澄这样的尖子生。 他们不是不通数学,九章算术什么的,他都是学得不错。但是何夕为了证明数学的实用性。出了大量的应用题。很多还是原题,就是大明财政的原始数据放上去,数目都是非常大的。特别考验他们的计算能力。 总之,在何夕看来,如果能将这些题目做通,在大明户部任职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好在考试最终结束了。 数千张卷子,何夕与刘崧批改了一两天终于批改完了。 其中有六十多个勋贵子弟,大多数都不及格。何夕是百分制,三门课,总共三百分。他们的分数在一百八十分以下。如果可以,这些学生,何夕一个也不想要。 剩下的国子监监生们大多都在二百分以上。这还是数学太拉成绩了。否则他们的分数还能更高。 有几个考到二百七八十分。 也就是练子宁,黄子澄,丁显,等几个人。 对于参与考试的国子监生,何夕其实都想留下。奈何是不可能的。 何夕苦笑地对刘崧说道:“我又要与宋祭酒打擂台了。” 对于好学生,宋讷自然一个不想放过。而何夕这边想全部拿下,自然也是不可能。其中免不了讨价还价了。 一番拉扯之后。国子监多了几台油印机。明鉴堂的名额也确定了,一共一百二十个名额。其中勋贵子弟不算数,大抵一百六十个人上下。 这对何夕来说,已经足够了。 人再多。他未必能忙得过来了。 ------- “老师。”葛天工说道:“就是这里了。这里是原本集庆路留下的破房子,当初修建国子监,工部的人顺便将这里修了一下,作为官吏驻扎的地方。不要看,这里破,其实是好好修缮过的。与国子监只有一墙之隔。” “最合适不过了。” 何夕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细细这处旧院落。 也幸好,新国子监才完工不到一年。这里去年还住着很多人的。所以房子的人气没有跑。即便是上了年纪的房子,也能住人。 那些老房子都是这样的,如果一直有人住,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长时间没有人住,早就房倒屋塌,不成样子了。 这房子虽然是前元留下来的。但是工部修缮过,在营造新国子监的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就类似后世项目部。只是主持国子监的是官员,官员才不会去什么临时窝棚。或者说,官员对临时住所的要求很高。 所以,房子破虽然破了一点,还算能用。 其实如果让何夕选择的话,南京城之中,还有更多适合的房屋。但是最终何夕决定与国子监比邻而居。原因有很多,首先,监生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他们大多都习惯国子监周围的生活,有些人干脆是住在国子监提高的宿舍之中。如果太远了的话,很不方便。 须知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好的交通工具。 其次,何夕可不想自己的学说仅仅在这一百多人之中传播。是有更大的野心的。那么在国子监附近办学,何夕想要将国子监生吸引过来的难度降低了很多。 而且国子监这里,是人文荟萃的地方。出没的不仅仅是国子监。一般外地读书人入京,也在这里落脚。 何夕也不愿意远离这块宝地。 “不错,”何夕说道:“院子足够大,将来再修建都可以。天工你有心了。” 葛天工说道:“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葛天工很清楚他的荣华富贵是从谁来的。虽然而今葛天工在工部依然是小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葛天工是何夕的弟子,不敢怠慢。 遇见何夕的事情,都让葛天工而办。 如此一来,葛天工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何夕说道:“这两日,你就将你的官职交卸了吧。” 葛天工听了,大吃一惊,跪在地上,说道:“弟子哪里做错了,惹得老师不喜,弟子可以改。” 何夕说道:“不是你做错,而是你做得太好了。让我于心不忍。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我自然要名副其实。明鉴堂之中,我给你挂了一个名字。” “你过来上课吧。” 葛天工听了,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沮丧。 葛天工其实很满意,而今他在工部的地位。但是他更知道,有些位置不会留给他的,他一旦放下官位去跟着何夕学习,他在工部的这一切恐怕都不会等他学成归来。更不要说,他因为研制油印机有功,据说赏赐在即。 他一离开,这赏赐就要打折扣。 倒不是有人贪污他们。但是有些赏赐,对他来说是晋升的前兆。他离开了工部,这些赏赐就仅仅是赏赐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不觉得何夕能教给他什么。 四书五经?葛天工一点基础都没有,根本不懂。他也没有丝毫兴趣。至于工匠上的东西,他不觉得何夕懂多少。 只是他很明白,他所有东西是从何而来的。何夕的要求,他根本不能拒绝。 于是,葛天工有些沮丧地说道:“是。弟子明白。” 何夕却没有感受到葛天工的心思,此刻的他兴致很高,虽然这里不过是一个破旧的院子。但是在何夕看来,却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是何夕事业的根基之地。 不过,虽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距离开课还有一段时间。 这个院子已经挂上了明鉴堂的招牌。但是内部打扫,很多房间的重新布置了,都是要花费时间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人员的安排。 虽然明鉴堂而今只有一百多个学生。但是明鉴堂总不能何夕一个人吧。 不说别的,不能所有的课都由何夕一个人讲吧。且不说,何夕在很多事情上要备朱元璋顾问。单单说何夕将现代思想,融入古代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工作量很大。 在教学方面他需要助手的。 再说,照料明鉴堂的学生,老师。看家护院,等等工作。总不能何夕一个人来做吧。 好在刘崧原因协助何夕。这都不是问题了。 毕竟,刘崧那可是当吏部尚书的人。这一点小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但是何夕再想从国子监要来其他人,却是不能了。 刘崧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得操劳。正在何夕想从什么地方找人填坑的时候。刘崧来找他了。说道:“吏部刚刚派人来打了招呼,说先派来三个人助教。” 何夕说道:“助教?三个?我没有提过啊?” 刘崧说道:“看来大人您简在帝心。陛下想到你前头了。” 何夕说道:“都是谁?你认识吗?” 刘崧说道:“有两个认识,有一个不认识。第一个苏伯衡,是苏辙九世孙,名门之后。文章大豪。只是他自信过度,常言不宗法程朱。所以一直在浙江当教授。” 何夕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何夕自己知道自己,他在经史上底子很薄,甚至不如国子监生。需要当代大儒来撑场子。这是朱元璋为他着想。 “再有一个叫程汝器是枫林先生的弟子。说起来枫林先生也可惜了。他是没有师承。否则他的弟子也不会是而今的这个样子。” 朱升九字诀,奠定了大明江山。但是朱升死得早,后人也没得到很多荫蔽,就是因为朱升是自己学出来的。没有师承。在很多大儒那边,就是乡下土鳖。他不在了。弟子也没有照顾。而今不过一教授而已。 “最后一个,我根本没有听过,叫姚广孝,不知是谁家子弟?” 何夕听了,浑身一震。 第二十九章 姚广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姚广孝 对于苏伯衡,程汝器这两个人来说。虽然在儒林之中,也算是小有名声了。虽然比不得宋濂,刘三吾,方孝孺,高启等人。但都不是没有名声,但是何夕却并不知道。 毕竟历史很多时候只会留下,第一流的人的名字。 而今的姚广孝,虽然寂寂无闻,但是历史上却闪耀一时。 不过,知道这个的不只是何夕一个人。 “对啊。”何夕心中暗道:“朱元璋也知道,他将姚广孝叫过来是做什么?” ------ 确切地说,姚广孝并不是朱元璋过来。 是朱元璋在僧侣名单之中看见的。洪武十五年,对于姚广孝也是非常重要的年份。姚广孝原本在苏州出家,这一年姚广孝被选拔到了天界寺,原本在马皇后丧事上,姚广孝与燕王君臣一遇,从此姚广孝成为了燕王的首席谋士。 朱元璋不会将希望放在何夕一个人的身上。 或者说,朱元璋也不会让国子监的事情放在何夕一个人身上。 他需要的一个新的学说,为将来的变法摇旗呐喊。朱元璋很清楚,六百年之后的治国理论不能完全照搬。何夕也有自己的缺陷,古代经义教育太缺乏,何夕临时学的那些东西,比不上从孩提时期就沉浸于四书五经的人。 所以,朱元璋选几个人帮助何夕。给何夕打下班底。将来何夕在其他方面做事的时候,理论方面也有人负责。 苏伯衡,家世非常,眉山苏氏。这门第,这传承。就是朱熹的嫡传一脉,也不敢小窥。而且苏伯衡似乎传承了蜀学一脉,出入于程朱之间,但并不完全接受。而程汝器是朱升的弟子,且不说朱升在开国将领之中影响力与香火情。单单说,朱升的学问,朱升之所以被人称作老书生。就是因为他没有师承。是他自己对着书自己学出来的。朱升学得非常杂,主张放弃经注,直接读经义。而且不轻视子学。讲究通儒。 这两者,都是有水平,有影响力,甚至有一定的支持者的儒生。最重要的是与理学不搭。 而姚广孝,也就是道衍和尚,却是朱元璋无意间从天界寺发现姚广孝的名字。将顺手将姚广孝给添进去了。 就在何夕吃惊于姚广孝这个名字的时候。 朱元璋正在见姚广孝。 女人只有年轻,一般都不难看,男人也是一样。 此刻的姚广孝三十出头,脸上的肌肉还很丰满。虽然倒三角的眼睛,让人不觉得有一丝凶意,但是多年的佛教修养,遮掩了这一些。 只是觉得这个和尚不太好惹而已。 朱元璋说道:“和尚,你觉得你的相貌如何?” 姚广孝说道:“陛下着相了,肉身不过臭皮囊,何况相貌。”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但是没有相面的人告诉你,你的面相乃是病虎之相,主霍乱天下。” 姚广孝心中一紧,这一次皇帝忽然召见,他虽然吃惊,但还算镇定。自问应答还算自如。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问出此等诛心之言。 这话传出去,不用朱元璋动手,很多人都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好一个姚广孝,颇有急智,说道:“如此,和尚请就刀斧。既然和尚当霍乱天下,和尚死了,天下就不会乱,如此和尚就做了一场大功德。如此拯救苍生的大功德,和尚求之不得。”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一个姚广孝。” 朱元璋本来就没有想将姚广孝怎么样?如果说姚广孝此刻已经在燕王身边,说不定此刻已经身首异处。而既然没有在燕王身边,朱元璋也就容得下他。 毕竟历史上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姚广孝,燕王用得,他也能用得。其实大明官员之中,就不乏从和尚之中还俗过来的。这也是元代文化特殊现象,那就是元代文化中衰,反而因为元代皇室推崇佛教,很多人都是佛门受到教育的。 更有儒生出入于佛儒之间。 宋濂就是其中之一,与很多高僧要好。 而且姚广孝回答极妙,他如果直接说相面什么都是无稽之谈,反而没有想过,他顺着说,这个结论来说,得出一个,他一人之性命,就有救世之大功德这样荒谬的结论。 如果朱元璋真以此言杀他,反而是朱元璋智慧不够,留下笑料了。 姚广孝听朱元璋一笑,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说道:“陛下谬赞了。” 朱元璋说道:“你这番话,却不是佛门义理。” 姚广孝说道:“三教原本为一家,何分彼此?”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俗吧。朕给你一个国子监助教,去辅佐何夕吧。霍乱天下之词,朕是不信的,但是你却不是佛门清净地之人。霍乱天下也好,造福天下也要,只有做完了,才能清清静静做和尚。” 姚广孝说道:“和尚遵命。” 朱元璋事务繁忙,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见姚广孝。 姚广孝就这样回到了天界寺。 他回到天界寺的僧房之中,还有一种恍然如梦一样。同样是洪武十五年,姚广孝的命运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只是这种改变与历史上不一样。 姚广孝自己不知道历史上自己有什么样的际遇。 但是此刻,姚广孝心中风雷激荡。 没错。朱元璋判断一点也没有错。姚广孝不是佛门中人。至少他此刻不是。他内心之中跃跃欲试,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而且他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并不是为功名,也不是有金银。纯粹是一件事情验证所学。 姚广孝潜心学习三十多年,佛,道,儒,三家无所不读,诸子百家,无所不窥,阴谋阳谋,都了然于胸中。学了这么多,他单纯地想,试刀天下。 毕竟。他一身所学,如果不用了,天下人谁人能知?随着他埋骨佛寺,岂不是辜负他这么多年苦读。 所以,一定要用,至于怎么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他是病虎之相,霍乱天下,并不错,因为姚广孝这种学问太深,距离凡夫俗子就越远,所想越多,感情就越淡漠。 在燕王身边的时候,姚广孝从来是一个积极的夺嫡派,其实燕王刚刚开始的时候,机会很小。只要建文帝什么都不做,燕王几乎都没有夺嫡的可能。燕王本身这个想法都不是太坚定的时候。 姚广孝就是力主夺嫡的那一位,不管是文斗还是武争。 但是,姚广孝没有想过失败吗? 大抵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只是他要的是在这天下好好施展自己的才华,成败胜负,并不着于心,生生死死也不太在乎的。 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同时,未必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包括燕王的。 如此才华,如此心性,说他有霍乱天下之相,那都是轻的。 姚广孝抚摸着新送过来的官袍,心中暗道:“或许,真如陛下所言,我要到尘世之间走一着了。”他微微眯眼,倒三角的眼眶更加明显了。就要想是蛇的眼睛。 “何夕又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让我施展才华啊?”姚广孝心中暗道。 这也是姚广孝犹豫所在,他一身才华,如果能得人而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所辅佐的人是庸人,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对于何夕,姚广孝虽然听了很多传闻。但是何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姚广孝并不知道。他心中下定决心,明日就去看看。如果何夕可以辅佐,那就留下来,如果不能,大不了弃了这身份,流亡江湖去也。 第三十章 明鉴堂会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 明鉴堂会师 姚广孝穿个官袍,头上戴了官帽,既是初次登门显得郑重,也是为了遮挡头上的光头。与何夕刚刚来到大明的作法一样。 姚广孝来到国子监附近,找到了明鉴堂。 明鉴堂虽然名义上是国子监下属机构,与国子监一墙之隔。姚广孝一抬头就看见明鉴堂的牌匾,一看字体是太子的墨宝,心中对于何夕这个人在宫里的地位又多了几分认知。 姚广孝叫门。看门的吏员乃是从国子监那边调过来的。这是刘崧的功劳了。 刘崧在国子监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就好像真是养老的。但是有事情,一出手,就让宋讷无可奈何。正是有刘崧在,直接将国子监那边用熟的吏员调过来十几个,这才将明鉴堂的架子给搭起来了。 姚广孝在门房等了片刻,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何夕进来,上下打量一下姚广孝,说道:“姚兄,久仰大名。” 姚广孝心中暗道:“不知道如何久仰大名,难道陛下告诉他的。陛下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的?”立即说道:“拜见何大人。”说着就要行礼。 何夕立即搀扶起姚广孝说道:“何须如此。 正等着你,苏大人,程大人都已经来了。跟我来。” 姚广孝这才起身,跟着何夕走了。 心中暗暗给何夕打分,暗道:“礼贤下士,没有什么架子。不知道是不是伪装,但这一点不错。” 姚广孝却不知道,何夕等着姚广孝等急了。 因为苏伯衡与程汝器两个人已经到了。他们一到京师,就通过自己的关系得到了何夕之前一些公开讲稿,大为惊奇。立即来拜访何夕。与何夕讨论学问。 何夕这一段时间,是真研究过的这个时代学问。 别的不说,自从知道自己要到国子监之后,那是每天回去就要补课。但是这些学问,都不是一时间突击学习可以弥补的。苏伯衡,程汝器这两个人,一开始聆听何夕以史学为引的现代知识,一时间何夕还能应付,但是时间一长,那就不行了, 何夕觉得自己的老底就快要借揭穿了。 此刻,下面通报姚广孝要来。何夕顿时觉得姚广孝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片刻之后,姚广孝就被何夕拉到内室之中,给姚广孝介绍道:“这位是苏大家,这位是程先生。” 苏大家,也就是苏伯衡,他已经六十岁了,一大把白胡子。或许是遗传他祖上的,毕竟苏轼也被人称呼苏大胡子。程汝器年轻,才四十多岁了。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 何夕说道:“这位姚先生是陛下特别指给我的,原本是天界山僧人,却三教九流,无所不通。是天下第一等奇才。” 苏伯衡听了,微微捏着胡须,说道:“哦,那可要考教一二了。” 苏伯衡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后辈的,只是今后在一起工作,各自的底细还是要摸一摸啊。 姚广孝心中暗道:“这是下马威吗 ?”于是说道:“能得苏先生一评,是姚某之荣幸。” 何夕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矛盾转移了,他就轻松多了。 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摸清楚了。 只是苏伯衡与程汝器不说而已。 苏伯衡觉得,何夕缺文少质。但是思维天马行空,又归束唯一,看似不羁,其实严密之进。就是年少,天资多了,苦功就少了,根底太过浅薄了。 程汝器也觉得何夕是天生生而知之者。根本没有学多少东西,但是无师自通。根本不敢想象。 他们将何夕的底细摸清楚了,难道还硬要拆穿,给背景深厚的上司一个好看?没有这样做人的。姚广孝来得正好。好转移注意力。 苏伯衡刚刚开始也仅仅是试探一下姚广孝的底细。但是一再没有难住姚广孝。苏伯衡反而来了兴趣,考究的地方越来越多,越来越艰难。 而姚广孝从应付自如,最后有一丝丝难色。 程汝器在一边听得如痴如醉,而何夕早就听不懂了。感觉他们两人在打哑谜。 这就是何夕根基不够的原因。 在两个人谈话之中,有些东西,你明白,我也明白。就自然忽略了。而接受过同样教育的程汝器能听明白,自然不觉得难懂,而何夕根基不够,省略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 一次两次省略,何夕还能凭借自己思维或许记忆强行解读,或者先记下来将来再说。但是这种省略多了,好像家常便饭一样。那可不就是天书了。 何夕好容易找到一个空档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过两日,就要上课了。我们先说正事吧。明鉴堂是用来教授史学的。我在这里有两个标准,这两个标准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第一个是实事求是。” “有什么是什么。绝对不能弄虚作假,也不可以故弄玄虚,之前史书上些的,什么红日入腹,什么白帝子,黑帝子,这些弄虚作假的文字,我想再看见。也不应该让学生们去学习。” “一切学问,一旦参进去假的,整个学问体系都不当存在了。” “而且要推理严谨,不许想当然耳,历史上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实中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要有证据。” “第二,就要注意运用数学,多统计数字。什么都可以骗人,唯有数字不可以骗人。” “诸位先生以为如何?其他方面都可以通融,唯独这两条不能通融。如果实在不能接受,就可以走了。” 苏伯衡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没有什么?我不在意。反正我苏家祖传的一肚子不合时宜。你这些东西才算什么了。只是我很好奇。隔壁的反应。” 实事求是并不是一个新词了。 在古代也有,甚至与现代的意思偏差并不大。 只是何夕赋予实事求是这上面的意义,天生的与天人感应,天人相应等概念相抵触。别的不说了。按照实事求是的标准来看,理学相当一部分,就是何夕所谓的想当然耳。 苏伯衡并不是对理学思想完全不接受,但是他是觉得理学思想,应该能经受住质疑,也必须接受质疑。 苏伯衡给程朱理学挑刺,能被欢迎才怪。所以,在他看来,何夕也是给程朱理学挑刺,他乐见其成。 程汝器说道:“这本就是做学问的正道,没有什么好质疑,只是数学在学问上有什么应用?我却是不知道的。” 前文说过,朱升的学问在这个时代,是一股清流。因为他没有师承,大多是自学的。没有传承,也没有什么包袱,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何夕说道:“这一点,等上课之后,自然会给两位讲的。”何夕转过头来,问姚广孝说道:“姚兄,你的意思是-----” 姚广孝来之前,本来就研究过何夕的。此刻听何夕这样说,再与胡伯衡,程汝器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何夕的想法他已经揣摩明白了。 不,不是何夕的想法,而是朱元璋的想法,他已经想明白了。 “陛下,不喜欢当世学说,或以为当世学说不足以治国,欲收纳学者,另成一家,如汉武之用公羊,汉宣之用梁谷,倒不是不成。只是何夕是能顶大梁的吗?” “不过,不管是不是,都是一场好戏。岂能不看。” 每一个学派崛起,都必须有一个,或者几个核心的学者。这是无可替代。姚广孝并不觉得何夕能够做到。并不妨碍他留下来,近距离接触这一切。 “我没有意见。” 第三十一章 燕王初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 燕王初阵 何夕听了朱元璋的叮嘱。 开始教学工作。 他最重要的是,与眼前几个人商议出一套既能体现这个时代知识体系,又能渗透后世知识形态的教材。教学反而是其次的。 毕竟那些勋贵子弟,一个个用棒子打。也未必能学多少。而那些国子监挑选出来的尖子生。只需要让他们知道学什么,并将学习的东西,放在他们眼前,剩下的就不需要老师了。 这是一个慢功夫,细功夫。 就在何夕终于消停起来的时候。北方的战事终于箭在弦上了。 ------ 在北方,南风来得比南风要晚很多。似乎整个春天都没有什么南风。只有呼啦啦的北风,好像胜利者的呼喊。而一旦南风大胜,夏天似乎就拽在后面,施施然来了。 而今的北方,正是南风娇滴滴掀开了帘子。轻轻抚摸每一个人的面庞。而夏天还羞涩的不肯露出头巾的时候。 也是最适合打仗的时候。 冰雪融化的泥泞,已经稍稍褪去。草原上的青草才微微露出了嫩叶,这一点点嫩叶,不足以弥补所有牲口在冬天损失的脂肪。激烈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用卫星在天空俯视,就能看见,数十万明军分成三路,从北平,大同,辽东,向漠南地区扑去。但细细看下去,就看出来看似庞大的三路大军,其中又分成了十几支小军队。每支军队都有数千骑,或者万骑不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次作战,名义上找了一个蒙古贵族南下犯境的借口,但是实际上,这个蒙古贵族南下与大明打了一仗,自然是有的。但大明处心积虑,可不是因为这一点小事。 是为了将整个漠南蒙古拿下来。 而蒙古在漠南蒙古有专门驻地,有专门的城池吗? 自然是没有的。有的仅仅是一个个移动的部落。而这些部落,也没有多少战士。这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一片草地承载能力是有限的,一片草场能容纳多少牲口,而这么多牲口又能养活多少。这都是有数的。决计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草原上的生态之薄弱,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 很简单一个例子,如果在长城以南,或者中原一些地方,挖一个大坑,露出土层,然后不去管他。不用经过一个夏天,几场雨之后,这个大坑,就会被植物覆盖,等一段时间过去,就与原本土地表面一样的。 但是在草原上这样做,他的恢复时间,会很长很长。甚至不恢复。所谓的不恢复,就是土地从这一点坡口还是一点点的变成戈壁滩一般的裸露地面。 这样薄弱的自然环境,只能让牧民分成部落。一个部落有几万人算多,一般几千一万多人。所以一个部落之中的战士,也就是成年男丁也是有数的。数千骑兵足够应付,而且是那种非常容易的应对。 士卒再多,也没有用了。 可以说,与其说三路大军,还不如说三个大铁刷子,硬生生地从草原上刷过。所过之处,到底是血与火。 一方面是蒙古人全民皆兵。即便是小二也会骑羊,射木弓。另外一方面,大明的军纪虽然不错,那是要与谁比的。在国内对百姓,还行。但在战场上对待敌人,却未必讲究那么多了。 总体上来说,战事顺利的令人发指。 草原上,燕王朱棣骑在马上,纵马在高坡之上,看着下面,三千骑分成三路,杀入下面的大部落之中,喊杀之声,响彻了整个部落。 过了一个阵子。 一名千户骑马过来,翻身下马,在燕王马前下跪,说道:“殿下,这是蒙古台吉的人头。整个部落已经停止反抗了。” 燕王点点头,说道:“张玉,你去传令,既然已经赢,那就收手,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张玉大声说道:“是。” 他亲自下去,好一阵子才将军队聚集起来。 燕王冷眼看过去,忽然用马鞭一指,说道:“张玉,将这三个人的人头拿下。” 其中一个将领,说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说道:“我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我下令集合过后,你还在帐篷中停留了一炷香,俺不管你做什么。不遵俺的军令,就是如此下场。” “殿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魏国公旧部。我是魏国公旧部。”一个将领慌不择言地说道。 燕王冷笑说道:“魏国公旧部,那就更该杀了。你不知道我夫人是谁?你不给俺面子,就是不给魏国公府面子。背叛旧主,杀无赦。” 张玉带人干脆利落地将这三个人给杀了。 当三个人头扔在燕王马前的时候,全军鸦雀无声。 燕王说道:“收兵,将所有俘虏带回北平官卖,卖了银子,赏给全军上下。” 顿时将士们一阵欢呼。 可不是吗,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给谁打仗不是打,只要给钱就行了,当然了,要是能打仗,给钱爽快地将领,就更好了。 各级将领们收兵,收拾战利品,等事务暂且不提。 燕王让亲卫将自己围起来,随即翻身下马,蹲下来呕吐不止。 虽然后来的朱棣打过不知道多少战事,但是今日一战,还是朱棣的初阵。他不是没有见过杀人。而是没有见过死这么多人,更没有见过,人头距离他这么近。 刚刚是强忍着,此刻私下里才敢暴露出来。 “殿下,”张玉说道:“喝口水。漱漱口。” 燕王将漱口的水吐到地上,说道:“张玉,你觉得孤这一战如何?” 张玉说道:“殿下这一战,神机妙算,天下名将不过如此。” “屁。”燕王说道;“俺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魏国公谨小慎微,我与三哥都是第一次上阵。决计不敢让我们有什么闪失,给出的目标,派一千骑过来,都嫌多,偏偏给了我一个护卫。简直是浪费兵力。” 张玉面对燕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不说话。 燕王继续问道:“张玉,你说实话。孤这一仗打得如何?” 张玉说道:“中规中矩吧。” 燕王沉吟片刻,点点头,苦笑说道:“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张玉,你觉得孤会不会输给三哥啊?” 燕王想起誓师大会上,他与晋王私下约定。赌上一把,赌谁的战功最多。战功最大。 张玉说道:“殿下,不管输赢,我们都要回军了。一来,魏国公仅仅给殿下安排了这一个目标,我们不能违背军令,二来,战事一开,蒙古人不是傻子,估计各部落也都开始跑路了,三来,敌情不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战事打得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 “蒙古毕竟是蒙古。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你放心,孤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那就快点回军吧。要先比晋王回军早。” 此刻燕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根本不知道,原本他下半生的独立膀臂,第一谋士,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反而想起,大半年前,莫名其妙,被父皇以教子不严为名,重重责罚一番,现在想想都有一些屁股疼。 更让他不明就里的事情就是。 他到而今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让他挨了这顿打。他的世子才一个孩子,即便犯错又能犯什么错啊?他也细细问过朱高炽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是让他搞不明白。 这一件事情,估计会成为他内心之中永久的谜团了。 第三十二章 风起漠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  风起漠北 回到大营用了两天。 如果燕王将俘虏丢下,或者全部杀了。时间能快一点。但是燕王倒不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而是燕王觉得战场上杀了也就算了。如果杀降,那么再招降蒙古人就太难了。 于是宁可花一点时间,也不做这样的事情。 他一回到大营,先到中军帐哪里交卸了差事。徐达匆匆见了他一面,就让他走了。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晋王。燕王大步走过去,说道:“三哥,可曾交卸差事,斩首多少,俘获多少,说来比比。” 晋王脸色铁青,说道:“我,我,我,”连说了三个“我”。却说不下去了。 燕王一看晋王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不顺利。问道:“怎么了?” 晋王暗道:“即便我不说,这事情也会传播大营的。”索性一咬牙说道:“我迷路了。等赶到的时候,那些鞑子已经跑了。” 燕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三哥,你-----” 晋王暴跳如雷,说道:“什么啊,不就是迷路吗?你没有迷过路,”随即,什么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打仗的事情,能算输吗? 于是燕王脸色笑得越发厉害了。 晋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当今大军主帅。魏国公徐达,是被很多人誉为当代卫青的。于是。燕王笑得就越发厉害了。 此刻兄弟之间,还没有因为大位有了间隙,燕王所想的,也不过是将晋王今日的事情,告诉他的岳父大人,然后看看晋王的脸色。 燕王越发笑得合不拢嘴了。 ------- 魏国公徐达并不知道这两兄弟现在在做什么。 此刻的徐达正在汇总各方消息。 这一场军事行动,堪称雷霆万钧。不枉去年筹备了一年,一出手在大半个月的时间之内,将整个漠南蒙古给清扫驱逐了。从现在开始,漠南蒙古已经不是蒙古人的,而是大明的了。 只是战事顺利归顺利。太顺利了,也让徐达心中犯嘀咕。 最少,徐达没有接到一场败报,最惨的不过如晋王一样,迷路。让敌人给跑了。 当然了,让敌人跑了的理由未必是迷路,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个结果,不能不让徐达心中起疑心。 整个漠南蒙古,能养活两三百万蒙古人。只是全盛时候的数目,而今即便消减一些。一百万蒙古人吧。以蒙古人全民皆兵的性质。一百万人最少抽调出十万骑兵。 甚至更多。 而今几乎好像没有遇见抵抗一般。 敌人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一章打得太快,准备得太充足了。让蒙古人来不及反应。蒙古人根本来不及抵抗。第二个原因。就是蒙古人采取了避战战略,也就是说,在大明军队没有探查到的地方,正有一支蒙古大军在虎视眈眈。 这两个答案在徐达心中徘徊。 其实,要解开这么答案并不难,将全军的斩首功统计一下,将所有首级验看一下就可以了。但这是需要时间的。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段,即便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用了。 他不觉得蒙古人会被打蒙之后一直反应不过来。 他往宽了计算,十天,十天之内,残元绝对会知道消息。但是残元什么时候开始反攻就不知道了。这要看残元主将是谁。但是该有防备,绝对会有的。 徐达想了想,让人将沐英,蓝玉两个人过来。 沐英与蓝玉两个人年龄相仿,但是在气质上截然不同。沐英虽然是朱元璋养大的,但是为人谦逊。低调。一般不会出风头。但是骨子也是有一些傲气的。 而蓝玉却不一样的。蓝玉的张狂劲并不是一天养成的。而今的蓝玉就已经很嚣张跋扈了。 徐达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蓝玉与沐英。说道:“蒙古人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蓝玉直接回答说道:“主力,哪里好有什么主力,我刚刚汇总了一下各方斩首,已经有五万级了。我不信蒙古还有什么主力,除非元廷出兵。国公,臣请兵三万,立即出击,越过瀚海,突袭残元王廷。” 徐达其实也知道斩首总数的。 但是他比蓝玉更清楚斩首数里面的猫腻,一般各方是能多报不少报。斩首的时候,也常常有滥竽充数的例子,将女人老人的头颅充入士卒的头颅,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多一个头颅就多一分赏钱。 在内,杀良冒功的事情,军队不敢做,但是在蒙古地盘上,杀蒙古人,上面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将士们出兵,都希望多得赏赐回家。可不是来做公益的。 因此,斩首总数,是决计不能相信的。甚至不仅仅要分辨斩首是斩的谁的首,连数字计算也未必准确。必须清算一遍,才知道准确数字。 不过,五万斩首,即便压掉一些水分,也已经相当多了。漠南蒙古各部落,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元气大伤是一定的。但并不代表漠南蒙古各部落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也是不同的指挥风格。 同样的证据,在蓝玉这里,已经可以确定了。而在徐达这里,却还欠缺一点。 徐达又看向沐英。 沐英沉思片刻。说道:“末将在南京的时候,听过陛下怎么讲这一战的,这一战重要的是将漠南列入大明版图之中,而不是突击蒙古。末将以为而今可以向朝廷报捷。并选定在漠南筑城的地方了。” “至于剩下的,请命即可。”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靠请示打仗。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徐达听了,对两个人的才华有所判断。 蓝玉军事才华要胜过沐英一头的。但是为人太莽撞了。他打仗,大胜大败都很容易。如果长期相持的话,会缺乏耐心与韧性。 而沐英却相反,有韧性。有耐性。略微有些瞻前顾后了。估计在战绩上打得比不上蓝玉漂亮。但是足以托付一方。最最重要的是,沐英在政治上的敏感度,超过蓝玉不知道多少倍了。 看似沐英什么也不做,靠请示打仗,其实沐英已经在暗示了。按南京的步骤走。朱元璋要得是漠南,这个时候去打漠北,不在计划之内。本来就应该否决的,但是碍于面子否决不了,那就请示吧。 这就好像司马懿,与诸葛亮对阵的时候,下面的人都要出战,司马懿偏偏去洛阳请示一样。这本身就已经表明态度了。沐英不知道这一请示,战机就错过了。 沐英本身就不想打。 魏国公徐达忽然问道:“在漠南营造城池,需要多久?” 沐英说道:“末将以为,能在今年落雪之前修好已经不错了。” 魏国公徐达说道:“那你以为在今年落雪之前,蒙古人不会南下吗?他们不会出兵吗?” 沐英说道:“国公的意思是。” 徐达说道:“先发制人,蓝玉,你要三万骑兵,我给不了。我只能给你五千,立即出兵,翻越瀚海,在瀚海以北 ,我不遥制,但是不能过小黄河。” 小黄河,就是潢河。在漠北南边。不算深入。 蓝玉有些不愿意,但是他还是知道军令难违的,也不敢与徐达顶嘴。说道:“是末将遵命。” 徐达说道:“你去吧。记住不得深入小黄河。” 蓝玉说道:“末将遵命。”随即走了。 徐达说道:“蓝玉太莽撞了,你去帮帮他吧。” 沐英说道:“国公的意思是。” 徐达说道:“你本部就在小黄河上扎营,蓝玉定然会深入的。你在哪里接应他。” 请假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车不能到烧机油,才想起保养,人不能到写不下去,才想起请假。 其实今天写了不少,但是十二点之前写完四更,有一点点小困难。并非完不成。 只是如果熬到十二点,我洗漱等杂事做完,也就一点左右,我睡眠不好,睡着就两点多,起床就十点了。如此往复,总有一天,会演变成十二点不起,晚上三四点不睡,进一步黑白颠倒。 于是,身体熬不住,写作水平下降。 所以,我要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做出一些挑战。 今日挂牌维护机器。《大明公务员》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魏国公的手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  魏国公的手腕 沐英一愣,说道:“国公,这与刚刚给蓝玉的命令,自相矛盾啊。” 魏国公徐达一副憨厚的仿佛老农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睿智的神色,说道:“用兵,也是用人。有些命令,在某些人手中是一个样子,有些命令在另外的人手中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如果我将给蓝玉的命令给你。你绝对不会越小黄河一步。但是蓝玉就不一样了。看在常兄的面子上,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人为难蓝玉。有些小问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寻常人如蓝玉那样做,不知道已经几上几下了。即便他有才华。不过,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如此一来,养成了蓝玉的锐气。敢将老天爷捅个窟窿。但是对军令,从来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见了战机,才不管原来的军令是什么的。” 魏国公见沐英脸上有一丝疑惑,说道:“你在疑惑,既然知道蓝玉是这个性子,为什么还派蓝玉去?” 沐英说道:“国公英明,末将就是这样想的。” 魏国公说道:“我用的就是蓝玉的锐气,而今漠南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而漠北情况不明,虽然我们这些年派到草原上不知道多少人,但是成果很小。也就将招揽一些降人。而今降人也没有多少了。漠北地图倒是有的。但是漠北敌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大明上下都一头雾水。而今既然我们一战将漠南拿下来,残元一定会有所动作。我让蓝玉去,就是看看残元还有多少分量?” 沐英一愣,说道:“那蓝玉岂不危险。” 魏国公脸色阴沉了一丝,说道:“我让他去了吗?如果他按我的命令,止步小黄河。即便遭遇敌人,大军就在后,不过数日就能增援,或者他可以直接逃回来。但是他不遵军令的话,让他好好吃一个亏,也算是我给他教训。” 沐英此刻才感受到魏国公身上的杀气。 虽然这些年魏国公徐达,在不温不火,对朱元璋的命令从不打折扣的执行。其他方面从不节外生枝,有功劳也推恩于下,有过错,也请示朱元璋才做裁决。好像真是好好先生了。 这是徐达而今身为功臣之首,功名富贵什么都有了。根本不在乎。这才收敛锋芒,好像面团团的富贵公卿而已。 但不要忘记,当年即便蓝玉妻兄。那位横行中原常十万在的时候,也不敢在徐达面前造次。这也是魏国公收敛脾气了,如果在北伐之战中,如蓝玉这样的作为,早就挂首辕门了。 甚至今日顺水推舟如此,也仅仅是教训,没有想将蓝玉怎么样。只是磨砺一下蓝玉的性子。 否则也不会派沐英在后面接应了。 有冠军侯的本领,才能有冠军侯的脾气。如果蓝玉所去大胜,他这臭脾气,徐达也不计较了。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就享受一下死里逃生的套餐。顺便用蓝玉所部,对残元主力进行一次武装侦察。 摸摸对方的底气。 如果能摸清对方的实力,徐达即便折了蓝玉,徐达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因为摸清对方的实力之后,徐达就有把握再来一次漠北之战。 沐英说道:“末将明白。”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就好像沐英与蓝玉。 沐英人情练达,与宫廷之中关系很好,在诸多长辈如徐达看来,是乖孩子。如此一来,在很多事情上,难免就缩手缩脚了。而蓝玉因为常遇春死后,常家很多人脉都到了蓝玉这边,被很多人照顾。说无法无天倒也不是,最少对太子,太子妃,毕恭毕敬。但是对其他人就难免看不上,在徐达面前固然是老老实实的,但是出去之后,难免对部下说,魏国公老了,行事如裹脚老婆婆之类的话语。而蓝玉看沐英,就好像小老头。而沐英看蓝玉,只觉得蓝玉没有长脑子。有些话是能说的吗?有些事情是能做的吗? 只是此刻沐英对蓝玉深感同情。魏国公这些年一直是好好先生的脾气,能因为蓝玉改变,也就知道这蓝玉作死的能力也太大了。 徐达淡淡说道;“去吧。等蓝玉出营半日后,你部就出营吧。不用太慢,按正常速度就行,这蓝玉一出营,定然日夜兼程,怕走得慢了,鞑子有防备。你正常速度,正好。” 沐英立即下去安排了。 徐达随即又做出其他安排,将诸多老将安排下去。 随即开始写奏折,将前线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奏明。在很多事情上,也绝不擅作主张。越出朱元璋划定的范畴之中。 这也是朱元璋为什么信任徐达的原因之一了。 只要是重大战事,朱元璋无不面授机宜,也就是说,这一战该怎么打,都是朱元璋的方略。其实这本质上与宋朝皇帝在战事开打之前,制定阵图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朱元璋的军事才华,在古今帝王之中,也算数得上好的。大抵是输于李二,至于其他皇帝,也不敢说胜过朱元璋。 所以朱元璋制定的方略,一般都是很靠谱的。 但问题是,徐达的军事才华与朱元璋的军事才华?到底谁高谁下? 这个问题不好说,但是想想就知道,在大明建国之后,朱元璋已经远离前线了。而徐达屡经恶战。甚至可以真正造就徐达英名的就是大明建立之后的一系列大战中。特别是与王保保的数次对决。精彩纷呈,各有胜负,不下于朱元璋与陈友谅的对决。 一个已经脱离军事一线快二十年了,一个在这二十年间,独立支撑北方防线,与天下奇男子对决数次。大小战事更是不少。 军事上谁高谁下,其实已经有倾向了。只是无法证明而已。 但是徐达从来甘于当朱元璋计划的执行者。任何一个军事计划,即便是再精妙,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执行者,那也是一个灾难。而一个寻常的军事计划,如果得到一个好的执行者,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徐达就是这样一个人,甘心事事归功于皇帝,是皇帝各项军事计划的执行者。虽然在具体情况之下,也会有一些微调。但是总体上还是按照朱元璋的计划来走。 徐达一连写了好几封书信,有走正规渠道给朱元璋写的,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有通过锦衣卫渠道写给朱元璋的,是暗地里的要表明的东西,还有一些私信,与朱元璋在更高层面的沟通。 等等。 徐达做完这一切之后,又站在地图旁,细细观看低头。漠南漠北中间一片区域,那就是戈壁瀚海。而今内蒙古与蒙古国中间的地方。徐达心中暗道:“今年整个北方是平静不下来的。只是戈壁天险在,估计谁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真正有大动作,估计是这里了。” 徐达目光转移到地图的一边,这里就是辽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东北平原。但是在这个时代,只是看成草原的一部分。戈壁难以翻越。徐达不是没有试过,大军出瀚海攻漠北,差点没有回来。盖因而今的草原与汉代的草原已经不一样,土地沙漠化更严重。当年是草地的地方,而今已经是戈壁了。所以要翻越瀚海的难度比汉军那时候更困难了。 而东北也不一样。汉代的辽西走廊还是海水里。没有这条路,去辽东要翻山越岭,分外困难。 更不要说有海运了。 战略重心的转移,已经成为必然。 第三十四章 北疆课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 北疆课题 何夕很烦恼。 烦恼于明鉴堂的教学进度。 何夕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实在低估了他这批学生的水平。 这里有两个低估,首先低估的是以练子宁,黄子澄,丁显为首的正常国子监生的水平。 何夕不是没有见过天才。但是而今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放在后世,也是绝对的学霸级别。学习能力是打满那种。青史留名的人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之处。 这批学生很快就掌握了何夕教授的东西,归纳法,演绎法,数据统计,训诂,考据,调查分析。科学实验,等等。种种研究办法。 当然了,这也是何夕在这方面的确并不是强项。 甚至二十四史。不,而今是二十三史,何夕都没有怎么读过,而他下面的学生之中,就有将前四史给读通的人。 什么叫做读通。 古人因为书籍稀少,所以对拿到手的书籍分外爱惜。他们读书的时候,是反复地读,甚至将很多篇章都给背诵下来了。对里面人物掌握,信手拈来,只要提到这些书里面的内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才能算通。 何夕他连读过一遍都没有。 真讲解具体历史问题,很容易翻车的。 所以,他讲授的更多是治学的办法。概念性的东西,但是概念性的东西,很容易讲完的。 甚至数学上也是如此。 大明数学是中国数学的低谷期,奈何中国古代数学的弟子太厚了。这些学子的数学底子都不错。再加上在社会学之中所需要的数学底子本来就不高。很快就学得差不多了。 何夕面临没有什么可教的地步。 倒不是说,他电脑手机之中,真没有他们可以学习的。但这要面临一个转化的过程。 何夕很清楚,自己电脑手机之中的东西,是不能直接传授给这些人。何夕需要自己先整明白了。然后对这些学问进行解构,挑选能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或以一个独立的体系,或者以某种古代学问的补充。教授给这些人。 而何夕虽然不妄自菲薄。但何夕的学习速度也是有限的。 他是满足不了,这些学生如饥似渴地学习速度的。 另外一个低估,是低估了勋贵子弟的底子与学习态度。 以李景隆为首的勋贵子弟,也就李景隆不错。其他的都是一群好勇斗狠的烂泥。 其实李景隆本身也是平平,但是他的平平,放在这一群人中,那就是鹤立鸡群了。 何夕有些明白,为什么建文帝会让李景隆与燕王对阵了。盖因,明初的大明武将,都是出自勋贵体系的,也就是说,建文帝如果没有魄力的话,他只能在将一代,将二代,将三代这个圈子里面选人。 而因为大量勋贵被朱元璋干掉,同时干掉的是,他这一系的子孙。大明朝廷嫡系武将之中,最大三根支柱,魏国公系,曹国公系,最多算是黔国公系,也就是徐家,李家,沐家。 因为徐达的女儿是燕王妃,徐家不能被重用。沐家远在西南,而沐英也不在了。沐春是什么样的人,建文帝也不知道,那么曹国公李景隆,看上去人五人六的。似乎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面对如此大的差距。何夕只能将明鉴堂分成两个班。一个是原本国子监生的班,一个是以勋贵子弟加上何夕的弟子葛天工的班,这里根本就是在补课。 不管怎么样,前者是麻烦,后者也是麻烦。 何夕心中暗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一个办法。” 于是,何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将刘崧,苏伯衡,程汝器,姚广孝给叫到一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课题?”刘崧说道:“这算什么?” 何夕说道:“学问之道,从来在于学以致用。而史学更是如此,我们这里做学问,历史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本清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给现在的问题指明方向。这也是我们与腐儒格格不入的地方。” “学问之道,学与问都很重要。圣人早就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说实话,国子监这些人,有一些根底浅薄。但是大部分都相当不错的。而今该讲的方法,也讲了。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我们耳提面授了。而应该让他们自学。遇见问题来询问我们便是了。” 苏伯衡抚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不错,学问之道, 从来是自己的。让师长一直提点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只是何大人所谓之课题,还没有说的。” 何夕说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学生还是学生。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经验。我们也不能由着他们来,要给他们划定一些范围。这个范围就是课题了。同时我们做师长的。也要给他们一些指点。” 几个相对看了一眼,姚广孝说道:“何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何大人要划定哪里的课题?” 何夕说道:“而今北疆战事不息,甚至可以预见将来一段时间之内,北疆的战事也未必会停息。我就将课题画在北疆上面。可以是北疆长治久安之策,或者北疆屡屡不能为中原所有的原因,还有北疆战事所需要注重的方面等等。” “诸位先生,以为如何?” 刘崧皱眉说道:“这题目,也太大了吧。” 何夕说道:“取其大,才能得其小。这个问题,是古代每一个王朝都要面对的问题,整理历代北疆战事,与政策。一来开拓学子们的学识,二来成果也备朝廷顾问。” 姚广孝三角眼之中,闪过一丝光芒,心中暗道:“这哪里是培养史臣的。分明是培养宰臣的。”不过,比起那些之乎者也,姚广孝对这个大题目,非常感兴趣。 程汝器沉默寡言,但是朱升的弟子,而朱升本身就不是单纯的儒生。而程汝器也是如此,与其说朱升与程汝器之类读书人是孔孟子弟,不如说,在汉代之后,天下学问一归儒家,凡是读书人也都是儒门子弟。 即便何夕也是如此。 何夕即便诋毁孔孟,另辟新说,大多少人还下意识认为何夕是儒门之中另辟一脉,而不是独立于儒门之外。 程汝器对何夕的很多说法,并不是很满意的。但是并不妨碍,他想让何夕试试。毕竟宋亡之后,神州陆沉。士大夫饱受摧残,文脉几乎断绝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在反思。 各种思潮都有苗头。 只是朱元璋一人独霸,对文化一知半解,又自以为是。推崇程朱理学,再加上明成祖为了确定正统,才变成历史上的样子,而今朱元璋态度摇摆,又放出了何夕,立即能吸引出一批对程朱理学不太满意,却难以建立起一套与程朱理学想匹敌学说的学者们的支持。 苏伯衡也饶有兴趣,苏伯衡虽然也是师承的,乃是朱子再传。但是他学术更追二苏。大抵是家学渊源。对史学也是有兴趣。对这个大题目本身也很感兴趣。 至于刘崧是官员多于学者,虽然学问不缺。但是当官时间长了,更容易从官员的角度来想问题。觉得何夕这题目先得极好,一般人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都很明白。北疆早已开打,至于打成什么样子,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大题目,实在是太切合时事,甚至有一些拍马屁。 实在再合适不过。 见众人都不反对,这一件事情就定下来。 第三十五章 皇孙有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  皇孙有疾 很快何夕就将这个课题给布置下去了。 见帖在明鉴堂黑板上的公告。学子们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解其议。 黄子澄与练子宁走过来,诸多学子纷纷让开。毕竟两人学问人品,也算是明鉴堂之最了。故而自然成为学生领袖。当然了,也仅仅国子监监生这边的。至于勋贵子弟则是以李景隆为首。 这些人见了他们两人过来,说道:“黄兄,许兄,你们来得正好。何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黄子澄看着上面告示,一时间也有一些不明白。似乎又有一些明白。相互议论了一会儿,黄子澄说道;“诸位同学。这样吧,我去问问刘大人如何?” 黄子澄与练子宁都是江西人。 明代满朝半江西,就是从洪武年间开始。 刘崧是清官,家无余财。但是喜欢提携后辈,与后辈之中的江西同乡,走得比较近。江西学子们也愿意登门。这种情况,在何夕没有来到国子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我也去。”李景隆说道:“黄兄,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虽然国子监生们都讨厌这些勋贵出身的荫生,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表露出来,原因很简单,这些勋贵子弟一个个学习上不行,但是家世背景一个胜过一个,国子监生毕竟不是小学生了。人情世故自然会懂,最多敬而远之,但不至于表露出来什么。 李景隆是未来的曹国公,黄子澄不能不给面子。 于是,李景隆,黄子澄,练子宁三个人一并去了刘崧住处。 刘崧自然是一五一十将何夕的意图告诉了他们,说道:“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谁的文章如果特别好的话,那是会让陛下过目的。让陛下记得一个名字,那就是简在帝心了。” “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三个人一并称是。 刘崧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一下,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练子宁说道:“刘师,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明鉴堂,乃至国子监,书不够啊。” 黄子澄说道:“对,研究北疆的历史,古来文献就不算多,单单是正史显然是不够的。特别是前朝很多漠北文档,特别有用,只是而今明鉴堂没有,不要说明鉴堂没有,连国子监恐怕也没有吧。” 刘崧沉吟片刻,说道:“我给你一封手书,你去危府借书吧。大抵是能借出来一些的。可惜大多是蒙古文。” 刘崧所说的危府,其实是危素府邸,危素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是前元降臣。在元朝的时候, 参与编纂辽,金,宋史。投降明朝之后,又参与编纂元史。二十四史之中,有四部有他参与编纂。在历史上也算是少有的了。 虽然危素已经不在了,但是子孙还在,危素从元廷带来了大量档案资料,在修元史的时候使用过,家中还有。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危素是江西人。 刘崧的面子有用。 “多谢刘师。”练子宁与黄子澄齐声说道。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李景隆说道:“其实,这些东西我家也有。” 刘崧,练子宁,黄子澄三个人都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头微微一抬,说道:“我父亲历来征战,所下之处,都奉圣明收集图书,家中多有副本。各家勋贵之中,估计除却魏国公府中,也就我家最多了。另外,我家中还有蒙古人,有很多去过草原上的人。精通蒙古文字。” 李景隆之所以如此显摆,实在是在明鉴堂之中很憋屈。 倒不是有人针对他。 很显然,没有人敢针对未来的曹国公。但是在各种课业上,李景隆都是中流以下,甚至扯尾巴。这种情况,让在什么地方都是万丈光芒之中的李景隆十分难受。 让李景隆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今日李景隆非要过来,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存在感。 ------ 其实何夕并非没有想到这里,他已经命人在明鉴堂建立一所图书馆。并准备从大内,翰林院,等各方面调大批图书过来。 只是图书在这个时代都是金贵的东西,更不要说很多书都数孤本,乃至于手写本。所以在图书调集上,很多时候需要何夕亲自去协调。 何夕这才发现,为什么永乐大典,四库全书,修起来那么费事了。想从浩如烟海的文献之中,找出有用的材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当然了,这些材料的整顿编排,本身就是一门大学问。 也就是目录学。 只是何夕正在忙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让他立即去东宫一趟。 何夕不明就里,立即来到了东宫。 一进门就感受到空气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而且宦官引路的方向,不是东宫正殿,而是后宫之中。 何夕内心之中就咯噔一下。立即觉得不对了。 他不是没有来过东宫,但是一直在前殿,几乎没有去过后宫,即便他是太子的妹婿,后宫也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地方。他倒不相信太子会设圈套害他。那么只有一件事情了。 朱雄英,也就是皇长孙的病。 其实,对应历史朱雄英的病故,他也特别关注过朱雄英的身体,奈何小孩子发病,一般都是又急又险,在此之前根本是看不出来的。之前朱雄英活蹦乱跳的,也不见有什么病。 他就不在意了。 而今如此急匆匆地叫他过来。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何夕还没有到院子,就听见朱元璋嗓子极高,说道:“朕三叮咛万嘱咐,要你看好雄英,你是怎么当爹的。” 何夕听了急走几步,却见太子跪在地上。床榻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就是皇孙朱雄英。旁边还有马皇后,与他的妻子安庆公主。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何夕心中一动,暗道:“大概是吕氏为首的太子妻妾吧。” 说来也可怜,太子正妃常氏,也就是常遇春的女儿。皇长孙的亲生母亲,在洪武十一年就走了。 这孩子就落在后妈手中了。 何夕此刻也明白,为什么朱元璋如此训斥朱标,其实是在怀疑,怀疑朱雄英忽然发病到这个地步。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就在朱标的后院之中。虽然在朱元璋心中,皇孙不比皇后重要。但并不是皇孙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三令五申,春秋天,多有风寒。要好好照顾。依然生病了。还试图隐瞒。但是宫中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朱元璋。 这如此种种,很难让多疑的朱元璋觉得里面没有内情。 但是这种事情,即便是朱元璋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宫中的事情,很难查清楚的。而且即便能查清楚又怎么样?吕氏也是朱允炆的母亲。倒不是朱元璋而今还看重朱允炆。其实在朱元璋心中,朱允炆已经失去了大明皇帝继承权。 虽然说将来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朱元璋内心之中,依然觉得朱允炆不祥。但是即便朱允炆不当皇帝,但依然是自己家的孙儿,因为自己一个揣测,杀了她娘,将来让孩子如何自处?岂不是埋下兄弟相残的祸根。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就分外恼怒,将火气发在太子身上,觉得是太子心慈手软,连自己家后院都管不住。 于是就有了而今的场面。 只是对于太子来说,他也是很冤枉的好不好。别家太子是什么样子不去说,而大明的太子,就是国家副君,事务繁忙,并不比朱元璋轻松多少,他哪里有心思管内院啊。 第三十六章 戴原礼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   戴原礼 在太子内心之中,并不觉得吕氏有什么错处。而是父皇在乱怀疑。 吕氏乃是大族之后。吕家不是别的家族,就是守襄阳七年吕文德,吕文焕家族。吕家举襄阳降元,后成为元朝大族。大明刚刚奠基,势力不张,需要与豪强联姻,而吕氏就进宫作为太子的妾室。 大家族自有体统。 吕氏是做不来,残害子嗣的勾当。也没有那个胆子,真以为皇宫之中,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吗? 而且小儿多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年头,即便皇宫之中,站不住的也不少。朱雄英生病,太子也很着急,但是着急生气,却也知道,如果老天爷要他走,他也没有办法 不是。 当然了,太子对吕氏不是无怨,也怨恨吕氏没有照顾好孩子。但也仅此而已。 还能怎么样?因为这一件事情,杀了自己老婆,这不可能的。 何夕见状,立即上前行礼说道:“父皇,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将朱元璋的怒气引开,给太子喘息之机。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他,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何夕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用药了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还没有。你来得正好。正商议如何用药的。” “那个药不能用吗?”何夕问道。 朱元璋说道:“你来与他说。” 却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此刻正在给朱雄英身侧,为朱雄英诊脉。见何夕来了。说道:“何驸马,这陈芥菜卤是你寻来的?” 何夕说道:“正是。怎么不对症?” 这个老者说道:“看起来,也对症。” 何夕说道:“既然对症,为什么不用?” 这老者很镇定,丝毫不为朱元璋与皇室的威严所动,说道:“我没有用过。这药我之前听过,但是没有见过,不知道分量配伍,是以不敢用。” 何夕说道;“而今人命关头,难道不能冒险吗?” “既然知道人命关天,就知道不能冒险。须知天下治病之道,祛邪扶正而已。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各正其道,未尝有不能治者,苟求新奇古怪非常之药,却不知道是药三分毒。毒者,性偏也,大药则大偏。自古人参杀人无数,正是此理。大到非常,尽可能少用这等药。”这老者说道。 何夕说道:“这不是孩子病重?” “是病重。”这老者说道:“但并非无救,我已经开方了。今日之内,就会退烧,三日之内,药到病除。” “啊------”何夕一愣,不知道眼前是那个剧本了。小心翼翼说道:“您说,孩子没事?” 老者说道:“春秋天,伤寒感冒, 太正常不过了。只是宫里郎中,不敢下狠手,以至于养成这样的。几手重手下去,再加以针灸,补一下元气,三日之内,就活蹦乱跳了。其实孩子的病,就是这样,来得凶险,一个招架不住,就不好办了。但是只要对症,去得也快。” 何夕见状,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老者,行礼说道:“请问尊姓大名。” 老者说道:“戴原礼。” 何夕心中琢磨,细细想想。没有印象。 朱元璋说道:“金元四大家之一,朱丹溪的弟子。” 何夕还没有想起来什么。这老者向朱元璋行礼说道:“好朽代表恩师谢过陛下。恩师如果在世,知道陛下之言,也定然感激涕零。” 何夕这才想起了,什么是金元四大家,这个概念还是他告诉朱元璋的。但是他也只是写小册子的时候,提了一笔。也仅仅是金元四大家的名字而已,至于他们到底对中医做出了什么贡献。 何夕是不知道的。 但是朱元璋不一样,前文说过,朱元璋对小册子是反复阅读,对何夕来说,关于金元四大家,只是提了一笔。但是朱元璋就让人将四大家的生平,全部收集起来,过了一遍,甚至这四大家的医书都放在朱元璋的案头,有时间抽着看几页。 金元四大家是刘完素、张从正、李杲、朱震亨,也就是朱丹溪。朱丹溪去世最迟,到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年,而戴原礼就是朱丹溪亲传弟子之一。中医的传承是有一点像武侠一样,名医的徒子徒孙都比不上名医,而名医亲手调教过的弟子,比再传三传厉害,也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当然了,等有一个人,学些数家所长,自成一派,定然是超越前人的。然后他的弟子们,又会重复之前的路线。 大抵是中医是经验医学,经验这东西,只能亲手调教,隔了代就很难传承了。 此刻何夕仅仅是知道戴原礼是朱丹溪的弟子,却并不知道,历史上的戴原礼乃是朱元璋的贴身御医。在洪武十九年,也就是四年后,朱元璋大病一场,御医都不能治,戴原礼治好了。从洪武十九年到朱元璋去世,戴原礼一直负责朱元璋治疗。 是朱元璋最信任的御医之一。 “不去管什么药不药的,让戴神医治吧。”马皇后忽然发声,说道;“就是我说的。何夕你有意见?” 何夕哪里敢有意见,说道:“母后说的是。戴神医我是信得过的。” 马皇后这样说,朱元璋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戴原礼原地不动,说道:“已经用过药了,且等一个时辰,有一身大汗之中,再用药不迟。” 何夕头中嗡嗡的,暗道:“你们都已经做了决定了,还问我什么?”何夕看向朱元璋,朱元璋眼睛余光放在了马皇后身上。何夕心中一动,这才明白。朱元璋从不是为现在犹豫,而是担心马皇后的病情。 马皇后却不知道,她此刻厉声说道;“雄英好了之后,就让他来坤宁宫,我来养。你们都不要废话。” 马皇后之所以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此刻正暗暗恨朱元璋,心道:“有些事情,即便心里想,也不能说出来啊。”她不觉得朱元璋没有这个脑子,而是朱元璋从来不在意这些问题。 朱雄英的病,到底与吕氏有没有关系。 马皇后不知道,她没有证据。但是她心中也知道,对付孩子的办法,很多时候也没有什么把柄留下来,小孩子体弱,多让他吹一阵风,多泡一会水,说不定就生病了。这怎么查? 查不出来。 不过,马皇后内心深处,不认为吕氏会做出这样的恶事。 毕竟吕氏选出来母仪天下,在各方面都很好的。最少在马皇后面前是一个乖孩子。但是马皇后见惯了人世间各种伎俩。也不敢完全确定。 但是而今都不重要了。 在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心里有一千八百个窟窿眼。今日朱元璋这一番发作。很多人都品出味道了。吕氏也是,此刻吕氏梨花带雨,不敢说一句。原因很简单,身处嫌疑之地,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甚至不开口也是错。 做什么都多。 朱雄英即便病好了,这一件事情也过不去了。 吕氏今后会怎么对朱雄英?或者说,其他想要对付吕氏的嫔妃,对朱雄英下手,岂不是最方便不过了。 这孩子在东宫不能待了。 只是马皇后这一番话,在朱元璋哪里是过不去的。朱元璋说道:“不行。” 朱元璋其实并不在乎朱雄英养在什么地方,养在马皇后宫中,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马皇后的病从来是朱元璋心中的一根刺。他放不下,养孩子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如果因此让马皇后病更重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马皇后的豁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 马皇后的豁达 “朱重八,你是什么意思?”马皇后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娘,父皇不是那个意思?”安庆公主小心翼翼地说道。 马皇后目光扫过何夕,安庆公主,与朱元璋,忽然间,若有所思。说道:“走,出去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话音刚落,马皇后抬脚就走。 太子从地面上起来,正要跟着皇后身后,马皇后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孩子。” “是。”太子不明就里,但也不敢不听母后的话。 皇后走之后,朱元璋,何夕,安庆公主一并跟着出去了。 皇后出了来到自己的马车上,一声令下,将周围的宫女太监安排到广场远处。只能远远地看着。 皇后坐在马车里面。朱元璋进来也坐进去了。但是马车空间不大。本身就仅仅在宫里走走而已。何夕与安庆公主再挤进去,就有一些空间太小了。一般来说,这都应该是步辇。 只是朱元璋讨厌以人为畜。在洪武年间,大部分官员都是骑马的。只有那些身体虚弱, 老病之辈,才能坐轿子。马皇后自然响应朱元璋的号召。再加上她年纪大了,常常腰膝酸软,走不了太长的路。而大明皇宫委实不小。 就有了这个小马车。 皇后见何夕与安庆公主说道:“你们在下面听着就行了。” 何夕与安庆公主只能讪讪地等在外面。 马皇后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朱元璋说道:“妹子,没什么?俺什么也没有瞒着你。” 何夕心中暗道:“我的陛下,我的老丈人,错了。我都听出来你中气不足了。何况马皇后啊。” 朱元璋英雄了得,真要骗起人来,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何夕与朱元璋交手几次,早已甘拜下风,自己被朱元璋吃得死死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过朱元璋这样的语气。三分紧张,三分心虚,还有两分强作镇定,两分游移不定。 让何夕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英雄一世的朱元璋放在一起。 果然不出所料,马皇后冷笑一声,一眼就看破朱元璋,说道:“朱重八,之前再困难的局面。你也没有骗过我,而今知道骗我了。说吧,我是不是要死了。” 朱元璋声音顿时激动起来,说道:“你说什么胡话的。俺不会让你有事的。” 马皇后这么多年过来了。经验丰富,他其实已经有所揣测了。她有什么事情,让朱元璋如此紧张,到了她这个年纪,想来想去,不过是生死大事而已。 所以,马皇后才有这么一问。 只是她没有想到,真有此事。她的脸色忽然白了。 虽然马皇后是女中豪杰,但遇见自己的生死大事,也不是那么豁达以对的。 朱元璋见马皇后这样,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天生一物降一物。朱元璋这辈子都栽在马皇后手中了。想起当年,朱元璋还是义军中一个小头目。被义军统领的义女,也就是马皇后看重。 这就好像,一个一直被否定,不被承认的人,忽然有一个人愿意用生命相信你。 这种信任弥足珍贵。 马皇后是朱元璋前二十四年苦难人生中,唯一的阳光,唯一的收获。也是与马皇后结婚之后,朱元璋的人生才迎来转折与起飞。马皇后对朱元璋的意义,再怎么说也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对天下,哪怕是跟谁他多年旧部,也能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但是对于马皇后,连一句狠话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即便要骗她,一开口,全部是破绽。 马皇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是从未来那些东西看到的?” 朱元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 马皇后说道:“你别说。安庆你来说,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安庆公主张口结舌,面对皇后的逼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说道:“我,我,我,”她看向何夕,又看向朱元璋。父皇都不说,她可不敢说,同时她也不敢骗母后,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说道:“娘,我不知道。” 马皇后盯着安庆公主,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了?” 安庆公主说道:“我-----” 马皇后说道:“说吧。” 朱元璋叹息一声,似乎对自己这个傻女儿没有办法,她脸上都写着我知道什么,快问我,快问我。硬抗是没有用的。说道:“说吧。” 安庆公主听朱元璋这样说,如蒙大赦,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 马皇后有了心理准备。但也听得心中一颤,说道:“八月份,也就是还有三个多月。” “放心吧。”朱元璋说道:“朕想了很多办法,等会儿,就让戴神医给你看看。放心。你绝对没有事情的。” 马皇后听了,忽然一笑,说道:“我信你,不过,这是将来的事情。现在要解决现在的事情,雄英的事情,必须按我来得办,你说话不注意,既然已经挑明了。雄英说什么也不能住在东宫了。孩子今年八岁了。等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直接出来自己住便是了。” “你不想让孩子跟着我住,这样吧。安庆,你也是当姑姑的,让孩子去你家住上几年。” 话说到这份上了,安庆公主能说什么的。安庆公主看了一眼何夕,说道;“行。” 马皇后说道:“那去看孩子吧。孩子的病还没有过去。” 说吧,马皇后就要下马车。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面上。幸好安庆公主扶了一把,其实马皇后并不如她自己表现得那么镇定。 ------ 东宫之中,傍晚时分。 一个宫女说道;“小爷出汗了。” 一瞬间,皇后,朱元璋,太子,安庆公主都挤了上去。却见朱雄英小脸上,一颗颗汗珠涌了出来了。 何夕说道:“陛下,娘娘,给戴神医留一个空。” 戴神医上前,给朱雄英诊脉。又掀开被子,摸了摸朱雄英的身子,这才起身,说道:“启禀陛下,皇孙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朱元璋说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戴神医说道:“现在应该醒了。” 戴神医话音落,就听朱雄英一身呻吟,说道:“娘,我渴了。” 这一句话,一下子引爆了整个场面。太子倒了水,一口一口地喂了孩子。 小孩子喝了水。又说饿了。按照医嘱,让孩子吃了一点白粥。忙完之后,孩子又沉沉睡去了。 戴原礼说道:“陛下,娘娘,太子,皇孙今天睡足了,大概后半夜会醒,到时候让他吃点白粥,这两三日,不要吃得太饱,三日之后。大概就一切如常。” 朱元璋亲自上手,感觉孩子的体温,好得差不多了。 朱元璋高兴非常, 看了何夕与安庆公主一眼,又深深看了马皇后一眼,说道:“好,升戴原礼为太医院使。” 戴原礼说道;“陛下,臣愧不敢当。” 朱元璋说道:“朕说你能当,就是能当。何夕。” 何夕说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之前的一摊子,由你交代给他。” 何夕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了朱元璋言下之意。 何夕这一段时间搞出一些后世的医学常识,但仅仅是常识而已。何夕也不懂医术,而朱元璋对身边的太医,也不信任。而今天戴原礼医好了朱雄英,改写了历史。 也让朱元璋看见医好马皇后的曙光了。 这让朱元璋想让戴原礼承担更多的责任。恰好何夕也有这个意思。 第三十八章 铁门之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  铁门之后 医学方面的发展,是能改变历史的。 别的不说,徐达,李文忠,太子,沐英,等几个人。哪一个能寿终正寝。得享天年,大明局势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医学上的提升,是需要专业人士的。何夕手头这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分心在这上面。而今戴原礼足够弥补这个空间。 在孩子安定下来。 各人都散去了。毕竟谁都有一堆事情的。 第二天一早,戴原礼刚刚起身,就有人来报:“安庆公主驸马,国子监司业,秘书郎何夕何大人来访。” 戴原礼立即开门迎客。 两人寒暄几句坐定。 何夕说道:“还没有恭喜戴先生新任太医院使。” 戴原礼说道:“多谢何大人,其实戴某不过一介铃医,行医用药,尚用几分把握,但是当太医院使,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何大人不来,我也是想推辞的。” “还请何大人,代我向圣上秉明此心。” 何夕听着戴原礼的话,又看看戴原礼的脸色,知道他是真心的。心中有些感叹。 朱丹溪一代名家,弟子众多。而朱丹溪死的时候,戴原礼才二十出头,虽然受朱丹溪亲手调教,但是调教的时间不长。但是最后戴原礼脱颖而出,成为朱丹溪最出色的弟子,后世医家评价戴原礼不逊其色。 看来也是有原因的。最少专心医术,不喜欢庶务就是优点之一。 何夕说道:“戴先生,我明白戴先生之心。其实,我未尝没有戴先生之心,如果不分心庶务,一心做学问,实在再好不过了。只是,戴先生你也应该知道,这尘世种种,我们都逃不过的。” “而且戴先生身为天下名医之一,难道不应该对医生这个行业承担责任吗?” 戴原礼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他刚刚来到南京的一件事情。 戴原礼痴迷医术,来到南京第一件事情,有了时间,就逛着南京各大医馆。看见一个人郎中对患者,说道:“别忘记熬药的时候,加一块锡。”戴原礼回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自觉天下药方,不敢说都明白。或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他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他都有印象,但是他实在不记得,有什么药需要加锡的。 后来登门询问。才知道,是古方上要加饧。这郎中将字给认错了。 饧乃是糯米煎成的糖。 这一件事情,反复在戴原礼内心之中徘徊。其实这也是很多名医的共同期望。因为天下名医固然多,但是庸医更多。每一个名医都有修订药方,修订药典的想法。 何夕继续说道:“戴先生,愿不愿跟我去一个地方?” 戴原礼说道;“请。” 何夕与戴原礼出门上了马车。不一会停了下来,戴原礼下车一看,立即皱眉。原因无他。这里是锦衣卫使衙门。即便而今,锦衣卫也是能让小儿止啼的存在。 戴原礼老实本分,此刻也为之一惊,不知道这个时候来锦衣卫衙门做什么。 毛骧早就等候在这里了。见何夕过来了,快走几步来到何夕身前。说道:“何大人,您来了。” 何夕说道:“指挥使,可安排好了。” 毛骧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何夕转过身来,对戴原礼说道:“戴先生,这边请。” 戴原礼此刻手心有一丝丝发汗,但是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按照何夕的安排,来到锦衣卫深处。不知道怎么的,越走就越有一种阴冷的气息,而越走,把守的侍卫也就越多。 最后走到一间石制的大房子面前。 戴原礼心中有些奇怪。 毕竟中国古代大多是土木结构的建筑,纯石制的建筑物,是很奇怪的。 锦衣卫推开了大铁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何夕带着戴原礼走了进去,毛骧就不进去了,在他们进去之后,又重重地关闭了大铁门。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拉出长长的光柱。 何夕带着戴原礼来到第一个房间。何夕说道:“戴先生,如果这个房间之中的东西,你不能接受,下面方面里的东西,就不要看了。” 随即何夕点燃了蜡烛,然后拉开一张图。 戴原礼一看,大惊失色,说道:“这-----” 何夕打开的一副人体解剖图。这一副解剖图,其实是从电脑之上抄下来的。然后再等比例放大的。这是他与安庆公主费了好多功夫才弄出来的。也是安庆公主还懂一些丹青。何夕用比例尺,将解剖图上的穴位血管的点都标注好。而安庆公主然后再一点点地将图给填满。 当然了,这与原版的解剖图有一些差别。但是比这个时代的解剖图要好上太多了。 其实中医之中,也是有过解剖图的,但是有些太抽象了。 如此清晰的解剖图,戴原礼一眼就陷进去了。他手在图上比划,不敢接触解剖图,唯恐将解剖图给弄脏了。但又忍不住对比解剖图的位置,与自己身上的位置相对,同时,也与自己治疗过的患者对照。 一时间很多疑团解开了。同时,内心之中,又生出了很多疑团。 随即戴原礼往一边开,何夕又将一副副卷轴打开了。这就不是何夕画的了。而是锦衣卫之中的画师画的,虽然他们竭力模仿何夕那一幅图的风格,但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 戴原礼一眼就看出风格差距了。 不过,更让戴原礼吃惊的是。上面写着:“死囚某某之解剖图。” 戴原礼顿时愣住了,说道:“这就是解剖图?” 何夕说道:“对啊。” 戴原礼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是死囚身上解剖的?” 何夕说道:“你以为是------” 戴原礼说道:“我以为是宫廷之中流传之下的。” 古代中医并不是没有解剖图的,比如宋代欧希范解剖图, 都是很有名的。故而戴原礼下意思以为这是流传下来的。 何夕说道:“你只说有用没有用?” 戴原礼说道:“自然有用,如果我早些看见这些图,最少有五个病人,我是能救过来的。只是可惜了----” 何夕说道:“既然有用,那就去解剖,你只希望求古人之图谱,但是你没有想过,古人的解剖图,流传到而今,有没有失误,有没有错讹。单单从样本上来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仅仅几张图谱,根本不能代表人体的奥秘的。唯有大量的解剖才能推进医学的发展。” 戴原礼说道:“可是-----” 何夕说道:“可是损人尸骸,太伤阴德。” 戴原礼点点头,也露出来他纠结的心态。 这样的解剖图,戴原礼很想要。只是戴原礼内心之中也转不过这个弯。毕竟,戴原礼内心之中也是一个儒生。从他的名字之中,就可以看出来,让他做损伤别人尸骸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何夕说道:“这些被解剖的人,全部是死囚。处以极刑之后,如果尸体无人认领,才会拉到这里解剖,再解剖之后,会重新缝合好,送一副上好的棺木,葬在一起,有锦衣卫四时上香不绝。你要知道,他们这些死后待遇,不是他们能享受到的。而在这些解剖图的基础之上,才能医治更多的人。这也算是一份功德。” “怎么样,这些能接受吗?” “如果能接受,接下来的世界我就带你去。如果不能接受的话。那么你只能到此为止了。而且这里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一个外人。” 第三十九章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戴原礼面对解剖图,沉默良久。 何夕看不到戴原礼的脸色,不知道戴原礼是拼尽最后的机会,拼命地将解剖图给背下来,还是犹豫要不要直接参与到这一件事中来。 好一阵子,戴原礼才问道:“我如果不参与其中,是不是要杀我灭口。” 何夕说道:“这倒不会。” 戴原礼说道:“我不参与其中,你们是不是还要做这一件事情。” 何夕说道:“为大明臣子,做事情的时候,更多要想国家利益,而不是个人得失。这一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愿意不愿意,而改变。” 戴原礼转过来,说道:“何大人,我听过你一些名声,不管怎么说,也是士林之中有名声的人。我不当你为酷吏,我这才问你,你觉得医术发展,以这种代价的发展,真对百姓,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客气地说,对于百姓来说,寻常头疼脑热,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而真正大病恶疾。对寻常百姓来说,从来是不用治的。也没有治的必要。而现在最大问题,是高明的郎中不够用。而不是什么高深的医术。” “如果我为当政之人,真正要做的事情,是推广医术,而不是搞这个。” “我知道,搞这个对医术一定有用。但是我不知道做这个,是利是弊。伤德而谋利,是不是朝廷应当为的事情。” 何夕听了之后,说道:“戴先生大德,在下佩服。不过,戴先生所言之事,未必不能为,我其实我之前就想过,编一部医书,不言高深之辞。只说常见各种病症的治疗方案。所用之药物,也用最简单的。以便百姓,在没有郎中的情况下,只要对照书上的治理方法,就能进行治疗,或者最简单的处理。”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病症,能都得其繁,方能御其简。” “非大医者不能为。” 何夕所说的就是赤脚医生手册。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这一本书的电子版下载好。 很多事情看似简单,从来是困难的。 一病一方很容易,多病一方也很容易,但是一方对应万病,万万病,却是很难的。很难有患者生病如教科书上一般。用最简单的治疗方法,治疗绝大多数病症。 戴原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话算话。” 何夕说道;“何必我说会话算话,戴先生,你现在是太医院使。如果你接了这个事情,在医学方面,你就是御前第一人。关于医学上的大部分事情,陛下都会与你商议的。” “这一件事情,你能定下来。只是这书也只能你找人编写。” 戴原礼苦笑一声,说道;“何大人三寸不烂之舌,好生厉害。”戴原礼长叹一声,说道:“不知道千载之后,我戴某人是何等名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何夕说道:“这么说,戴先生接下来这一件事情了吗?” 戴原礼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下来吗?”不等何夕回答,他就自问自答说道:“你既然说了,这一件事情,即便没有我还有其他人来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戴原礼所说的地狱,不仅仅是参与解剖这种有损阴德的地狱,更是今后被锦衣卫日夜监视,不得自由的地狱。 戴原礼能将医术研习到如此地步,并不是寻常一般人。最少智商是非常在线的。他很清楚,他来到这里,看见这些东西,今后就不可摆脱锦衣卫地控制了。 他用脚趾头就明白。他知道这些秘密之后,不会轻松放过他。 何夕说道:“戴先生,深明大义,再好不过了,这边请。” 随即何夕带着戴原礼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在一个大铁门之前停住。何夕与戴原礼一人穿了一件厚衣服,这才让人打开铁门,进入其中。 如果之前是阴冷的话,那么而今就是寒意扑面而来了。 何夕也打了一个哆嗦,说道:“这里原本是冰库。而今里面还有多冰用于降温,也能将尸体保持得时间更长一些。另外我也想让你看看一些器具。” 何夕带着戴原礼来到一张桌子上。说道;“这里各类手术刀,有显微镜。” 戴原礼看着上面铺着一层皮套,几十柄大小不同,类型不一的手术刀,但是戴原礼仅仅是瞄了一眼,也就没有再看。毕竟,这些类似的刀具,中医之前一直都有。戴原礼也是用过的。他作为朱丹溪的弟子,在见识上也是一等一的,金创科的东西,人家玩得很溜。 戴原礼的注意力在显微镜上,他说道:“这个是什么镜?” 何夕说道:“显微镜。” 说到这里,何夕不得不感叹朱元璋的行动能力,不管是之前飞天热气球,还是眼前的显微镜,都没有经过何夕参与,是朱元璋研读了关于科技的小册子后,下令挑工匠用水晶研磨出来的。 甚至何夕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何夕见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品了。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问题,工匠们搞不定了。总体上来说,大抵是在计算上,并不精准。何夕稍稍调了一下,家差不多了,但是也就几十倍的倍数。已经能派上很多用场了。 “显微镜。”戴原礼带着疑惑问道。 何夕说道:“显微镜,是能将细微之物放大。从而观察最细微之处。得到病源之处。”何夕一边说,一边将切片放在下面,调整教具,将一边酒精灯点燃。这酒精灯中的未必是纯酒精。也没有玻璃罐,而是陶瓷罐。用针将酒精灯挑高,用小铜镜将光芒反射到下面。 戴原礼低头向下面看去,心中一愣,说道:“这是什么?” 何夕说道:“这是一根毫毛。也是最容易比较大小的。其他方面还有其他切片。人体各部分的。” 何夕之所以将这东西给戴原礼看,一方面是让戴原礼能够精确地比较大小,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何夕不是学医的,他虽然劝说戴原礼的时候,义正词严。但是在他内心之中,其实对这种人体器官了,标本了,有着本能的忌惮,不想碰。 再多伟大的意义也是没有用的。似乎是人的本能。 这一点戴原礼比他好。 他看了一眼之后,就陷入沉思,随即自己学习了换切片,一片片地观摩。也不知道他观摩出来什么。 在观摩过这里之后,何夕又带着戴原礼去了最深处的解剖室,已经最后的藏尸间。一路走想来,何夕脸色也未免有一丝丝表情。但是戴原礼却是面不改色。 何夕说道:“戴先生,似乎对此不吃惊?” 戴原礼见状,说道;“何大人怕是没有经历过乱世,尸体在野外一个月内,就可以化为白骨。其中各种情形,难以言表,骇然之处,远胜于此。至于病深之处,更是奇形怪状,不忍直视,有胸腹见洞,可见五脏。有体内有虫鳖之物,蠢蠢欲动。甚至冲破皮囊,各张爪牙。” “如此种种,并不比死人体面多少。我只是觉得坏人尸骸,有伤阴德。而不是怕这个。” 戴原礼说话之间,看了何夕一眼,眼神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意味深长。 何夕只能讪讪不说话。 何夕带着戴原礼出石房子之中走出来之后。还没有送戴原礼回府,就见几个锦衣卫来到身前,行礼说道:“何驸马,戴御医,陛下传召。” 何夕看向戴原礼说道:“我们走一趟。” 第四十章 北疆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  北疆问题 坤宁宫之中。 戴原礼正在给马皇后请脉。 好一阵子,戴原礼才将手放下,起身对朱元璋,马皇后,安庆公主,何夕说道:“皇后娘娘早年根基有损,之后又生育连连,伤了元气。是故脾虚体弱。但是算不了什么大毛病。” “我开几副药,且用着,吃上三副,到时候再看看。这些老病根,只能慢慢养着。” 安庆公主说道:“那么母后会不会有什么隐疾,一时间看不出来那种。” 戴原礼说道;“公主殿下,虽然说医者治病于未发为上。但是实际情况,很难有上医之能,查病于未发之际,公主殿下问我,皇后娘娘有没有隐疾,我只能说,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隐疾。只是因为之前病根,长此以往,非养生之道。” “好了。”马皇后说道:“生死,天命也。人岂能强求,我知道你们的心意,随遇而安吧。” 朱元璋说道;“说什么傻话,朕乃天子,朕的命,就是天命。” 何夕见状,低声说道:“戴先生,这边走。” 戴原礼立即行礼,让何夕送了出去。 何夕回来的时候,朱元璋与马皇后的狗粮已经吃完了。 朱元璋问道:“那些事情,戴原礼接了没有。” 何夕说道;“已经接了。” 朱元璋说道:“好。跟我去前殿,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何夕跟随朱元璋离开了。 在朱元璋与何夕走后。马皇后对安庆公主说道;“你去一趟东宫,将雄英带到这里来,这孩子在东宫,谁都不舒服。让他来我这里吧。” 安庆公主说道:“娘,父皇说过-----” 马皇后说道:“怎么听你父皇的话,不听我的话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你父皇在这里,也是要听我的话的。” 安庆公主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跑一趟东宫了。 ------ 朱元璋来到乾清宫之中,二话不说,将一叠文书扔给了何夕。 何夕一看,有些时间穿越的感觉。无他,他手中的文件是有一些是油印出来的。有一些手写的。 这也是何夕带来的公文处理上的变化,因为油印的技术,让更多的文件,能够通传各部。毕竟抄写几十分上百分,与油印几十分上百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何夕细细看过去,最上面油印的,也就是对外公开,分发中枢各部分的。是一份军情通报,也就是而今北疆的战况。开春一系列战事已经结束了,斩首五万,俘获人丁几十万,牲口百万之众。已经谁斩获多少,谁有多少战功等等。 何夕从里面看到了燕王的功劳。 除此之外,何夕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接下来是锦衣卫的奏报,徐达的私信,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情报。 何夕看完之后,对北疆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等何夕看完之后,朱元璋直接问道:“你看出来什么?”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现在臣看出三个问题,第一问题,那就是漠南留守与否的问题,从现在情况,瀚海之南,都在我军手中。但是这种控制是不长久,也不可能长久的。不说严酷冬天,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样的情况,十几万大军,决计不可能滞留在漠南,即便没有天气的原因。十几万大军在漠南,粮草消耗,也是朝廷不可承受之重,长此以往,河北,山西百姓是无法承受的。” “这就引申出一系列问题,漠南要守,还是要弃。要守,该怎么守,要弃,该怎么弃?” “第二个问题,就是战利品的问题。” “几十万之众,牲口百万。这些人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安置好了,从蒙古降军之中,选拔骑兵,可得精骑十万之众,甚至能让大明与残元力量骑兵力量倒转,下次出塞,就是灭此朝食之时,但是如果做不好,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待将来我朝与蒙古再战的时候,这些人如何忽然发难,或许会坏朝廷大事。” “这又引出一系列问题。这些蒙古人如何安置,如果留在草原上,残元一南下,估计都会倒戈相向,而如果安置在北方,让他们从牧民变成农民,土地问题怎么解决。百姓有没有怨言,而这些蒙古人有什么怨言?” “这都是问题。” “第三个问题,才是封赏问题。臣只能看出来军中派系,但是如何安排,却不是我能知道的。” 朱元璋说道:“孺子可教也,你的一些问题,我都没有想到。那你说说,该怎么解决吧。” 何夕沉吟片刻,想了想,说道:“陛下,臣以为一人计短,三人计长,陛下不当听我一面之词。” 朱元璋有些奇怪地说道;“哦,这倒是奇怪了。何大学生没词了?” 何夕说道:“陛下说得对,一来,这些问题一下子抛过来,我只能先看出问题,但是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却是不能。我需要一些时间。另外,陛下可知道,我在明鉴堂给监生布置的课题?” 朱元璋说道:“什么是课题?” 何夕将课题解释给朱元璋听,随即说道:“我布置的课题是北疆。” 朱元璋说道:“北疆。好大的题目。你觉得那些监生们能给出什么好答案。真能解开这个难题?” 何夕说道:“陛下,天下大事,一人是做不完。正因为如此,才要培养后进,陛下安排我在国子监不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总要给这些人一个施展的空间吧。” “能选出一些出类拔萃之才,固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也给学子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有机会上达天听。” “而且臣也看出这里面有很多可造之才,虽然稚嫩,但不一定没有可取之处。” “不错。”朱元璋点点头。朱元璋对国子监生本来就有特别的感情。对国子监生都很看重,而今明鉴堂更是朱元璋所看重,这关注着,何夕从六百年后带来的知识,能不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朱元璋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何夕说道:“臣想耽搁陛下一点时间,我会选出几分比较好的学生作业,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但是不够好,胆子不够大。” 何夕一愣,不知道朱元璋这是何意,说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选一个时间,朕到明鉴堂去。到时候让你的学生一个个上台讲。单单一封作业,能看出来什么?能在朕面前胆气十足,不怯场,不失态,这才有几分可用之姿。” 朱元璋对选拔人才上,是有自己的一套。 任何人在朱元璋面前过一眼,朱元璋能就看出来七七八八,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如果能在朱元璋面前挥洒自如,不用说,一般府县之职都是能胜任的。 只是如此一来,对明鉴堂学子们,固然是一个机会。同时恐怕是一道不大好跳过的坎。 何夕说道;“陛下对学子们的厚爱,臣一定代为转达。只是不知道这些学子知道了,是喜是忧。”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得对,朕的江山未来就指望你的这些学生了。朕也想看看,我大明江山未来的栋梁之才,而今有什么风范。你回去就好好准备吧。定个时间给朕,记住要快一些。北疆决策等不得。” 何夕说道:“臣明白 ,臣回去之后,会立即推进这一件事情的。” 第四十一章 御驾亲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 御驾亲临 天气晴朗,惠风和顺。 数千锦衣卫将国子监团团围住,国子监翰林院,乃至太子,诸皇子一并在列,跟随朱元璋来到国子监。 虽然说,何夕想在明鉴堂接待朱元璋,奈何,明鉴堂根本无法与国子监相比,明鉴堂是一个破院子,而国子监是修建了一年多的大明重点工程,想要让明鉴堂有足够接待御驾的资格,需要大面积修缮,而且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于是,最后决定,朱元璋御驾亲临之地,正是彝伦堂。 此刻彝伦堂正中设御座。乃是朱元璋的座位,两侧所有的位置按照朝廷上的位置各自落座。 朱元璋让太子坐在身侧,这是理所当然之礼。但是何夕却在朱元璋身后侍立,却让很多大臣嫉妒之极。越发确定这一点。何夕是在御前红得发紫的人物。 其实,朱元璋本想让何夕坐在身侧,与太子对应。但是何夕而今也知道朝廷的规矩了。朝廷的规矩,何夕坐在朱元璋身边,其实是对很多朝臣的冒犯。在中国政治文化之中,坐在哪里。排第几,是非常非常之讲究的。即便后世新闻联播播报之中,国家-领导人的顺序,都是万万不能更改的。如果要更改,那是要出大事的。 何夕之前没有这个意思也就罢了。而今混了几年官场,知晓其中意义。就不能顺便这么做了。 他如果一直想在朱元璋身边做一个弄臣,也就罢了。 但凡他想做一些事情,就不能太破坏规矩,这会坏人缘的。所以,何夕竭力推辞,最后在朱元璋身后侍立。于是空出来一个位置。 朱元璋见状也不强求,他说道;“蜀王在吗?让他过来吧。” 徐正说道:“奴婢这就去找。” 其实何夕站在朱元璋身后,是抢占了徐正的位置。徐正只能往后面站了。 ------ 彝伦堂外面。 几乎整个国子监的学生都在这里围着。毕竟能够见皇帝的机会并不是太多的。虽然说,朱元璋勤政之极。几乎每天都会召见朝臣,还要上朝。似乎想见朱元璋很容易。 但是要让朱元璋单独召见,没有侍郎一级根本不可能。至于上朝,黑压压数百人。很多小官,根本看不见朱元璋长什么样子,也听不到朱元璋的身影。或者只能听见太监公鸭嗓子喊出来的话。 更不要说,而今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了,他们虽然都是预备官员。但是等他们当官, 能见到朱元璋,少说数年,多说十几年都不一定。 此刻他们疯狂地嫉妒明鉴堂。 无他,经过这一次,已经确定了明鉴堂乃是国子监第一堂。彝伦堂虽然是国子监最大厅堂。但是毕竟不是专门教授学生所在。而明鉴堂稍稍有一些动作,就引得御驾亲临。 这不让这些国子监生嫉妒是不可能的。 一个个都在后悔,当初明鉴堂招生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拼命挤一挤。 而此刻,明鉴堂这里几十个学生围在一起。也是紧张无比的。即便包括黄子澄,练子宁,丁显等几个学识最好的学生,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作业会让朱元璋来听。 当然了,几十个学生,如果一个个上台给朱元璋讲解的话,一两天都不够。但是朱元璋哪里有这个时间。 所以仅仅选了几个学生代表而已。 黄子澄说道:“练兄,等一会儿,你是第一个。你紧张吗?” 练子宁依旧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丁显冷笑一声,说道:“你的腿如果不抖的话,我就相信你了。” 丁显与练,黄两个人性格完全不一样,练黄两个人虽然性格上有所区别的。但是都算得上少年老成。但是丁显却有一些张扬。少年有才,意气风发,固然是不错,但是在中国古代,更青睐那种少年老成的人才。 这也是为什么丁显在两人之下的原因之一。 练子宁听了丁显的话,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在抖。 这种抖是练子宁自己察觉不到的,练子宁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开始打坐。 从程朱理学之中,都有讲静思打坐之法,而此刻用来平心静气是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练子宁外面表现得再平静,他内心之中,还是不平静的。 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道:“来了,来了。来了。” 本来在打坐的练子宁,忽然跳了起来,急切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太监走了过来。练子宁猛地站起来。激动溢于言表,正等这个太监说话。这个太监正是徐正。 徐正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前的年轻人,然后与练子宁擦肩而过,来到一边,小声说道:“蜀王殿下,陛下有请。” 蜀王一愣,立即起身,与自己身边的同学告别之后,就径直往里面走去。 蜀王走后,所有的目光看向练子宁,练子宁脸色变幻无端,恨不得用脚趾头在地面上挖一个洞钻进去。 不过,似乎是各种难堪的情绪到了极点,一瞬间练子宁反而不紧张了。似乎是那一种,反正我已经死了,就不怕再死一次了。 ------ 蜀王被叫到了朱元璋面前,说道:“父皇。” 朱元璋说道:“你的作业怎么样?让我看看。” 蜀王将一叠文书双手呈上来,说道:“请父皇过目。” 朱元璋打开一看,眉头一挑,说道:“这个题目是你做的?” 蜀王说道:“不是我一个人,有很多同学帮助我。” 何夕心中暗道:“何止是很多同学,蜀王这一份作业,根本是整个勋贵班的集体智慧。” 蜀王在勋贵班中,不算领袖。是因为蜀王年纪小,比最大几个,小了将近十岁。即便是皇子,这么大的年龄差距,也是比不上李景隆的。但是不代表蜀王就会被区别对待,恰恰相反,蜀王在这群勋贵之中,是被宠着捧着的存在。 不过,蜀王有一个蜀秀才的外号。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整个勋贵班之中,也就是蜀王非常好学,常常蹭课听。而且这一次作业,勋贵班里面没有几个正经去做。他们的学识也不够。 唯独蜀王认真去做了。 只是蜀王到底年纪小了一点,很多事情都不是太懂。不过,这不重要。蜀王到底是蜀王,他真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很难有人不真心指点蜀王。而且不包括国子监。 就有了蜀王这一份作业。 写的不是别的,乃是《漠北草原道路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晋王在草原上迷路所刺激的。 很多人以为草原上苍茫一片,似乎哪里都能走,这一点,对于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说,不能算错,一般除却一些绝地,比如大戈壁之类,都是能通行的。但是对于大军来说,却不一样,最少一路上要考虑水源。 从这一点上来说,草原上并不是哪里都能去的。甚至可以说,苍茫草原根本没有几条路。 蜀王这份作业,问过很多勋贵的家丁。要知道大明与蒙古 打过很多仗。明军几次挺进漠北,更不要说招降了很多从漠北逃回来的将领。别的不是,燕王的左膀右臂张玉,就是从漠北逃回来的。 这些人对草原上的道路很是清楚。再加上蜀王将一些汉与匈奴,唐与突厥,蒙古内部战争的行军道路一一考证,最后得出了这一份作业。 让朱元璋惊喜非常,简直不能相信。 第四十二章 学问之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    学问之思 朱元璋对于蜀王的作业有多人帮忙,并不觉得有什么。朱元璋培养孩子,都是冲着上位者培养的。对于上位者来说,最重要的是用人。所以,这份作业,如果是一个写的。那是剽窃。如果是很多人参与其中,那是蜀王知道如何用人。 毕竟很多大部头书的主编,也未必参与了多少工作。 朱元璋一边看,一边拍着身边的椅子,说道:“坐着。” “是。”蜀王说道。 朱元璋说道:“你这个作业,有一些让我耳目一新,但是偏于当今。你说的几条道路,朕都知道,倒是汉唐时期的古道,你没有详细说明,有些地名,还是从古书上抄来的吧?” 蜀王说道:“是孩儿并没有核实。” 朱元璋说道:“做学问要扎扎实实的。这样吧,我拨你一个锦衣卫百户,让他们去将你上面写这些古道,一一勘查一遍,你这作业回去再改改。” 蜀王说道:“是。” 朱元璋将蜀王的作业递给蜀王之后,一招手,让站在朱元璋身后的何夕过来。何夕身体微微前倾。 朱元璋问道:“朕这个儿子,朕是知道的。虽然有学问,但是今日的表现,也是超过我的预料的。难道你真有点石成金之才,可以化愚钝为聪明?” 其实蜀王很聪明的。在文学上也是有一定的成就。 只是他年纪太小了一点。在儒家教育之中,这个时候的蜀王应该在专研四书五经。而此刻蜀王却弄出一份这样的报告。虽然说,朱元璋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别人帮忙,甚至蜀王在报告之中,也不避讳这一点,明确说明,什么什么是某府某人说的。那些话是某将领说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蜀王能搞出来这一套让朱元璋耳目一新的东西,让他吃惊非常了。 何夕小声说道:“非是臣有什么点石成金之才。蜀王本来就聪慧非常。臣不过是略加指点而已,再者,臣的老师也曾经说过,史学是最不需要资质的学问,只要能下苦功,敢下苦功,一般都会有所成就,如果有人愿意坐穿三十年的冷板凳,即便不是大家,也定然有一席之地。而真正的学问,是会让人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白。能够提携纲领,处理天下事务。而那种越学越不明就里,如坠雾中,玄之又玄的东西,要么是讲学者是半桶水,他自己都不理解,要么就是故作高深之论,其实大抵真的少,假的多。” 何夕虽然说话很小声,但是此刻皇帝在座,没有什么人敢窃窃私语。所以,何夕小声说话,却也传开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手中正看着蜀王作业。蜀王的作业对朱元璋来说并不算什么。朱元璋策划数次与残元交战,对于草原上何处可以通行大军,他自己都了如指掌,不需要自己儿子的提醒。但是太子就不一样了,在兵略上,太子是有弱项的。很多次对残元的战事,他仅仅是负责后勤,执行朱元璋的命令,对于为何如此进军,其实并不是太了解的。也没有多少人可以问。 毕竟太子不好与军中大佬交往过深,太子深信的将领,沐英,蓝玉都没有在京师,朱元璋也不会让他们在京师。想想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太子未来的膀臂。将来太子即位回京即可。而今太子还是太子,这两个人在外面积攒功绩即可,回京做甚。 所以蜀王的作业,解开了太子很多迷惑。 此刻太子心中暗道:“父皇其实对佛道儒三家的学问,都是择用有者用之,而今何夕的学问的确是有用之学,怪不得父皇倾向何夕。今后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太子并不担心何夕,也不担心蜀王,他最担心的不能抓住父皇的思路。 倒不是太子没有主见,而是作为雄主之太子,他太明白一件事情,如果父皇思路不一样,是什么下场? 只是太子已经做了改弦易辙的想法。 其他人却未必了。坐在不远处宋讷咬牙切齿满脸通红。今日国子监借给明鉴堂来用,他已经很是憋屈了。还听何夕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更是肺都气炸了。 是的,何夕并不觉得自己阴阳怪气的。毕竟,他说的是实话,也是心里话。史学这一本学问,的确不需要什么从聪明才智,更多是苦功夫。至于后面的话,也是何夕的心得体会。 但凡你学明白一件东西,就会觉得这东西,越来越简单。而不是越来越复杂。 只是这些话在宋讷的耳朵之中,分明是在暗示理学。是的,理学有支离破碎之病,这话不是何夕说的,而是后世大儒的总结。就是理学看似,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具体在很多事情上,就有很多分离矛盾的地方。 这正印证了何夕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越学越复杂了。 但是如此场合,实在不是他发作的时间。 朱元璋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说道:“徐正,时间不早,叫学生上来吧。” 徐正答应一声,很快练子宁就上来。 练子宁站在下首,先给皇帝与诸位大臣行礼。行礼过后,朗声说道:“学生所讲的是《六镇始末与教训》。” 练子宁一说,下面传来一阵嗡嗡声。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题目太偏了。 很多人连六镇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南北朝的历史在后世都不是重点。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多少人研究。即便有人知道,也仅仅是读书的时候看过而已,知道六镇之乱,是北朝的关键事件,直接影响后世。北周,北齐,隋唐都受到六镇之乱的影响。但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练子宁依旧在侃侃而谈了。 朱元璋先不听练子宁讲什么,单单是这台风,能在这么多大臣将领,还有他面前,不怯场。已经不错了。随即又细细听练子宁讲六镇之乱,不一样就入神了。不再关注练子宁这个人,而关注练子宁讲的东西。 朱元璋自然是知道六镇之乱,但也没有深究。只是此刻听练子宁这一讲,忽然觉得六镇之乱,这个问题特别值得深入研究。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六镇。 南北朝北魏的时候,北魏在漠南草原上建立起六个军镇用于抵御柔然的进攻。这六个军镇即便上就是而今漠南地区,后世内蒙古面对外蒙一线。当然这里的并不是太准确。仅仅是简单说说。 原本北魏京师在平城,平城就是原本山西大同附近,但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政治中心难移。有利于整个北魏的汉化。但是六镇士卒远离了政治中心,所受到的重视,日益下降。因为种种原因,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六镇大起义,北齐高家,北周宇文家,大隋杨家,大唐李家的祖先在这一场大乱之中,纷纷粉墨登场。甚至所谓的关陇世家也是在这场大乱中形成的。 朱元璋从六镇之乱中首先想到的后来朱棣迁都之事。 无他,虽然朱元璋非常看重南京,但也知道,大明的军事重心今后只能在北疆,而南京作为政治中心,远离军事重心,将来会不会有六镇之乱重演的一天。 迁都北-京的想法,在朱元璋内心中缓缓游荡。 不过,练子宁所讲的侧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六镇后期,为什么要作乱。北魏朝廷为了维持六镇在草原上的存在,花了多少经费,而其中六镇最底层的士卒,又得到了多少。 地四十三章 六镇遗恨与元兴根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 六镇遗恨与元兴根本 “六镇军民数十万,然土地不足耕种,六镇的土地,往往刚刚开始种植,尚能丰收,数年之后,就土地裸露,风吹沙扬,羊角而上,不见天日。唯有少数临水的之土地,才能持续种植,然所能种的也仅仅是小米。” “收成根本不足以养百姓,所能依靠的仅仅北魏所送之辎重。然北魏南迁之后,大军出于南,多南朝争于江淮之间。” “以至于六镇军民,贫苦之极。然后就引起六镇之乱,一举覆灭北魏社稷。” 练子宁说到这里,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朱元璋这里,说道:“六镇已成故事。而今圣天子在上,重扫天下,抵定漠南。学生不敢不冒昧以闻,六镇之地,漠南之地也,千百年来,此地变化如何?臣不知。然六镇方在眼,不得不思之,若在漠南屯驻大军,则用军民几何?朝廷又能支撑几何?” “长此以往,会不会令朝廷忠良之士,化为六镇积怨之军。学生请陛下三思之。”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这一点,不管是六百年后,还是六百年前都是一样的。 而且何夕之前也说过,研究历史是为了解决当代问题。强调研究历史的实用性,作为何夕的弟子们。当然也奉行这一点。所以六镇之种种,早已是过眼云烟。而六镇所面临的问题,当今还在。 那就是要不要在漠南蒙古上大规模驻军。 在历史上,朱元璋是驻军了,但是在永乐,宣德年间,几乎所有草原上的卫所都撤回关内了。要知道明成祖,明宣宗都算不得昏君,他们不会不知道,草原上驻军的意义。但是最后仍旧选择了昏招。 朱元璋而今对应着六镇之乱来看,心中也有很多想法。 不过,他此刻没有发言,只是对徐正点点头。只是朱元璋拿拨开金笔的帽子,在眼前的白纸上写下了练子宁的名字。从今天开始,练子宁算是简在帝心了。 徐正立即请练子宁下去了。请下位上来。 下一位是黄子澄。 黄子澄并没有如练子宁如此挥洒自如,稍稍带着一些拘谨,但也不算失态,行礼之后,说道:“学生要讲的题目是《成吉思汗与元兴根本之策》。” 黄子澄所讲的就是成吉思汗统治草原上时候的政策。 主要是千户政策。 简单地说,成吉思汗时代,蒙古统治单位,就是千户。 成吉思汗将整个蒙古编成九十五个千户。再加上成吉思汗身边的怯薛军,也算是质子军。总共十万出头大军,就是成吉思汗时期蒙古国的根本力量。 当然了,黄子澄着重讲的也不是,蒙古军队的战斗力,而是维持战斗之后的体系。 一个蒙古千户不仅仅是一个战斗单位,还是一个生产单位,几乎每一个千户的装备,战马,粮食都是由千户产出。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每一个千户百户都有出质子带仆从,在怯薛军服役。从而整合整个蒙古的力量。 而每一个千户,非功勋亲贵不得带领。 而每一个蒙古百姓都以千户为单位服役。可以说就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一辈子都逃不过千户的管理。 而这个正常并非没有缺陷。最少蒙古内斗的时候,各千户都是以自己首领站队的。可以说每一场蒙古内战,就是在九十五个千户之间的争斗。 朱元璋听到这里,也就越发认真了。原因很简单,大明的卫所制度,虽然有参照大唐府兵制的地方,但是更多是继承了蒙元兵制。蒙古的千户制度,与明朝的卫所制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过,黄子澄并不仅仅将蒙古的统治方式。他接下来讲解是为什么蒙古要这样做。 主要是从经济方面论述。 黄子澄说道:“每一个千户,本质上就是一个单独部落,如果除了质子之外,蒙古中枢对每一个千户没有任何制衡关系。如此一来,才有后来的决定蒙古君主的诸王大会。而诸王能决定君主的根本原因,就是每人掌握的千户部落。” “成吉思汗意识不到这一点?臣以为不是。而是成吉思汗无法改变草原上的条件。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可以说任何人员的负担。都是不可能的中原朝廷制度,任何多加一个官员,在草原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学生以为朝廷如果要在草原上建立统治,则元蒙千户制度,是可以借鉴的。” 朱元璋听了,对何夕说道:“他们彼此之间的作业是互相看过的吧。”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 朱元璋说道:“他们两人一正一反,互相对应,不得不令人深思。不过,对于北疆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陛下,还是先听学生们讲,臣不才,想做个压轴。” 朱元璋微微一笑,随即一挥手。让黄子澄下去了。徐正又领了丁显过来。 丁显精神抖擞,在如此场合,更是精神焕发。热血冲头。说道:“臣所言是《北疆策》。” 何夕一顿脸色显出不可思议的样子,他立即低头在朱元璋耳边说道:“他之前交的作业,不是这个。而是《漠南地区城池变迁》。是一篇对漠南地区适合修建城池的区域确定的文章。”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知道,这样的人朕见多了。” 有人遇见大场面会紧张,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有人遇见大场面。会变得非常激动,简称人来疯。 能够面见皇帝,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机会。每一个人对于这种机会都不同的选择。 比起练子宁与黄子澄的少年老成。丁显在才华上,并不逊色他们多少。但是有些沉不住气。在此之前,大家的作业彼此都看过的。之前仅仅是一门作业,但是而今要在皇帝面前过一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一飞冲天的机会。 丁显在觉得自己的文章逊色于前两位的时候,下定决心临时换文。要在朱元璋面前一鸣惊人。 但是何夕看来,这根本就是自作聪明。 毕竟朱元璋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丁显这样做,依然是失分了。即便有才华,也未必会得到重用。毕竟,朱元璋最重规矩,表现在治国上最重法度,当然了,朱元璋本人或许可以不将法度当回事,可以越格提拔他人。但是他讨厌下属有人这么做。 毕竟这样人,将来为官,也未必会将朝廷规章制度当回事。 此刻何夕也只能心中一叹。对于这个学生表示抱歉了。 此刻的丁显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简直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依旧在拼命地表现。讲解自己制定好的定北疆之策。 丁显北疆策的核心内容,是从俗而治。 就是不改变北疆的经济基础的情况,以分封,建城,通商,等方面确定大明对草原的统治。 分封是将草原的草场分封出去,或给功臣,或给降臣,要么给宗室。总之,在草原上,仿照成吉思汗的政策。以亲贵为首的草原部落,在分封上就做好制衡。不让任何一个部落独大。 然后建城。就是在草原上要害之处建立起城池。城池作为朝廷官员的驻地,让他们统领草原上个藩臣。而通商则建立在交通之上,修建驿道。沟通内外,将草原上的物产运入中原。同时将中原的物产运入草原。 从此双方紧密相连,从经济上,政治上,密不可分。让草原长长久久成为大明的版图。 第四十四章 压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压轴 何夕内心之中也承认丁显这个《北疆策》,还是有一些东西的。但是同时丁显借鉴了太多其他同学意见。比如丁显北疆策的根本底色,就是练子宁与黄子澄两人文章所表明的观点,那就是将草原当成汉地来经营是绝对不可能。 想要长期统治草原,必须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按照草原上自然条件来制定政策。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面借鉴,在通商经济上,也是何夕上课之中讲的内容。当然了,并没有说得那么深。 丁显将这一切都糅合在其中,成为系统的策论。 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朱元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丁显说了什么。对徐正示意。 徐正立即上前,将丁显请了下去。 这一瞬间丁显的脸色很是复杂。看看朱元璋又看看何夕,但是什么也不敢说出来,就这样下去了。 朱元璋似乎在开玩笑一般说道;“丁显很不错,这明显是出师了吗?是不是何夕?” 何夕听了,说道;“是。” 这看似是在夸奖丁显,实际上,朱元璋说出来这一句话,就表明了丁显国子监生的身份没有了。毕竟出师了。 而寻常国子监生离开国子监,都是当官了。但是朱元璋可曾安排丁显的官职。丁显是在御前露过面的人。就好像柳三变一般,仁宗皇帝一句话,柳三变就永远不能入仕。而今朱元璋不开口,丁显的仕途之路,估计没有人能打开。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不是压轴吗?现在可以吗?” 何夕说道:“既然陛下想听,那么臣自然请陛下扶正。”何夕起身,站在刚刚学生讲课题的地方,说道:“臣一切关于草原的议题,都要了解一件事情,草原上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一定要游牧,而不能种粮食。” “这一切都降雨的原因。首先要了解太阳的运动,” 何夕一示意,让人拿来四块黑板,上面正是太阳直射地球春夏秋冬四个状态。还有地球围绕的太阳转示意图。 何夕详细讲解了夏天为什么热,冬天为什么冷,然后简单地讲解一下大气运动,冷热空气交流,与寒流下雨与下雪都等等天气现象。 “无稽之谈。”宋讷再也忍不住了。说道:“陛下,臣有奏。” 朱元璋说道:“宋卿请讲。” 宋讷说道:“今日陛下再次召见,是要谈论北疆事务,而不是如此不切实际的荒谬之言。臣请斥退何夕。以正视听。” 宋讷之所以忍不住了。一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气。另外就是对大自然现象的解读,是任何学派都不能失去的话语权。天人感应,不就是儒家对自然的解读吗? 何夕此刻表现出另外一种解读方法。如此一来,雨,雪,冰雹,乃至闪电,都在何夕的解读之中,这让宋讷如何能忍。 其实,朱元璋这些内容已经知道,都在何夕给朱元璋写的那么小册子里面。朱元璋也震惊了好才长一段时间。对于今日何夕先说这个。内心之中也是有计较。 因为朱元璋派何夕来这里,就是让何夕将后世的知识传播下来。 何夕今日所讲,估计也是这个用意。 既然如此,朱元璋又岂能不支持。 但是支持,不好明面支持,他问道:“何夕,你怎么说?” 何夕说道:“陛下,臣说的正是关乎草原事务。不讲清楚这一切。接下来没有办法讲解。臣请宋大人先听完,再斥责不迟。”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那就且听你怎么说。” 何夕说道:“谢陛下。” 宋讷见状,忽然喉头一咸,有几分心灰意冷,他岂能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翁婿两人在唱双簧。如此一来,这将他们这些儒臣置于何地?宋讷自觉入朝以来,尽心尽力,公而忘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万万没有想到,一遭见弃,以至于君臣之间,到了如此地步,他如何不恨啊。 如果朱元璋从来没有注重过他,他还不至于如此。 但是在此之前,朱元璋其实很看重国子监的。对宋讷也很满意,否则历史上也不会让宋讷执掌国子监十几年。甚至宋讷死后,让宋讷的儿子接着掌管。 正是因为之前知遇之恩如何重,而今见弃之恨,就如何深。 当然了,宋讷是不会,也不敢去恨朱元璋的。这也是儒生的特点,毕竟所有的儒生都是忠字当头,不敢对皇帝有所怨怼。都冲着所谓的小人而来了。 他恨死何夕了。 以至于鲜血逆流而上。 宋讷本就年纪大了。此刻更是伤了元气,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起来。 何夕并不在乎宋讷怎么样, 而是继续说道:“以降水日照为分界线,就形成一道这样的分界线。”何夕让人再次推出来一面黑板。上面正是中国地形的简图。上面画了一条线。何夕说道:“这就是四百毫米降雨分界线、也就是农耕与游牧的分界线。在南可以种田,但是在北也不是绝对不可种田的。只是事半功倍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草原上不能种植庄稼的根本原因。” 太子心中有一个疑惑,暗道:“地图的绘制从来是国家大事,更是耗时耗力的。绝非一人可以完成的。何夕拿出过很多张地图了,这些地图从哪里来的。如果是朝廷绘制的我怎么不知道,如果不是朝廷绘制的,何夕的老师大智禅师,难道是仙人不成?” 只是这样的疑问,太子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不过太子另外一个疑问,却可以问出来了。他先说道:“父皇,儿臣有疑问,想请教一下何秘书。” 朱元璋说道:“你说吧。” 太子说道:“何秘书,我看了你的图,发现东北不在所谓的游牧与农耕的分界线上,你的意思是,东北是可以大规模耕种的?” 何夕说道:“殿下圣明, 臣之前说过,水汽是从海上来的。而东北临海,虽然在北方降雨不少,但是天气极寒,冬季更是大雪封山数月。但是这并不妨碍这里可以耕种,甚至可以说是沃土千里,或许逊色于中原,但不下于江南各省。虽然一年一熟,足以养民数百万之多。更有陛下,圣明远播,早早就推广棉花,让百姓可以御寒。东北虽冷,但已经是可以开发之土地。而且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其可以耕种,一旦有异族聚集,就能成为有文法之国,将为中国之患。” “草原与东北,决计不可同日而语,双方的气候禀赋完全不一样。东北可以汉制,草原则不可。” 有没有文法,是古代中国衡量周围异族的关键,没有文法,就是一野蛮部落而已,不算什么。如果有文法,威胁就大了,吐蕃,高句丽,西夏,那一个都是有文法的国家。 只是到了明朝这个观点已经不太讲了。因为历史进程不一样,大明周围有文法的国家太多了。根本防御不过来,也处理不过来。 “我儿问得好。”朱元璋说道。他此刻想起了女真人,想起了清朝。自然对何夕的暗示再明白不过了。说道:“这一点记下来,今后收复辽东,决计不能如草原一般治理。天下可以耕种的土地,都必须在朝廷管辖之下,不能流入异族之手。这一点尔等都要记住。” 朱元璋如此霸气 的一句话,其实也是内心深处的改变。这一世,什么十五不征之国,绝对不会再出现了。但是对于域外不毛之地,朱元璋依然没有什么兴趣。 这大概是老农民的本性, 只想要能耕种的土地。 第四十五章 游牧与定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   游牧与定居 “如此说来,何大人是觉得蒙古是不能为朝廷所统治的,只能用羁绊之策?那么朝廷会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征伐啊?”曹国公语气淡然,问出一个问题。 虽然说曹国公是朱元璋的嫡系,甚至在很多地方上与何夕交善。但是他对何夕得出这个结论,依然是非常不满意。 因为如果按照何夕所言,直接否定了大明与蒙古战事的意义。既然与蒙古作战是毫无意义的。那么武勋们的功勋也就是毫无意义了。李文忠其实也是这几年在南京,之前他与徐达分别北上,掌管北平战事。 虽然,而今一战是徐达主持的。但是下一次对蒙古的战争,就未必是徐达了。很可能是他。 再加上曹国公对朱元璋忠心耿耿,但并不代表曹国公府没有自己的利益了。曹国公毕竟是武勋,他手下有一大帮将领。他也必须维护武勋们的集体利益,这与对朱元璋的忠诚并无多少冲突。 何夕也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解释清楚。 要知道,洪武年间,以整个武勋集团来论,那是一个朱元璋都要掂量再三大集团。虽然其中有很多派系,也有朱元璋分而治之的企图。但是对外征战,是他们集团的利益所在。 这可不是明中后期,文官们是依靠皇帝才有一点点与武勋制衡的权力。 今日如果他真否定与残元的战争,今后即便朱元璋护着他,何夕今后在朝廷上也不好过了。 凡事都要顺势而为之。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而且即便是朱元璋也未必愿意停下对外战事,毕竟这些武勋集团不对外作战, 恐怕也不会安分起来。再者何夕也不是反对对外扩张。 何夕说道:“曹国公,当年元兵所过一片白地,荼毒生灵,所过之处,惨不忍睹,衣冠填于沟壑,百姓遗骨满川。此仇不可报。且不灭残元,则为大明之患。只有灭此朝食,才能让边疆万里息兵。”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弄明白问题所在,才能对症下药。不然非但长治久安之策不可得。大明将士血战所得,也只能白白放弃。” “现在问题已经很明白了。同样的一片土地,如果能够耕种,那么就能负担起朝廷官员,驻军,那么一片地方就能是朝廷的土地。而草原上,因为游牧的原因, 飘忽不定,即便占据草场,也只能为酋长所有,不能为朝廷所治,于是,朝廷强势,一时降服,一旦有事,犹如野草重生。” “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朝廷才能真正治理好草原。” “从成吉思汗以来,蒙古游牧之势,其实也在日益见衰。这里我生造一个词,就是生产力。指的就是人们的物质生产能力,也就是产出食物,衣物,马车,铁器的能力。在蒙古之前,草原上的大多是游牧,而在成吉思汗一统蒙古之后,草原部落游牧的范围明显的缩小了。这是因为在此之前,游牧民族生产力不足,单纯依靠游牧。而在成吉思汗之时,有大量的农奴俘获进草原之中。有了额外的生产力补充,让他们对游牧依靠减少,从而缩小了游牧的范围。”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这几个方向,第一,草原上不单纯推行游牧制度,虽然我也知道在草原上种粮食,事倍功半,但是元代的史料之中,也表元朝的时候,漠北行省之中,有些地方也是可以种植粮食,作为游牧的补充。比如矿业,据我所知,草原上有很多盐湖,还有一些金银铜铁之矿。都可以为生民之计,第二,畜牧业也未必一定要游牧,可以将游牧变为定牧。这里面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想是有。第三,那就是从草原招募士卒。草原虽然广大,不过当中国一郡,全盛之际,也不过五百万之众。只需每年从专蒙古征召士卒,征战四方。让这些将士将来定居边疆各处。为中国守边。草原又何足为中国患?” “方才丁显所言,其实也是有很多可取的地方。” “好。”朱元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大明草原之策定矣。丁显所言,不过术也,何卿所言,方是根本大道。朕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国士无双。” 朱元璋其实早就听出了何夕的用意。他其实将草原当做案例,将他后世分析方法,一点点透露出来。比如生产力这个概念,如果脱离实际因素,直接说的话,很多人都不明白。而今娓娓道来,反而能让信服。 其实何夕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偏颇,放在后世考试是要扣分的,不过这不重要,很多概念在不同时候,有不同的解释。都是组建补充丰满起来的。 他先将招牌打起来再说。 朱元璋让何夕来国子监,就是这个用意,而今何夕上台,朱元璋岂能不捧场了。 朱元璋如此一说,其他人也只能纷纷应和。 不过,他们也觉得朱元璋虽然有些过誉,但是并不太过分,最少今日之后,大明对草原上的总政策已经很清晰了。虽然其中也有很多困难,最简单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沟通草原的驿道,元代在草原上有丰富的驿道体系,但是而今都不在了。重新修建并维持需要很多物资。而且要持续投入。在元朝的时候,元朝视塞外为根本,对塞北投入,不遗余力,以至于贫极江南,富夸塞北。但是而今不一样,大明还需要对蒙古维持这么大的财政投入,有需要吗?即便有需要,有那么多钱吗? 这只是执行方面的问题。不能说,何夕总方略有什么问题。 到了这里,朱元璋亲临彝伦堂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 朱元璋的马车之中,何夕小心翼翼地在一边陪坐。 朱元璋问道;“你们后世,就是这样决策的吗?” 朱元璋首先感受到的这种决策的氛围。 草原上长治久安,也是朱元璋心中一直思索的问题,其实,朱元璋手中早就有解决方案了。就是建立大宁都司,开平卫,东胜卫,等二十多个卫所。这也是原本历史上朱元璋所做的布置。后来被不肖子孙全部放弃的漠南卫所。 正因为历史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元璋内心之中一直有些犹豫。 而且在历史上,朱元璋从来没有注意过摸南草原与大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方,是的,漠南一带,作为草原,是水草丰盛之处。但是开垦的话,也就丰州滩一带,也就是东胜卫以及河套一带,有种植的可能,其他地方都不大行。 历史上,朱元璋草率地下了决定。而今朱元璋知道更多了,反而心思不定。 不过,这样一场会开过之后,朱元璋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知道面对的困难,草率下决定,那是莽撞,但是并不能因为知道遇见什么困难,就放弃了。那叫怯弱。 最少以而今大明的国力,在草原上维系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都不成问题,他就不相信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能将草原上改造好了。 如此一个大难题,就这样解决了。让朱元璋感到错愕。 类似的大决策,朱元璋都是思量再三,反复斟酌,然后下决定的。下了决定之后,也怀疑自己是不出错了。总之很伤脑筋,而今一场会,就明明白白了。让朱元璋倍感轻松。 所以,朱元璋才脱出这个问题本身,反而关注于这种解决事务的方法。 第四十六章 车中之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   车中之谈 这让何夕怎么回答?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陛下,我在六百年后,不过一学生而已,甚至比不上而今国子监的学生。最多算是州府的学生,对于朝廷最高层是怎么运作的,我实在不知道,只是我常听上面在遇见重大决策的时候,都会开一些咨询会,座谈会,会召见相关的学者咨询。” “相关学者?”这四个字引起朱元璋无限感慨。 因为在大明,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相关的学者。就那漠南的问题来说,朝野上下,没有人可以给朱元璋这样的分析。所谓的大儒们,将仁义忠孝,天命正统,倒是可以。文书工作也足以胜任。但是专业且综合对一地进行分析,以供决策,这是做不来的。 即便翰林院之中的人,所谓士林种子,也是做不了这样的事情的。或者他们不屑于做,这些琐碎且辛苦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待儒臣之道了。 而且更让朱元璋有些沮丧的是,别人或者以为何夕是真国士,而只有他知道,何夕是一个伪国士。他之所以有而今的地位,是从后世拿来的结果。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何夕能从后世拿来的智慧总就是有限的。 将来怎么办? 何夕说道:“陛下,臣其实也觉得,学而优则仕,固然不错,但是如果学者仅仅是为了做官,就太市侩一点了。还应该有专门做学问的存在。这学问不仅仅是儒学。” 朱元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来日方长。” 何夕来到大明有大半年了。朱元璋了解未来的思想也有大半年。但是朱元璋在国策上一直非常慎重,他看重何夕这一点,也仅仅是作为一个政治信号而已。 在其他政事上,几乎一切如旧。 并不是朱元璋没有想动的意思,而是朱元璋越是想动,就越是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急不得的。 朱元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说道:“练子宁,黄子澄这两个人,少年老成,又跟你学了一段时间,足够用了。这两个入秘书监,挂七品秘书郎。派往漠北,代朕巡视。你今日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吧?” 何夕一愣,说道:“陛下英明。” 朱元璋说道:“你没有说出来的事情,就让他们两人去办。” 何夕说道:“是。”他微微一顿,说道;“陛下,不是臣推辞,我也觉得练子宁与黄子澄是可造之才,但是他们毕竟在我这里学习的时间太短,臣担心 他们难以承担大任。” 朱元璋说道:“俺知道,但是没有人可以用。安定草原上朝廷大计。要完成这一件事情,是要很长时间。俺今生都未必能做完,所以时不我待。他两个人也不是小孩子,都过了二十了。难道还不能托付大事吗?” “学得不够,要在事上练,再者你不是他们的老师,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信来问你。” 何夕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不安地说道;“陛下,这不好吧。这岂不是结党营私。” 朱元璋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朝野上从来如此。朕不说,又不是不知道。你将来要做事,没有膀臂怎么行。就从他们两个人开始吧。你们区区几个小官,能结党营什么私啊。” 何夕说道:“臣谢陛下体谅。” 朱元璋说道:“还有两件事情,下去就做,第一明鉴堂扩招,区区几十个怎么够,最少一两百人。可以从国子监招,也可以直接从下面省府招。第二,快些将你想讲的东西,整理成教材。你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明白吗?” 何夕说道:“臣明白。臣也有一件事情,请陛下指示。” “说。”朱元璋说道。 何夕说道:“臣想将今日学生所有作业集结成册。” 朱元璋眉头微微一动,说道:“你对朕不要藏头露尾。说,你有什么用意?”朱元璋感觉自己这女婿,从骨子里有一种谨小慎微的秉行。或者说不自信。放在做事上,就是力求稳妥。很多事情做得都不爽利。 说实话,朱元璋自信对何夕的宠爱,不下于汉武帝对霍去病,霍去病是何等张狂,而何夕做事,简直小脚老太太,太稳妥了。 只是朱元璋并不知道,霍去病自幼养在宫中,从来是在万人之上。但是何夕如果没有这一次奇遇,他这辈子不过是寻常人。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压着,每一次机会,对这样人来说都是难能可贵。 作为连考试都考不到全校第一的人,让他张狂,他也张狂不起来。 朱元璋对何夕的判断是很正确的。何夕果然藏了一整套方案。何夕说道:“臣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从此以后形成惯例,演变成学术期刊。先从明鉴堂开始,最后形成大明最高史学期刊。从引导大明学风的改变。” “二来,为报纸开先风。” 朱元璋微微一愣,说道:“报纸,真有那么重要吗?” 人与人之间是代沟的,父子之间,二十年都会有极大的代沟,更不要说六百年了。朱元璋很努力地理解后世很多东西,但是越是理解越是难以理解。比如报纸。 他虽然理解报纸这个东西,但是对报纸的影响力与能力,还是不大明白的。 对于生活在旧时代的人,很难理解新事物的威力的。 “陛下,报纸最大的作用,就是掌控舆论。舆论权在后世是非常重要的权力。”何夕说道;“陛下,而今大明的舆论权在士林手中,甚至陛下身后之名,眼前之事,都逃不过此辈之手。陛下不可不慎。” 朱元璋想起自己在六百年之后的种种恶名,眉头微微一锁。 朱元璋从来不自诩好人,更是从来不怕杀人。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杀一千人杀一万人,他也不眨一下眼睛。只是后世流传的很多东西,恶毒之极,将他当作杀人狂魔了。 这就是他万万不能忍,也不肯忍的。 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情,报纸这东西,朱元璋总是试试的。 朱元璋看了一眼何夕,心中暗道:“不过,何夕做事温吐吐的。指望他,估计要几个月之后,这事需我自己来做。” 朱元璋此番心意,却没有告诉何夕。朱元璋淡淡地说道:“此事你且去做吧。” 何夕可不知道朱元璋内心之中在想些什么。他心中暗道:“这事情可以一件件铺展开来了。”却不知道朱元璋早就另有打算了。 何夕半路从朱元璋的马车上下来。 朱元璋回到宫中,先将太子叫过来,说道;“邸报是在通政司管着吧?” 太子不明就里,点点头说道:“正是。” 这也是朱元璋不觉得报纸有什么新奇的原因之一就是报纸的雏形,也就是邸报。在中国古代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似乎在汉代就已经有了。一直是以手抄的形式流传四方。 是一种非正式的。有人专门做这个,但也是简陋的。 朱元璋不觉得变成正式印刷的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既然朱元璋已经确定要做这个,就非常干脆利落,说道:“今后邸报归秘书监管,太子,你亲自办这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主办邸报,每旬一份,分发各衙门与天下府县。中枢政策,各方消息,军情全部囊括在内。” 太子有些不明白,答应一声,说道:“是,只是儿臣对这一件事情有些不明白。” 朱元璋说道:“不明白自己去悟。去做便是了。” 太子只能说道:“是。” 第四十七章 临别一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  临别一课 何府之中。 酒席已经摆上了。何夕坐在主位上,练子宁与黄子澄在两侧落座。 何夕举起酒杯,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们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练子宁说道:“请老师放心。我们此去漠南,绝对不会老师丢脸的。” 黄子澄说道;“此去上不负陛下使命,下不负老师之教诲。” 何夕看着他们一个个志气昂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于他们要去漠南这一件事情,何夕是很为他们担心,他们自己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 一出仕就是天子近臣。又委以重任,这不是他们在国子监读书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吗? 他们根本体会不到何夕的想法,在何夕想来,这才学习了一点东西的学生,纵然成绩优越,也是远远达不到毕业的标准。而他们却没有感觉。 何夕想起那些战争年代,学习还没有满三个月就要上战场的军校生。忽然有一些理解了。毕竟,很多时候,是没有等你在安静的课桌上成长起来的。 何夕也就释然了,何夕说道:“我今天请你们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嘱咐的。只是有一课,今日教授给你们。” 两人心中一动,顿时精神起来,说道:“请恩师赐教。” 他们在何夕坐下听讲,深知何夕的根底。虽然何夕在很多方面根基浅薄,但是很多办法与方法,精妙绝伦。今日临行秘传,定然是非同凡响。 何夕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们如果多留一段时间。我是会告诉你的。我教给你们的是调查统计的方法。你们要知道,很多时候,你们下去查访,下面的人会骗你的。唯独数据不会。” 于是,何夕将一些常用调查方法。什么经济调查法,矿物质调查,等等各方面调查的办法,在饭桌上一一说明。 这些调查方法,有一些是何夕自己思考的,他毕竟没有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还有一些,就是从各种资料之中抽出来的。在中国古代是缺少这种调查的。广泛的田野调查,是在民国时期才次第推行开来的。 这种调查办法,很普通的。却代表着政府对下面的掌控加深了不止一层。 毕竟,何夕之前教授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观念,一些研究训诂的办法。具体如何做事,一点也没有教。当然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具体的做事方法,本身并不重要。因为他们能参悟出来。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很需要在。 何夕将这些讲完之后,看两个人不同的表情。 练子宁胸有成竹,显然已经铭记在心了。而黄子澄微微皱眉,有些记下来有些没有记下来。 不过,何夕也没有再说。反正这仅仅是具体的方式方法,给他们一个思路就行了,到了草原上,还是需要因地制宜的。 何夕说道:“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一直思索草原上的问题,你觉得草原之所以游牧的关键在于什么?” 练子宁沉吟片刻,说道;“草料。” 何夕说道:“对,所谓之游牧,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逐水草而居。就是为了给牲口足够的草料,但是实际上有一个问题,草原上草是春生夏长。秋丰,到了冬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草原上这些牲口,真将草原上所有的草都吃了吗?” “未必吧。” 黄子澄说道;“不是未必,而是一定。草原上有三灾,黑灾,白灾,风灾。这三灾一起,灭杀无数牲口。黑灾乃是冬天不下雪,草原干旱,第二年寸草不长。白灾就是冬季下大雪,雪太大了,以至于成灾,风灾,就是指大风呼啸。破坏力惊人,能连人带畜一起吹上天。” “除此之外大灾小难,不知道多少,草原上牲口数量,其实一直很低,对于很多牧民来说,牲口那是比人还金贵。特别是在冬天。” 何夕说道:“那么如果夏季打草,储存到冬季。用以喂养牲口,是不是有很多牲口能活下来。或者说,如果能以打草的方式,喂养牲口,那么能不能让牧民定居起来。” 黄子澄微微皱眉说道:“老师,这是根本不可能,不说别的。单单说一点,为牲口打草,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如果距离太近,何不让牲口自己去吃,如果距离远了。去打草然后运输回来,要费很大工夫的。” “还不如游牧,将牲口赶过去。” “更不要说,将夏季的草储存到冬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牲口要吃的草,不能是干草,如果唯干草的话,必须掺进去豆料,否则的话,牲口是活不了的。必须是鲜草。” 与何夕不一样。 何夕在后世基本没有见识过,什么是大牲口。纵然在大明学会了骑马。但也仅仅是骑马而已。剩下的事情,与他是没有一点关系的。怎么喂马,何夕才不管。但是黄子澄却不一样。 大牲口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黄子澄小时候也是见过的,甚至很有可能亲自喂养过,正因为如此,他对马牛羊这些牲口的习性,饲养成本什么的还是比较了解的。 自然觉得何夕所言是天方夜谭。 不切实际。 何夕看向练子宁,说道:“你觉得如何?” 何夕仅仅知道,后世牧民有很多都是定居,当然了,还有不少依旧在转场。但也是固定几个场子轮转。不会到未知的地方去。何夕所要地也是对牧民进行控制,最少朝廷能知道,这些人在什么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有最基本的控制。 他最少知道,这些事情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怎么做到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能做的,仅仅是指引一个方向而已。 练子宁沉思良久,好长一段时间,才说道:“未必不可以。” 黄子澄说道:“练兄,老师出身富贵,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如此说,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练子宁说道:“黄兄,你试过?” 黄子澄说道;“这还需要试?明摆的事情。” 练子宁说道:“你不记得老师教诲了,实事求是,不臆想,不盲从。这一件事情到底能不能做,你根本没有好好想过,就直接说了。”、 黄子澄一愣,一时语结,愣了一会儿说道;“我即便再想,也不觉得这一件事情可行。” 练子宁说道:“是吗?我们冬天里吃的菜是什么?” 黄子澄说道:“咸菜,泡----菜---”说到这里,黄子澄不说话。冬天南方还好,北方万木凋零,根本没有什么新鲜蔬菜,甚至白菜萝卜都未必够,所以北方老百姓吃的就是咸菜,酱菜,泡菜,等等。都是经过各种各样处理过的菜。还有各种什么腊肉,这个肉干那么个肉干。 这种处理方法不要太多了。 练子宁说道:“你想到了。既然先辈能想到用些办法炮制青菜。那么就未必没有什么办法来炮制草料,我不觉得这一件事情一定能成。但是想来,也不觉得一定不能成。总是要试试的。” “而且一旦成功,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好。”何夕说道;“正是如此。这一件事情对经营草原太重要了。即便不能让所有游牧部落都定居,但也要尽可能地让他们定居。只有让牧民从逐水草,变成逐草料,才有可能。” “只要能做成这一件事情,我就奏请陛下,以封侯之赏。” 第四十八章 送弟子之漠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   送弟子之漠南 聚宝门前,何夕把酒相送,说道:“两位此去万里,定能建功立业。” 练子宁举杯说道;“学生牢记老师教诲。不会忘记了封侯之赏。” 黄子澄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为朝廷尽心竭力,安定漠南,不敢人后。” 三人对饮之后。 又有其他人来送别。明鉴堂大多数学生都来了。一行人一一送别,让练黄两人都喝醉了,随即被随行护卫的锦衣卫送上了船,这才散去。 何夕看着两人远去的船只,久久不能释怀。 何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忽然觉得练黄两人,就好像种子一样,忽而飘落在北方了。而自己就在大明朝生根发芽了。而且明鉴堂只要还在,就有源源不断的学生出仕。不用数年,何夕在朝廷之上,就不是无根浮萍了。 但是事情也都是相对的。 何夕通过这些弟子,在大明扎根。同时也负担起这些弟子未来的前程。他也成为这些弟子在京城的靠山。将来他的弟子立功升官什么的,何夕能不给他们争取吗? 如果不争取的话,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如果之前,何夕在大明朝廷上,更多是一个旁观者。而今随着他学生越来越多。他已经失去了旁观者的身份,必须下场。如果之前,何夕的政治对手,也就宋讷一个人,要么刘三吾这些清流。但是接下来将会有更多更厉害的对手了。 何夕觉得自己肩膀沉甸甸的。 “何大人。”刘崧咳嗽两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请大人行个方便。” 何夕从自己的沉思之中惊醒过来,立即说道;“刘大人请讲。” 刘崧说道:“我在家乡有一位故人之后,身世堪怜,但是学业非常好。而今身份尴尬。我想请大人开恩,让他来明鉴堂旁听,即便做仆役也行。” 何夕说道;“此人是何人?” 刘崧说道;“他叫杨寓,今年十六岁。他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给罗姓,前些年祭祖的时候,罗家在祭奠自己祖先的时候,他还小,自己给自己祖先祭奠。罗家人问他,他说他姓杨,不姓罗。” “他的继父没有怪他的。依然让他在罗家读书。但是,大人想来也明白的。这孩子在罗家实在是------” 刘崧叹息一声,虽然没有说。但是何夕也是能够理解的。 古代的宗族意识要比后世强太多了。如果这孩子愿意改姓罗,以罗家人自居。继父未必不能照顾。但是他既然在祭祖这样场合说自己姓杨。罗家的很多待遇,自然不能给他了。 甚至他在罗家的地位也会相当的尴尬。 可以说,他在罗家一天,他母亲尴尬,他继父也尴尬。 何夕心中暗道:“这杨寓想来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是刘崧资格老,在很多事情上帮了我很多,是需要拉拢了。不妨给他一个面子。”何夕说道:“刘大人,何出此言?是刘大人故人之后,也就是我的晚辈。岂能在明鉴堂当仆役,传出去了,岂不是我何夕薄情寡义。这样吧,陛下正好要扩建明鉴堂。我给一封荐书,让他参加这一次考试。他如果能过了。国子监的名额,我去办。如果过不了,也可以以刘大人的弟子名义留在明鉴堂。毕竟刘大人年纪大, 身边有几个弟子照顾,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刘大人觉得行吗?” 国子监名额,对于刘崧,乃至外朝大臣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们插不进手。但是对于何夕来说,却是很简单。他在朱元璋面前说一句话就行。即便不通过朱元璋,他也是有办法。 因为朝廷皇亲国戚,都有荫生名额。何夕作为安庆公主驸马,这个也是可以有的。何夕又没有孩子,也没有亲戚,也就没有多在意这个。而今想要,打个招呼,就能补上。 却是刘崧永远不能做到的。 刘崧说道:“那就多谢了。如此我也能对得起这孩子了。” 其实,何夕不知道,这个杨寓就是杨士奇。明初好像有一股风潮,那就是以字行。士奇是他的字,杨寓是他的名字。在很多时候士奇用得多,名字反而不显了。 刘崧与杨士奇关系并不是多密切,他倒是与杨士奇的父亲有过交际,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并不是太熟悉。但是杨士奇有神童的美誉,刘崧是亲眼见识过的,也知道杨士奇最近的尴尬。还知道杨士奇为了摆脱这种尴尬,准备游学。 他也是看出明鉴堂的前途,更愿意提携及家乡后辈。这才推荐了杨士奇。 历史上杨士奇飘零两湖之间,到了建文年间,才被举荐出仕。何夕在大明时间越长,影响也就越大,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杨士奇仅仅是其中一个。 说了杨士奇的事情,刘崧有些欲言又止。 何夕见状,说道;“还有什么事情?” 刘崧说道;“按理我不该说,但是人老了,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忍心了。丁显这孩子,该怎么办?” 何夕想到丁显,也叹息一声,每一个老师对自己最初的学生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何夕也是如此,作为何夕第一批学生之中,最出色的三个人。练子宁,黄子澄,丁显,在何夕内心之中都是有分量的,但是奈何,朱元璋一锤定音,何夕也没有办法。即便何夕有办法让朱元璋回心转意,但是何夕也不值当为丁显这么做。 丁显明显是投机小人。这样的人不值得何夕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只是何夕也不忍心。毕竟亲手教导过的学生,天资聪慧。也算是一个人才。这样费了有一些可惜。于是问道:“他还在明鉴堂?” 刘崧说道;“在,不肯走。” 何夕说道:“那我见见他吧。” ------ 明鉴堂中,丁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何夕的大腿说道:“老师,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还请老师看在学生之前情面上,救一救学生。” 何夕见状,微微皱眉,心中不喜,说道;“且起来。这样像什么话。” 丁显这才起身了。 何夕见状说道:“你的事情,是陛下定下来的。除非陛下开口,你这辈子就不要想入仕的事情了。不过,这也不是不可挽回的。” 丁显又跪了下来,说道;“请老师指点迷津。” 何夕说道:“只要你能立下一些功劳,在陛下那里老师定会为你求情的。但不管怎么说,你要有功劳在身,老师才好开口。” 丁显说道;“那弟子该如何立下功劳吗?” 何夕说道:“你去葛天工那里帮忙一阵子,老师定然不会忘记你的。” 葛天工在明鉴堂也是被排挤的存在。也是,区区一个工匠,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啊?不过,葛天工也算刻骨,再加上何夕给他开小灶,恶补了很多东西。但是后来葛天工强烈要求,不来明鉴堂了。因为葛天工觉得两方格格不入。而何夕也觉得,明鉴堂毕竟是文科。葛天工也不需要深入了解什么历史。也就任他为之了。 只是另外一件事情让何夕上心了。 那就是办另外一所学校,理工学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件事情何夕就遇见问题了。那就是老师的问题。 有学问的,才不愿意去给工匠上课。没有学问的何夕也不需要。一时间何夕空有想法,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今丁显却是可用之才。 第四十九章 报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   报纸 丁显脸色微微变化。 丁显年少有才,沉不住气,有些急功近利。向来看不起葛天工。而今要他跟随葛天工做事,他如何肯?只是他再不肯,也知道形式比人强。他上一次赌错了,而今是唯一的机会。不能不答应。 直到如今,他也没有觉得他上一次做错了什么。 丁显努力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说道:“是,学生遵命。” 何夕说道:“以后三思而后行,没有下一次了。” 丁显闻弦音而知雅意,说道:“是,弟子告退。” 刘崧见丁显走后,说道:“本来我不该说些什么。但是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丁显这性子,不好好磨砺一番,恐怕为将来之患。” 何夕说道:“无妨,他不过是年少,很多东西不明白,将来就好了。而且,就算他这样,将来也未必能翻出什么浪花啊。” 何夕对丁显也不是太喜欢的。只当是废物利用,毕竟何夕能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 东宫 “太子殿下,”何夕向太子行礼说道;“殿下召见臣,不知道有何要事?”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是而今这一件事情,恐怕也必须你才能帮我。不,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你说给父皇的。只是差事落在我身上。你帮忙也不行。”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不知道是何事?” 何夕这一段时间,是很忙。 首先是明鉴堂的扩建。朝廷拨款,挨着国子监建立一座不下于国子监的建筑群,不是别的,正是明鉴堂。虽然而今明鉴堂名额扩建到两百多名学子,比起国子监两千多名要少很多。 但是朱元璋很明显对明鉴堂寄予厚望。所以提前扩建。 如此一来,何夕就要暂时搬到其他地方,这里里外外的。还有给将之前关于北疆的议论,集结成册,招收新学员,何夕自己也要整理之前讲课的稿子,查漏补缺,形成教材。 等等,事情很多,几乎忙不过来了。 他是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他挖的坑,却砸在太子手中了。 太子从桌面上拿出一张纸,递给何夕,说道:“你看看。” 何夕接过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官报,两个字,下面一条条写得而今发生的大事,一张大纸,正反两面都写满了。 何夕看了不由皱眉,说道:“殿下,这不还是邸报吗?” 对,在何夕看来,这几乎与邸报一点差别都没有。 太子说道;“这官报与邸报本就是一样的,能有什么区别?我就说吗,这一件事情定然是你的主意。我已经给父皇看过了,父皇不置可否,让你看看。” “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殿下,报纸与邸报最大的区别,是前者是朝廷的喉舌,后者不过是消息的汇总。” 太子聪慧非常,一点就透,他口中喃喃道:“朝廷喉舌,消息汇总。”一摆手,说道:“你等等。让我想想。父皇的意思是大明各地衙门都要一份,安置各地知府知县,乃至指挥使,以及其他各部,最少要印刷万份,才能遍及全国,费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是为了告诉下面而今有什么消息。不,就是告诉下面,朝廷有什么消息,或者说风向。” 太子政治嗅觉非常灵敏,说道:“我明白了。朝廷想告诉下面什么,这才能写什么。如果有此报纸在,那些不登报的消息,恐怕就不会被人注意到了。好一个指鹿为马的好东西。” 何夕咳嗽两声,说道;“殿下,这不好听。” 太子越发感觉到何夕的政治智慧,在他看来,而今的何夕,在他看来,如同战国之李悝,西汉之贾谊。都是政治领域的天才人物。李悝之后,法家成为变法舞台的主角。而贾谊一系列文章,说尽大汉百年之难题,甚至大汉后来的种种,都是基于贾谊的策论。可谓一策定天下。 太子说道:“叫什么殿下,今后私下就叫大兄,不要让我一再提醒你。而今就我们两人,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实话就行。如此一来,报纸此物决计不能假手于人。” “不过,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还请指点一二,这一版说些什么?” 何夕说道:“在我看来,写什么就要看朝廷上要做什么?臣以为,这种消息还是要有的,而且很重要,放在第一版,不过要有所侧重。比如第一版最醒目的地方,就应该写北疆大捷。第二版,应该写郭桓,空印案。这两人牵扯甚多。朝廷内外其实是有所非议的。下面人不明就里,只说朝廷杀人过多。甚至污蔑陛下。在上面要写清楚,朝廷为什么要法办这些人。并将前朝的例子与本朝比较,要天下人知道,之所以严刑峻法,是为了矫枉过正。是为了天下百姓与长治久安。” 太子点点头,若有所思说道:“我明白了。首先是扬长避短,其次是解释朝廷政策。” 何夕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扬长避短,可以写作粉饰太平。他垂目不去多想,继续说道:“臣还想再设一块,叫做各方来信。凡是朝廷命官致仕之后,或者说各地生员。都可以写信投稿。甚至可以上书申冤。” “太子大兄,治国就是治吏。父皇是如何辛苦,对百姓是如何赤诚,大兄也是知道的。但是如郭桓之辈,层出不穷,他们做的事情,到头来都算到陛下头上。有伤陛下之清誉。这等贪官不除,天下绝不得安。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之前让百姓可以扭送贪官污吏上京,但实际上,并不现实。天下之间,唯有官欺民,有多少是民可绑官。但是有此渠道,让天下各地将当地情形送到报纸编辑部,登上报纸,天下皆知。朝廷必然要重重处置。” “如此一来,不花一钱,为朝廷安排了无数白衣御史。也让下面的官吏,不敢胡作非为。” 太子击节称赞道:“好。太好了。” 太子最高兴的是这一点,倒不是其他方面不好。而是在太子看来,这最合朱元璋心意。朱元璋与朱标父子之间感情深厚,但是同时,朱标也是一个很会做太子的人。任何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父皇在此会怎么做?然后才是自己觉得对错。 在小部分事情上,表露自己的想法。让父皇知道,自己不是一点主见都没有,不是一个应声虫。是可以承担大任的国家储君,在大部分事情上,都是顺着朱元璋来,甚至要办在朱元璋前面。 而今就是如此。 报纸其他方面也很好,却不如这一点好。因为让下面监督官员,正符合朱元璋对官员们从不信任的心态。太子也是愿意多做一些事情,让朱元璋多信任一点官员士大夫。 太子始终认为,皇帝与士大夫离心,不是朝廷正常状态。如果能多加一些监督的工作,就能让朱元璋相信士大夫,他从不吝啬去做的。 何夕说道:“大兄,其实报纸上具体内容,不过是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即便没有我,大兄也是能想明白的。只是有一点,大兄不知道想过没有,那就是大兄如何印刷?” 太子一愣,说道;“印刷,不是让工部印刷,或者让大内印刷,都是可以的。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何夕一愣,有一点无言以对,太子固然精明,但是对于不属于自己的领域,也是很茫然。说出了如此不着调的话。 第五十章 印刷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   印刷问题 何夕说道:“大兄,不管是工部,还是大内印书的地方都是印不了的。” 太子说道:“何出此言?” 何夕也没有说别的,从太子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却是史记中的一卷,里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何夕说道:“大兄,史记有一百三十卷,五十多万字,这一卷,才不足万字,就这么厚了。而大兄想写在报纸上的,恐怕不仅仅是万字就够了。即便四个版面。前后都要印刷,估计也印不了多少字。” 史记一卷,大抵有小拇指那么厚。在后世仅仅是几页字的内容,在这个时间就是这么厚。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印刷的字体, 都是厘米见方的。一页字也就几十个上百个字。更多就不可能了。 太子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道;“如此一来,一个册子就一个册子吧。反正每旬一册,每年也不多啊。” 何夕一愣。 在这一点上,何夕恍然觉得自己有一些先入为主。 是的在何夕看来,报纸就是报纸,是那种可以开合大纸。而在太子看来,却不一样的。邸报是没有具体形式的,很多都是手抄的。所以这报纸的形式,是一张纸,还是一册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夕说道:“不仅仅是这里,殿下这里的书,都是精品,即便是不是唐宋之古本,也是大内精心雕版的。如果用活字印刷也是不行的。常有脱落,漏墨等等问题。而如果用雕版的话,成本就太高了。” 太子说道;“成本?这教化之利器。成本高一点也无妨。大不了每年多出几万两银子,放心,真有用的东西,孤是舍得花钱的。陛下也是舍得花钱的。” 何夕有些头疼,他觉得怎么与太子的脑回路搭不上啊。 其实最大的问题在于,在何夕看来,报纸就应该是大规模发行的。一发行数万份,每天都要发行,甚至数百万份,数千万份那种。这样的规模发行,对于成本就非常敏感的。一丝一毫都不能多。 而在太子这里,就是教化之利器,朝廷用来控制影响官员的一件法宝。在太子这里,这个报纸的发行规模,已经确定了。不会扩大了。大明一千多个县,几百个府,一十三省,几十个都司,三百多个卫所,再加上朝廷六部五军都督府九卿衙门,以及各级衙门,还有各家勋贵,元老重臣等等加起来,这就需要好几千份了。再加上损失补充,分发给国外等等。一万份足够用。 甚至时间长了,是可以确定在几千份内。 如此一来,成本什么并不在乎,须知,朱元璋没有少做印刷很多书籍,免费发放给百姓,做法律普及。甚至召见各地社学先生,推广社学,这都是需要银子的。 这样的事情太子见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虽然说太子很节俭,也乱花钱,但是太子成长的环境,毕竟是朱元璋已经起势。太子仅仅为大钱发愁过,为国家用度发愁狗托,从来没有为小钱发愁过, 他对钱也没有具体概念,在国事上花钱并保护吝啬。每年几万两是什么概念。 更重要的是,朝廷有钱。 是的,朱元璋经营十余年,而今大明朝政情况,能让大明后世之君一个个馋哭了。 何夕调整一下思路,说道:“大兄,如果殿下觉得,报纸这东西仅仅是存在于官场之上,那么臣就不说了。但是如果殿下觉得,这报纸的潜力远远不止如今。那就请臣一言。” 太子说道;“这话说的。你我兄弟,有话直说便是,何须如此。难道我这个做大兄的,还不让你说话不成,真要如此,我那安庆妹妹可饶不了我。” 何夕说道:“报纸最重要的作用是上情下达,于下情上达。如果按照大兄的意思,这仅仅是上情下达,而且下达到了官员,不及百姓。但是如果想让朝廷的旨意,下达到百姓这一层面,区区几千份,一万张,根本不够用。大兄刚刚说,几万两,乃至十几万两。想来也是估算过成本的。如果将这报纸的分数,增加十倍,乃至百倍。那成本就不是朝廷可以承受得。” “所以,臣以为必须技术上革新。”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你的心思够大。也够诱人,沟通阴阳之间,上自九重,下及百姓,很好的想法。只是真能做到吗?” 君主是至阳之阳,百姓至贱,属于阴。沟通阴阳说的是朝廷与百姓。古人的思维之中,阴阳五行之说,几乎无处不在。如果不研究一下,有些话,根本听不懂。 好在何夕这一段时间也算历练出来,只要不搞什么太偏僻的典故,大抵都明白什么意思。算是摆脱的文盲状态。 何夕说道:“其实臣已经在做了。” 太子说道:“那去看看吧。” 何夕说道:“看看?”这有些出乎何夕预料之外,因为太子承担了相当多的政务,并不比朱元璋轻松多少。一般不会出宫的。 太子说道;“怎么?不敢让我看?” 何夕说道:“不是,殿下日理万机,没有想到这一点小事,还要惊动殿下。” 太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天下间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父皇交代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大事。” 既然太子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夕直接领着太子去了。 好在工部距离东宫也不算远。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虽然何夕从来没有在工部任过职,但何夕对底层工匠的影响力从来是在的。其中关键就在葛天工,即便葛天工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身上九品官职还是在的。 而葛天工只承担上级安排的一些任务。除此之外,就没有管他了。与其说他的直属上司在工部,还不如说他的直属上司就是何夕。 何夕刚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就习惯了。 明白古代与现代到底是不一样的。现代各部门行政体系很完善。即便碍于权力,给其他人做私货,也是要遮遮掩掩,因为是犯错误的。但是在古代,下面各衙门给达官贵人干私货,几乎是普遍现象。 是潜规则。 而何夕要做的也不是私活。他要做的事情,葛天工去与工部沟通,都能从工部下拨款项。可见上面已经被打过招呼了。何夕自然也当仁不让了。 说到底,这是国家的底层逻辑不一样。后世的国家,是全民的,是公天下。所以给达官贵人干私货,那是违反纪律的。而今天下是私天下,是朱家天下,何夕作为朱元璋的女婿,天然在国家上层。给他做私活,并不违背国家底层逻辑,甚至理所应当。 何夕带着太子来到工部军器局,葛天工带着丁显,以及一种工匠已经过来了。行礼问好,自然就不用提了。 何夕单刀直入,说道;“我要的印刷机怎么样了?” 葛天工说道;“大人,已经差不多了。大体框架,已经完成了。只有一些小毛病,还在调试之中。” 何夕转过身来,说道;“殿下,这边请?我们去看看。前面有些脏乱,殿下还请小心。” 太子说道:“不要小看孤,孤不是一个娇气的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去便是了。” 何夕带着太子,转过两院落,一进来,就看见院落最中间有一个奇怪的机器,而机器周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零件。还有各种各样的纸张与油墨,一片混乱。 第五十一章 印刷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   印刷机 整个印刷机是全金属制成的,大部分是铁,小部分是铜,活字与关键部位是铜的,其他地方大多数是铁的。 在何夕提示下创造出的水力锻压,无意之间提高了大明对金属加工能力。故而,对制造这印刷机有了很大帮忙。印刷机大概结构,是何夕搞定的,结构上很简单。毕竟活着印刷术,对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宋代就有了。 只是活着印刷术一直以来,质量很差。在历史上,也是在大明中后期,才有比较完善的金属活字。在正统年间民间就有活着印刷,有一些保留下来,那技术真是一言难尽,脱字落墨,是家常便饭,至于一张纸上,字迹轻重不一,更是正常情况。 所以,活着印刷术,最重要的不是大框架的设计,而是细节的管控。 而印刷机周围,就是字体存放的地方。 有大大小小不少字体,不过最多的是一个比五号字稍稍大一点的字体。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为了印报纸。是有足够小的字体才能在报纸上承担更多的内容。而且古代书籍一页一两百字,实在让何夕不习惯。 看书不用做别的事情了。只能一直翻页了。 不过,字体缩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字体越小,要求印刷机就越精细。原因很简单。如果字体大,多一点墨,少一点墨,其实没有什么的。多漏一点,不过是字体稍稍重了一些。或者有一些墨点,而字体越小,对这种失误容忍也就越小。 因为多漏一点,很可能让整个字就看不清楚了。 这也是原本用木头印刷机,变成铜铁制成的原因。因为木头质地有些软,容易变形。 而在印刷机旁边,就是一个大圆盘。上面密密麻麻的活字,大概有数千个之多,还有大小不一样的字体。太子一眼闪过,说道:“韵部?” “殿下圣明。”丁显说道:“正是韵部。” 何夕见丁显如此,想起了刘崧的话。暗道:“这丁显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一个心总是定不下来。哎------” 这里的负责人是葛天工,按理说太子问什么,也就是葛天工来回答才行。但是丁显明显的越过了葛天工。可见丁显内心之中的躁动,让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之前的错误,而今还在。 太子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毕竟在太子看来,眼前这个院子里的人,除却何夕能被他重视之外,其余都是很无所谓的。太子吹口气,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又何必揣摩他们的心思。 浪费自己的精力。 太子说道:“我看你也是一个读书人,这是你做的?” 丁显说道:“正是,臣乃是何老师的弟子,来此帮忙。之前工匠多不识字,排版捡字困难,臣以韵部为核心,设计了这种捡字盘。坐在这里,只需转动圆盘,所以字体都能在手边,随时取用。” 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何夕面子,看了一眼何夕,说道:“不错,很不错。印两张看看,让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葛天工说道:“是。” 立即安排工匠,丁显上前亲自捡字,他坐在捡字盘前,说道:“印大学吧。” 丁显作为一个儒生,大学必背的,作为一篇散文,大学并没有多少字。片刻之间就选完了,然后经过工匠各个程序,一会工夫就印了出来。 太子拿过还有温热气息的纸张。一片四开大小的纸张上,将大学几千字完全印刷出来了。太子一看,说道:“这有什么不行,这很好吗。” 丁显立即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而今这印刷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稳定,一般印刷三四次,都是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在五次之后,就会有问题了。” 这边印刷机几次在工匠的操纵之下,几次开合,一下子印出来十几份。 太子拿过一一看过,这才确定了丁显所说的问题所在。 前五张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第六张,还看不出来,但是第七张第八张,就有各式各样很明显的问题了。最大的问题是墨水不平均,每次都同样刷墨水的步骤,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之前没有问题, 到了这里,就是墨水不均匀了。 不知道是纸的问题,还是墨的问题,或者设计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 对于这样的问题,何夕也是无能为力了。这超出了何夕的能力范围。而工业生产,这样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 何夕也只能让工匠们一遍一遍地尝试,一遍一遍地调整了。 在何夕看来,这与完全完成,还差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在太子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太子说道:“不错,报纸一切事宜,都按你的章程来。这里也不要急,大不了孤推迟一段时间。事情可以迟一点,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开门红。” 何夕说道:“殿下英明。” 太子说道:“丁显是吧?” 丁显说道:“学生在。” 太子说道:“你既然在这里,顺便兼个差事。今后报纸印刷的事情,就由与秘书监对接了。用心做事。孤不会忘记你的。”太子也想起了丁显之前的彝伦堂的事情了。不过,太子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印刷报纸这一件事情,不太可能交给那些不识字的工匠。而让秘书监的人来这里盯着,估计没有人愿意。 既然如此,就交给丁显吧。 在太子看来,不过区区小事。却是丁显第二次机会。 丁显热血冲头,说道:“请殿下放心,学生一定做好。” 何夕说道:“其实,有些话,臣也早就想与殿下说了,既然殿下来这里,臣就一并说了。” 太子说道:“孤洗耳恭听。” 何夕说道:“殿下,天下之间的学问,不仅仅在大道之上,在诸多小道上也在,就比如今日之事。臣估计过,如果这个机器完成之后,每一张报纸的成本, 不会高于一文钱。” “当然了,内容方面的成本还没有计算。” 太子一愣,说道;“一文钱。” 在太子看来,内容方面要什么成本啊?秘书监里面的人都是吃着朝廷俸禄,难道还另给钱不成。但是何夕却计算过了,如果一家报社,有编辑记者等等一大摊子。在大明文盲居多的时代,这些文化人的工资绝对不低。所以,这些钱摊在报纸成本上。万分成本,也不过两三文。如果卖得更多,也能更便宜。 也就是报纸价格可以在四文,甚至更低。 民国时期的报纸的价格,也不过四分钱。至于民国时期的四分钱,与洪武年间的四文钱之间,谁更值钱,就不是何夕所能知道的了。 不过,这个价格即便高一点,也有大规模推广的意义的。 只是何夕在成本核算上,忽略了两点,那就大规模采购对纸张油墨的影响。毕竟,与工业时代不同,工业时代,是采购量越大,越便宜,但是工业时代之前,却是相反的逻辑。是采购量越大,就会越贵。 没有机械化大生产,很多东西的产量是受到各种条件的约束的,是很难提高的。不会因为采购量增大,而更便宜,反而因为采购量越大,物以稀为贵,变得更贵了。 这就是生产力的不足。 何夕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那六百年后的理所当然,代入而今成本核算之中。此刻,何夕还不知道有如此之漏洞,还在信誓旦旦给太子讲解。 第五十二章 工理学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  工理学院 太子说道:“如此说来,这报纸的开支就少之又少了。” “不。”何夕说道;“这代表着,报纸可以对外售卖,甚至可以盈利了。” 太子一愣,说道:“这东西,不仅仅不用贴钱,还能赚钱?” 何夕说道:“正是。殿下这一正一反,正是工匠学问的意义所在。” 太子迷迷糊糊地说道:“用你的话说,就是提高了生产力?” 何夕大喜,这一番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让何夕高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子不知道何夕的底细,所以没有未来的背书。太子虽然不能说是儒生,但也是读圣贤书长大,比较偏向儒生一点。能让太子理解他的学说,这代表很多人也是能理解的。不要说,太子的身份影响。 可以说,太子这一句话,就是何夕这小半年工作成绩的肯定。 何夕高兴地说道:“正是。所以臣有一个想法,想要建立一所学堂,传授这些学问。” 太子说道:“不错,这一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剩下的我与父亲说。只是朝廷仅仅能给一些拨款。剩下的事情,就只能你自己去办了。” 何夕说道:“请殿下放心,臣担任山长,绝对会将这一件事情给办好的。” 太子一愣,说道;“你担任山长?你之前有一个工匠徒弟,已经有人非议了。而今又担任这学校的山长,这------” 何夕说道;“圣人云: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所有非议之人,不过是不明圣人之教诲,或者他们有意去误解。”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何弟说笑了,有意误解什么?” 何夕说道;“殿下,教育本质上,也是一种资源。” 太子一愣,心中若有所悟。太子政治敏感度十分高,何夕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不过他更意识到一点,就是这个问题,不能再谈下去了。 太子说道;“这学校,可曾起名字了?” 何夕说道;“臣以为叫大明理工学院吧。” 太子说道:“国名冠之,有些太大。而理在公前,固然不错,但也太大了一点,不如换一下,叫工理学院。” 说到底,太子不是太赞同何夕的想法,不过 ,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知道何夕的做法是有用的。就要支持。但是支持的同时, 也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 大明要去掉。理工,也变成工理。 理工或许是道理与工程。而变成了工理,就变成了工匠之理。这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何夕虽然惋惜,这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变成面目全非了,不过,不重要,只要这学堂建立起来就行了,即便今后所谓理工学院,变成工理学院也行。 何夕说道:“殿下英明。好名字。” 太子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立即有人抬出来一张案几。同时将笔墨纸砚给安排好。太子随手写出四个大字:“工理学院。”然后取出自己的印章,在口中哈气两下,印了上去。 何夕见状,心中微微感动。说道:“多谢太子大兄。” 太子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与我无须那么客气。你想做的事情,我能不帮忙吗?不过,朝廷上的事情,不是越快越好的。慢慢来,不急的。” 何夕说道:“小弟明白。” 这也看出来,太子与朱元璋的不一样。朱元璋只觉得何夕做事温吞吞的,而太子反而与何夕有些合拍。毕竟不是谁都如朱元璋一般,霸气侧漏。 工理学院已经确定下来,何夕自然要搭建学院的框架。再加上明鉴堂的事情,一时间何夕忙得要死。身上挂了,秘书郎,国子监司业,而今又有公理学院山长。 何夕真不知道那些一个人身挂几十官职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且不说,何夕如果筹备工理学院。单单说练子宁与黄子澄两人,此刻已经到了漠南。 ------ 大宁城中 此刻的大宁城还是一片空地。仅仅是连绵成一片的营地而已,大宁城的根基已经打下来,但是想修好完整的城池,还需要几个月。 十几万将士与民夫此刻正在加紧赶工。必须在阴历九月之前,完成主体工程。原因无他,漠南草原上,冬天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很难说,不会提前下雪。 一旦下雪什么时候都做不了了。 修建好大宁城,关乎大军在草原上过冬,也关乎明年的战事。 毕竟,大明与残元的战争,虽然取得了又一重要胜利。但是并不代表双方战事的终结。只有双方有一方彻底倒下之后,才能为双方的战事画上句号。 练子宁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来到大宁的时候,正是草原上最好的季节。一眼望去都郁郁葱葱,繁茂之处,能没过马匹,人骑在马上,好像是在草上飞行一般。有各种各样的野花,放肆的开放。更有一个个好像珍珠一般的湖泊,美不胜收。 各种牲口都膘肥体健。牧民虽然衣衫褴褛,但也能吃饱。 练子宁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留,此刻双腿之间。早就磨成了厚厚的老茧。此刻看到如此庞大的营地,一时间,所有唐人的边塞诗,从胸中过了一遍,好像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壮丽。 练子宁一到大宁,就得到冯胜的接见。不过冯胜事务繁忙, 仅仅是吩咐下去,军中一切事务,都向练秘书郎开放。如果不是军机要事,与军机要地。凡是练秘书郎询问,不得不答。 然后分了练子宁一座房子。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帮了练子宁大忙了。 须知,之所以在这里建城,是因为这里附近有一座古城的遗址。原来是辽国之中京大定府,只是战火焚烧掉一切,只剩下残垣断壁。但是古人建城选址, 都是有讲究的。更不要说辽代之中京府。说明这一代是适合营造城市的。 所以,大宁城也寻址在此。而当年城市遗址,更是第一个修缮好。成为大军驻地之一。但是毕竟是多少年的残垣断壁,很多都是不可修缮的。只能重建。所以这种房子很少。大多数士卒都在住帐篷,等着大宁城修好之后,才徐徐营造大宁城内部的房子。 练子宁在各军营中转了一圈之后,打听到不少消息。回来之后,对着油灯,沉思片刻,开始写信。 是给何夕写信。 这就是官场惯例了。何夕是练子宁的恩师与后台,不管是联络彼此感情,还是通报消息。多写信总是好的。练子宁为人正直,但是绝非榆木疙瘩,最少这官该怎么做,他是知道的。 “恩师钧鉴:弟子别恩师月余,行程万里,披星斩月,终至漠南。山河壮阔,战马成群,中国之有漠南,则无缺马之忧,夷狄之有漠南,燕云为患。陛下英明神武,辟疆万里,岂有受制于夷狄者乎?故中国必得漠南而治之,弟子必将寻治漠南之道,恩师之叮咛,言犹在耳,弟子之决心,不死不休。” “方至大宁,面见冯侯。略通消息,永昌侯,轻兵冒进漠北,为残元分兵捕之。永昌侯虽全军而退,然折杀锐气。鞑子兵临漠南,出入草原之间,最近距离大宁百里。烽火相接,军中皆言,鞑子见我有备,不敢南下。战火未必轻燃,然弟子不知道其真伪。身于军中,唯望得胜。但恐今明两年,漠南大战或无,烽火难熄。” 灯光在练子宁的眼中跳跃,依然在提笔不休。 第五十三章 风雨中的来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  风雨中的来信 “恩师在上,弟子黄子澄万安。” 同样在油灯之下,黄子澄也在聚精会神写着信。同样是给何夕的信。 只是黄子澄神情要比连子宁兴奋多了。 “弟子在东胜卫勘探,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诚斯言哉。臣观此地有前元旧城,虽已荒废,然挖出陶罐两个,其中皆粟。行走之间,见荒田数亩,挖地尺余,见耕作之痕迹。此地足以耕种。” “从丰州河到黄河数百里,水草丰盛,旧敕勒川也,其歌云,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经营日久,足以为塞上江南,此地产粮一石,当燕云之五石,中原之十石,江南之二十石也。” “然荒草没城郭,蒙古牧民不通耕种之事,东胜位所居着唯一士卒,百物匮乏,一铁锅,当中国之价十倍,他物贵贱各异,有价无市。” “经营此地,任重道远。仅以屯卒,全然不可。” “------” 两人书信,穿过千山万水来到南京的时候,整个南京都已经进入夏季了。 作为长江四大火炉,在没有降温条件的情况下,何夕也是日夜不落汗,简直难以度日。没有空调的情况下,这简直是要人命。 好歹何夕做了一些准备,在自己卧室墙壁地板下面有铜管,冬季作为暖气灌入热水,而今作为冷却,灌入凉水。但是在日照之下,水缸里面的水都有一些烫手。所以这降温条件并不是怎么好。 但是比起其他人算是好了。 何夕干脆给学生们放假,有什么事情可以登门求教,其他时间让他们自己安排。毕竟都不是小学生了。自习时间多一点,也无妨。 何夕此刻就满头大汗看着书信,甚至不敢用手去拿,一拿准将信纸打湿,都是汗水。 何夕将这两封书信反复看数遍,心中也是有无限感慨的。自己也算是别的人后台了。虽然后台这东西,好像是反派标配。不过,他思量许久。觉得两人分析的确不错。 练子宁所去的大宁,也就是后世赤峰地区,也是清代的承德左右。在明清时期,几乎是纯牧区。清代皇帝也是去承德打猎的。不听是种田的。 当然了,正如何夕前文所言,漠南这片地方,大部分是放牧的,小部分是可以种植的。甚至硬来的话,大部分地方也不是不可以种植,不过会引起严重的草原沙漠化。前些年沙袭北-京,与清末大面积开垦草原,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东胜卫,丰州滩,外套地区是不一样,这些地方临近黄河,即便降雨不足,但是如果能引黄河水灌溉,其实是可以作为农耕区域的。 毕竟,后世蒙古板升,归化城就说明了这一点。 在清代的时候,这一片地区开垦也是最多的。 何夕想想了,随即给两个弟子回了一封书信的。对练子宁表示慰问,让他戒骄戒躁。安心做事。一旦有功劳,他定然上报朝廷,并让他不要说要死要活的话。很多事情都不一定会成功,保存有用之身,再做即可。 给黄子澄的书信,却是严厉训斥。 说他下车伊始,就如此狂言。不知道,他作为朝廷特使,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朝廷决策。一旦朝廷采纳他的决策,投入无数资源给东胜卫,如果不成的话,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谢天下。要他细细调查,当地水土,温度,气候,原来耕种的旧址,等等一一调查清楚,最后自己开垦几亩田地,要选那种各种条件最好的几亩,选条件最不好的几亩,中等的几亩,还有各种庄稼,小麦,小米,大豆,都要尝试,完全确定才可以上报云云。 当然了,何夕是这样给黄子澄说,但是对黄子澄的书信内容,还是相信的。 做完这一些事情,他沉吟片刻。决定入宫一趟。 虽然这两个弟子的关系挂在秘书监。不归何夕正管。但是一来何夕自己就挂在秘书监的官职,其次,他们之所以被派出去,也是因为何夕。 这一点谁都知道。 何夕不可能不管的。再者,这种第一手资料,还是要让朱元璋知道为好。 何夕离开家的时候,忽然刮起了风,凉风吹来。何夕觉得凉快了不少。也没有多想。只是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天已经阴了。 宫殿很深,即便阳光正好的时候。宫殿最里面也是有一些光照不足的。更不要说,此刻天已经阴了。风也在呜呜地怪叫着。 徐正很识趣将乾清宫的灯给点上了。 何夕见了朱元璋,寒暄几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屏退左右,对着灯光看过之后,沉吟了好一阵子,说道:“黄子澄说的可是真的?” 何夕说道:“臣以为是真的,但是国家大事,臣不敢不谨慎。是以让他好好调查之后,再次上报。只是历史上那一片地方,一直都是可以耕种的。” 朱元璋说道:“此地一石,当江南二十石,诚斯言也。从江南运粮食到草原上,何止花费二十石啊。只是按他的想法几乎要迁移百万之众于此地。其中花费恐怕不下于一次北伐了。” 何夕沉思片刻,觉得朱元璋所言一点没有错。 首先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明的人口还没有从元末大乱之中恢复过来。而且整个人口结构而论,是南多北少,而且越往北越少。要将南方人迁徙到北方,必须用强制措施。而且强制措施也未必管用。 朱元璋不是没有弄过移民。从山西,山东迁河南河北,从江南迁民两淮,太知道迁徙百姓有多难了。而且河南河北地区一直是传统的农耕区,即便没有人。一些水利措施还是在的。而在东胜卫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里可不是传统的农耕区,是草原上,甚至还是面对残元的第一线。再加上很多地方都是未开发状态,在这里屯耕成本是在河南河北的数倍之多。 这一次北伐漠南地区,前后出兵十几骑兵,步卒民夫动用估计是超过百万的。而营造这一片地区,估计花费不在这一次大战之下。 因为大战是一次性的,而屯耕投入是长期的。毕竟这些地方很长一段时间,未必能自给自足。都需要从后方运来物资。 而这些地方多少时间才能自给自足,也不是一件确定的事情。 何夕说道:“陛下,除却可以屯垦一件事外,臣觉得有一件事情,陛下必须考虑一下。” 朱元璋说道:“何事?” 何夕说道:“从发展工业的角度来看,此地乃是王霸之地,甚至得之能兴一国。失之能灭一国。” 朱元璋眉头一挑,说道:“何出此言?” 何夕说道:“西夷有国,曰德意志,他们的强大,就建立在鲁尔工业区之上,为什么,因为鲁尔这个地方,有煤有铁,生产钢铁的成本很低。所以,德意志因此而兴。而河套地区正是如此。在黄河北岸,也就是外套,后世有一城曰包头。有很多铁矿,而在黄河内套,有城曰鄂尔多斯,堪称煤海。有煤有铁,又有一河贯穿其间,如果为外人所得,足以建造无数兵甲。兴旺一国。” “虽然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以此为根基的强国,但是陛下,臣来了,也带来了很多后世的技术,技术扩散是挡不住的。如果蒙古以此为根基,兴建工业,到时候历史会变成什么样子,臣也不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雷霆之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  雷霆之下 “轰隆隆。”此刻外面忽然响起惊雷,闪电的光芒照着朱元璋的脸上,让他脸色轮廓更深,光影更立体,也更阴森。 朱元璋回味着何夕的话,也感受到外面的惊雷。 他心中暗道:“这是上天示警吗?” 朱元璋本来就是疑心病重,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某种可能,都会被朱元璋盯上。既然这一片区域有这种可能。朱元璋本身就很看重,更不要说,此刻有惊雷从天而降。 朱元璋可不觉得是巧合。 不管何夕如何给朱元璋科普,依旧改不了朱元璋内心深处的一些神秘主义的思想,比如天意这东西,他始终觉得存在,只是见过何夕之后,不再相信这东西是腐儒们可以解释清楚的。 原因无他。 如果腐儒们真能解释清楚,就不会有后世的种种,特别是打倒孔家店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元璋也是儒家信徒,他信奉的是,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但是他不觉得儒生们有德而已。 惊雷这个时候打下来,这一片区域在朱元璋心中顿时变得重要之极。 不过,朱元璋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而且着急也是没有用的。问道:“朕记得,南方煤铁不多对吧?” 何夕说道:“煤铁重要在北方,北平附近,陕西,山西,刚刚说的包头,还有东北辽沈。外东北,朝-鲜。漠北地区也有一些。南方四川,贵州,也是有一些矿产的。但是远远比不上北方。” 朱元璋沉默片刻,说道:“朕知道了。” 就在此刻,徐正冲了进来,跪在地面上,说道:“陛下,刚刚雷击奉天门,奉天门着火了。”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知道了,速速去救火吧。” 徐正一愣,他虽然在朱元璋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是也知道之前的朱元璋对这种天意示警是非常警惕的。而今朱元璋的表现过于平淡了。 原因无他,朱元璋对闪电产生的原理,虽然不是太理解,但是他只需知道,这雷电是可以解释与预防的,是天灾的一种,与什么天意没有什么关系。 这就足够了。 奉天门虽然工程量不小,耗资不少,但是对于一个帝国来说,也就那一点事情。 不管徐正内心之中,有多少不解,也只能安排去救火。 何夕在乾清宫之中,就清楚听到外面铜锣响动,无数宫女太监冒雨救火。 朱元璋说道:“我记得,有什么避雷针,是可以避雷的?”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说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就按上吧。也算是亡羊补牢。” 何夕说道:“是。” 何夕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不够,他以为朱元璋说的这一件事,是外面奉天门雷击失火。但是后来才知道,奉天门雷击失火,仅仅是一个引子。 整件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 国子监也在大雨之中。 自从上次,朱元璋御驾驾临彝伦堂之后,宋讷就病了。 是心病。 他本来年纪大了,心态对身体就很重要。而今整个形式对他不利,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皇帝对他们的疏远。 已经不是暗示了,几乎是明示了。 作为帝国创建者,朱元璋在大明帝国的威信,无人能及。 他的倾向,就是帝国的倾向。 而宋讷决计不愿意看见,朝廷国策转移,理学从准官学的地位上拉下来。 即便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啊? 他无能为力。 皇帝的影响力之下,何夕的地位水涨船高,宋讷也承认,何夕也是有一些才华的。但是那不是治国根本之道。是歧途,是歪理邪说。 但是而今国子监学生们都以能够进入明鉴堂为荣。似乎明鉴堂成为国子监第一堂,是大明最高学府之中的最高学府。 他又能怎么办? 什么也办不了。 如此无数情绪积郁于胸,不得开怀,自然会生病了。 “父亲,喝一点药吧。”宋讷的长子宋麟端着药碗在宋讷床前,说道。 宋讷摇摇头说道:“我病非药石可治。乃天也。” 宋讷这一句话的天,不知道是天命,还是天子,或者两者都是,天命就是天子。天子就是天命。 宋讷很清楚,如果而今的情况得不到好转的话,他宁可去死。区区病又算得了什么。 宋讷如此,但是宋麟却不能无动于衷,说道:“父亲,陛下终究会知道父亲的一片赤诚之心,将来陛下想起父亲,父亲却不能为陛下效劳,岂不是有失君恩。先吃药吧。” 宋讷无动于衷。 药碗之中的热气在一点点消散。 宋麟心中一动,说道:“父亲不能让小人得逞。如果父亲病重,这国子监祭酒,会是谁的?” 宋讷一听此言,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精光。何夕的名字从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毕竟朱元璋对何夕的宠爱,支持,有眼睛的人,都看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如果病重不能理事,最大的获益者是何夕。宋讷顿时来了勇气,接过药碗,不管里面有多苦,就一饮而尽。 小时候只觉得吃药苦。 长大却知道,药再苦,能有人生的苦。 而宋讷觉得自己已经在苦水之中不能自拔。区区药又算得了什么。 此刻外面有一丝嘈杂声传来。 宋讷微微皱眉,说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是。”宋麟说道。他放下药碗,出去一圈,片刻之后,回来了。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雷击奉天门起火,烧得很厉害。下面传什么的都有,我去训斥了几句,也就安静了。” 宋讷整个人一僵,说道:“你说什么?” 宋麟说道:“雷击奉天门起火-------”宋麟还要继续说。就被宋讷一把抓住了胸口,宋讷眼睛睁大,脸上带着一股不自然的红润,胸口不住起伏,说道:“你说,雷击奉天门起火?” “是。”宋麟说道。 宋讷精神头一下子上来说道:“天意,这是天意。笔墨纸砚伺候。” 宋麟作为宋讷的儿子,也是读书人,如果刚刚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一听宋讷要笔墨纸砚,岂能不知道宋讷要做什么。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 宋麟说道:“爹,您想想家里,想想滑县老家的乡亲们,这事情不能做啊。这会触怒陛下的。” 宋讷说道:“我教你这么多年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自反而缩,下一句话是什么?” 宋麟语气之中带着颤抖,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只有反省自己是道理的。即便是千万人阻挡,也义无反顾。 宋讷说道:“今日之事,吾理不正乎?” 宋麟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从儒家的角度来看,而今雷击奉天门,妥妥的天意示警,至于示什么警,自然是天子亲小人,远贤臣。昧于大道,沉迷歧路而不自知。 作为臣子,最大的忠诚不应该是将这些告诉陛下。 从这个逻辑来看,宋麟是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宋讷说道:“你要为父,为臣不忠乎?” 宋麟带着哭腔说道:“父亲,孩儿万不敢如此,只是,只是,孩子们都还小,父亲难道忍心吗?” 宋讷闭上眼睛,好久才叹息一声说道:“天下间有些事情,终究要有人做的。天子虽然有过,却也有大功于天下,我受天子知遇之恩,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其他的事情,非我可知。” “拿笔墨纸砚来吧。你不去拿,是等着我自己去拿吗?” “是。”宋麟咬着牙说道。 第五十五章 死节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  死节之心 夏季天亮得很早。 何夕打着哈欠站在勋贵之中。心中暗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参与早朝?有什么用处?” 虽然洪武年间的早朝,并不是样子货,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事情,要在早朝上处理。但是对于何夕来说,早朝并没有什么参与感。 原因无他,何夕的官职太小了。 在国子监是一号人物,但仅仅是国子监。不要忘记了,即便国子监本身在大明权力体系之中,都处于边缘化的地方。早朝上的事情虽然多,十有八九与六部有关系。关系到国子监的,好几天未必有一件。 即便有,也未必需要何夕出面解决。 所以,何夕在早朝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一件事情,站班而已。 就好像参与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会议。更重要的是,后世的会议大多是有座位的,但是早朝上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着。 这也是何夕为什么要来到勋贵这里。 站也需要看位置。 如果何夕作为国子监司业来参与,那是角落里的角落。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甚至可以不参加。何夕之前也不参加。 但是如果身为驸马,在勋贵之中,距离朱元璋近了很多不说。待遇也很好。 何夕打着哈欠,揉了揉困得流泪的眼睛。 梅殷见状,说道:“你没有听到风声?” 何夕说道:“什么风声?” 梅殷是驸马,何夕站在驸马里面,自然是与梅殷站在一起,梅殷仔细打量了一下何夕,说道:“你真不知道?” 何夕更是诧异说道:“我知道什么我?” 梅殷说道:“算了吧。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要提醒你一点,你的消息有些太不灵通了。” 何夕一愣,有些迷茫。 但是此刻外面忽然有人高声说道:“臣有本启奏。” 何夕一愣,他听得出来,是宋讷的声音。他心中暗道:“宋讷之前,不是病恹恹的,此刻为什么如果精气神十足。”不过,这都是小事。 何夕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梅殷说得没错。他的消息渠道太少了一点。宋讷今日上奏,定然与自己有关系。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实在不该。 何夕此刻不得不承认,他与勋贵们的差距太大了。 梅殷是什么人,是梅思祖的从子,这就是侄子。前一段时间,传来消息汝南侯梅思祖在云南病故了。梅家的实力在勋贵之中本来就不是第一梯队,梅思祖是元军降军。功劳也不多,本就是二流,而今更是跌落一个台阶。 但是梅殷都知道了。自己还不知道。 其中差距就太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开国勋贵难缠。 不说别的,就是二流勋贵梅家,当年梅思祖是元军义军元帅。几乎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军阀。他投奔朱元璋初期,也是带着自己的兵。朱元璋只是加以监督而已。 一个小军阀,是有自己的谋士,自己的班底,自己的情报机构的。大明开国之后,这些东西会散去不少。但是自然会有保留。 后世所谓的勋贵们,即便再封侯建功,都是从朝廷这个体系之中爬出来的。而开国勋贵们不是,他们都是自成体系的。 即便这些体系被压制削弱,但是真需要的时候,未必拉不出来。 与这些人相比,何夕与宋讷之间的事情,比过家家高明不到哪里去。 宋讷还没有出手,就已经消息泄露了。 而且知道的不仅仅是勋贵们,自然有朱元璋。 何夕想起今日朱元璋一定要让他来上早朝,心中已经明了几分。 此刻的朱元璋在乾清门下,双目毫无感情地看向下面。 本来早朝应该在奉天门下,不过奉天门被烧了。朱元璋干脆挪到了乾清宫门前。他看着宋讷,说道:“准奏。” 宋讷的身体不可能一下好转的。只是强烈的使命感,强烈道德驱使感,让他的精神就好像在燃烧一般,旺盛之极,掩盖了病体的虚弱。 宋讷朗声说道:“谢陛下。” 宋讷随即高声朗诵自己的奏疏。 这是一篇雄文,宋讷声情并茂的背诵,只有一个主体。天子秉天意而治天下,而今雷击奉天门,乃是天下有过,当然了,圣天子,英明神武。自然是没有过错的。过错在于臣下,有人散布歪理邪说,动摇天下根基,乃是小人,请陛下诛之以谢天下。 梅殷听了摇摇头说道:“何夕,我听说宋老夫子,也是方正君子,你怎么逼他逼到这个地步,他分明是死谏。连命都不要了。” 何夕脸色也很难看。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何夕也知道,他今日危险之极。无他,打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宋讷要压上的是他几十年的声望,压上他的性命,与宋家上下几十口的政治前途。 如此重注,即便何夕能赢也不会毫发无损。 何夕深吸一口气,大脑不断地转。暗暗思量该怎么反驳。 他也对自己消息不灵通感到后悔。如果他有所准备,绝对不是今日这个样子,这分明是被打了一个突然袭击。 “今后家里一定要一个情报机构。或者与锦衣卫打好关系,总之,不能再这样了,一旦有事,居然是我最后一个知道的。”何夕暗道。 其实,何夕今日窘状,朱元璋是知道的。 他本想给何夕一点提点。但是想想也就算了。 有一句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这就说明,如果要让一个快速成长,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好好摔上一跤。反正朱元璋可以为他兜底。让何夕多摔上几跤,再好不过了。 等宋讷将自己的奏疏读完之后。 这边何夕急得浑身冒汗。因为何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反驳,毕竟宋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董仲舒,以及很多大儒的天人感应之论。 朱元璋只能是轻轻瞄了一眼何夕,转过来问宋讷道:“你的意思天意在尔,不在朕?”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梅殷看了一眼何夕,眼神之中的羡慕,简直遮掩不住,心中暗道:“同样是女婿,娶的都是嫡公主,为什么陛下如此偏爱。” 以梅殷看来,今日这一件事情,朱元璋有太多太多的处理办法了。偏偏朱元璋这样处理。这一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论,单单这一句话。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宋讷都已经死定了。 因为天意两字,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而且这一句话,不由让人想起张士诚临终的话,那就是:“天意照尔不照吾。” 宋讷听了这一句话,脸色顿时一白。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越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越放得开。在他来的时候如果仅仅是冒死而来,还不一定死。而今已经是死定了。 自然放得开。 宋讷说道:“陛下,天意在德不在兵。唯有德者能有天下。” 朱元璋淡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朕无德?” 宋讷说道:“大学有云: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乃修德也。吾不可一日不修德也。陛下崛起草莽之间,皆以爱民修德,谁敢言陛下乃无德之君,臣必誓死诛杀之。” 朱元璋心中暗道:“小聪明。” 宋讷这一番话,看似维护朱元璋,但其实暗戳戳地指出,德行这东西,是要日日修持。只有无德的人才会说自己的有德。盖因有德之人,不会这么不谦虚。 谦虚本就是一种德行。 第五十六章 雷霆之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 雷霆之试 朱元璋今日为何夕挡了这事情,也不仅仅是为了何夕。 而是为了天人感应。 之前朱元璋相信这个。所以对天人感应的副作用,并没有太在意。但是而今他不相信这个了。故而对这天人感应这个理论的副作用,就开始介意起来了。 那么天人感应这个理论,对皇帝来说,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 好处,正是因为天人感应,将皇帝神化了。天子乃是上天之子,有着天然的神圣性,所以皇帝统治天下是理所当然的。是有先天合理性的。 这个好处对朱元璋来说,有用但是不大。 为什么? 因为朱元璋的天下,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谁敢说一个不字,让他来朱元璋面前试试。看看,即便不是天子,朱元璋能不能当大明皇帝? 对于朱元璋来说,所有理论,只能给朱元璋的权力装饰一下枝叶。而不是相反。 坏处是什么? 是儒家掌握了天人感应的解释权,用来制衡君主。让君主按照他们的政治逻辑来行使权力。 之前,朱元璋不是不明白,而是权衡利弊之后,也就忍了。毕竟不管如何贬低儒家,儒家都有一整套的建国方案。完整国家运行体系。不要小看这东西,且看越南就知道。越南就靠着这一套,成为东南亚小霸王的。 朱元璋没有选择。也就忍受了弊端。 而今朱元璋学习了很长时间,已经明显地感受到未来一整套建国方案与政治体系的魅力所在。 朱元璋也知道,这一套方案其实并不适合大明。必须将未来的先进思想与大明落后现状相结合。这个工作朱元璋一直在做。 但是不管怎么说,儒家的一些尿壶就可以扔了。 朱元璋说道:“宋卿,你有德吗?” 宋讷回答道:“臣不敢自称有德,然束发读书以来,无一事不可告人,无一事今日有悔。”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堪称君子。如此一来。天意不会诛杀你了。” 宋讷觉得朱元璋问得有些奇怪,说道:“是。” 对这一点,宋讷却非常有自信的。他觉得他这样的人,即便不为老头庇护,也不当老天所必诛杀。 朱元璋说道:“钦天监。” 钦天监正马大人立即出列说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几日后有雷雨?” 钦天监正马大人说道:“回禀陛下,天有不测风云,臣也不敢揣度天意,只是南京入夏之后,多雷雨天气,却是年年如此。本月应该还有几场雷雨的。只是未必有前天那么大了。” 后世天气预报都未必准确了。这年头钦天监可不敢胡乱说话。 不过,他虽然说不出具体那天来雷雨。但是每年夏天的天气在这里放着,一般来都有几场雷雨,或多或少,或前或后而已。 朱元璋说道:“宋卿且回去,待雷雨天,看尔有德还是无德。” 说完朱元璋甩手就走了。 这一场朝会也就不欢而散了。 下朝之后,何夕立即去了乾清宫。 朱元璋让何夕进来,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在那里批阅奏疏。好一阵子才问道:“你知错了?” 何夕说道:“知错了。” 朱元璋说道:“错在哪里?” 何夕说道:“错在自以为是,消息闭塞。以至于这事到临头自己还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何夕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准备回去之后,在家里建立一个情报体系。”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情报,体系?你想造反?” 何夕说道:“臣不敢,只是?” 朱元璋说道:“朝廷上,从来是将自己朋友做多,将敌人做少。朋友多了,自然消息灵通了。谁都想你,为了消息灵通,自己建一个锦衣卫不成?” “我问你,最近几个月,你出去宴饮几次?见过多少官员,六部尚书那边登门拜访过没有,各家勋贵那里见过面吗?梅思祖死了,你去吊唁用了多长时间?” 何夕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人情世故,不该朕来教你的。但是你专心差事是好的。但是仅仅埋头做事,却是成不了大器的。” “就好像今日的事情,你与毛骧也是有过好几次交际的,你但凡与毛骧多一些联系,这样的事情,他会不告诉你一声。” 何夕一愣,说道:“锦衣卫指挥使不应该是孤臣,臣不敢与锦衣卫指挥使走得太近。” 这番话,让朱元璋气得无语。 何夕说得对不对?对。 但是很多时候人们都不做对的事情。毛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真要是耿直的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早就坐不稳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了。 很多人能从锦衣卫获得情报,与其说是毛骧徇私。不如说毛骧奉命泄露情报。能得到锦衣卫情报的,都是朱元璋亲近的人。毛骧也不是谁都敢透露的。 何夕与安庆公主也在其中。 只是锦衣卫毕竟是锦衣卫,总不好热脸贴了冷屁股。锦衣卫指挥使也是要面子的。你不跟我来往,让我给你送情报,真当我毛指挥使,是你家的下人啊? 但是这些话,朱元璋能明说的。 他难道说,我知道我的儿子,女婿,一些老部下,都是通过锦衣卫来挖的墙角,你也可以试试。 朱元璋心中暗道:“我今日算是见到了什么叫作一肚子不合时宜。” 何夕不是傻子。 刚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没有反应过来,话赶话就说出来。而今已经反应过来,羞愧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元璋见状,也不多说了。说道:“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吧。” 何夕说道:“臣明白。” 何夕心中暗道:“之前与弟子们密切联系,这算营私,那么与大臣们交游广阔。大概算是结党了。”何夕一时间有些迷惑,他总觉得自己一步步向奸臣的道路上走去。 何夕也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说道:“陛下,宋讷准备如何处置?” 朱元璋说道:“朕已经令人做了一个铁风筝,以铁为骨架,补以油补,以铁丝为风筝线,让宋讷在雷雨天放一放。你说这是什么富兰克林的实验吗?” “朕也想试试看。” 何夕大惊失色,说道:“陛下,这也太-----” 朱元璋说道:“残忍?要行大事,兰芝当门,也不得不除。何况这对宋讷来说,或许并不残忍。” 何夕说道:“为何?” 朱元璋说道:“宋讷今日之行为,他已经死定了。区别是怎么死?如果他真能被雷霆劈死,说明天人感应有问题,今后儒生们也不能以此叽叽歪歪了。朕也就不为已甚,宋讷也能以朝廷命官的身份下葬。他家里依然是官宦人家。如果他真的幸运,这样的雷霆都劈不死他,那朕只有降下雷霆之怒了。” 何夕一时间苦涩之极。 他虽然与宋讷不对付,但说说真的,没有要宋讷死的意思。何夕毕竟是从后世来的。即便在学校恨得要死的仇人,也没有想过杀人。在他看来他与宋讷,顶多算办公室政治。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斗争是要死人的。一个不好要死全家。 这实在是何夕难以接受的。 只是而今这局面,他也不知道该期盼,宋讷被雷霆劈死。一辈子的道德名声身败名裂。毕竟而今科学不昌明。即便何夕拼命解释,估计更多人相信宋讷是一个伪君子,而不是所谓科学,特别是理学中人,不会放弃天人感应理论。那只能污蔑宋讷才能说得过去。 这对宋讷来说太残酷。 第五十七章 宋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   宋讷 宋讷不是一个完人,在何夕看来,为人偏激,沽名钓誉,但是也决计不是一个坏人。正如他自己所言,一辈子以孔孟之道来要求自己,于人无不可言,于己未尝有悔。 这样的人最爱惜大抵是自己的名誉。 被自己一辈子所奋斗的东西所污蔑。 何夕都不敢去想宋讷会如何去想。 而宋讷如果不死的话,朱元璋亲自动手,那就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家血脉断绝。 何夕觉得,即便自己站在宋讷的角度上,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何夕抬头看着朱元璋,想说些什么。无数言语在何夕的嘴里打了一个转,又回去了。 ------ 钦天监的判断没有错。 南京夏天,果然是多雷雨天气。 不过数日,风雨交加。雷霆大作。将白昼翻做黑夜。 而几乎在打雷下雨的同时,朱元璋召宋讷入宫,就在已经焚烧掉的奉天门广场前。千余步宽的广场之前,没有一个人。而无数官员都广场边的廊厅下避雨,观看。 这是朱元璋命令他们来这里观礼的。 而宋讷就奉天门残留的角门边一个小房间里面。独自面对眼前的铁线风筝。沉默得好像木头。 是的。儒家对自然科学是没有研究。或者不屑于研究。但是,即便的常识还是有的。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在高处,不要在大树下面。这纯粹是生活经验而已。 或许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样做。 宋讷对自己将这个风筝发飞,会有什么下场。其实也是有一些揣测的。 只是,朱元璋将他逼到了死角。 之前他说雷击奉天门,是天意。他也算是修身养德之人,如此一来,雷霆定然不会击他。他要不放这个风筝,就要说之前自己的事情是错的。但是这些话,他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无他,儒家士大夫们很多并不是真相信什么天人感应。但是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来制约皇权。 皇帝的权力是无限的。但是江山社稷放在一个人身上,如果这个荒唐之极,总要想办法制衡一二吧。否则就太危险了。朱元璋反腐行动,杀了数万人。在很多士大夫看来,这后果已经很严重了。 甚至无法忍受。 当然了,朱元璋是开国之君。权势无人能及。这也罢了。如果今日将天人感应给放弃了。那么如何制衡今后的君主。 那个时候,宋讷就是儒家的罪人,天下的罪人。 宋讷叹息一声,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乎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谓何事?而今而后,可以无悔。” 文天祥绝命词,正是无数儒生的精神图腾。在临死之前,宋讷反复思量,所能想到的唯有这三十二个字了。这一番话说完,宋讷的眼神也坚定起来了。 “咚咚”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宋讷说道:“不用催了。我去就是了。” “我不是催的。”声音是何夕的声音。说道:“在下何挽之,想与宋老先生说几句话。可以吗?” 宋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进来吧。” 何夕推门而入。向宋讷行了一礼,在宋讷面前落座。 也许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也许是已经释然了。此刻面对何夕,宋讷倒是很平静,说道:“怎么,何驸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何夕说道:“不是。只是想知道宋大人知道这一次的后果吗?”、 宋讷说道:“怎么不知道,大抵是死于雷霆之下。” 何夕说道:“宋大人,可愿意让我讲雷霆的原理?已经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用了。”宋讷说道:“我宋某人活了六十多岁了。有些东西还是真的。奉天门之所以起火,是因为奉天门周围都是广场,是周围最高的建筑,而且木头所制。夏天干燥。雷火击于高处,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何夕说道:“此事与陛下失德没有任何关系。宋大人何必执着,陛下向来看重宋大人的人品学问。此刻去给陛下认个错,想来陛下是不会怪罪你的。” 何夕之所以来此。 一来,他依旧不喜欢这种残酷的政治氛围。郭桓处死,乃至于牵连家眷三族,何夕眼睛都不眨一下,毕竟从古代到现代,底层百姓痛恨贪污从来是一致的。虽然何夕觉得郭桓判得有些重了。但是一代有一代的法令。 郭桓死有余辜。 而宋讷这个人,何夕是很讨厌的。但是再讨厌,宋讷也是罪不至死的。 二来,宋讷本身也是很有影响力的。特别是宋讷是少有的出身北方的大儒。代表很多北方的民意。如果将宋讷拉到自己这边来。对何夕来说,很多事情都好做许多了。 所以,才有何夕今日之行。 宋讷淡淡一笑,说道:“你也说陛下看重的我的学问与人品。我如果向陛下低头,我的学问何在?我的人品何在?” 这一句话问住了何夕。 宋讷向朱元璋低头,他的所坚持的学问就成了笑话。他一直以来的人品,也变成反复无常。 宋讷说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宋讷淡淡说出这一番话。这一番何夕非常熟悉的话。 孟子的一段,后世上学的时候也是要求背诵的。 但是此刻,何夕仿佛重新听到一般。 宋讷的选择,也在其中了。 何夕叹息一声,心中暗生敬佩之心。 一个人能坚持一个信念,百折不挠,至死方休。不管这个信念是什么。哪怕是敌人,也是值得尊重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何夕起身行礼,准备告退。 宋讷忽然说道:“想不想听我说说,你所谓的新学吗?” 何夕心中一动,坐了回去,说道:“愿闻其详。” 何夕一直想将后世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推广开来。虽然有进展,但是何夕很明白,他是依仗着政治权力强行推行的。如果没有朱元璋的支持,何夕带来的学问,绝对不会传播得那么快。 而宋讷这个人是当代大儒。 是的,明初战国方息,百废待兴,学问之道,是比历史上其他时间段要差一点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宋讷的学问根底也是非常扎实的。天下间能超过的宋讷的人自然有的,但并没有多少人。 宋讷的判断,代表着相当一大部分人的看法。 宋讷说道:“北疆论题,你做得极好。治国上,也有一套我承认。只是你如果安安分分的想做一代能臣,这并没有什么。但是你走错路了。你的那一套是歪理邪说。将来必误天下。” 何夕听了,心中很不舒服说道:“如果宋老先生留我想说这些。那么我就告辞了。” 宋讷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在污蔑你?好。你如果觉得我在污蔑你,现在就可以走。如果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留下来听一耳朵。再或者,你自己对自己的学问一点信心也没有,那就走吧。” 第五十八章 儒生心中的天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  儒生心中的天下 即便在临终之时,宋讷对朱元璋也没有多少怨怼之情。反而更多是担心,担心朱元璋没有了他这样的忠臣,终究会误入歧途。所以才想对何夕说一些心里话。 此时此刻,宋讷也毕竟平静客观地评价何夕的一切了。 他承认何夕有才华,虽然稚嫩了一些,但是有朱元璋保驾护航。将来一定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所以,才临终之前,想要说服何夕,将何夕扳回正道。 何夕知道宋讷是激将法,但是此刻他也想听听宋讷想说什么,于是又坐了回去。说道:“宋老先生请讲。” 宋讷说道:“你的学问,内以名家之论,外以永嘉之学,重工匠之技,成一家之言。是治国之良策。然此策可用于一地,不可推行于天下。可用于征战之时,不可用于太平之事。” “非大明太平天下治国之策。” 何夕细细听着,对宋讷的话有自己的解读,所谓名家之论,大抵是逻辑论。因为逻辑论与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家似乎有一些相同的地方,被宋讷认为何夕是基于名家之论的升华。永嘉之学,永嘉之学是南宋一门学问。他与理学最大的分歧,就是永嘉之学,注重王霸之道,也就是重利,在利义之辩上,与理学不一样。 “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你知道各地民情有多少不同吗?你知道一道命令,从京师传到偏远地方需要多少时间,你知道,这命令在中途要经过多少人之手,而到了地方上,还能不能执行?” “你知道地方上有多少人欺上瞒下?有多少根本不在乎皇帝是谁?不在乎是那个朝代吗?” “秦法用于秦地,足以霸六国,一统天下,然用于天下,则分崩离析。其中原因,你没有想过吗?” “你的学问,治国精细之处,叹为观止。如果而今的大明仅仅数府之地,用你之策,争霸天下,我绝对支持。但是而今用你的办法治天下,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不可能。”何夕冷笑一声,说道:“你根本不懂我的做法。” 宋讷冷笑一声,说道:“是的,你一直藏着掖着,我是不懂你学问的全貌。但是你在工部所做的事情,还有你说的那个生产力。几乎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的学说,大抵是让朝廷推动所谓生产力发展。而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办法,大抵是重工匠之技。让工匠有学问,你还办了什么工理学院?不是吗?”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从来不敢小瞧一个人。但是今日才知道小瞧宋讷了。 宋讷并不是第一流的大儒,第一流大儒都是能出入儒学之间,学问越深,越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而宋讷太板正,太方正,整个人绷得很紧。而今在临死之前,反而放下得失之心,生死之忧,在境界上有所提升。 但是即便如此,宋讷也将何夕看得分明。 除却何夕从后世带来的一些成熟的科技解决方案之外,在主体思路上,与何夕的并无太大差距。 宋讷叹息一声说道:“自从汉代公羊学派以来,治理天下其实就几个要点,第一,天下必定于一。其次,均平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第三,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三条,乃是纲常铁律。不可动摇。做得好,乃是盛世。做不好,则是衰世。前元兵马之利,天下无双。但何以不足百年而亡天下,概以蒙古人治天下,以跟脚论之。无跟脚者,不能登朝廷。蒙古与勋亲贵胄共天下,非与士大夫共天下也。” “其实后两者都是前者的延伸。” “天下之大,横有四海,纵有八方。地方不一,定天下于一,何其难也?天下六千万之众。让陛下管到每一个人,朝廷扩充十倍也不行,唯有陛下在朝,士大夫在野。天下定于一,治道在简不在繁。各地县官最好以不兴事为要。当然了,天子也要对士大夫有所约束,约束之道在于均平,天下均平,百姓各安其业,士大夫以德行胜之。而不是以财业胜之。” “而维系天子与士大夫之间的关系,就是儒学,就是一道德。甚至不在乎一道德学问,是理学,还是经学。” “你现在明白了吗?” 何夕有些震撼。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果然,真的大儒与寻常书生读的一样的书,看出来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 儒学看上迂腐之极,但实际上,内部自然有自己的生命力的。否则也不会传承到清代才被推翻了。 宋讷也是简单说说,其实很多大儒在制度设计上对维护一个大统一王朝上,可谓尽心尽力。 何夕也明白了一点。 在后世。从地球一端到地球另外一端,一个电话最多一两秒的延迟,更不要说国家之内了。甚至可以说,一件事情发生之后,能在几分钟之内,围绕地球转十几个圈。 但是在古代却不是这个样子的。南京还是在中国版图比较中心一点,在北-京就更多,北-京到云南要一个月,可以说,如果事事让京师决断,云南都沦陷了,北-京还在商量对策。单单以国家机构来治理天下,维系统治根本不行。必须有其他东西补充。 士大夫就是补充。 而什么是士大夫,那就是与国家意志保持高度统一,在地方上有名望的人。而如何让他们与国家意志保持高度统一,那就是之前说的一道德,同一个道德标准,同一个思维模式,同一个国家信仰。 天下必定于一,这一个,维系这个一天下,必须有一道德。 正因为如此,儒学神圣不可动摇。 正因为在落后技术条件下,维系一个庞大的统一王朝的困难。对上面无法规划,下面缺少监督。最好的办法,国家不生事,让百姓自己寻找自己的出路。 毕竟国家一生事,负面效果比正面效果还深。 宋讷之所以,拼掉这条老命,也要犯颜直谏,是为意气之事,是为天人感应?是在他看来,何夕的作为就是歪理邪说。 首先,何夕的计划提高的工匠的地位。但是天下间就这些位置,工匠站了,士大夫就没有了。那么请问这些工匠,在地面上是有田,还是有人。再进一步说,真到国家分崩的时候,这些工匠们,能拉出来多少壮丁? 地位这东西,是与实力挂钩的。不要看,朱元璋杀士大夫如杀鸡一般,那么为什么朱元璋最后传位给朱允炆的时候,留给朱允炆的是文臣班底? 很多时候,有力量才有地位,而不是相反。 其次,宋讷心中的朝廷,就是以道德维系国家,天子是道德楷模,将天子神圣化。朝廷各安其职。什么发展生产力。根本不能做,也做不了。看古代中国最好的经济政策是什么? 是休养生息。 是国家不想采取更积极的经济政策吗? 是不能。 何夕此刻才更明白一件时间,一件写在政治书上不起眼的字。 封建王朝的统治阶级,是以皇帝为首的地主阶级。 皇帝,勋贵,士大夫,各有不同打扮,但是本质上就是一样的。这古代有土地,就有人丁,有人丁就有力量。朝廷的力量看似强大,但朝廷本质上,也是由皇帝,勋贵,士大夫组成的。朝廷的力量,未必全然是皇帝的 但本质上也就是中央几十万大军而已,地方上军队到底听谁的。还真不好说。 第五十九章 敌人是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 敌人是谁? 何夕真正明白大儒的境界,也真正摸清楚了藏在四书五经背后巨人的骨架。 也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敌人是谁? 不过,何夕也没有自己吓唬自己的。因为有这样理解与觉悟的人本就不多,大多少数所谓的读书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地步。而且大儒们也不会将这些东西随便交给学生,只会让学生去悟。 因为,太赤裸裸了。太利益化了。太不符合儒家所倡导的忠孝仁义了。 但凡能悟出来的。就是对儒家学问本身有足够的认知,不也就是如宋讷这般,学问根基就在儒学之上了。不可能改换门庭。而如果学生没有这个认识,老师教了,反而容易错乱思想。 什么是不传之秘,这就是不传之秘。 从这一点上,宋讷对朱元璋的忠心无可挑剔。这种话,都想通过何夕告诉朱元璋。 何夕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内心之中复杂之极。说道:“宋夫子,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我比你更像儒生。最少我一直秉承着夫子爱人之道,我从来觉得,生产力不断进步能给人们带来福祉。而不是相反。是的,我的做法,会给朝廷带来很多问题。但是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将会有崭新的天地。” 宋讷冷笑一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 何夕说道:“我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是我觉得宋大人,你太知道天高地厚了。一门学说,必须具有生命力。必须有推陈出新的能力。你说这些内容,大抵还是公羊学派的吧。你不过是总结补充出来了。” 宋讷没有说话。 何夕这一段时间,也是下了功夫了。正因为下了功夫之后,何夕才能将宋讷很多说法找到出处。不得不承认,董仲舒在儒学上或许有一些问题,但是一个天才的政治家。他开出的政治解决方案。一直成为儒家国家制度方案。 百代皆行秦法,百世皆用公羊。 何夕大声说道:“那已经是一千四百年前的人物了。天下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当今天下的问题,与汉代有很大的区别,难道非要用老办法来解决新问题吗?” “或者说,儒学已经被所谓士大夫地主们绑架了?” “可惜宋老夫子您看不到了。十年之后,我定然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大明。” 何夕起身行礼说道:“告辞。” 何夕转身关门离开。 宋讷摸着桌子上的铁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真想再活十年啊。” 很多时候开诚布公,才能触及灵魂。 之前双方各自争斗,何夕根本没有明白双方争斗的要点在什么地方。也不能进行针对的反驳。而今一切放在明面上的时候,何夕虽然感受到压力之大。也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一年了都按兵不动。 但是他也敢说出真心话了。 宋讷是一个真正的儒生。他忽然有些期待何夕能给他带来一些什么。因为他忽然觉得,儒家或许真需要变革了。 ------ 何夕离开宋讷这里,本来想回家好好想想。但是一出门,就被徐正拦住了,徐正微笑说道:“驸马爷,这边请。” 何夕来到乾清宫。 朱元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去找宋讷,宋讷告诉你什么了。”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将一切告诉了朱元璋。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宋讷是一个方正君子。没有想到这么诚实。”他看向何夕说道:“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吗?朕怎么能不知道啊?朕很早就知道了。当年打下定远城后,俺就发现一件事情。俺打下定远城,是要兵马,是要钱粮。但是兵荒马乱之余,哪里有钱粮。要屯田也要一年才有守成,至于劫掠大户,俺也做过。杀一两家可以,再多其他家都跑了,什么也捞不到。有什么办法,只能让他们支持我。安定地方。缓和关系,引他们弟子入俺军中。于是俺就有了兵马钱粮。” “冯家,吴家,梅家,等等,都是各带曲部在俺麾下征战的。” “这几家,也都是读过书的人家。” “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这个共天下枢纽就是儒学。用你的话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明的经济基础就是小农经济,而上层建筑自然是地主阶级了。而他们都是。” “皇帝也做不了快意事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臣以为皇帝是没有阶级的。因为皇帝代表着天下人。”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你这话说得俺爱听,只是明显的歪理邪说。不过,你放心,俺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得住。只是高筑城,广积粮,在打天下的时候是这样,而今也是这样,天下大事落子无悔,才更要精心准备。” “因为一旦开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没有第二次机会。” “要慎之又慎。” 轰隆隆外面雷雨大作,顷刻间大雨倾盆。一会工夫就有人来报,宋讷死了。被雷击中风筝,被劈死了。 何夕听了,心中轻轻一叹。朱元璋脸上也有几分落幕。说道:“来人,传令。宋讷学问不精,其德不修。引上天震怒。天意示警。夺其官职,追回出身以来文字。贬庶民。令其子收拾尸骸,即可离京,不得有违。” 何夕听了,顿时明白。 朱元璋不想与士大夫们撕破脸。是的。以朱元璋权力,撕破脸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多杀一些人而已。但是在朱元璋看来,毫无意义。如果朱元璋准备依靠士大夫集团来统治天下,那定然要对这些人修修剪剪。但是朱元璋此刻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对于自己人,朱元璋严刑峻法,凡是犯我法度者,皆杀之。但是对于敌人,在有些时候,是可以很温柔的。比如朱元璋一度写信给陈友谅,客客气气的,就是想缓和双方关系。 以待将来。 而今也是如此。 朱元璋既然以待将来了,现在就好声好气一些,也不算什么。 不过,朱元璋这边给了体面。将罪过推到宋讷身上,其他地方也有雷霆。 “传令。”朱元璋继续说道:“翰林学士刘三吾。学问精深,令其出京,任江西学政。” 其实大明的学政很晚才有的。而今虽然朱元璋派儒臣出京,掌一省之教化。但是学政这个官还是没有的。朱元璋从何夕那边知道的,既然知道了,那就拿来用吧。 刘三吾在翰林院是天下中枢,天子近臣。一出江西,即便官职不变,但也是贬官。 不仅仅是刘三吾,而是以宋讷。刘三吾为首的一帮儒臣,全部打发去下面当学政了。可以说,何夕在国子监折腾这几个月以来,对何夕敌意最大的一批儒臣,全部被牵连赶出京师。 今日之后,估计没有人敢对何夕指手画脚了。 但是这依然不算完。 朱元璋几个来回,想了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说道:“传令,以孔家不敬,夺曲阜县令。令浙江巡抚代朕拜会南孔,祭祀至圣先师。” 朱元璋为了收复士大夫之心,对曲阜孔家也是非常优容之。甚至孔家的爵位,也是辞了好几次,甚至孔家内部之中,还有人以大元忠臣自居。但是朱元璋忍得住。甚至将曲阜县令,让孔家派人担任。形成了惯例。一直到清朝。 也可以看出来儒生士大夫的影响力与重要性。 不过,那是当初北方初定。而今孔家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六十章 避避风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 避避风头 当然了,孔家而今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并不代表不重要。毕竟孔家是儒学的代表。是儒学的象征。朱元璋也不敢轻动,所以又将南孔给抬出来,所谓之南孔,就是金兵南下时候,跟随南宋朝廷到南方的那一支孔家。 朱元璋已经准备让南北孔家对立了。 象征这东西,有一个,那是很值钱的。有两个,就贬值了。而且朱元璋觉得,他未必不能弄出来更多。比如朱熹的后代,不来朱子之后,孟子之后,等等。 将来真要动手的时候,这些墙头草谁敢不表态,就收拾谁。 朱元璋说道:“宋讷走了。国子监祭酒,你想不想要?” 何夕心中的小火苗烧了起来,但是一会工夫就熄灭了。 想不想升官?当然想了。但是其中利弊还是要想清楚的。 首先国子监祭酒对何夕有用吗?有一点,在官职上,但是何夕很知道,自己不靠官职,他靠的是圣眷,有朱元璋的支持,他即便什么官职都没有,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所以这不重要。 其他方面还有好处吗? 不多了。 首先国子监祭酒已经算是国家大臣了。事情不多,但是地位不低。何夕入仕才一年,就得到如此重要的职位,是会引人嫉妒的。更不要说宋讷刚刚死了。翰林院这么多人外放。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同情者。 如果何夕再将宋讷留下的位置给占据了。实在太惹人恨了。甚至显得有些小人得志。 而且国子监祭酒给何夕,何夕能玩得转吗?未必。而且何夕觉得,他要的不是国子监祭酒这个官职,而是国子监这个阵地。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何夕说道:“儿臣觉得,臣年纪尚小。国子监祭酒不应该由我担任。” 朱元璋问道:“你想做什么?” 何夕沉吟片刻,他对朱元璋每一句话都很看重,他心中暗道:“我没有想做什么。我手中有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这些朱元璋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想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想做什么?” 何夕心中一亮,暗道:“是了。宋讷这一件事情,必然有反噬的,他们不敢找皇帝的麻烦。那怒火要冲着谁来?我倒是不怕。但是不应该无畏地迎战。是时候躲一躲了。” 何夕说道;“陛下,可记得臣的工理学院?” 朱元璋说道:“太子之前说过。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吗?” 何夕说道:“臣觉得,这个学院放在南京不大合适。因为工匠们的学习,最后有工厂实习。而南京城中寸土寸金。虽然有些作坊。但达不到我的要求。需要扩建又没有地方,我想要的有些东西,南京城中也没有。” “所以,我想将工理学院放在南京附近。” 朱元璋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 没错,朱元璋就是想让何夕避避风头。让一些人发泄一些怨气。是的,作为驸马爷,这些人的怨气毫无意义。但是何夕想在朝廷上有大作为。就必须聚拢人心,名声有时候就比较重要了。 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朱元璋说道;“那你想将工理学院放在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太平府。” 朱元璋说道:“为何在太平府?” 何夕说道:“因为太平府有铁。而且是大铁矿。” 朱元璋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南方少有铁矿。” 何夕说道:“是的。但是太平这里是少有大铁矿。而且距离南京近。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陛下也知道,臣与工部一直有联系,因为新式炼钢法,库存的铁矿早就开采完了。今年已经下令各地重新开矿了。臣以为这种开矿政策不对。时断时续,是消耗大量朝廷物资。还不如长久经营大矿,减少小矿。如此更节省朝廷的经费。” 朱元璋沉思片刻,他也明白太平府距离南京这么近,几乎就是南京附属了。南京先天禀赋。已经朝廷中枢所在,不太适合大兴工矿。但是大明未来的工业中心距离南京太远,也不合适。 太平府就是朱元璋看来,很合适的存在。 说道:“那你去吧。不过,我已经下着诏书,招诸王回京。大抵在八月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何夕一听时间,顿时明白了。 朱元璋担心,马皇后真过不了这个坎。在马皇后临走之前,让她见见孩子们。 只是何夕并没有想到。其中还有另外一个用意,朱元璋想要改变而今封藩政策。毕竟知道燕王靖难之事后,朱元璋进行了深刻反省。知道而今大明的封藩政策绝对是有问题的。必须改变。 只是他能沉得住气,一年时间都没有动。而今才算是进入实施阶段。 在实施之前,总是要与孩子们商量一二。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纵然出了靖难之战,这样的事情,孩子们已经是他最信任的团体。他调整封藩政策,与增加大明宗室的力量,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矛盾。 “是。”何夕说道。 ------ 聚宝门外,宋麟一身白衣,抱着一个坛子,乃是宋讷的骨灰。 宋讷一切官职被剥夺。朝廷的照顾就没有了。而宋讷本身就是一个清官。一直住在国子监值房之中,连私宅都没有。身上没有多钱,而今死了也没有多少遗产。 在这个时代,将灵柩转运千里,路费是非常高的。别的不说,就是长江上找船家,你不多给些钱,人家是不拉死人的。 而且圣旨催促得急。 宋麟能怎么办?只能烧成骨灰,带在身上。回滑县老家。 “宋公子留步。我家大人在祭奠宋老先生。”何夕的管家杨震在拦住宋麟。 宋麟神情有些呆滞,木木的。一方面是因为宋讷的去世。另外一方面就是人情冷暖了。之前宋讷是人人敬仰的宋夫子,而今的宋讷,却是被朝廷钦定的欺世盗名之辈。 一进一出,宋麟所遇见的境遇也就知道了。 宋麟传承宋讷家学,虽然不及宋讷,但也是儒家子弟,对父亲丧事是有规定,儒生不是和尚,是不讲究火葬的。儒家讲究侍死如侍生,宋麟有多想将宋讷的尸体带回家乡安葬。在最后不得不将父亲的尸体给烧了,宋麟就有多痛苦,多难受。 他几乎是跪遍了所有旧识,就是筹集不到一笔能将父亲送回家的路费。 在如此打击之下,宋麟就好像抽了魂一般。如行尸走肉。 宋麟木木的跟着杨震走到一边,却见远远搭了灵棚。放上宋讷之牌位。何夕与安庆公主早就等在这里,等宋麟走过,在搭好了灵棚之中,规规矩矩的行礼叩拜。 这就是路祭。一般是亲朋好友在出-殡的时候做的。 只是宋麟此刻从南京回京,带着骨灰,虽然不是出-殡,但与出-殡差不多了。一个来送的人都没有,此刻唯有何夕过来。一是热泪涌出。三十岁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其实,宋讷的冷遇也不是能全怪别人薄情寡义。因为真正与宋讷交情深厚的人,几乎被扫地出了南京城中。留下来的人与宋讷的关系本来就不大好。 宋讷秉承儒家之道,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本身就没有多少亲密的朋友。 只是宋麟却受不了。宋讷为了维护正道,不惜如此。却落得如此下场。皇帝的雷霆之怒,宋麟是有预料的。有准备的。甚至已经准备好阖家赴死。但是周围的冷遇,却是他想不到的。 他甚至在想,父亲如此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一章 理想的悲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   理想的悲剧 宋麟如此行为,让何夕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何夕对宋讷的种种,而今也人死债消了。而今想想,他也从宋讷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宋讷或许不是完人。但正如朱元璋评价一样,学问人品无可挑剔。 或许很多人将四书五经,当成了荣华富贵的敲门砖。而宋讷不是。他正是以四书五经的内容作为为人做事的根本。 这样的人,纵然是敌人,也是令人钦佩的。 何夕也觉得宋讷罪不至死。今日之事,颇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何夕内心有愧疚,这才拜祭一二。也算是了一桩心事。实际上,何夕没有想过弄这么大的架势,在聚宝门外码头上,搭建棚子,派几十个人上百人忙活,等等。但是安庆公主坚持。 因为这是皇家体面。 何夕作为驸马,做事情不能太小家子气了。 既然祭拜,怎么能简简单单去问候一下。而且何夕知道宋家的遭遇之后,也是于心不忍,也就同意了。 怎么他万万没有想到,宋麟表现出如此状态。让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好一阵子,宋麟才算是收拾情绪。何夕说道:“宋公子,在宋公灵前,我不说假话。令尊生前,与我不睦。但是这都是君子之争,大道之争。令尊人品学问,我还是认可的。我不希望宋公一去,宋家就变成这个样子。我这里白银二百两,聊表心意。你且拿着,就当我给宋公的。我希望,今后宋氏一门昌盛。将来能在朝廷上能再见宋公之后。” 宋麟行礼之后,也不推辞,就双手接过银子。 毕竟,宋家而今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宋麟说道:“请何大人放心,何大人之恩,宋家上下必有所报。而且父亲其实也不恨何大人。不过,他让我十年之后,将大人所作所为烧于泉下。让他看看,是他看他错了。还是他看错人了。” 何夕一愣,说道:“好。” 宋麟再行一礼这才上船离去。 何夕在码头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安庆公主说道:“相公,怎么样?今后谁也不会拿宋讷之死这一件事情说你了。” 何夕也知道,安庆公主非要将这事情闹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何夕微微一笑,说道:“谢过夫人了。” 安庆公主说道:“你不高兴。” 何夕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心情复杂,有些高兴,也有些伤感。高兴的是,经过宋讷死后的际遇,我知道一件事情,大明天下,自称儒生的有数百万之多。但是真正如果宋讷一般的,能有几个?” “说实话,如果天下儒生士大夫都如宋讷,我要做的事情,决计做不了的。但是看得出来,很多所谓儒生,读得是四书五经,写得是富贵功名。如此一来,四书五经能得富贵功名,难道我何夕之学,不能得富贵功名。我对我做的事情,充满了信心。” “只是,我又觉得不对。” “我宁可天下读书人,都如宋讷一般,我即便败了,也无怨无悔。但是天下都是如此禄禄之辈,我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有些悲哀。” “当年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如今天下红遍,江山靠谁守?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何夕似乎从宋讷身上,看到所有理想主义者的悲哀。 宋讷是理想主义者,所以他为了心中理念,宁给付出一切,如方孝孺一般,诛杀十族又何妨?而最后,却是被身后人出卖。如果天下士大夫真的团结一致,朱元璋也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 但是何夕自己,何尝不是理想主义者? 而今的何夕,钱权什么都不缺,想的都是天下长久之计,但是恐怕跟随他的人,也未必比宋讷身后的高明到什么地方去。虽然何夕而今的几个班底,大多都不错的。 但是一旦,何夕这一派成为大明朝廷的主导,何夕这一派之中定然有大量的世俗主义者。 甚至在何夕为首理想主义者离开后,主导一切。 这才是天下所以理想主义者的悲哀。 谁说的是理想,他说的是生意。 一个人的死亡,并不可怕,理想的死,却是最令人扼腕的。 所有的理想终究落于秋叶之下,所有的夙愿,终将付与东流。 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安庆公主其实有些不明何夕所思所想,只是忍不住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对男人最大劝解,就是一个女人的拥抱。 何夕感受到安庆公主的温暖,说道:“走吧,我们也该走了。去太平府吧。” 今日也是何夕离开南京的日子,从南京城到太平府,虽然是逆流而上,但也用不了多久。很快就到了。同去的太平府的还有很多人,从南京调来的各部的工匠。已经一些学徒。 ------ 太平府码头之上。 太平知府带领着太平府上上下下早就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太平知府李治之见何夕的船来了,几步上前,迎在前面。 何夕刚刚下船,就看见李治之拜倒在尘埃之中,大声说道;“下官太平知府李治之拜见何大人。” 何夕见状,连忙搀扶起来说道:“无须行此大礼。” 在明代,其实跪礼并不是太寻常的。一般来说,官员之间品阶相差较大的情况下,才会行跪礼。如果仅仅比你高两级。那是不用行跪礼的。只需作揖就行了。 太平知府是五品官,再加上太平是朱元璋旧地,当年朱元璋渡江之后,先得太平。故而太平府的政治地位比寻常府县要高那一点。所以,太平知府是可以不行大礼,也可以行大礼。 如果按何夕本官来算,自然不用行。甚至何夕要向太平知府行礼。不过一般来说,京官比外地官员高一级来算,两人平礼即可。但是何夕身上有驸马都尉的官职。 这是按伯爵来算的。 行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何夕本以为推辞一下,这太平知府也就知趣了。 却不想,这太平知府谄媚得很,说道;“何大人,在下是韩-国公门下,大公子交代过来,大人在太平,不管有什么吩咐。都做得尽善尽美。”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韩-国公李善长?大公子临安公主驸马李祺。”他顿时看这位太平知府的眼神都有一些别样的目光了。他心中暗道;“这位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虽然何夕到来已经改变了很多,甚至将来李善长未必不能得善终。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李善长愿意放弃自己的影响力。自己斩断自己的影响力。否则的话,李善长的未来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不管李善长的未来如何。李善长的党羽们,而今自称韩-国公门下的人们,一个个都不要想什么好下场。 不过,何夕也不至于那么沉不住气。他在太平府要做很多事情,都需要地方官的支持。即便他带着朱元璋的手令,但是下面阳奉阴违的话,事情也不是太好办的。 何夕与这位知府寒暄了几句话。太平知府有意奉承。何夕也有意接纳。 就着两人几乎话的话功夫,似乎打了成了火热。 何夕见差不多了,问道:“我先前来信,工理学院的驻地,李大人可曾找好了?” 太平知府李治之说道;“大人交代的事情,岂能不办。早就找好了。何大人,这边请。” 第六十二章 工理学院开张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 工理学院开张了 “大人,请看。”李治之说道;“此乃长江之中,居高望远,临江兴叹,乃是太平府一等一的好地方。” 何夕见状,感叹道:“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李治之为了给何夕拍马,是下了大功夫了。这里是一套整齐的院落,在江心洲上。虽然说来去都要乘船有些不方便的。但是对于读书地方,距离城市远一点,也不能称得上不好。 这里还有完整的学田。江心洲上有很多土地都归江心洲书院所有。当然了,李治之也有一些借花献佛。江心洲在长江之中,面积不小。但是有利就有弊端。 一旦长江洪水,虽然整个江心洲不会被冲垮淹没。但并不代表江心洲上的土地不会被淹没。 所以这些土地,也不算是好田。但是作为学田,支撑书院的用度,却还是可以的。 但是李治之一声令下,将江心洲书院变成了何夕的工理学院,虽然称不上巧取豪夺。毕竟,而今大明才建国十几年,所谓的地方士绅还没有成长起来。大部分土地都是朝廷的。 李治之作为知府,自然是有权力调拨的。 只是江心洲书院的师生们,就不大愿意了。 不过,他们的意愿是来不到何夕这里的,甚至连李治之这一关都过不了。 何夕也看出来,这原本就是一个书院,甚至前不久还有在这里学习。毕竟有人住的房子,与没有人住的房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这里符合何夕的要求,特别是李治之何夕看得临江楼。三层建筑,在江心洲最西端,远远眺望,好像长江之水,就在眼前一分为二。更有江风习习,比起火炉一般的南京好了不知道多少。 何夕说道:“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李治之说道:“何大人,下官有事相求。” 何夕说道:“请讲。” 李治之说道:“家门不幸,族中出了逆子。犬子数人资质鲁钝,不堪教导,下官想让他们在工理书院之中学一技之长。也算是安身立命之计,不知道大人------?” 何夕看了李治之一眼,心中暗道:“真会来事。” 五品官,一地知府。在大明虽然不算高官,但是绝对不能算小官了。他们的权力, 政治影响力。即便不违法乱纪。也足以将全家人安排好了。还需要什么一技之长,安身立命之计。 说来说去,这李治之,还是想办法拉近他与何夕的关系。他未必看得起什么工匠之学,但是这不重要,只要何夕看重就行了。官场上为了献媚上官,无下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甚至将老婆送给上官的。这才到哪里了? 何夕说道:“没有问题,让他来便是了。” 李治之千恩万谢地走了。 安庆公主这才过来说道:“这个地方不错,太平知府有心了。” 何夕说道:“我就怕他有心啊。” 官场上不乏削尖脑袋往上爬的人。只要能往上爬,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做得出来。而就变法这一件事情来说。最缺支持变法的人手。何夕夹带里乏人。而如果接纳李治之的话,李治之也是一府知府,在何夕运作之下,一两年做一省布政使,并非不可以。 但是王安石的前车之鉴。在哪里放着的。 虽然王安石变法初衷是好的。但是新党大部分人明显比旧党的更没有道德感。为了做官而做官,什么变法不变法,不过是荣华富贵的工具而已。 而今,何夕越发理解了朱元璋一直按兵不动,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事情真是急不得。 ------ 此刻的李治之正在训斥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记住了。不要再想什么孔子孟子,你而今要学的就是何子。只要能拜在何驸马门下,什么都行。知道吗?” 李治之的儿子,李云行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很显然,儿子并不能理解父亲的用心。李云行未必是儒家的忠实信徒,但是一夜之间,让他转换学习的东西,并将之前学到东西全部否定。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但是在这些事情上,李治之有绝对的决断权。儿子李云行,想要反对也反对不了。只能低头承认。 李治之也看出了李云行的不服气。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前些天传来的消息你不知道吗?宋讷,陛下都称呼的宋老夫子, 就那样死在奉天门前,听说死得惨不忍睹,浑身都好像是焦炭一般。陛下心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将来大明大宗师是何夕何挽之,其余的人都靠边站了。你读书平平。而今科举也不好开。别人要投入何夕门下,先要拔贡。拔贡之后,也要在国子监中争一个名次。然后才能见到何大人。今日何大人来此。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你怎么不抓住啊。” 李云行说道:“可是学那些工匠之技。能有什么出息?” “你傻啊。你只要是何大人的弟子了。你将来询问他别的东西,或许向他们师兄弟学别的东西,难道他们会不教啊。”李治之说道。 李治之这个做法,就相当于先考名牌大学的冷门专业,考上之后再转专业一样。 李云行心中嘀咕道:“哪有那么简单啊。” 不管有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决定,李云行都无法反抗。 ------ 何夕来这里,不是与安庆公主来度假的。故而第二日,就开始召见所有人开会了。 只是见到这些人之后,何夕依然有些叹息。 因为工理学院教授的是工匠之学,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报名的意思。来的都是工匠自己家的子弟。这也罢了。也没有足够的老师。何夕只能将自己的管家杨震派到这里当老师。 有人问了,工理学院不是应该教授专业课吗?是的。一切专业课的前提是这些人都识字,并且最基础的数学底子要有的。但这些工匠子弟们的底子几乎为零。 杨震不管怎么说,都是国子监生。此刻是给这些学生当基础课的老师。 而葛天工作为专业课的老师。当然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专业课。 因为一些力学原理,冶金原理,等科目固然要教,但是并不是主要的。何夕需要的是解决问题。什么问题,开采矿石的问题,解决开矿,冶金,锻造,这一条线上的所有问题。 这些问题,都不是何夕能从手机电脑之中带回来的知识。而且即便带回来一些,估计也不能用。无他,相隔六百年,基础相差太大。后世冶炼开矿等等技术,很少不用电的。发电这个难题,就是何夕大半辈子都未必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何夕只能做一件事情。 他将这些老工匠们聚集在一起,说道:“而今工理学院建立,今后是天下工匠的摇篮。也是今后工匠们入仕之途。但是而今却没有足够的教材,我想请你们给我讲讲你的经验,集结成册。以教授后辈。” 这些工匠不说话。 何夕知道对这些人讲什么觉悟,都是白费。直接将利益就行了,他继续说道:“这些学生们之中,是有你们家的子弟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者,凡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出力的人。今后这个 书院有他一个位置,即便你们做不到了。也能在学校养老。学院给你们养老送终。每月都有月钱,即便走了。也操办后事。” “你们觉得怎么样啊?可否有意?” 何夕此言一出,总算是有人出头了。 第六十三章 采矿冶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    采矿冶金 “大人,此言当真?”一个老工匠说道。 不要小看何夕开出的条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但是也是很多人都得不到的保障。毕竟即便大明官员,致仕之后,也没有退休金的。一直发到老死的月钱。是很有吸引力的。 更不要说,这些工匠也明白何夕的地位。何夕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们必须拿出来一些东西。 既然何夕已经开出了相当好的条件。 他们也不敢不知好歹。 何夕说道:“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与我共事,我说出的话,哪一件事,没有落到实处?” 于是这些老工匠们都答应下来了。 何夕将葛天工找过来,说道:“冶金方面就交给你了。这些工匠的经验,你必须全部记下来,然后按我交给你的办法,进行整合,有些矛盾的地方,进行实验。最后形成一整套教材。让学生们知道,冶炼金属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不要怕其中有谬误,将来再改也不迟。” 这也算是一种技术调查与整理。 虽然没有什么太高明的东西,甚至何夕觉得,这一套整理出的东西,大抵是唐宋时期都已经用得陈旧工艺,毕竟一些绝活,工匠们都是密而不传的。但是对何夕来说,这不重要。 只有一个基础。用科学实验的办法。在这一套工艺上面,推陈出新,何夕并不觉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葛天工也不是寻常人。他在这方面也算是家学渊源而已。判断真假,自然是有一套的。何夕唯一担心的是葛天工见识太少了一些,毕竟冶金并不仅仅是铁,还有铜,金银等金属。 葛天工说道:“是。” 何夕说道:“那采矿方面就交给我吧。” 何夕说做就做。 就开始一个个与这些工匠交谈。 他白天一个个谈话,晚上就将谈话记录整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采矿是怎么回事。但是何夕到底是进行过完整的科学思维训练,这东西是蕴含在中国教育之中的。 何夕花了好些天,稿纸都写了不知道多少。 安庆公主都看得很心疼了。 安庆公主说道:“要不,你用你的电脑吧?你不是说打字快吗?” 何夕看了看电脑,最后叹息一声,说道:“不用了,这电脑好几年了。如果在后世,我都准备换了。他到底能运行几年我也不知道。你还是抢救性挖掘吧。我不敢再用他工作了。而且即便在电脑上打好。我还要抄写下来,那又是何必的?” 手机还好。何夕的手机算是新的。毕竟后世都是一两年都换手机的。何夕的手机比起电脑新多了。 只是何夕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些电子产品的寿命。毕竟后世生产厂家,设计的时候都有设计报废这个理念。想让这些电子产品,天长地久。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安庆公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将手机电脑之中的书,给抄出来。 一式两份,一份在何家,一份在皇宫之中。 而今手机与电脑都各自陪一个紫檀木箱子,里面层层绫罗绸缎包裹着。如果放在后世,这外面的东西,足以买上无数这样的电子垃圾了。但是而今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好这两样东西,延长他们的寿命。 安庆公主说道:“那你整理得怎么样了?” 何夕说道:“已经不错了。采矿各有各的说法,但是综合起来,第一是寻矿。这一点,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一个个都玄之又玄。有用草木定位的。或许有些道理,有一些草木下面如果有金属矿的话有不一样的表现。有的用罗盘定位,或许是铁矿周围有磁场不一样,有的用风水定位?这个委实想不明白了。” “我只能一一记下来,等将来人再辨伪吧。” 何夕说得还少。其实还有什么土对应什么矿,在山何处,有矿。 都是经验。上升不到理论高度。然何夕听得好像听天书。甚至觉得,里面有些桥段写入仙侠里面不错。 特别能让何夕联想到守株待兔这个故事。找矿的这个事情,就好像守株待兔。有人用这个办法抓了一只兔子,就作为老祖宗的经验流传下来了。而别的办法抓了兔子,也流传下来了。 只是各种办法支离破碎,根本不能形成一个体系。没有办法一以贯之,用一个办法解释这些现象。 安庆公主其实不在乎何夕在讲什么。她只在乎何夕再讲。她大眼睛眨啊眨,说道:“还有吗?” 何夕说道:“其他的,我倒是知道都能懂,我大体将这些采矿的要点分为几个部分,第一是选址。这个选址与之前的寻矿是不一样的,这是确定款矿产之后,在什么地方下手。各有各的说法。但大体上根据忽然方便开采的。露天开采的。有竖着挖洞。有横着挖洞。其实这两个是即便形态。一横一竖,千变万化,下面能挖得好像迷宫一般。这最重要的是支撑了。不支撑,洞塌了,那是要人命的。如何支撑就各有说头了。具体的简直是木匠活,各方面手法还不一样,大抵上都是框架结构。一个正方形的框架支撑四周。但是具体怎么办。那一块木头压在上面,中间用铁钉不用,太多讲究了。颇有鬼吹灯的味道。” 这不是何夕乱说。而是自古以来,开矿就有矿难。但是为什么发生矿难人们认识不足,自然要归为鬼神之说,就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对应鬼神之说。 有的是现实的经验,仅仅是带了一张鬼神的皮。有的就是无稽之谈,封建迷信,而偏偏工匠们信之不疑,是绝对不能妄动的。 在何夕看来,那就是神神叨叨。 “除此之外,就是放水通风。外面要放水,不能让雨水灌入,里面也要放水。让水有流的地方。再有就是开采运输了。效率也很慢,几乎就是一个个小去用锤子将矿石敲下来。用竹筐背出来,这矿石背出来后,还有敲碎研磨,用水冲洗,最后变成了矿砂。” “我到了今天才知道,大明最好的铁矿石,是矿砂。” 何夕也算是开了眼,说道:“总之一句话,这种办法,如果有足够的矿石,那才是有鬼的。” 这些事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体力活,即便不说开矿,就是开矿之前各种准备。都是一个人一下地干出来的。效率不可能高起来。 安庆公主说道:“那怎么办啊?” 何夕说道:“怎么办,凉拌。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过,这一段时间我就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你就好好在这里避暑就行了。” 安庆公主说道:“你去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自然是去矿山。很多事情不亲临现场。单单看这些东西,是不能解决的。而且我对一些东西,也比较好奇,去看看。” 安庆公主说道:“是什么东西?” 何夕说道:“这些工匠提到一种办法,叫做火爆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那个火爆。” 在何夕看来,用火药开采矿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些工匠们都没有提到这个事情,唯独一个火爆法,还语焉不详。何夕自然要去看看。是不是已经有人用火药。还没有传开。 毕竟这个时代,技术传播速度是很慢的。很多人将很多技术当成家族根基所在,传子不传女。能传播快了才怪。 安庆公主虽然舍不得何夕,但是何夕下定决心的时候,安庆公主也是挽留不了。只能送何夕离开。 第六十四章 火爆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   火爆法 何夕说道:“这就是火爆法?” 一个工匠说道:“正是。” 何夕看到他们将大量木柴塞进矿洞之中。然后点燃。大量往里面扇风。似乎在别的地方有一个引风口,总之,里面说得很旺,火苗从里面冒出来,突出一米有余。 看样子很是壮观。 等火熄灭之后,立即有壮汉提着一桶桶水冲了进去,往矿洞里面两侧,泼水。 再烈火焚烧过,击以冷水。石头顿时变脆了。然后再让人用进去,叮叮当当一敲,成片成片的石头裂开,一层一层地往地面掉。不一会工夫,就有数车矿石给推了出来。 这与何夕所想的相差太大的。但是不能不承认。这也是人家的秘法。 无他,而今是给何夕演示的,是一个废弃的旧矿洞。但是真要用的时候,很多时候就是矿洞深处。毕竟,不可能每一个矿洞都那么浅,这是在遇见艰难险阻,人力无法挖掘的时候用的办法。 但还别说,你在矿洞深处点一把火试试。没有足够的通风。将氧气烧完了。首先要的是开矿的人命。 他们不懂这些,能用这个办法,在地下开矿。可见也是有一些本事了。 何夕问身边的工匠说道:“没有人用火药开矿吗?” 工匠说道:“用过,只是在地下不好掌握。出过人命,也就不敢再用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也是安全第一。” 这一句话,是何夕自己告诉自己的。他不知道后世有没有在地下开采的时候用炸药,何夕觉得,大抵是有的吧,有能家炸药玩出花来的技术人员。但是何夕不准备这样做。 他准备搞最简单的。那是露天开采。 这也是何夕这几日看了太平府很多地方的矿山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就是,古代开采的矿山,都不深。可以说都是比较浅的。毕竟在古代这种工作效率之下,挖深藏在地下几百米的矿石都有些费力,成本也太高了。 甚至何夕看到很多废弃的矿山,并不是因为里面没有矿了。而是挖得太深了。从经济上已经要赔本了。如此一来,谁还开矿的。 所以,大部分矿山在何夕眼中都是可以炸平的。最少可以一层层地炸开。或许一开始不能直接对应矿脉。但是一旦将矿脉给炸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省事多了。 于是,何夕下定决心。立即上南京朱元璋上书,要求调拨火药,数量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而何夕也在寻找适合爆破的矿山。 ------ 朱元璋对何夕是言听计从。对于这一件事情也是如此。只是叮嘱他,不要做得太过分。调旗手卫一个千户,运送了几十万斤的火药。几乎是京师库存的一半了。 何夕知道这个数字之后,不由有些苦笑。 几十万斤数量上很多。但也不过几百吨而已。这还是火药,不是炸药。这就是大明京师库存的一半了。这让何夕再次感叹,什么叫前工业时代,那就是所有物资都匮乏的时代。 何夕想要的任何物资,都没有说哪一个不让何夕发愁的。 “将来一定要扩大火药的生产。”只是何夕刚刚有这个念头,随即想到,如果要扩大火药的生产,那么硫黄的数量也要扩大,但是大明硫黄虽然有,但是比不上日本与琉球。 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何夕只觉得这天下有无数的事情要自己来做。 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到一边。何夕就开始自己爆破开采计划。 他找到一座铜矿山。 这座矿山已经废弃了,听人说是宋代开采的。何夕还亲自下去察看一番。这个矿山开口的地方是在山顶,从山顶挖了一道竖井,直直地挖了下去。上面还有滑轮支架的痕迹。 何夕看得出来,下面人将筐装满之后,下面人通过滑轮将矿石拉上来,任何通过一边的铁锁,筐挂在上面,溜下去。 之所以选择这个矿山。就是他容易开采。不在群山之中,而在长江边上。可以直接下手。而且山也是一座小山,整体上来并不大。火药用量也是足够的。 何夕说做就做。 在他的指挥之下,让石匠在小山的山脚之下,开凿一个个石窖。然后将火药填充进去。用导火索联系起来,一次性用了一万斤火药。十几个爆炸点。 其实,他不知道矿山爆破是怎么爆破的。但是他知道李自成,太平天国等义军,是怎么用火药炸城的。 听说,这种攻城技术就是从采矿之中延伸出来的。而首先发明这种工程技术的就是矿工。何夕只能反过来利用。 他等在数里之外,细细观看。随着一声点火的命令。山脚之下一个个炸点炸开了。 “轰轰轰。”一连串十几声爆炸声,连在一起,掀起无数烟尘。爆炸声掀起一阵风声。将所有视线都遮盖住了。何夕也看不清楚。这种山是什么情况。 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 一些烟尘被吹开。 何夕心头一紧,远远看去,这种小山,依然在原地一动不动,山脚下的烟尘环绕,看不清楚,但是山顶上植被草木,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化。 何夕心中暗道:“这是出了什么问题?是火药用量太少。还是火药的威力不足。” 还不等何夕想出来什么,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 有一个工匠大声说道:“山开了。山开了。” 何夕说道:“怎么了?” 这个工匠说道;“大人,山壁上有一道裂缝。” 何夕一愣,说道;“在哪里?” 也许是何夕的视力是实在不行,还是这动静太小了。总之,还不等何夕看见这所谓的裂缝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就听整个铜山,就好像剥壳一般,整整一层山石,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动静之大,不下于刚刚的爆破。一瞬间原本平地之上,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大石头。 即便何夕离得足够远。也远远看见,一块石头状如奔雷,滚落几百米这才消停。 情形好生壮观。 何夕见状,胸中长舒一口气,暗道:“第一步,算是成了。” 虽然说,何夕也不知道,下一次爆破,到底能不能成功。毕竟这里面有很多的技术细节需要总结。但是总算是证明,他这个办法是有用的,思路是没有错误的。下面的事情,就是其他人了。毕竟何夕召集那么多人,是用来做事的。 工理学院难道不应该承担新技术的开发。 道路能走通就行。 好一阵子,等烟尘散尽,等一切尘埃落定,何夕跟着工匠们来到这些乱世之中。其实这里还有一些危险,很多人都劝他不要去。但是何夕还是觉得自己要亲自去一趟。 很快,就有人在碎石之中找到不少矿石。甚至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孔雀石。 何夕选了几块,当成给安庆公主带回去的礼物。只是他站在高处一看,心中别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是一张山水画,硬生生被撕开一道裂痕一样。而这一道裂痕就是何夕刚刚炸开的矿场。 这种采矿场,后世有一种说法,叫做地球的伤疤。 看上去非常难看。而今这才是开始。估计将来这一座小山,就会被夷为平地。而且他这种技术推广开来。估计有不知道多少山川,都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何夕能做的,也只有轻轻一叹了。 天下之间,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而今也只能这样了。将来的事情,也只有将来再说了。 第六十五章 李云行的学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  李云行的学业 李云行很郁闷。 以李云行的能力,通过拔贡,去国子监。有些困难。在国子监中出头,几乎不可能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李云行也是读书人,基本功很扎实,又是官宦人家出身,在出身胜过这些工匠弟子不知道多少。 数日之内,李云行就成为了这些工理学院的学生领袖。 杨震喜欢他,葛天工也喜欢他。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叫他。 这大体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知识才崇拜。毕竟,这些工匠弟子而今即便在读了一些书,会写会算,但也仅仅限于会写会算而已,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读书人。 而李云行却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工理学院是降维打击。而且李云行读书好些年了,基本的学习能力,也是没有问题的。 对新知识接受得也快。 自然而然脱颖而出。 只是这对李云行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因为,何夕这里缺少人手。于是从学生里面挑选一些人手打下手。 但是在何夕这里,他经受了平生从未有过的摧残。他虽然觉得自己不是天才,但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从何老师这里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是连到一起都不知道了。 什么是爆炸力学? 何夕其实也很无奈。 他对爆炸力学,也仅仅闻名,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他这一段时间,做的就是两件事情。 第一提纯火药,提高黑-火药威力。这一点,是国家机密。不可外泄。何夕向朱元璋提出要求之后,朱元璋立即派来大量人手。都是出自锦衣卫。而带头的就是刚刚从杭州调来的锦衣卫千户刘本,当初与何夕在杭州,也是见过几面的。 朱元璋提拔此人,一是他与锦衣卫内部没有什么关系。是从暗桩直接提拔上来的。二是与何夕有旧,也算是为何夕培养人手。 这方面的事情,有锦衣卫的人全力协助。 何夕不用多操心。 所以何夕的心思就放在其他事情方面了。比如爆炸力学。 说的好像高大上一般。其实何夕就是研究,如何才能最大效力地使用火药。上一次一下子万斤,看上去好不痛快。但是火药也是有成本的。如果火药用量太大。矿石采得太少,估计还收不回成本的。 他需要一种高效的爆破办法。同时,这其实也有军事上的作用。 毕竟到了后世抗日战争时期,炸药包。也是非常重要的武器。而步兵五大技能之一,就是爆破。 虽然现在的黑-火药比不得后世的火药,即便何夕将黑-火药的配比调到最佳状态,也比不上。但是一个能数量使用火药爆破的军队,也是比冷兵器的军队要厉害很多。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起一套火药使用方式方法上面。 只是,如果才能将火药用好。这也是一个难题。 最少何夕不知道。 甚至也没有人知道。即便到了明末,李自成炸开封城,也闹出了大乌龙。将炸城弄成了定向爆破。非但没有将开封城墙给炸毁,反而将外面准备进攻的义军给炸得人仰马翻。 这就是经验教训。 何夕只能用一个办法,那就是实验。 确定不同的材质,在石头之中,在土里面,在不同的石头之中,在不同的土中,用不同的办法,是凿眼好,还是打出一道横槽好。还有其他的几何图案,深度宽度等方面的不同。 当然了,何夕只是制定实验方法。真正一遍一遍来的人。是他的学生。 是谁啊? 是李云行。 于是人一个月前,还在府学之中,读着之乎者也的李云行,此刻就在烈日之下,带着工匠们,一遍又一遍炸山。他必须按照何夕的规定,所有炸点,在炸开之前,都要亲自确定记录。然后炸完之后,也要亲自验证效果。 等等。 这可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 特别是还有一些危险性。 毕竟之前工匠们没有这样用过火药。遇见过这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工匠被非来的石头狠狠砸了一下,还好没有砸到头,但也是骨断筋折。就在李云行面前。 李云行是富家公子,何尝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当场都吓傻了。 二话不说,就去找父亲。哀求父亲,这事情他不做了。 却不想他父亲,太平知府李治之,听了李云行在何夕麾下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大喜过望,说道:“儿子,我李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有些人事情,我之前没有敢告诉你,而今你也长大了,该为我分忧了。” “你知道吗?在胡惟庸案之后,我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某一天,锦衣卫就闯进咱家,将咱家满门抄斩。” 李云行说道:“为什么?这不是没事吗?” 李治之说道:“因为胡惟庸是韩-国公的人。我也是韩-国公的人。胡惟庸倒台,分明是陛下对韩-国公已经有意见了。而且韩-国公也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走,韩-国公一走,大公子是万万不能接韩-国公的摊子的。” “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天见可怜,你得了何驸马的看重。今日不管 何驸马要你做什么事情,即便要你去死。你也必须去。因为你在何驸马身边,我家才能从韩-国公门下变成了何驸马门下,就会转危为安。” 于是,李云行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继续做事。 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种事情,很难不出现伤亡。别的不说,单单说炸点不炸,或者延迟炸。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引火绳受潮,或者被炸断了。这事情很常见。出现问题之后,自然要让工匠去看看。 大多数时候,都是全头全尾地回来。 但是粉身碎骨的时候,自然也有。 遇见这样的事情,何夕能做的是,也不过是重重抚恤,并总结经验。毕竟即便后世这种矿山作业,也不敢保证没有人被炸死。更不要说从头开始探索。 后来李云行也就习惯了。 他每天听着炮声入睡。各种数据的记录,就有好几十个箱子。各种爆破手法的效果等等。更是记录了不知道多少。 李云行也不知不觉之间,对手中的事情开始着迷了。 似乎感受到,爆炸与爆炸的不同,直觉感受到各种爆炸之间的关系,似乎明悟什么叫做爆炸的艺术。 ------ 且不说,李云行的作业。单单说何夕。 其实何夕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 虽然基础课,数学,物理,化学等基础,何夕早就搞定了。很多都是在电脑之中抄写出来的。不过,何夕没有宣之天下,甚至在明鉴堂之中教授。只是放在明鉴堂的图书馆之中,有心之人是可以读到的。 唯一数学一门是明鉴堂必学的。 何夕本来以为,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他高估了自己。 因为对天地自然的解释,很多大儒都会做的。比如朱熹。很多人都知道朱熹是一个大儒,但很少有人知道,朱熹在当时的自然科学上,也算是集大成者,在地球是圆的,行星运作。四季,海陆沉降。海潮等各方面的见解,与后世相差不大。当然,也有一些是与科学相冲突的。但是放在朱熹那个时代,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以,何夕自己搞出一套自然科学的说法。其实比何夕将史学单拿出来,与经学放到对立面上,引起的轰动要少得多。 因为前者是根本之争。后者不过枝蔓之争。甚至不引起重视。 第六十六章 江心洲著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  江心洲著书 经过之前种种,何夕知道两件事情,第一,改变思想是很难的。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做的。 第二,变法之事,恐怕要很长时间不能大张旗鼓,这是朱元璋的意见。也是何夕所面临的现实。 既然如此,他要蛰伏一段时间。 既然敌人不重视,自然科学。他也不用高举高打了。默默传播。培养人才。 只是自然科学这上面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让何夕感到难受至极的。他要为工理学院准备的教材。那就是采矿与冶金这两方面的教材了。 何夕在这上面一点都不懂。但是现实逼着他成为一个地质学家,矿物学家。工程学家,材料学家。当然了,这些学家都是有水分的。如果放在六百年后,他连入门都不到。 但是在这个时代,何夕作为第一个系统整理中国古代矿物,采矿,冶金技术的人。注定成为这方面的祖师爷。 这也是时代的原因,在科学发展的前期,有很多百科全书一般的大学者,也是这样的原因。 何夕在江心洲这两个月,是他过得最像学校的日子,虽然没有老师催交论文。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在这两个月之内,他写出了很多书籍。《采矿论》,《冶金原理》《采矿工程论》《矿物大全》《爆破手册》《科学方法与实验准则》等等的。 几乎一个人将工理学院的课程给撑起来了。 安庆公主也没有闲着。 安庆公主在书画上是有些功底的。于是,何夕所有书稿之中的插图,都是安庆公主所画的,特别各种施工图,各种矿石样本图。等等。 这一段时间,也是两人感情的一个升华。 很多事情对何夕来说,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对安庆公主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对于何夕来说,安庆公主好像一个一切做作业的女同学。但是对于安庆公主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安庆公主有时候痴痴地看着何夕,心中暗道:“赵士诚与易安居士大抵就是这样吧。” 两个人共同做一件事情。既是同伴,朋友,合作伙伴,还是恋人。这种多重复杂的角色,是安庆公主从来没有体现过的。 安庆公主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也唯有何夕能让体验这种角色,其他的男人是决计做不到的。也不可能做到的。 很多时候安庆公主都高兴之极。她暗暗感谢上苍将这男人送到自己的身边。 改变历史不改变历史,对于安庆公主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他先拯救了我。 安庆公主早就知道他历史上的命运,还有那个不成器的欧阳伦。根本比不上何夕的一根毫毛。甚至在何夕不知道的情况下,安庆公主已经求过了朱元璋,反正今后欧阳伦这个人,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了。 ------ “何大人。”锦衣卫千户李本说道:“这就是按照大人配方所制造的火药。”李本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一个纸包,拿了出来。双手给了何夕。 何夕接过来打开,看见一些黑色的颗粒,装模作样地嗅嗅。他还记得黑-火药标准配方,但是这标准配方造出来的火药,是什么样子。何夕可真不知道。更不知道黑-火药颗粒化之后,威力如何。是什么样子。 不过,总是要装着懂一些的。 何夕说道:“不错,已经上报陛下了?” 李本说道:“已经上报陛下,陛下很满意。” 何夕说道:“陛下满意就好。”何夕一看,李本还在那里,并没有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本说道:“有一件事情,下官觉得应该告诉大人。” 何夕说道:“什么事情?” 李本说道:“今日陛下办大寿,召见诸王,秦-晋诸王已经陆续往京师而来。” 何夕心中一动,知道自己该回京了。两个月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情。宋讷之死,固然轰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淡了下来。 何夕说道:“我知道了。李千户有心了。你我是杭州故人,今后也要多多亲近才是。” 李本大喜过望,说道:“能为何驸马效力,是卑职的福分。请驸马放下,今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想办法给驸马爷通气。” 何夕说道:“那就谢过千户了。” 李本原本是暗桩出身,在而今的锦衣卫之中没有靠山。或许说他仅有的靠山就是毛骧,但是毛骧作为的锦衣卫指挥使,手中可不缺人手。不会太关注李本。 而且以李本的功劳,虽然在郭桓案上有功,再加上李本父祖在杭州做暗桩的功劳,也不足以让他一跃成为锦衣卫千户。须知锦衣卫千户,已经算是锦衣卫中高层了。 李本思来想去,心中有所揣测,那就是他之所以突然升上来,乃是与而今红人何驸马有关系。自然想要投入门下了。 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 从此,何夕不会像之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这也代表何夕深陷朝廷争斗之中,越来越深。 毕竟锦衣卫之中,也不是太平世界。他作为李本的靠山。李本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岂能不出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何尝不是?”何夕心中暗道:“在太平府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这一个项目不搞好。我心中总是不安。” ------ 何夕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解决大明铁矿供给问题。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找到马鞍山铁矿。将这个大矿开发出来。想来足够供应南京了。 其实这铁矿并不难找。 原因很简单。 中国这片土地太古老了。古老到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而铜矿,铁矿这些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的人类都是非常重要的。几乎裸露到表面的矿脉,都有挖掘过的痕迹。 而马鞍山铁矿作为一座大矿。根本不需要去探勘,而是直接去找已经开过的矿。或者已经废弃的铁矿。当然了,何夕手中也有地图,有一个大概位置,这一找就找到了。 找到仅仅一个旧矿。里面到底有多少储量。就不知道。 只是这矿在山脉丘陵之中,距离最近的水道,有十里有余,距离长江也三十多里远。开发什么的,都是比较困难的。这种困难是对于小门小户来说的。 毕竟,这矿说远,距离南京这么近。说近距离长江也很远,特别是十余里的陆路,消耗太大了,在南京周边,也不敢大量聚集人手。大明朝廷的矿业政策是,任百姓自由采矿自用。记住是自用。 也就是你是一个小铁匠铺,自己去山上拉一些铁矿石,敲打成为钢铁,卖给百姓,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你聚集数千人,呼啸山中,大规模开采。你看朝廷怎么办你。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事情的。但是在南京左近。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不要脑袋了。 但这些问题,对于何夕不是问题。 几乎在何夕确定这里是马鞍山铁矿之后,他就用朱元璋给的手令,调集当地一个卫所,五千六百人。直接来这里开矿。在开矿之前,何夕倒是来过的。但是一座大矿开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别的不说,从铁矿到水运之前,十几里山路都要先修整起来。否则将来有铁矿也不好运出去。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何夕临行之前,自然要看看马鞍山铁矿而今是一个什么样子。如此他才能放心地离开。 第六十七章 马鞍山铁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  马鞍山铁矿 何夕带着安庆公主先乘船从江心洲出发,来到罗河尽头。这一条小河就是距离铁矿最近的水道。只是何夕看来,这河要扩建。 水运固然是最经济最方面的运输方式,但这一条小河也太窄了。几乎就是江南乡间的寻常小河,稍稍大一点的船只,就将河道给塞满了。如果承担今后那么大的铁矿运输量。 不过,这都是后话。 何夕与安庆公主上岸后,就换成了马蹄。一路沿着山路向里面走去。 看得出来,这山路是新开辟的。很多岩石的颜色,很显然是刚刚见天日,颜色发白。一路走了十余里,虽然江南的山秀气得很,但是十几里山路,依然让安庆公主感到有一点累。 甚至有一点点后悔。 对于什么铁矿,安庆公主是不感兴趣的。只是因为何夕感兴趣。而且她陪何夕来太平府,本来有些游山玩水的兴致,但这都快回去了,也没有出门过,整日在江心洲上。 江心洲上景色是不错。但是一直住,也是会腻歪的。 这才对何夕说。一定要过来看看。 此刻山路漫漫,虽然骑马,也有些累,更不要周围山色,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忍不住说道:“什么时候到啊?” 何夕手搭凉棚,一指道:“马上就到,你看见那座山吗?像什么?” 安庆公主远远看过去,说道:“马鞍?” 何夕说道:“马鞍山就是因此得名的。” 安庆看着青山不高,依稀就在眼前。以为马上就到了,但不知道望山跑死马。又走一个时辰,才真正到了矿场。 是矿场,也是军营。 数千人一个多月的努力,已经道路,营房都建设得差不多了。甚至何夕也看出来,已经开了几炮了,在清秀的山势上开出几个苍白的作业面。何夕说道:“李云行在吗?” “老师,弟子在此。”李云行快步走了过来。 何夕看着李云行,与几个月前的白面书生相比,而今的李云行变黑很多。也不修边幅了。之前看见的李云行,大多数时间都穿着青衫,表明自己的读书人的身份。而今的李云行一身短打。虽然衣服布料精致一些,但比寻常工匠,形制上差别不大。 因为常年在工地矿山上跑。李云行很快就知道什么衣服好穿,什么已经不好穿,穿着青衫,估计两三天就要换上一件,不说汗水反复打湿,单单走路之间,被石头扯到。一天下来,不出几个大口子,是不可能的。两天下来,就成一块破布了。 何夕对李云行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李云行作为官宦人家,待人接物,处置庶务,这方面都有父亲在家中手把手地教导。很多事情虽然谈不上无师自通,但是也不寻常家庭出身的人容易领悟。 更不要说,他父亲就是太平知府,他不仅仅能得到太平府的全力支持,还有父亲亲身指点。 很快就在很多事情上脱颖而出。 何夕不得不承认,在古代,家学这个东西是存在的。比起那一些工匠出身的学生,李云行胜过太多了。 何夕说道:“这里怎么样?看你开了几炮了。矿脉找到了吗?” 李云行说道:“老师英明之极,这里地方果然有铁矿,甚至可以说,整座山都是铁矿。而今已经找到矿脉了。” 何夕说道:“带我去看看。” 李云行说道:“是。” 于是李云行带着何夕,在几个作业面都看了看。马鞍山这个矿,是铜铁共生矿。出来的矿石之中有铜矿,也有铁矿。而且用的办法,就是何夕新搞出来的火药爆破法。 李云行的数据,何夕总结,师徒两个合作。虽然没有搞出什么精妙绝伦的爆破之法。但是最基本每一次放炮,用多少火药为佳,当开凿出多少眼,多深的眼,要回避多远。如果保证人身安全,等等方面。总算是有一定之规了。 虽然不能称得上多完善。但总比之前瞎来好多了。 李云行说道;“老师,而今这里最大的问题是,铁矿运输不出去。你看这里,这全部都是铁矿。”李云行指着一片乱石堆,说道:“不知道有多少斤,但是几万斤还是有的。这几万斤从这里运输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卫所之中马匹也没有多少,让人扛着走十几里山路,真是太难了。” 何夕看着等人高的一大块巨石,用小锤子在上面敲下一点,细细看了。应该是铁矿。只是这么大块石头,根本运输不出去,估计还要敲碎之后,一点一点运输。 何夕心中暗道:“其实在这里直接冶炼成生铁是最好的。” 只是这个办法。这不是没有问题的。大量冶炼生铁, 需要大量的煤。这附近有煤矿吗?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朱元璋对煤铁生产的重视,这已经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了。 他虽然不觉得,将煤铁基地放太平府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件事情需要让朱元璋拍板,而不是他自己决定。更重要的是,即便决定将煤铁生产基地放在太平。那也不会将放在这里。 毕竟要考虑铁矿运输,也要考虑煤矿运输啊。 这里显然不合适。最合适的应该是出了山之后某块平地上,或者说,在长江山某一块码头上。 何夕说道:“李云行,你想不想出仕?” 李云行一愣,说道:“老师,您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这个铁矿有多少铁,你心中大概有一点估计的。总之很多很多。朝廷之前对几个铁矿都是用的时候开采,不用的时候废弃,但是这个铁矿不会了。这将会长久地经营下去。” “所以,这里不会归卫所管,甚至卫所的人将来估计要撤走。这里会归工部管。你如果愿意,就在这里先管着,将来我上奏朝廷,定然给你一个官职。” “当然了,不会太高。不过,你做得好了。自然会晋升。” “我也知道,你在我门下,并不是对我学问有多少想法,是想谋一个前程。这前程如何?” 李云行心中一动,说道;“老师吩咐,学生自当从命。” “好。今后工理学院的学生们,会来这里实行的。你也要多多照顾学弟们。”何夕几乎顺口要说出学妹们。硬生生将后两个字个咽下去了,女子入学这一件事情,何夕或许能解决。但是男女同校, 这一件事情,今后很长时间,何夕都解决不了。 阻力实在太大了。 李云行不知道何夕内心的想法,立即说道:“请老师放心,自己家的学弟的,岂能不照顾。” 何夕说道:“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做。” 李云行说道:“老师请讲。” 何夕说道;“你知道秦代的驰道吗?” 李云行说道:“驰道?” 何夕将铁路的形式,说成驰道的。虽然很多人说秦代的驰道,与后世铁路的样式相差不大。但是何夕对这方面终究不是太明白的。 李云行听了何夕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在这山路修一条驰道?” 何夕说道:“我看了,从这里出山,下坡多而上坡少,如果修好驰道,以硬木为轨道,上铺铁皮,用大车行于山,在下坡的时候,几乎不用什么力气,能一下子溜下去。省时省力。” 李云行思考片刻,说道:“老师英明,我这就去办。” 何夕说道:“不用那么着急,你将来慢慢办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写信到南京给我便是了。” 第六十八章 燕王的疑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 燕王的疑问 李云行一听写信给南京,立即说道:“老师要走吗?” 何夕说道:“虽然在此地有一些牵挂,但是我终究是要回南京的。” 是的,何夕这一段时间,在太平府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毕竟,工理学院第一批正式招生,何夕是看不到了。而今工理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是何夕招收,都是非正常模式。毕竟当时工理学院,没有场所, 没有老师,没有教材,什么都没有,根本不能大规模招收。 而今却不一样了。虽然老师们还仅仅是杨震,葛天工两个人。但是有教材之后,一些科目就可以让第一批学生来教。而且工科上的东西,很多都要实习实践。 而今实习场所也确定了。现在有马鞍山矿场。将来或许还有太平铁厂。这些人场所的任命,何夕决定不会放弃的。将来这两地就是工理学院的附属厂矿。 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但是何夕知道,真正能决定大明一切的还是京师。 天下有太多的事情,他不能亲自去做了。 而今他在太平府的安排,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剩下的就要去南京寻求朱元璋地支持了。 ------ 燕王与燕王妃世子一并来了。 燕王此刻还与燕王妃说道:“其实,今年的事情很奇怪,今年父皇五十五大寿。这并非整数,按理来说,不应该那么隆重。将诸位兄弟都招回来了。这里面定然有一些我不知道东西。而今岳父也回来了。王妃?” 燕王妃徐妙云怎么不知道丈夫的心思,说道:“知道了,我回去问问父亲,父皇是什么心思?不过,你啊。就是心思太多了,父亲早就说过你,说你在父皇面前,做一个乖儿子就行了,一切父皇自有安排。能亏待了你?” 此刻的朱棣,可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对王妃的话,轻轻一笑,说道:“也是。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那就是去年好端端的,父皇忽然派人杖责,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像不了了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件事情在燕王脑海之中转了好几个圈了。 一直想不明白。 才几岁的朱高炽此刻还在母后的怀里昏睡,而老二更小,才不到两岁。这么小的孩子,车马劳顿,很容易夭折,所以就没有带。 朱棣想不明白,他就这两个儿子,哪里教子不严了? 燕王妃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 朱棣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 燕王妃一巴掌打在朱棣手背上,说道:“要死了,这话是能说的吗?” 此刻他们在船上,马上就要到聚宝门码头了。船上人多繁杂,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燕王不好交代。 朱棣也知道,他苦笑说道:“我就是一说。” 燕王妃说道;“说也不能说。” 朱棣说道;“好。好。”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说道:“王爷,王妃到码头了。” 燕王与燕王妃出了船舱。远远看着聚宝门码头,却见往来人流如织,船只更是在河上挨着挤着,几乎是一道活动的桥。燕王叹息一声,说道:“金陵繁华地,自古帝王洲,好久没有看见如此繁华的地方,北平那边,根本无法与金陵比啊。” 其实,燕王还是好的。北平城多多少少都有大都遗留下的人丁。虽然这些年打仗,又是拆除大都城墙的。但是弟子还在,是一个大府,而西北地区,傅友德当年将人口全部迁到关中,也不过百余万人之多。简直是一片荒芜。而河南河北中原主战场,人烟恢复,还需要十几年。 这些地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南京繁华的。 “卖报了,卖报了。颍川侯报大捷,丽江府木家上京朝贡。”一个小孩子,背着报纸包在码头上叫卖。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修订,整个报纸印刷终于完成了。而太子也迫不及待地开始卖报。当然了,而今还是在试水之中。每日印一万张,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分发给各衙门省府县。而剩下的几千份在南京叫卖。 一份五个铜钱。 虽然未必能完全覆盖报纸发行的开销。但是报纸盈利的趋势很明显。 当然了,太子并不是看重钱的人。如果报纸真有何夕说得那么大作用,太子宁肯赔钱。 燕王也是看过报纸的,只是他以为这报纸仅仅是官府才有的。却不想在这里看见孩子叫卖。一时间很是好奇。对左右说道:“去将那孩子的报纸全部卖下来。” 燕王身边的人答应一声,片刻之间,就将所有报纸卖下来了。 此刻燕王已经换乘了马车。燕王与燕王妃两个人,一人拿一份,其他给了随行的幕僚与官员。上面很多消息,燕王都不知道的。 燕王自然是有自己的情报网。但是燕王这一段时间在路上,与他的情报网联系并不密切,更不要说,燕王的情报网多在北方。南京也有一些关系,更远的南方就没有了。 云南的消息,燕王自然不知道。 燕王看完却傅友德击破数名土司,又令不少土司臣服,如丽江府木家一般,上京朝贡,以表示臣服。只是燕王并不欢喜,而是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云南,非十几年平靖不下来,估计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大战没有,小战不断了。” 燕王妃说道:“怎么觉得朝廷拿不下云南土司。” 燕王说道:“自然不是。我知道为颍川侯叹息,估计傅老将军,而今想回京想疯了。” 对于小辈来说,云南大概是一个刷资历,刷功劳的地方。毕竟云南大理昆明等核心地区都已经拿下来了。但是遍地都是土司,又在崇山峻岭之中,当地汉人少,而夷人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一下子让人心归明。这比如是一个长久的过程。 其中软硬都要抓,恩威都要用。 一般人是不能胜任这个位置的,既要动兵,又要懂得拉拢人心,安定百姓,非文武双全不可。 傅友德虽然武多文少,但绝不是一介武夫。他自然是能安定云南。但问题是,傅友德作为大明资历最老的几位将军,帅印都是能挂得的。在云南所有平叛,多则一万余,少则不过几千人的乱子。让傅友德去平,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 傅友德平之不足为功。在云南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了。特别是徐达一战定漠南。并在草原上与蒙古人拉锯了几个回合。蒙古骑兵深入漠南,燕王都带着本部上阵了。不过蒙古人很狡猾,见不到可乘之机,就立即回军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打蒙古的功劳都在平定西南夷之上,特别是漠南的大部被朝廷所用。将来能打的地方就更少了。 傅友德岂能不着急。 燕王妃说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对报纸本身很感兴趣。只可以我们在北平看不到当天的。实在可惜啊。”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是啊。可惜啊。太子大兄不知道得了谁人相助。这手段,好生厉害。” 燕王这一声可惜,不知道是为了太子如此厉害,他与皇位无缘而可惜, 而是真的觉得在北平看不到当天的报纸而可惜。 燕王妃说道:“等一会儿,见了太子大兄问问便是了。不过我听说是何驸马的建议。” “安庆妹妹的驸马何夕。”燕王心中暗道:“他出现时间与父皇杖责我的时间相近,不知道这一件事情与他有关没有。” 第六十九章 太平钢铁报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  太平钢铁报告 燕王不是最早到南京的,但也不是最迟的。 他一到南京,就被太子接去了。 太子与太子妃吕氏,与先到楚王, 齐王,鲁王,几位一阵寒暄不提。 燕王问道:“父皇,现在可有空?” 太子说道;“不巧了,四弟且先去拜见母后,我已经派人问过乾清宫大太监徐正。他告诉我,安庆驸马今日也从太平回来了。有重要事务要禀报父皇。父皇下令,今天所有人都不见。你且先去拜见母后,或许晚宴的时候,就能看见父皇了。如果不能,也就明天了。” 燕王说道:“那臣弟就先去拜见母后了。” 燕王却暗暗嘀咕:“徐正,我记得父皇身边的太监不是他啊?此番又是何夕。看来父皇看重何夕,要比我这个儿子还要看重。哎,京师才是天下之中,出外数年,南京人情变化,几乎让我不认识了。” ------ 乾清宫中。 朱元璋正在细细看何夕所言之事。 关于太平铁厂。或者说是钢厂。 朱元璋在何夕身边一直有眼线的。何夕的那些弟子之中,就有朱元璋安排好的人手。朱元璋已经知道何夕手笔相当之大。但是真看见何夕的规划。已经吃惊非凡。 因为何夕规划出来的铁厂,产铁多少,还是未知数。因为何夕对大明冶铁技术进行过整合。再加上新思想新办法加入。让大明冶铁技术一直在前进之中。 诚然。这种进步速度谈不上革-命性的。不过是在何夕当成建立技术框架下,敲敲打打,缝缝补补。 这也让何夕不得不承认。虽然大明是有一些顶级工匠。但是这些顶级工匠,毕竟是工匠,不是科学家。他们只能在现有的框架之中作出补充,是不可能开辟出新的技术。 不过,即便如此。 何夕原本设计的钢炉,也大了一圈。变成了真正的高炉。产钢的效率与质量也稳定下来了。但是具体长期运行,一台钢炉能够稳定运行多长时间。或者,年产量能有多少。这还不确定。 但这不妨碍,何夕进行规划。 何夕规定铁厂,是绵延几十里的长条状。中间就是马鞍山铁矿出山的那一条水道。以这一条水道为中心,周围全部都是铁炉。从山中运铁矿,从长江上采购煤,通过这一条专用水道连接。各种铁炉钢炉,最少有一两百座。未来产出多少,何夕不确定。毕竟稳定产出,是需要原材料的稳定供应之上。 煤这一大项,何夕还没有搞定。 但是一年千万斤生铁产出,是必须的。 何夕这已经是往少里算了,是基本的。甚至在何夕看来,真要一切顺利,一年产出十万吨,在后世也不多大的铁厂。 但是在朱元璋看来,却不一般了。因为这个铁厂最少需要数万人之多。毕竟在古代机械不多。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力上的。人多力量大,绝非虚言。这也是为什么何夕要将铁厂沿着河道修建的。甚至要先修缮这一条几十里长的小河。因为水运是最方便,最节省人力物力的。 数万人的铁厂,在朱元璋这边就不得了了。 首先人数,要知道,这个时代大明上下不过六千多万人。很多人大概没有这个概念。要知道大明几百个府。一千多个县。平均下来,一个县都不会超过十万人。 而且这个数字是比较符合现实的。 毕竟朱元璋下令调查的。人数即便有差距,大抵是一些少数民族的人丁没有算进去。也差不了多少的。可以说,一个铁厂所需要的人丁,就已经是一个县所有人了。 还有铁厂所需要的场地。 古代的很多县城,都是三里之郭,五里之城。也就是周长十余里的小城,放在后世,未必有一些小区大。这里说的并不是天通苑那种特大型小区。寻常小区就胜过古代的县城了。 这绵延几十里的厂区,虽然因为要靠近河道,大概也就一两里宽。但是算起来,也比很多府城的面积都大。 其中所消耗的财力物力都不用说,单单是土地就不好说,毕竟靠近河道,好浇地的土地,从来是最好的。何夕大手一挥,画出来的都是最好的土地。这些土地的价值有十几万两,甚至更多,都是说得过去的。 在何夕看来,一个仅仅算说得过去的太平铁厂的项目。但是朱元璋这里,就是吃掉他半个北伐支出的销金窟。 何夕其实并不明白。古代中国与现代中国的差距。 并不明白,一个物资匮乏时代,与一个物资过剩时代的不同。 在他看来,他提出的这个工程,除却在土地上有些开支以外。其中种种,后世大部分县,不,甚至某些乡镇来投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并不知道,在大明这里,就很有可能是大明朝廷除却战争,俸禄以外,甚至超过修孝陵之外,大明第一工程。 不是说拿不出来。而是任何时候财政开支,都是有丁有卯地安排好了,忽然拿出这大一笔钱,根本不大可能。 皇帝手中也没有余粮。 何夕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太平铁厂项目说完之后,也发现朱元璋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的。这才讪讪地说道:“陛下,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反正而今煤还没有搞定。我这一段时间再查查,看看长江沿岸,哪里有煤矿?如此长江沿岸没有,可以看看长江各支流的沿岸。” “不用了。”朱元璋说道:“铜陵有煤矿。我已经安排好了。最近就可以开采,从你的工理学院之中调集一批人手过去就行了。” 何夕一听,说道:“这就好办多了。如此一来,长江联系两地,太平铁厂,今年就能运行起来。” 朱元璋嘴角微微抽动,不知道怎么才能告诉何夕,他没有钱了。 是的。虽然从洪武五年到洪武十四年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之内,朱元璋都在休养生息,并没有大动干戈,是存下来不少钱粮。但问题是,去岁三十万平云南,今年大出师。而今还在准备在草原上营造城池,这哪一项不是大开销。 如果说大明财政而今处于破产边缘,那自然不是的。朱元璋的家底还没有这么单薄。但是如果说大明财政紧巴巴的。如果再来这一笔看上去最少百万两级别的开支。朝廷就一点积蓄都没有了。 朱元璋本质上,是不喜欢冒险的人。不管是军事上的冒险,还是财政上的冒险。 他才不想让大明财政陷入这样的窘状之中。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说道:“何夕此事从长计议吧。这一件事情,不急。” 何夕说道:“陛下,不能不急啊。大型工业建设,一年是修建不好的。我估算过,太平铁厂即便而今马上修建,等完全修建好,也要一年,甚至更多时间了。而且太平铁厂修建好之后。想要真正满负荷运作,估计两三年就过去了。” “任何工业项目,必须要考虑硬件与软件,甚至软件要比硬件更重要。最少要培养万余技术工人,这是比修建太平铁厂更难的事情。” “而且太平铁厂的意义,并不在于太平铁厂本身。” “是的。我承认太平铁厂甚至不能算是工业项目,他只能算是过渡。但是如此大量规模铁厂建设,一旦成功,就能复制到全国各地,将铁打成白菜价,真正让大明进入钢铁时代。”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项目。越早越好。” 第七十章 徭役的影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    徭役的影响 朱元璋听了心中一动。 铁变成白菜价的好处,朱元璋已经听过很多了。他也很向往这一点。但是这要朱元璋现在搞出这么多钱财,砸进去,朱元璋又不舍得。 因为铁变得廉价这一件事情,并不能给大明朝廷带来直接的好处。 而今大明消耗铁的大户,都是朝廷。对于百姓来说,铁的消耗很少的。除非铁价便宜到一定程度,代替了木材。 说到底一句话,重工业项目,很难第一时间给国计民生带来变化,反而是带来了负担。 而今的情况就是。 朱元璋知道铁变得廉价的好处,不过是支援朝廷其他方面的建设。但问题是,朝廷之间各部门是不收钱的。不能直接回笼建设经费。更不要说,维持建成以后的太平铁厂,也是需要不少钱的。 朝廷的开支是支撑不起的。 其实,之前朝廷开支支撑不起的时候,朱元璋有一个手段,那就是发行宝钞。 朱元璋刚刚发行宝钞的时候,宝钞与铜钱比,还在八九成。而今跌的太多了。但是好歹还有一个稳定的价格,市场上还有人使用。到了永乐年间,却成了真正的废纸。 朱元璋接受了一点现代金融的教育之后,这一年内,再也不敢发行宝钞了。甚至在某些地方还稍稍回购了一些。 其实,朱元璋倒是想多回购宝钞,将宝钞的价格给拉上来,奈何到处需要花钱。朱元璋根本没有额外的钱,可以用在这里了。 朱元璋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叹息一声,说道;“何夕,不是朕不想支持,实在是朝廷支持不起来。你这个规划,少了百万两是拿不下来的。” “这样吧。我从内库之中拨出二十万两,且修着。你的工理学院不是刚刚开张吗?且等人才吧。” 何夕说道:“陛下,工部之前不是说过,铁矿不够用了。既然都要买铁矿,什么地方买不是买。太平铁厂一出,不是节约了朝廷开支吗?”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你不了解大明。你不知道,从下面征收铁矿,是不给钱的。” 何夕张目结舌说道:“不给钱?” 朱元璋说道:“朝廷需要铁矿的时候,会令各地卫所,开采铁矿,运输京师,卫所的开支,是自给自足的。他们的开支,算是朝廷已经给过了。所以------” 何夕一时间转不过来这个弯。 是的,如果按这里来算,朝廷征收各地铁矿,是零成本。而何夕在这里修建太平铁厂,却是成本极高。 但是在何夕想来,他这种集中化,聚集化的生产。生产效率,是大大提升的。既然生产效率提升了,那么成本必然下降。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在大明朝廷的核算之中。他这种办法,比不上原始的办法成本低。 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何夕心中闪过一道亮光。暗道;“明白了,在人力成本。” 是的人力成本。 在大明人力成本,几乎不计入朝廷开支的。因为大明有一项赋税叫做徭役。 徭役是虚的,也是实的。 说是虚的。这种赋税并没有什么直观的物品堆叠。你说徭役交上来的是什么是粮食,还是银子,都不是,是力气。 但是在百姓那里却是实打实的东西。 因为,自己每出的一分力气,他们自己是知道的。这一次在开矿的时候,其实不仅仅动用卫所,还征用了当地的工匠。也是以徭役的形式体现出来的。 但是大明朝廷官员,并不是主要劳动者,他们对生产效率根本没有感受。他们能感受到的仅仅是生产成品。如此一来,就有一个问题,封建王朝的官员们,对生产本身的任何事情,并没有什么感受。甚至作为很多生产活动的组织者,他们也无意改进技术,乃至于推进新技术。因为新技术好处,不是他们享有的。是劳动者。但是新技术搞出事情来。是官僚本身负责的。 所以,只要能做出事情,安置成例就行。 至于生产者多付出的劳动,与他们无关。 一瞬间,什么叫做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何夕瞬息之间,再次加深感悟。 也为什么同样一笔账,却算出了不同的情况。 何夕说道:“陛下,徭役必须要废除。” 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何夕忽然跑出这么一句。一时间不明就里。何夕二话不说,将他想到的东西,详细地说给朱元璋听。说道:“陛下,我总算找出关节所在了。徭役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黑洞,里面的一切都是不可量化的。” 朱元璋说道;“怎么不可量化,每一百姓服役多少天,是有规定的。” 何夕说道:“陛下,一直说我不懂大明,为什么今日如此自欺欺人。” 朱元璋说道:“何出此言?” 何夕说道;“服役几天,全在官员一支笔而已。陛下如何核查,他们写的对还是错?” 朱元璋一愣,忽然说不出话来。 如果寻常皇帝,或许不明何夕说的是什么。但是朱元璋从最下面爬上来,太明白官僚们的德行。凡是上面不查的,或者查不到的,几乎是放任自流。没有有效监督,就等于放任。 徭役这上面怎么监督? 查田赋,可以查收上来多少粮食。查各项税收,可以查收上来多少银子。但是徭役这东西,根本没有办法查。或许有人说查工程。徭役总是要办事的吗?但是工程里面偷工减料太容易了。而且能让百姓给他们干私活。将徭役转变成金银。 而且除却当时的人,很难查出来的。 而且定量上也很难。让百姓多干一点活,百姓即便不愿意,也不至于反抗。甚至不敢反抗。很难做到监督。 其实,底层的任何事情上面都很难监督的。赋税,不管是实物赋税,还是货币赋税,最少还能见到的东西,而徭役是什么都看不到,上下其手的空间太大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且放放吧。” 如果说朱元璋不注重徭役,那是不对的。从底层出身的朱元璋,太明白徭役这一件事情的害处了。但是朱元璋一生做的就是均平。在徭役上也是,在制度上建立黄册,建立徭役册。编户齐民。让百姓每年出徭役的天数是固定下来,一般是十年轮两个月。说起来也不多。 但制度是制度,现实是现实。 其实明清两朝,单单算赋税的。都不高。但是算上徭役,就让百姓苦不堪言了。 朱元璋没有想过废除徭役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大明朝廷没有钱。 大明朝廷的运行成本,很大一部分都是用徭役的方式抵消掉的。甚至可以说,中国中原王朝的国力,很多时候都是以徭役的形式体现出来的。但凡做到编户齐民的国家,都能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其根本就是能将徭役给征收上来。无偿调集百姓做大事。 但是 同样这种模式,也对生产力提升感受模糊。 因为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一下子发生革-命性的变化。都是一点一点地推进 。但是很多进步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如多招一个人方便。 从这个角度来看,为什么张居正一条鞭发之后,晚明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因为一条鞭法,将一切徭役折进了田赋之中。 不过,今日这一番话,虽然没有说动朱元璋。但是也让朱元璋受到了教育,今后大明该往什么地方走。有了模糊的方向。 第七十一章 铁币与铜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 铁币与铜币 何夕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轻易动的。比如徭役,动徭役,就是动大明的根基。也只能立即转换思路,去想其他来钱的办法。 何夕想来想去,心中暗道:“可惜了,不能乱印宝钞,其实印宝钞才是最赚钱的。” 印宝钞?何夕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臣想到一个能让太平铁厂赚钱的办法。” 何夕说道:“马鞍山铁矿,是一个铜铁混合矿。” “铜矿?”朱元璋说道:“铸铜钱。可以是哪里有多少铜?” 何夕说道:“铜矿是附带的。铁矿才是主要的。”随手何夕从身上的钱袋之中,摸出一个一元钢镚。说道:“其实铁钱也是可以的。”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铸铁钱,与印宝钞有什么区别?” 何夕说道:“如果说,铁钱价格之铁价之上,那就是大钱,但是如果铁钱价值在铁价之下,那就不是了。” 朱元璋一愣,说道:“你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我们打造的铁钱,其实是钢钱。钢本身就是有价格的。远远在铁价之上,以而今的钢价,一百枚钢镚大概一斤。而今的一两银子,大概是卖不了十斤钢的。” 朱元璋一愣,说道:“一文钱,换十枚铁钱?” 何夕说道:“这个价格还能再商议一下。” 朱元璋说道:“这个能做到吗?”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能做到的。” 在何夕在军器局改革之前,这是做不到的。因为铸钱并不仅仅看铁价。还是要看铸造成本的。但是而今铁甲都能锻压了。区区硬币为什么不能。如此一来,成本急剧降低。 这才能支撑何夕的铁钱计划。 而且对很多百姓来说,小面额铁币也是需要的。因为很多地方百姓,一年搞不到多少钱。很多偏远农村百姓,都是以物易物的。不过,同样的问题,铁钱计划的获利也是有限的。 只能算是权宜之计。 朱元璋说道:“此事准了。不需要全部做到。朝廷也能挤出来一些开支,毕竟钢铁各地还是需要的。” 何夕其实知道,他这个办法,本质上,还是薅了老百姓羊毛。毕竟今后十几年间,钢铁价格会迅速贬值。希望到时候大明朝廷信用坚挺,能支撑住铁钱的币制。 何夕说道:“谢陛下。” 朱元璋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商议。” 何夕说道:“陛下请讲。” 朱元璋说道:“你在太平府的这一摊子,该归哪一个衙门管啊?” 何夕一愣,心中明白。这些基业虽然是他一手一脚传立下来,打下根基的。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在自己手下。他们必须是大明朝廷的一部分,是大明朝廷的正规机构。 原因很简单,这是国家之重器。 朱元璋也不允许他独占。 是的,朱元璋允许他在这上面有影响力。毕竟朝廷派系很多了。不多何夕一个。甚至朱元璋还有意培养何夕这一派。但是各派必须在朝廷框架之内,何夕手下的人,必须知道他们是大明官员,然后才是何夕这一党的。而不是相反。 所以,太平府这边的东西,必须是朝廷的衙门。 其实这都不用问了。自然是工部的。 只不过朱元璋这是向何夕强调这一点。 何夕说道:“自然归工部。” 朱元璋说道:“工部那个司?” 何夕微微皱眉,说道:“这------,工部四司: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好像那一司都不合适。” 朱元璋说道:“那就再设一司吧。就叫煤铁司,主管天下矿藏。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一件事情,对朱元璋来说,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越发看重煤铁工业。所以朝廷必须管起来。所以建立起一个新衙门负责这一件事情,也是必然。 这还秉承着悄悄做事。不争风头。这才叫煤铁司。其实叫矿业司,或者工业司都是可以的。 何夕苦笑说道:“父皇自己安排吧。臣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说道:“主官我来找。不过,你不能放手不管了。要做两件事情。” 何夕说道:“父皇请讲。” 这是何夕心血所寄。让何夕放手不管都不可能的。他甚至有心亲自担任煤铁司郎中。只是朱元璋没有让他担任,想来是有用意的。何夕也只能听从了。 为新建的煤铁司做一些事情,何夕很是满意。 朱元璋说道:“第一,煤铁司的章程,你要代拟一下。” 何夕说道:“没有问题。只是,陛下要对天下矿产进行整顿吗?” 朱元璋说道:“你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建立起牌照制度。想采矿的必须向朝廷报备,朝廷颁给牌照。每年定额纳税。至于如何定额纳税。我还要调查一下。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能对矿业不管不顾。也不能因为矿业的弊端,就全面封禁。总是要将他们管理起来的。” “这未来说不定,就是大明赋税重要支柱。” 明清矿业政策,一直在禁与不禁之间。 朱元璋时期是任民自采,但是对规模很大的矿场,也是暗中压制。而正统之后,一度禁,一度又松开。反正一句话,矿业这东西,非强力人士不能操盘。 这一点,即便是放在六百年后,也不能算是错了。 北方为了矿场,火并杀人的事情,还少吗? 但是何夕依然觉得有一个清晰的政策。能推进矿业的发展,降低开矿的成本。大量黑矿,看似不用缴税,但是实际上私下维持成本,比明面上多太多了。 毕竟工业发展,矿业也一定会发展的。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好。按你的意思来办。写个章程上来。” 何夕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另一件事情,就是请你主持煤铁司专项考试。” 何夕一愣,说道:“煤铁司专项考试?” 这一句话,何夕每一个字都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朱元璋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后世公务员考试怎么弄的。就按那个来?” 何夕一愣,说道:“陛下,这不大好吧?”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不是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吗?大明士大夫还没有长成。天下大乱,才过去不到二十年,可以说,大明士大夫与大元朝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朕看不上他们的原因之一,这是他们与朕有心结的原因。” “天下敢犯颜直谏大臣,屈指可数。宋讷一去,刘三吾等人各奔东西。而今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会观望。”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语气之中多少有一些惆怅。 虽然朱元璋而今与这些人分道扬镳,但不得不承认宋讷等人,算得上忠臣孝子。只是兰芝当门,不得不除而已。 朱元璋话语不停说道:“在元朝,九丐十儒,打碎不知道多少人的气节。而今大明才养士十五年,有骨气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也不过是想做官而已,他们在乎的是做官的渠道,而不是考什么。” “此刻不做此事?什么时候做?” “不过,这一次考试,仅限于国子监生。争取将这一件敲定为定制,今后凡是朝廷官员乏人,都要专项招考。所以,你这一次责任重大,因为今后大明专项招考,该怎么做?都是以你这一次为范本。” “所以,好好做。”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好此事。” 第七十二章 初见燕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  初见燕王 在何夕看来,只要建立起这种专项招考的制度,那么科举制度,就会在大明朝终结。更重要的是,他负责专项招考的,等于掌握了出题权。更代表了大明官府意识形态的转变。 或许,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在何夕看来,再重要不过了。 此刻何夕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处置宋讷。就是借宋讷的名望做祭品,将京师之中能闹出事情,敢闹出事情的儒家大臣给赶出去。 何夕自己也有所感受。 面对朱元璋,不畏生死的大臣。其实没有多少。大部分官员,本身就是举荐程序上来的。儒家学问有几分,不好说。但是更多人都是求荣华富贵的。而不是舍生取义的。 这个时间,推出这个试点。应该没有什么阻力。 “负责这一件事情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方孝孺。”朱元璋缓缓地追加了一句。 何夕一愣,说道:“方孝孺。”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想明白了吗?” 何夕思忖了好一阵子,说道:“想明白一点。” 朱元璋说道:“说说看。” 何夕说道:“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天下学问只有一家,那就是儒门。不管想与不想,都要用儒家治理天下,区别是什么儒而已。非要标新立异的话,阻力是非常大的。” 朱元璋说道:“我最近在读毛先生的书,他很强调读中国古代历史。我也渐渐明白为什么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为什么能相结合,证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古代文化之中一些东西,本身是有共同点的。” “而今,你也明白。马克思等人,一辈子不可能出现在大明书籍之中。因为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如果你早来三十年,我奉你为谋主打天下,未必不能真将天下掀个天翻地覆,以罢黜儒家,唯你独尊。但是时也运也。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已经错过了这个时机。不管想与不想。你带来的学问,只能也必须是儒门一支。” “方孝孺是宋濂爱徒,算是自己人。也是儒家大宗师。更重要的是识时务,肯变通。这些天,他一言不发。是可以拉拢的人。所以他协助主持这一次考试。” “你们将来好好相处。” 何夕苦笑说道:“只怕不好相处。” 朱元璋说道:“不好相处也要相处。虽然说你与方孝孺给闹翻了。我也能重新寻找人才。但是大儒这东西,不是地里的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天下堪称大儒的人才,一百人有没有,我都不知道。” “名满天下,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七老八十了。这样的几乎可不能改换门庭了。如果方孝孺这样年轻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没有宋濂的遗泽,方孝孺根本算不上大儒。” “能代替方孝孺的人真不好找。” 何夕苦笑说道:“臣尽量。” 思想这东西,可不好改变。 方孝孺的脾气,何夕从历史上就知道了。真正的倔脾气,狠人。对别人下狠手的人,不算狠人,对自己敢下狠手的人才是狠人。 这样的人,想改变他的心思可能吗? 说到这里,两人的谈话也差不多了。 何夕告辞之后,徐正这才敢进来,对朱元璋说道:“燕王已经到了,本来想拜见陛下。只是------” 徐正还没有说完。朱元璋说道:“老四来了。在什么地方?” 徐正说道:“在坤宁宫。” 朱元璋说道:“何夕。” 本来要走的何夕,立即转过身行礼说道;“儿臣在。” 朱元璋说道:“老四来了,你不想见见?” 何夕岂能不想见,这可是闻名依旧了。说道:“自然想见。” 朱元璋说道:“走吧。” ----- 坤宁宫之中。 密密麻麻的几乎要坐满了。 这一年朱元璋已经生了二十一个儿子了。当然了,太小的儿子们都没有参与到这里的资格。 秦王,晋王,还没有到。其他儿子都已经到了。 秦王,晋王是路远。燕王路程与其他两王的距离稍稍近一些。这才来得早一些。想必过几日,就到了。 在座的有太子,燕王,周王,楚王,齐王,鲁王,潭王蜀王。成婚的也将妻子。小孩子们与年少的诸王,在偏殿用餐。等吃过饭了,再带来给马皇后看看。 虽然小孩子很可爱。但是小孩子多了。在这种场合就太乱了一点。 马皇后见孩子们齐聚一堂,也很是高兴。其实她与朱元璋多年夫妻,彼此之间了解得很。朱元璋为什么这么做。马皇后心中也是有所揣测的。但是朱元璋不说,马皇后也就不问。 虽然马皇后对生死有些看淡了。但是此刻见了孩子们,也忍不住抹泪,说道:“等老二,老三都回来了,大家都齐了,我就死了,也就心甘了。” 坐在马皇后身边的安庆公主,说道:“母亲,您说什么话。戴神医天天给您请脉,说您身体硬朗得很。活到一百岁都不是问题。” 马皇后说道:“也就是你嘴巴甜,人家戴神医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马皇后此言一出,周围一片笑声。 不过,马皇后说得也对。 戴神医对马皇后的身体判断,就是马皇后年少身体受损,后来又生养太多,身上很多老病都是月子病。身体很虚,所以要静养。如果安心静养,是能够颐养天年的。 可没有说马皇后能长命百岁。 不过,身边子女都在凑趣而已。马皇后主持中宫多年,仁爱慈祥,从不偏私,这诸多子女,很多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对她也多有孺慕之情。 “陛下驾到。”外面一声高呼。 诸位皇子纷纷起身。却见朱元璋带着何夕走了过来。朱元璋一摆手说道;“自家人,不用客气。安庆。给你相公摆一双碗筷。” 安庆公主立即来招呼何夕。 何夕此刻目光扫过诸王。这里很多王爷,何夕是认识的。只有几个是从外地刚刚回来的。何夕不认识。何夕看着太子下首,一个年轻人。心中暗道:“他应该是燕王吧。” 毕竟宫廷家宴,也是有一定之规的。 秦王,晋王没有回来。燕王自然太子之下第一位了。而且眼前这个人,脸色有些发黑,脸上也有一丝不正常的红色,类似于高原红。是太阳照射留下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户外出没过,或者之前一段时间,在户外长期出没。 这大抵是征战留下来的痕迹。 这种痕迹,并没有让此人看上去难看,反而有一种英武的气质。 而此刻燕王也看向何夕了。燕王心中暗道:“他就是何夕了吧?父皇对他的恩宠,太过了。” 因为是家宴,但是诸位公主都到了。而驸马却没有。因为这是在后宫摆宴,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驸马们是可来可不来的。唯独何夕是被父皇带进来了。其中恩宠就不用说了。 几乎与皇子等同。 燕王看何夕,相貌英俊,肤色很白。手指白嫩,没有做过什么重活,估计连刀枪都没有碰过。这唯独手指关节处有一处老茧。看来是常年书写留下来的。也许是一个饱学之士,不过年纪太轻。到底有多少学问,就不好说了。 两人看向彼此,目光碰到了一起,何夕目光一闪,下意识有些躲闪。但是这一年时间,也算重塑自信,随即举起酒杯,遥遥一对。 燕王见状,也遥遥一应。举杯对饮。 第七十三章 朱元璋的考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  朱元璋的考题 家宴并不是什么正式宴会。一家人其乐融融,说说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是等秦-晋两王到了之后才说的。 不过,这几日诸王在宫中交游,其实也都揣摩到,如果不是大事,不会一下子将所有王爷都召回来的。 诸王王爷都不觉得,是因为朱元璋五十五大寿将他们召回来的。一来,朱元璋不爱铺张。二来,他们在外其实也承担起不少政事了。一下子全部回家,朝廷大事,或多或少都会受一些影响的。 别的不说,单单说秦王,他之所以最后一个来,与路程关系并不大。是因为整个西北的兵事都是他负责的。他不可能一下子托付出去。交代事务故而有些迟了。 不过,朱元璋也没有让他们的久留。 不知道是担心他们胡思乱想。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朱元璋在武英殿召集他们。 以蜀王以上十几年纪稍大的皇子都到了。何夕也被朱元璋招来。 朱元璋也不废话,说道:“这一次将你们全部叫过来。是一件事情,俺想错了。也做错了。但是这一件事情,不仅仅是俺的事情,朝廷的大事,还是朱家的大事。这天下迟早要交给你们的。故而这一件事情,也需要你们知道。” “何夕,你来说。” 何夕明白朱元璋要他说什么。这两日揣摩到朱元璋的用意了。 朱元璋让他说的是什么,自然是宗室政策的调整。但是何夕也明白,这种调整是很得罪人的。 诚然大明宗室政策,是有大问题的。实在太优厚了。 朱元璋之所以安排得这么优厚,一方面是爱子之心,与农家心性,信任自己人,这一点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小家子气。但是同时,朱元璋感觉到朝廷上文武势力都不足以信任。用宗室来制衡。 但问题是太优厚了,直接威胁到了皇权。 不管怎么调整,都是要割肉的。 而且以朱元璋的意思,这一次调整之后,对诸王与中枢的关系虽然有调整与安排,但是依然不可能改变诸王掌权的本质。也就是今后诸王的权力依旧很大。 而今日得罪了他们。对何夕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何夕更明白一件事情。这是朱元璋早就安排好的。 政治家眼中只有利害而已。 朱元璋这边对何夕,简直倾力栽培,几乎是手把手的教授,何夕该怎么做?怎么混官场,怎么权力斗争?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但是此刻朱元璋也将另一面展现给何夕了。 就是,何夕在中枢,怎么都行。他与藩王之间,决计不可以勾连。因为他与诸多藩王之中,或许个人关系可以好。但是整体上必然是互相牵制的。 这让何夕不知道该感到欢喜,还是忧伤。 为什么? 这就从藩王建立初衷来说,可以说自古以来藩王建立的初衷,都是拱卫王室。这个拱卫有两方面的。一方面是抗击蛮夷,如周代很多封国一般,虽然说东周就不行了。好像这些诸侯一个劲的欺负周天子了。却不知道在西周的时候,汉水之畔的姬姓诸侯,为了对抗楚国有多少牺牲。 另一方面的拱卫王室,就是对内地,驱逐权臣。 何夕很明白。朱元璋从这里已经给何夕安排了这个角色。 那就是未来的权臣。 朱元璋的政治智慧,是何夕难以揣摩的。 他也不知道朱元璋这种安排,对他是好是坏,甚至是不是朱元璋让他知道的。 只有一点,那就是朱元璋只要想要变法,就不会对何夕有所加害,尽管按着朱元璋的安排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将来,朱元璋会不会卸磨杀驴。 却不是何夕而今可以想的。 何夕咳嗽两声,说道:“其实,陛下今日让我来讲解的,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就是人口的增长速度。” “陛下生了二十个儿子,赵王已经不在了。就算诸王王爷不如陛下,每一个人有五个儿子吧。请问十代之后,大明有多少王爷,有多少郡王,需要出多少俸禄。” 此言一出,所有王爷都皱起眉头了。 首先,他们发现这个题目不好算。就算不去算什么郡王,单单算亲王,大明要十九加上四乘以九个亲王,十九个亲王,是而今日朱元璋的儿子。四个,是太子如果有五个儿子,一个继承皇位,四个封王。这总共有五十五个王爷。 这个数字,大明后期亲王的数量相差不大。 但即便如此,这已经是每年五十五万石的财政开支了。 更不要说亲王的儿子封郡王,郡王的俸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宗室俸禄。 虽然,这些王爷一时间不能算出来有多少。但都知道定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其次,朱元璋的儿子之中,虽然有几个蠢货。比如鲁王,但大不多少都是人杰。他们不太会解数学题。但是会算政治账,几乎在何夕说出来的一瞬间。秦王与晋王,燕王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已经有底了。 知道朱元璋准备从什么地方下手了。 当然了,诸王之后,也只有蜀王年纪最小,政治敏感度有一点低,正在埋头苦算。 蜀王其实很聪慧的。算得上是何夕的弟子。很快就算出来了。 他吭哧吭哧算了很久。 朱元璋也看出来了,说道;“蜀王,你算出来没有?” 蜀王说道:“没有?数太大了,一定在一亿以上。” 朱元璋拿来蜀王的草稿,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疼,说道:“好了,别算了。我的用意,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秦王说道;“儿臣明白了。以现在的宗室政策,不出数代,朝廷就入不敷出了。” 朱元璋说道:“正是。这既然是一个问题,就不要等到后人解决。让后人更改祖制,还不如而今就定下规律。如此对大家都好。” 朱元璋之所以要在这个时间解决,就是因为,这事情越早办越好。而今即便封藩最久的秦王,在秦地也没有多少年,谈不上根深蒂固。也谈不上不可动摇。 就是秦王本人,也未必不觉得自己不能换一个地方。 除却年长一些王爷之外。其他封藩日短,比如楚王。还没有一年,让楚王回京的话,楚王很有可能举双手赞同。 但是阻力很少,但并不代表没有阻力。 已经封出的王爷,在地面有独立的机构,当地官员不能管辖,甚至当地的兵权在藩王手中,藩王自己还有三护卫。根本是国中之国。即便将现实摆在他们面前,这些王爷心中,也未必舒服。 毕竟善财难舍。 这个会,一看就是让他们这些藩王割肉的。 如果说,他们从来没有拥有过也就罢了。他们在地方有好几年了,这种权力都有了,都尝试过了,他们都觉得自己能够天长地久地拥有。此刻忽然,要夺回去。 任谁能舒服。 只是朱元璋积威深厚,这些儿子们都不敢反对而已。但是面对朱元璋的问题。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了,都想等待别人说话。自己再想想怎么应对。 这一切都被朱元璋收在眼里。 朱元璋内心之中轻叹一声,暗道:“是我错了。” 朱元璋对外人强硬,对自己人。对妻子儿子女儿,还是有温暖的一面。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儿子当成隐患,历史上朱元璋在生命最后关头,其实也有所感悟,否则太孙班底之中,有这么多主张削藩的人。朱元璋不会不知道。 但是,下不去手。 第七十四章 诸王私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    诸王私心 此刻他却下定决心了。因为他觉得,他越早将事情理顺,说不定将来儿子们还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否则这种藩王政策继续下去,任何一个人上台都会削藩。 毕竟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棣,在削藩上只有手法不同,没有目的不同。 与其让小辈动手。不如让他动手。 好歹还有回旋的余地。 “父皇,诸位皇弟。”太子见状,不想让冷场下去,出面说道:“今日所议,是国家大事。并无私心。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总是要解决的。但是诸位皇弟利益,定然也是要保全的。毕竟,大明是朱家的大明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一点都不会变的。” “请诸位弟弟以大局为重。” 太子这番话,说明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在主观上削弱弟弟们的利益。而且也表明了,现在与今后,大明宗室在大明朝廷之中的利益都会得到保护。 其实太子这一番话,虽然是场面话。但未必没有真心。 首先,太子对诸王未必没有意见。 都不说其他没有封出的王爷。秦王独占西北之地,晋王掌控太原府,燕王在北平府,齐鲁在山东,潭王在长沙,楚王在武昌。 都是占据天下险要富饶之地,都有兵权。这里的兵权,并不是指藩王的三护卫,而是藩王对地方卫所的指挥权。甚至一旦天下有变,一个藩王聚集数万大军不是难事。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原因。燕王起兵的时候,合燕王,宁王,依据北方边军,加上朵颜三卫,就有十几万大军,能与大明中枢抗衡。 当然了,太子还是有底气的。诸王虽然权力大的。都是自己的弟弟。他是有信心拿得下他们的。他很清楚,他的定位,是太子。最需要考虑的不是别的,如果保证继位。 而不是别的。所以,他只能对这些弟弟好。而不能坏。要兄友弟恭,让朱元璋满意。 当然了,太子本身也不是坏人。在他想来,将来登基之后,这种情况是要调整的。但是决计没有要诸位弟弟性命的意思。 不过,而今朱元璋提出这个想法。太子本身是很高兴的。 但是太子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作为兄长,他要表明自己没有要打压弟弟们的想法。所以才有这样的表态。 秦王说道;“父皇,太子大兄,儿臣明白。只要父皇下令,儿臣都服从。” 秦王作为诸王的老大哥,他一出面,下面的王爷们纷纷说道:“请父皇下令便是了。” 朱元璋说道:“别的事情,俺就下令了。但这一件事务,你们兄弟们商量着办吧。俺总就要死的。这天下是你们的。俺如果下令,让你们不舒服,将来兄弟们闹矛盾,就不好了。” “太子,你与你弟弟们好生商量一下。商量好了,给俺一个章程。俺就不在这里了。” 说完甩手就走。何夕连忙跟着,却被朱元璋一摆手让他留下来了。 其实,原本朱元璋是不会这样做的。而今他学习了民-主集中制。决定让儿子们先讨论,反正讨论之后,真正决定权是在自己手中。这一件事情,明显是让诸王割肉。所以,他们充分讨论之后,大概能减少一些怨念。 当然了,朱元璋内心之中还有一个老父亲的期望,期望自己的儿子们,可以和睦,不管在他生前还是死后。 或许朱元璋没有觉得,何夕在这里很尴尬的。 何夕尴尬地在角落之中,恨不得钻在地下。藏在土里。毕竟,在场的都是兄弟,何夕算得了什么。 何夕想隐藏,但是有人不放过他。 鲁王冷笑一声,说道;“何秘书,你说说,你的意思是什么?好让我们签字画押。” 鲁王可是很记仇的。 当年安庆公主压着鲁王给何夕道歉,让鲁王很不爽。 而今真正有利益损失的几个老大哥还没有说话的。鲁王就开始发难。 太子见状,也出来打圆场。说道;“何夕,父皇让你留下来,必有深意,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何夕见状,说道;“诸位殿下,今日这一件事情,是我给陛下谏言的。但我也是为大明千秋万世好。同样也为诸位殿下好。诸位殿下都是饱学之士,七国之乱,与八王之乱,大家都是知道。而且朝廷之中,一直有人上奏。” “胡说八道。”齐王说道:“单凭你刚刚说的话,就是离间天家骨肉。” 何夕说道;“我知道,诸位殿下,兄弟情深,自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是天长地久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子孙疏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父母之爱子,为之计长远。诸位殿下,很多都有儿子了,难道不能体谅为父之心。陛下是何等爱护诸位王爷,他为什么要提这一件事情,还不是为了朝廷亲亲之谊。” “好了。”秦王说道:“你说吧。父皇什么意思?难道让我们回京,如唐宋诸王一般,做一个富贵闲人。那么我们从小读书习武,又是为了什么?” 大明皇子教育,是有两个极端的。 在洪武年间,皇子在大本堂接受教育,文武并重,很是严厉。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的儿子,大多数都是人才。燕王就不说了。秦王,晋王,楚王,宁王等人都可以安定一方,或能出兵为将,周王,宁王,等数人在学问上也各有建树。 而在后来,几乎变成了养猪。 可以说,而今的诸王大部分都是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毕竟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他们难免有想建功立业,垂名青史的想法。 而今日这一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最大了。 毕竟,他们都不是鲁王。不会仅仅觉得,朱元璋来这么一出,是因为未来子孙繁衍,俸禄不够这一件事情。这一件事情其实 很好解决的。限制王位继承。限制俸禄,然后再设定宗室名册,也就是与天子出五服之外,就不列宗室名录。不领俸禄等等。 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全部招来。 那么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 但是权力这东西,所有人都不想放弃。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们当一个富贵闲人。这会生生将他们给憋屈死的。每日寒窗苦读,习弓马,历战阵,甚至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一心想要做大事业。最后却要做富贵闲人。 这种反复,真能让一个人觉得生活毫无意义,生不如死。 何夕说道:“秦王殿下,你误会陛下,陛下留我在这里,是让给诸位讲一讲封建之策。” 秦王一愣,说道:“这还需要讲?” 对于朱元璋的儿子来说,这都是常识。哪里需要何夕来讲。不管是何夕讲的是柳宗元的封爵论,而是宗周之封建流程礼仪,还是大明的封王正常,他们都熟悉得很。 何夕微微一笑。往后走了几步。将墙壁上帷幕给拉开。 诸王与太子一愣。看着墙壁上一张大大的地图。 是他们没有看过的地图。 是一幅世界地图。 自然是安庆从电脑上一点点等比例描绘下来的。不过,仅仅描绘了地形。又对照锦衣卫这么多年的记录,在上面标注出来。当然了,很多地方还没有发现。故而,是一片空白。 对于地图,太子与诸王都是很熟悉的。地图虽然在古代很多时候是机密,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 但是这个地图,从来没有见过。 第七十五章 三代何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   三代何在? 燕王感叹道:“这是什么地图?”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诸位都是熟读典籍的。请问夏之四至?” “河洛竭而夏亡。”太子说道:“夏应该以河洛为中心,大概在河南西部,山西南部一带吧 。当然了,说到藩国,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何夕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将河南西部,山西南部,陕西一部,等一带圈起来了。 这一圈,让很多亲王诧异出声。 因为之前他们看不懂这个地图,而今何夕在地图上一落笔,让他们有了参照物,顿时明白了一些,但是有更多的不明白。原因很简单,他们看懂了何夕圈起来的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们无法承认,大明的版图仅仅是这么一块,在此之外,这么多的空白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只是不等他们提问,何夕又提问了。 何夕问道:“商之四至?” 太子读书最多,说道;“这就大多了,商都迁徙多次,沿着黄河两岸都是,几乎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陕西,两淮都是商朝的版图。” 何夕按着太子所说,用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何夕继续说道:“那么周疆域有多少?”何夕不等太子说,就已经在地图上圈起来了。 比起夏商之疆域,众说纷纭,有很多种说法,不大固定。周的疆域就固定多了。何夕圈定的是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的疆域,也就是战国七雄加起来的总和。 也就是没有南边两广云贵。北边没有河套。 随即何夕将秦之疆域,唐之疆域,前期与后期,与大明而今的疆域在地图上画出来。至于宋朝之疆域,抱歉,何夕觉得有些丢人。何夕就没有画出来。 何夕做完这一起。何夕问道:“三代有后世有什么区别?” 燕王说道;“你的意思是,三代每一代都是版图扩张,而后世基本版图都已经固定了,虽然有一些扩张,一旦有改朝换代,就统统丢掉了。真正稳定的,也不过是关内十三省而已。” 何夕说道:“对。那燕王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燕王微微皱眉,说道:“是因为封建?” 何夕说道;“对,自古以来对封建之策,有过很多的解读,但是在我看来,封建本质,就是扩张,就是夏君夷民。如果除却这个,其余的解释都不足以解释,三代从弹丸之地,焉有而今的土地。为什么秦汉之后,中国之版图扩张有限。这就是关键所在。” 何夕看着诸王,说道:“诸位殿下,可明白陛下之意?” 秦王说道:“这个道理我懂,只是你这个地图上画的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继续画了一圈,将蒙古西征扩展的地盘,还有此刻还在的汗国,如金帐汗国,伊尔汗国。当然了,何夕画图的时候,稍稍大了一点,将整个西亚都画进去了,也将欧洲俄罗斯,波兰等地也画进去了。甚至将埃及也圈进去了。 随即在上面标注了各个汗国。然后才开始说道;“这就是世界地图。将整个世界都在其中,而这一片区域正是蒙古余孽的地方。秦王殿下,臣记得,秦王侧妃是王保保的妹妹。如果秦王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打听。” 秦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有一阵醉酒的感觉,说道:“不用,我信得过你。” 不仅仅秦王有一种醉酒的感觉。燕王更是目不转睛,恨不得从自己的位置上跳出来,细细揣摩。 此刻,虽然何夕没有说。但是这些人都知道何夕的主张。 那就是如蒙古一般,在汉地之外分封建国,让他们成为真的诸侯。 如果说,这些王爷都大明中后期的王爷,何夕想要说服他们。不知道费多大工夫。但是大明第一代藩王,是大明藩王之中素质最高的一批,也是最具有雄心壮志的一批。 一个个看见眼前的地图,首先想到是,父皇一世英雄,不在成吉思汗之下。我等不可弱于成吉思汗的儿子们。 是,将成吉思汗与朱元璋单独拎出来,谁高谁下?真不好说。 成吉思汗死的时候,蒙古仅仅是十几万精骑,占据了整个草原,在北方有一些据点,但是金国还没有灭亡。仅仅占据中亚一些地方。就版图来说,朱元璋留下的大明版图 ,未必小于成吉思汗留下的蒙古版图,更不要说大明之富饶,是蒙古当时不能比的。 但是成吉思汗为什么名声在朱元璋之上,是因为成吉思汗的儿子们,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蒙古帝国。 虽然存世时间不算太长。但影响力巨大。 从这一点上来看,是朱元璋的后代们,不如成吉思汗。 其实,在陌生的土地上开国建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会遇见很多很多的困难,即便不说有形的敌人,单单说无形的敌人,疾病,水土不服,任你是何等英雄,也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此刻,他们都忽略了这些事情。 何夕见诸王都陷入沉思之中,微微行礼说道:“既然已经说明白了,下官就告退了。” 太子说道:“何弟,你是自家人。无须如此。这里我会有一些不明白,这些地方是哪里?”太子指的地方,就是南北美洲,澳大利亚,非洲等地方。 说实话西域,印-度东南亚等地方,即便在古代与大明完全没有联系的。或许寻常百姓不知道,但是太子,秦王,这一批人,几乎是受到大明最高的教育,可谓见识广博。 在说明这个地图是世界地图的时候。 太子很多地方都读懂了。但是这些孤悬海外如此面积大陆,却是听等没有听说过的。 何夕说道:“这些地方,都是根据一些海外传闻所绘制。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待核实。” 太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有待核实?” 何夕说道:“是的。有待核实。” 太子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里让我们兄弟自己商量吧。” 太子对于何夕的有待核实根本不相信。因为他很明白何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何夕大体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真的有待核实,这一张地图上,应该是空白才对。而不是画上去。 这是什么样的场合。 可以说,即便是大朝会,也不会比今日的会议规格更高。 这样的会议上,怎么会有有待核实的东西啊? 不过,太子没有继续问了。因为太子很清楚,皇帝才要什么都知道,太子不需要。知道太多的太子未必是好事。他只需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身上的秘密,父皇是知道答案的。 他想要知道答案,是应该从父皇那边得到。而不是私下从何夕这里得到。 因为何夕是父皇的人?不经过父皇,去窥探何夕的秘密,是对父皇的冒犯。 不过,太子有些忍不住了。 他很早就知道何夕有秘密,因为以上原因,一直按捺自己的好奇心。但是何夕的秘密简直是层出不穷。他已经有一些按捺不住了。 何夕心中腹诽,暗道:“有用的时候,拿我当你妹夫,没有用的时候,我又是外人了。” 虽然何夕如此腹诽,但也知道,这种态度在皇家是很正常的。女婿在很多家庭之中,也是外人,更不要说皇家了。 何夕退出之后,真正的会议才算是刚刚开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会议,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何夕也很期待。 第七十六章 新章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 新章程 诸王在武英殿闭门商议了一整日。 其实也算不得一整日。 刚刚商议了一个时辰左右,很多王爷已经退出商议了。因为如蜀王才十三四岁,虽然聪慧,很多事情不能理解。如鲁王,年纪不小了。但是荒唐走板,蜀王尚且能成为一个很好听众。但是鲁王就不行了。他根本坐不住。 真正留下来的,是太子,秦王,晋王,燕王,齐王,潭王,楚王这些成年皇子。 几个成年皇子虽然年少,但都是治国之才,又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更是锱铢必较,好在太子作为长兄,镇得住场子,同时太子对兄弟们也不错,并没有要占弟弟便宜的意思,反而给出很多的承诺。 即便如此,也商议了几乎一整日才算是给出一个方案出来。 太子就带着这方案来找朱元璋了。 朱元璋细细看来。 第一条,就是保证太子的利益,那就是大明传统关内地区,不准分封。以及分封的亲王,要么今后转移到关外的封地。或者回到京师,只领俸禄,不掌实权的富贵闲人。 这其实在保证太子的利益的同时,避免了朝廷与藩王之间的冲突。 其实,而今大明士大夫们,目光短浅。这些藩王都分封出去之后。估计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藩王了。 第二条,就是藩国自主权。 如果第一条是保证太子的权力,那么这一条就是保证藩王的权力。藩国内务都是自理的,朝廷不得干涉。一般来说,除非国中生乱,朝廷不能干涉。 至于什么是国中生乱,下面是有细则的。被外敌灭国。有权臣篡位,或者子嗣互相残杀等等。 第三条,朝廷与藩国之间的关系。 这一条就比较复杂了。藩国有朝贡的义务。而且朝廷的一切关系,在藩国都要承认。比如,一个人在大明是秀才,有秀才功名。那么他去藩国,秀才功名藩国也承认。但是藩国的人才,如果想有秀才功名,必须来大明考试。等等。 而且在战争,外交等方面。藩国也接受朝廷指导,服从朝廷大局。 第四条。藩国之开辟。 这也是最重要的。所以亲王都必须从军,在军中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之后,朝廷会动用人力物力,支持藩王出征。打下某地之后,会留藩王镇守。镇守数年,如果藩王能自给自足之后,则此地划为藩国。如果不能自给自足。那么朝廷会在这里建设军镇。藩王的国土会受到限制,一旦要朝廷出并,必须给报酬。 当然了,如果朝廷在某种紧急情况下征用藩王的军队,也不能是无偿的。 第五条,就是现在各藩的处置。就是秦-晋燕齐等藩王在各地财产,估算转移等细则。 总之,很是精细。 朱元璋耐着心思看完,说道:“太子,大明天下迟早是你的。这一份章程,你究竟怎么看?”太子正要开口,却被朱元璋打断了,说道;“说实话。现在有我在,想改也容易,但一旦敲定了,将来你再想改,就要动刀兵了。” 太子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父皇,这是孩儿与弟弟商议出来的。孩儿自己没有异议。” 这是太子的真心话。 太子的治国思想,是以儒家为主的。虽然何夕将扩张说得如此赤裸裸的。但是太子依然不觉大明朝廷需要那么多的土地。国虽大好战必亡,太子一直秉承着宋濂教授的东西,朱元璋为开国之君,他朱标要做守成之君。 守成之君模板是谁?汉文帝。 朱元璋建国立基,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做得太快太急。是有很多隐患的。他要做的是,镇之以静,让时间将这些隐患消磨掉。 而不是去喋喋不休地发动战争。 如果可以的话,太子觉得自己登基之后,能给天下人带来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对这章程之中不满意的,如果这个章程确定之后, 估计大明朝廷每一代都少不了打仗了。但是,他又不能拒绝自己弟弟的要求。藩王是朝廷之隐患,他又不愿意与弟弟们刀兵相见。花些精力将弟弟分封在外面。 也不是不行。 再者丁显当初的策论,太子也揣摩过,他虽然也不是太喜欢丁显的为人,但是太子是赞同丁显的论断。在草原上,相当一段时间内,牧民服从于首领。朝廷不能管辖到牧民,只能管辖到牧民的首领,本质上,就是一个个小诸侯。 既然如此,那么让朱家子孙当这些诸侯,未必不可。 朱元璋说道:“你那些弟弟们觉得怎么样?” 太子说道:“弟弟们大多是赞同,否则这章程也不可能送到父皇这边,不过,也有不赞同的。” 朱元璋说道:“谁?” 太子说道:“鲁王。在细则之中,儿臣也讲了,对于那些不想对开国称藩的弟弟,他们会在京师安置王府。由国家供养。王爵是降次继承的。等后世子孙,不能继承王爵之后,也除了宗室之册,与寻常百姓一样。可以参加科举。”说到这里,太子微微一顿,说道:“说实话,儿臣还真想看到几个宗室大臣的。毕竟与外人不同。” 这其实才是太子向往的制度,他觉得将来他的子孙,都走这一条路,毕竟开国这一条路,太难了。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不好朝廷损失惨重,藩王自己也命丧疆场。 何必啊。 只是朱元璋并没有完全理解太子的意思。 朱元璋更想要得儿子,能在外独当一面的。而不是在家中做什么大臣。他看到这个章程,心中暗道:“如此一来,就没有什么靖难之战了。其他人不知道,老四定然在外建国立基。” 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知道靖难之役的时候,未尝没有对朱棣很是不满。但是再不满,也是儿子,虎毒不食子。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将老四给杀了吧。 有了这个章程,朱棣即便想留在国内,朱元璋也是不允许的。定然要将老四打发得远远,自己去折腾他的燕国吧。 不过,朱元璋听太子说到鲁王,眉头一挑,说道:“鲁王想做什么?” 太子说道:“他不想在国外分藩,也不想在京师。在国外分藩不安全。在京师,您管得严,他想要一切如旧。” 太子对鲁王也是有意见的。而且不是天两天了。 太子也是好脾气。但是鲁王实在是不像话,对下人毒辣无比。对任何人也没有礼貌,对他们这些哥哥尚且如此。仗着自己是皇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大臣。 何夕当初的事情,仅仅是鲁王小小恶行之中一个而已。 如果鲁王不是朱元璋的儿子,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何夕还好,真以为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是吃素的。鲁王不是朱元璋的儿子,根本没有与这些精英在一起的可能。 朱元璋也对鲁王烦恼之极,他冷哼一声,说道;“太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作为长兄,不能如此放任他。必须好好管教。否则就把他扔到宗人府中吧。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宗人府之中自然有惩罚宗室的监狱,但是这么多年都是形同虚设。毕竟大明宗室都是朱元璋的至亲,谁去管啊? 这也是太子烦恼的地方。他即便在朱元璋面前告状。这烫手山芋也是砸在自己手中。只是弟弟不是儿子,儿子怎么打都行,弟弟处置轻了不管用,真要往死了揍,传出去也不好听。 第七十七章 至尊夫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    至尊夫妻 坤宁宫,夜深人静的时候。 朱元璋翻了个身,碰到身边的手臂。似乎是多年夫妻的心灵感应。他迷糊了一阵子,就清醒过来。转过身来,看着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床顶的马皇后。 朱元璋说道:“妹子,怎么了?睡不着。” 月光透过布幔,更加温柔了一点。落在马皇后的脸上,有一种轻盈的白色。马皇后说道:“今天你与孩子们谈的东西,我也知道。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靖难了吧?” 朱元璋一愣,说道:“谁告诉你的。安庆?” 知道未来事情的人只有四个,马皇后,朱元璋,何夕,安庆公主。朱元璋要瞒着马皇后,自然不会说。而何夕与马皇后见面的次数,谈不上屈指可数,但也不多。即便见面,也形不成密谈的条件。 唯独安庆公主,作为马皇后的小宝贝。常常在马皇后身边,特别是这一段时间,知道马皇后的身体可能出问题。安庆公主花了大把的时间都在陪马皇后。甚至有时候,母女俩还睡在一起。 有太多的时间私下交流了。 马皇后直接承认了,说道:“你啊,就不要怪安庆了。她怎么能在我面前藏住话啊。无非我想知道,与不想知道啊。” 朱元璋听了,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女中豪杰的马皇后,他的安庆公主,不过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这辈子最好的结局,无非是从他的温室之中,到何夕的温室之中。 不过,虽然朱元璋知道后世男女平等的思想。但是朱元璋内心之中,却以为这是对自己女儿最好的结局了。 本身也没有将女儿往女中豪杰里面培养,与他自己培养儿子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朱元璋说道:“我后悔让安庆知道了。” 马皇后说道;“你后悔不后悔有关系吗?你要看何夕的意思。何夕将安庆拿捏得死死地。你将何夕吃得死死的。何夕这孩子,心思多,疑心重,像你。何夕只有将安庆绑在一起,才有一点安全感。” “哎,看看吧,我说过,你多杀人不好。多杀人不好。这就是报应,让人写到六百年后了。还是鞋拔子脸上,即便当了你女婿,也提心吊胆。” 朱元璋顿时恼怒了。说道:“江南读书人心肠就是狠毒,我看就是杀得少。” “是是是,”马皇后说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朱元璋一时无语。 夫妻之间,如果感情好。那么男人一定是说不过女人的。 朱元璋也是如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说这个做什么?” 马皇后说道:“前朝的事情,我不会管的。不过,孩子们之间闹出一些事情,也是正常。哪朝哪代没有一些家务事,只要不搞到靖难这么难看,我死也瞑目了。” 朱元璋顿时大怒,说道:“你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一段时间,你保养得很好。早就过了史书里记载的时间了。放心,没事了。何夕说什么平行宇宙论,从他来那一天,他所知道历史都不作数了。你别放在心上,越是放在心上,心思越重,反而越容易生病。” “睡觉,睡觉。” 朱元璋的生日,是九月十八,历史马皇后是病死在八月中的。而今马上九月了。历史马皇后生病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只是朱元璋一直催促马皇后睡觉。 马皇后一直睡不着。 在朱元璋的催促之下,只能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了眼睛,朱元璋已经鼾声大作,睡得深沉。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燕王夫妇。 不过,睡不着的是燕王。 ------ 燕王在南京是有府邸的。 只是燕王府多年没有人打扫,是有一些空荡荡的。即便提前修缮过了,床也不是太舒服的。 但是让燕王睡不着的却不是床的问题。 正如朱元璋评价燕王话,燕王是一将之智有余。作为一个将军,燕王是有些完美得过分了。在外出兵打仗的时候,和衣在石头上睡觉, 都能睡得很香甜。 王府的床即便再不好, 也比野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真正让燕王睡不着的是刚刚议定的藩王章程。 燕王反复揣摩,反复揣摩。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翻来覆去,就要打烧饼一般。终于将自己的枕边人给惹恼了。燕王妃说道:“王爷,你睡不睡了。” 燕王闷声地说道:“我睡不着。” 燕王妃听了,披衣而起,忙乎了一阵子,点了灯。靠着床头坐着,说道:“王爷,你心中有事,就给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燕王似乎一下子适应不了灯光。眯了一下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我再想我家该何去何从?” 燕王妃说道:“是关于封王的新章程吗?” 燕王妃说中了燕王的心思,燕王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是。老爷子不想分家当了。我其实也能理解。但是不痛快,很不痛快。我刚刚到北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时候大都城刚刚被打下来,按老爷子的命令,将大都城的城墙给扒了,要毁了大都王气。北平几乎是一片废墟,鞑子甚至一度出现北平附近。那时候担惊受怕的。你不记得了。” “而今,我算是适应了北平,也将三护卫给带出来了。朝廷也在草原上建立防线,北平才算是腹地了。而今却让我家搬走。” “往哪里搬,又怎么走?” 燕王妃说道:“那这些事情,你商议的时候怎么不说。” 燕王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说道:“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老爷子一开始就定下章程,不过是让我们自愿服从而已。” 燕王妃说道:“你不愿意,要不我去找找父亲,或者说找找母后。” 燕王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说道:“如果这个事情,是错的。我还是能争一争的。但是父皇说是对的。何夕这家伙,我看他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有才的。” 燕王而今的情绪,是典型的善财难舍。 燕王对北平是有特殊感情的。他虽然在南京长大。但是北平是他第二故乡。他是真的准备在北平过上一辈子的。投入了好些精力。而今朝廷一句话,燕王就要迁。 更加让燕王不舒服的,还是关外不毛之地。 关内不许封建。但是在大明百姓看来,除却关内十三省外,其余地方都是边荒不毛之地。大都毕竟是曾经的天下都会,而今虽然没落了。但是底子还在。燕王在北平也不算太委屈。 但是去了关外,且不说从新开始不从新开始。燕王是去过关外的,真是苦寒之地。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燕王易位而论,将自己放在大明朝廷的角度,他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一个很温和的解决方案了。 甚至还击中了燕王内心深处的渴望。真正去做一地之诸侯。而不是大明这种受到重重限制的藩王。 只是激情过后,现实回归。燕王一盘算,就知道太难了。即便他以大局为重,内心深处未必没有怨言。特别是在割自己肉的时候。 燕王妃说道:“秦王那边怎么说?” 燕王妃之所以问秦王,是因为这个新章程,损失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王,谁让秦王就藩最早,地方的瓶瓶罐罐也最少了。 燕王说道:“怎么说?自然和我一样,什么也不说。回家发牢骚。” 第七十八章 际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    际遇 燕王妃说道:“好了。就当尽孝心了。其实在我看来,我们家再怎么也是王爷,太子大兄,其实也很为我们着想了。我也听说了一些,觉得也不错。父皇有二十个儿子,大明才十几个省。如果每一个都封好几个藩王。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重要的是,皇帝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父皇在的时候都是儿子,太子大兄在的时候,都是弟弟,如果太子大兄也不在了。那时候就是堂兄了。当时的皇帝有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封。总之都是问题。还不如在偏远地方建国立业,反正朝廷够不着。日本,朝-鲜,安南这些地方,不是也维持了很长时间。” “哼。”燕王鼻子里出气,也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 燕王妃说的他都知道。所以燕王才没有闹,没有反对。但是私下里可没有不生气啊。 “好了。”燕王妃说道:“这件事情什么时候开始执行?说了没有。” 燕王说道:“父皇的意思,而今宜静不宜动,今日仅仅是定下章程。今后诸位弟弟,想要封藩建国的,那就要参军。为将来努力,不然就等着做富贵闲人吧。” 燕王妃说道:“那就是还要几年。这样吧。你明天陪我去拜佛吧。这一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南京。” 燕王说道:“好。” 燕王妃起身,将灯给吹灭了。整个人趴在燕王的怀里,说道:“快睡吧。” 燕王忽然一笑,说道:“我不睡了。”一把将燕王妃给按了下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燕王陪着燕王妃拜访京师的寺庙,不出意外地来到了天界寺。 燕王总就不是女人,女人拜佛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燕王也就自己在天界寺里自己逛逛。天界寺是皇家寺院,燕王年少的时候也商议常来。恍惚之间,已经好些年过去了。让燕王不由有些感慨。 看着天界山有些旧日的东西还在,有些已经不在了。燕王一时间也生出惆怅之意。忽然他看见墙壁上题的诗:“香刹依天极,彤云拥地维。龙蟠新赐额,龟负旧刊碑。金铎鸣风殿,珠幢影月墀。遥瞻晨祝罢,处处蔼春熙。” 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诗写得极好。 正印了燕王心中心境,最后两句,也表现了燕王对父皇复杂的感情。似乎说到燕王心坎里。 燕王叫住一个小沙弥。说道:“这诗是谁写的。” 这小沙弥说道:“这是道衍师叔所写的。” 燕王说道:“这位道衍和尚何在?” 小沙弥说道:“道衍师叔已经还俗当官了。” 燕王听了,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在了。正要问这道衍俗家姓名是什么?在何处当差。却听叮叮当当的配饰作响。却是燕王妃回来了。燕王妃问道:“王爷在做什么?” 燕王说道:“看着诗不错。” 燕王妃细细看了看。说道:“好像很普通的应制诗。不觉得好在什么地方。” “是吗?”燕王再去看这一首诗,忽然也觉得平平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句话,一首诗,忽然映入心中,顿时觉得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绝句佳作。但是心境变,再看原本的诗词或者句子,就会觉得不过尔尔。 只是燕王并不知道,历史上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幕僚,与他擦肩而过了。 ------ 姚广孝并不知道自己与自己名定英主错过了。他此刻正在给何夕讲解这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国子监的变化。 姚广孝说道;“刘崧刘大人正位国子监祭酒之后,萧规曹随。国子监变化不大。明鉴堂更是一切按照大人您的意见来办。不过是招生多了不少,而今国子监生,已进入明鉴堂的为荣。” “刘大人,更是将彝伦堂作为明鉴堂所在。等明年明鉴堂修成之后,再搬过去。” 何夕说道:“这样也好。” 姚广孝而今是作为何夕的助手接管明鉴堂的。之所以是他。一来是姚广孝学问不错。但是办事能力更不错。学者只是姚广孝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标签。在何夕离开之后,先是刘崧负责明鉴堂。但是朱元璋很快就敲定了,刘崧暂代国子监祭酒。 这也是与何夕合作的人之中,最合适的一个了。 本来明鉴堂三个助教之中都是有机会的。但是刘崧还是选择姚广孝。 因为苏伯衡或许文章学问不及祖上苏东坡,但是一肚子不合时宜却学得七七八八。说得好听点,那是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意志。在为学上从不盲从。也正是因为如此苏伯衡是程朱理学门下的叛逆者。但也正因为如此,苏伯衡还是当一个纯粹一点学官比较好,真让他负责管事,那将是灾难的开始。 而程汝器倒是能办事的。但比起姚广孝就差了一些。 事实证明刘崧选择得不错。 姚广孝不仅仅将明鉴堂办下去了,而且办得极好,一心一意完成何夕留下的规划,并没有往里面夹带私货。这一点,何夕尤其满意。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也没有具体的衡量标准,每一个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夹杂一些自己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在何夕看来,只要不是太偏,都是可以原谅的。 但是姚广孝几乎按照何夕的范本在搞。完全没有自己的私货。 对何夕来说,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何夕却不知道,在姚广孝看来,何夕也是意外的惊喜了。 姚广孝并不知道,如果他留在天界寺,会有一个机会。一个成为燕王心腹的机会,从此开始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是姚广孝此刻也是满满的有所作为之心。 无他,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在古代,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 甚至一场大病之后,人不在了,也是很正常的。 姚广孝已经能听见岁月对他的催促声,这个声音反复在说:“快些吧,快些吧。建功立业,建功立业。” 而何夕是他视线范围之内,最容易够得着的人。也同样是他看来,很有意思的人。何夕的学问他细细研究过。只要何夕的只字片文,姚广孝也是揣摩过的。他分明发现何夕的学问,露出来的是冰山一角。甚至何冰山一角,就让姚广孝叹为观止。 正如何夕的一些想法瞒不过宋讷一样,也瞒不过姚广孝。 唯一不同的是宋讷作为儒家代表人物,拼命地反对何夕。不死不休。而姚广孝却是很有兴趣,他觉得何夕是一个比自己更狂妄,更大胆,更危险的人物。 与自己是一类人。 姚广孝不过是想在天下之间发挥自己的才能,青史留名。 而何夕居然狂妄到,颠覆数千年以来之成法,用自己的学说改变世界。成则将孔孟踩在脚下,败则天下分崩离析,大明二世而亡。都不是不可能的。 是与他一样的狂人妄人。 天才与疯子本来就一线之隔。 只是姚广孝是天才,何夕不是。何夕其实对他自己在做的事情,认识不足。其实如果不是朱元璋存在,很多事情不会那么简简单单结束的。而大明天下,不会有第二个朱元璋。 何夕最危险的问题,不是朱元璋,而是朱元璋死后。他没有了靠山能不能撑起新政。到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弄不过二世而亡并非不能。 姚广孝看得比何夕明白。正因为如此姚广孝已经决定加入这一场危险的游戏。 第七十九章 姚广孝出山第一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   姚广孝出山第一计 姚广孝说道:“何大人。其实我觉得你该早做准备?” 何夕说道:“早做准备?什么准备?” 姚广孝说道:“国子监祭酒,刘大人在这个位子上待不了多长时间的。” 何夕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姚广孝说道:“刘公的身体撑不住了。” 何夕一听,有些怅然,说道:“原来如此。” 这一件事情,虽然听得突然,其实并不突然,算是意料之中。 前文说过,刘崧是一个官员大过学者,既然作为一个官员。他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也是非常爱惜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可能愿意退下的。刘崧之所以告老还乡,一部分是因为朝廷风雨太大了,他怕把握不住。另外一部分,就是他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住了。 他在老家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国子监本身就带着养老性质的。 而今为了何夕东奔西走,让他本来就不大行的身体,再次有些不堪重负了。 想起刘崧为自己做的种种,何夕忍不住问道;“姚大人,你精通医术?” 姚广孝说道:“略知一二。” 何夕说道:“那刘大人的病是真不行了?” 姚广孝说道:“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有妄言。多养养,最多两年。毕竟刘大人年纪大了。” 何夕心中盘算,即便两年,他也找不到接替刘崧的人。 何夕此刻深恨自己的人脉浅薄,夹带里面的人手少。本来盐铁司也可能是他的。就是因为他手下没有人,让朱元璋挑了。而国子监祭酒,更是何夕不能放弃的位置,是今后何夕的主阵地之一。 决计不能所托非人。 再交给朱元璋? 让朱元璋来安排,何夕也相信,这个人一定合适。但问题是,何夕不可能次次靠朱元璋。 姚广孝说道:“其实我有一个人推荐。” 何夕看着姚广孝,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谁?” 姚广孝说道:“宋麟。” 何夕喃喃自语说道:“宋麟,”忽然反应过来,说道:“宋讷的儿子,他行吗?” 姚广孝说道;“其实,宋讷是以翰林学士兼国子监祭酒的。朝廷并没有说,国子监祭酒一定如此高配。宋麟的履历,大人大概没有看过,宋麟在地方上担任过助教祭酒。有地方官经历,是前一段时间,宋讷生过病,宋麟弃官来照顾宋讷的。人品方正。有宋老学士八成。只是在偏激这一点上,也不输宋老学士。大人以为,你与宋老学士有恩怨,就以为宋麟最恨你,错。他最恨的人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宋老学士死谏的时候,有很多写信支持,出面鼓励。甚至说敬佩万分。但宋老学士一去,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这前后反差。宋麟可是亲身经历的。” “最重要的是,宋麟在学问上并没有宋老学士那么固执。天分也有不足。他这辈子想成为宋老学士那样大儒,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你与宋老学士在学术上的分歧,不会在宋麟身上延续。而宋讷在国子监遗泽深厚,而宋讷之死,民间也暗暗同情。重要宋麟,令其主政国子监。在很多事情是行得通。无非给宋麟头上加一个暂代之类。” “正因为宋麟资质平庸,他又看透了儒生虚伪,他在国子监任上,不会反对大人。也反对不起。宋讷走了。宋麟身负宋家上上下下期望。宋家为儒家流的血已经过多。一旦宋麟再赴后尘。滑县宋家,从此不在士大夫之林了。” “只要大人出手相助,宋麟一定不会拒绝的。” 何夕心中暗道:“妙啊。” 这个人选得极妙。好处有三。第一,宋讷之死,在何夕身上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当然了,何夕可以不在乎,但是终究不是好事。他提携宋麟,能洗刷自己的污点。第二,一个弱势的国子监祭酒,比一个强势的国子监祭酒,更让何夕放心。何夕想过自己担任国子监祭酒。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位置,何夕坐不上,即便坐上去了,也坐不长。第三,用宋麟,也能表达何夕的胸怀。可以广纳人才。 毕竟何夕现在夹带里面没有人啊。 何夕觉得一个更妙的事情,就是姚广孝想要什么。 何夕不会觉得,姚广孝会平白无故给他说这些。 何夕说道:“姚兄高见。只是你觉得宋麟一定会答应吗?” 姚广孝说道;“宋麟不答应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染指国子监祭酒的高位了。毕竟宋讷是被陛下逼死的。任何人只能敬而远之。也只有大人能扭转陛下之心。” 何夕说道:“那姚兄想要点什么?” 姚广孝说道:“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想跟大人看看,这天下壮丽,看看大人眼中的未来。”姚广孝心中有未尽之言,暗道:“看看是一个真盛世,还是分崩离析。” 何夕没有想到姚广孝心中他是这个形象,他心中暗道:“而今天下,如果有一个天下第一谋士的排名。姚广孝或许不是第一,但前十绝对有。而且跟随朱元璋的人都已经老了。如果能将姚广孝纳入麾下。今后能派上大用场的。” 何夕说道:“今后,我与姚兄生死与共,天下大事就拜托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三角眼之中莫名的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何夕了。他姚某人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生死与共,真要到大厦将倾的时候,不要怪他跳船。而且你一个堂堂朝廷命官,说什么生死与共,天下拜托了 。好像准备什么大阴谋一样。 姚广孝对何夕并不是完全满意,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朱元璋派他到这里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看似有很多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天不怕地不怕,一肚子坏水的妖僧姚广孝,本质上还是有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太祖朱元璋。 姚广孝心中腹诽,但面带微笑说道:“今后定然不负使命。” 何夕说道:“那与宋麟沟通-----?” 姚广孝说道:“交给我了。” 何夕这边才与姚广孝商量了国子监的事情,何夕正准备将不久后的煤铁专项考试与姚广孝商量一下的时候,徐保儿已经闯了进来,说道;“大人,陛下命你速速进宫。” 何夕一愣,心中不妙,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徐保儿看了看姚广孝。 何夕说道;“说吧,是自己人。” 徐保儿说道;“皇后娘娘病危。” 何夕顿时站起来,说道:“什么?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姚广孝心中一动,暗道:“过去了,这句话很值得玩味。” 徐保儿说道:“今天早上,陛下发现皇后娘娘高烧盗汗。昏迷不醒,立即请了御医,戴先生当时就用了药。只是------” 何夕说道:“只是怎么了?” 徐保儿说道:“戴先生说,皇后娘娘邪火内聚于内,已经多年,他今年多次问诊都没有发现,一下子爆发出来,汹涌之极,专攻肺经。很多清热解毒的药都无效了。反应太慢。如果不做处置,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了。” 何夕顿时头晕目眩,说道:“怎么会这样?” 何夕与马皇后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这个岳母大人,还是很敬重的。不过他更明白一件事情,天下之间,如果谁能拦住朱元璋这个暴躁老头,也只有马皇后了。 有马皇后在,与没有马皇后在,朱元璋完全是两个状态。 何夕不想面对后者。 姚广孝见何夕有些乱分寸,说道;“大人,不管怎么样,速去。” 何夕顿时清醒过来,二话不说,立即进宫。 第八十章 皇后的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  皇后的病 坤宁宫中乱成一团。 平日还算宽敞的坤宁宫,此刻显得有一些拥挤了。 诸王都在,不管成年与未成年的。诸王妃也都在,公主们都来了。这已经有好几十个人了。更不要这些的侍女,甚至还有皇孙,外孙。几乎将坤宁宫挤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除却几个年长的王爷,太子,朱元璋之外,大多数都在外面等消息。 而何夕被带过来之后,却能不受任何阻碍,直接被带进了内室之中。 内室之中,也很紧张。最紧张的应该是戴神医。 他此刻在最里间一直忙碌着。根本没有时间出来。 何夕进来之后,只觉得气氛凝重之极。 朱元璋跌坐在太师椅上,却没有正坐,却是斜着身子看向内间的方向,整个人微微前倾着,目光死死挂在里间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不能改变他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朱元璋的视线。朱元璋的嘴唇微微张开。或许朱元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的脚踩在椅子的横蹬上,脚尖却点着地,这是一个随时能发力,起来的姿态。好像一声枪响,朱元璋就能起跑了。 他就好像一条被无形丝线吊着的鱼。因为顺应丝线的力量,不得不摆出一个不自然的姿态。 何夕也算是朱元璋的近臣了。这一年来,不知道多少次见到朱元璋。他见到的朱元璋,从来是镇定自若,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是面不改色。甚至何夕怀疑,即便有人忽然造反,叛军打到皇城门口,也不能让朱元璋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而今他看见了,朱元璋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样子。 何夕上前行礼说道:“父皇,儿臣来了。” “嗯。”朱元璋根本没有看何夕,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他转过他看了一眼,这才确定是何夕,一下子抓住何夕的肩膀。说道:“你带来的那些药,到底管不管用。管不管用?” 朱元璋是战场之中杀出来的,虽然而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双手抓住何夕的肩膀,就好像铁钩一样,深深地抓进了肉里。一时间何夕吃痛,咬着牙,没有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话。 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所有准备。这些朱元璋也都知道。 而朱元璋而今明显的不理智,这个时候给他说有什么用处啊? “戴神医出来。”太子连忙拉住朱元璋的手中。告诉朱元璋。 朱元璋一听,看见戴神医从里面出来,顿时放过了何夕,几步上前,几乎是语气之中略带哀求地说道:“戴神医,皇后的病怎么样?” 戴神医说道:“陛下,皇后暂时没有危险了。根据臣的判断,皇后大概是在五更发病的,到了早上,病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臣联系换了三个方子,针灸多次,才算让皇后娘娘体温降下来了。等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会醒过来了。” 朱元璋大喜说道:“如此说来,皇后的病好了?” 戴神医满头大汗,说道:“没有。臣只是压了下来,臣估计在两个时辰之后,或早或晚,再如今天早上一样来上一次。而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 戴神医不用说得太明白,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明白了。 朱元璋怒气蓬勃,咬着牙说道:“你再说一遍。” 戴原礼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是风湿肺热,只是来势太凶猛。如果皇后娘娘熬不住的话------” 朱元璋正欲发脾气,却听见里间有一声轻轻的咳嗽之声。 朱元璋与马皇后多年夫妻,再熟悉不过了。只听这一声咳嗽,就知道是马皇后的声音。朱元璋顾不得其他人。直接闯了进去。其他人正要跟进去,却被戴原礼给拦住了。 戴原礼说道:“皇后娘娘而今即便是醒了也很虚弱。这个时候,你们这么多人进去,里间空间太小了。还是等娘娘叫你们吧。” 所有人只能在外面等着。 ------ 马皇后床前,朱元璋根本不顾形象,跪在床前,抓住马皇后的手,眼泪汪汪,似乎随时要夺眶而出。似乎一向铁石心肠著称的朱元璋,这辈子的感情都宣泄到而今了。 马皇后用手抚摸朱元璋满脸沟壑的老脸,咳嗽两声说道:“你是天下之主,怎么能随便哭啊。” 朱元璋说道:“在别人面前,俺是天下之主,在你面前,俺永远是朱重八。有什么能不能的。” 马皇后说道;“我觉得我不行了。这大抵是天意,我终究没有能给你过五十五岁生日。上天待我何其幸,让我能遇见。天下最大的英雄豪杰。但是上天对我又何其残忍,我们在一起仅仅有三十多年,这太少了。这太少。” 朱元璋见马皇后如此,反而强忍着眼泪,语气之中多了几分乐观,给马皇后加油打气。说道。“妹子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先丧气。这治病就好像打仗一样,哪怕是有一兵一卒,也要鼓足勇气上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赢。你先丧气了,就永远打不赢。你听俺,俺这辈子没有打过败仗。” 马皇后说道:“好。好。好。” 马皇后虽然说得好,但是眼睛之泪光弥漫。用三十年前的目光看着三十年后的朱元璋。恨不得将朱元璋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眼睛里,今生今世不忘? 不,永生永世不忘记。 “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马皇后说道。 “好。不管多少件事情,俺都答应你。”朱元璋说道。 马皇后说道:“我知道戴神医是一个有本事的,如果我真救不过来,那也是天意了。你需要好好善待戴神医,别以为我不知道。金元四大家,即便千百年后看,也是医道上的高峰,戴神医名门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全天下未必有比他更好的郎中了。我真救不活,那就是天意。不能让这样的好郎中出事,否则我泉下也是不安的。” 朱元璋说道:“好。” 虽然他答应了。但是朱元璋胸中有一股无法发泄的怒气,不知道该怪谁,最后这股怒意凝结成了杀意。只是马皇后面前,却丝毫不露。 马皇后说道:“让戴神医,与何夕一并进来吧。商议一下我的病。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朱元璋说道:“不能一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马皇后说道:“我不说便是了。” 片刻之后,戴神医已经与何夕进来了。 马皇后说道:“戴神医,我素来是知道你的厉害,你照直说,我这病,到底怎么样?有几成把握?” 戴原礼沉思片刻,说道:“三成。只有三成。皇后的病发得太快,快到不可思议。我用药的速度赶不上病情变化的速度。今天上午,连续换了三个药方,才算是堪堪止住。如果病情持续恶化的话,臣只能下重手了。求一线生机。只是这种重手,就必须用虎狼之药,而且剂量也很大。臣也没有把握。只能说有三成。” 其实戴原礼说有三成算是自己打埋伏了。他其实有五成把握。 但是眼前的病人不是寻常人家。戴原礼必须为自己考虑一二。但依旧是医者父母心,在关键事情上没有一点犹豫。如果寻常太医,此刻就已经宣布无药可救。 为什么?因为戴原礼这样医家圣手,说要用虎狼药,那就不是一般的虎狼药,在寻常人看来,那就是毒药了。是很多成方剂量的数倍,乃至数十倍。正常人吃了几乎一命呜呼地药量。 第八十一章 生死之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   生死之间 中医治病原理就在扶正祛邪。用简单的话来说,中医认为,身体有一种健康状态,就是阴阳和谐,五行各安其位的状态,中医的治疗思路就要将人的身体恢复到这种状态。 而生病的情况是什么样子,阴阳失衡,五行错位。这个时候,就要加以纠正。怎么纠正?就是用药物?什么是药物?就是因为有偏性的草木金石之属。因为人之病,就在于人的身体不处于阴阳五行各安其位的状态。要纠偏。就要用偏。无他,用一个简单的比喻,就好像和面一样,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水与面,就可以看成阴与阳。当水面处于不和谐的状态。直接加一端,是最容易调和成和谐状态的。 但人的身体是很复杂的。不能如此简单地理解。因为越极端的药,就是药力越强。而正常人吃了。以正常人阴阳和谐的状态,直接要人命,也不稀奇。 故而,当病危的时候,唯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下重手。 这也是真正能考验一个郎中能力的时候。 无他,人的身体免疫能力其实不错的。一般的小病,即便不治,也是可以自愈的。而身体病重,就是阴阳失衡严重,五行相克,乃至于内腑各种攻伐。这个时候,人的身体已经命悬一线。身体虚弱之极。这个时候,人体比正常人衰弱百倍。一般郎中,这个时候正常的药都不敢用了,唯恐一个不小心,让人咽气了。 而皇宫之中的御医,更是如此。 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没有水平。而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秉承保全自身,有功无过的想法。这种想法,弄些补药,面汤药,药不死人。但问题是,在这个时候,药不死人的药,大多是治不了病的。 而能药死人的方子,一旦人真不在了。有时候很难说清楚,这人是病死的。还是药死的。 寻常人家这种情况,也怪不了郎中。毕竟天下间,没有不死的人。郎中将话说到前面,也就罢了。但是,皇家可就不是这样的。 戴原礼敢说这话,其实已经足见坦诚, 艺高人胆大,还有医德。 他不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危险。但是他实在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有一线生机,不可能不去夺。 “戴神医,之前给你看的天宁寺秘药,你看过没有?对不对症。”何夕也忍不住问道。 他不懂医术,也不明白马皇后的病症。但是在他看来,应该是急性肺-炎。或者说身上哪里有炎症。他也只能盼望着他弄来的土法青霉素能够有用。 只是何夕这个问题,将戴原礼给问住了。 戴原礼说道;“这-----” 朱元璋说道:“有什么话,就说,这个时候,就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戴原礼说道:“对于天宁寺的秘药,臣实在是把握不明白。其中药理不明。效果也不明。” 何夕就不明白了。药理不明,这一点何夕明白。前文也说过,中医有自己一套分析药理的理论。何夕自己都看不懂。不过何夕知道青霉素的药理。只是这种药理在中医之中如何解释。 何夕不明白。戴原礼没有弄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效果如何不明了? 何夕问道:“这效果怎么不明了?” 戴原礼说道:“这药主治小儿无名高热。何大人可知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为何?” 戴原礼说道:“自古以来,小儿体弱,容易夭折。很多时候,所谓的天宁寺秘药,就是活马当成死马医的。这一段时间,我在南京,见过不少儿病危,在无可奈何告知家属的情况下,用过一十七次,活下来了八次。” “但是,小儿为何而活,又为何无效。臣实在是不明白。” “皇后娘娘,万金之躯。臣实在不敢用此不明之药。” 何夕一愣,心中好像泼了一盆凉水。他心中暗道:“是了。定是这个原因。” 这种土法所谓的青霉素。如果放在现在,那绝对是通不过药品质量认证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其中有多少杂质。甚至里面包括很多,其他菌种,有其他效果。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拼死一搏。那是在赌运气,赌天命。 但是这个时候,能给马皇后用吗? “我用。”马皇后说道:“这药我用了,大抵是生死之间,一半对一半,能治好,是老天庇护,治不好,也不管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选择的。” 朱元璋说道:“我不许。” 马皇后说道:“朱重八,你还管不了我。”只是此刻的马皇后很是虚弱,连一句重话都说得疲软无比,她叹息一声,说道:“都是一半。无所谓的。你是天子,我是老天爷的儿媳妇,老天爷一定保佑我不是吗?” 戴原礼也心中暗道。 他其实不想用所谓的天宁寺秘药。 原因很简单,戴原礼下重手治病。各种药性他都是了如指掌,出了错误,他可以极是调整,知道是那方面的问题。但这所谓秘药的药性,戴原礼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月,总是不明白。 真要出了问题,戴原礼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将人给救过来。 不过,马皇后要用此药,最大的好处,是戴原礼不用担责任了。 这就是马皇后宽厚所在,即便是到了此刻,马皇后想的并不仅仅是自己。 朱元璋老泪纵横。彷徨无地。 一半对一半的选择,或者说赌博,朱元璋这一辈子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胜率更低的事情,朱元璋都做过,三百破两万的事情,朱元璋做的什么也丝毫不慌张。 鄱阳湖大战,朱元璋数易战场,如果不是常遇春保护,差点为陈友谅部将所杀。其实这一战,胜负之数,并没有后世想得那么大。只是后世知道朱元璋胜了,先入为主,认为朱元璋必胜而已。 这些决定,朱元璋从来没有半分动摇。一旦下定决心。就全力以赴。生死无悔,盖因他知道,三军之事,最忌犹豫不决,那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未尝不能用战术的优势,执行的优势,将局面扳过来。但是一旦犹豫不决,就等于将主动权给了敌人。 主客易势。那就不好办了。 正因为如此,果决这两个字,在朱元璋任何决定之中都可以看出来。但是此刻,朱元璋却不敢不愿不能下决定了。 无关胜负,无关概率,无关哪个选择更好。是因为朱元璋不敢不愿意让马皇后受一点点的伤。他可以视天下人如筹码。但马皇后却不是。是他这一辈子,最爱女人,是将从深渊之中拯救出来的人。 对朱元璋来说,他最骄傲的事情,未必是大明江山。而是马皇后嫁给了她。 当时的朱元璋不过一无是处的乞丐。义军之中首领无数。有些人或许没有什么大成就。但是在朱元璋看来,他们也都是英雄豪杰,只是时运而已。当年大帅义女千金,嫁给了一个朱元璋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的乞丐。 一个吃百家饭的僧侣,一个狼狈的乞丐。被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女神看重,认为他是英雄豪杰。对朱元璋的激励,朱元璋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如果朱元璋有一个伯乐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马皇后。 朱元璋与马皇后之间,各种感情交杂。这种感情,早已超越了夫妻之情,是朱元璋一辈子的羁绊。 马皇后勉强伸出手,抹了朱元璋的眼泪,说道:“依我吧。” 第八十二章 天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  天幸 朱元璋张开嘴,唇齿之间都在颤抖。一句话在朱元璋唇舌之间,不知道逗留了多长时间,朱元璋才说出口。 “好。”朱元璋抓住马皇后的手说道:“用药吧。” 戴原礼说道:“是。臣这就去准备。” 药吃了下去。马皇后的身体也虚弱得支撑不下去了,昏昏沉沉的。不见清醒。朱元璋已经在床头寸步不离,抓住马皇后的手。 戴原礼判断得很对,在中午过后。马皇后又开始发热了。 没有温度计,何夕也不知道马皇后到底多少度。只是觉得整个人都好像是火烧一般。 此刻戴原礼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他大概半个时辰,就请一次脉,让人准备了好多药,如果实在不行,戴原礼准备再次搏一搏。只是天宁寺秘药的药理戴原礼不清楚。他只能不考虑这个因素,单单针对马皇后的脉象准备。 只是,马皇后的脉象变化太快。弄得戴原礼写的方子,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戴原礼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秘药,的确是有药效的。但是这药效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 何夕也不能在里面久留。在马皇后昏迷之间,太子请示,让诸王与妃子,还有公主驸马,还有大明皇室第三代成员,全部来这里看看。自然也有朱雄英,还有朱雄英的弟弟,朱允炆。 只是何夕看出来,兄弟两人的感情,并不是太好的。 这与何夕无关。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跟随安庆公主一起出来的时候,朱雄英就跟着安庆公主。 朱雄英问安庆公主道:“姑姑,奶奶是不是要和娘亲一样了。” 安庆公主说道:“你说什么?奶奶没事的。这话不要胡说。” “哦。”朱雄英说道。他眉目之间,有一丝惊慌之色。 安庆公主说道:“雄英你怕什么?” 朱雄英说道:“我怕奶奶不在了。我也会跟着奶奶走了。因为娘亲不在了。我就差点跟着娘亲走。我怕死。” 安庆公主听了,一时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别怕,你还有姑姑,今后你跟着姑姑住就行了。” 不知道何夕是跟着朱元璋混得时间太长了,将本来淳朴的心灵,硬生生凿开七个眼。还是他对朱家的人防范之心太重了。是的,而今的朱棣才二十多岁,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对皇位不敢说一点窥视没有。但也仅仅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而已,没有露出一点端倪,而朱允炆是一个比朱雄英还小几岁的孩子。刚刚何夕还看见,朱允炆的鼻涕一管一管的流。什么政治上的事情,大抵是不懂。 但何夕忍不住将这些人与历史上的标签相比。更重要的是,何夕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人普遍早熟。这或许与古人平均寿命短有关系。在国子监中的人, 很多十几岁的少年,后世大概是高中或者大学生。但是这样的人放在官位上,都能做得妥妥当当,人情练达,但是何夕当初上学的时候做什么? 为了女孩子打架? 根本不能与这些人比。 皇家的孩子尤其早熟。何夕从来不敢以寻常人来看这些孩子。 何夕听了姑侄之间的感动互动,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孩子危机感太重了。定然是听了什么谣言,以为太子妃吕氏要害他。在何夕看来,吕氏或许有这个心,决计不敢这么做。 因为朱元璋还在,马皇后还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怕老爷子的手段。朱元璋可是眼睛之中容不得沙子。甚至此刻吕氏最不愿意看见朱雄英有事情。 因为屎盆子在她头上。 但是小孩子是不懂这些的。用他们浅薄的见识来揣摩而今的局势。朱雄英担心马皇后如果不在了,他会被吕氏给害了。这才来找这个亲姑姑保护。 当然了,何夕看朱雄英小手段,不过能骗骗她的傻白甜姑姑而已。对于被朱元璋培养出来的腹黑小权臣,一定用处都没有。只是觉得好笑。 “不过,如果太子能活过老爷子,大明第三代夺嫡之争,那就好看了。”何夕有些好笑的想着。 朱雄英这么大就这样想,今后即便长大了明白一些事理,知道而今想多了。但是对吕氏的恶意不会消散。何夕虽然觉得,吕氏不敢对皇孙下手,但却没有说,吕氏没有将儿子成为大明天子打算。 如果寻常夺嫡,还有缓和余地。但是在这种气氛之下,缓和余地就很少了。双方互不信任,很容易不死不休。 只是何夕忘记了一件事情,以他家政治上傻白甜的夫人,他或许不是一个看戏的,而是一个唱戏的。 安庆公主好容易将朱雄英哄睡了,让侍女安排下去。这才红着眼睛对何夕说道;“母后真没有办法了吗?” 何夕说道:“尽人事而听天命。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剩下只能求老天庇护了。戴神医说,只要今明两天之内,母后能发汗,泄了体内的邪火。最危险的关口就过去了,今后慢慢调养就行。如果过不去------” 安庆公主双手合十,说道:“诸天神仙菩萨天主真主,信女今日发愿,如果能救了母后,信女必重修金身。重重酬谢。” 何夕虽然不信鬼神,但是此刻也暗暗祷告:“不知道哪位神仙将我送到这个世界,定然是有大期望于我。马皇后在的话,朱元璋很多事情都很好说话。但是马皇后不在了。”想起了临终前五六年,将大明朝廷杀了遍的朱元璋。何夕心中暗道:“就不要给我增加难度了。” 或许是何夕与安庆公主的祷告感动了上苍。也或许是土法青霉素,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基本效果还不错。 此刻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出汗了。” 一时间外面的欢喜之极。 何夕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不过,而今何夕是挤不到前面的。在马皇后床前的只有,皇帝太子,几个成年王爷,公主都要在门外等着了。 戴神医此刻正在为皇后请脉。皇后的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身上更是无处没有汗。连手腕上都是黏糊糊的。戴神医诊脉好一阵子,才说道:“恭喜陛下,皇后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朱元璋大喜说道:“封戴原礼为灵济侯。” 戴原礼大吃一惊,说道:“陛下,这万万不可。” 他不过是一个郎中,救了皇后不能说没有功劳。但是仅仅凭借医术,一举封侯,将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领,置于何地,其实朱元璋也多次下令,无功不得封爵,这分明是乱命。 太子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妥当。但是这个时候,他不会扰了父皇的性子。他说道:“戴先生,且说母后的病。” 戴神医只能点头,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后娘娘虽然过了最危险的一关。但是并不代表完全好了,而且皇后娘娘旧疾不少,而今好好调养几个月,对今后好。” “而且有一件事情,臣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肺经受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受不得刺激。而且春秋天,很有可能咳嗽不断。臣也只能尽量调养,具体什么情况,也只能再看看了。” 似乎是戴神医说到点子上了,此刻的马皇后素日在沉睡之中,也忍不住发出沉闷的咳嗽之声。其实戴神医有一件事情没有说。 那就老年人的病,每得一场大病,都会折寿数。马皇后也是如此。 第八十三章 太医院改革方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  太医院改革方案 “咳咳。”马皇后重重咳嗽了两下。 安庆公主连忙用手帕接住马皇后吐的痰,递给一边的侍女,端上来一盅梨汤。这方子还是戴原礼给的。最为润肺。 虽然说,马皇后当时病危的时候,诸王都来了。但是而今马皇后过了危险期,朱元璋,太子,还有诸王就不能一直在这里了。安庆公主没有其他事情,就长长来这里了。 马皇后吃了一口,似乎感受好一点,说道;“我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一直在这里。你们才结婚没有多长时间,而今还没有孩子。总是要干净给我生一个外孙才是。” 安庆公主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说道:“娘,何夕他说,我再过几年生孩子才好。” 马皇后也知道何夕说的那一套生育理论,叹息一声,说道:“如此也好,何夕是一个有主意的。他现在在做什么?” 安庆公主说道:“娘,戴先生将你救过来,父皇高兴极了。就封了戴先生灵济侯。” 马皇后一愣,说道:“还有这事,此事不妥。” 马皇后可不是不熟悉朝廷典章的妇人,甚至朱元璋制定朝廷章程的时候,很多地方还与马皇后商议过。非功不得封爵。纵然戴原礼对马皇后有救命之恩。但是马皇后私恩,这个功劳完全不足以封爵。 破坏朝廷章程的事情,马皇后是不会去做的。 安庆公主说道:“可不是吗?何夕被太子大兄叫过去,与父皇商议这一件事情,一来是戴神医总是要赏赐的,否则就是我天家薄情。二来,父皇的金口玉言,总要有一个落处啊。” 安庆公主一边说,又用汤匙,给马皇后递了一块梨。马皇后吃了之后,说道:“有消息,给我说一声。” “好。”安庆公主说道:“不过,现在您还是以养病为主。” ------ “陛下,臣以为此事戴先生定然要重赏的。但也不能仅仅赏赐戴先生。”何夕说道:“试想,如果今日没有戴先生,母后的情况是什么样子。大明建国也十几年了,宫廷之中御医也不少,为什么没有戴神医这种水平?我们要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令御医成为天下顶级的医生。而不单单想戴神医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关系到天下稳定的事情。”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需看东汉皇帝就知道,他们但凡能出几个寿数在六十岁以上的皇帝,东汉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朱元璋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想着大明朝上历代皇帝,三十多岁死的不要太多了。 这一件事情的确是关乎国运的事情。 太子心中暗暗揣摩:“戴原礼的赏赐,父皇虽然口不择言,但是想要挽回,却很是简单。何须将何夕叫过来?这里面必有计较,莫非父皇对太医院早就不满了?只是借赏功名头动手?” 不是太子只能想到借题发挥,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何夕,马皇后今日这一关就过不去。 即便朱元璋做了很多准备,而今也是危险之极。朱元璋心中欣慰之中,也是有一些后怕的,对医疗方面加深投入。是朱元璋内心深处期盼。只是借今日这个由头说出来。 朱元璋的做法,太子揣度到了,但是原因,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太子说道:“父皇所言极是。何弟,你有什么想法啊?” 何夕说道:“臣以为两件事情,可以合为一件事情。陛下,臣请问为什么御医的能力不行?”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大概私心作祟。” 在朱元璋看来,很多御医水平不是不行,是给皇室医治的时候,束手束脚。这也是朱元璋杀过几次御医的原因。 但是朱元璋忘记了一件事情,只有艺高才能人胆大。戴原礼敢下手,是因为戴原礼有把握。即便把握不大。自信不会出现自己判断不出来的状况。即便是救不过来,也知道是为什么。 大明原来的御医就不一样了。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照着古方下药,病情出了一点变化,他就茫然了。很多时候只能赌了。但是他们的赌与戴原礼的赌是完全不一样了。戴原礼的赌,是与老天爷搏一搏。而他们的赌,就是赌自己掌握所谓古方的成功几率了。是赌侥幸。 何夕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陛下,这些御医之所以私心做祟,一来,是技艺不行,自然存侥幸之心,不敢程度责任。二来,恐怕御医至轻至贱。自然也没有什么责任心。” 朱元璋说道:“前者我明白,后者是什么意思?难道朝廷对御医的待遇还不够?” 何夕说道:“是的不够。陛下,医官能与文臣武将相比吗?” 朱元璋说道:“区区医官如何能与国家柱石相比?” 何夕说道:“如何不能?臣没有想让医官能与朝廷大臣敌体,但是太医院使也算三品官?但是他真能与三品官相比吗?臣以为,欲求天下名医尽归太医院,第一就要尊重。” 朱元璋说道:“好了。你说说你的方案吧。别扯这些了。” 朱元璋对郎中,骨子里还是有些轻贱的。这不是朱元璋一个人的问题,还是大明很多人的问题。朱元璋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想要用名医,就要尊重。所以不纠缠这一点,直接让何夕说下面的。 何夕说道:“臣的方案很简单。将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不仅仅赏赐戴神医,也赏赐太医院。因为戴神医是太医院使,一并赏赐。太医院使虽然三品,但是臣以为一些人医术高绝,却不怎么愿意操心庶务。应该高品待之,比如超过太医院使的官职,二品,或者一品。” “那太医院使该怎么管?”太子说道。 何夕说道:“太医院使何必要管?真正的名医,都是能为陛下治病的。陛下也应该以客礼待之,太医院使为什么要管?”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待之高品,但是太医院具体怎么改?” 何夕说道;“要想让太医院出医家圣手,一方面自然是招徕天下名医,如戴原礼,师出名门,多年锤炼,天下间能胜过戴原礼的名医,或许不是没有,但也应该不出一掌之数。另外一方面,就是让太医院自己能培养出高手来。” “臣以为太医院最大的问题是,御医只给达官贵人治病,而天下间,达官贵人少,而百姓多。而治病这一件事情,也是一项技艺,必须长时间实践才行。陛下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而今大明的御医,他们能收治多少病人?” “臣以为,当改组太医院,另设医院,令御医坐镇,诊治天下百姓。尽可能以压低成本,为百姓治病,令天下人有病之人,都可以治病。”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令天下有病之人,都可以治病,真能做到吗?” 何夕心中也明白,这事情即便是六百年后,也未必能做到。他说道:“陛下,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做是万万做不到的。” 朱元璋说道:“继续。” 何夕说道:“臣以为而今培养医生的手段太落后了。陛下也在太医院之中设立培养郎中的机构,然而这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培养出几个好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臣以为其中一定有问题,是需要改革的。” 朱元璋说道:“你准备怎么改?” 第八十四章 何夕的名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 何夕的名声 “建立医学院。将医学的基本功归纳出来,用数年的时候,令学子学习。等他们学好基本功之后,在医院实习。跟着各级医生打下手。如果有天资,能让各级医生看重,可以收为门下弟子。研修更高深的医术,如果没有天资,他们的医术也有了根底了,可以回家自谋生路了。” “整个天下都是缺少好郎中的。” “至于医学院的师资与教材,令太医院的医生校对医书,作为教材。各家医家虽然有敝帚自珍之心,然天下之间,并非没有开明的医家,金元四大家,可都是著有医书,愿意广为流传的。” “打基础的时候,不需要高深的医术,只需要无错的基础医术。足以推广天下了。” 各地多缺少郎中,就冲戴原礼来京师后的遭遇就可以知道了。堂堂一个郎中,因为自己认错了字,就让患者在熬药的时候,真加一块锡。这还是京师,这样的郎中都能开得下去。更不要说天下其他的地方了。 在何夕看来,大明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多高明的郎中,而是遍布天下的普通郎中。 “而且臣以为太医院也应该承担一些研究功能。”何夕说道:“有些朝廷遇到的问题,就应该让医学院研究。臣能想到就很多,第一金创伤,陛下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很多将士都不是死在战场上的。而是受伤之后,得不到医治,或者医治不得当而死的。” “那么能不能有一套可以简单易学的金创伤处理办法。弄一些中成药,让将士们下了战场能自己处理。有没有办法能降低受伤后的死亡率。” “还有天花,以及各地流传的疾病,这些传染很厉害的病症,是因为什么传染的。能不能阻断这种传染。即便不能医治,也能救好多人的性命。” “还没有南方征战,大明死于战场的士卒,远远比不上死于时疫的将士,这一次云南之战,就说明了这一点,那么这些时疫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你觉得这些都能解决吗?” 太子或许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何夕一听就明白了,朱元璋要问的不是字面上的问题,而是问何夕六百年后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吗? 何夕略一沉思,就说道:“是。臣以为这些都能解决。或许现在解决不了,几十年后也解决不了。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现在的努力是为后世积累资本。让后人在我的研究基础上,一定是能解决的。” 朱元璋感叹一声,说道:“真恨不能见那一天了。” 太子心中迷茫,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承认何夕说得有道理,但是后面的一些事情,近乎荒诞。但是为什么父皇就相信了。”如果而今是动漫,太子的眼睛之中,应该有不断旋转的小星星。黄色的。 何夕说道:“陛下,早一天做,就早一天看见。”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与戴神医合力弄一个章程呈上来,以戴原礼的名义。” 何夕说道:“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还有,朕的大寿过了,诸王要离京了。你有空就去送送吧。” 朱元璋这个五十五大寿,是雷声大雨点小 ,之前将诸王都召回来。满朝上下,都觉得会大办,谁知道在大寿之前,马皇后忽然得病,所有的庆祝都取消了,虽然马皇后已经转危为安了,但是已经在养病,甚至要将养好一阵子。 不是没有人提议大办冲喜,被朱元璋给否了。 于是,只是在当日举行了一场家宴。而后就不了了之了。 诸王在寿宴之后,也就准备离开了 ,算算时间也就这十月上旬。毕竟诸王大多在北方,如果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冷,路也就越来越不好走了。 其实,就何夕本人来说,他不大想见诸王。 虽然说,新章程还没有执行。也仅仅在太子诸王之间流传。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这种关乎朝廷大计的政策。即便在没有正式退出之前,也已经满城风雨了。 该知道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估计也只有将来真正开始执行的时候才会知道。 何夕的名声也两极分化了。 很多文臣都觉得何夕做得很好。即便是远在江西的刘三吾,也难得在与弟子们商议朝政的时候,说了何夕几句好话。 原因很简单。而今封藩的弊端,可不仅仅何夕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也有很多人劝谏。只是朱元璋不听而已。 削藩的风潮,并不是建文帝登基才有的。可以说,朱元璋封藩之后,削藩的风潮就已经有了,因为大多数文人士大夫都觉得这个国策有问题。这是一个整体的态度,并不是一个人的态度。 而刘三吾是最重正统的。历史上,是刘三吾在太子死后,力主立太孙的。而今的正统,就是朝廷。 所以,刘三吾自然赞叹何夕,学术有异,自当鸣鼓而攻之,但知大事明大节,可谓吕端大事不糊涂。真为士林中人。不过,小看刘三吾的评论。这一番话下来,让何夕与文臣之间的关系缓和了。 这一句其实是,虽然何夕是一个王八蛋。但也是我们的王八蛋。正式将何夕纳入士林一员了。 但就是很多事情,有正就有反,有正面影响,就有负面影响。 首先受到负面影响的不是何夕,而是安庆公主。 诸位不满意,是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的。毕竟,真正定调的是朱元璋,而不是何夕。朱元璋还在,他们不敢造次。奈何,很多女人是沉不住气的。而且女人之间的阴阳怪气,也不好上纲上线。 本来吧,这一次诸王回京,也是皇室内部交际的一个好时机。 彼此之间宴请不断。安庆公主刚刚开始,也是高高兴兴去赴宴,但是几次之后,干脆不去了。何夕问什么原因,安庆公主也不说。但是何夕又怎么能猜不到。 只是何夕又有什么办法啊? 为了区区女人之间的问题,给反驳过去了。或者与她们的丈夫,秦王,晋王等大打出手。且不说,何夕而今的权势能不能压制住王爷,即便能压制住,也太不体面了。 反而体现了何夕在政治上的不成熟。 这也是安庆公主留在马皇后身边伺候的原因。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安庆公主都不大好,太子这边,对安庆公主很事情亲切。奈何因为朱雄英的事情,安庆公主对太子妃吕氏是有意见的。两边玩不到一起去。另外就是燕王了,燕王妃徐妙云,不是寻常人物, 她未必对新章程满意,但也知道,朝廷大事,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更知道,安庆公主是陛下爱女,燕王珍爱的小妹妹。今日做了,反而是丢了燕王的体面。故而对安庆公主很是体贴。 正因为如此,何夕是不想与诸王多交往的。毕竟这也是朱元璋的意思。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这边又有变化。 其实也不是变化,是朱元璋内心之中矛盾。 从权力制衡的角度来看,未来在中枢掌握权力的何夕,与诸王关系太好,不是他所期望的。但是同时,朱元璋是希望朱家下一代都和和美美的。而不是弄得现在的样子。 存在一种斗而不破的状态。 这也是朱元璋,对谁都很冷酷,但是对待妻子与儿女,就变得天真起来。 这哪里能做到啊? 第八十五章 大明医道现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  大明医道现状 “这真的可以吗?”戴原礼活了几十岁了,自觉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如果是别的事情上,也就罢了,在医术上,戴原礼更是有超出常人的自信。 不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那是谦虚,给自己留有余地。但是自信天下之间的医术,绝大多数都知道,即便不知道,也听说过。 比如之前的天宁寺秘药,戴原礼没有见过,但早有耳闻。 但是而今在何夕面前,他忽然觉得他这些年是不是有些太自傲。因为从何夕口中有太多稀奇古怪之言,乍一听,仿佛是天方夜谭。但是细细品味,却有合理的地方。 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想法,好像根本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东西。 一下子打击着这位师出名门,当时绝顶的神医没有自信了。 何夕说道:“戴神医不是自己验证过了?即便神医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自己看到的吧。” 戴原礼在京师这一段时间,一直主持解剖研究,还弄上了显微镜。虽然比后世的显微镜,朱元璋让大明能够巧匠制造的显微镜的效果,其实比淘宝上二百块钱不到的玩具,相差不大。 但即便如此,也给戴原礼推开了一扇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 这些天戴原礼已经积攒了很多疑问。而这些意外,在何夕这里都有了解决,比如血液循环,身体各器官的基本作用。细胞论,细菌论,微生物等方面的理论。 在后世几乎是常识,但是在戴原礼这里,就近乎天书。 很多理所当然的东西,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刚刚提出的时候,是多么惊艳。 不是戴原礼觉得何夕的脑袋不是人的。实在是很多结论,都是有前提的。是顺着某一个方向推导出来的。而何夕直接说了结果。而中医很多理论,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契合。 而这结果偏偏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好像是, 空中楼阁。戴原礼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 何夕也说不清楚。 毕竟,将科学理论融入儒学之中。何夕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如果为了让人信服,再造一套医学理论,他的工作量就太大了。而且可用的人也都太少。既然如此,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吧。 反正中医是经验科学,中医自己一些东西,未必能被自己的理论解释。只要能用,好用。自然会有后世的医家做出解释的。 戴原礼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也好,我今后就将何大人的理论一一验证一下。如果都对的话,那就是医道一大突破。” 何夕说道:“戴先生,这一件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办完的。” 戴原礼以为何夕说得是研究解剖这边的人手不够。 的确不够,对于寻常郎中来说,他们解剖尸体并没有什么用处。这些人的水准近乎什么?近乎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拿着一本古代医书,对着上面写的治病救人。 甚至还不如,毕竟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最少不会给药方里面加一块锡。 所以,这等机密事, 是不能随便添人的。戴原礼对这一件事情,其实一直有负罪感的。也没有推荐人选,所以锦衣卫那边,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剩下都是锦衣卫派过去打下手的士卒。 戴原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放心吧,老夫还是有些弟子的。” “哦。”何夕这就感兴趣了,说道:“不知戴先生弟子多少?” 戴原礼说道:“恩师从来大开门户,愿意学医者来者不拒。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得医者诊治。我秉承恩师之愿,从四十岁开始独立行医之后,也光招弟子,而今十几年间,有堪用者将近三十人。” 戴原礼言语之间,还是有一些骄傲的。 他觉得,他这些年培养出近三十个合格的郎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何夕说道:“不知道其中如先生者,能有几人?” 戴原礼叹息一声,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毕生所学,能有恩师之八成。但是我弟子之中,能有我之五成。也就不错了。或许将来他们时间长了,经验更足,能有所长进?” 戴原礼说的这话,估计戴原礼自己都不相信。 三岁看老。戴原礼这个水平,判断每一个弟子的未来成就。未必全然准确,毕竟未来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判断对。但是大部分还是没有差错的。戴原礼觉得,他这些弟子们,没有一个将来能比得上自己的。 有时候,绝技失传,固然是有些人敝帚自珍,宁肯带进棺材里,也不肯传给弟子。但是却有一些,是老师根本传不下去。无他,在科学体系之前,很多技艺,有赖于经验传承。但是经验这种偏主观体验的东西。 是很难说明的。每一个人的主观感受都是有些差别的。 “如现在这种不吝啬教授弟子的郎中,有多少?”何夕问道。 戴原礼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当年的师兄弟们,一个个都变了。” 看来金元四大家之中朱丹溪的弟子们,很多都不能秉承老师之意。更不要很多庸医了。这些人本身就是庸医,还以为自己的手段,是天下无双的绝技。很少传授于弟子。 这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心思如何,也是一种经济运行规律。 因为在这个年代医术不仅仅是医术,是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对于达官贵人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寻常百姓,能当上郎中,其实也是很不错了。对于戴原礼这样的神医,他的技术在全天下都是一流的。来向他拜师的人,也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他教授之后,学习多年,最后都是回到家乡开医馆,即便不是回到家乡也没有问题。甚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送到老师这里,戴原礼也是欣然接受。 毕竟,以戴原礼的能力,早就脱离了单纯依靠诊金赚钱。毕竟真正的名医,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各方荣誉加深,戴原礼本身也不是一个物质欲望很强的人。 毕竟,朱丹溪的弟子不少,后世以为能与他比肩的只有戴原礼,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样一来,戴原礼收的弟子,对他本身的经济情况,并不会影响。甚至将他的名声传得更远。毕竟弟子也是老师影响力的一部分。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其他人都不是名医。他们的手段本来就平平,最多在府县之间打响名声,招收的也大多是本地的子弟。真要成了几十个弟子。遍布当地,他本身医馆的生意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这就是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这就形成了这种现象。大多数名医都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甚至还写医书,写药方,想要广大医学。但是大部分庸医,他们本事不行。偏偏一个个保守得很。唯恐别人学了他们一招半式。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高端市场与低端市场的差别。 对于名医们,他们的名声越大越好,收益也就越大。甚至能从名医世家进入士林之中。也算改换门庭了。但是对于庸医来说,他们也就当地一点病源,自然不能分给别人。 不是大明百姓医学需要饱和了。而是绝大多人看不起病。真生了病也就挨着, 一个县里有能力看病,支撑起医药费的人实在不多。容不得分了。 戴原礼没有何夕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只能感叹,当年的师兄弟们都放弃了老师的教导。爱恨交织。却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是他们学习不好,没有到了戴原礼的水平而已。 第八十六章 对症下药何其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  对症下药何其难? 何夕说道:“戴先生,难道不想改变现状?” 戴原礼说道;“我岂能不愿意,只是我也就是一郎中,我愿意不愿意能有什么用?” 何夕说道:“不,你而今已经不是仅仅是郎中,否则我也不会和你谈这个。戴先生想要改变医道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借朝廷之力,而恰好。你救了皇后娘娘。而今已经朝廷承认的大明医道第一人了。” “戴先生,难道不知道,我来找你谈这些是为了什么?” 戴原礼在政治上有一些迟钝,但也不傻子,而是很多技术官僚的通病而已,他说道:“应该是赏赐问题吧。我虽然有寸功,但决计不足以封侯,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国家体制。” 何夕说道:“不错。但是陛下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正如桐叶封弟。不可能不执行。这两难之间。我想出了一个折中之法。陛下给戴先生一个条件。只要想,陛下愿意支持戴先生做一件事情。这可是千载难逢。错过了就没有了。” 何夕这一番话,完全是胡说八道。 这本身就是他在朱元璋身前敲定的。但是在戴原礼这边,却换了话术。 毕竟,想让一个人全心全力做事。并不是简单地将事情交给他。而是要让他感觉到,这是他的选择,是自己的理想。 戴原礼就是这样。 戴原礼本身就对医术医道,有一颗拳拳之心。何夕这一番话,就好像一颗钩子,一下子将戴原礼的心思给勾起来了。只是戴原礼仅仅是一个郎中,让他给人治病,那绝对是药到病除,但是如果改革医道,戴原礼就茫然了,说道:“那该怎么改啊?” 何夕说道:“首先,是要培养良医。天下庸医太多,各方郎中,都有敝帚自珍,所以朝廷就应该多培养郎中。” 戴原礼说道:“对。不过太医院不是正在做?” 太医院其实就有培养郎中的责任的。但是太医院最顶层的御医,都是小心翼翼混日子。从各地招上的医学生,又能得到多少真传。甚至他们最看重的,不是太医院的医术,而是太医院的名声。 有了太医院混这一段时间,回去之后,就宛如镀金。成为名医了。 当然了,太医院医书众多。是以朝廷之力收集的。这一点上,远远胜过了地方之力。如果在医道上有些根底,在太医院努力研读的话,未必没有成就。 毕竟,不管怎么培养,学习这一件事情 ,还是每一个人自己的事情。 这种状况,也不能怪太医院。 一来,大明刚刚建国,虽然十几年,但是体制建设,还没有完。就好像49年建国,但国内战争当时并没有平息。而大明洪武元年的时候,北伐正打得如火如荼。真在天下抵定,已经是数年之后了。 满打满算,天下安定不过十年,这还是没有算一些局部战争,如云南之战。各地平乱剿匪的战争。 太医院的事情,在这些事情上,根本不算什么。 也没有细心安排。 二来,医学一直以来是师徒传授的。而今换成了国子监一般的公开学校传授。这很多人都不愿意。他们对抗不了朝廷。但是自己愿意教与不愿意教,也是有区别的。 何夕说道:“太医院做得什么样子,戴先生也知道,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改革这个。” 戴原礼想了很长时间,说道;“怎么该?” 何夕说道:“戴先生,您的弟子需要多少年打基础。我听外面说,最少十年。” 戴原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怎么说啊。这事情对也不对。药材,穴位,经络,药方,等等,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全部要记下来,有的穷尽十年之功,未必能背下来。但是有些就不一样了,比如我。从小的识字课本就是汤头歌。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的。在恩师身前伺候数年,言传身教。等恩师走后,才算是正式行医了。” “我的弟子之中,有一些十年了,基本功都还没有练好,有的本身就是门里出身。如我一样,我一般试他几个月,只要基础牢固。就可以教授行医用药之术。” “总之,是因人而异。” 何夕说道:“那戴先生,能不能将基本功都总结出来,然后让学子们,数年之内,什么也不做,完全学这个。需要几年才能出师?” 戴原礼一愣,说道;“这可难倒我了。一般练基本功的时候,都是给老师医馆打杂。专门做这个需要几年,真不知道?” 何夕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死的。我算五年,以五年时间,让他们全部掌握之后。再由其他郎中直接收徒。你觉得好不好?” 戴原礼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这好像可以的?” 戴原礼很想说不能,但是他的直觉感受他,这是能做到的。 虽然说,他有一点不习惯。因为学徒打杂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都不学的。师傅也会教授他一些待人接物的技巧,看病问诊的技巧等等。也算是打基础了。等他基本功过关之后,直接上手,就容易多了。 而且师徒之间彼此了解。也容易教授。 这种独立去学习基础,然后再跟着戴原礼学习的话,很多东西都不习惯。毕竟医学也是分派系的。金元四大家,与他们弟子本身就各有分别。他算是丹溪派,以补为主。而北方河间派很多手段,以下为主。 这种医学上分歧,让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弟子,教起来有些隔阂。甚至不喜欢。 但是如果硬说不能,那就是假话了。毕竟戴原礼大名鼎鼎,来向他求教的,未必都是他的弟子,有时候也是有外人来的。这些已经成名的郎中来请教,戴原礼就不指点了。 也是指点的。很多时候医学见解不同。戴原礼也就浅尝而止。他未必觉得,他说的话,所有人都要听。 何夕说道:“这些学习了五年的人,多久能够独立开方?” 戴原礼说道:“有独立开方的权力,还是恩师走后。天下医道繁杂。不一一见识,是很难知道,轻重的。五年,最少五年,不放在身边五年。见识不够,那是要出人命的。” 何夕说道:“我的意思是,是针对寻常病症,独立开方。” 戴原礼大吃一惊,说道:“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天下间哪里有寻常病症?人体阴阳有别,体质各异。一人一病,万人万病各有不同。五年磨砺,磨得第一是见识,第二医理。什么是知道因人而异,对症下药。这才能出师。” “病理有常,病症无常。寻常病症,这四个字。要是我弟子说出来,我非要罚跪不可。” 何夕被戴原礼训斥了一段,心中却也知道戴原礼说的不错。 前文说过,中医药理,不过是扶正祛邪这四个字。将人体看成一个整体,每一次生病都是整体出了问题。就要进行调整了。但是怎么调整。就要看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 很多时候,在中医上,看上去同一种病,同一个郎中看,就看不一样的方子。是因为辨证不同。 每一个人的体质都不会完全一样,即便是同一种病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体现。后世医生也说,病人不会按照教科书上的生病。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何夕也不能算错。因为何夕想要的,是大量培养一些有相当医术的基础医生。但是戴原礼是何许人也。放在后世,就是大国手,他对弟子的要求,即便不能如他一样是国手,但是总不能去乡镇卫生院当医生吧。 而何夕想要的恰恰是后者。 第八十七章 医道未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   医道未来 何夕说道:“戴先生,您也了解下面的情况,很多偏远山区,乃至于军中,郎中数量稀少。有些地方一个县才一两个郎中,根本不够用。我们需要的是大量的合格的郎中。戴先生培养弟子的心思,我是能理解的。但是比起,大部分百姓根本看不到医治的希望,我宁可让一些能治疗大多数头疼脑热的郎中。” “让百姓有最基层的治疗。” 戴原礼叹息一声,说道:“何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敢说,越是这样的地方,头疼脑热这样病,根本不会看,只要来看,就是重症。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登郎中门的。” 何夕一时间无言。 的确,不要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很多百姓对于一些病,是自己有办法治疗的。甚至身体好的,是可以硬抗过去的。只有那些不可逆转的重症的时候,才去求医。 这样的局面,郎中一旦水平不够,那不是在看病,而是在谋杀。 很多人在家里硬扛,未必不能扛过去。而在庸医手下,却是九死一生。 戴原礼忽然苦笑,说道:“我平素就看不起,用死药方对活病人。只是没有想到,我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其实培养大人您想要的病人,只需一年而已。药方药理基础已经打好了。只要让他知道什么药方对什么病就行了。只是人体千变万化,不是一个药方能应付得了的。这样做,我不知道是功臣还是罪人。” 每一个药方都是古人的智慧结晶。 很多比较轻的病症,照方抓药没有什么错误。因为身体有容错率。身体健康,能扛。经得起折腾。药量上有些错误,其实也没有大事,或者有什么隐患,当时也不知道。 但是病重的情况下,药方就仅仅是一个指导方向了。 郎中需要根据病人的情况,选择药方,斟酌药量。这还是最简单的。如果病人身上,有好几种病。那就更是考验郎中了。轻重缓急不说,还要考虑药力相冲,阴阳生克。 现成药方根本不行,要根基病人情况,将几种药方合起来,或者干脆创立新方。 这才是医道正途。 但是如果按照何夕的思路,就是一些能懂得用各种成方治病的人。一般情况足以救人,但是病人之中一定会有特殊情况。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就是杀人的。 这些郎中,与戴原礼眼中的庸医的区别是,一个是迷信古方,照抄不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带变的。另外一个迷信的是戴原礼校正好的药方。本质上,五十步与百步耳。 药方就这样了,而辨证更是一个难题。 甚至是中医之高下,就在这里了。能判断出什么病。才能有抄药方。一年的时间,只能学一个皮毛。这上面如果出错,药方自然不对,杀人更多。 但是戴原礼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知道,让天下人都配得上最好的医疗条件,是根本不可能的。有医生看,哪怕是平庸一点的医生,本质上也比在家里等死强。 没有十全十美,只有不得已。 何夕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这里拟了一个章程,戴先生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戴原礼看了之后。抬眼看了何夕一眼,哪里不知道何夕是有备而来。不过即便是有备而来,戴原礼也不在意了。他在意的就是医道本身。他反而不在乎,一些细节,就是基础学几年啊,跟老师几年啊。等等。 这都是细枝末节。 戴原礼在意的两点,第一,这种大规模医学教育,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培育出合格的郎中们。不是那种在戴原礼看来,比庸医稍稍强一点的郎中。而是真正让他看上眼的郎中。顶尖的高手。 原因很简单,每一个时代,大量基础的郎中很重要。但是大国手,也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说后者更重要。 因为代代都有水平相差不大的大国手,反而能保证培养出来的这些低水平郎中的质量。 因为没有这些大国手在,如何看出来低水平郎中的实力。一旦搞错,那么问题更大。 之前大国手,都是跟着师傅一点点地学出来的。就好像戴原礼,他在医道上算是天才了,出识字开始就学医,跟随朱丹溪十几年。当了十几年的学徒。到了朱丹溪死后,他才能独立开方。甚至如果不是朱丹溪走得早,戴原礼独立开方权力,还要往后退几年。 四十岁才敢为人师表。 真正被人认为,能与乃师比肩的时候,也就是这一两年。当然了,或许戴原礼水平早就有了,只是承认来得要晚一些。 大部分名医情况,与戴原礼差不多。甚至更晚一些成名。 第二,就是何夕说的那些能不能实现,至于其他的地方,都不重要。他能解决的。 大体上,关于医道内的问题,难倒戴原礼的很少。但是其他方面的情况,他就没有把握了。毕竟他的专业是医人,而不是医国。 他想来想去,心中暗叹一声:“罢罢罢,何夕说得没有错。很多事情试了才知道对错,如果错了,无非是世间多了一派戴氏庸医而已。但是如果能成功,则距离天下人都能看病更进一步。” “天下庸医何其多?多几个不多,少几个不少,无非是名声受累。区区虚名算得了什么?如果成了,给天下郎中开一条新路,虽死无憾。” “我而今是朝中御医之首,陛下信任。我自然也要为医道承担一些责任。” 戴原礼说道:“这个我回去看看,修改过后,再给你吧 。” 何夕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出来戴原礼是原则上同意了,只要原则上同意了,就再好不过,其他的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只要他心目中的医学院建造起来,那么他自然可以往里面加私货。特别是,何夕在里面设计了研究型医学的位置,甚至还准备将天花等病症,还有一些中成药的办法加进去,这些都是何夕知道,一定能成功的项目。 只要有一个成功的开始,就能引得后面人源源不断地加入。将中医先一步转变为现代医学。 到时候所谓的西医,就是巫医之流了。 何夕说道:“那就辛苦戴先生了。” 戴原礼说道:“心中所愿,谈何辛苦。” 戴原礼还真是心中所愿,他回去之后,几乎不眠不休地修改。不过数日功夫,就已经将修改过的章程给了何夕。 何夕一看,在大框架上,戴原礼修改的不多。比如建立医院对外开放,比如学院的学制。比如研究型医学,与各项目。但是在细节上,有了大量的增加。 很多很多。几乎将六年制学制的所有科目的内容都填了上去,甚至还标明,最近对这些传统医书,进行进一步校勘。还有各种何夕完全想不到的细节问题。 而且课业上更是层层加码。必须掌握的医书。从黄帝内经开始,一直到金元四大家的各家的医书。还有很简单的两个字。脉案。所谓的脉案就是病例。说起来简单,但是背后到底有多少,何夕就不知道了。想来,戴原礼对弟子要求如此严苛,最担心的是培养出一群庸医。故而,这些人要看的脉案,一定很多很多。 再比如六年学制之后,如何拜入御医门下。还有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出师。以及,这医学院的所需要的师资力量。等等。 似乎所有细节戴原礼都想到了。 他可真的用尽了心血。 第八十八章 太子之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   太子之威 聚宝门外,无数士卒将码头给警戒了。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被清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不是最后一次。 这是诸王之国送行的队伍。 何夕也在送行之中。但是仅仅在其中而已。 这一次走的是秦王,秦王妃与侧妃是对安庆公主最过分的。毕竟秦王在这一次损失大了。他到陕西已经十年有余。陕西很多东西都是他建设出来的。家底已经很厚实了,财力上远远超过了其他各藩。正因为如此他损失也最大。 但是请不要怀疑秦王的政治素养。 其实朱棣能登上皇位,固然是他自己有能力。但也与他是宗室长者有关系,当时朱元璋儿子之中,最年长的就是燕王。燕王成为诸王之长,这个名义对燕王很重要。 否则他以什么身份宣布清君侧啊? 但是他两个兄长如果还在的话,真有靖难,登基的也未必是燕王。 秦王对何夕不爽,但是面上一点也不会露出来,好像一家人和和美美一般。这种感觉让何夕很不舒服,但也要完成演出。 好容易送走秦王。何夕本来准备回家。却被太子拦下来了。让他上了太子的车架。 太子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找你商量,这一段时间事忙。故而耽搁了。今日有空,就问问你的意思?” 何夕说道:“何事?” 太子说道:“你太平府做的大事,我也知道了。父皇要成立煤铁司,隶属工部之下,特别将常州知府张度调过来。可见对这一件事情很看重啊。” 何夕眼睛之中闪过一丝迷茫。被太子捕捉到了,太子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张度是谁?” 何夕说道:“还请殿下指点。” 太子说道:“你还是为官太短,朝廷上的很多人都认不全。张度在官场上有一个外号,叫做水泼不进。” “他本是兵部吏员,父皇有一次查看兵部名册,好像是洪武三年还是五年,父皇发现张度在兵部近十年,没有一件事情办错了。父皇说,这样的人怎么是吏员之才。于是提拔当了御史。在御史任上办了很多大案。心思缜密之极。凡是交到他手中的事情,从来没有出事过。而他从吏员上来,对下面的手段,看得很清楚。” “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叫做水泼不进,而不是滴水不漏?” 何夕说道:“大兄,就别考我了。” 太子说道:“张度什么都好,就是格局小。似乎因为是从吏员提拔上来的。做事谨小慎微,没有一点错处之余。在自己权限之内,将权力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但是对其他的事情,不敢发一言以对,在朝为官十年,也没有什么进言。” “办事是一把好手,但仅限于此了。” “其实,父皇将他按在常州知府上数年,就是想锻炼锻炼他的。让他当正印官。培养他的格局。将来好重用。不过我这些也是数年前评价,这一任常州知府之后,他有没有什么长进,我就不知道了。” 何夕听了,朱元璋将这位张度派来,心中也有所揣测了。 张度这个人,作为一个具体计划的执行者,是很完美的。但这也是张度的天花板。重臣之所以被称为重臣。并不是因为他们官职高,而是他们对治理天下富有责任,对朝廷治理天下,有想法。 一般来说,在执行层面的人,到不了重臣级别的。 张度不管是因为见过太多的鬼蜮伎俩,谨小慎微,不敢越雷霆一步。还是,因为自己读书少,见识不广,对于大明朝该怎么治理这个话题,不敢多言,唯恐漏底。 但是对何夕的计划来说,张度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 底层出身,下面胥吏们做的事情,估计是人家玩剩下的。不是儒臣,才不会计较什么这不对那不对。能力出众,执行力爆表。出仕以来,经手的事情,没有一件有问题。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夕说道:“多谢大兄指点。” 太子说道:“你放心,张度回京之后,我让他去你府上拜会。他定然对你言听计从。你有什么想法,直接给他说便是了。”太子微微一顿,说道:“这是一件小事,我下面说的才是大事。” “煤铁司专考,你的建议吧。” 何夕一愣,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说道:“不过是因为煤铁司建立,全员缺位,想来一个办法,迅速补充人手而已。” 太子不说话,气氛顿时冷了起来。只有外面车辙的声音。 何夕心中也不断翻涌。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得不承认,太子作为朱元璋培养的接班人,政治嗅觉敏锐之极,可谓落一叶则知秋。何夕这一点小动作,在他眼中,洞若观火,根本隐瞒不住。 何夕这一句话,倒也不是想隐瞒。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太子说。因为都是御前奏对。朱元璋一直不将未来的秘密告诉太子,何夕就不敢乱说话。 毕竟,君父,君父,既是君,也是父。 他们父子之间,分寸拿捏,他们自己知道,何夕可不敢参与进去。 不管太子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再好。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但凡有一点争执,彼此之间或许没有问题,但是卷进去,却不知道了。 太子声音似乎如故,淡淡地说道:“那你将你临时补位的办法。说一说吧。” 何夕说道:“其实就是考试。只是根据煤铁司的人员需要,单独设定考题而已。” 太子说道:“何夕。” 何夕说道:“臣在。” 太子说道:“父皇交代给你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可以理解。其他事情,我也没有怎么过问。你是安庆的驸马,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这一件事情不同。” “我不知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是朝廷大计。决计不可轻忽。” “天下大事首在得人,得人则昌。失人则亡。自大明建立以来,父皇一直在探索选人,用人之法。宋师提议科举,就是因为我朝用人选人之法,并不健全。父皇以大魄力扫除一切陈规旧习。这是好事。父皇用人不循章法,唯才是举,虽和尚,道士,吏员, 都能隆登高位。大明上下,有一股激昂之意。” “但是有利必有一弊,真以为用人不循章法,出了很多荒唐事,前些年任县官,不能好好评点人物,反而在金殿之上,令选人抓阄。简直是笑话,但也是无可奈何的。” “因为,用人不循章法,数百选人,可以定高下等级,何以配远近官缺。” “故而,建立选人用人之章法,是这些年我心中所想所急。科举虽然非完策,但也是可用之策。父皇不取,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我想知道,你这个专项考试,又是什么意思?” “我为太子,天下副君,无事不与。而且陛下交代你的时候,让方孝孺加入其中,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何夕连忙行礼说道:“臣不敢,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臣心中也没有腹稿。没有把握的事情,如何能呈上君前,臣也是在等有时间,与方学士,好好商议之后,定稿之后,呈给殿下与陛下看。” 何夕能听见心中怦怦乱跳,此刻的太子真有几分朱元璋的气魄。 太子听何夕如此说,忽而一笑,本来紧张的气氛忽然缓解了很多。说道:“那好,你定个时间,孤派方孝孺去便是了。” 第八十九章 君臣父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  君臣父子 “是。”何夕立即答应下来。 太子叹息一声,声音转向柔和,说道:“何弟,不是我不体谅你。天下最难做的是太子,尤其是雄主之太子。父皇是千年一出之雄主。我这个太子,尤其难做。如果天下大计,我这个太子不参与进去,那就是摆设,上不能体谅父皇之苦心,下不知百事之艰辛。但是如果事事都参与,又至父皇于何地?你是父皇做事的。但也是的妹婿。其中关键你也为难。只能互相体谅。” “有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对我藏着掖着。当然了,父皇特别叮嘱的除外。” 太子对于何夕,一直是很宽容的。 这种宽容,一方面出于太子的本性,太子本性就不坏。另一方面,就是出自太子的地位。 如何做一个太子,朱标其实是深有体会的。一方面要遵从朱元璋的意见,又要有自己的主见,另外一方面对百官臣僚,也是以静制动,化私为公。因为他本身就是太子,地位稳固,如果一心想着稳固地位,那就错了。一定要宽大为怀,秉承为国之心,不计私心。因为天下人谁都可以有私心。就他不可以有。 因为这天下将来是他的。 但是这种宽容,是胜利者的宽容。是有限度的。 其实,太子对何夕的身份。对何夕的身份后面的秘密,早就暗中揣摩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之前是可以忍着不问,就当不知道。但是而今,他越发难以忍受了。 原因很简单。 何夕做的事情太多了。朱元璋对何夕的信任。超过了太子能够想象的极限。 甚至让太子有些吃醋了。朱元璋对太子虽然爱护,但是依然秉承严父之心,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严厉的。而对何夕,已经不是言听计从那么简单,简直是军国大事,事事听从。 这简直是太子不敢想象的。 之前,何夕发挥的作为,大多是务虚。 这务虚虽然很重要。但更多是方向性的。真正落实还是在朝廷上。太子是可以忍受,甚至细细研读,以此来揣摩,朱元璋的意思。但是用人就不一样了。 所谓朝廷大权,其实就三个。人事权,财政权,军事权。 人主只要抓住这三者,就可以居于不败之地。 甚至人事权,尤其重要。因为有人才有一切。何夕看似很简单一个临时办法。太子却知道,那不是临时的。是先声,是试点。这一件事情,太子是万万坐不住的。 更是借此机会,趁机试探一下,何夕的秘密。 看何夕怎么应对。 何夕能说什么? 说实话,他现在对于自己身份传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估计,即便他的身份传开了,也不会有很多人相信的。即便传到后世,也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如自古以来所谓皇帝,都有红日入腹等异象。 以为古代人迷信。 而且他觉得,太子估计迟早会知道。但是决定这个迟早的人,不是何夕。而是朱元璋。 何夕只能抱歉了。 何夕说道:“请太子放心,今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向东宫请示的。” 太子自然能听出来,何夕这一句话之中委婉地拒绝。 太子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好。” 这个时候马车外面有人说道;“启禀陛下,已经到了何府门外了。” 何夕说道:“臣告退了。” 太子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何夕这才急忙退了下去。站在自己家门前。遥遥行礼,看太子的车队离开。等车队看不见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江头未必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啊。” 他如果安安心心当一富贵闲人,皇帝顾问。太子也不会容不下他。但是他不会。 权力是一个好东西。 但是权力更具有排他性。朱元璋自然总揽大权,无人可以染指,即便太子。但是何夕今后的权力越大。这样的事情,也就越多。 不是太子有意针对何夕。 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皇帝尚且做不得快意事,更不要太子与何夕。 人们都说,金钱让人异化。但是权力如何不让人异化啊? 虽然说,今日太子与何夕之间的问题是一个小问题。只要他们找好自己的地位,更正一下互相之间的相处方式。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未来怎么办? 何夕的要做的事情,一定要独揽大权。朱元璋或许可以允许。因为朱元璋很自信,何夕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中。但是太子却未必了。 独掌大权的人一定会称孤道寡,这并非没有原因的。 何夕越是融入大明,越是能看见未来的荆棘。只是很多事情,不得不为。变法之道,从来如此。 何夕略略调整一下心情,回去之后,先将今日之事,禀报了朱元璋。朱元璋一点反应都没有。何夕暗自揣摩,估计朱元璋没有想将太子排除在外的想法。 这就让何夕有些为难了。 如果之前方孝孺参与进来,仅仅是这一次专项考试出题内容上的问题。而今出题内容,固然重要。但已经是很小的问题。而是整个大明的用人大计,几乎是科举之争的死灰复燃。 宋濂虽然死了。但是大明所面对的问题还在。 支持科举制度的人还在。 这事情就不算完。 很多时候,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些天,何夕虽然没有方孝孺正面交锋过,但是并不觉得,方孝孺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特别这一次,他代表太子而来,可谓来者不善。何夕心中暗道:“此人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想着想着,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不知道他该如何应对,那就让历史上能应对他的人来做。”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姚广孝。 之前姚广孝献计,预定国子监祭酒的人选。不过,刘崧身体虽然不行,但是经过何夕延请戴神医诊治之后,稍稍好些了。大抵能拖一阵子。所以这一件事情,暂时搁置了。不过,搁置也好。因为宋麟而今要守孝。拖出了宋麟的孝期就好办多了。 毕竟,虽然何夕未必不能让朱元璋夺情,盖因这是大明初期,很多东西,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作为文臣,又是大儒之后,不尊礼法,多少是黑点。 而且准备的时间越长,事情就容易办。最少而今姚广孝已经以宋讷仰慕者的身份,与宋麟通信了。准备慢慢地将宋麟给拉过来。 姚广孝所做的一切,何夕也知道姚广孝的目的。 之前,姚广孝还不能进入何夕的核心圈层。而今如果将这一件事情,与姚广孝商议,那么姚广孝就真正成为何夕的核心了。 一想到这里,何夕反而松了一口气。 毕竟天下之大,不可能一个人成事,即便有朱元璋的庇护,也需要帮手。姚广孝是在历史上已经证明过自己的人。对此,何夕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信任。 眼前的局面很是复杂。 何夕也需要有人为他解惑,朱元璋自然可以给他分析得明明白白的。但是何夕也知道,一来朱元璋虽然有意教导他。但也能事事去请教,朱元璋未必有那个时间,也容易让朱元璋怀疑自己的能力。 第二原因,那就是朱元璋是有自己的立场,特别是这种关乎太子的问题,朱元璋的回答未必是绝对为何夕着想的。 “姚广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何夕心中暗道。 第九十章 当年旧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  当年旧事 东宫之中。 太子同样在问计,不过他问的是方孝孺。 方孝孺看到的仅仅是之前透露出来的信息,看似不多,但以方孝孺的能力已经揣摩出来很多。 方孝孺说道;“殿下,臣以为陛下是不满意,而今科举之法。隋之科举,与唐之科举有异,唐之科举,与宋之科举有异,宋之科举与元之科举有异,盖因一代兴必有一代之法。宋师科举之道,虽然费心不少,但是陛下毕竟是雄主。与宋师心意不合,也是正常。” “只是朝廷用人选贤之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朝廷自从十年前废除科举之后,多用举荐,每年举荐多则千余,少则数百。地方官身负举贤之能。但多因循守旧,所举或为亲朋,或为地方豪强。这些年来,各地屡兴大案,就是因为官员水平不高。此事已经是大明大患,必为之变。” ------ 何府之中。 何夕也在问计。 姚广孝手中拿着的也是何夕简简单单几行字。就是说明煤铁司专项考试的一些内容。 姚广孝说道:“大人,你选的时机太好了。你知道,为什么十年前,陛下会废除科举。专为举荐。” 何夕说道:“愿闻其详。” 姚广孝说道:“因为两个问题,第一,元代摧残文脉,各地真正有权势的,并不是读书人。最少大明刚刚定鼎的时间不是。第二个原因,读书人也不与大明一条心,大明出于红巾军。不知道,大人可知道,文人士大夫对红巾军是什么态度?” 何夕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依然说道:“姚先生请讲。” 姚广孝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元史》,翻了两页,给何夕看。 何夕一看,顿时苦笑。上面写道:“是月,大明皇帝起兵,自和州渡江,取太平路。自红巾妖寇倡乱之后,南北郡县多陷没,故大明从而取之。” 何夕是看过元史的。其中这种细节,简直数不胜数。这还是官修元史。可以看出大明士大夫的态度。 姚广孝说道:“大人如何看陛下?” 何夕说道:“一介布衣,十五年而有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得国之正,无过于大明,乃是当今天下英雄之首,纵然青史之上,也在前十之列。” 姚广孝说道:“陛下听了,定然赞叹,但是士大夫的心里话却是,区区一个臭要饭,说不定当初还在我家门下乞食。一时侥幸,而有今日,岂能让我服气?” “故而大明立国之后,天下士大夫分为二,一为遗臣,一为隐逸。隐逸还好,元代杀戮过重,很多是士大夫避祸山林之间,后世也不愿意出仕。不仅仅在大明不出仕,在前朝也不出仕。但是所谓遗臣,就是在元代出仕,一直怀念大元,对了,即便是刘伯温也有这样的心态。很多人效忠大明是不得已而已。” “陛下对于这些人,先有拉拢之心,各种优待。最后却发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陛下也做不得细致功夫,故而淮西与浙东之战,淮西胜。淮西固然跋扈,但是是大明臣子的跋扈,对于浙东,陛下不知其何心肠也。” “故而,陛下废科举而兴举荐。陛下不知道举荐之权在地方官手中,如此做,会导致地方官员坐大,所谓门生故吏遍天下。地方上推荐上来的人,也多是富豪之子弟。是当地豪强之列。未必是什么好人。” “但是陛下还是这样做了。你知道为什么?” 何夕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问题,身体微微前倾,说道:“先生就不要卖关子了。” 姚广孝三角眼之中略略有些得意,他本来就存在将自己一身才华施展开来,今日之揣摩。估计除却他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说了。更不是天下之间所谓腐儒能够明白的。 正是权谋之术,帝王之术也。 姚广孝说道:“因为两项其害取其轻,当是时也,天下初定。但是很多地方,仅仅是大兵驻守,地方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大明要巩固朝野,就必须要大量的文臣参与治理。而陛下手中没有,这些文臣一个个都怀念前朝。陛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甚至有意让当地豪强成为大明官员。你可知道,其中妙处。” 何夕说道:“让当地豪强成为大明官员的家族,那么他们的家里做事,就要为当官的考虑,当地势力人家心向大明,就不会出乱子。” 姚广孝说道:“大人英明。” 何夕一时间感慨很多,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一向以为朱元璋眼睛里面不揉沙子。对贪污腐败,是零容忍,而今看来,朱元璋也是有很柔软的身段。 甚至可以说,朱元璋这样做,是比李自成高明太多了。从唯物主义历史观来看,这是朱元璋从有进步的性质的起义军,迅速锻炼成了封建地主阶级的总代理人。但是这才代表的大明朝廷的稳固。李自成就是没有这样迅速扭转,结果被清兵打败了。 而清廷入关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那就是大量卖官,让有钱有势的人成为大清的官。用后世术语,是清楚与大地主阶级相结合。但是,稳固了政权。 何夕说道:“不是我英明,而是陛下高明。” 姚广孝心中暗道:“何夕真有前途,即便在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也马屁不断。这份心思,朱元璋岂能不重用。” 却不知道,何夕是真佩服朱元璋。 很多理论,何夕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朱元璋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怎么办。 就好像一句话,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何夕仅仅是背下来而已。但是朱元璋之前的做法,就是演示了如何让一个没有人支持的地方政权,迅速地获得天下大权。那就是让大明成为阶级统治的工具。 一下子大明统治就稳固了。 当然了,这里面如果有很多代价。但是只有先站稳脚跟来才能说其他。不站稳脚跟的话。其他事情都废话。 姚广孝说道;“其实,这也是汉代郎官之遗议,陛下用之而已。而且真因为陛下之高明。十年下来,大明天下已经是巩固,当年的事情,已经不用了。当年的人也已经不用了。故而举荐之策要改,当年那批人也是要换的。” 在汉代想当郎官就要交钱。也算是很早的卖官吧。卖官这东西,听起来不好听,似乎是万恶之首,其实有时候,也是有积极意义的。只能说,很多时候政策之妙,在于一心而已。 只是姚广孝这一番话,让何夕震动非常。 何夕心中暗道:“原来,洪武年间屡兴大案是因为这样啊?” 为什么淮西集团很厉害。因为之前官员都是举荐入仕的。甚至有人到南京之后,先拜李善长,后拜皇帝。这种举荐的关联,不会因为李善长致仕而结束。 在洪武五年之后,到再起科举之间,这么长时间入仕的人。未必全部是淮西集团的人,但大部分也未必是朱元璋的人。 如何朱元璋是寻常君主也就罢了。 但是朱元璋不是。当年受委屈是为了朝廷大计着想,而今天下稳固,自然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了。而且不是朱元璋不能容忍,而是这批官员的水平,实在是有问题的。 科举还算有一个公平的可能,但是举荐,几乎就等于私相授受。走门路跑关系,甚至有人举荐入仕不成,有两次三次举荐的。 第九十一章 问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    问计 何夕不觉得姚广孝说得完全正确。毕竟很多事情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姚广孝的心思过于阴暗与功利。有些事情想得或许有极端。但是,何夕不能不将姚广孝所言,作为原因之一来分析。 其实,历史上也很奇怪。 那就是洪武年间的大臣们,都很少有奏疏流传下来。特别是洪武前期,很多大臣,几乎没有提过。因为史料的缺失,让洪武年间很多事情,成为一个研究的低谷。 明明洪武年间几乎定了大明一朝的所有章程。但是研究洪武年间,要比大明之后任何年间的事情要难太多了。 何夕心中思绪翻腾,说道:“姚先生,你觉得这事情,该怎么改,又该怎么换?” 姚广孝哈哈一笑,说道:“这可难倒我。姚某是谋士,是苏秦张仪陈平之属也,不是社稷之臣。给大人分析局势,出主意。还是可以的。但是这种国家大事,却是难有什么见底,不过,大人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啊。” “我之所以自荐为大人之谋主,就是知道大人国士无双,乃是社稷臣也。” ------ 东宫之中。 太子说道;“宋师科举之策不兴,而陛下信何夕的。你觉得何夕之策,那方面打动了陛下。” 方孝孺沉吟片刻,说道:“臣以为,是务实。” 太子说道;“务实?” 方孝孺说道:“老师之策,考试之道,自从王安石之后,独重策论。宋代科举之策屡屡变动。老师因循元代科举之策,加以改进而成,陛下不喜欢也很正常。不过,陛下似乎更喜欢分科取士。只是分科取士,如果能选出总揽朝政的大臣?” 在方孝孺看来,分科取士。这个想法是有很大问题的。科举是为国举贤。选出来的都应该朝廷重臣。不能将人圈在某科之中,唐代科举有很多科目,最后独重进士,不是没有原因的。 太子说道:“这一点不用多想。父皇对科举没有死心就是好事。而今举荐上来的人,都是什么货色。朝廷用人青黄不接。各种地方都缺少贤臣。不管什么样的科举。都要比举荐强。” “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日去与何夕好好谈谈。记住,煤铁司专项考试是一件小事,你完全听何夕的就行。何夕到底想怎么改革科举,你却要好好搞清楚,这才是大事。” “记住了,不要主次颠倒。” 方孝孺说道:“臣明白。” 但是方孝孺口中这样说,但是心中很不服气。 方孝孺虽然知道何夕在很多方面都有独特的才能。但是依然觉得科举上面。还是他们儒臣更为精通。虽然在何夕想来,他搞出来的东西,已经不能算是科举了。但是在方孝孺这里并不是。 大抵方孝孺看来,所有经过考试当官的政策,都是科举,无非是怎么个玩法而已。 方孝孺心中暗道:“何夕,这一次也真正见识一下何挽之的厉害。” ------ 何府。 何夕沉思了半日,决定开诚布公。将自己对于未来公务员考试的所有想法,都说给姚广孝听。 包括不限于,官吏一体,分科考试,百分制,转向招考。已经将自己的学说,成为考试的主要内容,加大自然科目,减少经义等等。一大堆想法。 甚至以假设的情况,将未来公务考试的一些想法,也说给了姚广孝听。 姚广孝都惊呆了。 是的,姚广孝说何夕是国士无双,社稷臣。虽然有几分真心,但是更多是拍马屁。甚至不算是专门拍马,与自己上司谈话之间。恭维两句而已。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夕在科举上,有这么多的想法。 很多都是很新奇。但是细细品味,却未必不能实现。 好一阵子,姚广孝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何夕是何许人也,是商鞅,是董仲舒,是王安石?还是孔孟?”他一时间分辨出不来,但是他心中却感受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向他招手。 姚广孝心中一时间涌出无限的勇气与希望。 是的,姚广孝心中负面情绪多于正面情绪。他为祸天下的可能性,是高于造福天下的。 病虎这个外号,并非虚言。不管什么样的老虎都是要吃人的。 如果别人听了何夕之言,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失败了怎么样?何夕所做的东西,很多都是石破天惊之举。一旦失败,反噬是很严重的。而姚广孝听了,他更期望看到何夕描述之中的政策。 至于其他的。 抱歉,姚广孝不在乎。 姚广孝说道;“大人,您的很多想法,都是有益于国家,但是做事情要讲究时势。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自然是事半功倍,反之,则事倍功半。您有些想法,是可以现在说出来的。有些想法,是万万不可现在说出来的。” 何夕说道;“还请姚先生指点。” 姚广孝说道:“第一,官吏一体。大人可以分为吏员考试,与官员考试,但是绝对不能让官吏一体。这是大忌。” 何夕说道:“为何?” 姚广孝看着何夕,有些疑惑地说道:“大人,乃史学大家,难道不研究前朝历史,前朝重吏轻儒。这一点被天下儒生深恶痛绝。你想提官吏一体,估计让很多人想起在前朝的岁月之中,会和你拼命的。” “即便陛下也未必能护着你。” 何夕心中一动 ,暗暗苦笑。他的史学大家是假的。每次去讲课都是专门备课,所有成就也是从后世截取过来的。有一些专门的情况,他倒是研究过。但是一些比较冷门的东西,他怎么知道啊? 比如,谁知道元朝的用人制度是什么?何夕仅仅知道,元朝用人重跟脚,也就是出身。至于重用吏员,这个,他倒是不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何止是轻贱儒臣。很多吏员出身大官都是嚣张得很。对很多儒臣极尽羞辱。而今大明天下,朱元璋翻转元朝之政,重用儒臣,也不仅仅是重要儒臣。主要以儒家学说标榜自己是华夏之正统。 渲染大明的正统性。 儒臣翻身了,对吏员极尽打压之能事。 当然了,朱元璋不吃这一套。依然用吏员出身的大臣,保留了由吏员成为官员的路径。但是很快就沦为末流之中。由吏员出身,成为大官的官员,在元朝有很多,在明朝也有一些,但是出现了越来越少的趋势,而张度已经是其中佼佼者了。 但是而今仅仅为煤铁司郎中。 与元代的盛况,不能相比。 所以,官吏一体,这个主张,要比何夕在儒学上拉屎拉尿更能刺激很多人的神经。毕竟很多所谓儒臣,其实更多是官员,四书五经敲门砖而已。既然门已经敲开了。早就扔了。 但是官吏一体,代表着侵占他们的权益。甚至让他们想起当年被小吏支配的恐惧。自然会竭力反对的。 正如朱元璋所言,国子监清水衙门。这里的斗争其实很简单。但是在朝廷之中就不一样了。能在朱元璋屠刀下面保存下来,哪一个不是政治嗅觉敏锐的大佬。 他们不出手的时候,是好好先生。甚至让你觉得是看好的你的长辈。真要出手的时候,一般就是一击毙命,让朱元璋也不好出手相救的。甚至最后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何夕说道:“我知道了。”随即用金笔将官吏一体,这四个字给划掉了。何夕继续问道:“还有 什么是绝对不能说的?” 第九十二章 经义取士不可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 经义取士不可动 “经义取士这一项决计不可以放弃。甚至不能消减。”姚广孝说道:“自王安石以来,经义取士,已经成为天下主流。而且王安石各政皆废,唯有此政不废,大人当深思之。” “同风俗,一道德。千古儒生之愿,于天下有利无弊。大人或觉其虚妄。却不能轻易改动。” 何夕不得不深思姚广孝之言。 姚广孝这番话,说明不仅仅很多儒臣觉得这一件事情很重要。甚至连姚广孝也觉得这一件事情很重要,不能轻易改动。 但是双方觉得很重要是不一样的。 儒臣是利益相关。如果不考经义,那么大量儒生如何入仕。这简直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儒生们为何反对举荐制度?固然,举荐上来的官员,良莠不齐。但是实际上,科举是从士大夫之中取士,这代表读书人整个阶层,成为地方的主流。 地主阶级与士大夫阶级是不一样的。 这十年以来,朱元璋大兴文教,其实也完成了对元朝遗留下来的豪强进行改造,将他们改造成为士大夫家族。这也是因为中国自古以来的读书传统,大部分豪强也是附庸风雅的。 看很多名臣履历的话,就会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有不少文官的祖上,在洪武年间都是一方豪强,甚至聚集过义兵,在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但是他子孙在洪武永乐年间,反而科举出仕了。 如果何夕废掉经义,这对这些势力,影响特别大。甚至会影响朝廷稳定。就看清末废除科举就可以看到。其实清朝如果仅仅进行科举改革,而不是废除,说不定还能维系几年。真因为废除了。 反而让准备科举的学子,纷纷准备革-命了。 而姚广孝觉得不妥当,就是这方面的原因。他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姐姐,也多年没有见过了。不是利益相关。也没有想过为儒生说话,就姚广孝的本性而论,他对那些儒生也是很鄙视的。 但是从巩固朝廷而论,经义,士大夫,都有自己作用。 不能轻易动地。 最少,何夕在没有找到另一种能够统一天下人思想的办法之前,经义不可动,儒家不可以轻动,最少不管任何一种取士的办法,都不能忽略这些人群。 而放在后世而论,那些很多人都不喜欢的,思想政治课,在总体教学之中,分量也不算轻。 同一个道理,不同的方法实践。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想将,资格考试与任事考试分开。今后,考取的功名,哪怕是进士,也仅仅代表他们能参加某一场官员的选拔而已。并不代表能够直接任职。如此一来,将经义的教育放在学校。而将其他科目的考试放在任事考试之上。” “考官?”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官要考着做?朝廷虽然每年都要大选。但是好像与你说的不一样。” 这里的大选,并非选举。而是选官。 朝廷官员任命也是有一定章程的。当然了,而今的章程很乱。不成体系,一方面是大明刚刚建立,没有什么成例可以依靠。另外一方面,是什么规矩都不可能约束朱元璋。 朱元璋很多举动,就将所谓的章程给改了。 故而,洪武十五年,很多东西,都是一变再变。就连科举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经历,办科举,废科举,兴举荐,而今又商议重办科举,至于其他方面,更是变化太多了。 连丞相都废除了。 大明洪武前期唯一不变的东西,那就是一直在变。当然了,这种变化在洪武后期渐渐少了。在太子死后,更是进入收尾之中了。 这是另外的故事,这里不提。 洪武年间用人方式,也大有不同,最多的依然举荐。就某大臣举荐某人为某官。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 那就是结党营私的事情太普遍了。 因为举荐出仕,他身后都是有恩主的。有恩主有势力,就有底气。不是他一个人。在遇见地方上有 什么问题,也能求救于恩主。最大的坏处,就是结党营私了。 当然了,朱元璋也用过其他方式。 考试就是一种。但是吏部主持的考试,是资格考试。比如要任命一批县官,就看资历,选拔一批人,考试一下,筛除一些,然后任命。太子说的抓阄,就是这种考试之中。 但是更多是,朱元璋直接任命。 天下大部分官员,都在朱元璋的心中记着,比如这一次将张度忽然调过来做煤铁司郎中。这就是圣心独运。没有与任何人商量。 何夕说道:“正是,在我想,如果朝廷要任命某官,需要提前在报纸上公布。公布要求,比如几品,需要什么资历,任何吏部选可以推荐一些人。某些大臣们,也能推荐一人选。有名额限制,也可以让人自荐。然后吏部主持考试。考题与所任的官职有关系,然后让所选官员上级,来判卷。最后得出谁来担任。” “你觉得如何?” 姚广孝听了,首先想到的是,如此一来,皇帝活动余地就很大了。大臣任命之权,今后就有得争了。其次就是这一件事情太麻烦了。 因为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就是资历, 怎么确定资历?其次,考试怎么考试?须知,考试这个制度最大问题是舞弊。 大明一年要任命多少官员,如果用这个办法,这种考试从年初到年尾,都不会停,而数千人的大考,还能作弊的。而几个人,几十个人小考,不引人瞩目,作弊就更加简单了。 但是姚广孝内心之中,也有一些感动。 因为他看到何夕的初心。 他想要的是,一个人可以不成为任何派系的人,也能一步步成为大明重臣。如果大明朝廷内部,没有所有的蝇营狗苟,任何晋升,都是有才华的人通过考试一步步上去。 大明很多事情都能解决。 只是可惜,政治这东西太复杂了。 越是理想的东西,越是难以完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姚广孝就是想看看,这一件事情能够成功。 姚广孝说道:“陛下,这些事情你倒是可以给方孝孺说。” 何夕一愣,说道:“为何?” 姚广孝说道:“陛下知道方孝孺是何等人吗?” 何夕说道:“大儒?” 姚广孝说道:“他与大人是一种人,是天真之极的人。是想用自己的学说治平天下的人。只是大人您还知道,千里之足,始于足下。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就改变放弃,退而求其次。” “而方孝孺不是。你知道方孝孺最大的渴望是什么?” 何夕说道:“什么?” 姚广孝说道:“恢复井田制。” 何夕听了,这一句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方孝孺。 井田制其实是一种仅仅存在儒家典籍的田制,甚至考古学都没有证据支持这种制度存在过。但是一代又一代大儒却前仆后继地研究。但是他们的研究并非没有成果。府兵制,就是井田制的改革与变异。 只是时过境迁,谁都知道井田制是不可能的。但是依然顽固地支持井田制的人,有两种,第一是食古不化。古代什么都是好的。第二,就是怀抱着天真的理想,希望能恢复儒家最初的样子。即便知道做不到,也希望基于井田制,研究出更好的制度。 让百姓活得更好,更要尊严。 也就是说,他主张从分配角度,给大明百姓更好的选择。 请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我本不想请假的,奈何新冠来势汹汹,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四点,一直在三十九度,晚饭前后,才算是退烧了。但奈何这个时候,又烧起来了。三十七度。 其实并不算太重。但是整个人都好像断片一样。大脑运行不过来。明明想好怎么写了,偏偏写不出来。 所以请假一天。 可怜我的全勤。《大明公务员》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请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新冠果然不是感冒。反反复复。虽然今日较昨日病情大为减轻。但依然发热到三十八度。浑身酸痛。 只能如此了。 深刻告诫自己。一定要存稿。《大明公务员》再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会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    会面 有时候,何夕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面对这些人。 凡是坚决与何夕作对的,大多都是有理想有想法的人。至于那些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一方面他们不敢冒头,唯恐被朱元璋给清理了。另外一方面,官僚们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定位。不能完全按照阶级分辨。因为在大部分官僚看来,自己的权位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上面唱什么经,与他们无关,只能这事情还是要让他们做。就不足以影响他的权力。有权力,自然就有荣华富贵。 这就形成一个悖论。 凡是不畏惧朱元璋的权势,反对何夕的人。从道德的角度来看,都是相当不错的。就好像,宋代新旧两党之争,其实司马光与王安石政见不同。但是从个人修养来说。都堪称君子。 反而他们的党羽,不管新党还是旧党,都是等而下之。 姚广孝说道:“大人所思种种,也是大有利于天下,画下如此大饼,不愁方孝孺中招,另外,陛下之所以让方孝孺参与此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我之前不明白,而今算是明白了。是让太子参与进来。” 姚广孝说道:“不仅仅是太子。还有其他人。天下大事非一人可成,即便是陛下也是如此?大人欲行大事,单单靠陛下一人之力是不行的。” 何夕若有所思,道:“将自己的朋友做多,将自己的敌人做少?” 姚广孝说道:“正是如此。” 何夕说道:“但很多东西,是不可以妥协的,又该怎么办?” 姚广孝说道:“大人,请看陛下是怎么做的?一时之敌,一时之友也。” 何夕说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姚广孝说道;“这一句话,就有些露骨。当做大义而论。” 何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别的不去说,单单是权谋之道上,现代人并不比古代人高明多少。毕竟人与人的关系,千百年来也就是那回事。让姚广孝回到现代,只要能让他理解现代种种新的关系,姚广孝同样也能混出头来。” 何夕说道:“好,那就会会方孝孺吧。” ------ 工部一个寻常闲置的值房。这一日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成为这一次,何夕与方孝孺商议的地点。 一来,朱元璋本来就不想将这一件事情搞得很大。当然了,朝野上下,有心人已经注意到这一件事情。但对另外一些人,只会觉得这一件事情掺杂在一群各部繁乱事务中的一条,转瞬就过去了。 二来,工部新成立的煤铁司,按理也应该是在工部的地方上办事。 不过,何夕首先见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新任煤铁司郎中张度。 这位张度张大人,相貌有些矛盾,从脸色来看,不过四十余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了。虽然因人而异,四十多岁的人有白头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位张度有些太多了一些。 他不苟言笑,一言一行,行规蹈锯,看似冷漠,但其实一切都是朝廷规定之内。甚至行几步,用何礼数,鞠躬要鞠躬到什么程度。都没有一点差错。 何夕与张度在一起,都有一些不自在。 毕竟,很多时候,规定是规定,实际行动之中,未必真按照规定来办。 特别是人情社会。人情两字,蕴含万千含义。如果人与人之间,都能用一部死规定来界定,那么就没有人情两字了。 何夕也是学习了很多礼仪规范。但是他真正一五一十实践都是在一些大礼仪上,比如早朝,比如大朝会等等,寻常时候,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但遇见张度这样的人。何夕能舒服才怪。 但是何夕并不知道,张度才是那一个手足无措,心中打鼓的那一个人。 平日里张度,虽然做事不会越矩一分。但是私下场合,也不是这么严肃的。唯独今日,他不严肃也不行。他刚刚回京不久,就琢磨出这个煤铁司的问题了。 首先,煤铁司首先要制定煤铁正常。一句话,煤铁是否要官卖。这一就是一个很大的争议。这不是张度可以作主的。张度其实迫切想要一个能作主的人。 这也算是张度的一个缺点的。 张度执行力特别强。但是前提是上面拍板。否则他就有些担心,并无所适从。当然了,寻常小事,自然无所谓了。但是如此大事,就让张度打鼓了。 其次,也就是最让张度打鼓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在官场混,都知道人才是最可怕的。 就拿今日的谈话来说,看似,他主持。但实际上,一个是天下文宗宋濂的衣钵弟子,太子幕僚,身前人。一个是陛下的嫡女婿,真驸马爷,又是这大半年来,在朝野上的展神威的重要人物。 这两人,谁都将他给捏死。 两人之间,如果有了矛盾,张度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唯有公事公办而已。他不倒向任何一方。只是执行。其余地让两方自己商议,他只听胜利者的话。他虽然知道,这个办法未必妥当,但是想来想去,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正因为他存了这种心思,故而,他在面对何夕的时候,自然是一板一眼,不亲近一步,不疏远一毫。 所以两人相处得很是尴尬。本来何夕还想谈一下煤铁司的章程。但是张度一副尽情吩咐的样子,反而让何夕不知道从何处谈起。 好在,过了一阵子方孝孺到了。 方孝孺到了,反而让这里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何夕与方孝孺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是相当熟悉。毕竟,何夕在秘书监的时候,方孝孺也在,两人打交道的时候不少。但是,两个人之间,很少有深谈。 仅仅从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上来说,方孝孺也是无可挑剔。 最少两人寒暄起来,比张度要热情得多。 当三人再次坐定。会议算是开始了。 方孝孺先开口了。他说道:“张大人,何大人。方某仅仅代表太子,奉圣命过问此事,别无他意,别无他意。还请两位不要误会。”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 不管是不是相信这个话题,总是这个答案。 张度说道;“张某,刚刚从常州调任京师,对京师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一件事情,也没有别的想法,唯有听两位之高见,在下服从便是了。” 何夕说道:“张大人,国家干吏,何出此言,客气了。客气了。” 就这样,今日会面的基调就定下来了。 方孝孺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问道:“何大人,煤铁司,乃是你倡议建立的。不知道在煤铁上有何高见?” 何夕说道:“本官倡议建立煤铁司,是因为煤铁乃是国家之根基,甲胄,兵器,农具之所出。即便不论民间,国家一年所需之铁器就不在少数。之前,朝廷在煤铁之政,太过疏漏。没有一定之规。我的倡议不过是官办矿冶,古来有之,也算不得新鲜之物。其实虽为煤铁, 其实仅仅” “那民间如何?”方孝孺说道:“可是严禁之?” 何夕说道:“不。一来民间所需煤铁,朝廷未必能提供。二来,一禁了之,岂能真禁得了。只是不管禁与不禁都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矿徒数以千计,聚啸山林之中,放任不管的话,恐为国家之大患。毕竟前朝殷鉴不远。我辈也为要朝廷,未雨绸缪才是。” 第九十四章 试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 试探 方孝孺点点头,说道;“何大人所言极是。不知道何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何夕所言的前朝殷鉴,不是别的,就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聚集修黄河的几十万人,一声高呼,就能让江山变色。所以,任何不在官府控制下的聚众之事,都要警惕。 这也是矿业在古代屡屡受到限制的原因。 数以万计的壮年男丁,在官府够不着的深山老林之中。一旦有事,这些人就能转化为叛军。且不说,很多矿山的规模是可以超过万人的。单单说,即便有一万人的叛军,数量也相当不少。 历史虽然有几十万,上百万大军,那也是倾国之战的时候才会出现。一般来说,一省之中,能有数万大军就已经不错了。一万叛军,裹挟百姓,瞬息之间,就能演变成数十万大军。 这是朝廷的隐患。 何夕说道;“寓管于征,朝廷总是要对这些矿山进行管理,第一限制牌照,所以开矿的人家,都要申请牌照,是要连保的。一座矿山,或者一片矿区,必须有三家以上,第二,就是朝廷派人去矿山巡视,制定矿税,不需要多高。毕竟,朝廷设立一套班子应对他们,总是要将这一条线的朝廷花费给收上来。” 所谓连保,其实就是要办理矿山牌照的人,必须找几户人家一并担保,这矿山一旦出了事情,这几家都要被朝廷责罚。 其实,何夕并不是没有想过,从矿业上征收足够的矿税。这可不是万历皇帝的矿税,万历皇帝的矿税根本没有一个正经的名目。是横征暴敛,而何夕是正经思考过从矿业上分一杯羹。 不过,何夕放弃了。 第一个原因,大明初建,百废待兴,矿业发展很是滞后。历史上,大明矿业也是在正统之后,才蓬勃发展起来了。而今征收也没有多少。第二个原因,儒家士大夫们,对加税,是非常非常敏感的。 他这一次,可不是与方孝孺闹翻的。而是想办法让方孝孺赞同他。 自然不可能挑方孝孺敏感的地方,扎刺。 方孝孺说道:“何大人远见卓识,非我能预料的。” 其实,方孝孺对何夕的想法,并不是很赞同的。因为在方孝孺眼中,在地方上生一事,虽有一事之利,但却有十倍之弊留在地方上的。只是这一件事情,朱元璋已经同意了,方孝孺也不会说什么。 同样的问题。 方孝孺代表太子过来,是了解,是沟通。他也不是与何夕对抗的。 方孝孺是原则性,并不是死脑筋。该变通的时候,也能变通,否则宋讷死磕何夕的时候,方孝孺就该上了。 方孝孺也没有纠缠这些,这仅仅是开胃菜。 方孝孺说道:“那煤铁司专项考试又是什么?” 两人交谈的时候,张度沉默得好像一块石头,只是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一直在悄悄地点动,这是张度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高速记忆一些内容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 何夕说道;“也没有什么。煤铁司最少要十几个科。各级官员几十人,加上吏员数百人,才能撑得起这个框架。临时之间,招收这么多人手,我也选出一个临时的办法。” 方孝孺说道:“还请何大人给我介绍一个临时的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何夕的错觉,方孝孺在临时这两字上,加了重音。 何夕并不在意这一点,说道:“有品级的官员,由张大人与吏部商议。先搭一个架子,缺少的人员,再进行考试,择优录取。最优等的填补空缺。其次的作为在煤铁司历事。以备后来之用。” 最基本的东西,方孝孺也是知道。继续问道:“怎么考?考什么?” 对于方孝孺来说,这次是真正的关键。 何夕胸有成竹,说道:“考三门,经义,数学,专业。每门皆定为百分。其中有各种题目,填空,选择,判断,简单,论述,作文,等题目。按照题目侧重不一,分数也不一样,最后合并在一起,算总分。” 方孝孺一听,说道;“可是,你在明鉴堂考试所用的办法?” 何夕说道:“正是。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杜绝考官凭借一己私念,左右考生成绩。方大人你是知道,其实有时间考官无疑徇私,但是他们的判断,就已经徇私了。” 方孝孺先是一愣,随后默默点头,承认何夕说得有道理。 明清科举考试之前,有一个现象,一旦确定了考官是谁,考生们立即会抢这个考官的陈墨,也就是这位考官之前写过的文章。为的就是寻常考官的偏好,在考试的时候,能够投其所好。或者这位考官在评卷的时候,并无偏私之意,但是他本身的态度与观点,就形成了偏私。 方孝孺已经见过了明鉴堂考试时候用的百分制。虽然依然觉得不大舒服,觉得花里胡哨。但是挑不出错来,但是其他的东西,可就不是这样了。 方孝孺说道;“经义百分,有些少。算学乃是君子六艺之一,百分有些多,这也罢了。其中之专业又是什么?” 何夕说道:“专业不是别的。每一个部门所需要的人员所必备的素质。比如煤铁司,想在煤铁司任职,不说别的,最少对与煤铁冶金等事,有些了解才行。如果一点不了解,到了衙门,还要从头学起,岂不是太耗费时间了。” 方孝孺皱眉,说道;“此等学问,非儒臣所宜。” 方孝孺这一句话,代表了相当一大批士大夫心声,也是何夕学问很多不受欢迎的原因所在。 孟子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一句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南北朝时期,有了清流浊流之分,清流之辈,自然觉得自己是劳心者,具体事务应该是劳力者去做才对。 于是,即便朱温将清流全部投入黄河之浊流中,也不能改变这种恶习。 北宋士大夫们,高谈宏论非常厉害,但是一旦到了具体事件,就是此非待儒臣之道。而今也是一样。方孝孺并不觉得,大明士大夫需要学习什么专业知识,方孝孺觉得大明高官们,一部论语或许不可以治天下,但是一部论语加上孟子,中庸,等儒门十三经,就足以治天下了。还用得着,学这些下九流的东西。 何夕在听见方孝孺这一句话的时候,之前对方孝孺的一切好感,全部不在了。 方孝孺个人品行再好,但也是在旧道德之上。与何夕根本是格格不入。双方真的不是一路人。 何夕说道:“方大人,天下之间不单单需要儒臣,还需要治世之臣,诸如天下,河工,水利,造船,建城,修建长城,等等诸般大工,总是要有人做的。难不成,朝廷今后,就不做这些事情了?” 方孝孺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一点也不服气。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只需一二儒臣提举,令下面工匠,按照吩咐去做便是了。哪里需要专门去学习,即便需要,临时读上几本书,就足以应付。 哪里说得那么夸张。 只是方孝孺今日也不是来与何夕吵架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夕身后的大佛爷可是朱元璋。 不过,方孝孺内心深处也将专业这一项上,画了一个圈, 内心之中深深记住了。口中却说道;“何大人,说得有道理。是我想差了。只是这一次考试,仅仅是国子监生可以考吗?” 第九十五章 深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   深入 “是。”何夕说道。 “那么将来怎么办?都仅仅是国子监生吗?”方孝孺说道。 这一句话,才算是真正进入重点了。因为方孝孺的意图从来不在这一次考试。而是今后,何夕在这一次考试背后大文章。 何夕说道:“以我之见,今后县学,府学,国子监三级学府。都要规定学习年份,还要规定学习进度,比如县学数年,多打基础,学习经义,训诂,数学,等学问。其中学习优异者,可以考入府学,府学数年,则再深一层,学习微言大义。又在其中优中选优,考入国子监,国子监不仅仅要学经义,也要学实务,朝廷各项事务等。” “这三者,可以参加吏考与官选。” “县学毕业,可以参加府县两级的吏选,府学可以参加,府省两级的吏选。而国子监可以直接参加官选。” “不管是吏选还是官选,都是朝廷公布官缺之后,各自到吏部报名选拔。” 方孝孺心中暗暗嘀咕:“三舍法,铨选制,好像又是一些不一样。” 三舍法,就是王安石变法的一部分,就好像何夕规定的那样,将学校分为上中下,三舍。只是更类似于学校之中但三个年级,而不是而今学校体系。 方孝孺说道:“如果按大人你的说法,一个人读完县学府学国子监,最少要读十几年,然后才参加考试,岂不太迟了。而且听大人,言下之意是不准备考进士了?” “快与慢,就方先生怎么看了。”何夕说道;“之前真正能考中的,那一个没有寒窗苦读十几年。同样寒窗苦读,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而且我还觉得,我这种制度快了。” “此言怎讲?”方孝孺问道。 何夕说道:“因为各级官员选拔,都有年龄限制,如果超过三十岁,任何职位都不适合他了。人生三十而立,自然也可以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将剩下的一辈子,全部扑在入仕之上,而且朝廷选拔的人才,是能为朝廷所用的。而不是当官不过数年,就告老还乡之人。” “至于,进士,正如方先生所言,我是不愿意再有。因为进士起点太高了。宰相起于郡县,才是硬道理。我认为大明的官员都要从最底层爬起。今后才不能承担大任。” 方孝孺一听,顿时不同意了,说道;“何大人。你此言差矣。按你这个说法,一个十二三岁读书,估计到二十五岁才能入仕为官,还是最下等不知道七品还是九品,等这样一个人身居高位,恐怕已经白发苍苍,七老八十,哪里有精力为国家效力。这不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而是摧残人才,更不要,重进士,以崇学问。进士之设,是用来引导天下风向的。至于三十岁之上,不再准许参加考试,更是大错特错。科举之设,不仅仅在招收人才,更是羁绊志士之心。如果三十岁截止,让他们走向绝路。恐怕为朝廷之患。何大人,你还是年轻,没有想过。” 何夕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方先生说得太好笑了。是的,如果一个按我说的履历一步步爬上,能为朝廷重臣的时候,最少五六十岁了。这岂不是国家正常现象。或许五六十岁的人,在别的地方显老,但是在朝廷上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要担心,没有人脱颖而出,毕竟这么长的路径,都是给寻常人所设的。是挡不住天才的。” “至于担心,三十岁后不能考试,就怨恨朝廷,能作乱天下的。这种人定然是大智大勇,怎么也不可能通过不考试。其次,他就是有作乱天下的能力又如何,书生造反十年不晚。只要朝廷能治理好天下,还怕区区鼠辈。” “方先生,是不是把某些人看得太重,将天下人看得太轻。请问元末天下群雄,哪一个儒生?” “至于进士引领天下风潮。不错,是有这里原因,故而才必须废除,盖因东华门外唱命者,败坏天下大事,令崖山陆沉,这个教训一定要吸取。” 方孝孺顿时色变,说道:“何大人,此言过了吧。” 何夕说道:“或许吧,不过在我看来,未来进士是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朝廷要的是能够办事的官员,而不是考试好的人才。这两者并不相等。朝廷不应该给人一步登天的机会。” “即便有才华,也必须一步步从底层上来。” 何夕接着将他对姚广孝说的那一套选官制度,说给方孝孺听,从学校到吏员,官员,从官员选拔,一步步提到国家重臣的级别。因为国家重臣之上的任命,就是皇帝的领域了。 只是何夕忘记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这一套体制,完成国家重臣,以至于六部九卿,加上未来的丞相。那就等于完全侵夺了皇帝大权。 或者说,大明中后期朝廷大多是这样运作的。只是他们内部的逻辑,与何夕圈定的逻辑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夕没有感到这一点。 但是方孝孺感受到了。 他内心之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何夕真儒臣也。 是的,方孝孺对何夕的感觉,是矛盾的。之前双方的争执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清流与浊流之分。 双方对朝廷官员的要求上就是截然不同的。 方孝孺看来,朝廷官员是一个单纯的管理者,了不得是一个统筹组。不应该让朝廷官员去负责那些繁杂的事务,而是让朝廷官员去监督下面人去做。 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中国古代通行的官员要求。 盖因,中国古人官员的执行力,从来不可强求。当然了,秦汉这种古典军事帝国向来除外。不要看别的,单单看,清代洋务运动,做成了什么样子,就知道古代官员的执行力差到了什么地步。 何夕来看,官员就是执行朝廷命令的官员。特别繁重的工作,更是要让关键人士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怎么才能做到?自然是给官给钱,那么谁是一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那就是这一件事情中,离开谁不行? 不是方孝孺口中的儒臣,而是真正掌握工程技术的技术官僚。 既然如此,何不提拔他们? 毕竟大名鼎鼎的工程师治国,何夕又不是没有听过。他没有要求,大明官员都是工科,这不现实。但是关键地方技术官僚不能缺位就不行吗? 这上面的分歧,两人互相不能理解的。 方孝孺本来还想与何夕舌战几个回合。但是何夕最后一番话,却方孝孺想了很多。 之所以觉得何夕是儒臣。那就是何夕言语背后,其实对皇权的约束。人事权作为朝廷最重要的权力,如果朝廷上下,所有人事权都归纳为一法,所有人都不能干预。那么就等于皇帝也是失去了干涉人事大权。 这就与儒家士大夫想要的,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更近了一步。 说起来,这也是很矛盾的事情。 儒家士大夫一心喊着忠心耿耿,但是很多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将皇帝大权给侵占了。美其名曰:死忠于皇帝,那是愚忠。只有忠于江山社稷,才是真正的大忠。 反正怎么说,都有理。 而何夕这个说法,明显有这方面的暗示。岂能不让方孝孺震惊。认定何夕虽然在很多方面与他不合。但是本心却是对的。虽然很多人没有说出口,但是一些儒家大儒已经有共识。 皇帝的权力必须受到限制,不管是天人感应,还是其他办法,不管是朱元璋,还是别的皇帝。 都一样。 第九十六章 余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  余波 方孝孺说道:“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问了。” 何夕听了方孝孺这一番话,说道:“方先生,您是宋夫子关门弟子,天下大儒,天人无不敬仰。但是在下还是说几句话,而今之天下,是千年未有之机会。百余年前,崖山海战神州陆沉。汉人沦于牛马之类,幸有陛下,振臂一呼,十五年而有天下,恢复汉家威仪于今日。今日思之,岂不痛哉。宋儒固然有些道理,但是其弊也深,否则前宋天下,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方先生荷宋夫子传道之重,太子倚重之深,不应该想方设法,为大明江山另开一条新路,而今一直以宋儒为圭旨。难道要重蹈前宋覆辙。” 方孝孺说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神州陆沉,固然沉重,宋学之精妙,于各处无不分明。于孔孟之下,无一人能及也。也算是国家不幸,学问之幸吧。” 何夕冷笑一声,说道:“如此您说的不是儒学,我什么也不说了,毕竟国家不幸诗家兴,也是常理,但是儒学是什么?是治世之学,即便中庸也说,齐家治国平天下。” “外不能御贼寇。内不能安百姓,进不能平天下,退不能守祖宗之业。这样的儒学,真是儒家的学问吗?” 方孝孺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内心之中,有无数辩解的话,比如说,当朱熹之时,国家不安,朱熹仕途不顺,不能登高位,自然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而不是没有能力。等等等。 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因为方孝孺也不能否定何夕的话,儒家是治世之学。这一句话,一点错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太正确。正因为正确,才让方孝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朱熹对经义的解读精妙。他不能治天下。 朱熹所学精密,直抵人心。他不能治天下, 朱熹----,好吧,他不能治天下。 其实真要说理学一点东西都没有,那是傻子。朱熹的理学,还是有一些东西,否则不能流传数百年, 都是官学正统。但是理学的毛病,就是很容易遁入玄之又玄的,什么体悟之中。 与现实意义关联不大。 这个毛病,方孝孺之前其实也有所差距。但是今天被何夕反复强调,不能不影响深刻。 他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起身说道;“在下告辞了。” 何夕连忙起身,说道;“那出卷子的事情?” 方孝孺说道:“何大人定好说时间找我便是了。” 随即,躬身行礼,离开了这里。 方孝孺一走,沉默了一个上午的张度,好像如梦初醒一般,也起身告辞了。何夕等张度走后,才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张度从常州知府调过来任工部煤铁司郎中,按理说,这里是他的主场,要告辞的是我才对。” ------ 方孝孺回到东宫。太子在等着他。 太子问方孝孺说道:“你与何夕说了一些什么?” 方孝孺也不为何夕隐瞒,将何夕设想一五一十地说了。 太子本来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一本书,不过片刻工夫,他就愣愣看着手中书出神,好长时间没有翻页。听到最后,索性将手中的书扔在一边了,起身踱步。 等方孝孺说完。太子问道;“你觉得,何夕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支招?” 方孝孺说道;“臣观何大人,言语清晰,语言流利,臣几次询问,也应答如流,应该是他自己所想的,即便有人参与,大抵也是查漏补缺而已。” “孤这个好弟弟啊。”太子喃喃地说道。 这一句话,意味难明。方孝孺也不敢接话。只能垂手而立。 太子接下来又问道:“你觉得何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孝孺说道:“天纵奇才,精通百家,不学有术,此人心中之丘壑,不知其几千里也。他的学问,非纯儒之学,偏利义王霸之道,然臣也不得不承认,在治国上,很多时候,都需要何夕这样的人。” “他不是久在书桌之前的人。” 太子说道:“也是,父皇也没有让他久在书桌之前的意思,你觉得,何夕的改革方案,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方孝孺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只要陛下支持,即便何夕倒行逆施,也未必办不成。更何况,何夕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别的事情,臣不清楚,但是报纸,不过一个多月,而今已经成为天下衙门不可或缺的一物。甚至已经流落民间,有价无市。臣家乡父老, 就给臣写信,别无他求,但求报纸一份。臣以为千百年后,如果有些本朝历史者,官报是万万不可或缺的。或许价值还是实录之上。” 之所以价值还在实录之上,就是因为,实录不发行,藏在深宫之中,遇见事情,很容易修改。比如历史上成祖皇帝对太祖实录 可是下了狠手。大修大改的。而报纸,一印刷最少几千份,遍布天下各地,根本不可能修改。 自然记录最原始的证据。 太子说道:“你就觉得孤应该不应该帮我这弟弟?” 方孝孺说道:“圣意何在,殿下就何在。” 太子说道;“既然如此,方先生是我股肱之臣,更是老师留给我膀臂,也算是我师弟,在外面也是代表我,那么在何夕这一件事情上,可不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方孝孺听了,忽然一愣,心中暗道;“太子的算计在这里啊。” 方孝孺与何夕之间的矛盾还是相当大的。那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每一个人都能嗅得出来,其实如果方孝孺没有身上的重任,他的选择与宋讷的选择不会有太多的区别。 但是方孝孺很清楚,很多事情不能做的。 这种政治目光的不同,也导致了,为什么宋讷一辈子也不过是高配的国子监祭酒,而方孝孺最后能成为建文帝师。 如何太子用别的方法劝他与何夕和睦相处。方孝孺定然不愿意。但是太子转了一个大圈,猛地一计回马枪。顿时让方孝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如果,他不得答应,岂不是他不为太子着想,不忠心,甚至没有孝心,不思量一下宋濂的遗愿。 事情到了这个分上。 方孝孺还能说些什么? 方孝孺说道;“臣自然会以大局为重。” 太子说道:“那好,今后官报之上,不能出现任何攻击何夕的文章。即便有些事情,方先生您看不惯,私下里怎么腹诽都行,但不能见报,另外开出一个板块给国子监明鉴堂出身的人来做。你只需审批不出现大逆不道的内容就行。一切由他们来。” 太子向来是一个很明智的人。他决计不会越位行事。只要朱元璋点头的事情,大部分他都不会反对的。他今日之所以干预这一件事情,他要的仅仅是知情权而已。 既然很多事情已经明了。那么他不介意顺手再帮上一把。 方孝孺说道:“属下明白。” 只是方孝孺内心深处,却有一些不舒服。任何人被强迫做不愿意的事情,都不是太舒服的。他心中一动,暗道;“丁显不是印刷作坊吗?他不是何夕的弟子吗?那就选他了。” 丁显与何夕之间的恩怨,方孝孺并非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决定当作不知道。就让丁显做这一件事情,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恶心一下何夕。丁显在他手下,随时可以被捏死,但是别人想越过东宫捏死丁显可就不容易。 他仅仅想给何夕暗中使个绊子而已。却给已经落入低谷的丁显一根登天的绳子。 第九十七章 朱元璋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  朱元璋的想法 朱元璋淡淡地问何夕,说道:“谈得怎么样啊?” 朱元璋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卷宗,何夕并没有察觉这卷宗不是别的,而是张度复述的双方谈话记录。就是在何夕与方孝孺商谈的时候,张度默默记下来的。张度虽然没有过耳不忘的能力,但是一点点速记的手段还是有的。他是在两人离开之后,迅速开始记录的。 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大差不差。 对于何夕来说,朱元璋总是忙碌的。几乎没有一个专门的时间见他,一般召见他的时候,手上也有几卷奏疏,很寻常的事情,何夕并没有想到,朱元璋正在看的是这个。 何夕说道:“很顺利。”随即将他与方孝孺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朱元璋其实在心中默默与张度记录对了一下,发现大差不差。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这些内容。而是说道:“其实,我对理学一直不满意,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朕登基以来,推行理学不遗余力吗?” 何夕说道:“请陛下指点。” 朱元璋说道:“你说华夏之所以为华夏?” 何夕沉吟说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朱元璋说道:“那你知道在元朝是什么样子吗?”不等何夕说话,说道:“中原之中,辫发横行,俨然是天下之正装,浑然不知,汉家威仪为何物?至于宠信邪教,淫-乱沉沦。更不胜言,至于君臣之间,有十八天魔之舞。君臣同乐,开无遮大会,天下以为寻常,混不知羞耻为何物?至于民间,叔收嫂,子收庶母。以为寻常之事,然不知道廉耻该如何写。此等之天下,乃是中国乎? ” “不以儒臣正天下之礼仪人心,朕何以治天下?” “这与喜欢不喜欢,没有任何关系。是必须做的事情,拨乱反正。” “其实而今虽然进行了十几年,但是民间龌龊,朕也没有清扫完。盖因天下群臣皆不合朕意,元之无道如此,天下儒臣也不愿意尽朕用。” “这种拨乱反正,必须进行下去。” 何夕一愣,这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或许是他常在的地方是南京,南京是什么地方?是大明的都市,是朱元璋经营时间最久的地方,是朱元璋的龙兴之地。任何政策,都是在这里执行得最好。故而何夕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了,很多奇装异服。也没有看见胡服发辫。 但是整个天下可不都是如南京。南京之繁华,是建立在行政资源上的,并不能代表天下,最多能代表,长江两岸,江南一带的民情而已。 何夕想来想去,也不得不承认朱元璋或许真的要这样做。 别的不说,这种收继婚制度,即便是何夕听了就浑身不自在。也根本无法接受。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风俗,还有思想。 元代的思想可以说开放,也可以说是混乱。 回回教在中国流行,甚至蒙古王爷因为基督教信仰发生内战,什么长生天,全真教,喇嘛教。到处都有。而且分量都很重。 之所以如此,就是元代统治思想核心的缺失,元代根本不知道怎么治国。所以这种各种各样的宗教,就代替了很多儒家的功能。 如果没有朱元璋,这种情况下。后世的中国人还是中国人吗? 何夕说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说道:“圣明就不必了。方孝孺今后不会与你作对了,甚至太子还会让方孝孺为你这边出面。你今后言语之间,也不要那么尖锐了。凡是收着点说,这一次就很好吗?”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朱元璋的用意所在。一双清澈而愚蠢的眸子看着何夕。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从今日开始,方孝孺就是你的盟友了。” 何夕心中有几分预测,但还是大吃一惊,说道:“陛下,臣与方孝孺,根本是冰火不同炉。” 朱元璋说道:“我知道,现在又没有让你们同炉。真有什么问题,等同炉再说。”朱元璋说道:“你觉得我让在国子监是做什么?” 何夕说道:“将后世的科学知识传播下来。” 朱元璋说道:“此其一也。”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为变法宣传造势。” 朱元璋说道:“对也不对,其实,更应该说是吹风。” 何夕一愣,说道:“吹风?” 朱元璋说道:“当今之势,朕要做什么,天下间没有人可以阻挡。宣传造势,是让人理解,并跟随。而吹风,是让天下人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是朕支持的。” “而今两件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明鉴堂与工理学院虽然仅仅开了一个头,但朕也看出来的,这两处,最重要的不是你教导多少,而是他们能不能自己研究出学问。保持学术创新,毕竟你带来的学识,于后世估计千分之一都不到。” “多教一些,少教一些,都无所谓。” “而方孝孺今后为你出面。再加上,有朕在。京师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但同样的,京师是天下之重,很多事情不能首先在京师做。影响太过重大了。” 何夕听到这里,心中若有所悟,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你该出京了。” 何夕说道:“出京?那去什么地方?” 朱元璋说道:“出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天下任何地方,由你来选。只要你觉得可以。朕都能安排。不经历地方,你是永远不能理解大明的。不能理解大明朝,你的很多政策都会变形走样的。” “比如你而今设想的这些,都是想当然耳。” 何夕只觉得振聋发聩,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可以将后世的一些政策照搬到这个时代,即便不行,稍稍加以修改就行了。此刻想来,顿时觉得惭愧。 就好像朱元璋所言的,他其实并不知道大明民间到底是什么样子。北方的凋敝,到底是什么情况,特别是北方民间,两个多世纪的异族统治,他们有多少汉人认同感? 这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只是下意识地将历史明中后期与而今相比。浑然不知道,两者相差巨大。 何夕说道:“多谢陛下指点,臣知错。只是,陛下觉得臣应该去哪里?” 朱元璋说道:“去哪里,你自己想?不过而今不急,你在京师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比如煤铁司建立起来,国子监那边安排好。最好让安庆有个孩子。” “这样,朕才好放你出京。”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朱元璋对何夕的信任度已经很高,否则也不会轻易让何夕出京,这一次出京,可不是上一次去杭州办郭桓案,而是在外任职,一去很有可能几年。 如果何夕有心脱离他的视线,这是最好的时刻。 现在朱元璋很有把握,何夕决计不会这么做了。 何夕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脱离大明朝廷。因为他早就想明白,除却大明朝廷,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势力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报复。 他此刻,只是没有想好,到底去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一来能让迅速实现自己的想法,二来也要很容易建立功业。他内心之中,一时间没有计划。 朱元璋见状,也没有多问,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顺便将各项事务收个尾。”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随即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他出了乾清宫,仰头看着青天白日,心中默默闪过大明所有地方的地图。暗道:“去什么地方啊?” 第九十八章 何去何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 何去何从? 何夕回到家中,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看着安庆公主从电脑上画下来的地图。上面很多地名标识,已经改成了明代的。当然了,很多是不用改的,苏州,放几百年后,还是苏州。 朱元璋说得理由,他都明白。 只是他没有心理准备。 即便王安石变法之前,也是在地方上辗转多年。验证了自己很多法度。才回归中央的。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何夕明白。 何夕依然不愿意离开南京。 从心理上,从生理上的不喜欢。 从心理上来说,很简单。南京作为政治中心,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天下人。他在这里遇见都是第一流的人物,稍稍有一些动作,就天下皆知。是在政坛的聚光灯下。 这种滋味,何夕还是很贪恋的。 这种心态,何夕还是能克服的。毕竟他已经大出风头年余了,是该沉淀一段时间了。 但是生理上的不喜欢,就难以克服了。 首先,是与安庆公主新婚燕尔,正是卿卿我我的时候。让他突然离京,怎么能收到得了。好吧,这一件事情,可以解决,想办法求朱元璋,让他带着安庆公主上任,这也未必不能操作。 其次,甚至比上面的更重要。 那就是古代的生活得不舒服。 各种的。 从降温到保暖,从洗浴到睡觉。 何府在营造上,何夕下了大功夫的,尽可能复刻了现代的生活方式,在这上面,何夕都没有问价格。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以何夕自己俸禄,大半辈子都填不起的窟窿。 别的不说,埋下地板下面,那几千斤的铜管。那是可以直接换算成钱的。 何夕很明白,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公主下嫁,他才能借题发挥,他如果在地面上还怎么搞,朱元璋的龙头铡,就要为他所设了。 可以说,单单以生活待遇来论,在何夕看来。除却南京,其他地方都是发配。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这些虽然困难,但也能咬着牙忍了。 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了。 去什么地方啊? 何夕目光在地图上转了好几个圈,好像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北方,河南,河北,这些新移民的地方。移民治河。去西北,陕西甘肃很多地方荒无人烟,但临近蒙古,或许可以研究畜牧业。去四川,西南土司,是一个大问题,或者干脆是云南。做沐英的事情,说不定,能长驱直入,饮马印-度洋。 好吧,何夕将自己无脑想象,给撤回来了。因为他其实知道,真正打仗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 无他,大明开国勋贵都还在,徐达,李文忠,傅友德,冯胜,王弼,等等,一大票老将都在,至于新生代之中,沐英,蓝玉,各有所长,其余各家的小辈,还在各个战线厮杀。不过没有到露头的时候而已。 怎么也轮不到何夕。 但凡有战事,这勋贵们内部都打成一团,争一个领兵的机会。 何夕算那根葱。 何夕愿意上战场,朱元璋还怕他打败仗的。 所以,战区不是不能去,但是决计没有他做主将的可能。 甚至何夕判断 ,他下去之后,也不可能到省一级,最有可能是知府。或者不带知府头衔,但是能直接管控的地方,并不算太大。 为什么? 朱元璋是要锻炼何夕的。 何夕在京师这一段时间,已经大体明白了,大明上层是怎么运作的。国子监,翰林院,秘书监,工部,这些部门都混熟了。上面各部尚书,也都打过照面。朝廷上层如何运作,利益如何分配,如何斗争,乃至于政治派系与面貌。也大体清楚了。 虽然何夕与其他派系,并没有直接冲突,一直面对的清流一派。 现在,要锻炼何夕对大明基层的把握。 如果放在省里,有什么用处?省里到地方,与中央到地方,其实差不了多少。 而到县里,县又太小了。 前文也说过,古代一个县有万户,就是大县了。当然了,也有哪些数万,数十万人的县,比如南京的附郭县,上元与江宁,算起来都是一等一的大县。 但是很多县,连几千人都没有。 在后世,还不如一个乡。让何夕去管一个乡,虽然能看出一些东西,但是视线未免太狭小了。 而一个府正好。一个府管着好几个县,承上启下,既能深入一线。同样也能了解基层架构。 但是这个府是哪里为好啊? 何夕想了好一阵子,没有头绪。或者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分析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准备。他思来想去,请来姚广孝。 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我觉得,您似乎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那就陛下,其实已经有想法了。”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说道:“那陛下是什么意思?这是明知故问?” 姚广孝微微摇头,说道;“陛下没有这么无聊。只是陛下行事,很多风格已经深入骨髓了。他或许再考考大人,看看大人的想法是否与他的相合。又或者,试探大人的心意。看看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何夕一愣,说道:“或许吧。”随即何夕问道:“那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吗?” 姚广孝说道:“大人之前与陛下说过什么,下官并不知道,所以无从谈起。大人需要好好想想,其中有没有什么要点,能让陛下特别关注。或许,那就是陛下,让大人出京的地方。” 何夕心中暗道:“特别关注。他特别关注的东西太多了。” 何夕回想与朱元璋谈话的内容,朱元璋有太多关心关注的地方了。一时间也分不清重点。不过,何夕也算是有了思路。虽然需要细细琢磨,但是何总算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 姚广孝试探地问道:“大人,何不说出来,让姚某参详一二。” 何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我倒是想让你参详,但是说出来怕吓死你。”是的,何夕此刻已经感受到姚广孝的好处了。真是太好用了。有了姚广孝,很多揣摩人心的事情,分析政争的事情,何夕都不用多费心思了。姚广孝就好像自动分析器,不管何等纷乱没有头绪的事情,经过姚广孝一说,立即有了条理。虽然说未必能直接解决掉。 但是总算是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可惜啊。 未来的很多东西,总是不能宣之于口。 何夕笑而不语,姚广孝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就不再说了。对此,姚广孝非但不生气,对何夕更看重了几分。如果姚广孝一问,何夕就什么都说了。姚广孝固然感动何夕的信任,但是内心之中,却也会轻视何夕的城府。 因为这太过轻浮了。 能成大事之人,哪一个不是深沉负重,内心之中能藏百万甲兵,幕僚再多。也不可能完全知道。所谓大事在我。不在人。 何夕这种隐藏得太明显,处理得不好。让姚广孝看来,有些不好。但是原则上并没有什么错。 很多人才,并不是对他越好,就好的。盖因君臣相择。大家选都是成事的人。你对人家再好,你没有成事的资本,该跑的照样跑。 强者只会认可同样的人。 不会觉得傻白甜的,天真善良没有城府是什么好东西。 何夕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补救道:“姚先生,这一次我下去。你的意思是?” 姚广孝说道:“听大人的。大人如果觉得京师需要留人,我愿意为大人留下,如果希望跟随大人。小人也自当效命。” 第九十九章 南京事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    南京事终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京师无须留人。就请先生准备一二,跟着我宦游两年吧。” 姚广孝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还请先生代我处理。” 姚广孝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国子监那边帮我安排好。我走后,希望国子监不会有什么变化,另外选上一批可造的学子。我要用。” 姚广孝说道;“属下明白。” 何夕很清楚,只要朱元璋心思不变,何夕不需要在京师留任何人,他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更不会对京师的变故猝不及防。一旦朱元璋的心思变了。呵呵,何夕不管做什么准备,留多少人都是无用之功。 国子监这边的事情交代出去了。何夕将各种心思放在一边。去什么地方先不管,眼前的事情要先处理好。 煤铁司,太平铁厂,这一系列项目。是何夕内心之中工业化的开始。诚然,在何夕看来,他搞的这些东西,估计还比上清代湘军弄得安庆军械所。但是总算是一个开始。 一个好的开始,与坏的开始是不一样的。 将这里送上正轨之后,何夕才能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 ------ 洪武十五年,冬。 乾清宫之中。没有一处火盆,但是温暖如春,却是今年之内,朱元璋用了何夕的设计方案。地板之下,有无数铜管流淌的热水。维持住了乾清宫的温度。 同样改造过的也就是坤宁宫。其他妃子却没有这个待遇了。 正如何夕自己评价,简直太贵了。 此刻,张度与何夕正在向朱元璋禀报,煤铁司的情况。 整个煤铁司,已经组建完成了。下面分属,煤科,铁科,矿科,官办科。 煤科,就是负责煤炭政策制定,煤炭牌照发放,煤炭矿产登记与勘探。煤炭赋税征收,等一切与煤炭有关的事务。 铁科,如上,不过是与一切钢铁有关的政策与事务。 矿科,其实应该叫做,除却煤铁金银铜矿之外,一切矿物生产,勘探,调查,赋税征收的事务。煤铁是有专门的科室负责。而天下金银矿,向来是内府管理的。也不归工部管。 更是铸钱的原料,按理来说是宝泉局管着的。煤铁司刚刚建立,不应该夺权太多,先管好分内的事情再说。其他的事情再说。 以何夕的本意,如果说,其他矿产开采量大了。比如,硫黄,铜矿,等矿产。就在煤铁司下面另列一科,将来让煤铁司演变矿业司。 至于,官办科。就是负责管理官办的所有厂矿。但是而今下面也仅仅是太平铁厂与配套的煤矿而已。 现在官办科的主事,就是李云行。虽然而今是代主事,但是好歹是六品官了。如果不是抱了何夕的大腿。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整个架构,朱元璋早就知道了。 甚至选拔人员的考试,朱元璋也一直关注。 何夕与方孝孺谈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他们在面子上大体过得去,但是具体到题目与科目之上,两人不乏摩擦。好在双方注意印象,开的都是闭门会议。 关上门,一天要消耗数升茶水那种。 出了门,两人都不想说话。嗓子都哑了。 不管私下里,是怎么咬牙切齿,双方用人思想完全不对付。但是最后还是达成妥协了。让这一场考试能够顺利进行。招纳数百名吏员,这数百名吏员大多充实到了官办科。 何夕更是与张度一起,在太平府待了好一阵子。 这一番共事,也让何夕与张度看出了彼此的厉害之处。 在何夕看来,张度做事经验太丰富了。似乎有特异功能一般,只要看上一眼,下面人内心之中的小心思,都被一言洞穿。毫无保留。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上到为了省事,降低标准,甚至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下到伙食费上面的小花样。张度都能看着出来。 一些账册,何夕算来算去,都觉得没有问题。但是张度不用看就知道有问题,甚至连问题在什么地方都说得七七八八。 盖因,何夕看的是数字,张度看的是人心。 何夕感叹无比,只觉得张度这样的境界,何夕自觉一辈子都达不到。 但是张度并不觉得,有什么?笑话,他而今五十多岁,在朱元璋打下南京之后,就作为吏员,后入兵部为吏员,这个兵部,还不是大明兵部,而是吴王的兵部。十几年历练,十年前,才被看重提拔为官员。 十年到而今的地位。靠的是什么?就是这经验。 如果何夕也在底层磨砺十几年,这些人的小心思,也能猜到。毕竟天地下没有新鲜事。很多人玩的花样,都是张度玩剩下的。无法是张度目光远大,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诱惑,十几年清白,才换了后来一飞冲天。 张度看何夕,只觉得,何夕是上天厚爱之极。有些人天生与别人不一样。莫非是生而知之。 是的。 很多下面人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在何夕的主持之下,都能迎刃而解,而且何夕的很多设计,精巧难言。让张度佩服之极,张度小吏出身,才没有清流那种洁癖,更没有清流各种想法。 他完全是实用主义者。 他更知道,太平铁厂是什么概念。 在他看来,如今幸好是太平年间了。否则何夕这个太平铁厂,落到任何一方势力手中,都会提高最少百分之十的胜机。这百分之十的胜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知道,鄱阳湖决战的时候,朱元璋与陈友谅的胜负也就在伯仲之间而已。 太平铁厂是这个时代所有钢铁冶炼最先进的技术,以工业大生产的模式组合在一起。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在何夕看来,算不得近现代钢铁厂,只能说手工作坊的集群。但是距离这近现代钢铁厂,也只有一墙之隔了。 只是这一墙,到底有多厚,就不知道了。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张度内心一闪而过,张度将一个红木托盘双手呈上,说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新铸造的铜币,铜钱,铁币,铁钱。” 朱元璋看着红木托盘上的,钱币,一一看过去。 其实铜钱与铜币的差别很简单,铜币,就是圆钱方孔。与明代的铜钱相差不大。不过,依然是锻造的。而铜币,就是铜圆一样的。与后世的硬币,相差不大。 而铁币,与铁钱相差要大点。铁币是比较小的。比铜钱小上一圈。重量更只有铜钱的一半还少。 作为大明最小面额的货币。特别定为一分。一个铁币,一分钱。十分钱为一文钱。 朱元璋说道:“何夕,铜钱还按照原来的样子吧。至于铁钱,就铁币吧。” 朱元璋知道,从锻压来说,这种铜币,与传统的方孔钱,要方便锻压。但是朱元璋觉得要尊重传统。千余年来,所有铜钱都是有方孔的,贸然取消,恐怕不好。需要时间过渡。铁币就不一样了。 铁币的成本要求很高。因为只有降低成本,这铁币才有钱赚。否则,就是赔钱了。 何夕说道:“谢陛下。” 朱元璋说道:“张度,而今能铸造多少铜钱,多少铁币?” 张度说道:“回禀陛下,铜钱只有十万贯,主要原因,是铜矿数量不够。太平铁矿是铜铁混合矿,但是其中铜矿的比例不高。至于铁币,而今已经有一百万分。只要陛下下令,要多少,有多少。”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你再铸造一批金银币,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一并赏人。” “是。”张度答应一声,知趣地退了下去了。 第一百章 选择海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  选择海洋 张度离开之后,朱元璋说道:“你做得不错,太平铁厂算是进入正轨了,我看了张度的报告。太平铁厂能够供应工部足够的钢铁,明年春天,估计工部所有仓库都要满了。大部分木料都被铁料放弃,特别是弓箭。工部已经上报,从今年开始,大明的弓箭,都是铁胎弓。对了,加滑轮那种,所有箭矢都变成了铁箭。这是朕之前,完全不敢想的。” 其实,就加工长箭来说,铁比木头更容易加工。 木料变成箭杆,是需要好几个工序的。但是铁箭直接铸造就行了。即便是铸造出来的有毛刺,工匠们也可以不管,直接放给士卒,士卒们会自己细细打磨的。 只不过是成本问题。 而且钢铁产量暴涨,随即工匠不够用了。用铁箭代替木箭,在材料上贵一下,但是人工费用上就节省出来了。 大明士卒的长箭从木箭变成了铁箭,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也是一个改变的缩影。 何夕说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朱元璋说道:“好了。选择去哪里,想好了没有?” 何夕说道:“臣想好了。” 朱元璋说道:“哪里?” 何夕说道:“松江府。” 朱元璋说道;“松江?上海?” “正是。”何夕说道。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海洋在是未来的方向,唯一的世界帝国,一定是海洋霸主。而海洋经营,从来是百年计的。臣觉得,现在就应该经营海洋了。” 这是何夕反复思量过后的结果。 他分析了朱元璋最在乎的是什么?想来想去,恐怕是海洋政策了。因为,后世评价朱元璋,对海禁政策,都是批评与惋惜。而且何夕之前,也将海外封王,作为大明藩王的出路。 如此一来,朱元璋岂能不在乎海上。 再加上,何夕自己面对的实际困境。 他一直以为,他要在大明建设工业革-命。最大的问题,是思想上,或者技术上的问题,但是真正建设了太平铁厂,才发现。最大的问题,是资本。 是钱。 大明赋税,一年三千三百多万石。其中有各地赋税,还有军屯上缴的粮食。各项赋税收入三百多万两。这就是大明正赋。其他方面收入,抄家,追赃,宝钞滥发等等,都不好计算了。朱元璋一定是有私房钱的。 但是数量也不多。 太平铁厂而今算起来,不过一期工程。 耗费在百万两以上。为什么朱元璋对铸钱特别感兴趣,没有让他们报告产量,产能之类,主要报告这钱的问题?就是因为,太平铁厂其他产出,不过是为朝廷其他部门提高成品,不会来钱。 能来钱的只有这些而已。 到这里地步,何夕已经知道,从大明财政之中搞出更多的钱,办这种重工业。已经不可能了。 产业革-命三要素,技术,资本,资源。 如果这三要素要减去一个,那就是技术。 因为一般情况下,砸钱是砸出来技术的。 如果再减少一个,那就是资源。 因为资源可以购买,无非是成本问题。 唯独不能缺少的就是钱。 当然了,钱与资本还是不一样的,投入工业化大生产之中的钱,才是资本。否则就仅仅是钱。 那么去什么地方弄钱?整个大明也只有江南而已。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多少钱,毕竟战乱多年,百废待兴。中原各地,一点油水都没有,也唯独江南有积累。 不去江南去什么地方? 当然了,钱不仅仅可以向内求,也可以向外求。吸引外资吗?虽然这个时代,或许没有什么外资,但是海贸也是相当赚钱的。 再加上,之前提的海外扩张。等等问题。 何夕怎么觉得,自己应该去与海洋打交道,而且他担心,这一件事情他不做,没有人愿意去做。 在很多事情上,何夕都不是不可代替的。毕竟大明建国之初,战将如云,文臣方面弱了一些,但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好苗子的。如张度。只不过,不如同时期战将有名而已。 但是有些事情上,何夕还真是不可代替的。 在海洋开拓上,很多事情,除却何夕,别人估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朱元璋说道:“不错,这些天,我也思来想去,将你放在什么地方最好,想来想去,也是海边。不过,我选的地方,不是松江,而是宁波。” 何夕说道:“宁波?” 朱元璋说道;“或许,在你们那个时代,上海才是东南沿海的中心,但是而今,宁波才是海航重镇。唯有宁波才有你想要的一切,足够的人手,船厂,海上的向导,商人等等。” 何夕心中一愣,这有一些打破他的计划了。 他去松江,可不仅仅是为了航海,还有松江棉布。 松江本来就是棉布生产中心,在元代,有著名的黄道婆将棉花纺织技术带到松江,一直入明之后,棉花纺织技术在松江发展都不错。当然了,开国之后,还没有到明中后期那么厉害。但是,何夕有信心促成松江纺织中心的形成。 总所在周。 轻工业是最赚钱的。 足以给何夕带来,营造重工业的资本来源。 朱元璋看出了何夕心中的犹豫,淡淡一笑,说道:“你先要松江也可以。”朱元璋在御案上写了一行字:“加秘书丞何夕,监察御史,巡视东南沿海事,巡抚松江,宁波两府。” 随即将这一行字,给何夕看。 何夕看了,说道:“多谢陛下。” 朱元璋轻轻一笑,随即又在这张纸上,写了两行字:“并督海运事,送靖江王之藩事。赐王命旗牌,沿海水师皆听号令。有先斩后奏之权。” 何夕再看,有些看不明白了。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北方战事吗?” 何夕说道;“自然知道。” 朱元璋说道:“魏国公从北边回来之后,与我做过数次详谈。他的意见,漠南局势,僵持住了。漠南太大了,我军只能守住几个要点,其他地方都是两许之地。估计今后每年鞑子都会越过瀚海南下劫掠。漠南成为战地。除非一战破漠北。否则,这个局面不会改变,即便取得几次大胜也是如此。” “而直接翻越瀚海,直插漠北。太过冒险。洪武五年之战,就是教训。” “而今想想,朕也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徐达,十几万精锐之军,丧师漠北,天下就此多事。” 朱元璋想起当初,天下初定,各地隐患重重,他本意,一举拿下残元,就此宣告天下。巩固大明的正统之位。但万万没有想到,打成这个样子。也幸好徐达将大军撤回来了。否则,天下不堪设想。虽然朱元璋自信将天下再打服一遍。但恐怕也要乱上两三年的。 有此教训,朱元璋与徐达这对君臣都不想冒险了。 “所以,他希望移师东北,先灭残元一臂,所谓辽阳行省。朕也是这个意思。而如果这样的话,海运就相当重要了。这一件事情,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且操持起来。” 何夕心中暗暗为朱元璋加了一个小小的理由,那就是女真人而今就在辽东。朱元璋已经忍了一年多,才准备磨刀霍霍。只是不知道,是灭辽阳行省的时候,顺手将女真给灭族了。而灭女真的人,顺手将辽阳行省给平了。 反正都一样。 何夕说道:“臣明白。只是靖江王这------”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家门不幸。” 第一百零一章 将欲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 将欲行 朱元璋说道:“铁柱这个孩子,心里有怨气。觉得我逼死了他爹。却不知道,是他爹有非分之想。他如果老老实实做一个富贵闲人。朕岂能容他不下。自己过不去哪个坎,怨谁?” “而且朕或许对不起他爹,但是绝对得起他,靖江王的待遇一如亲子。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番话,何夕可不敢接口。 只是听了几句,这才反应过来,朱元璋所言的,就是靖江王朱守谦。 他的父亲,就是守南昌的朱文正。 朱文正与朱元璋之间的恩恩怨怨,这里就不赘言了。 朱家的家事,何夕可不敢插嘴。 不过,他到底是朱家的女婿,一些事情也听过安庆公主说。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而今的靖江王是什么处境。 朱文正死的时候,朱守谦,小名铁柱,已经记事了。估计内心里憋着怨气,洪武四年,封藩桂林,说起了也是封藩很早的藩王,但是,朱守谦到任之后,胡作非为。声名狼藉。 朱元璋多次训斥无果。将他关入凤阳高墙之中。 成了大明第一罪宗。 已经好些年了。 在何夕看来,朱守谦的所作所为,就是想逼得朱元璋杀他。让朱元璋绝了他大哥一脉。好让朱元璋声名狼藉。听起来可笑,但也是很多时候弱者能够做的事情,在敌人面前自杀,溅对方一身血而已。 朱守谦能做到,也仅仅如此。 朱元璋也不愿意多提朱守谦,说道:“你不是提海外封王吗?总是要有第一,就他了。这一次,也顺便勘查地方,朕会派人将靖江王三护卫给你送过去的。让他们跟着朱守谦一并就藩吧。” 何夕说道:“陛下欲封靖江王于何地?”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何地最好?” 何夕说道:“臣以为最好的,自然是台湾。只是台湾太过重要。未来还是收归朝廷直辖比较好。” “那就台湾吧。”朱元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何夕心中一凛,不敢多说话。他心中暗道:“这靖江王是恶心到了朱元璋,朱元璋安排他在台湾,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台湾距离大明太近,很容易建设,未来的靖江藩,也很容易有实力。如果靖江王安分守己,世守台湾,也不失荣华富贵,甚至将来,藩国不在了,也是当地大族,与中国联系这么近。发展潜力比寻常藩国都大了许多。 但是如果靖江王心中怨念,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估计,就能将台湾收回朝廷,靖江王一脉,不知道远窜何地了? 旦夕祸福,就在靖江王一念之间。 朱元璋对朱文忠,与自己长兄的歉疚是有限的。对朱守谦,更是没有多少情分了。而今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大抵唯一的情分,就是朱元璋不准备自己动手了。毕竟虽然台湾好开发,但是真正弄出一点样子,估计也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后的事情了。朱元璋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何夕怀着这样的心思,说道:“是。”他微微一顿,说道;“父皇,臣想带安庆上任,还请父皇开恩?” 朱元璋微微皱眉,说道:“我本想你有了孩子再去。只是这几个月,安庆都不见肚子有动静,那就算了。你带几个人服侍即可,不行我赏赐几个美人便是了,带着安庆上任,不合规矩。” 一般来说,地方重臣都要将家眷留在京师。或者家乡,没有说一家人全部去上任的。特别是何夕这样,孤身一人。如果他在外起了什么心思,朝廷根本没有什么制约的可能。 当然了,朱元璋并不担心何夕有什么心思。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一般情况下,不要打破得好。 何夕心中有一丝丝诧异。安庆公主可是朱元璋的嫡女,结果朱元璋给何夕塞人。 但是想来,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即便何夕是朱元璋的女婿,朱元璋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何夕身边有多少女人。 朱元璋在乎的仅仅是何夕的子嗣。 一方面,这也是确保安庆的利益,在古代,一个女人有子嗣,与没有子嗣,是两个待遇,那么这个子嗣是庶子也是一样的。即便是皇家,即便是公主,也是一样的。 君不见,正德死后,正德母后张太后,是什么下场。就知道绝嗣的女人,下场是多么凄凉,几乎被嘉靖的母后踩着脸上位,杀了她两个兄弟。 至于何夕与安庆公主之间的小情调,根本不重要。 何夕说道:“父皇,儿臣与安庆公主早已商议过了,儿臣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嫡子。也希望带着安庆去见识一些之前她没有见识过的东西,还请父皇开恩。” 何夕也没有说什么理由,规矩什么自然有的。不过,在皇帝这里,什么规矩不规矩,从来不是问题。 不过朱元璋一句话的事情。 何夕要做的是以情动之。 安庆公主毕竟是朱元璋的嫡女。马皇后的小女儿。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朕不管了,记住不要声张,朕不弄得满城风雨。” 何夕哪里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就是事情可以去做。但是不要乱说。 一般来说,何夕只要不宣扬的到处都是。也没有人专门在这个问题上找何夕的麻烦。只要安庆公主不用公主仪仗,悄悄地走,悄悄地回来。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何夕说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元璋说道;“好了,起来吧。好好过了年吧。明年来春,你就去吧。在地方,与在京师不一样,在京师出了什么事情,朕都能给你兜底,但是在地方, 朕也鞭长莫及。真出了什么事情,朕也不会徇私枉法的。你好自为之。”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何夕离开乾清宫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安庆公主将养在府中的朱雄英送到马皇后那里,经过几个月的调养,马皇后身子虽然没有大好,但也差不多了。照顾孩子已经没有问题的了,毕竟那么多太监宫女,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吗,马皇后出手。 而安庆公主更是喜出望外,将这一次出外,当做一次出游。她从小在南京,其实也很向往外面的天空的。 何夕这边,也并没有准备什么。 他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将姚广孝请了过来。将情况告诉姚广孝,说道:“姚兄,可否与我一并去看看大海。” 姚广孝说道:“自然愿意。” 何夕一把抓住姚广孝的手,说道:“那就拜托姚兄了。” 姚广孝说道:“正要给何大人禀报?” 何夕说道:“叫何兄就行了。” 太子常用的手段,何夕也算是无师自通了。 姚广孝自然顺着向上爬,说道:“何兄,这是我从国子监明鉴堂,征召的四十二个人。都是想拜在你门下的学子,学业优异,足够当帮手。” 何夕接过名单,草草看了几眼,有些有印象,有些没有印象,何夕问道:“其中最出色的人是谁?” 姚广孝说道;“是刘崧大人推荐的,江西泰和人杨寓,虽然年少,但为人沉稳练达,学问根底扎实,能够举一反三,真是神童。” 何夕说道:“刘大人的眼光不错。不过,我就不看了,你通知下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每人发一百两安家银子,将该做的事情都安置好了,明年开春,在南京登船,与我一并出发,到时候,是骡子是马。就能看出来了。” 姚广孝说道:“明白。” 第一章 洪武十六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  洪武十六年 洪武十六年春。 洪武十五年底,十六年初,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傅友德的努力之下,云南算是告一段落,恢复平静了。当然了,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云南而今的平静,并不是一切的终结,而是一场中场休息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傅友德也不愿意在云南再待下去了。 他堂堂大将军,宁远在南京等待机会,也不愿意在云南打治安战了。 与傅友德一并撤回的。是大量精锐明军。虽然当初平定云南,号称三十万大军,但是真正精锐也不过十几万了。而且其中一些军队,也陆陆续续撤出来了。 但是另外一些军队,却是整个卫所都屯驻云南了。 这也是后世大多数云南汉人的来源。 这固然能让云南长治久安,但是如此换人。也让云南的军事力量,有所衰弱。其实也正常。在朱元璋这里,云南从来不是战略重心。当初打云南的决策,做得都很勉强。而今,既然已经打下来。云南就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帝国边陲,朝廷的次要之次要军事方向。不可能长期屯驻大军。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一两年内。 云南还要出乱子。 边陲蛮夷,深山老林。这些人说夜郎自大,有些过分了。但是如果彼此之间没有充分的用刀剑交流过。他们是听不懂汉语的。当然了,朱元璋这边也号称内外华夷,一视同仁。但是前提是遵我法度。 明军骨子里也不会听这些人叽叽歪歪说什么的。 所以双方,必须充分用刀剑说话之后,增强对彼此之间了解之后,才能安稳下来。 北方战事,依旧僵局。倒是洪武十五年大朝会上,多了好几个蒙古王爷,丞相。枢密使。让何夕不禁感叹,不管是哪个朝廷,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都一样,什么都缺,唯独官员不缺,一个个名头还很大。 也是朱元璋没有李世民的恶趣味,让他们上来跳舞。 不过,何夕拖了两个月才出发,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朱元璋在等一个人。 等汤和。 朱元璋虽然给何夕很多人任务,但是他也知道,真正动兵的时候,何夕不行的。或者说,朱元璋不相信何夕能行。要知道而今的海上,可不是太平的。 倭寇虽然没有嘉靖年间严重,但是一点也不少。否则,后来朱元璋也不会下禁海令了。 不,如果说禁海令的话,而今就有了。不过与很多人想得不一样,这一点后面再说。 所以,朱元璋需要找一个能托付海上军事任务。又能与何夕配合默契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汤和。 朱元璋选汤和。 不仅仅是因为汤和的能力威望。作为开国六公之一,汤和的能力与威望,足以让他可以空降到大明任何一次当主将,甚至代替徐达。更重要的是,浙东,福建等地,都是汤和一一平定的。当年,汤和作为主将,与诸将合力平定张士诚之后,大军东进,从浙江一路到广东。如果广东方面不是投降得快。估计也要被汤和打下来了。 而且,按照朝廷的一般规定。当地的卫所,一部分是军中将士留下来,另外相当一部分,是打败的降军。当地民壮为主,组建成的。而卫所内部的体系相对稳定。 也就是说,沿海很多卫所,都是汤和当初的旧部。 这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大明三百多卫所,组建的时候绝大多数是这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开国勋贵让朱元璋如此忌惮的原因。毕竟能称为开国勋贵的,谁没有打下一些地方,建立一些卫所。而这些卫所军,是大明的军队,更是某些人的旧部。 大明三百多个卫所,其中六公多少,二十四侯多少。陛下多少,太子多少,就不好说了。 这样的事情,在哪一个国家新成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就是现在,历数开国以来的很多事情,如果按照红某军的人来分,是一个样子,按当年三大主力师来看,甚至四野分开来看,或许很多事情,都有别样的感觉。 山头主义,本本主义。后世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朱元璋选汤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汤和是最会做人的。汤和年纪比朱元璋大。当初从军的时候,乃是朱元璋的上官。但是他看出朱元璋有才华,压制不住,反而成了朱元璋的手下。任劳任怨。从来没有怨言。 这些年,汤和一直想致仕。 其中是看到了,朱元璋对勋贵的日益不满。所以想退下来享福,同样给子孙让路。 只是汤和越是想退,朱元璋越是不让退。 无他,勋贵之中,野心勃勃的人多。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命世之才,天下无双。想要做一番大事,如汤和这样,沉稳老练,知足常乐的人。反而很少。 如此一来。 朱元璋为什么,要助长那些人的野心,还不如用汤和,让他安心。 汤和与何夕不一样。 而今的何夕, 本质上,不过一小辈而已。但是汤和,却是实打实的重臣。何夕的调动,朱元璋一句话就行,但是汤和的调动的。即便朱元璋也要与汤和做好沟通。更不要说,汤和之前在西北前线。想调汤和回来,更是牵扯了一系列人事安排。可以说,仅仅三个月,就完成,已经算是快的了。 此刻,十几艘大船,驶入长江。 何夕站在船头,迎着江风,一时间,也有一些感慨。心中暗道:“我今日,算是体会了大将军的威风。” 汤和赴任东南,主持沿海防倭。节制沿海所有卫所。他上任不是他自己,而是带了足足三千甲兵,光战船都是有十几艘。都是那种大船。甚至何夕听说,这里面一些战船,还是当年鄱阳湖大战的功勋战舰。 木船只要保持好,用上百年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鄱阳湖大战之前,朱元璋与陈友谅都在疯狂造船。而之后不久,长江流域为朱元璋所有。战船本来就多了。之后,自然也不会再造。最多修修补补而已。 何夕没有真正见识过大船,真正那些遮天蔽日的现代船舶,也仅仅是在视频之中看见过,而今十几条大船,都是数层高。感觉,好像十几栋能够活动的建筑物。排列着整齐队形,排空而下,震撼非常。 “何大人。”正在何夕吹着江风,无限感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何夕立即回头,看见不是别人。正是汤和。不敢多言,立即行礼说道:“下官不敢当国公如此称呼。” 汤和虽然一生戎马,但是此刻早已发福。将军肚顶得老高。整个人看上去,面团团的,就好像是一个富家翁。不知道是不是何夕的错觉,他发现,真正顶级的将军,各有特色。但是最大的特色,就是不像将军,徐达好像老农一般。而汤和好像一个富家员外。李文忠像读书人,胜过将军。反而次一等的将领,身上武将特色是非常的浓郁的。 比如,傅友德,沐英,等何夕见过的将领。 汤和说道:“你是陛下的女婿,安庆小丫头,私下见了我都喊叔叔。你也如此吧。” 何夕说道:“是,汤叔叔。” 汤和说道:“我在西北两年,没有想到朝廷之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陛下派给你的差事,我也知道。一直想找你谈谈,只是京师故旧太多,一直没空。而今有机会。我们好好谈谈。” 第二章 筹备环球航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 筹备环球航行 何夕说道:“汤叔叔,有些想知道,尽管问。小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汤和说道:“先说与我关,我此去东南,就是为你保驾护航。御倭是原因之一。但是也仅仅是原因之一而已。前番倭寇侵犯山东,杀人数百。这事情虽然不小。但还不至于让朝廷大动干戈,做如此重大的调整。” “你可明白。” 何夕说道:“小侄明白。” 而今大明倭寇的程度并不大。最少还没有严重到需要汤和如此重臣,放弃西北军务来东南镇守的地步。历史上倭寇闹起来,却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管是北方战事,还是云南的战事,其重要性都在东南沿海之上。 即便是朝廷衡量大事的轻重缓急而论,也轮不到东南沿海。 汤和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总要给我交给底,让我也有所准备?” 这个问题,让何夕有些为难。 何夕在东南沿海大抵要做这几件事情,第一,推动建立纺织业革-命。第二,加强海运能力,建立起强大的海运体系,为未来东北战事做准备,第三将靖江王送到台湾就藩。第四,观察海外情况,制定符合大明的外海战略。等等。 但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何夕而今还没有去东南,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得了朱元璋的教训,已经万万不敢想当然耳了。不敢轻易将历史印象之中东南,与现实之中的局面画上等号。 所以,在此之前,何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一定需要汤和帮忙的。 何夕想了想,说道:“汤叔叔,其实千言万语,也就一个要求,大明东南水师,能不能打?” 汤和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当年,我从海道攻福建,一战破陈友定。你说能不能打?” 何夕说道:“汤叔叔,您可能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沿海。” 汤和眼睛一眯,胖乎乎的脸上肥肉一挤,眼睛几乎被埋进肥肉之中,只留下一道余光。却让何夕一凛。有一种如有实质的压迫感。 汤和说道:“你想在外海作战?与谁啊?陛下同意了?” 何夕说道:“汤叔叔请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靖江王的事情,汤叔叔也知道,今后大明藩王不封在国内,那么海外,也大有可为了。” 汤和说道:“你这就有一点难倒我了。说实话,我也十几年没有来东南了。当年在我麾下的臭小子现在做得什么样子,我还真不敢打包票。我只能保证,如果真在沿海打上一仗,天下间没有能打败大明水师的存在。倭寇闹得凶,其实是海岸线太长,纵然放在百万雄兵,这么长的海岸线也不可能一点漏洞都没有。” “不能说大明水师就不能打了。” “如果,放在外海就很不好说了。这不仅仅是战斗力的问题,还有敌人是谁?在什么地方?这都是问题。” 何夕说道:“汤叔叔,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陛下只要下定决心了。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改变了。” 汤和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了。不是你提醒。今日之事,我还真参悟不明白。我本来以为到了东南,修缮各地卫所,多加些城池,保护海疆就行了。而今看来,要建立大量船队才行。” 何夕说道:“正是如此,小侄很多事情,都要一支能够远洋航行,并且战之能胜的水师。” 汤和说道:“明白。我到任之后,就摸摸底。看看下面能做到什么样子。给你个信。” 何夕说道;“多谢汤叔叔。” 汤和说道:“照顾你,不是应该的。”说到这里,汤和眼神之中,忽然有些黯然。 何夕不明就里,他并不知道,汤和的长子,死于云南之战。并不是战死,而是病死的。这对汤和也是一个大打击。或许,汤和内心之中淡然,没有野心。甚至有些无欲无求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长子的死。 汤和的子嗣不顺,其实这才是开始。 历史上汤和的信国公爵位,没有传下来。并不是因为汤和卷入洪武年间的政治纷争,也不是因为汤家在靖难之战中与成祖作对。而是汤和嫡传一脉,每一代都早死,几乎绝嗣。还没有等继承爵位,继承者就不在了,一连数代。最后信国公的爵位,不了了之后,后来换成灵璧侯。倒是与明同始终了。 何夕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汤叔叔,有一件事情恐怕也要你帮忙。” 汤和说道:“说来听听。” 何夕说道:“我需要一支,不,数支船队。人数与船只数量不用太多。但是要装上数年的食物,让他们远洋航行。” 汤和说道:“远洋航行?去哪里?” 何夕说道:“汤叔叔,你可知道宣夜说。” 汤和说道:“宣夜说?” 何夕说道:“宣夜说就是指大地与鸡子,悬浮于虚空之中。也就是说地球是圆的。如果向一个方向一直航行。是可以回到原地的。” 汤和一愣,说道:“这------” 汤和本想说是无稽之谈。但是他虽然没有听过宣夜说。但也不是一点天文也不懂。毕竟行军打仗也少不了懂得天文的人才。大地是圆的这一点,他也是听人说过的。 毕竟朱熹也秉承这样的说法。 或许,寻常百姓,还以为天圆地方。但是汤和这种,时代的英杰,见识不会如此浅薄。但问题是,地球是圆的。汤和可以接受。但是从地球上向一个方向一直走,最后会回到原地,这结论,汤和完全无法接受。 觉得,太反直觉了。 何夕说道:“我想试试。证明这一切。或者证明是错的。” 汤和摇摇头说道:“按你的说法,这样的船队,最少四五条大船,再加上几条小船,一千多人都打不住。船还罢了,但是一个千户的人马。而且你还要几支船队。将一个卫所的兵马,扔到如此毫无意义的行动之中,除非陛下答应你了。否则我决计不会允许的。” 大明做事,就是比西方人大气。 西方很多航海家,也就两艘船三艘船,就满世界地跑。但是在汤和看来,这样的行动,少说要一千多人。汤和也是坐过船的。虽然仅仅是近海航行,但也知道海上是什么样子的。 在未知的海域航行,会遇见太多的问题。一两百人太少了。很多事情都无法应对,但是一千多人就不一样了。大明地一个成编制的千户。即便真遇见了什么问题,也不是一些小国可以一口气吃下来的。 何夕说道:“有汤叔叔这一句话就够了。” 何夕并不觉得朱元璋会不允许。朱元璋对美洲的高产作物,可以垂涎三尺。环球航行朱元璋绝对支持。 何夕心中暗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其实才是第一件事情啊?” 很多人以为高产作物到了中国,就直接能用的。其实不然。各种高产作物在明代传入,在清代才成为主流,固然是因为明代没有专门培育,但也有高产作物的本土化需要时间。 特别是农业,很多时候都是在与时间做朋友。根本快不了。 现在将高产作物弄过来,在中国精心培养,在几十年后,能在中国遍地开花,那已经是快的了。 何夕一想到这一点,心中越发着急。起身向汤和行礼。急急忙忙去做事了。 汤和见何夕走了。有些奇怪道:“我还没有答应的。这孩子。” 第三章 掌扇亲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  掌扇亲王 何夕回到自己的船舱之中,立即开始写奏折。 对于大明国力而言,派几支探险队都不成问题。但是何夕觉得,还是派出三支为好。 第一支,顺着日本列岛北上,穿过白令海峡,去美洲。这一支不需要太辛苦。只需在北美有落脚点就可以回来了。 第二支,下南洋,沿着太平洋的岛屿向美洲。何夕记得这里有一道洋流。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洋流。只能靠他们自己探查了。在到了北美洲之后,视情况而定。如果条件允许,应该继续绕过南美洲,向非洲进发。从西洋归来。 嗯,虽然西方人觉得自己很重要,是世界的中心。但是何夕觉得,而今还不需要给探险队员增加负担了。西洋可以不去的。 第三支,就是原本的西洋航向,从马六甲向西,一路到欧洲,然后从欧洲绕过南美洲,回到中国。这是最远的一道航道,但是前半截都是已知航道。问题在后半截。当然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来看,他回国的时候,应该能遇到前两支探险队留下的痕迹。 何夕文不加点的。将奏疏写完。心中高兴之极,暗道:“这是大明的第一步,也是大航海的第一步。这一次,大明在大航海时代,绝对不会落后。” 随即稍稍润色,就让人送往南京。 这个时候,“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何夕一惊,抬头一看,却见安庆公主满面都是乌云。坐在了床边。 何夕连忙上去,说道:“怎么了?” 安庆公主说道:“还能怎么样?靖江王。我觉得都是自家亲戚。去拜访一下,哪里知道,他居然给我脸色,还狠狠骂了我一顿。气死我了。” 何夕见状,顿时皱眉。 何夕皱眉,一来是为了安庆公主,他与安庆公主夫妻情深,他向来对安庆公主宠爱有加。不敢横加一指,哪里能让她受委屈。 二来,就是靖江王的态度。 靖江王在台湾的封国,是带有实验性质的。 其实,大明诸位藩王,未必真想远离中原繁华之地,却各地一手一脚打下自己的天下的。所以如果靖江王这一件事情做不好,其他很多事情,也都不好做了。 靖江王如果不配合的话,这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何夕心中暗道:“不管什么原因,我要会一会靖江王了。” 故而何夕安抚了一下安庆公主。安庆公主本身不记仇。虽然生气一会儿就过去了。只是何夕是一个记仇的。 安庆公主安抚好了。 何夕将王千里叫上。立即去见靖江王。 靖江王朱守谦的船舱并不比何夕的小。在生活享受上,一直是天下第一流的待遇,但是,朱守谦却被关在舱中,不准出来。因为朱守谦的戴罪之身,并没有改变。 当然了,何夕手中就有一封圣旨,那就是赦免朱守谦的。 只是,什么时候宣布,却是何夕的自由。 这是朱元璋允许的。 何夕带这王千里,推门而入。 却见酒气沉重的朱守谦。 朱守谦而今二十多岁,比何夕要年长一些。快三十了。说起来,朱文正被圈禁而死的事情,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朱守谦相貌堂堂,只是似乎因为长期不健康的饮食,让他整个人有些消瘦,身上颧骨突出,眼下面有阴影,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朱守谦根本没有抬头看,谁过来。而是举着酒瓶说道:“给我滚。” 何夕说道:“靖江王,你可知道我是什么?” 朱守谦这才抬头了看何夕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管你是谁?” 何夕说道:“我是安庆公主驸马。” “嗯。”朱守谦说道:“可以滚了吗?” 何夕发现朱守谦根本无法沟通,一挥手说道:“给靖江王醒醒酒。” 王千里说道:“是。”他微微迟疑一下,但还是大步走上前,将一桶水倒在靖江王头上。 而今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也是春寒料峭。一桶水下去,顿时让朱守谦浑身一个激灵。朱守谦好像发怒的野兽一样。抡起酒瓶向何夕砸了过来。 何夕眼疾手快,身形一闪,这才躲过。只听身后“碰”的一声,无数瓷器碎片乱飞。随即,朱守谦整个人扑了过来,一拳就要砸在何夕的脸上。 王千里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了朱守谦。 王千里而今是驸马府的护卫首领,何夕让他打藩王,他其实不大敢的。他毕竟仅仅是銮仪卫出身的千户,说起来算个官,但是在这些藩王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是在保卫何夕上面,他不敢有任何怠慢。那么袭击何夕的是藩王,他下手也不敢有犹豫。 只一下,朱守谦就被王千里按在桌子上了。 朱守谦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即便他没有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时候,也未必是王千里的对手。 只是朱守谦被反手压在桌子上,整个人很不服气,无能狂怒,大吼大叫,整个人在桌子上反复摩擦,拼命用力,就是起不了。大喊道:“孤要杀你全家,袭击宗室藩王,孤要你九族性命。” 何夕见状,上去给朱守谦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朱守谦一下子安静了。他的眼睛瞪大,几乎将眼睛珠子给倒了出来,死死盯着何夕。他一辈子,估计都没有被人打过耳光。他死死看着何夕,忽然一声道:“啊-------” “啪”的一声,又是一耳光。将朱守谦的狂叫给打断了。 朱守谦更加愤怒,说道:“你-----” “啪”又是一下,何夕面无表情,微微揉揉手。他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手掌都打红了。 朱守谦喘着粗气,就好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只是这头牛被死死地压制着,动弹不得,说道:“你是谁?” “啪。”又是一耳光。何夕根本不回答。 朱守谦说道:“你想做什么?” “啪”又给一下。 朱守谦不说话了。只是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夕。 何夕就好像打顺手一样,“啪”的一声,继续给了一个耳光,打罢,才用手绢擦了一下手。说道:“这才乖吗?” “我要你死。”朱守谦说道。 何夕说道:“我知道。”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朱守谦说道。 何夕说道:“我知道。不过,我刚刚的举动,还没有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不过一囚犯而已,凭什么杀我?” 朱守谦说道;“凭我是大明藩王,凭他朱元璋欠我家的。” 何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局面,是陛下默许的。有些人很讨厌的,要自己不该要的东西,还不能不给。不给,就是过错。给多少补偿都不满意。” “你不懂。”朱守谦说道:“是他亲口承认,守住南昌,就立我父亲为储君,孤才是大明的正统。” 何夕点点头,说道:“我懂,如果有一笔账,不管怎么还都还不清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还钱了。让喋喋不休的人去死。”何夕脸色阴沉,伸手轻轻拍着朱守谦的脸。 朱守谦的脸已经肿了。但此刻,他的眼睛之中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如果何夕直接说这番话,朱守谦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此刻,何夕毫不留情地给了这么多耳光。早就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在他看来,没有人敢怎么样对他。 但是何夕偏偏敢,而且做得如此理直气壮。这背后定然是有原因的。 朱守谦不由想道:“难道,朱元璋要让我死?” 第四章 靖江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  靖江王 靖江王朱守谦,所有底气都建立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朱元璋对他的宽容。 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而今也没有意义了。何夕也不想去破朱文正到底是朱元璋杀的,还是自己郁郁而终这个谜团了。 没有意义。 或许对于靖江王有意义,这里面的不同,能让转化自己的心态来应对朱元璋。 但是在何夕看来,朱元璋与朱守谦之间的,强弱对比,从来没有变过。朱元璋想弄死朱守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能做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这一点上没有变,朱守谦要想的,就不是什么报仇不报仇。而是活下去。 何夕如此对朱守谦,不仅仅是发泄。给安庆公主出一口气,而是将靖江王一脉而今真实情况,给展现出来。那就是,他的生死从不在于自己手中,特别是他一直以来找死的行为。 其实,真的会死人的。 虽然说,朱守谦比何夕大上好多。但是,朱守谦远远没有何夕成熟。 何夕毕竟受过现代教育,再加上朱元璋的调教。迅速成熟起来。而朱守谦虽然身世堪怜,有几分苦大仇深。但是父母早亡,内心之中只有仇恨。朱元璋也不可能手把手教授他。至于他的其他长辈。有朱文正的事情在,再加上朱守谦这种将仇恨摆在脸上的样子。朱元璋或许不在意,但是其他人又岂能不在意。自然与靖江王保持距离。 朱守谦身边的人,不过是一些仆役而已。 这些仆役又能够能拦得住朱守谦啊? 这才让他养成而今的样子。最后被圈禁高墙之中。 其实他的心理年龄,不过十几岁而已。他没有见过真正的困难。没有经过真正的磨砺。所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与硬气,都是虚的。 一旦他发现,他自己真的会死。 一瞬间就软了。 脸色苍白,整个人软得好像一根面条一样。瘫软在桌子上,额头上大片大片汗珠流了出来。 何夕见状,向王千里一示意。 王千里这才松开靖江王的手臂。而靖江王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千里其实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如果没有何夕的示意,他万万不敢对一个藩王下这样的手。何夕让他放开,对他来说,简直是如蒙大赦。 何夕说道:“怎么,你怕死吗?” “谁说---我怕---死---”靖江王依旧想说几句硬话。但是却说不出来。他的嘴好像被施加了魔法,只要一张口,就好像发冷一般,不住地打战。 何夕说道:“人怕死,其实没有什么。因为只有怕死,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放心,陛下而今没有杀你的意思。” 这一句话,一下子给了靖江王力量,靖江王好像一下子来劲了,他正桌子上挣扎起身,用手指着何夕,说道:“好啊。你假传圣旨,我要上奏朝廷,诛你九族。” 何夕顿时无奈,他心中暗道:“有些人就听不懂人话。就不能用正常思维来交流。”何夕此刻也知道,怎么和靖江王说话了。何夕一把抓住靖江王的头,砸在桌子上。发动“咚”的一声。学着电影之中黑社会老大的样子,按着靖江王的头,说道:“靖江王殿下,你如果真的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外面就是长江。让你失足落水如何?” “如果这个死法,不满意。你提一个。我尽量满足。” 靖江王被砸得生疼,这一下,何夕一点也没有留手,故而靖江王疼得直冒冷汗。但是,他被何夕这番阴冷的话给生生吓住,不敢说一声疼。甚至忽略了额头上疼。说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何夕说道:“不想做什么?为陛下扫除麻烦。毕竟陛下真正在意的是南昌王一脉,如果你一直不生子,陛下反而不好动手,而今南昌王泉下也有祭祀了。你已经不重要了。你真不想活了,又不敢死,我代劳如何?” 南昌王就是朱文正的父亲,朱元璋的长兄。 朱元璋对家族亲情,是非常看重的。对于已经死去的长兄,也是有特别的感情的。正因为如此,对朱文正父子一再纵容。 当然了,何夕是不敢拿朱守谦怎么样的。毕竟,朱守谦也是朝廷藩王。不能轻易下手的。但是他看出来,与朱守谦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狠狠镇住了,接下来就不好办了。 此刻何夕甚至有些后悔。暗道:“早知道,朱守谦是这等样子。我就该拒绝让靖江王封藩台湾。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事情?” 就在何夕后悔的时候,何夕忽然闻见一股味道,让他更后悔了。是一股尿味。何夕低头,发现有水顺着靖江王腿流下来。 也是靖江王的衣服, 宽袍大袖,并不明显。但是气味却是很明显的。 靖江王被吓尿了。 何夕立即起身,说道:“来人。” 立即有两个小太监进来。 何夕说道;“给靖江王更衣。”何夕忍不住说道;“陛下何等英雄,诸王也堪称豪杰。你父亲也算是名将。怎么有你这个玩意。”随即甩袖离开了。他才不愿意在这里闻靖江王的尿味。 ------ 船毕竟是船,虽然战船比较大,但是空间有限,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人的。可以说,在何夕离开之后,汤和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公,”汤和身边的幕僚说道:“何夕如此胆大妄为,一旦传到京师。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国公,要不,国公出面惩戒一番吧?” 汤和淡淡一笑,说道:“怕什么?侄孙与女婿谁近,你不知道吗?再者,朱守谦真是不识好歹,没有皇后娘娘,他早就跟着他爹一起死了。还是皇后娘娘求情,陛下这才留下他们父子。” “朱文正是一个狠角色,但是不明大局,不谙大体,在南昌城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要。秋后算账是必然的。只是他到底姓朱。他但凡安分一点,就不是今天的样子。” “朱守谦有什么本领,我倒是没有看见。倒是不安分,与他爹一样。” “准备一下。” 幕僚大吃一惊,说道:“国公您想?” 汤和心中暗道;“现在身边的人大不如前了。”汤和瞥了一眼,说道:“你知道,就别说了。该准备的准备好,焉知何夕不是真带陛下的旨意来的。” 这个幕僚浑身一震,立即下去准备了。 比起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大将军。何夕根本算不了什么。 何夕这边其实是吓唬朱守谦的,是为了朱守谦能够听话,好好配合。但是汤和却不是了。 不要看汤和面团团,好像富家翁,就真以为是富家翁了。杀人才是汤和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打仗本质上就是杀人。汤和一辈子的战绩,虽然没有徐达,常遇春那么显赫。但是死在汤和手中大将名臣,也不少。 区区朱守谦算什么? 甚至不用朱元璋下令,只有一声暗示。汤和就能做得妥妥当当的。不就是为君分忧吗?这是汤和知道怎么做?只是不能做得太粗糙。做事情太粗糙是会付出代价的。 毕竟廖永忠杀韩林儿,这一件事做得太粗糙了。毕竟当年大家都还是糙汉子,还不知道细致活,该怎么做?于是,廖永忠为自己手艺不精,付出了代价。 汤和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要让下面先准备吗?而今大家都是朝堂贵人了。也知道一些阴私手段,该怎么使了。绝对天衣无缝。 第五章 乔装打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 乔装打扮 同样知道这一件事情的是安庆公主。 只是安庆公主可没有汤和这么心大。 何夕刚刚回到自己船舱。安庆公主就上来说,说道;“守谦到底是姓朱的,夫君,你这样。父皇知道了,会很难做的。”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是谁?惹了我家小公主生气,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何夕这一番话,哄得安庆公主很高兴。 不过何夕也不是非要糊弄安庆公主的。只是有些残酷的政治,何夕不希望安庆公主了解。安庆公主是知道,他们这一脉,与南昌王一脉的恩恩怨怨的。但是安庆公主在理解上有些问题。 在她想来,这些恩怨不过是亲戚家的恩怨。但并不能理解,帝王家事,很多时候都是要死人的。 何夕也无意打破安庆公主的幻想。 所以,就将这一件事情含糊过去。 安庆公主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这一件事情也不要做了。不过,今天的事情,我很高兴,父皇如果因为这一件事情责罚你,我去告诉母后。” “母后一定会帮忙的。” 何夕说道:“好,为夫全靠夫人保护了。” 何夕知道这一件事情,是瞒不过朱元璋的。但是他同样知道,朱元璋不会说什么。会装着不知道。毕竟朱守谦而今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安庆公主说道:“那,你还去见靖江王吗?” 何夕说道:“不见他了。” 安庆公主说道:“那,你的事情怎么办?不是还要送他去封国吗?” 何夕说道:“不碍事的,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事情,你不是想要微服私访吗?我陪你去。” 何夕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但是在何夕看来,送靖江王去封国,并不是第一序列的事情。特别是在靖江王不安分。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更是如此。 何夕觉得,欲速则不达,他越是将靖江王当一回事,靖江王就越是将自己当一回事情。反而越不好办,必须先将靖江王治得服服帖帖的。让他老老实实听话。接下来的事情。才好继续办下去。 靖江王到底是藩王,何夕之前对靖江王的处置,也算是极限了。总不能真上刑具吧。 但是有很多办法,是不用肉体上的伤害。就足以让靖江王受不了的。特别是何夕之前已经打破了靖江王的心理防线。他准备晾靖江王几个月,顺便做出一些其他布置。 好让靖江王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将来也好拿捏。 靖江王的事情,既然需要时间来酝酿。 何夕就优先做其他的时候,比如微服私访。 其实何夕的微服私访,不如说松江府纺织业调查。这关系到何夕未来的大计,对于棉花产地,纺织规模,纺织技术等等方面。何夕不亲自去看看,是不能放心的。 而他将安庆公主一个人留下来。安庆公主是断然不许的。 何夕索性说是微服私访。带着安庆公主一起去。也算是公私两便。不过,何夕所谓的微服私访,其实一点也不微。 安庆公主不知道何夕的深意,但是听何夕愿意带着他微服私访,高兴极了,说道:“好啊。好啊。”忽然之间,安庆公主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那汤叔叔会同意吗?” 何夕说道:“你放心,这一件事情交给我。” ------ 如果是纯粹的游山玩水,汤和自然不会同意。但是公私两便的话,汤和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汤和这么通透的人,才不会多管闲事的。 有个过得去的理由就行了。 当然了,有一点绝对不能出问题。 那就是安庆问题。 何夕本来准备带上一百多个人。却被汤和大手一挥,又增加了几百人。在外围护卫。不与何夕等人一起,但就在何夕周围一两里的距离内,一旦有事,一支穿云箭,立即来汇合。 这样大的声势,哪里像是微服私访了。 但也没有办法。 其实,在江南一带还好,天下繁华之地,市井之中虽然有阴暗面。但是不多。身边有几个伴当。大多少地痞流氓,不敢招惹。但是在西北,北方很多荒凉之地,除却城中,王法这东西怎么写都不知道。 不要说什么微服私访。就是人数比较少的情况下,在野外行商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不信请看,三言二拍,多少商人出外经商,出了意外,引起一段故事。 如果在南京城中,少带一些人还行。但是在外地,还是谨慎得好。 有些时候,真出了事情,只要凶手做得干干净净,就是无头公案。即便是天潢贵胄,也是没有办法的。 于是,何夕只能妥协。 他们一行人在刘家港下船。汤和等人继续坐船出海,到宁波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以宁波为中心,巡视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海疆。 何夕等人在刘家港换了衣服。 何夕与安庆公主摇身一变,成为一对新婚夫妇。 何夕对姚广孝说道:“姚兄,我身边的这些人,对市井上的经验不多。那就拜托姚兄你,做我与公主的向导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不知道大人想看什么?” 何夕说道:“布。” 姚广孝说道:“如果要看丝绸的话,那应该去苏州,天下丝绸无过于苏州。不过,要看棉布的。那就要去松江了。看大人的意思,是不想惊动当地了。” 何夕说道:“惊动了当地地方,我又能看到多少真东西啊?” 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大人,就扮成新婚燕尔,来松江置产。” 何夕说道:“哦,不知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姚广孝说道:“大人,既然想看布,最好的办法是当买家。但是大人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扮不成布商。” 何夕与安庆公主相对一眼,他们两人虽然已经竭力装扮了。将能代表身份的衣服全部给换了。但是依然带着一丝贵气,一看就不是生意人。 装扮太假的话,人家是不会说实话的。 姚广孝说道:“大人,可以装扮成某家侯爷的庶子,刚刚成亲,家中的产业继承不了。但是父母给一大笔钱,让大人与夫人,出来置办产业。所谓产业,无非是衣食住行,田产固然不错。但是,田产稳定赚钱不行。大人是要寻一个别的赚钱门路。就是布坊,最后能拉某位大人物做虎皮。这样下面的布坊才更愿意投入大人门下。” 何夕听了。若有所思。 他思考的是,权力与资产的结合。他听出了姚广孝的言外之意,很多作坊主,他们或许不缺少钱,但一定缺少靠山。没有靠山,就没有安全感。 何夕如果亮出自己的身份。估计很多人家,不要钱都愿意将产业托庇于公主门下。 何夕心中暗道:“大明改革任重道远。” 世界上绝对公平是不存在的。但也要尽量保持一个公平的环境。否则的话,所以商业机构都是权贵的附庸。科技就很难去发展。 但是这种链锁该怎么打破? 安庆公主却没有多想,她对这一次的行动非常高兴,几乎跳起来说道:“好啊好啊。让我想想。我要就姓徐了,乃是徐叔叔家的侄女。叫徐淑云。你姓李吧。这是曹国公家的庶子,就叫李夕。早知道要玩这里,当初离京的时候,就应该向徐叔叔与李家大兄要一些信物。” 安庆公主将这一件事情当成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简直意犹未尽。 第六章 微服私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   微服私访 何夕对安庆公主的要求,只要能答应,都是会答应的。 于是,在安庆公主的要求之下。何夕摇身一变,变成了曹国公旁系。 一下人换乘小船。向松江而去。 江南水乡,名不虚传。 水网交织,很多地图上都没有水道。这里到底都有。形成一道非常便利的交通网,很多小村子里面的人。只需一个舢板,就能摇船进入苏州,松江这样大城之中。 便利之处,让人叹为观止。 别的不说。这种四通八达的程度,在后世很多即便村村通公路之后,也是达不到的。更不要说,水运要比陆路好走太多了。一个人,一艘小船,几百斤的东西,轻轻松松运走。但是陆路,一个人手提肩扛,也抗不了多少东西。 江南富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何夕面前就是这样一幅江南富庶图。 小河两岸都是密密麻麻芦苇荡。且不小看这些芦苇荡。这些看似浪费的芦苇荡,既是储备河道,可以容纳过多的河水,同时也是原材料。 芦苇荡之中芦苇,收割之后,晒干编织之后,就是上好的草席。还有各种各样的编制品。都是百姓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东西,甚至还可以卖出。作为很多地方的拳头产品。 人们或许,有一些错觉。 以为土地仅仅是用来种地的。却不知道,在工业社会之前,人所需要的一切都是从土地之中产出的。 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其他所需的物品。 比如染料,没有化工染料之前,几乎所有染料都是从地里面种出来的。故而何夕站在船头看着周围,农作物。固然有大片片的稻田,水田。无数百姓在稻田之中劳作。忙着春耕。但更有一些小角落里,一块块土地支离破碎。特别是临近河岸处,一片空隙的土地,也要见缝插针地种上桑树。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果树,蔬菜。 偶尔出现的小村落,白墙黑瓦,有一种让何夕眼熟的感觉。 盖因,后世所谓之古村落,大抵都是在明初建立起来的。所以在建筑风格上,后世江南很多地方都有所保留。千年的时光,似乎在这些古村落上变化不大。 让何夕偶尔又惹起了乡愁。 连河道之中,偶尔在交错的地方,都会有几条船,或者几十条船拥挤在一起。要稍稍等一会儿,才能路过。这还是因为何夕所用的船,明显是官船的样子。与寻常百姓乌篷船大不一样。 百姓们畏惧官员。纷纷给何夕这一行人让路。否则的话,更要耽搁一段时间。 姚广孝就是苏州人。 他也给何夕解说道:“大人,这还是春耕之时,农忙时节。所以河道里面的船并不多。如果到了乡里热闹的时候,比如社戏什么的。能够整条河都塞满了船。乌压压的一片。那才叫壮观的。” 何夕说道:“江南一直是这样吗?” 姚广孝说道:“倒也不是。这就是洪武年间,天下太平,江南才恢复了元气。” 何夕说道:“我听说,江南百姓皆思张王?姚先生可曾听说?” 所谓的张王,自然是张士诚。 姚广孝说道:“大人,这话说得对,也不对。自然有人思张王了。张士诚在的时候,礼贤下士,对读书人最尊重不过了。只要有一点文名,皆是他的座上宾。那个慷慨大方。但是百姓,却未必了。大人只知道,江南一半的土地都是官田,却不知道,这一半的土地 ,都是从张士诚与张士诚亲属那里抄没出来的。” “张四九,发家之前,不过一私盐贩子。一朝得势,将江南土地霸占了一半有余。大人,觉得江南百姓怀念,还是不怀念?如果江南百姓皆思张王。陛下会那么容易平定张士诚?” “也只有张士诚自己觉得,是日月照尔不照我而已。” 何夕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他也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姚广孝的心思而已。 毕竟历史上姚广孝威名太盛,何夕想知道,这姚广孝对大明到底有多少忠心。而今看来,姚广孝对大明忠心,是不多的。但是很识时务。为大明赴死是决计不可能的。但是大明在一日,他不介意做大明的忠臣。 “相公,姚先生。”安庆公主换了一身少女装束,显得灵动可爱。她看着两岸春光,大饱眼福,毕竟是正是江南好时节。只是,看多了也有一些腻歪。她说道:“我们不是出还置产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去松江府吗?” 姚广孝行礼说道:“夫人。松江府固然是繁华之地,但是要买布置产。却不用去松江府。松江府西有一处,朱泾小镇,这里是棉布所产之地。去哪里就行。” 安庆公主口中喃喃道:“朱泾。”忽而一笑,说道:“好名字,还有多久就能到?” 姚广孝说道:“河道有些拥挤,按照今日的脚程,明日一早,就能到了。我已经派了杨寓去打前站了。” 安庆公主微微有一些失望。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出游并不是一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道路上固然有美景。但是更多时间都是在路上奔波劳碌。而今安庆公主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坐船,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但是这年头的船,也很难说有多少舒适性。 晃晃悠悠地也是难免了。 何夕说道:“好了。等一会儿停船。寻一些当地小菜。给我夫人打打牙祭如何?” 安庆公主说道:“瞧你说得,好像我多爱吃一样。”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安庆公主闪烁的眼睛,也表现了她其实也想享用一下江南美食。 何夕说到做到。在一个小镇停下来。寻了小镇之中最大的酒楼用餐。 一行人浩浩荡荡包了半个酒楼。酒家自然不敢怠慢。 好酒好菜得上。 何夕吃了几口,觉得,也就那回事了。江南的口味,与几百年后一样,偏甜。只是味道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后世相比。甚至比大明皇宫之中御厨,也要差很多。 毕竟朱元璋是开创之主,他岂能委屈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御厨们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朱元璋啊。 所以御厨们的手段还行。 只是朱元璋的口味重,喜欢大鱼大肉的。口味也偏两淮地方。只是明初两淮口味,与所谓的江淮菜是完全不一样的。安庆公主常年在宫中吃得不能说不好。但是觉得江南菜,也是非常新鲜。 何夕并没有被菜吸引,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古代隔间,不过屏风而已。声音很能隔开的。何夕就听了邻座有人私语。 “侄儿,不是大伯不心疼你。而是你们这次回来。如果被官府发现了,那是要杀头的。这里有十几两银子,你们拿了快快走吧。”一个年老的声音说道。 “大伯,我父亲死了。死在凤阳了。小侄实在不敢回去了。我在凤阳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人离乡贱。在家里什么都好。但是在外地, 即便有钱也不行啊。大伯,你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收留小侄吧。小侄只想活下去啊。”一个年轻的人说道。 两个人努力压低声音。但是依然被何夕听到了。 姚广孝也注意到这一点,低声说道:“大人,陛下迁江南豪强于凤阳。一直有逃亡之事。估计这人,也是从凤阳逃回来的。” 何夕点点头,心中了然。 朱元璋迁徙豪强,与一般的移民是不一样的。蕴含着打击的意思。就好像汉代迁徙天下豪强于关中也是一样的。 第七章 朱泾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    朱泾镇 豪强这东西的强大,是建立在本乡本土上的。在自己家里,人多势众,别人给面子,自己族人众多。说话有分量。这才是豪强。不单单是有钱有势,更重要的是有人。 或者说,只有有人了,才能有钱有势。 这是封建时代,地方豪强的常态。 一旦离开他们熟悉的土壤之后,一切都要重来。什么都不会有了。 反而变成小儿持金闹事。很多打压也就过来了。成了弱势群体。 朝廷什么也不做,一个迁徙,就地方上威胁中央的豪强给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这手段,不是真正了解地方情弊的人是用不出来的。 只是此刻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声音不大。很显然连放声大哭都不敢。 何夕叹息一声。 他其实也知道,一二十年前,那个小侄在家乡的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好角色。倒不是说,他是坏人好人。但是在元代传承下来的地方豪强,经历元末明初乱世,没有衰落。这样的人家,真是什么善良人家吗? 不大可能。 但是看到这样子,依然让人感叹。 姚广孝也叹息一声,说道;“这些年,年年从江北有很多乞丐到江南,说的都吴语。” 安庆公主拉拉何夕的衣袖,说道:“我们能不囊帮帮他,好可怜啊。” 何夕说道:“乖,这是国家大政。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今日这一件事情,也给何夕很大的震撼。 说实话,何夕并不觉得朱元璋的政策有错。元末的大战,江淮之地是主战场。几乎打成了一片白地。不管是出于政治目的建立的凤阳城,还是填充两淮人口,都不能说是错的。 毕竟,江南人口多,江北人口少,这种发展不均衡。对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江南很多豪强,并不是太服从朝廷管理的。在行政手段上加以打击。也不是错的。 但是很多命令到了下面可就走样了。 何夕相信,朱元璋本意没有虐待江南移民的意思。但是人离乡贱。本地人欺负外地人。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以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何夕只能引以为戒。 他的每一个决断,都会影响到无数的人。即便正确的决策,很可能也会让一些人身上碾过。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而何夕就是推动时代的人。更是要慎之又慎。 有了这一件事情。安庆公主有一些不高兴。 何夕不参与这一件事情,就是怕自己参与进去之后,反而成为某些人的枪。毕竟,不管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一来朱元璋不可能改变这个国策。二来,如果将这个政策废除,或者让迁徙出去的百姓还乡,未必是一个好选择。 甚至弄出的事情,更多。 这就是为什么方孝孺等很多人,都支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因。封建王朝的执行能力,不过正确的决策,还是错误的决策,只要执行,都会误伤一片。 维持现状,成为这些人看来最好的政策。 这也是让何夕做出第一个决策。那就是这一两个月之内,什么事情也不要做。因为春耕。 是的。洪武十六年的春耕,正在绵绵细雨之中到来。何夕出来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个因素,而今才发现,这是头等大事,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放在后面。 这让何夕决定,先好好想考察一番,等春耕过后,再具体决定怎么做。 ------ 姚广孝判断没有错。第二天,朱泾镇就到了。 朱泾镇并不小。如果放在其他地方,说是一个小县城也不为过。但是在江南,这样的集镇有多。当然了,这说的是这个时代。说起来,朱泾镇也不过有数条街的小镇子。还有一条街面对河道。就是码头。 等一行人靠岸的时候。杨寓已经远远地迎了过来。立即行礼说道:“老爷,夫人。管家。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确是棉布的散集地,一般夏秋时分,各处客商都会来这里买布,远则北平,近到松江,那时候人满为患。整个小镇都住不下来。不过,而今不是时候。所以而今冷冷清清的。” 何夕一边听杨寓介绍,一边目光扫过整个街道。 正如杨寓所言,冷冷清清的。整个宽敞的街道,不见几个行人。临街的店铺,有一半以上都是布庄。另外一般,却是各色店铺。看得出来,这里虽然不如后世富庶。但也要比天下其他地方要富庶多了。 人有钱消费能力就好。 虽然布业是这个地方绝对的产业支柱。但是布业的兴旺,也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兴旺。故而也有其他产业,比如客栈,酒家。还有米粮铺等等。 不过,这个时期是淡季。整个朱泾镇都有气无力的。一半以上的店铺,干脆关了门。剩下的没有关门,但也没有人照顾,往大门里面看,也不过有一两个小伙计,在打扫卫生。没有迎客的意思。 大抵也没有什么客人。 “不过,朱泾镇最大布庄,张家布庄。而今还开着门。我昨天也登门拜访了。张掌柜早已等候多时了。老爷要置业的话,在下看来,也只有张家布庄可以了。”杨寓说道。 何夕说道:“哦,为什么?” 姚广孝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其他布庄都太小了。甚至算不上什么产业。” 何夕看着姚广孝,心中一动,说道:“这就要看看了。” 片刻之后,张家布庄,已经遥遥在望了。 张家布庄不小,有两层高,正门上面有一个高大的牌楼,写自己家的招牌。几乎将整个布庄正面全部给盖住了。甚至遮挡了邻居的光线。这也是没有市政管理,否则非罚款不可。 这其实,也是古代特有的招牌文化,非大不足以惊人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早就在门口迎接了。 见何夕等人过来,连忙上前几步,说道:“小老儿拜见李大人。” 何夕对于自己李大人的身份,还不是太习惯,微微一愣,说道;“老人家多礼了。在下没有官职在身,不必称呼大人了。” 老张掌柜说道;“礼不可废,在下也是敬曹国公一世英名,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小老儿也是深受恩德。” 何夕心中一转,暗道:“曹国公领兵来过这里吗?”何夕一时间想不起来,他依稀记得,似乎攻打苏州城的时候,朱元璋大发十三路兵,亲临城下,似乎大明有名有姓的大将,都在苏州城下走过一遭。而这里距离苏州不远。大抵是来过吧。 不过,这都是小事。 何夕与老张掌柜寒暄了几句,被客客气气请到了布庄里面。走到后院之中。 布坊后面很大。似乎有数进院落。最外面的自然是店铺,中间的就是张家的住处。后面,何夕远远看上去好像是作坊。不过也没有细看。有些太失礼了。 坐定之后,安庆公主先说话了。说道;“掌柜,将你们家里最好的布匹,拿过来。让我看看。见了东西,才好说话不是。” 张掌柜说道:“夫人说的对,夫人说的对了。而今春忙,伙计们大多回家,还请诸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 张掌柜快去快回,片刻之后,就抱着数匹布回来了。说道:“这都是小老儿布庄最好的布了,还请夫人过目。” 安庆公主让小环搭把手,将布匹扯开一些。安庆公主对着阳光,细细端详起来。一会儿工夫,就皱起眉头了。 第八章 张家布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   张家布庄 一匹布四丈长,至于多宽,一般是看织机的。织机大,那就宽一些,织机小,那就窄一些。 在古代每一个女人都要学习女工,即便安庆公主女工不大好。但是对布匹针线的相关知识储备还是有的。故而,安庆公主一上手,就对这布匹有了基本的印象。 首先,分量很足。 虽然安庆公主并没有将这一匹布打开,用尺子量尺寸。但是单单重量。安庆公主就知道,这分量不差多少。甚至单单从布料上来看,用料很足。 但是安庆公主是什么人?她从小锦衣玉食。所用的都是贡品,虽然,朱元璋很是节俭,但是朱元璋的节俭都是金银玉器上面的。并不是说。连布料上也委屈安庆公主。顶级的绫罗绸缎,安庆公主也用过。只是用得上,也是在大礼节的时候,才穿。 毕竟古代的丝绸很难清洗,掉色,缩水。所以一般,一件衣服脏了就不能穿了。 至于棉布,安庆公主也见过的。 毕竟朱元璋推广棉花种植,棉布并不稀罕。 而寻常百姓,可能更重视布料厚实与否,但是安庆公主早就将布料重点,放在其他方面了。故而,安庆公主看这布料,怎么看怎么傻大笨粗。给下人做衣服不错。但是并不是她喜欢的。 不过安庆公主也很聪慧。她知道,她的丈夫与父亲都是做大事的人。今日何夕来此,也不是真为了看这些布匹。她不满意归不满意。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递给何夕,说道:“你看看。” 何夕抱过布匹,手指摸着厚实的棉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小时候的土布。 上面没有熟悉的花纹,也粗糙很多。但是厚实的感觉,与小时候的土布相差不大。 毕竟,土布的工艺,其实就是中国传统棉布纺织一脉相承下来的。随着现代化的推进,被替代掉了。但是依然在时代之中留下痕迹。 何夕问道:“这布很厚啊。” 张掌柜做生意的人。眼神多敏锐。一眼就看出来安庆公主其实并不满意。只是这边没有开口。他不好说话,何夕这一开口,不管说什么。张掌柜立即上前接住话头,说道;“客官英明。我们这里的布,都是选用上好的浙种。这种棉花,生出花絮最厚实不过了。客官不信,你看看,最年耐磨了。” 何夕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反而对张掌柜口中的品种很感兴趣,说道;“浙种?” “对啊。”张掌柜说道;“而今天下的棉种,多为北种与南种,南种就是浙种为多。我们这一带的棉花都是浙种,比其他地方的棉花长得好,织出来的布,更是天下最好的。故而我们这个小镇,天下闻名。大人,也不会特地来我们这里看布不是。”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不错。” 他口中说不错。但是内心之中,却暗道:“对上了。” 为什么松江布甲于天下,或许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松江这里盛产棉花。但是时过境迁之下,松江本地棉花不够用,大量引进外地棉花。以至于本地种棉花不赚钱,反而没有人再种棉花了。留下了天下第一的纺织业。 另外还让何夕发现另外一个他没有发现的盲区。那就是大明的棉花还有品种。 说起来很奇怪。 其实棉花本来就应该有品种才对。只是大明士大夫不重视这个。在他们看来棉花就是棉花。何夕长期在上面,也没有发现这一点。而今才知道,原来大明的棉花还分品种。 一瞬间,育种的种种想法,就涌上心头。 埃及长绒棉,号称世界上最好的棉花。也涌上何夕的心头。 何夕顿时为未来出海的船队,再增加了一个项目,从天下各地收集良种。与此同时,似乎也要在大明建立一所农学院了。 何夕说道:“这样的布匹,你能提供多少?” 张掌柜说道:“家中有库存一千匹。大人说要,我立即给大人。再多就要等等了。” “一千匹?”何夕沉吟片刻,说道:“难道你不能从同行那里拆解一些过来。” 何夕明白,像这一样一个小镇大多做一个行业的地方,同行既是冤家,是对手。同样也是合作伙伴。一般有大单子,如果吃不下来的话。同行之间一并联手吃下,也是常有的事情。 张掌柜说道;“大人英明。这其实已经是拆解过的数字了。其实大人来得不是时候,如果再过几个月,就是万匹,小店也拿得出来。但是而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能等几个月后棉花下来之后,那才是旺市,现在也只有这么多了。” 何夕并不需要这么多棉布,当然了,他买下也无所谓。毕竟,他手中的本钱也很厚实。他从京师也带了经费的。虽然是公款。但布匹也是硬通货。他别的不做,就是将这些布匹当福利发给下面人。下面人也很高兴的。 不过,何夕如此做,更多是想知道,而今的松江棉布这个产业有多大。 而今看来,不够大。 万匹说起来很多。但是张家布庄,在朱泾镇虽然不是首屈一指,但也能称得上大布庄了。松江府,也不是只有朱泾镇才产布,真要说起来,苏州也不是没有产布的地方。 但既然朱泾镇以此闻名。就在这个产业之中占了很大一份。 而今万匹都值得夸耀。 想来整个朱泾镇百万匹产量也就顶天了。整个松江有没有千万匹。都不好说了。 数量看似不少。但是何夕打听过了,一匹布价钱在一钱两钱之间。即便假设松江有千万匹的产量,也不过是百万两的产值而已。与何夕心中的松江棉布假天下,差了很远很远。 何夕心中暗道:“是了。我是来早了。松江棉布真正雄踞一方,是在明中期,距今大概还有一百年的时间。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何夕来松江考察,其实未必没有来摘桃子的意思,如果松江的纺织产业,已经有了基础。他就在此基础上,做一点提升,并将整个纺织产业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但是而今看来,松江棉纺业,根本就是一个早产儿,而今还在猥琐发育之中。他想要摘果子,只能自己想办法种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位客官?”张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客官到底要多少,给小老儿一个数,小老儿也好准备?”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多少?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时候,你家的店,开个价吧。” 何夕此言一出,张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大人,开玩笑了吧。” 何夕说道:“没有。你开价吧。” 姚广孝咳嗽两声,说道:“掌柜,之前已经告诉你了,我家大人乃是曹国公之侄,我家夫人乃是魏国公之庶女。这两位,你可知道?有些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 何夕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来霸占人家产业来了。 但是何夕真有心弄一家布坊,毕竟很多事情,在自己家产业搞,要比别人家产业要容易得多。另外,也是通过一家布庄,从而今得到更详细的数据。他的估算终究是不精准的。 何夕说道:“老人家,你放心,陛下英明,对功勋子弟约束很严。你如果真不想卖,烦请介绍一家。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决计不会少你一星半点的。” 何夕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是在这老掌柜听来,不过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而已。 这种手段,他岂能不懂? 第九章 男耕女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   男耕女织 张掌柜自然不也会拆穿这一点。只能略带谄媚地说道:“大人的好意,小老儿心领了。只是小老儿不敢欺瞒大人。这布庄其实就是一个样子货,值不得几个钱。大人想要送给大人也行。只是小老儿担心,大人不赚钱。反而怪罪小老儿。” “这就是天大的误会了。” 何夕说道;“哦,你后面不是作坊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还有一些染布的地方。如何说不赚钱。” 张老掌柜说道;“大人英明,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大人所言极是。后院里面,就有几十张织机,有时候忙不过来了,我也请些个女工在我家织布。但是大人。我家出货量这么大,区区这几十张织机,又能够提供多少货物?根本是不够的。仅仅是杯水车薪。” “是一个添头。” 何夕听了,说道:“此言当真?” 张老掌柜说道;“小的骗谁,也不敢骗您啊。几十年前,小老儿起家的时候,那个兵荒马乱的。很多人家都不敢出门。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咬牙将祖传的宅子抵了。弄来一笔钱,从乡下收了,几百匹布,送到松江城中。当时一匹布,仅仅赚五个同伴。一趟下来,赚了几两银子。这才算是打下声望。从此之后,乡亲们信任我。我就先从下面拿布,然后带着布卖掉之后,才给钱。如此不需要本钱。做得越来越大,半辈子打拼才有而今的局面。” “所以,这张家布庄最值钱的。不是这几重院落,也不是后面的织机,染坊,而是我这张老脸。姓张的名号在这十里八乡,还是一个人物。有我在,乡亲们信任。同样的价格,乡亲们愿意在我这里出布。这就是我的本钱。而张家如果换了东家。可就不行了。” 张老掌柜言语之中,带着几分骄傲。 这是他半生积累下来的名望。这多年从下面收布,自己在卖出去。一进一出之间,从不赚黑心钱。真要是有谁家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出力帮忙。 这种商人,其实也是很多古代商人的生存之道。他们做生意就在一个信字。很多时候,根本不用立文书,一言既出,倾家荡产,也要做到。 何夕对张老掌柜的生意经并不是太感兴趣。 但是对张老掌柜的这种生产模式,很感兴趣。 何夕立即问道:“你的布,全部是乡下百姓家里织出来的?” 张老掌柜说道:“正是啊。” 何夕有些头疼。 眼前的情况,出乎何夕预料。何夕以为大明纺织业已经有很多大生产的萌芽了。但是而今看来,还是男耕女织这种小农经济体系。这些布匹,全部是家中的纺织机产出的。 这种情况何夕早有预料。毕竟这种男耕女织,小农经济是中国典型的经济模式,一直到清末之后,还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松江府这里,几乎完全是这样的模式。 他可是记得明代江南地区,可是有数千架织机的大作坊。所谓资本主义萌芽,说的就是这些。 只是何夕忘记了。 但凡说明代,很多时候说的就是明代中后期。而不是明初。 明初百废待兴,从前朝继承下来的东西,并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从明代重新发展,等天下太平有一段时间之后,其他东西,都才会慢慢产生的。 “有些麻烦。”何夕心中暗道。 这样的情况下,对何夕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在棉纺业上,估计没有成型的对手。何夕不用担心权贵上面的阻力。甚至是一张白纸,何夕可以随意涂抹,甚至不一定要将纺织基地放在松江。毕竟,松江的优势,也不是太大的。这但是坏处就是,如果以激烈的手段摧毁这种男耕女织的结构,所引起的问题,可不会比几个权贵的阻碍小。 “大人。大人。”张老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夕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说道:“张老掌柜,可不可以看看你后面的作坊?” 张老掌柜心中愿意不愿意,面子上丝毫不露,说道;“自然可以?大人,这边请。” 何夕与杨寓,姚广孝,安庆公主一行人来到了后院。 后院有大片空地,上面都有各种各样的竹竿。从下面收上来的布匹,大多都是白色的。这是棉花的本色。当然了,也有一些彩色的棉花。直接织出来就是彩色的布匹。不过,这不是张家布庄可以收到的。 毕竟,古代染色技术很差劲。一般洗上几次,就会褪色。而这种原材料本身就是彩色的。要比后天染上去的要好太多了。 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算是奢侈品了。 张家布庄卖的布匹,大多是百姓日用的。奢侈品不在经营之列。 这个些竹竿下面就有很多个大缸,都是染色用的。不过这是农忙时节。这里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工匠在。而在后面库房之中,张掌柜打开了库房的门。走了进去。 何夕走进去,刚刚开始感觉光线一暗,稍稍停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库房之中有什么了。 几十架织机,放在库房之中。只是因为四周的窗户比较小。看上去有些黯然。 何夕走了上去,首先闻到了油脂的唯独。织布机虽然是木质结构。但是却也需要上油。故而远远地闻到了油脂的味道。 何夕走上前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织机。 这东西何夕虽然没有见过的。但是也在很多图画中,插图中,看见过。说陌生,具体结构,何夕从来没有细细观摩过。 何夕绕着这些织机,转了几个圈。忽然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是从乡下收棉布,为什么还要建立作坊?” 张掌柜叹息一声,说道:“世事无常。虽然很多时候都说好了,但是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我已经答应别人,总不能出意外,有时候出外拆借,但是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再加上本地棉花也比较多。也不是谁都将自己家的棉花却全部织成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很多改变,都是漫不经心地开始的。直到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种改变的伟大。 何夕说道:“张掌柜,你有儿子吗?” 张掌柜说道:“小老儿,有子嗣三人。老大而今在家里照料春耕,老二,在松江城中照料生意,唯有老三在读书。希望将来有个功名。” 何夕点点头,说道;“这样吧,你布庄,我就不要了。不过,你家老三。我却可以给一个前程。” 的确,在何夕看来整个布庄并没有什么用处。 本来以为是一个生产型的布庄,其实就是一个中介。既没有足够的生产人员,也没有技术人员。何夕没有必要再插手。不过,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最少,张掌柜对于而今纺织业这个行当,还是有很多经验的。 何夕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张掌柜这个人。 不过,想用张掌柜这个人。不一定要从张掌柜入手。张掌柜也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什么前程了。但是他的儿子在乎。张家也在乎。毕竟这个时代,商人再有钱,也比不得读书人。 即便没有何夕的干预,他估计只要张家能维持三代富贵。那么定然会出几个读书人。从商人,摇身一变成了士绅。 张掌柜一愣,心中却也知道,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一个商人,是不可能与贵胄们硬抗的。他立即说道;“小老儿,谢过大人。” 第十章 渡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    渡海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不用谢。还有一件事情劳烦您,您带我下乡看看。如何?” 张掌柜说道:“请大人放心,小老儿一定安排。只是而今春耕。大家都很忙。估计要怠慢大人了。” “无妨。”何夕说道:“我就是要看看真实情况。” ------ 一连数日,何夕都带着人下乡。 深入地了解了乡下的情况。 大体上,洪武年前狂风暴雨一般改变,也波及了这里。大量富户迁徙出去的同时,大量土地也落到了百姓的手中。在大明超过二百亩土地的地主都在朱元璋花名册的同时。洪武年间,大量开垦土地,也让大部分百姓有了自己的土地。 诚然。 百姓的生活依然很苦。但是有自己的土地。大部分百姓都是能够活下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大明百废待兴,什么东西都缺,终大明一朝,所有大明百姓,都在怀念洪武一朝。说洪武一朝,民风淳朴。其实,朱元璋一辈子都在做均平两字,土地要均平,赋税要均平。 这才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情况下,也给何夕带来了很大的难题。 因为土地的分配相对平均,大多数百姓都被绑在土地上了。 何夕之前调动的是朝廷的人力物力。才没有那么明显。而今在农忙时期下乡。他没有看见,一台织机在响。 安庆公主对于下乡,走过几次。就腻歪了。索性留在朱泾镇。 真正一直跟在何夕身边的人是姚广孝与,杨寓。 姚广孝见何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大人,有什么心思,可以让我为大人解惑?” 何夕说道:“姚先生,我这一次出外,是很多事情要做的。但是第一件事情,就是搞钱。” 姚广孝说道:“搞钱?” 何夕说道:“正是。在朝廷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钱的。我本想在棉布这个行业上下手,只是而今看来,却很难下手。” 姚广孝说道:“何大人,准备如何下手?” 何夕说道;“这些织布机,你也看过了,其实可以加以改进,用机械之力,多加飞梭。其利数倍。甚至数十倍。但是而今江南,百姓男耕女织,一旦我用了新型织机,恐怕百姓生事啊?” 姚广孝说道:“大人,或许搞错了一件事情,不管大人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动百姓的田地,百姓是不会生事的。土地才是百姓的命-根子。而不是其他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你这样说,我心中更是不安。” “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杨寓忽然说话道:“男耕女织,在寻常人看来,或许是五柳先生的田园归处。但是唯有亲历者才知道其中辛苦。百姓会选择对自己更好的道路。” “这也是大人,发展生产力之论,高明之处?顺人性而合天理。” 何夕看着杨寓,只觉得这话说得好听。也在理。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有几亩薄田,男耕女织,与大工业生产地之下的寻常劳工,到底谁更好,何夕还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何夕却是知道的。 很多事情,普通百姓其实并没有选择权。 同样,何夕看似有选择权。但是选择权也不大。 且不说,朱元璋想要大明更强大,必须走这一条路。即便 何夕不去这样做。几百年之后,还会有人逼着他们这样做的。辛苦不辛苦,担心不担心,都是无用之功。 何夕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何夕说道;“杨寓,交给你一件事情。” 杨寓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这些织机你都看到了吧。” 杨寓说道:“已经看到了。” 何夕说道:“将各种各样的织机,全部送样品给工理学院。让他们给我改进。比如多加几个飞梭,我需要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械。可以用水力,风力推动的机械。” 在何夕看来,这些织布机在机械上,实用性上堪称完美。 但是这种完美,是与男耕女织这个大背景之下。如果一个女人农闲织布。那就最合适不过了。至于加飞梭,增加织机的宽度等等。都会给家庭作坊的织布带来问题。 甚至这样的织布机,在后世一些偏远的农村还有,形制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在男耕女织这个使用环境之下,而今的织布机,根本不需要修改了。也无从修改。在何夕看来,唯一可以修改的地方,大概是在织布机上一些易损件,从木头换成铁。 之前不是不能换。而是一个成本问题而已。 甚至将家庭用的织布机,演变成做大作坊,或者说工厂用的织机。类似于珍妮纺纱机的改进,其实也不难。甚至在元代,王祯农书之中,就有类似的修改。 所以,这从来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需求问题。 正因为如此,何夕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所以让工理学院,单独设计。也算是淬炼他们的能力。 反正基本力学机械的原理,何夕也整理出来的。而且工理学院,有很多都是工匠出身,动手能力要比何夕强大太多了。这也无须他担心。 杨寓立即答应下来了。 何夕也就不在松江停留了。 毕竟松江这里虽然有棉布产业的一些优势,但是,优势并不明显。甚至何夕觉得有必要,将未来的棉纺中心,放在南京附近,也不是不可以的。作为朱元璋一大功绩之一,就是推广棉花。 将棉花推广到了全国各地。原材料这一块。几乎遍地都有,无非是品种好坏而已。 只是何夕在松江如此作为,让安庆公主有些不满意。本来安庆公主还以为是要游山玩水。但结果,一点也不好玩。于是,她自己带人先行一步了。去投奔她的汤和叔叔了。 安庆公主与何夕分道扬镳。 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是,何夕身边的保卫力量走了大半。好处就是,何夕的行为就更加自由了。 何夕索性从柘林登船,从海路往宁波而去。 这一路,用的并不是官船,而是民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朱元璋已经有了所谓的禁海令。但是禁海令,禁止的是与外国人交易,更是为了防范海盗出没。寻常百姓人家出海,并没有什么限制。 当然了,这里说没有什么限制,也不是没有限制。 最起码,寻常百姓他们根本没有乘船出海的烦恼。 不过,即便何夕身边的人少了很多,但也是有几十个人的。直接包了一艘三桅的大船。只是这船舱里面的待遇,比起汤和座船上差了太多了。在汤和的船上,何夕有单独的房间。寻常随从才住大通铺。而在这艘船上,即便何夕也没有单纯的船舱。只能与姚广孝挤在一起。更不要说,整个船上,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好像是鱼腥味。至于船舱各地方,更是有这样那样的污渍,让何夕看了很不舒服。 而且似乎是海上的风暴,要比长江里的波浪厉害很多,何夕从松江坐船到宁波。其实并不是太远的。但是何夕能够承受长江之中的颠簸,但是大海之中的颠簸,就有些无法承受了。 弄得何夕很是不舒服。 好在,从松江到宁波,也不过渡过杭州湾而已。没有用一日的功夫。就到了宁波码头。 何夕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即便这样,从船上下来,踩在宁波码头上,脚都是软的。觉得大地如浪潮一般,一波波地涌动,站都有些站不住。 第十一章 买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   买船 姚广孝一把搀扶住何夕,说道:“少爷,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何夕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行,此刻去与休息,行踪定然被人掌握了。想再看出什么真东西,可就难了。” 汤和此刻就在宁波城中。可以说是整个宁波,不,整个浙江身份最高的一个人。可以说,整个宁波人的目光都在汤和身上,何夕只需见了汤和。何夕自己的身份就又隐瞒不住。 何夕倒不是有隐瞒。但是他经过杭州与郭桓的博弈之后,他其实对地方官员,充满了不信任。这一点,或许是朱元璋的言传身教。 所以,何夕想自己先搞清楚情况。再表明自己身份不迟。 姚广孝无法,只能搀扶何夕到一家茶铺休息。 何夕休息了一会儿,才算是适应了晃晃悠悠的陆地。 姚广孝说道:“少爷,我们去什么地方?” 何夕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去船厂。海上的任何事情,都免不了船。船是一些海洋政策的根基所在。这一点是绝对要摸清楚的。特别是民间的造船厂,我必须看看。” 而今大明最大的船厂,就是南京龙江造船厂。 何夕在南京的时候,就看过。 有些失望。龙江造船厂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不行,不是工匠技艺不高明。而是定位错了。 龙江造船厂因何而兴?就是因为与陈友谅的作战。 所以龙江造船厂生产最多的船只,就是江船,甚至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所需要的大部分战船,都是龙江造船厂造的。何夕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龙江造船厂改造海船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别的不说,为郑和下西洋造船的南京宝船厂,其实就是龙江造船厂。准确地来说,是龙江造船厂之中专门分出来的一个车间。所需人员,全部从龙江造船厂调用。 等郑和下西洋这一件事情罢了。南京宝船厂就没有了。但是龙江造船厂还在,其实就是南京宝船厂的人回到了龙江造船厂中而已。 不过,何夕已经通过朱元璋,下令让龙江造船厂还是筹备海船了。 今后的战船,运输船,等官方用船,何夕其实并不是太担心的。有龙江造船的技术支持,再加上何夕自己的指点,足以造出合用的船只。但是何夕想知道是民间造船厂的技术。 因为,龙江造船厂,是不可能包打天下的。大量民间船只,才是大航海的需要。 但是各方面,这方面的记载,却是空白。 何夕不知道,是大明朝廷懒得做这方面的统计。毕竟,这都是要人一笔笔写出来的档案。或者,就是大明根本不怎么管这里的事情。 至于宁波造船厂的事情,还是何夕渡海的时候,与船老大攀谈的时候才知道的。 宁波,温州,福州,泉州,这几个的地方,都是大明东南造船重镇。何夕自然想摸摸造船业的底气。 姚广孝说道:“那还是老一套。” 何夕说道:“去卖艘船。我也问过了,也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 ------ 何夕说做就做,与姚广孝等一行人打听过后,就沿着码头走了十几里。来到一个小村落里面。这小村落看上去很是寻常。但是何夕细细观察之下,却看出来很多猫腻。 比如房子后面堆的大量木材。都是大木。而且看样子,保存得很好,都阴干了。 很多人房前都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灰白色的。看上去是泥土,其实不是泥土。何夕也是做过功课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种灰,是有草木灰,贝壳灰,等很多东西黏合在一起的。用处就是弥缝。在船只下面的缝隙上,涂满。用来防水防漏的。 而寻常人家,即便是用材火,也不用有整齐的大木。 因为寻常杂木柴火是不值钱的,给钱都是打柴的人工。最多几个大子,也只有在南京这样大城市之中,一担柴火才能卖上价格。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奢侈到用完整的木料烧火。 即便是盖房子。也不可能用这么多木材。 那么,这些木料是用来做什么的。就很明显了。 造船。 这个村落,应该就是以造船为生的。 何夕带着人东张西望。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立即有一个老头过来,说道:“这位少爷,来我们村不知道有何贵干?” 何夕也开门见山,说道;“买船。” 这个老头说道:“少爷,你可来对地方了。我许家时代造船。什么样的船都造过了。十里八乡之中,提起我许家的船,那个不是竖大拇指。来我家这觉得让你满意而归。” 何夕打听的可不是这样的。 据何夕打听,整个宁波靠造船为生的村落,大概有十几个之多。不过而今的日子都不怎么好。因为禁海的原因,民间船只需要量减少了不少。至于官府的船只。 官府在南京有龙江造船厂,可以说是整个大明第一,不,甚至天下第一造船厂。在地方上,各卫所也都有造船记录的。毕竟,真要说起来,这造船也不是什么高科技。 当然了。造那种几十丈的宝船或许是的。但是民间一般不搞那么大的排场。 何夕说道:“老人家,我这来了,还没有看见你们的造船的地方?能不能先我等开开眼吧。” 这位许老丈说道;“那是自然,少爷跟 我来。” 随即老人家带着何夕一行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几圈,忽然见青山凹陷进去好大一片,两侧山势环保。中间有一个静谧的海湾。海湾上铺满了细沙。看上去美丽异常。 是一个度假的好去处。 只是海滩之上,十几艘大大小小船只,或倒扣,或支在架子上,很多人正在赶工。而在一旁,空着好几道水槽。何夕想来,不是别的,就是船坞。 只是,许家造的船,都不大。不,可以说很小了。 大多数都是渔船。 何夕问道:“老人家,你们许家生意不怎么好啊?” 许老丈叹息一声,说道:“日子也就这样。跑商的人少了。要船的也就少了。说实话,大人来的也是时候,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人都不在了。村里的年轻人,估计也只会造渔船了。” 何夕听了,微微皱眉。 在何夕看来,这是一个问题。 虽然,在何夕看来,这种家庭作坊一般的造船厂,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手工艺范围之内,以家族村落为核心组织方式,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很多产业都是这样的。 这种模式落后不落后,也不好说。毕竟,即便到了后世,很多温州商人的组织模式,也与这种模式相差不大。 一个村落都在一个行业,在内分工,打通一条产业链。或者说分散在各地,都做同样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何夕也知道,朱元璋对造船业,对航海业,伤害很大的。 如果说朱元璋有意伤害,却也不对。但是朱元璋从骨子里是一个农民。作为一个农民。他天生讨厌风险。所以他喜欢天下人都在陆上种地,再加上,朱元璋的敌人,张士诚,方国珍,都是有强大的海上力量。 他更是要加以限制。 故而,大明官府造船业是一回事。但是大明民间造船业在洪武年间,对比元代,甚至有不进反退的趋势。这也是很正常的。 何夕心中暗道:“不行。而今的民间造船业,也不能继续衰落下去的。我需要想一个办法挽回一二。” 第十二章 误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  误会 怎么保存而今的民间造船业,何夕而今还没有头绪。 不过,何夕真准备订一艘船看看。做一个评估。何夕说道:“老人家,说得不错。我要的船,可不是这些渔船。” 许老丈轻轻一笑,说道;“少爷,您要想什么船?” 何夕说道:“最少三桅福船吧。怎么样?能造不能造?” 何夕此言一出,许老丈隐晦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少爷,这船多少有些一点犯忌讳。” 何夕说道;“犯什么忌讳?” 许老丈说道:“朝廷的忌讳。” 何夕说道:“我可记得,朝廷可没有说不许民间造船。只是禁止五桅船只出海而已。我要的仅仅是三桅而已,不在朝廷禁止之列。” 许老丈还是摇摇头,说道;“听话音,少爷您应该是官府中人,即便不是也是有家人在官府之中,对吗?” 何夕点点头,说道;“老丈,慧眼如炬。是有一点关系。” 许老丈说道:“这位少爷,这些法律,规定什么的。对你们这种贵人,他们才给你讲,对于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没有给你讲这个的。朝廷官吏如狼似虎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擦边的事情,我们村是不敢做的。” 何夕听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正常情况。 朝廷政令,到下面层层加码。即便后世还是。 在后世,如果按照城管的规矩。城管完全没有暴力执法的权限。但是城管们到处将小贩撵得好像死狗一样。 就好像而今,其实被后世诟病很长时间的洪武禁海令,就是这样。注意禁止两点,禁止与日本交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日本与大明的外交没有搞好。另外一个原因,其实是胡惟庸与李善长案,胡惟庸与李善长案之中,都有通倭罪。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既然朝廷明令说有一个罪名。自然要做出反应。 朝廷做出的反应,就是,禁止与日常贸易。 然后就是禁止船只规模。这方面是防范海盗的一些细规。注意,朱元璋并没有完全禁止下海,甚至有一条公案。就是朱元璋下令禁海之后,下面官员上报,有江浙往福建的运盐船,一般都是从海上走,是不是今后就改为陆路。 朱元璋当时的批示大意,就是禁海,仅仅是防海盗刁民与外国交通。而不是海上一条船都不许用。这种贩盐路线,民以为便,有司何须干预,一切照旧。还有这样的事情一并照此处置。 但是正如许老丈所言,真正能与官府扣朝廷律令条文的。只有达官贵人。小老百姓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何夕说道:“你放心便是了。没有人敢找我麻烦。” 何夕这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但是许老丈却不相信。 何夕作为安庆公主驸马,朱元璋眼前的红人。可以说,就是真犯罪了。刑部估计也不敢治罪。说不定,必须宗人府上才行。妥妥的特权阶级。对何夕来说,之所以遵守大明法律,更多是自我约束与修养。 而不是大明法律对他有震慑。 更不要说,既然法律都不算犯法的事情,何夕更不在乎了。 但是何夕不在乎,许老丈不可能不在乎。 不要看许老丈一直在村里闲逛。就以为许老丈是一个闲人,其实并不是,他是许家村中辈分最大,技艺最好的老工匠之一。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是有自己的造诣的。或许比不上龙江船厂大匠师。但是也算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对待官府上,却是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也是很多百姓对于官府的态度。小心谨慎,敬而远之。 在何夕看来,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在许老丈这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许老丈说道:“少爷可与宁波府里官员有旧,如果能得一封手书,就再好不过了。” 何夕一愣,说道:“这样吧。等两日给你便是。” 何夕一愣,是因为他的确与宁波当地官员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让他掏出一位官员的手书,或者名刺为证,的确困难。但是在许老丈这边,就有另外一个解释了。 许老丈心中暗道:“这位官宦人家的身份,莫非是假的。” 古语云:疑邻盗斧。 许老丈内心之中存了怀疑之意,再看何夕,顿时觉得,什么都值得怀疑。 首先,何夕一路上,对船只细节过于关心了。用什么木料。怎么制造,各种细节等等。甚至很多都算得上许家独家秘方了。 这不正常。 大部分达官显贵。哪里在乎这些细节。他们仅仅在乎船只好用不好用。至于这船只,怎么好用?与他们无关了。 其次,何夕身上很多细节,让许老丈看得分明。何夕并不是一个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这样的人,却想要一艘三桅福船,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许老丈越想越怀疑。越怀疑越想,心中越发怀疑何夕是一种人。 什么人? 为海盗销赃之人。 海盗对船只是有要求的,特别是很多细节的要求。因为海盗不仅仅要用船,甚至很多事情,他们还要自己修船。所以很多细节对海盗很重要。而海盗一般情况下,不敢上岸的。 自然要人代理。 这个代理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为海盗销赃的人。 他是为海盗代买的。 许老丈存了这个心思,越看何夕越像是那回事。 甚至何夕身上,有些特色,未免不够富贵。 何夕虽然衣服很好,但是简约了一点,不及很多富家子弟的富丽堂皇。何夕看上去虽然贵气,但是 很多事情居然亲力亲为,身边服侍的人,比较少,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小富贵养大的,反而好像是带着几分暴发户的意思。 许老丈的眼光很毒,不能说不对。 何夕前半生在六百年后长大。很多生活习惯,更近似于平民。也就是许老丈眼中的不够富贵气。有暴发户的气质。 许老丈还是小心翼翼试探,说道:“少爷,能不能告诉小老儿,这船是用来做什么的?” 何夕不假思索地说道:“跑远洋。” 许老丈听了这一句话,立即确定了。 虽然说,大明禁海,并不是完全不让出海了。但是跑远洋的人,却少了不少。原因有很多,比如律法的规定,如果出海数年不归,就当是逃亡了。从法律意义上就是死人了。失去了大明人的资格。 比如,海盗问题。 大明周围还有打击海盗的举措。但是远离大明的地方。有大量大明海盗,还有张士诚,方国珍的余部出没。大明水师是鞭长莫及的。 再加上禁海政策。 大部分出海的,其实也就是在临海几个港口之中做一些小生意而已。 跑远洋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了。 许老丈既然已经确定了,就立即准备动手。许家村可是良民。不敢与海盗接触。大明洪武年间,是大明朝廷最有执行力的时间段,一旦许家与海盗之间有了关系。很有可能让许家家破人亡。 于是,许老丈必须告发。 但是何夕带了几十人护卫,这些人都是军中出身,沉默不语,一个个看上去很是精壮,这更成为许家老丈判断的一个重要佐证。寻常人家出门,带几个伴当不多,哪里如此人一般,带着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身上,似乎还有杀气。 许老丈心中暗道:“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赔笑说道;“这位少爷,既然您想造大船,不如我将船样给你取过来,让您好好看看。” 第十三章 有口难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有口难言 船样,就是船只模型。但是在船匠手中船样,并不仅仅是船只模型。是展示船只的一种方法。 大部分工匠都是不识字的。即便识字也不多。对船只很多讲解,他们也说不好。同时也不会画图。正因为如此,才弄出船样。船样几乎是与船只一比一还原的。当然了,比例尺是多少就不好说了。 总之,只要船匠能将船样搞出来。那么船只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果有什么要修改的,直接让工匠在船样上修改,也是很直观的。 这其实也是古代工匠的惯用手法。最著名的莫过于样式雷的雷样。都是修建宫殿之前的模型。那简直是艺术品了。 何夕不以为意。点点头。让许老丈去拿船样了。他自己带着人看正在建造的渔船。却见年轻的工匠们,很多手段都足见功底。一举一动,严丝合缝。 只是忽然一阵喧哗之声传来。却见上百个壮丁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这些壮丁手中都有家伙。最差距的是一根哨棒。最好的长刀,长枪的。还有一些奇门兵器,好像是粪叉之类。 好吧,大明不禁冷兵器。毕竟民间为争水,抢地的私斗,几千年都解决不了。 一个村子一声招呼,喊来这些人,其实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何夕出来,身边的护卫从来没有少过百人的原因。朱元璋是知道我大明国情的。 还不等何夕做什么?何夕身边的侍卫,已经排列成战斗队形,将何夕围在中间。一个个长刀出鞘。脸色严肃之极。 连姚广孝脚步也挪动了一下,站在何夕面前。 不要看姚广孝不显山不露水的。真逼急了,武功多高不知道,但是手中有家伙在,三五个人近身不得。 许老丈见何夕身边的人如此。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寻常人身边的伴当,见了如此情况,那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拔刀啊。 果然,许老丈逻辑跑偏了,但跑通了。越看越觉得自己想的对。 此刻他越众而出。说道:“何当家。今日怠慢了。只是我许家虽然造船,但却是良善人家。不敢与贵客有什么接触。还请何当家从什么地方来,回什么地方去,今日种种,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何?” 许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于海盗们,也不敢得罪太狠了。所以,想客客气气将何夕请走。 也算是好聚好散。 只是何夕就一团雾水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何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何夕姓何,这一点,倒是自己介绍过。只是这当家的,又从什么地方来的? 许老丈说道:“事到如今,何当家的何必隐瞒?老头子一辈子卖出过不知道是多少船,见过不少船主,没有一个像何当家的。倒是几十年前,见识过江海豪侠的风范。却有几分相似。只是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我许家不做此等生意。话都说开了,何当家还请保重。” 言下送客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何夕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姚广孝却弄明白了。 姚广孝当年也在江湖上厮混过。对这样的场面,也不陌生。姚广孝低头在何夕身边说道;“大人,他们将我当海盗了。” 何夕吃惊说道:“海盗?我怎么可能是海盗?” 姚广孝微笑,却没有说。 他之前没有注意。此刻他发现何夕真有几分像海盗。 很多人印象之中,海盗就是五大三粗,独眼龙之类的。其实不然。真正的大船主,反而更像读书人。何夕穿着打扮,虽然不能说完全像,但也不能说不沾边。 许老丈说道:“何当家的,事已如此,又是何必的?我许家不想动手。还请不要做恶客。” 何夕见状,知道说什么也不行了。说道:“走吧。” 何夕不是怕了许家。毕竟何夕身边的人虽然少,都是精锐,真打起来的。不要看许家壮丁不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还不好说的。只是不想有无谓的伤亡。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何夕要走,许家也没有留,一两百人,从中间裂开一条道路。目送何夕等人离开了。 等离开许家村,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晦气。今日无功而返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其实远洋商船本身就很敏感的。也不怪许家在意。通倭之罪,可是不小的。” 何夕说道:“只能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以为这一件事情,就算完了?” 何夕一愣,说道:“难道还不算结束?” 姚广孝摇摇头说道:“不算结束,甚至是开始,小地方是藏不住事情的。大人,在许家村的事情,恐怕这个时候已经传遍这一片了。另外,大人以为许家不会去县衙告发你吗?” 何夕说道:“告发什么?” 姚广孝说道:“海盗啊。” 何夕顿时无奈,说道:“今日这事情闹得。” 本来吧,洪武年间防范海盗,就是一个长期任何,更不要说,信国公汤和刚刚从西北调任这里,汤和的使命,就有防范海盗之责。如此一来,上上下下,岂能不对海盗上心。 许家不上报,说不定,还有祸事临头。 上报虽然也有一些麻烦。但是总算不会牵连家族。如何选择,也很正常了。 姚广孝简直是言出法随。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几十个衙役冲了过来,手中拿着铁尺,还有一些拿着长刀短剑。带着一些征召的百姓民壮,向何夕涌了过来。几个好像捕头一样的人,大声吆喝着道:“抓海盗了,所有壮丁都带着家伙过来,违令者,朝廷自有处置。” 甚至还有锣鼓之类的。 总之,叮叮当当,场面热闹非凡。 这也是大明基层的常态,一个县,正式的吏员其实没有多少个。但凡有事,都是临时征召民壮。甚至百姓还有服从的义务,否则就要受到惩罚。乡间的里正,也要协助官府抓贼的义务。 所以,衙役们自己上的可能性其实并不高,但是驱动民壮抓贼的场面确实不少。 只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局面是冲着他来的。 何夕身边的一个侍卫见状,大怒,立即亮出銮仪卫的腰牌,大声呵斥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銮仪卫的三个鎏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这局面沉默一会儿,衙役再次吆喝起来,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很抱歉,銮仪卫的名头不够响亮。 或许换成锦衣卫的,就足够响亮了。 这乡下的衙役,根本不知道銮仪卫。也不明白銮仪卫是做什么的。其实,他们未必没有怀疑。毕竟他们或许不认识銮仪卫,但是令牌形制,却是知道的。 只是到了这个局面。谁也不敢轻易认错。 因为认错就要承担责任。 他们想的未必不是有高个顶着。他们不过是听令行事。不知者无罪。 何夕的脸色黑得好像锅底。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他先将安庆公主送走了,否则今日这局面,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让他束手就擒,何夕自然是不肯的。但是彼此真动起手来,不要说对方人多,何夕身边人少。 单单说,都是大明子民, 动起手来,有所损伤。就不好了。 只是这个局面,如何是一个了局?何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十四章 现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 现实 姚广孝厉声呵斥道:“大胆,叫你们县令立即来见我。如果迟,要他狗命。” 姚广孝到底是混下面比较多。 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装起来。最下面的人,没有那么好的眼力见儿,也未必知道什么真的达官贵人。这个时候,一定要装起来,让对方知道,你不 好惹。 欺软怕硬,是最底层这群人的特性。 你装得越厉害,他们越不敢乱来。你如果表现出谦虚谨慎,反而以为你没有底气。最上层的权力斗争,可能在私下之间,暗潮涌动,真正翻上台面的时候,就是胜负已定的时候。但是下面的情况,却不一样。 有实力一定要摆出来。不张扬,别人怎么知道你有实力。 对面一个捕头见状,微微皱眉,说道:“你是谁啊,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有什么事情,跟我去见县令,到时候再说。” 姚广孝冷笑一声,他知道何夕决计不能去见县令的。 无他,这些人见你弱一分,就硬一分,见你硬一分,他便弱一分,见弱者,就越暴虐。不留余地。见强者,就好人烂泥一般,什么法律,什么规矩,很少在他们心中存留。 你越遵守规矩,就被人当成软弱。 其实,一般情况下,何夕去见县令,表明身份。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是金銮卫。但是县令岂能不知道?一个县令对大明官场最基础认识还是知道的。但是,一旦服从了他们的规矩。从到县衙,到见到县令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蹂躏。不将人榨尽油水,是不会放手的。 衙门里到底有黑暗。何夕或许不知道。但是姚广孝可是知道的。黑白两道,姚广孝都是很熟悉的。 何夕到了他们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姚广孝大喝一声,抢过一把长刀。几步走了出来,一刀将当先一位衙役给劈了下去,这衙役拿着铁尺。铁尺从形式更像是短叉,有很多用处。但是更多以捕人见长,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强。 而且,这些衙役虽然将声势拉起来的。但是到底有几分真正动手的心思。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姚广孝赌他们拼命之心没有多少。 这也很正常,即便后世,也不要求派出所的民警,与亡命的歹徒拼命。而今更是如此。须知,大明规定之中,每一个县的吏员数量是相当有限的。很多都是白役,也就是在县衙帮忙。以收受贿赂,干涉司法等阴暗手段搞钱养家的。 看上去很赚钱。但实际上,非常没有保障。他们在这个位置上,钱是自己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且不说他们这个位置就不是自己的。就是他之前暗中搞到手的钱,恐怕也不是自己的了。 这种情况下,谁愿意拼命。 或许上面几个领头的有邀功之心,但是大部分衙役,与拉过来的壮丁,估计恨不得,这群人赶紧跑了。 这就是人心。 姚广孝知道,而今汤和就在宁波。而真正负责治安,是卫所。是军方。而今唯有将事情闹大,才有转机。 这才强行动手。 姚广孝这一刀,又快又狠,一点都没有留手,从这个衙役胸前劈过,大有将人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意思。姚广孝就是奔着死人去的。 所有衙役为之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匪徒如此强悍。敢抢先动手。 姚广孝更是一脚将半死的衙役踢开,用手绢缓缓地擦血,淡淡地说道;“对贵人不敬,就是这个下场。你摸摸自己的脑袋。此刻还在,等一会儿可就不在了。” 姚广孝一身黑衣,三角眼阴毒无比。目光一扫,让所有人为之一凛。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动手了。 领头的几个捕头,也觉得不对了。暗中嘀咕几句,将人遥遥地围住了,有几个人走了。 去找人了。 何夕见状等姚广孝回来,说道:“今日多谢姚兄了。否则,这局面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姚广孝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白龙鱼服,恐遭虾戏。大人,万金之身,今后如此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何夕说道:“我知道了。” 微服私访,看似很好。但是何夕才知道,为什么微服私访,要说成故事了。盖因,这事情很难做到。毕竟,即便到了后世,还有一把火,将上面派来的给烧死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 真要有什么事情,何夕死了也就死了。 这就是现实。任你盖世英雄。被人杀了,也就杀了。即便而今,掩卷沉思,谁能想到,李自成被几个农民给搞死了。 这就是现实。 人数带得太多,是根本没有是微服私访的效果的。但是人数少有一两百人。在很多时候,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今日局面其实并不算凶险,因为何夕并没有抓到地方官员的痛处,也就是说,宁波地方官员,并没有主观上要何夕去死的想法。所以,姚广孝决定下手,将事情搞大,搞到认识何夕的人出现。这事情就解决了。 但是如果何夕微服私访抓到某些官员的痛脚。 这样的局面,是有意为之的。 那就不好说,说不定何夕将以海盗匪徒的身份死去。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即便将来沉冤得雪,甚至被朱元璋发动大清洗,但与何夕本人,就没有关系了。 何夕叹息一声。 可以说,离开京师下了地方。何夕的叹息之声,就没有停止过。地方上情弊之深,与他想象得根本不一样。他并不是为自己叹息,他已经是大明权力顶尖的一撮人之中的一个。不客气地说,不管大明是什么样子,对何夕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仅仅是本能觉得,如果大明底层都是这样的。 真是方孝孺等人的看法。大明朝廷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因为指望一群贪污犯,一群匪徒,一群道德底线几乎为零。一群寄生虫,为大明百姓谋福利,谋福祉。 简直是在开国际大玩笑。 “今日才真正知道,治国是治吏。”何夕叹息说道。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人事斗争是一切斗争的表现形式。不搞人事斗争是万万不行的。这些垃圾,不清扫,他们不会自己走的。” 只是大明的垃圾有些多。 何夕才感受到,朱元璋为什么一遍一遍兴大案,面对这些垃圾。任谁都压不住火。 何夕并不仅仅是自己受委屈的才如此的。毕竟何夕自己是有身份有手段的人。即便真进入县衙之中,或许会受些委屈,大抵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汤和在这里。 但是寻常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进了衙门,还想竖着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这里的县令,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但是见到县令之间,就足够让很多寻常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在大街上不好看。不如去旁边的茶铺歇歇脚。而今我们越显得目中无人,他们越是不敢乱动。” 何夕说道:“好吧。” 于是何夕身边的侍卫,立即开路,驱赶百姓,将一群人驱赶开来,在一个酒铺之中坐下来,有几个民壮,还与金銮卫动手,自然被砸得头破血流。 何夕对他们还是有一些觉得对不住。毕竟最下面的人不过听令而已。但是何夕知道姚广孝说得对,他们显得越目中无人,越嚣张跋扈,越没有人敢动。否则的话,一旦动手,何夕的人身安全估计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身边的护卫不是吃素的。但是,今日却要死不少人了。 第十五章 笑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 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安庆公主忍不住笑。 何夕一脸无奈,说道;“有这么好笑吗?”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不好笑?你不是一向算无遗策。怎么没有想到,今日阴沟里翻船了。” 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在何夕与这些人对峙了一会儿,首先来到不是县令,而是汤和的亲兵统领。数百骑兵往那里一摆,下跪迎接何夕。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只是这一件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也成为何夕的污点。安庆公主口中的笑料。 何夕在安庆公主的心目之中,一直是很高大上。很多事情,都是安庆公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再加上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何夕在安庆公主心中是有光环,有滤镜的。 而今何夕闹出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打破了之前的形象。 一想起来,安庆公主就忍不住想笑,更让安庆公主想笑的是,何夕的反应。 何夕被安庆公主取笑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很沮丧的表情,大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唯独没有生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气的。毕竟后世情侣相处,比这更过分的取笑。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安庆公主生活环境不同,她很享受取笑何夕的感觉。或者,不是取笑何夕的感觉。而是在何夕的宽容之下,小小的闹一下,作一下。 要理解安庆公主这种心态,就要理解大明女子,或者说古代女子的地位。 有一个成语叫做,举案齐眉。是说夫妻恩爱的。但是什么叫做,举案齐眉,就是说女子给夫君送东西的时候,要将东西,举高到眉毛的位置,以表示尊重。 但是这样一个词语,却是表明夫妻恩爱的。可以看出来,在古代的夫妻生活之中,妻子固然是有一定地位。但是整体来说,地位悬殊。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何夕对安庆公主可不是这样的。 这种宽仁的气氛,让安庆公主非常舒服与享受。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为夫,无颜见江东父老,无颜见娘子。不如死了算了。” “哈哈-----”安庆公主笑得毫无形象可言,说道:“不行了,让我再笑会儿。” 何夕忽然脸色一变,说道:“你再笑。” 安庆公主一愣,笑容僵硬到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似乎担心何夕忽然生气了。却不想何夕整个人扑上去了,说道:“就让你笑个够。”双手伸到安庆公主的腋下,开始挠痒。 安庆公主如何能忍的住啊。 一番挣扎。但是何夕绝不放过她,两人嬉闹了好一阵子,直到何夕与安庆公主都有气无力地抱在一起,安庆公主整理自己的头发,她头发凌乱,衣装也有些散开了。安庆公主说道:“你看看,你将我弄成什么样子了。” 何夕躺在安庆公主大腿上,手指卷着安庆公主的头发。说道:“是,是,是我的错。”将安庆公主的头发在鼻子下面闻闻,有一股女子的清香,说道:“是我的错。” 安庆公主说道:“相公,今后这样的事情少做吧。再下去,身边最少有两个,不三个百户。行不行?” 安庆公主还是很了解何夕的。让何夕放弃出去调查。是不可能的。这是何夕的一种工作方式,很重要的工作方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何夕不亲眼看看下面情况,有些事情,也不敢拍板的。 只是安全问题,却不能疏忽了。 何夕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便是了。” 安庆公主说道:“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何夕说道:“不知者无罪。让地方处置便是了。” 如果说何夕,对这些人没有气。那是不对的。只是何夕想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动手了。因为政治人物一切行为动机,都是出于政治目的,而不是别的。 何夕首先想到的是,他今日将宁波清理一遍,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甚至补充上来的衙役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大明财政不增收,不做出制度上的改变,何夕再怎么清理,不过换上一批一样的人而已。但是何夕这样做,却是有坏处的。 主要是 名声。 显得何夕很不宽容。宽容这一个词汇,从来是褒义词。政治上宽容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很多时候,在政治版图上,每一派的铁杆是稀少的。巨大的多数,就是中间派,或者沉默大多数。 如果很多事情上,太过较真,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不少敌人与阻力。 眼睛里不容沙子,作为一个人。或许可以。但是作为一个政治家,人们更追求,宰相肚里能撑船。 即便皇帝太较真,人们也都会有抱怨的。所谓察察之政,就是皇帝想将事情弄得太明白。被官员们视为严苛。难得糊涂,才是很多人推崇的美德。 何夕想在朝廷上有所举动,凝聚人心,是很重要的。何夕自己内心之中是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最好符合一些人的想法。至于私下里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一件事情,何夕动手报复,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或者这个结果,对何夕一点政治上的用处都没有。反而有恶名。何夕不觉得自己有动手的必要,还不如高抬一手算了。 只是,何夕这样想,安庆公主却不这样想。 不过安庆公主没有说。 安庆公主说道:“相公,你今日还要拜访一下信国公吧。靖江王已经托人传话好几次了。想见见你。” 何夕说道:“也好。我这就去见信国公。有些事情,还要谈谈。至于靖江王,且让他等着吧。” 虽然,这一番乌龙,让何夕对大明底层有了更深的感悟。但是同时,何夕对一个消息,也有了新的感觉。 那就是海盗,或者说倭寇。 在何夕离开南京之前,对这上面的消息,其实并不是太上心的。无他,在何夕的印象之中,大明初期,洪武年间,是没有什么倭寇的。最少那种名声很大的倭寇,很少。 何夕几乎没有印象,但是明中后期,汪直,李旦,郑芝龙,等等,倒是大名鼎鼎。 而且明初的水师也很强横。特别是郑和下西洋。更是举世无双的壮举。故而,何夕也没有将这一件事情当回事。而今看来,却是不对。 首先是宁波当地对海盗的反应。 虽然何夕这一件事情,有这样那样的误会,但是何夕明显感受到,宁波地方对海盗是非常敏感的。甚至是反应过度。这就说明。所谓的海盗力量,其实并不弱,非但不弱,还是能影响沿海地区的生产生活的。 否则当地官府百姓,不会如此反应过度。 当然了。其实,汤和从西北调任东南。主持防倭,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最少倭寇是很成问题的。 或许,汤和有协助何夕开拓海上的任务,却并不表明,倭寇仅仅是一个借口。 何夕觉得自己有一些先入为主。反而将这个问题给忽略掉了。这是不对的。所以何夕觉得有必要通过军方的情报网,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问题。 所以,他想向汤和好好询问一下,倭寇,或者海盗。到底是一个什么局面。才能因此来调整改变自己的策略。 至于,靖江王,不着急。 反正不将海上的倭寇清理一遍,很多事情,都不能做。顺便将靖江王,好好晾一晾,熬一熬,也有利于将来的谈话。让靖江王多提心吊胆一番,将来也就越安分一点。 第十六章 海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   海盗 “贤侄,今后要多注意安全。”汤和说道:“你是陛下寄予厚望的。阴沟里翻船,传为后世笑。可不好听。” 何夕说道;“多谢汤叔叔教诲。小侄今后一定不敢再如此行事。” 汤和说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汤和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汤和比何夕早来宁波,这一段时间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过何夕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慰问一下。更多的话 。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何夕却开口了,说道;“汤叔叔,东南海盗的情况如何?” 汤和一愣,说道;“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何夕说道:“海盗的事情关系太多了。不管在海上做什么。都离不开他们。之前没有多关注。今日想问问。” 汤和叹息一声,说道:“我如果知道就好了。” 何夕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汤和会说这样的话。毕竟何夕一点也不怀疑汤和的能力。能统率千军万马,从底层跟着朱元璋到而今的汤和,或许在帅才上有所欠缺。但决计不是寻常将领能比的。 而且在何夕印象之中。洪武年间的海盗情况并不严重。怎么会让汤和束手无策。 何夕说道:“可是海盗声势浩大?” 汤和说道:“声势浩大还好了。越声势浩大越好对付。问题是,真正大海盗都逃了。我根本找不到谁是海盗头目。同样也谈不上海盗巢穴所在,我估计结合战报,与各方的消息。我估计在东南沿海的岛屿上,有十几股,或者更多的海盗。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隐逸海上,抽时间上岸作案。对于大城。自然不敢碰。但是寻常村落。遇见了。却是惨烈无比。” “但是派大军去搜寻。很难找到,这群人顺便一处礁石就能藏下来。大军在海上,可是日耗千金。拖延不定,消耗太大。” “但又不能不敢。且不说他们上岸流窜,劫掠海上。其实这问题不大。但是,你要知道,十几年前,东南各诸侯,有很多游兵散勇,流落四方。这些人。这些人不敢在沿海岛屿停留。唯恐为大军所剿灭。反而远窜南洋。问题是,有些或许在南洋已经落地生根。不回来了。但是有些人可不是。这些游兵散勇,就是他们的眼线。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引南洋海盗,在沿海做一票大的。我就不知道如何对陛下交代了。” “哎,让人头疼,还不如倭寇好办。” 何夕听了,也替汤和头疼。大军围剿,那是高射炮打蚊子。但是派遣小分队围剿,主要需要情报支持。不客气地说,在这上面。明军反而是劣势。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明初远洋贸易的萎缩。 要知道元代远洋贸易是非常发达的。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有蒙古人管的很少,对海上更是不怎么管。还有大量回回色目人在元朝当官,甚至这一派,是远比汉人更强势的派系。 汉人派系与色目派系之间的厮杀。简直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其中恩怨情仇,政治分歧与厮杀。足够写出一本比本书还厚的了。 而回回不仅仅从西北而来,还从海上而来。回回海商更是兴旺一时。但是到了大明之后,大明朝廷对海洋的管控,对回回商人的驱除。让远洋贸易衰落了。其中蒲家灭门,或许是其中标准事件。 在元代,蒲家因为出卖赵宋皇室,得到了元廷的赏识,再加上元朝从来有色目高于汉人的规矩。于是蒲家就成为东南大豪,把控着东南沿海的水上力量。可以说,这个时候的海上贸易,就在回回蒲家为首的回回势力手中。 明朝兴起,乾坤倒转。蒲家自然得到了清算。在朱元璋的命令之下,蒲家主脉灭门,其他人被改名换姓在各地安置。蒲家没有了。回回海商的实力被重创了。 说起来,也不过十几年前的事情。 其中动手的,说不定就是汤和。因为福建是汤和打下来的。 如此情况之下,南洋回回海商与大明关系好才怪了。 而汉人海商都是依附于沿海诸侯的。比如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等人。这些诸侯覆灭之后,很多海商也不敢在大明停留了。 不管怎么看海商,或者说海盗。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件事情,如果用什么办法,都解决不了。不管怎么重创之后,都会死灰复燃。这背后一定有经济因素支持。 海商就是这样的。 不管朱元璋承认不承认。东南沿海从唐代就有大量海商。很多百姓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即便,朝廷以强大行政能力,将海盗压制成这个孩子。但是只要东南百姓,一日还想在海上发财,一日还想搞远洋贸易。这些海盗朝廷就不可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纵然,汤和也不行。 毕竟,这已经不是军事问题了。而是政治问题,经济问题。 因为政治经济原因,很多百姓都是暗中支持海盗。大明朝廷纵然有无数水师,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这种情况,那也是没办法。 何夕心中有感。 “海盗的事情,或许可以忽略不计了。”何夕心中暗道。 说起来有些无奈。但其实,千百年来,一直到后世新中国建立,中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存在山匪水盗。海上也是一样。也就是朱元璋眼睛里面不容沙子。在国内一力推行剿匪。在海上也是如此。 其实,将海盗平定到这个情况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将海洋上搞得干干净净的。几乎不大可能,其实海盗最大威胁,不是海盗本身,而是他们与南洋的海盗们,有联系。 何夕说道:“汤叔叔,南洋海盗之中,以谁为首,谁的实力最强。” 汤和说道:“陈祖义,算是东南海盗盟主吧。也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之前也不知是谁的旧部。听说这两年,在南洋火并了好几家海盗,整合在一起,有船只数千,人数过万,依附他生活的汉人百姓,有十几万之多。” “凡是去南洋的商人都要听陈祖义的。甚至截杀贡使。朝廷悬赏了十几万两白银,要他的人头。可惜没有什么用处。我估计,这几年,这悬赏还要涨价。” 何夕听了,心中默默嘀咕。暗道:“陈祖义,这名字怎么有一点点耳熟啊。”何夕忽然心中一动 ,暗道:“对上了。原来是他。” 郑和下西洋,虽然是一场和平的远征。但是很多地方,也是动武了。其中就有陈祖义,而大明旧港宣慰司,就是建立在平定陈祖义,收降陈祖义部下施家的基础上。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陈祖义并不是一个新贼,而是一个老贼。在洪武年间,就已经冒头了。很可能是二十几年纵横不败,也算是一个人物。最后被郑和给拿下来了。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汤叔叔,斩草除根,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既然东南沿海的问题在南洋,何不出兵南洋,剿灭陈祖义,平定南洋群盗。如此一来,东南沿海也就安宁多了。区区一些小毛贼吧,也就不用多担心了。” 汤和叹息一声,说道:“打仗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们这些孩子们。从来将打仗看的太轻了。浑然忘记,兵者,生死之机,存亡之地。动辄出兵,且不说兵马一动,死伤多少,朝廷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单单问,你觉得朝廷能打赢吗?” 何夕一愣,说道:“难道打不赢?” 第十七章 倭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    倭寇 何夕在洪武年间这一段时间,最大的感触,就是武德充沛。何夕几乎不用考虑打仗的事情,似乎大明一直从一个胜利到另外一个胜利,限制大明朝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地理。 而陈祖义,说起来是一个大海盗。但是才多少人。不过万人。即便他联合南洋群盗,其实也没有多少。最少在大明这边来看,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打不赢啊。 汤和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一代,注意是赢得太容易。听打胜仗多了,就觉得做什么都能赢,却根本不分析一下。” “首先陈祖义远在南洋,大军到了南洋,能不能找到陈祖义,南洋岛屿众多。这陈祖义躲起来怎么办?劳师远征,徒劳无功。到时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其次,大明天兵君临南洋,对付的仅仅是陈祖义,你自己相信吗?南洋诸多君王相信吗?须知,蒙古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却在爪哇吃了大败仗。是蒙古人不如爪哇?是因为实在鞭长莫及。” “到时候,朝廷打的就不是一个区区陈祖义了。到时候南洋局势该如何应付。” “真要打,也不是打不赢。但是要动大兵,最少数万水师。再加上劳师远征,其规模,或许比不上云南之役,但决计不少,沿海卫所几乎都要动用了。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朝廷不做别的事情了?” 何夕听了暗自惭愧。 何夕自己反省自己。觉得洪武年间军事胜利不断,并没有什么大败仗。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开国之初,武德充沛。而是以朱元璋为首大明朝廷是真正懂军事,懂打仗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兵不轻发,发则必中。 就好像与蒙古的战争,洪武五年之前屡屡进攻,大有灭此朝食之意,洪武五年,徐达与王保保巅峰对决之后,朱元璋判断,元根基尚在,一时不可灭。就立即转变战略。 云南梁王独立十几年,如果不是杀使之事,朱元璋还要优容他。 并不是朱元璋脾气软,大明不要面子。实在是,在考虑国家大事的时候,朱元璋向来务实。不会因为一二人之生死,而贸然动兵。这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为国而死的使臣。但朝廷有时候,就必须如此现实地思考。 比起,使用武力,节制武力。更体现一个政治家的智慧。 何夕也是忘记了,大明对南洋的开拓,是郑和下西洋为起点的。在此之前,南洋对大明其实并不是顺从的。国家之间的交往,也是以实力为尊的。大明再强大。对于南洋的国王们来说,那都是天边的。中原的兵锋不及南洋,不让他们看看厉害。什么事情都不好办。 陈祖义万余人马,反而是一件小事。 南洋诸国是否对大明顺从,才是大事。 何夕说道:“汤叔叔,是我想差了。那倭寇是什么样子?” 汤和说道:“倭寇与陈祖义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的根基不在东南沿海,在日本,骚扰东南,也只有两条路,第一是顺着琉球南下,从琉球而宁波。一条是直接西进,沿着朝野沿海,到辽东山东一带。” “讨伐日本,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劳师远征。耗损无数。陛下,其实一直想政治解决。多次去信,让日本国王足利家,约束民众,平息倭寇。但是日本不给面子。这才与日本断贡。” “对付倭寇,关键在琉球。是以朝廷厚待琉球。迁汉人百姓入琉球。就是想以琉球为屏障阻挡倭寇南下。” “倭寇的数量其实也不多,能有千人就算大股了。” 汤和叹息一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其实就一句话,没有千日防贼的。但是而今偏偏要千日万日的防贼。真是麻烦。” 或许在嘉靖年间,倭寇海盗做大。但是在洪武年间,这海上的威胁,还真是疥癣之疾。你说有事吧,事情不大。但是让人难受得紧,想要解决,却是 非常难的。而且反复发作。 汤和打过不少险战,恶战。都没有将他难住,唯独今日这局面,让汤和抓耳挠腮,叹息未绝。 何夕说道:“那国公准备如何应对?” 汤和说道:“还能怎么办?我来之前,就已经与陛下商议过好多次了。我决定修建沿海诸多城堡,扼守海岸要地,让沿海卫所,巡视海疆。防范倭寇与海盗。” 东南海岸上的诸多城堡卫所,都是汤和修建的。一直用到嘉靖年间,才因为东南兵兴,掀起了不少新建城堡的浪潮。 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何夕内心之中,也是一阵苦笑。 其实,在何夕看来,汤和修建了这么多城堡。就土木工程来说。如果折算成本,决计不低。如果用后世统计计算的口径,在东南沿海修建这么多大小城池。与集结数万军队, 发动一次南洋之征,成本上估计相差不大,甚至修建沿海成本,很有可能成本更高。 原因很简单。 南洋之征,动用的军队,战船什么的都不是一次性的。仅仅是一次动用,不会单纯计算成本。只要不是大败,海上运兵,运粮食的成本也不高。而这东南沿海修建这么多城堡堡垒可不一样。 那可是不动产。或许通过漫长使用年限来折旧的话,成本不算高。但是要一次性付出的。 但是问题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 徭役制度之下,人力成本是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少计的。有时候徭役,是要百姓自带干料的。 在这种制度之下,一次南征所需,是几乎全部要从府库调拨的。但是修建东南沿海城堡却不一样,完全可以征召徭役。而且东南沿海的城堡,总体上很多。但是分布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在使用徭役情况下,将压力平均分摊给各地的百姓。而不是集中在一地。百姓们也是可以承受的。 朝廷需要动用的财力很少。如果再加上动用卫所军,这个成本就更低了。 而且这一项工程有以备长远打算。不需要修建很急,这样一来,朝廷地方上的压力更轻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元璋的决策是最合适的。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了这个问题。有了坚固的防线,长效的训练机制。今后很长短时间,不管是倭寇还 是海盗,都不能闹出什么大事。 这已经足够了。 事实也证明。 倭寇真正弄起来的时候,是卫所军队衰退得不成样子之后,才兴起的。即便那个时候,各地卫所也打过一些恶战。倒不是说卫所军还有胆量出战。而是海盗们发现,这些卫所在海防要地。不拔了。不能深入腹地之中。 这才发动的。 可见汤和在这一套体系上下的功夫。 何夕心中思索了半日,他虽然觉得汤和的办法不好,这种被动挨打的,千日防贼的手段,很被动。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良策。 世界上,似乎有很多理想的解决办法,但是都需要考虑成本的。 朱元璋明显没有在东南大动干戈的意图。 大明的国防重心现在在北方,将来也在北方。这一点不会动摇的。甚至朱元璋自己也动摇不了的。朝廷一本帐,就那么多钱粮。朱元璋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变出钱财。 就这一点钱,能做的选择,已经很少了。汤和的办法虽然被动一些,笨一些,但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情。更多的事情,汤和也是做不来的。 何夕心中暗道:“或许,我过一段时间,也需要回京与他好好谈谈了。” 第十八章 朱元璋的密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   朱元璋的密信 “对了。”汤和说道:“有一个东西给你,是陛下给你的。” 汤和一招呼。立即有一个侍卫站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匣子出来了。 却见这匣子一尺见方,红木材质。看上去并没有特殊的花纹的。很是素净。只是上面有九个字:“大明绝密,无故开者,斩。”上面有封条,用泥封。封得严严实实的。 何夕双手接过,当着汤和的面,将泥封打破。打开一看,里面没有什么。只有一封书信,还有一个小印。好像是银制的。 何夕先取出书信,打开细细读了。 正是朱元璋地写的。 朱元璋主要交代了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何夕提出的远洋计划。朱元璋非常赞同。让他主持。让汤和协助他。从沿海各卫所之中,挑选精兵强将。筹备此事。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匣子了。 其实,雍正用的密匣奏事。在明代就已经有了。但是万万没有雍正那么广泛。不过是内阁,六部尚书等这样级别的大臣,才能蒙陛下赐印。而在大明朝,这种制度,其实是从永乐开始的。 而今朱元璋就用到了何夕身上。 这个匣子里面的银印才是重点。 今后,何夕写了什么迷信。直接用这个银印,封了。通过锦衣卫的渠道,直入君前。只有朱元璋才能裁开。 何夕将银印拿起来,却见下面有八个篆字:内外六合,无所不言。 何夕心中暗道:“陛下对我的期望,还很重。” 何夕也知道,他今后一定要多多写信了。在外做事,多汇报,多请示,是维护宠信的不二法门。而且何夕可不觉得自己身边没有朱元璋的眼线,既然如此,与其让别人报上去,还不如自己乖一点。 汤和说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何夕说道:“确有一事,还要请汤叔叔帮忙。汤叔叔请看。”说着,何夕将手中的密信递给汤和。 汤和没有直接接住,说道:“这密信,让我看, 不合适吧?” 何夕说道:“汤叔叔乃是陛下的老兄弟了。小侄与陛下有些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但是汤叔叔不是外人。” 的确不合适。 这种密信,皇帝没有说让谁看,一般情况是谁都不能看的。但是何夕知道,他今后在东南,很多事情都要仰仗汤和。前文也说过,开国功臣的影响力,不是寻常人可比,他们的实力,是远远超过他们的官职的。 就好像汤和。别的人来东南沿海,最多能管理沿海防务。但是,汤和来东南,是来制定规则的。地方官员在汤和面前,也软得很。几乎汤和说什么,下面没有几个敢硬顶的。即便汤和身上没有管理民政的权力。 当然了,汤和是开国六公之中最安分一个。太嚣张的事情,汤和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做不出来,并不代表汤和不能做。 何夕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更明白,他在东南的事情,成败之因,大抵就是自己能不能与汤和搞好关系了。 是的。这密信不能给别人看。但是汤和是寻常人吗? 何夕将这密信让汤和看。一来是示好。向汤和表示,他真的将汤和当成长辈了。许多事情都不瞒着汤和。二来也是示威。毕竟让汤和看了。就不仅仅看一件事情。 汤和既能看到出海的事情,同时也能看到密信的事情。 何夕不知道,汤和在朱元璋面前的待遇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估计这种密匣奏事的资格是没有的。毕竟这才是刚刚有的事情。也就内阁之中几个人有。但是而今的内阁, 真是朱元璋的秘书班子。与这些开国功臣相比,权力少之又少。 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让汤和知道,他其实随时能与朱元璋联系。 汤和何等老练,他听何夕如此说 ,对何夕的想法。也揣摩出七七八八了。不过的确如此。汤和虽然谦和,但也不是毫无勇气的。何夕敢让他看,他岂能不敢看? 这才什么事情了?即便是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朱元璋也不会将他怎么样? 说句不客气的话,汤和跟随朱元璋从草莽之中起兵,一步步走到而今,他肚子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得辛密,那可比区区一封密信之中的内容,多太多了。 他有什么不敢看的。 汤和微微一笑,说道:“那好,我就看看陛下,有什么事情交代。”汤和接过迷信,细细看了。随即抬头看向何夕,眼神之中有一些饶有兴趣地说道:“贤侄,真得陛下看重。” 何夕说道:“陛下,爱屋及乌。小侄愧不敢当。” 汤和才不相信,朱元璋会因为一个女儿对外人,如此看重。倒不是,汤和觉得朱元璋不爱女儿。只是,朱元璋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即便再爱女儿,给女儿荣华富贵也就罢了,绝对不会将朝廷大事委托给不合适的人。在他看来,反过来才最有可能的。 是因为看重何夕的才华,才将女儿嫁给何夕。 汤和说道:“出海这一件事情,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何夕说道:“汤叔叔要指点一二,是小侄的幸运。小侄洗耳恭听。” 汤和将密信递给何夕,何夕小心收起。汤和叹息一声,说道:“给你说一句实话。我大明水师,是出于巢湖水师。巢湖廖氏兄弟,俞家兄弟,都是水战好手,在与陈友谅大战之中,屡立战功。只是可惜了,俞通海战死平江城下,廖永安为张士诚大将吕珍所俘,不屈而死,廖永忠,到底活到了天下抵定。只是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弄死的韩林儿,将自己搭进去了。” “虽然,这些大将都死了。但是当年巢湖出身的老兄弟都还在。我大明水师,长江无敌,沿海还能打打。但是,真要如你想要的那般,深入沧海之中,行数万里,真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何夕倒是理解汤和所言。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所谓俞家兄弟死得早。何夕不清楚。但是廖永忠是在汤和麾下听用过。所以汤和评价这些人,不仅仅是一位宿将说同僚。而是曾经这些人顶头上司,评定自己的老部下。 别人或许还在乎人情,汤和不在乎。即便汤和说的这些人,而今还活着,听汤和如此评价,也只能垂手躬身听着,然后进行自我批评。 汤和说的,大抵都是实话。 而且从朱元璋征战天下的过程之中。也发现巢湖水师的重要性。历史上,朱元璋从淮西一路到了长江边,被元朝的长江水师给拦下来的。朱元璋面对元朝长江水师大船,不知道如何下手。派了很多人去招徕巢湖水师。当时巢湖之中有很多支水军。廖家与俞家只是其中之一,最后两家为首,万余水师投奔朱元璋。为朱元璋苦战元军水师,虽然元军水师,最后不是完全败于巢湖水师手中,而是被朱元璋围剿在港口之中。但是没有巢湖水师,朱元璋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 仅仅这一个功劳,就奠定了巢湖一系在水师领域的无上的地位。据说,陈友谅第一大将张定边,就是被巢湖诸将围剿,乱箭射下水的。 有如此功劳,再加上,水师虽然重要。但是真要说起来,在明代军队之中,水师的分量也就那样。故而开国水师一系,都是巢湖出身。甚至一打听,老家都是无为的。 这些将领,不能说他们不合格。但是对于海洋,他们的确很陌生。 第十九章 方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  方家 何夕说道:“汤叔叔,难道大明之大,就没有一两航海行家。” 汤和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用在这上面,是大材小用。其实你将来一定会打交道的。就是航海侯张赫。他常年在东南。精通航海,不过而今负责海运。从洪武十二年,就开始主持海运从东南运粮食到北方。” “说起来,也算是方面之将,放出去为一省总兵官都行,身上还挂着大都督府佥事的官职。你自己说,用他行吗?” 何夕将这个人人名记下来的。同时也赞同汤和的说法。 如果用张赫亲自出马,那可不是大材小用了。那简直是贬官了。即便往大了说,何夕派出的探险队,最多一个卫所。五六千人。这已经是顶天了。但是,人家张赫很早就已经从卫所指挥使,升到过都指挥使,主持一省军务。而今负责海运。放到后世,一个上将都未必行。再加上本身就已经有侯爵。算是大明核心权力场上的人。虽然整体上还边缘一点。但是已经有了入场资格了。 这样的人,你派他去,进行一场风险极大的远航。怎么看,都是满满的恶意。 何夕说道:“难道,朝廷就没有人可用了?” 汤和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方国珍死了吧?” 何夕一愣,方国珍这名字,他自然知道。但是方国珍举东南降朝廷之后。从政治上来说,这个人已经死了。何夕就不关注这个人了。早死晚死根本不重要。 汤和见何夕也不知道,他自然揉揉太阳穴,说道:“老了。记不起清楚了。好像,是洪武七年,还是洪武九年来着,对方国珍死了。他死了就好。” 何夕说道:“方国珍死了为什么好?” 汤和说道:“方国珍如果没有死。有一些人是不能用的。但是方国珍既然已经死了,有些人就能用了。” 何夕顿时明白了,说道:“方国珍旧部。” 汤和说道:“反元义军之中,方国珍是一个老资格了。当年第一个起兵,在起兵之前,就有一个匪号,号称海精,海上英雄皆服方国珍。但是陆上打仗,却鱼腩得很。方国珍所用都是本家亲戚。他有一个弟弟叫做方国璋,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何夕说道:“怎么死的?” 汤和似乎是年纪大了,特别想对小辈说当年的事情。笑嘻嘻地说道:“当年,我军叛将,杀了胡大海,持胡兄弟的首级投奔方国珍。方国珍不敢接纳。但是又想与我们维持关系,就派弟弟方国璋带着精锐截杀叛将,结果,将自己的项上人头送人了。” 汤和而今想想,依然觉得讽刺。伏击别人。反被人杀了。 乱世之中,汤和也见识过不少英雄豪杰。但同样见识过一些鱼腩败类,方家在陆上的手段,就归为此列。 何夕当年陈年旧事不太感兴趣,说道:“汤叔叔,说起来,也十几年了,方国珍旧部之中,还有航海的人吗?” 汤和说道;“何夕,我教你一件事情。有时候只需找能解决这一件事情的人就行了。不需要管那么多。方国珍当年也算是一世豪杰。归降之中,虽然荣华富贵,但已经是笼中之犬。不得施展。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而今方国珍死了。陛下对方家的优待,都是基于方国珍的。而今的方家,恐怕比不上普通人家。但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荣华富贵的方家人。会甘心如此吗?” “方家或许手下已经没有能远航的人了。但是方家的人脉还在,我们不知道,有谁能远航。方家一定知道的。只需将方家人找过来,将这一件事情交给他们便是了。” “为了恢复方家的门第,他们愿意做的。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方国珍最重用宗族子弟。也算是历练出来一些人才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很多人才都是用出来的。就好像朱元璋。是淮西那边风水特别好,出人才。大明地将星几乎都是出自淮西。恐怕是朱元璋当成能用的人都是淮西老乡。一战战打下来,无能得都死了。活下来的都是将才。 同样的事情。方国珍再不堪,也是首举义旗,与张士诚,陈友谅,等人并列天下几十年。他最重用的就是方家子弟。方家子弟作为方国珍政权的核心力量,比起朱元璋,张士诚的谋臣武将都差了不少。但是维持方家小政权,十几年。绝对不可能一个人才都没有。 十几年的时间说长也算长。说不长也不长,虽然方国珍死了。但是方国珍当年的子弟族人可没有死光。 方国珍作为当年群雄之一,朱元璋对他还是有一点忌惮的。唯恐放之海上,会为祸天下。毕竟,什么陈祖义,倭寇,在海上名声,万万不能与方国珍这位老前辈的相比的。 但是方国珍已经不在了。 方国珍子弟之中,可没有这样号召力的人。 这一件事情,给方家人做最好不过了。 何夕说道:“而今方国珍后人在做什么?” 汤和叹息一声,说道:“你这可难倒我了,谁知道方国珍的后辈在做什么?让人查查便是了。我记得他有一个儿子叫方关,还是很有才能的。是方国珍的嗣子。多次来往南京。看上去也像是一个人物。而今也有四五十了吧?” “你等我消息便是了。” 何夕立即行礼说道:“小侄多谢汤叔叔了。” 汤和一摆手,说道:“小事。其实,你可以写信给陛下。由陛下找,只会更快。” 何夕说道:“那我就去写信了?” 汤和说道:“去吧。我还懒得管这事,我如果没有猜错。方家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方关一定在京师。我本来就懒得伸手。” 何夕顿时明白。 方家别的人也就罢了,方关是什么人?是方国珍的嗣子,假设方国珍得天下,方关就是太子,方家的二代目。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他乱跑的。估计如果没有何夕出面求情,方关这一辈子,就只能在京师做一个小官了。 汤和到底不是别人。汤和在朱元璋眼中分量是不一样的。何夕去找人。与汤和发动人脉去找朝廷京营中的一位将领。是完全不一样的。 汤和其实也不愿意犯这嫌疑。 何夕回去之后,立即将写了密信给朱元璋。 这一封密信数日之后,就到了朱元璋的案头了。 朱元璋并没有直接看密信,而是先看了锦衣卫的奏报。顿时皱眉。 他皱眉有两处。 第一,就是何夕太轻佻了。微服私访弄出这样的事情。让朱元璋有些不放心。第二, 却是对安庆公主的。 在他印象之中,安庆公主是一个很老实本分的孩子。而今这是跟何夕学坏了。何夕并没有对当地衙役怎么样的。但是安庆公主将县令召了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 盯梢的锦衣卫报,那个县令几乎是被人给搀扶出来的。吓坏了。 出来之后,立即将宁波所有衙役给清洗了一半。当时围住何夕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拿下了。 其实这些衙役们,也不是完全清白。不过上面不怎么管而已。而今县令发狠了。自然一扫而空。据说,宁波当地的衙役几乎换了一茬,凡是衙役都用放大镜过了一遍,小罪大办,大罪特办。除非真的清白得纤尘不染的。仅仅是免职而已。 但是衙役之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第二十章 朱元璋的思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 朱元璋的思考 朱元璋并不是太关注安庆公主怎么办这些人。他关注的是安庆公主越权行事。朱元璋可不想大明的公主,与汉唐的公主一样,成为朝廷上一股政治力量。 如果这一件事情是何夕办的。 朱元璋不会说什么。 虽然对于这些衙役来说,是天崩地裂的横祸。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仅仅是一件小事而已。 不值得多做关注。 但是安庆公主插手了。就要好好纠正一二。 虽然朱元璋知道后世提倡男女平等。但是在朱元璋看来,这本身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即便提倡男女平等的后世,顶级的政治游戏,也少有女人参与。 所以,在朱元璋看来,女人们还是不要干政的好。 朱元璋看过这些, 才将何夕的密信打开。 何夕密信之中很长。不仅仅说了方家的事情,而是将自己一行的见闻做了一个总结。对于自己发展轻工业的棉纺业这个想法做出了总结。只是说要缓缓图之。倒是从经济上分析海上倭寇与海盗的原因。提出放开海上限制的想法。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依然觉得不行。 因为朱元璋没有办法判断,如果放开海上贸易限制,沿海是更乱。还是更安定。 何夕与朱元璋的思路还是有区别的。 何夕是想从海上得到第一桶金,将外贸作为大明经济启动的一个外力。毕竟,何夕一番考察后发现。在做大蛋糕这一点,系统外的力量,哪怕一点点,也比系统内好做事。 因为大明内部利益分配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何夕如果要动手的话,比如会遇见反噬。在没有看见效果的情况下,先遇见敌人。但是外来贸易就不一样了。 经过元末混战。已经朱元璋经济改革,还有朱元璋本身小农经济的想法,元代兴旺无比的海贸,在明初其实处于落寂之中。只要恢复海贸,这海贸的收益,就能到何夕手中。 哪怕几十万。一两百万。就足以让何夕撬动更大的产业。 但是朱元璋不是这样想的。 朱元璋想的是大明大局。在北方的战事,断断续续。西南平叛,时起时伏。朝廷内部各种事情也很多。对于东南沿海,朱元璋首先想到的是不能乱。 然后才是其他。 朱元璋理解何夕所说的种种。用经济因素,来分析政治现象,让朱元璋有些耳目一新。这些样的分析,在后世看来,是很平常的思路。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却是很难得的。 不过,他对何夕放开限制之后,能彻底瓦解海盗的威胁,还是放水将海盗这些鱼给养大了? 朱元璋并不能判断。 最后,朱元璋看到了提议用方国珍旧部的意思。 朱元璋沉吟不语,一时间似乎回到了当年的峥嵘岁月。他将徐正叫过来,说道:“詹鼎在什么地方?” 徐正一愣,说道:“詹鼎是什么人?” 朱元璋忽然想起,已经被他处死宗亮了。宗亮跟他十几年。当年处理方国珍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如果他还在,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朱元璋并没有解释,说道:“你去查。” 詹鼎乃是方国珍的谋主。 就朱元璋来说,他看不起方国珍整个团体。或许,方国珍打海战很厉害。但是很抱歉,方国珍与大明是在陆上打的。在朱元璋看来,方国珍所部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方国珍自己,都是草包。 但是并不意味方国珍团体之中,没有人才的。 詹鼎就是朱元璋有印象的人才。让朱元璋评价詹鼎有宰相之才。 方国珍为人反复无常,他数次说要投降大明。但是数次失约。最后,被汤和等人兵临城下了。而且朱元璋对方国珍这种反复无常的性子,也感到厌倦,已经决定武力解决了。方国珍派詹鼎来朝。用三寸不烂之舌,为方国珍争取了投降条件。才有了方国珍一门安稳。 否则,以方国珍数次爽约的行为。方国珍怎么有善终。 只是,时间长了。朱元璋一时间不记得詹鼎而今任什么官职了。 徐正效率很高,说道:“陛下,詹鼎而今在锦衣卫大牢之中。” 朱元璋一愣,说道:“他怎么在大牢之中?” 徐正说道:“詹鼎投奔我朝之后,先在刑部任职,但为杨宪所诋毁。外迁陕西布政使。后专任河南。因为胡惟庸在朝,一直不得入朝。后来胡惟庸倒台了。专任刑部郎中。因为牵连到逆案之中,免官下狱。” 朱元璋说道:“什么逆案?” 徐正说道:“是郭桓案。” 朱元璋说道:“怎么还没有死?” 朱元璋倒不是诅咒詹鼎。而是,郭桓案已经处置过了。如果詹鼎该死,早就行刑了。如果詹鼎不该死,而今他也应该被放出去了。怎么还在牢里。 徐正说道:“奴婢不知道。”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朕大概知道。” 大明司法,绝对不是完全清白的。即便在后世,一些案子也未必能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更不要这个时代了。詹鼎大概就是这样的。很多东西,说不清楚。说他涉案也行,说他不涉案也对。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詹鼎在朝廷之中有人脉。或许也就放出来的。 但是詹鼎怎么可能有人脉。 杨宪是浙西派的大佬。虽然下场不好。而胡惟庸也是淮西派的大佬,虽然下场也不好。但是浙西与淮西,这已经是大明政治版图的绝大部分了。詹鼎两边不靠,还想得好。 根本不要想。 这种情况下,詹鼎没有被顺手弄进郭桓案给弄死,已经是詹鼎的幸运。 或许,不是詹鼎的幸运,而是何夕的影响。 在何夕的影响之下,郭桓案虽然重办。但是太子主持的。即便都是重办。朱元璋主持下的重办,与太子主持的重办,不是一个概念。 这也是为什么办大案,影响很不好的原因。 倒不是说,很多人不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是大明刑部,锦衣卫,以及整个司法体系,如何能保证公正,没有一丝偏差?毕竟在这种大案之中,一丝丝偏差,就是人命。 十个罪犯,有一个冤枉的。冤死这个人的影响,要超过其余九个罪犯伏法。 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作为一个清官,死在空印案之中。就是一个典型。说方克勤多冤枉,毕竟时代久远,很多事情也说不清楚了。但是方克勤罪不至死,却是真的。 如果没有何夕,朱元璋永远不会想得这些。 这些东西朱元璋并非不知道。只是他觉得,矫枉必须过正,乱世当用重典。要改变前朝贪污腐败等不良之风,必须让下重手。 而今却不一样了。 朱元璋依然嫉恶如仇。但是对方法上,有了更多的想法。比如通过官报这个渠道。已经有好几个贪污犯伏法了。真有人给官报寄出实名举报信。 朱元璋说道:“徐正,你去将詹鼎给提出来,朕要见他。” “是。”徐正说道。 只是这一次,徐正效率再快。也是两日之后了。并不是徐正不想提高。而是詹鼎的状况,实在是让徐正快不起来。锦衣卫诏狱是什么情况?詹鼎年纪大了。在锦衣卫诏狱之中,待了好几个月。 一个健康人进入锦衣卫诏狱之中,几个月下来,也不成样子了。更不要说,詹鼎一个老人。而今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天之幸,哪里还能求其他的。徐正只能想让詹鼎,沐浴更衣,好好洗刷之后,才能见朱元璋。 第二十一章 以盗治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 以盗治盗 朱元璋见到詹鼎,大吃一惊,说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朱元璋印象之中詹鼎,还是当年年轻名士,在大殿上侃侃而谈,一笔好文章。终于让本想杀了方国珍的他,权衡利弊之下,答应方国珍的投降。谈不上舌战群儒,但也是风采照人,但是而今詹鼎,一头白发,头发稀疏,似乎快掉光。双腿不良于行,只能跪在一块木板上,被人抬上来。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好像从坟墓之中挖出来一般。朱元璋几乎认不出詹鼎原来的样子了。 唯独那一双眼睛,还带着智慧的光芒。 詹鼎说道:“臣与陛下十几年未见,沦落于此,也很正常。” 在诏狱之中,詹鼎也反省过自己的一生。 他这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投入方国珍幕府之中。 其实他本不愿意投奔方国珍, 他觉得方国珍成不了大事。只是方国珍占据台州之后,几乎是用刀剑逼得他出仕。他不得已才为方国珍所用。不过方国珍自己文化不高,但是比较崇拜读书人。虽然很多时候,不用詹鼎的计谋,但是对詹鼎也是非常好的。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 方国珍生死危急之时,詹鼎毅然入金陵,劝朱元璋接受方国珍的投降。 这是詹鼎一辈子的高光时刻。也是一生坎坷的开始。 要明白 这一点,就首先要明白,朝廷上,究竟是谁想杀方国珍。浙西一派。 这里只需说一个人就行,刘伯温,他在投奔朱元璋之前,纠结民壮,与方国珍狠狠打了好些场,两边是有些血仇的。这也说明方国珍不行。刘伯温虽然有才华,但是在军事上的才华,并不高。但是方国珍都奈何不了。 刘伯温作为浙西一派的大佬,他的经历是一个典型,浙西很多人对将方国珍视为海贼流寇。恨之入骨。 詹鼎一力劝说朱元璋接受方国珍投降。将浙西一排得罪很好。 所以詹鼎的仕途如此不顺。明明号称有宰相之才,却只能在地方沉沦。官职上上下下。根本没有当什么高官。 按理说,詹鼎被浙西派嫌弃,他不应该投奔淮西派。奈何,整体上来说,淮西派对浙西派占据上风。更不要说,詹鼎是地地道道的浙江人。淮西派到底是以地域为核心的。 本来浙江人不应该去浙西派。但他自己不受浙西派待见。淮西派也不会在乎的。 这种情况,就是因为方国珍。詹鼎身上的始终有方国珍的标签,这个标签他洗不掉。就好像现在,朱元璋想起方国珍旧部,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方国珍的儿子方关。 是的,方关是方国珍的嗣子,为人看上去也不错,不是纨绔子弟。但是才华在朱元璋看来,也就那样了。倒是詹鼎,言辞犀利,有宰相之才。给朱元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他愿意为方国珍的厚待,前往南京的时候,他这一辈子的处境,已经确定了。 只是他后知后觉。 朱元璋自然知道,詹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只是朱元璋不想多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詹鼎被现实狠狠磨砺之后,眼光要比他年轻的时候更长远了。 他知道,今天即便他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见他。但是他知道,朱元璋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而翻案的。 既然如此,说一些没有用的事情。又有什么意思。 朱元璋说道:“有一个问题,朕想不明白。想问问你。” 詹鼎说道:“陛下请讲。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元璋说道:“而今东南沿海,一直有海盗。有人建议朕,大开海防,允许百姓出洋,就能消弭海盗。否则的话,只有限制百姓出海一日,这海盗依赖远洋贸易,一日不会断绝。甚至会越发兴旺。难以剿灭。” “你是浙东人,又跟随方国珍多年,熟悉海贸。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詹鼎听了,微微一愣,说道:“臣不知道是谁,给陛下谏言。臣只能说,这个人说得对也不对。” “他说得对,海上贸易一日不通畅。海盗倭寇就一日不绝。但是海贸兴旺。并不代表就没有海盗了?陛下欲求天下无海盗,几乎是不可能。盖因大海茫茫,数倍于陆地,其中岛屿星罗棋布。不知道有多少。一艘船,几十个人藏在的大海之中,想要找到,并不比大海捞针容易。除非有一日,能将大海上摸得清清楚楚,并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能。否则海上不可能没有海盗的。” “与海贸关系不大。” “陛下,当做的并不是消灭海盗。而是让海盗不影响沿海百姓的生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以盗治盗。” 朱元璋说道:“以盗治盗?” 詹鼎说道:“正是,朝廷扶持一支海盗。让他为海上霸主。朝廷能掌控他生死,让他去约束那些小海盗,不在沿海为乱,一旦为乱。则剿灭之。官民并行不误。” 朱元璋冷笑一声。没有多说。 但是他的意见已经表明无疑了。 以朱元璋的控制欲 ,这个做法,简直是有辱斯文,堂堂大明朝廷,与海盗合作。太丢人了。 不过,朱元璋也看出来。海盗之所以无法剿灭。是大明朝廷对海上控制不足。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无法将大明的法网笼罩在海上的。 毕竟,这年头一出海,天地茫茫,自成一片天地。 朝廷是什么?怎么能管到他们。 即便后世公海之上,也是有很多邪恶的勾当的。 这也是朱元璋对海洋厌恶的原因。 海洋上,因为种种自然条件,朱元璋对海洋上的掌控,永远不可能达到如大明陆上的控制一样。对于掌控欲特别大的朱元璋来说。简直就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之中。怎么都不舒服。 宁可不去管。也不愿意上下不得, 难受之极。 如果不是,何夕将未来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知道海洋的重要性。朱元璋是不会在海洋上下功夫,这明显的脾气不合。朱元璋的思想,是完完全全的农耕思想,本质上,就是一个农民。 喜欢固定的预期,喜欢掌控一起。讨厌不确定性, 这就是农民的脾气,因为农耕对于时间,气候要求很高。农民们最喜欢的就是风调雨顺。不喜欢意外,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因为一旦发生,就意味着减产。 而且农业需要农民合作。最古老农耕合作,其实就是军队组成。所以朱元璋喜欢,令行禁止,掌控一切。儒家这种生活关系。是与朱元璋的思想有暗合的地方。因为儒家本质上就是农耕文明的产物。 而海洋上的一切,都是冒险的,未知的。不能掌控的。收益也是无法预期,大富大贵与身败名裂。或许就在一个转身。 你让朱元璋如何喜欢这些? 以盗治盗,就是多一层过滤网。将不确定性与一些利益过滤在下一层。朝廷只需掌控背后确定性就行。只是朱元璋并不喜欢。 朱元璋心中暗道:“算了。海上的事情,让何夕去折腾吧。” 朱元璋说道:“詹鼎,朕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做。” 詹鼎说道:“陛下请讲。” 朱元璋说道:“你去召集方国珍旧部,去宁波安庆驸马麾下听用。”朱元璋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詹鼎的际遇,语气有一些缓和说道:“这是朕给你的一个机会,也算是给方国珍旧部的一个机会,希望你能牢牢抓住。” 第二十二章 方家的决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 方家的决心 大明虎贲卫镇抚方关再见到他曾经的老师的时候,感慨万千,方关年少的时候,方国珍就起兵了。作为方国珍的嫡子,未来的嗣子。方国珍对方关的培养,也是非常重视的。 到处延请名师,比如詹鼎。 想当初年少的时候,有多风光无限。身边的人都围绕着自己转。而今年近半百就多凄凉。 方关并不是没有才华。 毕竟前文也说过,大明因为元代对文化的摧残。只是饱读诗书,接受过教育的人其实并不多。方国珍对方关的教育抓的未必比朱标差。这不是说方关的才能就在朱标之上,只是说,比起寻常人家,方关在起点上就超过不值一筹。 更不要说,最锻炼的人,并不是读书,而是世事。 从高峰跌落,世态炎凉。当年,他结婚的时候。浙东的美人,任他挑选。而今他儿子成亲,连一家像样的亲家都找不到。不论女子好坏。父辈只要听是方国珍的孙子,立即摇头。 让方关只能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市井妇人。一想到这里,方关就锥心之痛。 詹鼎入狱这一件事情,方关是知道的。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一来他也没有人脉,作为大明朝廷上的边缘人。他根本不可能将手伸到锦衣卫诏狱之中。另外,他还担心,他如果什么都不做,詹鼎还有一线生机。他如果做了。詹鼎反而必死无疑。 方国珍的方,时时刻刻在他们脑门上刻着的。 此刻方关与詹鼎相见,一言不发。无言泪先流。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不,这十几年有无数可说,有无数辛酸痛楚想要倾诉。但是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好一阵子,双方才收拾情绪。 詹鼎将朱元璋的意思告诉方关,说道:“公子。这一次是方家的机会。或许是今后唯一的机会了。也算是老朽能为方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还请公子多上心。” 方关此刻脸色通红,青筋爆出,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一件事情,一定要做成,即便我死,也要将这一件事情做成。” 方关说的是真话。 说句不客气话。方关早就想死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经受起这样的落差。区区镇抚官。或许寻常百姓家觉得是个官。但是在方关看来,简直是羞辱。 当然了,羞辱也就罢了。降人。这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方关不甘心方家的沉沦。 同样是投降,吴越王钱家是何等辉煌。但是他方家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数年,就是泯然众人也。谁还知道,他方家是什么? 如果方关真是一个没有本事的, 没有才华的人。他或许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方关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方,数次奉命出使,见过张士诚,朝见朱元璋。甚至去过大都。在外交上,方关当年也是做过事情的。 天下英雄豪杰。方关见过不少。眼界高了。自己也不是庸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痛苦,更难受。 如果不是担心,方家的未来。方关早就醇酒美人,至死方休。 所以,此刻让他用自己的性命,为方家找开无形的枷锁。最少,让方家能够在大明光明正大地出仕。没有隐形的天花板。方关即便死了。也死而无憾。 这也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剩下的就要看他的儿子们了。 詹鼎说道:“我多年没有与故人联系了。不知道而今海上的事情,公子还了解多少?” 方关说道:“一点都不了解。自从父亲束甲归朝之后,从不过问海上之事。断绝了所有故人的来往。不怕老师笑话。我与几位兄长,十几年来,都没有聚过一次,书信来往也很少。” 詹鼎听了,也是叹息一声。 前文说过,方国珍任人唯亲。所以,方国珍政权的权力核心,就在方家。方关之所以不敢与方家族中兄弟来往。就是因为方家族中兄弟加起来,就是方国珍政权的班底。 他们怎么敢乱联系 。 而今天各一方。方国珍三个儿子,方关在京师,一个在广东任千户,一个流放到了云南。只有其他兄弟们,也是天南地北任职。也都是武将,也是都是一下小官。连指挥使都没有一个。 詹鼎说道:“那如何是好啊?而今上面用方家,就是看重在海上的人脉与能力,而今断了这些年了。我们从何收拾啊?” 方关淡淡一笑,说道:“不用收拾。我父亲海上英雄。海上的学问从来是家学。何须旁人相助。有方家的方字,就足够了。老师,决大事,辟大疑。纵横捭阖,我不如你,但是海上风云,纵横万里之外,你不如我。我其实也是略懂而已,方家门内,此等人物,不知凡己。而且,即便是十几年没有联系了。当年的老兄弟们,也不会都凋零了。” “海上的事情,你要相信方家。” 詹鼎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快些南下吧。事不宜迟。” ------ 何夕也万万没有想到,方家的决心如此之大。 几乎在朱元璋的密信再次来到不久。方关就到了。 朱元璋在密信之中,狠狠训斥了一番何夕。将安庆公主的事情告诉了何夕。要何夕好好反省。但却不舍得训斥安庆公主。随即,并没有否定何夕对于禁海政策的看法。但是朱元璋提醒他。要谨慎行事。宁可缓一缓。不可操之过急。总之一句话,给何夕行动的自由。但是东南沿海,万万是不能乱的。 这个不能乱,大抵是两个意思。 第一,是不能因为何夕的作为,让本来平息的海盗再乱起来。第二,就是官场上,不能搞出大动静。毕竟,从整个大明来看,东南沿海一带,不管是倭寇,还是海盗都是次要方向。朱元璋不想为这里牵扯太多精力。 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在稳定之中推进改革。不要搞出太多的幺蛾子,还让他来擦屁股。 对于安庆公主的事情,何夕也只是有时间叮嘱两句。再没有说别的了。反而,自己出面,将宁波衙役们扫了一遍。可以说,何夕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勾勒最少上百条人命。 原因无他。何夕要用自己的名声掩盖过安庆公主的名声。将来外人提起,就是何夕自己做的。而不是安庆公主做的。 当然了,其中影响不好。或许坏了何夕在官场上的名声。 何夕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精于算计。不精于算计不行。与他同场竞技的哪一个不是老狐狸。他不精明一些,被人卖了,还在为人数钱。但是有些事情,何夕还是觉得真诚一些比较好。 不过,这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何夕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就是关于海上的。 而今的宁波几乎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海港。何夕对宁波进行深入的调查。还接见过远洋的水手。之前说过,大明海上贸易陷入低潮。但是官方贸易一直还在。一些跑南洋的水手,还是有的。 只是,何夕明显感受一点。那就是他与真正的远洋贸易圈,格格不入。 好像一套无形的隔膜,将何夕与这个圈子隔离开了。即便何夕见过这个圈子的某些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与何夕说了实话。都是冠冕堂皇的搪塞。这让何夕很无奈。 有一种,他明明知道,这些人没有说实话。但是他却拿这些人没有一点办法。 而今想来,这不是这个圈子对何夕的做法,而是这个圈子对大明朝廷的做法。 第二十三章 方家海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  方家海图 无他,大明朝廷对民间海上贸易,委实算不上友好。元末代表海上贸易的政权的豪强们,方国珍,蒲家等各方都没有落一个好下场。说起来,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很多人还记忆犹新。 曾经光明正大海上贸易,在大明朝变成灰色地带了。 更不要说,大明清扫海盗的时候,其实也有很多误伤。 或许算不上误伤。只是一刀切而已。就好像海商在海上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不吝啬偶尔做一次海盗。在大明朝廷眼中,有时候也分不清楚,谁到底是海商还是海盗。在执法尺度上,就有一点宽泛。 如此一来,而今坚持搞海上贸易的圈子,都很隐秘。 当然了,这也有何夕对宁波府胥吏们大清扫的原因。 无他,真正的底层胥吏都是黑白通吃的。想在宁波府做事,让上面的大人不知道很容易,但是要让下面的小鬼们不知道,可就不容易了。何夕一番大清扫。将这圈子打烂了。 谁敢给何夕说这些。 不要命了。 这让何夕苦闷无比。何夕心中暗道:“我是不是该去福建,去泉州看看。毕竟刺桐港天下闻名。或许,在那边,会有些一发现?” 大明最好的海港是宁波。而在元朝最兴旺的海港,就是泉州港。 只是大明对蒲家的狠手,也将泉州对外贸易链锁打断了。而今的泉州比不上当年了。但是想来烂船还有三分钉,如果在宁波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去泉州试试了。 不过,方家给了何夕一个大惊喜。 ------ 方关见何夕,没有说几句话,就打开一个副卷轴。 何夕一看大吃一惊。 虽然在何夕看来,这卷轴之中,很多地形画得扭曲变形。比例尺完全不对。更是缺少很多东西。但是这是一幅海图。上面标记了一些何夕,不太在意的海岛,还写着针路。 所谓针路,就是指指南针在海上方向。 是根据星象,海岛定位的。在某地,对应某星辰转几度,就是下一道航向。何夕看得很清楚,方家的海图,从宁波,台州等地出发,东到日本,西到印-度,这么大一片海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足够让何夕震惊不已。 不过,震惊之余,心中也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说起来,郑和下西洋,也不过是一二十年后的事情。海洋的经验积累,都是数以百年计的。既然几十年后,郑和能航行到非洲。那最少说明,这个时代,从大明到非洲一带的海图,已经有了。 何夕自己估计,方家既然有从大明到印-度的海图,从印-度再往西的海图,很有可能是阿拉伯商人的。 即便何夕也不得不承认,而今海上霸主,是阿拉伯商人。大明在南洋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阿拉伯商人们。 何夕观摩良久,说道:“这是你家的海图?” 方关毕恭毕敬地说道:“这是家父在的时候,纠结天下各方海图,绘制出来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方公可惜了。” 真正是可惜了。方国珍死的时候才五十多岁。如果活着,而今也不过六十七八岁。还是能做事的。而今何夕也确定海上之事。方国珍才是个中老手,可比朱元璋麾下任何人都精通。 只是可惜人已经死了。 不过,有这一副海图,何夕对方家信心大大增加了。 何夕说道:“方镇抚。” 方关说道:“属下在。” 何夕说道:“你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事情吗?” 方关说道:“末将知道。大人探明新航道。” 何夕说道;“对。你相信大地是圆的吗?” 方关说道;“末将相信。从陆地上看不明显,但是跑海的都知道,海上天水之交,是有弧线的。正印证了大人说法。” 其实,方关对大地是圆的说法,是将信将疑的。说相信吧,方关觉得有一些地方是有道理的。说不相信吧,毕竟仅仅是一个说法。也没有什么铁证。为了区区一个说法,发动一次远洋航行。对于方关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好在,方关被蹂躏的多年,早就明白一件事情。这世界上,你不能理解的事情,不要太多。 最重要的不是理解,而是机会。 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这地圆地方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仅仅想抓住这个立功的机会。当然了,他此刻祈求大地最好是圆的,不是因为他相信地圆说,而是他衡量之后,发现如果大地是圆,对他的好处最大。 何夕说道:“好。这一次远航艰难重重,非精兵强将不可。你有什么人手推荐吗?” 方关说道:“下官自荐。下官海上出身,常年跑海,门下也有当年老手。海上情况,都很熟悉。决计不会耽误朝廷大事。” 何夕说道:“你------,”何夕叹息一声,说道;“好吧。不过,这一次需要三路出发。你都有人选吗?” 何夕对方关自荐,有些出乎意料。在他印象之中,方关是方国珍的嗣子。何夕一直将方关当成一方诸侯之后来看待。殊不知,方国珍当年的辉煌,早就雨打风吹去了。 如果方家还在海上有庞大的势力。朱元璋就不可能容方家活到现在。 方关也唯有领命之后,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才能召集一些旧部了。 何夕虽然对方关不大相信,但是事已如此,除却方家,何夕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总是要相信,方国珍当年赫赫威名。 方关说道:“如果大人不嫌弃。下官推荐,堂兄,方鸣谦,方明善出任。” 何夕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此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可决,你先将你的人选备好,还要过信国公那一关的。” 方关大喜。心中暗道;“十有八九成了。” 方关对汤和还是了解了。毕竟当年战场对过阵。汤和是一个很谨慎本分的事情,几乎朱元璋将事情交给了自己女婿,汤和是不会唱反调的。也是方关并不知道是汤和推荐的方家。 如果知道了,就更不担心这一件事情了。 这一件事情算是了结了。何夕想起自己面前的困境,问道:“方镇抚,海上的事情你们方家还知道多少?” 方关心中一凛,说道:“下官不知道大人说的是------?” 胡惟庸罪名之中有通倭。方关对海上的事情,还是很谨慎的。不敢轻易开口。 何夕说道:“海贸。我这一次来东南,其实这才是主要做的事情。其他事情都是顺带的。而今朝廷用度缺乏。陛下仁爱,不忍心加税百姓,因为宝钞害民之故,今后连宝钞估计也少印了。但是国家百废待兴。总是要花钱的。而市舶司门可罗雀。上缴朝廷的才区区几万两。实在寒蝉。是以才有我东南之行。” “这才请教行家。” 方关自然明白海上贸易的利益有多大。可以说方国珍大部分军费都是海上贸易出来的。 方关说道:“大人,下官说实话,十几年没有回浙东了。海上的人脉都疏远了。不过,如果大人相信下官,给下官几日。下官立即将而今海上情况摸清楚。回禀大人。” 方家这牌子虽然旧了,上面也落灰了。不比当年了。如果想用这牌子重整旗鼓,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仅仅是打探消息。却是足足够用的。 何夕说道:“那好,就拜托方大人了。” 方关说道;“为朝廷做事,不敢说辛苦。”他微微一顿,说道:“下官向大人推荐一个人。或许能为大人助力。” 第二十四章 公司模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 公司模式 何夕说道:“何人?” 方关说道;“詹鼎詹先生。这一次陛下是先召见詹先生。然后再将差事派给我等地。下官见大人似乎不想见詹先生。” 何夕其实也不算是不想见。 只是何夕孤陋寡闻。 毕竟詹鼎这个人,已经沉沦十几年了。就好像罗贯中一样,都是跟错了人。如果不是罗贯中写了一部三国演义。谁知道,罗贯中还是张士诚的谋士。 方国珍比张士诚都等而下之。方国珍有哪些谋士。何夕哪里知道? 他看重的是方国珍的潜势力。自然觉得,方关,方国珍的嗣子。最有能力代表方国珍的遗产。 而这位詹鼎詹先生。就不被何夕看在眼里了。 不过何夕听詹鼎被朱元璋认可,对詹鼎顿时重视起来。说道:“那就有请詹先生。” ------ 詹鼎离开诏狱之后,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但是双腿似乎彻底废了,已经不能行走。不过而今的詹鼎,比见朱元璋的时候好多了。去见朱元璋的时候,是被人抬过去的。而此刻的詹鼎坐着一辆四轮小车。被仆役推着出来。 对,就是三国演义之中,诸葛亮的小车差不多。 毕竟三国演义成书于这个时代。说不定就在同一个时刻。罗贯中正在大明某处奋笔疾书的。他写的很多东西,其实是明代的。而不是汉代的。 何夕与詹鼎寒暄了几句问道;“不知道詹先生与陛下说了什么?” 詹鼎说道;“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一些海上的事情。” 何夕说道:“愿闻其详。” 詹鼎也就他的以盗治盗方案说了出来。 何夕沉吟片刻,心中思绪翻涌之极。 与朱元璋不一样,朱元璋对于这个方案,根本不认可。是以在密信之中,也没有谈。但是何夕联想到了更多。他首先想到的是东印-度公司。西方殖民者纷纷以公司的模式进行殖民,其中是不是有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东西。 詹鼎的办法好吗? 在何夕看来,并不是太好。毕竟以盗治盗,一个不好就反噬了。弄出很多麻烦事。 这还是何夕并没有考虑,朝廷大义上问题。 是的,在现实之中,官匪结合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但是朝廷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公开与盗贼合作。这种大义上的伤害,再多利益也补不上来。如果真要这样做,最多是下面官员来做,朝廷仅仅是默许而已。 问题又来了。仅仅是默许,很多事情上就要放任。如此层层转包之下,朝廷对这海盗有多少控制力啊?或者,真控制海盗的是地方官,还是朝廷。再或者说,控制海盗的是某一个人。还是某个官职。 就好像熊文灿招降郑芝龙一般,他在福建任上,郑芝龙还给面子。但是熊文灿一离任。后面的人就未必能控制郑芝龙了。 这都是隐患。 但是,何夕觉得詹鼎的思路是对的。 对海洋的控制,是决计不能用传统,府县体系来控制的。海上的事情太过复杂。最少而今大明的官僚体系,不适合海上。 出于成本,还有其他因素的考虑。何夕看来,西方殖民时代的间接控制。或许是一个办法。但是这种间接控制,绝对不是以盗治盗。 何夕说道;“詹先生,你说组织一个商号来经营海上生意如何?” 詹鼎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说道;“商号?” “对。”何夕的思路似乎打开了。说道:“而今海禁的事情僵在这里了。朝廷有意开放。但是担心的是,一旦允许民间乱来,海上风波起,盗贼横行。我于公于私不好交代。但是不开放的话。钱从什么地方来?我来东南的使命怎么完成?我思来想去,觉得你的思路很好。朝廷直接控制海上,问题太多了。不如组建一个商号,间接控制。” “不,一个商号不好。多几个互相制衡才好。” 詹鼎说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商号,不是寻常商号吧,在海上经商。没有一些战船,火器,是做不了买卖的。” 何夕说道;“对。这些商号,在海外拥有这些。所以这些商号,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詹鼎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想法绝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钱赚。海上的秩序,他们自然会维持。其实,所谓的海商与盗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其中有一个问题。” 何夕说道:“詹先生请讲。” 詹鼎说道:“信用。” 何夕说道:“什么信用?” 詹鼎说道:“大人,我家在台州,入方公幕府多年,见多了海上草莽之辈。与南京的权贵截然不同。海上这笔大生意,真正办事的是他们。而获利最多的一定在南京。但问题是,这些人凭什么为南京权贵卖命。说更直白点。南京权贵们会给他分配多少利益?” “这一点,不弄好。这事情万万是成不了的。” 何夕一听,顿时苦笑起来。 詹鼎说得太对了。 海上贸易的利益,何夕不可能独享。或者说,能独享一时,却不能一直独享。原因很简单,大明就是这样,有权力就利益。而不是相反。何夕即便在海上造出一个大蛋糕来。 也必须根基朝廷的利益格局来分。 不可能乱来。否则别人就对你乱来。 但是,南京的达官显贵们,对海上这些人,一万个看不起,不过视为奴仆而已。但是他们的权力仅仅能在陆地上。到不了海上,海上的利益偏偏要这些海上豪杰,一刀一枪地维护。 而这些海上豪杰对于南京那些坐享其成的人,也未必看得上眼。 从这一点上来看,将来一定会闹出事情来。 就好像嘉靖年间倭寇的导火索。就是谢迁谢阁老后人。将海商的钱给占了,一分不给。觉得我堂堂阁老门第,要你钱是给你面子。怎么你还想横,结果逼急了,这些海商灭了谢家满门。当然了,这些海商也付出了代价。几乎所有人都死嘉靖倭乱之中了。 何夕忽然一笑,说道:“詹先生,你说得对。不过,这事情不应该这样想。这是做了之后的烦恼。而不是现在的。最少,在你看来,这事情能成。” 詹鼎也苦笑说道:“大人说得对。是我多虑了。大人智深如海,我本想以献策。却不想被大人的防漏,折服得无话可说。佩服佩服。” 何夕哈哈一笑,说道;“詹先生过谦了。我出主意还行,具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还请詹先生参谋一二。” 詹鼎说道:“那老朽就提一个小建议。” 何夕说道:“先生请讲。” 詹鼎说道:“这一件事情,急不得。大人送上门去,反而不便。不如让他们自己眼馋。送到大人这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大人也好有推托的余地。另外,自古变法,无比以立信始。” “大人现在缺少的是一根木头。” 何夕说道:“木头?” 詹鼎说道:“商鞅用过的那一个木头。” 何夕点点头,明白詹鼎的意思。徙木立信。先打造出一个成功的例子,让人看到,海贸可以赚到钱。接下来是别人推着他走 。而不是相反。 只是这个木头,也是要好好选的。 何夕自己不大合适。 因为何夕是主持者,他自己捞一大笔钱,很多人就会怀疑这一件事情的公正性。甚至觉得是何夕的位置很赚钱。而不是何夕新法很赚钱。 第二十五章 合适的木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   合适的木头 其次,这个人排头也不能太大。 比如朱元璋。 朱元璋想赚钱。把他的名头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赚不了钱,这是朱元璋的权力决定的。 何夕心中开始划定范围,这个人权力不能太大。但是身份地位要够。因为,身份地位太低的话,不会被看成一个阶层的。同时,也不可能守住财富。何夕选他,就是害人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 那就是听话。 对,听话。 只要老老实实听话,才能好好地合作。 何夕心中盘算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想起有什么合适的人物。忽然一个人涌上心头,何夕心中暗道:“对啊。这个人太合适了。” 这个人不是别的。正是靖江王。 而今的靖江王还在软禁之中,何夕还在晾着。嗯,也不是晾着。何夕真的快将他给忘记了。说实话,靖江王如果实在不知好歹。何夕不介意让首先封到海外的是其他人。比如鲁王。 虽然成了鲁王的姐夫。并不代表何夕就不能好好蹂躏一些鲁王。让这个熊孩子,知道什么叫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再加上何夕而今工作不顺利,很多事情要处置。靖江王的事情,就放之脑后了。 而今想起,靖江王真是一块好木头,前提是先让靖江王服气,听话。 何夕说道:“詹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手头就有一根好木头。”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木头,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 方关的效率很快。 他根本不需要去台州。他自己在宁波转了一圈。甩开身边的护卫。乘船出海,七转八转,就来到一处小岛上。 这小岛乃是,舟山群岛之一,藏在舟山群岛之中。不在主要航道之中,很不起眼。只是岛上别有洞天。 方关一上岛,就立即被人给拿了。 送到岛里面。却在山势环抱之下,有一个海湾。三面环山,避风避水。是一个隐藏得好地方。 “大当家的。有一个外人上岛。”几个喽啰,将方关送到一个老者身前。 这个老者看见方关,一愣,说道:“公子。” 方关见老者,也叹息一声,说道:“舅舅。我也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你。” 这也是方关敢轻身而来的原因。 前文说过,方国珍任人唯亲,他麾下掌权的,都是与他沾亲带故的。当然了,这或许是他败给张士诚,朱元璋的原因。这个老者并不是方关的亲舅舅。毕竟方国珍身边女人从来不少。真要说起来,方关与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但是而今,方关也不是当今的方关。自然也不敢拿架子了。 不是亲舅舅,那也是舅舅了。 方关的舅舅姓戴,名为戴名世。年纪与方关差不多。戴家是当年的海商大家。实力雄厚,不下方国珍。方国珍刚刚起家之后,就用了无赖手段,硬生生成为戴家的女婿,将戴家船队纳入麾下。 这也是方关一声舅舅的来源。 戴家对方国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后来,方国珍投降了。戴家却不愿意跟随方国珍一起去南京。觉得在南京不会有什么前途的。戴家几辈子都吃海上的饭。也不准备改行。留下来了。 不过,方关知道戴家后来很惨。 想想就知道,以朱元璋,汤和等人的手段,怎么会留下安全隐患。改朝换代,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利益重新分配。戴家在方国珍在的时候,是名声显赫一时,而今天下变了。戴家还以为自己能保住自己曾经的东西。 简直做梦。 好在戴家也够机灵。见事不可为。脚底抹油,离开老家,隐藏在海上。这才逃过一劫。 说起来,戴家,或许就是大明朝廷眼中的海盗一支。所谓的方国珍旧部。 两人十几年没有见,一阵激动寒暄。戴名世令人备下酒宴。好好招待自己这位外甥。 不过,时间一长。重逢的激动淡去了。 戴名世也知道。方关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以他的了解,方关此刻应该在南京才对,忽然来到这里,定然是有所为而来。到底想做什么,一时间也揣摩不清楚。 他厚待方关同时。内心之中也在犯嘀咕。暗道:“如果方关想要东山再起。我该怎么办?” 戴名世也说不清楚。 其实,十几年断了联系。什么样的关系都淡了。忠诚什么的,更是没有。按理说戴名世不可能与方关做冒险的事情。实在是戴家这些年太苦了。就好像很多人觉得,土匪就应该像梁山好汉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其实大部分土匪,是三天饿两顿。 很多觉得海盗就应该出手阔绰,挥金如雨。但其实他们很多事情,有再多钱,也买不到东西。 更不要说,而今是大明兵锋最强势的时候。大明朝廷对这些海盗们的压制,让他们简直是苦不堪言。 甚至戴名世内心深处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要不要舍下这里的基业,去南洋。 故乡虽好,但是活不下去,也是没有办法啊。 方关不知道戴名世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来这里的想法很单纯,一方面通过戴家了解一些海上的情况。另外一方面,就是想从戴家这里搞一些人手。 说实话,不是方关看不起大明水师。跑远洋。还是当今旧人好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方关就向戴名世打听起海贸了。戴名世不疑有他。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很多事情就这么简单,在圈子外面,何夕苦苦寻觅,也打听不到多少东西。而今对于圈子里面的人来说,这根本不是秘密。 戴名世叹息一声说道:“而今海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再这样下去,过两年,我也要去抢。” 方关说道:“怎么海上商道不通?” 戴名世说道:“海上的商道还行,陈祖义在南洋,也算是站稳脚跟,过万人马,南洋那些土王也不敢怠慢。只要将货运到南洋,陈祖义就能吃下。利润不错。对了,陈祖义也是老王爷麾下的。” 方关一愣,说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戴名世说道:“他父亲老陈头,当年在你叔叔麾下跑船。你大概没有见过。而今也算成了气候了。” 方关顿时觉得唇齿之间,有一些苦涩,需要一杯烈酒给灌下去。 他虽然还不记得,陈祖义是谁。毕竟当年方国珍麾下数万将士,听戴名世的话音,这陈祖义当年不过一个底层军官。方关怎么能认识,他当初可是太子啊。 只是而今时过境迁。 他这个太子困顿于南京城中。当年他都不认识的小军官,却成为一方豪杰。 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事情。 不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是别人过得好。而是当初不如自己的人。在自己过得不好的同时,过得非常好。这让方关更是难受之极。几杯烈酒下肚,方关算是调整了情绪,方关继续问道:“既然商道通畅,怎么不能赚钱?” 戴名世说道:“没货啊。我一辈子跑海,就没有见过朝廷管得这么严的。每年拼命搞出一些货来,价格也高了。当年南洋那边的价格也高。只是钱在我们手中,能有什么用啊?想搞一点生活物资,都要冒着杀头的风险上岸。” “你看,你来的。我也只能请你吃海鱼。这算什么事情?” 方关没有注意到。他眼前一桌子菜都是海鱼。当然了,对于方关来说,这算是阔别多年的乡味。但是对于常年在海上的人来说,却不是滋味了。 第二十六章 戴家的绝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   戴家的绝境 朱元璋心目中的完美社会模型是什么样子的? 四民各安其位,父亲做什么,儿子也要做什么。父子相承,代代相传。故而有所谓军户,匠户。船户,灶户。如是等等。 当然了,皇帝也是要世世代代相传的。 朝廷不需要太富有。只是维持最基本的社会秩序。让百姓自由发展。藏富于朝廷,不如藏富于百姓。 总之,朱元璋心目之中的美好的社会模型,就是一个静态的,朝廷占据主导地位。但是能宽松的对待百姓的朝廷。朝廷百姓都各安其分,没有乞丐,没有游手好闲的堕民。 其实,朱元璋这个想法,不能说是坏。 即便几百年后,人们读懂朱元璋,也能看到朱元璋理想之光。 可惜,很多事情想法是好的。落实下来。就有问题了。 朱元璋打造这一场无形大网,其实没有海商的位置。海商与朱元璋希望稳定和谐静态的社会,简直是格格不入。 而世界是动态的,不可能稳定在某一个时代。 但是朱元璋在世的时候,他的体制是最灵活的,因为朱元璋会自己调整,也是最完备的。谁不听话,看朱元璋怎么削他。所以,洪武年间的海商面对的问题,与之后的海商不一样。 之后的海商面对的阻力,很多时候,就是利益纷争。并不是没有货源。而是价格谈不拢。 陆地上是有一大批人为海商,或者说海盗们服务的。只是价钱谈好,一切都好说。 但是洪武年间,却不一样。 这些海商是真搞不懂东西。真没有货物。 无他,朱元璋体制,是建立在社会资源的控制之上。洪武年间,朱元璋对社会资源的控制,是后世万万不能相比的。别的不说,单单说赋税。大明赋税,是朱元璋划下截止线的。是朱元璋确定整个大明基本赋税额度。因为朱元璋觉得,大明朝廷要这么多钱,足够运行了。于是,抽某一年赋税作为定额。大明乃至到了清朝,改变都不是很大的。 当然了,清朝大规模加税。但是加税的基础。也是在朱元璋定额上的。 可以说,终大明一朝,人力物力最富裕的年代,就是洪武年间。永乐年间还能维持,但仅仅是维持。仁宣之际,就开始了财政危机。 要知道洪武年间是什么样子?百战之后,满目疮痍。大明人口到底有多少?这是一个不好确定人数。因为明代官府档案是瞎扯。明代人口最多的时候,不同历史学家,有不同的说法。 大体是一两亿,到三亿都有人说。 但是洪武年间的人口,还是比较确定的。六千多万。这个是比较确定的人口。与大明中后期相差太大了。大明当时人都说。不在册人口,是在册人口的三倍以上。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底子。北方人口稀少。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盘子。结果搞出了整个大明最多的钱粮。而且百姓安居乐业。大明人都怀念洪武之政。 就能看出来朱元璋对整个大明控制,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说,一粒米,一匹布都在朱元璋的控制之下,那是说谎。但是人规模物资转运,绝对在朱元璋的控制之下。再加上洪武年间,比较清廉的政治氛围。相当给力的水师。 本来就没有额外货源,再通过这重重关卡送到海上,简直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这也造成了海外中国货物价格高涨。乃至于让安南瓷器,就成为大明瓷器的替代品,甚至号称中国瓷。但是总体上来,贸易规模集聚缩减。 如戴家这些老海商。觉得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了。 比起当年,方国珍占据三府,大量货物成为货源。而今做的事情,简直比剃牙缝。 而今的戴家比当初与方国珍合作的戴家,更是等而下之,再下之。如果按照历史上,他估计要等郑和下西洋结束之后,大明放弃对海洋的控制。这些海商或者说海盗才能冒头。 那估计要几十年之后了。也不知道戴名世的孙子还在不在了。 不,应该说从元朝传承下来的海商戴家,还存在不存在了。 历史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转动,就让一个传承上百年的家族碾成粉末。 戴名世或许没有这种纵横千古的眼光,也不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他很清楚戴家坚持不住了。而今是他还在。等什么时候他不在了。戴家的名头或许也就不在了。 正是这种深沉的绝望,对现实的无能为力,甚至让他有一种想扶持方关东山再起的想法。 他当然知道,真要这样做,戴家很有可能断子绝孙。连血脉都留不下。但是,而今这局面,戴家就能不断子绝孙吗?海商的竞争是残酷的。如果之前戴家在海上有基业,在岸上也有基业。更偏向于海商。而今只剩下海上这一点点基业,就更偏向海盗了。 海盗之间的传承吞并是什么样子的? 是用刀把子说话的。 戴家基业维持不下去,就等于被人杀绝。沉海。 都是断子绝孙,两者之间的区别,大概是现在死,还是将来死。 一切都说开了。戴名世涕泪纵横。简直要与方关抱头痛哭一场。 却不知道方关听的心中暗自欢喜。 倒不是,方关将自己的快乐建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是方关发现了机会。 是的,机会。 方关本来仅仅是来打听消息的。但是而今方关发现,他似乎能将戴家招安了。戴家而今是苟延残喘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是海商的老字号,对海上的消息。是非常灵通的。 如果将戴家招安,送到何夕面前。不敢说海上贸易这个圈子,对何夕没有秘密。但是大多数事情,就瞒不过何夕了。 更不要说,戴家虽然衰落得不成样子了。但依然有几百族人。都是远洋航行的老手,听戴名世言下之意,这些人多次跑过南洋。对南洋也是熟门熟路的。 比大明水师那些仅仅在近海航行,最多到琉球,到辽东的水手要强太多了。 方关说道:“舅舅。今日我来此,本来是为何驸马打探消息。不过,今日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舅舅敢不敢与我谋一场富贵。” 戴名世也老油条,已经听出了方关言下之意,他第一个反应是反对。 开玩笑,当年方国珍投降了。他都没有投降了。让他去给大明低头,他内心之中咽不下这一口气。须知,戴家也不是一下子沦落成这个样子的。大明开国之初,清扫海上,戴家可以是与大明水师交手过几次。 曾经家大业大的戴家,方国珍都不敢轻视的戴家,也只有这十几条大小船只,几百个人头,还有一些妇孺。在这里苟延残喘。 只是,身为戴家家主。即便仇深似海。他此刻也顾不得了。活人总比死人大。 戴名世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用?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投降吗?迟了。” 戴家与沿海几个卫所之间,结了仇。而戴家更是弱势。如果投降,岂不是别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无须看别人。看方国珍就行,方国珍当初何等英雄。投降之后,也不过是在南京郁郁而终。 他戴家上下,万万比不上方家的。戴家如果投降了,下场只会更惨。戴家嫡系估计难以活下来。而戴家部众,很有可能被编为船户。只能打鱼为生。 戴名世不敢用戴家最后一点星火,去赌别人的良心。 第二十七章 二见靖江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   二见靖江王 方关说道:“我知道舅舅的顾虑。所以才推荐你去见何驸马。何驸马乃是陛下爱婿,此次来主持东南大局。想要在海上有一番作为。戴家曾经的事情,在何驸马这里,不算什么。” 戴名世还是在犹豫。 方关咬牙说道:“舅舅,我说实话吧。我爹死了小十年了。我方家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我爹。正因为如此,我家才有重新启用的机会。而且,何驸马要在海上下功夫,海上的局面,将会一场大洗牌。” “到时候,殃及池鱼。戴家恐怕连现在的局面都无法维持了。” “到时候,才是追悔莫及。” 戴名世起身,缓缓踱步。看着周围的茅草房子。在海上岛屿的待遇能有多好,即便戴名世竭力经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整个岛上,砖瓦房子才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是茅草房子。 一旦台风来了。几乎不成样子。 更不要说,岛上薄田,收成很少。一旦海贸出了一点问题,岛上都要饿肚子。 有些绝境,不是一下子将人搞死,却是一点点的收紧绞索。 戴名世叹息一声,迎着腥味的海风,说道;“我赌了。” 这一场豪赌,赌注是戴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 戴名世也算个人物,一旦下决定,第二天,就准备跟着方关去见何夕。 ------ 靖江王所在的地方,可比海岛上好太多了。有一个完整的院落,作为软禁靖江王的地方,前后两重院落,靖江王的妃子孩子都住得下。这样的待遇,比起在凤阳高墙的时候,也好太多了。 只是,待遇再好。也抵不住靖江王的心思沉重。 靖江王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惶恐之中。 何夕当初打他的时候,虽然没有留手。但是何夕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力气。这一点点伤势早就好了。但是内外隔绝之下,靖江王心思陷入死亡循环之中。 靖江王一辈子都没有被人如此打过。 几乎朱元璋惩处靖江王,但也保留了大明王爷的体面。 在封建制度上,这个体面保留。就代表着靖江王不可能受到什么肉体的惩罚。毕竟将相都不辱了?更何况尊贵的王爷?岂能刑罚加身。 何夕打靖江王的伤势好了。但是给靖江王留下的阴影,却越来越重。靖江王越不了解情况,就越会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就越担心朱元璋是不是想杀他了。 毕竟翰林儿就是死在巢湖之中,让他在海上落水,死的肯定是悄无声息的。 所以,在何夕再次见到靖江王的时候,靖江王整个人都瘦脱了一圈。倒是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靖江王一见何夕,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小侄见过姑父,还请姑父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救我一救。”说完,就开始扑通扑通磕头了。 何夕见状,连忙将靖江王搀扶起来。说道:“现在才想起弄这个?哎-------” 靖江王一听,腿肚子都有一些打转。说道:“姑父救命。姑父救命。” 何夕细细看靖江王的表情,这才确定,靖江王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打破了。其实靖江王很多是自己吓自己。只是靖江王虽然年纪比何夕大。但是一直沉迷于父仇之中。以过家家一般的手段来对抗朱元璋。 本身心理年龄就不大。 再加上他内心之中,对朱元璋进行过无数次丑化。在他看来,朱元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所以何夕一吓唬,靖江王完全相信朱元璋要杀他。 不过,何夕并不排除靖江王在做戏。 毕竟真正帝王家出来的人,是不能小觑的,毕竟这些人从小接触的就是权力纷争,尔虞我诈。或许一开始不习惯,但是很容易上手。弄出一个示弱。或者装怂并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朱棣能装傻子。靖江王真装吓到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何夕不在乎。 朱元璋在,就是靖江王他爹在。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等朱元璋还有十几年的寿命。等十几年后,他何夕如果还弄不死一个藩王。那就是何夕没出息了。而今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让靖江王乖乖地给他当样本,当木头。至于将来的时候,将来再说。 如果靖江王从此乖乖当自己的小迷弟,那再好不过了。如果靖江王有别的想法。将来再收拾也不迟。 不过,何夕自信归自信,但也觉得自己应该在扶持靖江王的同时留下几个暗手。 靖江王不知道何夕心中想的是将来怎么收拾他。还以为何夕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何夕努力将靖江王搀扶起来,说道:“我说句实话,长辈的事情,不是我们小辈可以插手的。那些陈年旧事,就随风去吧。一切都要向前看。” “陛下,让你去海外,未必不是放你一马。毕竟重耳在外而安,道理你不是不知道。虽然艰苦一些,但是今后朝廷大抵不会怎么管你了。只要你低调安分。陛下的那边,我去分说。” 靖江王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靖江王连忙还要行礼,说道:“多谢姑父。多谢姑父。” 这何夕只能再次将靖江王给按在椅子上,说道:“坐,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就说说你就藩的事情。” 靖江王还是站了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说道:“长辈面前,哪里有晚辈坐的地方。就藩之事,还请姑父吩咐,小侄什么都答应。” 此刻,何夕已经确定靖江王内心之中,有自己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过犹不及。 靖江王转变得太彻底了。几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上去就不对劲。 不过,何夕并没有戳破。靖江王的心思是将来的事情,在何夕看来,是现在的事情重要。靖江王现在听话就行了。 何夕让人拿来一卷地图,正是台湾地图。不过而今还称作大琉球。 何夕打开,让靖江王看。何夕说道:“大琉球东有高山,有数道溪流从高山发源向西流淌。冲出一大片平原。”何夕手中的地图,是安庆公主描摹出来的。并没有那么精细,只是粗略画了一下。一来,台湾西侧的海岸线一直在变动。别的不说,在两次台湾之战中,大名鼎鼎的鹿耳门,而今早就是陆地了。 所以,用后世的地图看现在的台湾,是决计错误的。后世很多地方,而今还都在海里。 二来,太精细的地图,也无法解释。毕竟台湾岛上,自己人都未必清楚台湾是什么样子的。难以说明来源。故而这幅地图,就大而化之,仅仅描画出地形。也就是东侧高山,西侧平原,这样大概,细节处就很少了。 “这一片平原,沃野千里。比福建的平地少不了多少。而今岛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烟的。宋代就有人居住。后来元人将人都迁入大陆,后来也有人在岛上定居。更有土人可以为你所用。” “朝廷也会给你支持的。你的三护卫加上家属,大概有十几万人,会陆陆续续地到台湾。经历一两代经营,未必比泉州,福州要差。” “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是陛下对你的厚爱。” 何夕侃侃而谈,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毕竟知道后世的台湾是什么样子的。虽然觉得而今艰苦一些。但是创业艰辛,本来就如此。但能开辟出流传后世子孙的基业。也是不错的。 但是靖江王就不这样想了。 第二十八章 投名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投名状 靖江王暗自咬牙。心中怒火中烧。心中暗道:“好一个朱元璋,好一个狠毒的朱元璋。一点都不念及亲戚情分,也不念这江山是我父亲打下来的功劳。” 靖江王看台湾,与何夕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台湾后世是什么样子的。他仅仅知道而今台湾是什么样子的。 前宋官员总是流放琼州。在他看来,这台湾要比琼州更恶毒。 琼州好歹汉代就是朝廷的版图。几百年来,都有人聚居。早已是熟的了。虽然各方面都不好。但也不用从头开始。但是台湾是什么样子,根本就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什么沃野千里,不逊福建。都是空话,谎话。 靖江王更担心的是何夕没有说的,那就是瘟疫疾病。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说起来好听。但是做起来有多少困难,靖江王可比何夕明白。毕竟洪武年间,朝野上下进行了大规模的开荒行为。靖江王虽然没有亲自做过,但也听说过。 反倒是何夕对此是比较陌生的。 何夕虽然祖上也算是农民出身。但是何夕自己从小就没有下过地,对于种地都没有什么概念。即便有一些概念,但是后世农业与这个时代的农业,根本两回事,根本没有那么多农药,化肥,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产模式。 更不知道开荒有多苦。开荒的事情有多麻烦。 甚至靖江王而今彻底相信,朱元璋想他死这一件事情。在靖江王看来,朱元璋这个安排。就是想逼死他。 在何夕看来,大明对外最好的封地台湾。在靖江王看来,就是死地。 不过,越是如此,靖江王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何夕接下来的话,靖江王彻底坐不住了。何夕说道;“对了。前三年,朝廷负担靖江藩的开支。但是三年之后,这开支要你自己承担。靖江藩的一切事务,都由你自己操心。只要每年靖江藩的贡品无缺。朝廷都不会管你了。” 靖江王大吃一惊,又惊又喜,甚至不知道是惊是喜。 惊的是,只要三年的财政支持,这简直是要他的命。靖江藩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靖江王之前,大手大脚,根本没有什么钱。让他负责十几万人的吃饭,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开荒,三年之后,未必有产出。因为台湾是生地。不是熟的。将生地养成种庄稼的熟地。根据情况不同,是需要好几年的。 更喜的是,他有绝对的自主权。 他想做的很多事情,在大明都没有办法做。他只能用胡作非为,来对抗朱元璋。而今,却不一样了。他在台湾的一切,朝廷都不管。那么招兵买马。屯谷积粮,以备非常。岂不是可以了。 一瞬间,靖江王只有一个念头,暗道:“父亲,您丢的东西,我一定夺回来了。”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靖江王就要面对现实的困难。 朝廷三年财政支持根本不够用。靖江王说道:“姑父,三年根本不够。” 何夕说道:“我知道,三年之后,靖江藩会困难,但是这个规定大概不会改变了。因为朝廷也没有钱,为你迁徙十几万百姓,其实花费不少。如果一直维持下去。又何必让你就藩。给你这么大的权力。而且陛下的儿子不少。如果都一直给经费。朝廷是维持不下去的。” “这一点,很难改变。” 何夕说的是实话。十几万人移民,在大明算不得什么大移民。毕竟在明代在北方的移民,才是大规模移民。但是也是需要成本的。不会不花钱的。维持十几万人的生活,估计每年都要三十几万石粮食,还有其他的开销。 几乎是一个府的钱粮全部投入其中。 之前说过,洪武年间是大明钱粮最多的时代。但同时,洪武年间做的事情,几乎是整个大明最多的。就不说横扫天下,各地修建城池。单单是在北方维持这么多军队,并一步步地向草原蚕食。花费就非常大了。 之前藩王经营与地方的建设是重合的。甚至藩王本身就复杂地方的建设。比如秦王。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大明西北的建设,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秦王一手办下来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如果一直维持这么大的开销,所有儿子都就藩之后,那就消耗五六百万石粮食,甚至更多。简直比草原上战事开销都大。朱元璋怎么能答应啊。 靖江王说道:“姑父,小侄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还请姑父指点。” 何夕说道;“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继续想想吧。第一批移民到琉球,还是有一些时间,可以慢慢想。我也给你一些资料。毕竟,靖江藩还是要你自己主持的。” 说完何夕就走了。 随即将一些海贸的资料。前宋市舶司的资料,给靖江王送了过来。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送上门的不是生意。还要靖江王自己有积极主动性才行。 ------ 方关的效率还是让何夕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方关出去一趟,就带来如此重要的人物。 正如方关的估计,戴名世之前犯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更不要说,戴名世也只有在自己身边,才用这个名字。在海上可不是这个名字。也没有多人知道他的真名。 何夕直接询问海上情况。 戴名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剩下的十几支海盗的底细,一一说了。谁在什么地方活动。谁的后台是谁,这后台也不一样,有些后台就在岸上,是很多隐藏的海商扶持的。毕竟钱帛动人心啊。 另外一些,就是与倭寇,还有其他海商合作的头目。 戴名世更是将他在岸上几处供应商,与销赃的商人,毫无保留地交代出来。 总之,单单凭借戴名世这一番口供。就足够大明朝廷对海盗进行一轮精准的打击。当然了,关系网如此负责。不可能一网打尽。但是最少能让本来陷入低潮的海盗们,再收割一批。 “好一个投名状。”何夕心中暗道。 戴名世骨子里也有一些海盗狠劲,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只能对不住同道兄弟们了。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纵然他们之间或许有一些合作。但是很多时候,海盗对同行,可比官兵对海盗还要狠毒。 不过,戴名世这个投名状也足以取信何夕。 毕竟,戴名世这事情一做。今后海盗圈子里,是容不下戴家了。甚至海上跑商都不大可能了。毕竟临海这些海盗网络,是通着其他地方的海商网络的。 何夕让姚广孝将戴名世说的都记录下来。 何夕看着这一叠名单。忽然问戴名世,说道:“你觉得,我应该拿这个怎么办?” 戴名世说道:“草民不敢妄言。” 何夕说道;“你不用自称草民了。可以自称下官了。至于你会有什么差遣。就要看,你自己答得好不好了。” 戴名世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下官以为在,这些人沉沦盗贼日久,不堪造就。大人应该将这份名单速速移交朝廷,令朝廷大兵,速速围剿。杀其头目。抚其部众。这些人或许可用。特别是在远洋航向上。” 戴名世这是将自己的同行往死里整啊。 让何夕有些奇怪,何夕说道:“你如此做,岂不是太绝情了?” 戴名世正色说道:“下官作为朝廷命官,不敢徇私。” 第二十九章 见汤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见汤和 戴名世如此决绝。也是何夕想不到的。戴名世不是不知道,他这样做,一定给何夕带来坏印象。但是戴名世最重要的是,获得何夕的信任。因为他更知道,获不得信任是什么下场。 死得很惨。 或许,他在这一件事情, 有些用力过猛。但是他不敢赌。因为这后面,是戴家几百口人。 与这些相比,其他事情都是等而下之。即便他今后升迁受限,也无所谓。他主要是让戴家传承下去。就已经足够了。 何夕说道;“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难道这些人没有几个可以为我所用?还是你想清楚竞争对手?” 戴名世说道:“大人,下官万万不敢以私心有害公务。只是在下官看来,海上买卖,最重要的是三件事情,一是货源。二是水手,三是商道。”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什么样的货源找不到,何须与这些人商议。朝廷水师之中,精干水手无数,只是缺乏一点经验而已。只要用心教导,足以承担远洋重任。” “至于商道,从大明到南洋,早就是数百年前的旧道了。而且没有人会拒绝赚钱的买卖。南洋的人,也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性命不赚钱的。” “而且这些人,人事复杂,很多人是什么底细,我也不知道,不少与大明有血海深仇。大人如果招降了,将来出事,也会牵连到大人。” 何夕看向姚广孝。姚广孝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有识途老马,固然不错。但是不用这些人,未必不能重新搭建一套。而且,大人,用一两个盗贼也就罢,如果全用,一来这价码不好谈。二来,信国公或许不在意,但是信国公下面,可不好交代。” 何夕听懂了姚广孝的意思。 这些坚持到现在的海盗。都不是寻常人。比如,戴家吃这口饭多少年了。如果没有万不得已的原因,早就星离云散了。这个万不得已的理由是什么?真不好说。 大明才建国十几年,白莲教旧部,还在陕西闹过事。方国珍旧部就在眼前,难道海上没有什么张士诚旧部,陈友定旧部。等等。 想让他们改换门庭。这价码一定不低。 毕竟不管怎么说,方国珍算是善终。大明对方国珍不是太好,但也没有下毒手。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毕竟天下是打下来,还能没有几个血海深仇? 还有就是,何夕如果都用了这些盗贼。将沿海卫所军放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真是杀人放火受招安吗? 他将来可是有不少地方,都是用到朝廷军队的。这关系先弄差了。可就不好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那好,姚先生,你先安排戴家一行人。我去拜见信国公。” ------ 何夕一边品茶。汤和看着墨迹未干的名录。看完之后,放在桌子上,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方国珍这三个字,还是金字招牌。我都有一点后悔了。” 何夕没有想到,汤和会这样说。 毕竟,何夕并没有经历过开国战争。对于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这些人物,知道的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但是汤和不一样,他是当年大战主将之一。是真正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未尝没有被噩梦惊醒。不知道想到,死在战场上的老兄弟,还是想起平生经历过的险战恶战。还是一身冷汗。想当初有一点差错。或许自己大好头颅,都和当年老兄弟一样了。 所以,同样一件事情,在汤和眼中就是方国珍余孽,死灰复燃。随即想到的,是不是斩草除根。 其实方国珍旧部被压制,未必是朱元璋的意思。但是一定是功勋集团的意思。当年的敌人,杀得血糊糊的,不知道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为同僚,还步步高升,这谁受得了。 如果单单论感情来说,汤和也是这样的。好在真正的强者是不会感情用事的。 何夕也劝道:“汤叔叔,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方关也是算是将方家的老底给翻出来了。再者,活的方国珍,汤叔叔都不怕,还怕死了的。” 汤和说道:“你啊,就会说好听的。不过,陈祖义也是方国珍的人,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何夕听汤和这样说,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变。汤和见状,说道:“你放心,这点心胸气度,我还是有的。方家戴家我会重重有赏的。”言外之意,方家与戴家过了明面了。就不说了。但是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好好清理了。 何夕顿时觉得姚广孝说的太对了。 这哪里是汤和下面过不去,汤和这里就过不去。当然了,何夕也知道,他如果求情的话,汤和也会给面子的。不过何夕更知道,这面子是给朱元璋的,不是给他的。 而且为了这些人让汤和反感,根本不划算。 何夕说道:“这些人任凭汤叔叔处置。只是方家与戴家,我还有用,今日就是来找汤叔叔商议的。” 汤和说道:“说吧,你有什么能事情,今日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只要你说得不过分,我统统答应。” 何夕在汤和面前摊牌了。将他想要组建一些不受朝廷禁海之策的特权商号的想法,朝廷只需管控这些特权的商号就行了。由这些商号直接经营海上生意。 汤和一愣,忽然问道:“你觉得海上生意有多大盘子?” 何夕说道:“这个不好说,但是海上贸易从来很赚钱。只是这些年被压制了,想来多得不敢说,经营好了,有几十万两的进项。” 汤和说道:“几十万两?不能再多了?” 何夕自然知道海上贸易的潜力极大。将来一年有一两千万的进项,何夕都觉得未必不可能。但是这事情是不能打包票的。何夕即便从后世来的。对于一些历史细节,也不了解。 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 万一,何夕说出一个数字。他却做不出来,岂不是尴尬了。 几十万两,是何夕给出最有把握的数字。 何夕说道:“这就不好说了。” 汤和说道:“太少了。”汤和的眼睛之中,有一些何夕看不懂的光芒。说道:“这一件事我没有意见。只是劝你先禀报陛下。当然了,如果你能保证有几百万两的进项。单单这一件事情,你就能有一个侯爵。” 何夕不知道,汤和口中的深意。只是何夕对爵位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在他看来,如果他有必要有一个爵位,这个爵位绝对跑不了。如果没有需要,那就无所谓。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有爵位在身的人,也不敢怠慢。 须知,汤和是堂堂国公,已经是最顶尖的一批勋贵了,对何夕依然是客客气气的。 权力与爵位是不对等的。 何夕低声说道:“汤叔叔,你要不要分一杯羹。” 汤和轻轻一笑,说道:“我教你一个乖,这里面的道道很多,你最好不要擅自做主。我不需要这些,但是有些人需要。让陛下处置吧。” 何夕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一些事情。或者说抓住了汤和的想法。 汤和的想法是什么?是杯酒释兵权。 汤和作为老臣,他岂能不知道陛下与淮西老兄弟之间有了隔阂了。这隔阂还不小。但是汤和不想看见,将来彼此下不来台。但是汤和知道,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这个和事老他做不了,他只能自保而已。 但是眼前的事情,似乎给汤和一个模糊的方向。 第三十章 杯酒释兵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  杯酒释兵权 杯酒释兵权的关键不在于杯酒,而是杯酒后面的各种待遇与钱。 本质上是用权力交换金钱。 但是汤和知道大明朝,可没有这么多钱。但是何夕这里,凭空翻出这么多钱来。汤和的心思就动了。他绝对给一些老兄弟一些格外的待遇,让他们有荣华富贵,他们也就满足了,安分了。 汤和实在不想看到多少年的老兄弟没有一个好下场。 只是汤和忘记了一件事情。 杯酒释兵权,主要是皇帝点头答应。朱元璋在这一件事情,会点头答应吗? 汤和与何夕的话,谈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这一件事性质已经不是何夕可以决定的。已经涉及了大明权力最上层的深层博弈。不要说,何夕很难插手。就是汤和能做的也仅仅是敲敲边鼓,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 越做越错。 何夕与汤和,分别上奏。从宁波到南京,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对照着两人的奏折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的事情,何夕与汤和都不会说得太明白的。何夕仅仅是将他经营海上的方略提出来。就是有限制的开海。扶持大海商,赋予海上经营的特权。对小海商的政策与之前一样。 当然了,这样做的好处是,将一些脏活转嫁给这些海商。通过特权,关税,朝廷或者内廷入股等方式,分享海上利益,也便于控制海商局面。 坏处就是,这其实是将海上利益分给某些特定人群。同时,也要允许海上武装力量的膨胀。 在而今的强势打压之下,海盗是成不了气候的。但是如果走这个政策。或许海盗不会再骚扰地方。朝廷也能从海上贸易上分一杯羹。但是大明朝廷也会养出自己潜在威胁。 在海上有特权,允许有武装。几乎是海上一方诸侯。朝廷或许能制衡。但是一旦有变,这股力量可比之前的海盗,威胁要大得多。 而汤和的私信,先是叙旧,然后又谴责一些老兄弟忘本。不遵朝廷法度,又是惋惜,又是愤怒。然后又暗示,他们很多老兄弟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对陛下也是绝对忠心,只是有些恶习,的确是改不掉。不若优容一而,放之海外云云。 朱元璋将这两封密信扔在桌子上,说道:“汤和,还是如此滑头。” 其实,汤和说的也对。 淮西集团与朱元璋,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如果说淮西集团这些老将对朱元璋不忠,那是绝对是污蔑。但是如果说这些老兄弟没有怨言,更也是污蔑。 朱元璋自己清苦,法度严谨。打天下的时候,更是严苛到为了自己家法度,杀大将胡大海之子,令胡大海绝嗣。等事情。 可以说,为了法度,杀功臣勋将的事情,有不少。 当时大家都在打天下。一个弄不好,全部脑袋搬家。虽然严苛,但是大家都能忍受。但是而今天下太平。虽然还没有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是,最少大明江山,已经不至于翻覆了。 他们这些打天下的老臣们,难道不该享受一下。 也不要那么多,土地给个几十顷上百顷。家中要有几百上千个仆役。这其实还少,大家都是从前元那时候过来的。当时前元达官贵人是什么样子。而今我们要的其实已经很少了。根本不能与那些权贵相比。 这一点都不满足,有些太过了吧。 但是朱元璋的一切建立在均平上。均平,是两者,第一是土地的均平。通过迁徙,开荒。大案等等。将元朝时间,富者有跨州连郡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况给扭转过来。整个大明朝廷,两顷地以上的地主,不过三千余家,而且就在朱元璋的案头上。 还有赋役的均平,让天下每一个人都承担赋役。一个承担的就少了。 但是功臣集团们想要的,与朱元璋大政是完全敌对。 一个人要几百顷地。淮西集团将领,能排得上号的,有几百人。都这样,且不说大明朝廷亏损多少赋税。单单说这个带头作用,上行下效。他们这样做了,下面能不学样。 一旦形成风潮。即便朱元璋也未必能管得住。 更不要说,朱元璋答应了。这些人就能消停。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什么叫做贪得无厌。 朱元璋对人性把握得很清楚。一旦承认,这些功臣们因为功劳有特权。给予让步。很多时候,不会让他们满意,反而喂大他们的胃口。他们打天下有功,该荣华富贵。这天下是他们打下来的。难道不应该听他们的话,为什么要听那些大头巾的。有了经济上的特权,难道不应该有政治上的特权。 总之,一句话。 双方最大的分歧是,朱元璋觉得,这天下是俺老朱的。淮西集团很多人觉得。这天下是朱家,但是也是我们打下来的。你朱元璋吃大头,我们不能吃小头吗? 其实,朱元璋其实并不是一点特权都没有给这些勋贵的。否则他们头上的爵位,是怎么来的?爵位本身就带有经济与政治上的特权。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如汤和那么知足。大多心存不满。 当然了,其实在汤和这个角度来看,最重要的是与皇帝的关系,而不是那些有的没的,其他的东西,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只要与皇帝关系好,什么东西没有。 但是淮西集团很多人,与朱元璋的关系虽然好,但好不到那个份上。所以他们才想要更实惠的东西。 当然了,还有一点小小问题。那就是朱元璋本性有点抠门。朱元璋认为给足的东西,别人可不这样看。 就好像大明俸禄。朱元璋制定大明俸禄,虽然少。但是朱元璋不欠俸,逢年过节,还有奖金。都是给足了。所以洪武年间的官员俸禄还过得去。但也仅仅是过得去而已。到了永乐年间,明成祖就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充俸禄不说,居然还发宝钞。朝廷官员一下子就过不下去了。之后更是等而下之了。 而给这些勋贵们的待遇也是一样。 朱元璋给自己儿子,先是数万石年俸。后来觉得多了,改为万石。但是勋贵之中,第一功臣徐达,年俸才五千石了。李善长四千石。公爵们大概在两千石以上,五千石以下这个区间。侯家们,大多在一千石以上,两千石以下这个区间,或许能多一点,在两千石以上。不会超过三千石的。至于伯爵,就千石以下。刘伯温才两百四十石了。 或许有些人觉得不少了。但是实际上并不多,不要说与亲王相比。就拿与汉代相比也不多。 大明一个小县,一般赋税在万石上下,万石以下的县,几乎都是地势特别重要,否则不会单独设县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徐达。也不如汉代所谓万户侯。因为在汉代的上县,也不过万户。 徐达多少不去说,这没有意义。主要是下面的功臣吗。拼死拼活,出生入死。就几百石俸禄。 还有种种限制,不许干涉有司,不许兼并土地,不许私役士卒,等等等。这个不准,那个不许的。这些骄兵悍将,能满意才怪。 而朱元璋这里,觉得这些人当初都是泥腿子。比如陆仲亨,当年家破人亡。衣不蔽体藏在草丛之中,朱元璋招呼他跟自己走。才算是活了下来。而今,封侯有爵位,几乎什么都有了。还想要什么? 第三十一章 且试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 且试试 以朱元璋原本的性子,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朱元璋相信这些人是忠于自己的。但是朱元璋不相信什么无条件的忠诚,朱元璋从乱世杀出来。连亲侄子都不相信,见过太多了臣杀君,君杀臣的事情。他最大的对手陈友谅不就是将自己主君给杀了? 朱元璋相信,所有的忠诚都是有附加条件的。 或者说,忠诚与臣服,本身就是一体的。是不能取而代之的次要选择。 他在一日,这些人都是服服帖帖的。他不在了,这些有怨气的骄兵悍将,会对少主如何? “此怏怏,非少主臣。”朱元璋心中立即冒出这一句话,是汉景帝对周亚夫的判断,于是周亚夫就欲造反于地下了。 只是,此刻朱元璋想起了,何夕给他讲过的历史。 顿时心思有一些变化。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朱元璋非要将这些怏怏之臣给清理干净。但是终究是多年的老兄弟了。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别的不说,就刚刚说的陆仲亨。朱元璋清楚记得。当时他衣衫褴褛。连见能见人的衣服都没有。身上只有一斗米,是家中最后一点财产,吃完就没有了。 还是马皇后给他收拾一下,将衣服缝补好。才像给人样。 先在自己身边当亲兵,后来看他有出息,才放他出去带兵。 其实这样的人,朱元璋派出不少。朱元璋单单收义子,就有三十几个。但是而今,身边活跃的,也只有沐舍了。想起当年同甘共苦的日子,想起当年死在战场的老兄弟。 再想起历史上,这些人的下场。朱元璋依然觉得,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是铁打的心肠,此刻也有一点柔情。 如果可以,朱元璋未必不愿意与他这些老兄弟们,善始善终。所以,他虽然一面骂汤和滑头,但也在思考汤和这个想法。 朱元璋也明白,其中有巨大的好处的。 其实,朱元璋也明白。而今他的班子,是比不上他的创业团队的。别的不说,将李善长请回来,即便什么也不做,往中枢那么一站,下面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元璋的文官体系,大部分都是李善长带出来的。甚至朱元璋为什么抬举浙西集团。就是分李善长的权。 经过詹鼎与何夕的方案。朱元璋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海上的时候,想要如陆地上一般,一切捏在朝廷手中,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海上这些利益早晚要分享出去。如果用这些利益将这些人给收买了。 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特别是变法。 朱元璋迟迟不肯动手,只是指使何夕零敲碎打地做功课。原因很多。一方面大明这艘大船,忽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向,是会出问题的。调头也要慢慢来才对。 其次,就是利益集团没有摆平。 其实文官那边是最容易摆平的。他们是朱元璋养出来的。在洪武年间,根本不能与勋贵集团抗衡。朱元璋最担心的就是军中有变。而勋贵们是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如果能得到淮西集团的支持,朱元璋做很多事情,都是事半功倍。 是的,海洋上的利益很大。但是为了很多政策能顺利执行。这个交易也未尝不可。 只是朱元璋依然感觉憋屈。 因为出身的原因,朱元璋内心深处,其实有一股自卑之感的。在朱元璋成功之前,他的姿态是很柔软的。遇见问题,也是能迅速调整的。比如,朱元璋明知道举荐问题多多,但是为了让大明迅速建立占领区的统治。毫不犹豫地用了。也算是对地方豪强妥协了。 但是而今的朱元璋并不是当初的朱元璋了。 而今的朱元璋至高无上。已经是皇帝了。他再也不想为了其他事情低头。而且,朱元璋对淮西集团很是忌惮。他担心今日自己一低头,明日他们就更进一步。 朱元璋心中暗道:“这一件事情,我不能出面。” 朱元璋想了想,将太子叫过来。也不多说话,将何夕与汤和的两封书信递给了太子,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太子对天下大事,无事不与,对朱元璋与那些叔伯们的矛盾,太子还是明白的。 这一件事情,非常敏感。太子不敢多参与的。但是太子内心深处,却也是希望双方能和好如初。毕竟,太子也是这些老臣看大的。而且这些老将与马皇后的关系也不错,是太子地位稳固很重要的助力。 不过,朱元璋不开口。太子不敢乱说。 而今朱元璋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让他看这种密信,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太子心中激动,说道:“父皇,臣以为汤叔叔顾全大局,他的想法也是极好的。不妨一试。” 其实就太子本身来说,他对海外没有多大兴趣。毕竟,位置不同,利益也就不同,太子作为未来的皇帝,朱元璋的助手。太子先天与大明官僚体系站在一起,对于那些无法控制的东西,本身不感兴趣。无他,这南洋的利益,朝廷可以与勋贵分享,可以与藩王分享。决计不可能与太子分享。盖因太子的利益是在朝廷之中的。 而且海上的利益,太子还没有看见。但是海上的风险,已经看到了。几十万两分给几家十几家勋贵,那是大钱,但是对于朝廷来说,却是小钱。还要承担失败的风险。 但是如果将这一件事情,与解决朱元璋与淮西叔伯之间的心结。那这一件事情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太子一百个一万个支持。 这就是政治的艺术,分蛋糕的艺术。分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局势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如果分不好。祸起萧墙之内,也不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说道:“既然你这么想了,那就试试吧。不过,不要丢了皇家的体面。” 太子说道:“儿臣明白。” 太子接到任务之后,立即着手准备。 不过,太子也知道,上杆子不是买卖。他这边有意,也不能表现出太急切。而且太急切了。这事情未必能做好,他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试探。给那边传递一个信号。 根据这个信号,再看看下面怎么办。 而传递这个信号的人该是谁啊? 太子心里想了想。对身边人吩咐道:“去,请诸位驸马过来。我要宴请他们。” 只是这一次,太子延请的驸马就多了好几个。 因为,洪武十五年有了好几桩喜事。一直老大难的安庆公主嫁人了,排在安庆公主后面的几位公主,也就陆陆续续嫁人了。还有好几个公主都定亲了。 傅忠也应该在云南的表现不错,在镇守云南期间,也独立带兵平定过几个土司,好亲自上山,孤身入营,让很多土司降服。立下不少功劳。朱元璋特别加恩,定下了他寿春公主的婚事。 不过,寿春公主有一点小。还要等一年才能出嫁。 所以,太子这一次延请的人有,临安公主驸马李祺,这也是太子的主要目标。毕竟关于淮西集团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忽略了李善长的。其他大多都是陪客了。如同宁国公主驸马梅殷,崇宁公主驸马牛城,汝宁公主驸马陆贤,也就事情前文所言,陆仲亨的儿子。大名公主驸马李坚等等。 顺便傅忠也有邀请。虽然傅忠而今还没有与公主成亲,但是以朱元璋的规矩,既然已经定下来的。那就是板上钉钉,不可能再有变动了。 第三十二章 驸马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  驸马宴 太子延请诸位驸马,这些驸马自然没有不给面子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子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今日何夕不在。有些缺憾啊。” 别人还没有觉得什么。傅忠脸色微微一变,虽然掩饰过去了。 果然,人才很多时候是锻炼出来的。这而今的傅忠,就要比历史上傅忠更成器一些。有白石江大捷,生死之间打了几个来回。对事物的认识,军事的认识都深刻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功劳。傅友德提拔自己儿子,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如果没有这一战打底。傅友德即便想提拔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让他独立领兵的。 而没有独立领兵的权力,傅忠再怎么也只能当人家的副手。很多事情不经历,是永远不明白的。傅忠独立领兵期间,也出过很多问题,好在上有父亲照顾,下有家臣辅佐。而今也算历练出来了。 虽然比,沐英,蓝玉还等而下之。但是年轻将领之中,傅忠也算是个人物了。 人情练达什么的,也慢慢锻炼起来了。 只是傅忠对何夕当年的事情,依旧是耿耿于怀。虽然而今他也算准驸马。但是安庆公主驸马,与寿春公主驸马 ,还是不一样的。且不是嫡女与否。在傅忠看来,安庆公主是比寿春公主强太多了。 当然了,安庆公主作为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小女儿。在宫中,即便是诸位王爷,也不敢得罪。她说教训鲁王,就教训鲁王。在封建王朝之中,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姐姐能做到的事情。 而寿春公主?是公主妃子所生。母亲地位不高,虽然说马皇后一视同仁。但是很多事情到底是不一样的。不是说寿春公主在宫中受到什么委屈。只是两种不同情况,培养出来的人,甚至完全不一样的。 安庆公主大气,天真。而寿春公主 ,固然温柔可人。但却太过会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了。 如果没有安庆 公主,珠玉在前。傅忠或许没有感觉什么。但是而今有这一件事情横亘于胸中,傅忠几乎一听到,一看到安庆公主。或者寿春公主。他心中就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当初----- 至于如果当初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只是傅忠而今收敛神色。不敢外露一丝。他自己也告诉自己,很多事情已经结束了。何夕正当红,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与何夕结仇。实在不划算。但是内心深处感觉,即便傅忠也无法违背。 别人就没有傅忠这种情绪了。 梅殷说道:“相比何兄,在宁波知道太子如果挂念,也是感恩戴德的。只是太子陛下,可知道何夕在做什么?” 梅殷也算是有意为太子做铺垫,顺着太子的话往下说。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没有来由的事情,今日不年不节,准是有事情。但是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梅殷见太子起了由头。自然铺垫一步,看看太子到底想说什么。 太子说道:“其实,也没事是大事。只是而今朝廷用度太多。父皇也不准备发宝钞了。总是要想办法添一些缺口。何夕自告奋勇,说经营海贸能够填补朝廷缺口,前宋之时,海上贸易能岁入数百万贯。甚至一度有千万贯之多,那可是一个大数目。父皇自然允了。只是而今他也遇见难处了。” 梅殷说道:“什么难处?” 太子说道:“这海上风波恶啊。”太子将情况说明了一些。叹息一声,说道:“这海上的买卖,不能乱来。否则海上龙蛇并起,说不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方国珍当初也不过一海盗起家。但是,如果不放开,让商船有武装,最好再有一些火器。正经的买卖没有人可以做的。” “但是有了这些,那岂不是海上的私兵?” “何夕就在为这一件事情烦恼。” 太子这番话说完。下面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好一阵子没有人说话,都在慢慢回味太子这番话的意思。 太子问道;“李兄。你给何夕出出主意?该怎么办才好?既能将事情办成了,也能让朝廷上下安心。” 李祺沉吟片刻,说道:“殿下,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想来想去,还是用信得过的人才好。” 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不过,李祺作为李善长的儿子,很多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好,谁知道下面会说些什么。一些正确的废话,最少不会惹出麻烦来。 太子说道:“不错,凡事都要用信得过的人。自己人总是信得过的。” 太子看着李祺,似乎也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但是太子与李祺眼神一对,李祺心中顿时一动,暗道:“原来在这里。” 李祺是李善长精心培养的儿子,此刻已经摸到了几分脉。 只是这事情,不是他说了算的。李祺只能遥遥举杯,与太子对饮而已。 不过,这番话引起了陆贤的注意。陆贤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这也是家学不一样,李善长是老狐狸,大明第一谋士。如果仅仅是权谋手段,朱元璋未必能比得上李善长。 但是不管怎么地斗争,决定胜负的最后,还是双方的实力。 这才是李善长被朱元璋逼回家养老的原因。但是李善长退下去的时候,其实才六十左右。作为一个政治人物,这老吗?但是说你老 ,你就老了。 李祺是李善长培养出来。基本的心机手段还是有的。但是陆仲亨不一样。他之所以有今天,与他的出身有关系,作为朱元璋一手提拔的嫡系。在战争时期,不用想有的没的。在待遇上,一般都是最好的。而陆仲亨自己也敢打敢杀。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但是对于政治敏感度,就不大好了。 他亲近李善长,其实就是因为李善长当初很是照顾他。而且朱元璋很多事情,忙于大政,对于将领之间的矛盾,有时间也不好亲自出面。因为他一出面,下面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必然有一方付出代价的。 所以,将领之间有了矛盾 。很多时候是李善长负责调解安抚。至于李善长是奉了朱元璋的命令,还是李善长自己想结交人脉,却是永远说不清楚了。 很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这才让李善长在军中有深厚的根基。 陆仲亨本身都没有细想过,为什么当初李善长在军中处处偏袒于他。反而记住了李善长的话。几十年来,与李家亲近都成为习惯。而且以李善长的手段,网络这些人。简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陆贤也是如此。 甚至陆贤要比他爹强一点,毕竟陆贤是好好读书出来的。但是很多门道,已经微妙的关系,陆贤感受的并不多。不过,陆贤对于钱是很敏感的。这或许才是陆仲亨的家学。 毕竟当初穷怕了。而今富贵了,自然要多享受,多搞钱。 但是吉安侯,年俸一千石,哪里能支撑陆家想要的奢靡生活。同样陆仲亨也是知道朱元璋的。不敢违背朱元璋的法度,但是真正赚钱的买卖都写在刑法之中,不管古今都是一样的。 陆仲亨也不是一个能赚钱的。让他放马打仗。完全没有问题, 让他搞钱。他只会巧取豪夺。但是又不敢。 所以陆家一直过得苦哈哈的。当然这种苦哈哈,那是与谁比?与平民百姓比,那自然是一根毫毛都比他们一家重。但是在勋贵之中吗,那就不行了。 所以陆贤一听见有钱,能赚钱?立即来了兴趣了。 第三十三章 李善长之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  李善长之怨 陆贤觍着脸问道:“太子殿下,这海上的买卖真能赚钱吗?” 太子一愣,没有想到陆贤会这样问。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何夕?何夕说能赚钱。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赚法,我也不知道。” 陆贤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也听出来,太子这是留有余地,并不是说这个不赚钱。陆贤心中暗道:“我是时候,应该拜见一些我这位连襟了。” 一场酒宴散去。 太子特别将李祺送出门。说道:“代我向韩-国公问好,今日的事情,也请韩-国公指点一二。为后生晚辈解惑。” 太子这样说,几乎是明示了,李祺岂能不明白。 李祺说道:“请太子放心,这一件事情,我一定会请教父亲的。” ------ 李祺回到韩-国公府,先用冷水洗洗脸。散去酒气,让自己精神一点,然后就询问家人。说道:“父亲可曾休息?” 身边的人回复道:“国公说了,让公子回来去见他。” 李祺顿时明白,他父亲也觉得,太子必有深意。而今就再问这个深意了。 李祺立即去见李善长。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善长而今七十多了。虽然已经白发苍苍,赋闲十几年了,但是依然才思敏捷,李祺说完之后,李善长立即说道:“这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为人刚强,这样的手段。不是陛下能想出来的。但是陛下到底也老了,心肠软了,十几年前,陛下决计不会让太子做此等无用之功。” 李祺说道:“父亲,今日的事情我有一些看不明白。海上的事情真是可以赚钱的吗?如果可以赚钱。太子何故说给我们。还想让我们加入?” 李善长说道:“不错,我儿大有长进。天下没有白吃午餐。特别是朱家的饭,更没有白吃的。天下之间,能占朱重八便宜的人,还没有出现的。如果只看眼前的好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祺说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李善长说道:“陛下是想杯酒释兵权。而海贸上的钱,就是这杯酒。只是这件事情在我这里是万万不能成的?” 李祺说道:“父亲,陛下如日中天,我们何必一定要与陛下作对啊?陛下既然给了面子,我们岂能不接住,这是要恶了陛下的。” 李善长说道:“我在朝中任什么职位?” 李祺一愣,说道:“父亲早就不在朝廷任职了。不过挂一个闲职而已。” 李善长说道:“对啊。陛下要释我的权,我已经没有权可放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祺一愣,心里觉得李善长说得不对,但一时间也指不出哪方面不对。 因为李善长说的是事实。 他已经将所有权力都放开了。他身上任何官职都没有。根本没有所谓的权力可让。 但是李善长明显扭曲了一件事情,并不是只有官职才能代表权力。李善长用自己的影响力维系淮西集团。很简单,李善长的资历,能让很多淮西将领服气。 想想就知道。骄兵悍将们,对上骄横。彼此之间,难道能和和气气。简直是笑话。如果细分下去。淮西将领之中,有很多派系的。跟随朱元璋从最基层一步步杀出来的。徐达,汤和,李文忠,沐英,等都是。其实陆仲亨也算是。只是他在政治上是糊涂蛋。不知道该站谁的队。 带着自己人马投奔的。淮西地区地主好奇,冯家兄弟,吴家兄弟,耿家叔侄,等等。 有巢湖一系,之前说过了。 有降将一系,如傅友德。而降将之中,又能细分。不同阵营投奔过来的降将。 等等。 如果将勋贵之中淮西人全部聚合在一起,那是一个让横跨文武,让朱元璋忌惮的大势力。但是细分的话。这些淮西人,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当今都战场,杀进杀出的猛将。除却少数几个人。谁服谁啊? 能整合这些人的,朱元璋是一个,徐达是一个,李善长是一个。 前文说过,徐达早就不搞拉帮结派的事情了。甚至专门用和自己不是一路的将领,以表明自己大公无私。 但是李善长不一样。 李善长对朱元璋有恨。 此恨非浅。 主要是建国之后,一方面称赞吾之萧何,另外一方面就让去养老了。一养就是十几年,一直到现在垂垂老矣。李善长自视为开国第一功臣,朱重八没有他李善长,引荐人才,经营地方,支运粮草。他朱重八能有今日。 朱元璋称赞他为萧何。但是在李善长看来,他不是萧何,而是萧何与张良的合体。李善长做的很多事情,绝非简简单单用萧何能比的。很多人将刘伯温与他相提并论。但是在李善长看来,刘伯温算给屁。 这也罢了。 但是胡惟庸案,更是让李善长与朱元璋之间,不可调和。 胡惟庸是李善长的旧部。 其实,朱元璋处置胡惟庸,李善长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胡惟庸虽然是李善长的旧部。但是人走茶凉,胡惟庸又得志,对李善长这个老上级,未必有多恭敬。 但是朱元璋借题发挥,以胡惟庸为借口,对朝廷进行大清洗,却是李善长不能忍受的。 因为朱元璋杀得大多数,很难说是胡党,更多是李党,没错,就是李善长的旧部,李善长的影响力。李善长的羽翼。 这让李善长特别难受。 他觉得朱元璋在步步紧逼他。李善长这才发挥自己的优势,想办法抱团。让朱元璋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了,李善长自己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李善长小吏出身,在修养上是有些欠缺的。对君臣相处之道,做得并不好,更是与朱元璋从微末起兵,见识过朱元璋狼狈的一面。不要看朱元璋而今是天下至尊。李善长表面恭敬,内心之中其实在有意无意之间,将朱元璋当成了当年兵不过数千,地不过一县的朱重八。 而且李善长好面子。 当年在台上的时候,自然风风光光的。但是下了台之后,他依然想如此。毕竟,并不是谁都能承受从高处跌落的变化的。 李善长就承受不了。 于是他依然想风风光光,该怎么办? 什么样的老领导,才能让下面人毕恭毕敬的。那就是能发挥余热的老领导。能办事的老领导。否则的话,你当年再显赫,一年两年,下面人还恭敬,十年八年以后,你去看看,是什么样子? 李善长毕竟是德高望重。很多少事情,在李善长这里一句话的事情。 在李善长看来,这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过是为旧部说两句话,为同乡帮个忙而已。 但是在朱元璋看来,这却是不能忍受的。朱元璋一度将李善长赶回凤阳。就是想要斩断,李善长对朝廷的影响力。但是事实证明这斩断不了。主要原因是,李善长不想。 而今也是如此。朱元璋要的是什么。李善长知道。 李善长可以对外说自己病了,一病十几年,闭门谢客。哪里不能退,不能让,不过不想而已。 李善长见儿子不说话,说道;“除非我死了,陛下是不会放心的。我们得了陛下的钱财,却做不来陛下的事情。那才是取死之道。” 李祺说道:“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应对?” 李善长正思忖之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国公,公子,陆侯爷到了。” 这个陆侯爷,自然是吉安侯陆仲亨。李祺立即补充道:“今日,陆贤也在。” 李善长点点头,说道:“请他进来吧。” 第三十四章 陆仲亨的小机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   陆仲亨的小机灵 很显然陆贤回家之后,给陆仲亨一说。陆仲亨顿时坐不住了。 可以说,陆仲亨为了钱,已经做过很多事情了。什么侵占公田。与胡惟庸勾连等等。被朱元璋处罚过好几次,胡惟庸案还被牵扯进去。最后朱元璋将他给放了。 几度折腾,还能复爵。 这圣宠也是没有谁了。 当然了,再好的情分,最后也会消磨殆尽的。不过,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最少现在的陆仲亨他根本不相信朱元璋会杀了他。 陆仲亨四十多岁,满头大耳的,与李善长行礼之后,根本不寒暄,说道:“国公,太子说的海上的事情,您觉得真的能赚钱?” 李善长说道:“我不大明白,不过,太子既然开口了。应该不是虚言。只是------” 陆仲亨不等李善长说完,就说道:“如此就好。” 李善长说道:“只是陆侯,太子松了口,我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仲亨说道;“无所谓。陛下想要什么。我陆某给就是了。就是想要我这条命,钱给够了,老子也卖。反正陛下不会亏待我的。但是没钱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李善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陆仲亨了。 陆仲亨可没有什么远大理想,而今他有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是他当年根本想不到的。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陆仲亨早已腐化堕落,失去了革-命激情。对权力也没有太大的想法。 因为陆仲亨知道,他其实在能力上也是有欠缺的。 他是战将,不是帅才。 而今大明更需要的是能够镇守一方,军政双优的大将。而陆仲亨只懂打仗。不大合适。而资历很老,很难让他给人当副手。也就是说,他而今这辈子已经到顶了。他上面就是徐达,李文忠,傅友德,冯国用这些人。甚至他的地位还在傅友德之上,但是能力上,就远远不如。 既然如此,陆仲亨一心一意,只想搞钱。 谁阻挡我搞钱,谁是我的敌人。 谁帮我搞钱,谁就是我的朋友。 历史也是因为如此, 陆仲亨让朱元璋忍无可忍,最后弄死了。 但是而今也是因为这样,陆仲亨见了钱的影子,立即决定去抱朱元璋的大腿,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从李善长的阵营,跳到了朱元璋的阵营。抱歉。作为一个粗人,政治上的弯弯绕,陆仲亨不懂。纯属脑容量不够。他还以为大家还像当年在定远一样,亲密得如同一家人一样。 李善长算是天下第一流人物。对于很多人,都是拿捏得死死地。盖因,你只要动了心思,李善长就能抓住破绽。但是对于陆仲亨这样人物。李善长忽然没有办法了。 蠢到极致,也是无敌了。 李善长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陆仲亨的行为,会给他带来很坏的影响,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毕竟对陆仲亨来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谈钱就行。但李善长 家底也很厚实。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给钱啊? ------ 陆仲亨毕竟是大将之才。政治上的智慧没有多少,但不乏小聪明。 李善长深层次的意见,陆仲亨没有听明白。但是表面的意思,陆仲亨却是听明白了。他自己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对于他来说,而今的权力已经到顶了。即便朱元璋想拿什么,陆仲亨也不在乎。 或者说,陆仲亨自我定位一直是有问题的。 他虽然想办法搞钱,被朱元璋多次责罚。弄出一大摊子事情。但是陆仲亨依然以为自己是朱元璋的嫡系,是老班底。自己对朱元璋忠心耿耿那种。如果有人要杀朱元璋,他宁肯代朱元璋赴死。 当然了,忠心耿耿与一心搞钱。矛盾吗? 反正陆仲亨不觉得矛盾。 他有事情来问李善长,那是李善长智者的形象,在他看来,已经是深入人心。毕竟二三十年来,都是这样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陛下为人严肃,从他手中讨了好,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娘娘为人最好了。不如先去探探娘娘的口风。”陆仲亨心中盘算着。 他刚刚投奔朱元璋的时候,马皇后对他如嫂如母。甚至,陆仲亨的妻子都是马皇后给安排的。他虽然觉得是陛下之忠臣。但是真要说起来,他对马皇后,要比朱元璋亲近。 陆仲亨盘算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去见马皇后了。 马皇后养病大半年,身体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差不多了。 陆仲亨来见他。马皇后自然来见。 陆仲亨与马皇后寒暄了几句,说道;“娘娘,这是卑职从东北弄来的人参。价值千金。特地来给娘娘补补身子的。”说着,拿出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有明黄的丝绸做衬,里面有一支尺余长的成型人参。如此大的人参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价值千金,也不是假的。 马皇后见状,说道:“来人,取白银千两给吉安侯。” 立即有女官将人参接了下去,随即去取银子了。 陆仲亨说道;“娘娘,不过是一根参,不碍事的。” 马皇后咳嗽两声,说道;“不碍事。你啊你,这么多年,还没有长大的。你家的俸禄,勋田,一年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两的进项。一根参就一千两,你那败家的架势,内里不知道空成什么样子了。切记不要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真没有钱了。来找我要。我这里有些私囊。” “足够你开销了。” “别人陛下为你烦心。上次胡惟庸的事情,你自己不干净,给牵扯进去。你不知道陛下多失望,多生气。” 马皇后絮絮叨叨,训斥了陆仲亨很久。 陆仲亨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只能点头称是。不敢反驳。 其实陆仲亨不敢多说,一年几千两银子的进项,那是明面的。虽然违法乱纪的事情,陆仲亨现在不敢做了。毕竟胡惟庸案刚刚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能老实几年,几年之后,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但是天下之间,并不仅仅是黑白的,还有灰色地带。 总之陆家一年上下,进项在万两以上的。 只是这些进项,不太好给马皇后说明。 马皇后将千两白银塞给了陆仲亨,说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陆仲亨立即双手接过,说道:“知道娘娘爱护我。只是我连送娘娘一根人参都送不起了。还要用娘娘的钱,实在惭愧。” 马皇后说道:“你觉得惭愧,就别大手大脚地花钱。你也是苦出身的。知道下面百姓活得什么样子,你而今已经是天上一般的日子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陆仲亨口中不敢反驳,但是内心却暗道:“正是因为我是苦出身的,天下间的荣华富贵,人世间十丈红尘,我没有见识,没有享受,如何能甘心,当年,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陆仲亨说道:“娘娘,太子前日延请犬子,说海上的生意,是能赚钱的。犬子做不了家里的主。我想打听一下 ,这是不是真的。” 马皇后如果而今,还不知道陆仲亨的打算,那就名不副实了。 马皇后看着陆仲亨,又好气又好笑。好笑是,这个陆仲亨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好气的是,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侯爵,终究不是当初,骨瘦如柴,带着一斗米,就好像命-根子一般的少年了。 不过,马皇后比朱元璋念旧多了。说道:“好,我给打听一下。” 第三十五章 陆仲亨挨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 陆仲亨挨打 马皇后大病之后,越发懒散了。除却抚养朱雄英之外,别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她依然是六宫之主。只要她想知道什么,没有不知道的。 马皇后也不费劲,直接让人送了一个口信给太子。太子立即送过一封书信。 里面写的内容,就是全部内情。汤和与何夕的密信,到朱元璋让他办事。最后还告罪。说,他本应该亲自来禀报的。只是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只有晚饭之前,过来请罪。 马皇后不是寻常妇人。 她的心思,要陆仲亨厉害多了。太子说得如此清楚。马皇后立即把握住了内情。 马皇后问道:“你去见韩-国公了?他怎么说。” 陆仲亨自然毫不隐瞒地说了。 马皇后听了,内心之中一阵黯然。心中暗道:“李善长长寿,不知道是李家的大幸,还是李家的大祸。” 其实,马皇后知道,朱元璋对李善长动过数次杀机了。马皇后暗地劝慰过好几次,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就是李善长已经是奔八十的人。这日子能有几天?且容他几年。就当全了君臣之义,动手的话,既伤君臣之义,名声也不好。 朱元璋这才没有动手。 否则当初胡惟庸案的时候,朱元璋就准备将李善长一波带走。 一方面朱元璋担心,杀重臣太多,不好收场。另外一方面,就是等李善长自己去死。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七十三,八十四这两道坎,李善长轻松过去,一副要熬死朱元璋的架势。才逼得朱元璋不得不动手。 马皇后看着眼前的陆仲亨,心中暗道:“罢了,总算是几十年风雨走过来,他既然有心思。我也不能不照顾。”马皇后说道:“南洋的事情,我知道了。的确赚钱。我那女婿是点金圣手,他说赚钱,一定赚钱。但是这钱不是平白给的。陛下想给谁,才是谁的。” 陆仲亨说道:“求娘娘开恩。我一大家子维持不易,陛下又管得严,实在是苦啊。” 马皇后说道:“你真想在这上面插一脚?” 陆仲亨连连点头。 马皇后说道:“我给你。”随即高喊道:“来人,给我杖责吉安侯。” 陆仲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只是想要钱。想多搞钱,他不知道马皇后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但也不敢问。几个宫人上前,将陆仲亨按在长凳上,一阵杖责。 马皇后见陆仲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才一挥手,说道:“停。” 这些宫人才停下来了。 但是陆仲亨也不知道是真的起不来身了,还是带着几分装可怜。总之,委屈地看着马皇后,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马皇后说道:“我无故杖责你,你怎么想的?” 陆仲亨终究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他身为大将,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打了。心中自然有怨气。带着怨气说道:“娘娘想打卑职,卑职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不过,娘娘想打,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卑职只能挨着。” 马皇后说道:“来人,抬他去乾清宫。”马皇后低下身子,在陆仲亨耳边说道:“记住的,到了那边,想什么就说什么。说实话。” 马皇后目送陆仲亨被抬走,心中为她这个傻弟弟操心死了,她叹息一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能做的都做。剩下的就看乾清宫了。” ------ 朱元璋看到被抬过来的陆仲亨之后,就询问了送过来的宫人,立即明白马皇后的用意。 马皇后的用意有两处。 第一是,让朱元璋消气。 朱元璋其实对陆仲亨一直有气的。觉得他这个大傻子,别人抱团,你瞎掺和什么的。朱元璋知道历史上陆仲亨的结局,虽然有些伤感,但是伤感并不多。 很显然,朱元璋本身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当年的情分,在马皇后那边还有。但是在朱元璋这边,已经不多了。 只是陆仲亨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好像陆仲亨这一次,其实在改换门庭。他自己也不大明白。 只是,朱元璋可不这样想。 很多时候,聪明人与笨蛋的思路是接不上的。 朱元璋与李善长,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根本无法了解陆仲亨这类人的思路。而且陆仲亨的表现也很具有迷惑性。当年陆仲亨打仗,也很有灵性的。也不是笨蛋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有这样的表现。 朱元璋一直觉得,陆仲亨是在装傻充愣。汤和是滑头,陆仲亨也是。汤和还有原则立场,陆仲亨连这个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反复无常,要之何用? 马皇后给他一顿杀威棒,就是给朱元璋一个台阶下。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为陆仲亨求情的。 第二,就是要表现陆仲亨的忠心。 马皇后无缘无故责打陆仲亨,陆仲亨的表现,也说明了。他还是对朱元璋忠心的。虽然这是一个混蛋,但也是我们的混蛋。总是罪不至死。也不能真将他杀了吧。 朱元璋心中暗道:“欲下一龙,却得一狗。” 如果今日来求情服软的是李善长,朱元璋定然大为高兴。毕竟李善长的影响力,陆仲亨是万万不能比的。但是来的是陆仲亨,却让朱元璋感到鸡肋。 一来,而今不是当初了。陆仲亨虽然是功臣。但是他的能力,在功臣之中,并不是太突出。能代替他的人并不少。对朱元璋来说,并没有什么必要性。 二来,在朱元璋看来,这家伙早就没有救了。 掉进钱眼之中。 按照朱元璋的本意,不愿意接纳他。 但是朱元璋想起历史上,他杀功臣的记录。内心之中悠悠一叹。 对于这些历史,他反复思量推敲过很长时间了。他并觉得自己错了。但是却做的不够好。杀人也是一项艺术。他做得太粗糙了。比如李善长之死,明显的冤狱。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在弄死李善长之前,朱元璋得过一场大病,差点没了。 所以才那么慌忙地将李善长给弄死了。 留下极大的黑点。 在此之前,朱元璋也是期望李善长能给熬死。 不过,而今朱元璋并没有这个期望了。他既然决定变法。很多事情就不妥那么长了。对朝廷内部的清理,很快就要来了。不,应该说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只是,该杀谁,不该杀谁?有些人必须死,有些人在两可之间。 朱元璋正在权衡。 看着血肉模糊的陆仲亨,已经马皇后没有说出口的求情。朱元璋心中暗道:“罢了。”很显然,朱元璋看来,陆仲亨是处于可杀与不可杀之间。而今陆仲亨的选择,将他从死亡名单之中拉出来一半,剩下一半,就要看陆仲亨而今的表现了。 朱元璋说道:“你可知罪?” 陆仲亨满脸迷茫,心中暗道;“我不过是求一些恩典。怎么成了罪过。”不过,朱元璋积威深厚,陆仲亨怕得很,既然朱元璋这样问了。他也只能有一个回答。说道;“臣知罪。” 朱元璋继续说道:“所犯何罪?” 陆仲亨结巴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朱元璋说道:“你不说是吧,我给你。” 朱元璋几步走过来去,从角落的书架之中,拿出一些文书,砸在陆仲亨头上,说道;“你看看。你觉得你的项上人头,比廖永忠如何?比朱亮祖如何?功绩比胡大海如何?” 陆仲亨立即拿起这些文书,只是看了几行字,就浑身一愣。冷汗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后背上吱吱的疼。 第三十留章 朱元璋的杀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   朱元璋的杀机 不管多疼,陆仲亨都不敢乱动。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这文书之中,写了什么? 就是陆仲亨的罪行。事无巨细。很多陆仲亨都忘记的事情,一件件都翻出来了。甚至一些陆仲亨觉得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此刻也在其间。 他并不知道,自从开国之后,朱元璋的情报网早就转向对内了。 朱元璋对大漠残元打探消息的力度,远远比不上,他对开国功臣家中安置细作的力度。这些人做了什么,朱元璋都知道。只是很多时候都压着不用而已。 毕竟,对付文官,朱元璋杀得人头滚滚都没有问题。因为文官集团还非常弱小。 朱元璋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但是勋贵们就不一样了。 前文也详细描述了,勋贵们的硬实力与软实力。一个弄不好,掀起一场叛乱都是轻的。虽然朱元璋不在乎这些人造反,毕竟乱世里面真的一流人物,他与陈友谅,张士诚等做主公的。否则也不会脱颖而出。而今大明勋贵们可比不上,陈张两人。而朱元璋也今非昔比。按下去很简单。 但是朱元璋不想大动干戈而已。 所以才等待时机。 陆仲亨并不知道朱元璋做的事情,只是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光了,丢在雪地之中,从内到外都凉透了。陆仲亨可知道,朱元璋对法度的看重,一旦事情爆出来,就没有不治罪的。 廖永忠,朱亮祖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陆仲亨被敲打了几次。做事收敛了很多。但是其中罪过加起来,也足够要陆仲亨的项上人头。 一时间陆仲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元璋说道:“你现在贵为侯爵,什么没有?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这样的做法,与当年逼俺造反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陆仲亨本想狡辩几句,忽然想起马皇后的话。叹息一声,说道:“陛下,俺挨过饿,吃过苦。而今一切都好了,俺就想多花些钱,多享受一下。” 朱元璋说道;“朝廷给你的俸禄不够吗?” 陆仲亨说道:“真不够。一千石的年俸,折合白银,也不过几百两,再加上其他俸禄。赐田等等,明面上不过几千两。而今纳一妾,不需要几百两银子,一身丝绸衣服,也要好几两银子。更不要说,宅子,好马。就是回乡祭祖,修祠堂,也有几百两。” “不想办法弄钱,根本不够。” 朱元璋冷笑说道;“按你这个花法,给你个金山银山,也不够。” 陆仲亨说道:“陛下,俺知道错了。但是俺忍不住。俺宁可死,也不愿意过穷日子了。” 朱元璋说道:“你真当俺不敢杀你。” 陆仲亨说道;“陛下要臣死,一句话就行,臣就回家先杀子孙,再杀妻妾,然后自杀。报陛下之恩。俺这条命,是陛下的。什么时候要都行。只是,俺是真回不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陆仲亨说的是实话。 而今不说别的。就他那几房妻妾,每年不要几千两养着。稍稍要个排场。多雇一些人。几百两,就进去了。 不是陆仲亨贪财。而今是维持他眼中体面生活,消耗太大了。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老兄弟们,存你这个想法的人多吗?” 陆仲亨说道;“不少。大家当年在阵上拼死厮杀。不就是为了今日。想来花云,那些没有活下来的老兄弟,也是这个想法。” 当然了,有些有怨气的话,陆仲亨也不敢说。 那就是朱元璋对宗室的厚待,朱元璋的儿子们什么也没有做,就封国赏赐。掌握大权。可以说朱元璋任何一个儿子的待遇,未来都会比徐达的待遇要好。 这边他们苦巴巴的。那边乳臭小儿, 都比他们阔绰太多。 谁也不会平衡。 只是朱元璋下意识忽略了这些。毕竟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自己人与外人是不一样的。什么是自己人。姓朱的才是。 朱元璋内心叹息一声暗道:“果然是这样。” 他其实对这一切都有预料。 只是原本均平天下的版图之中,不希望有这样的特权群体,他费了好大力气,将前朝留下的豪强地主给削平,难道一手培养出大明朝的豪强地主。重新兼并土地,让大明陷入新的治乱循环之中。 那么他做到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啊? 这些思想,有一些是朱元璋原本就有的。有一些经过何夕启蒙后想到的。 但是他对人性的深刻认识,却明白。这是必然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时代,都会有一批所谓的上流人士。掌握国家大部分资源。 姓资也好,姓社也好。都不可能少。 朱元璋也是明白的。 这就是朱元璋不舒服,但依然同意让太子尝试一下的原因, 朱元璋说道:“你在云南的差事交卸了。就不要回云南了。你既然这么想发财,你直接去找何夕吧。在何夕帐下听用。该给你的朕会给你的。但是你立即回去清理干净。上面的事情,我不想听到。” “你在海上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在大明,但凡再犯我法。我绝不轻饶。牵扯到谁是谁。那么让我女儿受活寡。也在所不惜。” “听明白了吗?” 陆仲亨大喜过望,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即起身磕头,说道:“听明白了。” 陆仲亨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今日的伤势,仅仅算小伤。毕竟宫人们也不敢真将一位侯爷往死里打。 朱元璋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许给任何人说起。我但凡在外面听到一些风声,我要你人头。” 陆仲亨说道:“臣明白。” 果然,陆仲亨只适合,那种明确的指令。要他攻某城,陆仲亨能反复厮杀。不死不休。要他做某事,只要确定了,陆仲亨会想方设法做成。但是那种比较模糊的命令。让人猜的东西,陆仲亨就不适合了。 他天生脑袋之中,少一根弦。 朱元璋说道:“滚吧。” 陆仲亨对外征战,虽然不是主帅,但最少是一个副将。而今一下子打发他到何夕麾下做事。连降了好几级。但是一想到能发财,他不多想,一年两三万两。就足够他兴奋不已了。 对于官职,根本不怎么在乎了。 朱元璋让陆仲亨走了之后。脸色顿时阴暗下来。似乎朱元璋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了黑暗之中。朱元璋心中暗道:“善长兄啊。你既然敬酒不吃, 那就吃罚酒吧。” 朱元璋已经下定决心了。 既然,李善长如此冥顽不灵。又会活那么长时间。这样的人等他自己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朱元璋决定帮帮李善长,让他提前去西方极乐世界。 毕竟,如果一个早晚要杀,我何不提前行使权力? 而且,为了变法大计,他需要用更激烈的手段吗,摧毁敌人。而现在也证明了,汤和的滑头的意见,对勋贵之中很大部分有用。 毕竟,这些勋贵们有自知之明。造反什么的。都不敢。剩下的怨气,那不就是钱没有给到位。人活的不舒服。前者海贸可以给他们,后者海洋可以给他们。去海外使劲折腾吧。只要不来大明折腾就行。 说一句不客气话,能在乱世之中走到现在的人。是善茬的不多。 只是这个时空的李善长,注定活不到八十岁了。不过,李善长到底不是寻常人。要怎么让李善长乖乖地去死。却是一个需要琢磨思量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十万两的盘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  十万两的盘子 何夕并没有想到。本来一件很小的事情,从南京转了一圈,就成为一件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 优先程度,甚至提到了何夕所做任何事情的第一位。 朱元璋还是选择了汤和的方案。不过折中一些,一手大棒一手金钱。能用钱收买的是一回事,不能用钱收买的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何夕许诺的东西,一定要做到。 不说,一年二三十万两的进账,一定要有。今明两年,最少有一笔十万两以上的款子给人。 压力传导到了何夕这里。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朝野上下对开海的异议一下子没有了。甚至各方面的助力不知道有多少。连汤和对修建海防城池都不上心了。嗯,不能说不上心。只能说,不如对这一件事情上心。 何夕甚至有一种感情。如果为了开海打上一仗。只要规模不算太大。说不定,朱元璋也会批准。 坏处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甚至何夕做的一些事情,就变得有些多余了,比如将靖江王扯进来,之前,他想用藩王的大旗用用,而今不需要了。不过,何夕思考了很多,依然觉得将靖江王纳入计划之中。 毕竟,何夕不能只考虑钱,也要考虑海外封国的问题。 靖江王的一些担忧也是对的。 三年的事情,根本不能自给自足。只要有别的财源补充,才能立足。海上的财源,也只有海上贸易了。 “贤侄,而今这一件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汤和说道:“你尽管提。” “是啊。”陆仲亨的屁股依然有一些疼,让他的坐姿有些别扭。但是他依然热情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给你搞定。” 何夕说道:“而今人手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但是缺两样东西。” 陆仲亨说道;“什么东西?” 何夕说道:“钱。开商号总是要出本钱的。哪怕不多,也是要有的。这钱我不知道需要多少。靖江王将他的名义与未来三年的俸禄,三万石入骨股。但还不够?” 陆仲亨皱眉,一方面,他觉得,这样的事情,让靖江王参与做什么?另外一方面,他手头的钱也不够。不过,他有办法。 汤和说道:“你们不用看我。这一件事情,我不参与。不过我手头倒是有几万两的积蓄。谁不够, 可以向我借。” 陆仲亨说道:“贤侄,你也放心。我将金陵伊家的人叫过来了。就在外面。你只要搞明白需要多少钱。立即将伊家叫过来借钱就是了。” 陆仲亨一番话,让何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陵伊家的名声,何夕听过,那是金陵土著,在朱元璋入主金陵之前,就是富户了。朱元璋入主南京之后,更是紧跟朝廷政策。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帮助朱元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同时也得到了优待。说皇商有些过分。但是与大明权贵关系密切。也让伊家的生意做大了。有好事人称之为金陵首富。当然了,而今毕竟是明初,即便是金陵首富也没有多少钱。 家产未必有十几万两。 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豪商了。 只是这样大豪商在陆仲亨这里,不过是肥羊而已。名义上是借钱,但是这借钱之后,还与不还,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对这些勋贵不喜欢的原因之一。即便朱元璋管束再严,有些事情也管不过来的。比如今日这件事情,陆仲亨敲诈几万两,伊家上下,连个屁都不敢放。 何夕说道:“这不好吧。” 汤和说道:“没事。伊家知道轻重。今日之事,不比其他。要料敌从宽。你如果过意不去,给伊家分一点残羹剩饭。伊家必定感恩戴德的。” 何夕只能安慰自己。后世创业者,也不是什么钱都要。 不同人手中的钱,是有折价的。 而今这个盘子。每一个人手中的权力,是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特别是还有皇帝的默许。所以仅仅是有钱,是入不了这个圈子的。说不定伊家很愿意,出超高的溢价,在这个生意之中有一份子。 但是何夕对这样的情况,并不喜欢。 因为这干涉正常的商业运行。对何夕想做的事情,是有害的。 但是而今何夕没有力气。推翻这一切。只能默认。 何夕说道:“好吧。而今先组个十万两的局。不够了再说。靖江王那边,他出名义,出三万石的画饼。先算他一万两股。我这边代表陛下,站五万两股。这里说清楚,这五万两我是一分也不会动的。剩下的-----” 汤和说道:“我不要,全归老陆。” 陆仲亨笑道:“这不好吧。”说得不好。但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何夕却有一点看不下去了。说道;“总要给汤叔叔一些的。这样吧,汤叔叔站五千两的股,外面伊家站五千两的股,陆叔叔站三万两的股。如何?” 陆仲亨说道:“伊家出多少?” 何夕说道:“我回去商议一下,五万两大概是有的。” 刚刚何夕说的是实话。他不准备在里面站份子。他仅仅代表宫里占了一半。这也是必然的。朱元璋也是需要钱的。不让朱元璋有钱,这盘子就组不成。 既然何夕没有给自己家里捞钱,又何必自己往里面投钱的。 陆仲亨想了想,对身边的人说道;“去告诉,伊家拿三万五千两来。我让他占半股。”根本不等伊家答复。继续说道;“这钱有了,还缺少什么?” 何夕说道:“船。最缺的就是船了。” 这也是何夕没有想到的。 何夕当初逛许家村。被人当成了海盗,引发了一系列误会,对何夕来说,如同清风拂面。什么也不算。但是对许家村来说,那是灭顶之灾。最后许老爷子,只能只身来请罪。宁肯死在何夕门前,只求何夕高抬贵手。 其实何夕并没有将他们怎么样? 只是在何夕这个地位上,他根本不需要说任何事情,只是一个倾向,就能让下面的人家破人亡。 好在何夕并无此意。也就放过了许家村。 这也让许家村感恩戴德。 于是在许家的引领之下,何夕算是彻底调查了宁波造船业。通过了宁波造船业,管中窥豹,看到大明民间造船业的情况。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凋零。 比起元代差太多了。 朱元璋禁海令,对造船业打击太大,不许远洋贸易,就没有人造大船。即便是近海贸易,也面对重重阻碍。虽然朱元璋无意于此。但是上面说一下面做十的事情,不在少数。 很多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跑海。因为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总之,连近海贸易额,也下降得厉害。官府的船只甚至要超过民间的船只。 但是官府的船只也是有定数的。大多是卫所的船只。合浙江一省之力,也不过三四百艘船。里面还有大量的小船。而大明水师的船只,更多适合近海。甚至在近海有优势。对于远洋就不行了。 所以船,合适航海的船只,是何夕面对一大难题。 偏偏面对造船周期,从存储木料,到造好船只,需要三年以上。即便,而今用储备的木料,且不说有没有。直接造船,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所以,这就是何夕面对最大的问题? 去什么地方搞船?而造船是根本来不及的。 第三十八章 船的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   船的问题 什么叫做朝中有人好办事。 汤和说道:“这样吧,你说给数目,我且从沿海卫所之中调拨船只给你。不过,要真金白银地卖。否则朝廷不好交代。不过,可以迟些交钱。就今年年底会账之前,这钱必须到位,而且是旧船。不会太贵的。” 前文说到。木船如果保存好了。船只能用一百多年。 大明建国才十几年。这些船只固然有一些是张士诚,方国珍的旧船。但是即便算是张士诚,方国珍两人崛起时间,这批船顶多,而二三十年的船龄,估计相当一部分,应该是大明开国之后修建的。 虽然是二手船只。但是决计谈不上旧。 只是何夕并不是太高兴的。只是下面的话,不大好说。 这些年上上下下跑了不少地方。从中枢到地方,也算是见识过了。 何夕对大明,不,应该说是工业革-命之前的社会。有了一个深刻且清醒的认识。那就是穷。 一切的问题都可以用这个词来覆盖。 即便朱元璋贵为天子,他其实也不是太有钱的。洪武年间,大手大脚地花钱。即便朱元璋借鉴,其实也没有多少结余。而洪宣之政,算是大明财政足以好的时间段吧。不用北伐,也罢了南征。但是那个时候,也不过结余一百多万两。 已经让上上下下觉得很满意了。 之所以说这些。就是何夕对大明海洋贸易规模的感觉。 何夕做过一些统计。民间船只凋零的情况下。甚至很多船只都行走在灰色地带。而且大明也没有完善的船舶登记制度。故而民间船只有多少。何夕只能估算。但是大明官方的船只,却是登记在册的。有档案可查的。 何夕这一段时间,将沿海船只,不计算内河船只。做了一个统计。他最后结论就是,大明远洋船只的运载总量,大概在十万吨。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还没有后世一艘远洋货轮的载重大。 而且这些船只普遍偏小。大多是千余石载重。超过一万石载重的船只,几乎没有。但是明代一石,不足百公斤。即便按一百公斤算。一万石,才不过一千吨了。 而且这些船只之中,有大量的小船。特别是水师之中,那种几百石多桨船,更是数量繁多。 所以,即便这种总运载量,在何夕看来,也是非常虚高的。 别的不说,单单看海商运输量就能看出来。 元朝时候的海运,最多的时候,一千多万石粮食,一般情况下,不低于四百万石粮食。这是在北-京建都的必须。后世明朝漕运定额,也是四百万石上下。 但是这些几年,何夕查阅的海运总额,最多的那一年是洪武十二年。总计有七十五万石粮食从海路运输到了津沽,也就是天津,只是这个时候还不叫这个。与辽东。 难道大明不想多运粮食吗? 未必。 在何夕看来,很多事情都是船的问题。 北洋风波大。特别是山东沿岸。大船适航性高。但是小船就不大行了。而大明造的遮洋船,最大不过千石。一般是几百石。 庞大的郑和船队,并不代表洪武年间的海船水准。最少元代全盛时期,拥有大小两万余艘海船,大者八九千石,小者两三千石。有特殊的用途的,也有过万石的海船。 不是现在百废待兴的大明可以拥有的。 海上在之前,不是大明的重点。 即便而今是了,何夕得到支持也是很有限的。最少不可能得到郑和一般的支持。何夕一想起,郑和船队六十三艘宝船,载人两万余。最大的船有四十四丈。而他现在面对最多不超过十丈的船只。 就有些头疼。更让何夕头疼的是,民间船只比官府船只更少。 甚至何夕现在也对南洋,与倭寇有些揣测了。 毕竟元代全盛的时期,也就是五六十年前,那时候还有海船两万余艘的。即便战火,还有其余耗损。也不至于全都没有了。这些船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这都扯远了。 不管开海也好,做别的也好。船是一切的基础。没有船,什么都别说。而造船是需要钱的。龙江造船厂作为大明最大的造船厂,有六个分厂,造船能力是一等一的。有足够的钱。船只也能吓饺子一样。 但是,何夕早就知道大明财政状况是什么样子了。 没钱。 何夕的太平铁厂都支撑不起来。更不要说下饺子一样的造船。 眼前汤和说得好。但是何夕估计最多能得到十几艘船,何夕还不能保证,这船是否全部是千石船。而何夕自己的问题,或许好解决。但是何夕想要的不是一支船队,而是海上繁荣。 所以,船的问题,还是在何夕心头。 必须有大量,质量好。并廉价的船只。 同时更重要的是,还必须刺激民间对船只买单。指望朝廷一切包办,省省吧不可能的。 终于,何夕这番忧思,在口中转了几个圈,还是自己咽下去了。这个问题说给汤和 没有用。毕竟即便说给朱元璋,朱元璋也解决不了的。 何夕说道:“人手方面,戴家会全部投入其中,其中戴名世会作为掌柜之一。再从卫所之中挑选一些好手。就足够了。” “那该如何经营,如何赚钱啊?”陆仲亨直入主体。眼睛发亮说道。 何夕也不多言,说道:“海上生意最赚钱的,就是远洋贸易,货物出港,价格翻一翻,到南洋,再翻一翻,到天竺,再翻一翻。到天方,几乎已经是十倍之利了。” “一个来回下来,如果能平安归来,足够寻常百姓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陆仲亨简直不敢相信,说道:“这么赚钱?如此说来,我这笔买卖,今天就能有三十万两了?” 何夕说道:“那不可能。陆叔叔。你觉得这么赚钱的生意,没有人做吗?” 陆仲亨说道:“你的意思是?这生意被人霸占了?” 何夕说道:“我打听的。而今我们的船最多到南洋。还未必安全,很多海盗在东南混不下去了。都跑到了南洋。其中最有名的是陈祖义,还有梁道明等等。戴家与他们有些关系,我们最多将货物卖给他们。” “那就是四倍之利?”陆仲亨说道。 何夕咳嗽两声说道:“未必,南洋是他们的地盘。在他们地盘做生意。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多两倍或者三倍的利润。这还是理想状态下。” “啪。”的一声,陆仲亨将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他说道:“老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区区手下败将,敢如此嚣张。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选择地忘记了,自己人刚刚重重地打屁股了。 不过,陆仲亨说得也是真的。 他跟随朱元璋起兵以来,胜仗打过,败仗也打过。但是从来没有对谁服气过。内心之中,也是有一股傲气的。正是大国勋臣的傲气。中国从来看不起别的地方。视为边荒之地。 而且这些海盗,比起当年陆上群雄,等而下之。同陆仲亨打张士诚都不怯,现在区区海盗,敢从他陆爷爷头上割一刀,自然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陆仲亨不管如何愤怒,都改变不了事实。 事实是,在洪武年间,大明对南洋是一点统治能力都没有。陆仲亨愿意与不愿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最少他们这些人不可能将手伸到印-度洋。一个不小心,不要说赚钱了。整艘船都有可能回不来。 第三十九章 就藩是门生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   就藩是门生意 何夕说道:“陆侯,小不忍而乱大谋,其实而今我们也不能直接与南洋的人做生意。” 陆仲亨说道:“又怎么了?” 何夕说道:“南洋这些人都是从沿海逃出去的。说不定有什么血海深仇。双方没有互信,贸然南下,说不定是一场大战。” 陆仲亨说道:“大战就大战。难道打不过?” 何夕私下觉得,未必能打过。毕竟人家都是积年海盗。人地两熟悉,双方船只也没有代差。虽然在鄱阳湖大战之中,明军就大量使用火器。但说到底。这个年代还是靠跳帮肉搏。 明军远道而来,不熟悉水文。人数又在劣势,胜负之数五五开,也是正常。 只是这番话说给陆仲亨,恐怕他会不高兴。陆仲亨其实代表了洪武年间,军中很大一批人。朱元璋还能保持冷静。在开战之前,详细分析,保持冷静客观,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开战。但是下面很多人都没有这个高度了。 他们只觉得,之前一直打胜仗。老子天下无敌。 给他们说这个,除却惹他们不高兴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何夕说道;“陆叔叔,我们现在是商号,是做生意的。是要赚钱的。打起来了。可没有人赔我们的损失。” 陆仲亨顿时不说话了。 他是打老仗的,自然知道打仗耗费多大。别的不说,单单说鄱阳湖大战,一战下来,沉了龙江造船厂近一年造的船。要不是俘获了陈友谅很多船。当时水师的船只都不够用了。 那换算出来,是多少钱啊? 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而今所谓的商号的船,还是纸面上。总共这些本钱。很多还是他巧取豪夺的。真沉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仲亨心中暗道:“赚钱多麻烦。抢钱多容易啊。”陆仲亨不由怀念当初打仗的时候,那时候每下地,他都能从中分润。只是可惜他花钱太厉害。以至于没有留下来什么东西。 “好了。”汤和说道:“何夕,想来你有自己的想法吧。” 何夕说道;“而今就有一门大生意。正好让我们坐。那就是靖江王就藩事?” 陆仲亨说道:“就藩,这怎么算生意?” 何夕说道;“按朝廷惯例,一般藩王就藩,都是先修建好府邸。但是靖江王这里,却什么都没有?但是靖江王的府邸又不能不修。如果朝廷派人修建的话。消耗太大。以我之见,莫过于外包给商号。” 何夕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并不是为了薅朝廷羊毛。搞官商勾结。而是,出于现实考虑,将来大明藩王大量外迁,如果朝廷再承担修建王府等大工程。消耗会非常大的。 无他,前文说过。朝廷很多账之中,下意识忽略了人力成本。因为徭役的存在,朝廷的人力成本,几乎是等于零的。 如果大明境内搞土木工程。只需负责材料,设计等环节,真正下苦力的人,有的是。 但是如果在海外的话。就不一样了。未必有当地的百姓支持,很有可能大明藩王是外来户。如此一来,朝廷还修建好王府的话,就是一个沉重负担了。须知大明亲王的王府规格,甚至要超过很多县城。如果再加上里面的装饰什么的。很多县城都比不上王府。 这代价是相当沉重的。 他觉得,应该给藩王一笔钱。毕竟藩王建设当地,也需要启动资金的。 所以,与其说何夕是在薅朝廷的羊毛,不如说何夕在薅靖江王的羊毛。 陆仲亨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不错啊。能不能建议,今后朝廷的大工都这样做?” 此言一出,陆仲亨看何夕与汤和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讪讪道:“当我没说。” 何夕心中暗道:“陆仲亨简直是天生的资本家。为了钱什么都不要了。简直没有底线。” 朝廷境内怎么可能这样做?朝廷人力不要钱,或者很少要钱。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权力。大明人工即便便宜,总是要给钱的。很多土木工程最大的开销,就是人员的开销,即便工价很低,人一多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朝廷也不可能将征召赋役的权力给商人。因为这种权力代表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岂能拱手让人。 所以让商人来办,注定比朝廷来办花销多。 更不要说, 商人来办,侵害了朝廷官员的利益,他们没有了上下其手的空间。 陆仲亨不是傻子,他知道对一些事情不上心,或者少上心,以为自己身体特殊超然。不在乎,关乎到金钱上,他可是很精明的。岂能想不明白。 不过,陆仲亨这样的人如果主持南洋事务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不用何夕说,陆仲亨就是将南征南洋喊得震天响的。因为侵犯到他的利益。而以武力从外国获取利益,然后以生产力压榨外国。这不是典型的资本家做派。 陆仲亨简直是无师自通。 何夕将自己心中无聊的感慨收了收,说起了正事,说道:“其实,我以建设靖江藩为开始,并将靖江王拉进来,也是有原因的。禁海是朝廷大政 ,不要朝令夕改。这影响朝廷权威。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名义上是违背朝廷政策的。” “而靖江藩就不一样了。朝廷封藩的新政。而今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是两位叔叔也知道吧。” “在新政之中,藩王在封地拥有一切权力。只要宗庙不堕。贡品不绝。其他事情朝廷不会多管的。所以,靖江藩开海,是符合朝廷政策的。我们在靖江藩,或者以靖江藩的名义与南洋交易,都是完全符合朝廷政策的。” 这个变通的想法,并是何夕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姚广孝,詹鼎等人商议出来的。 何夕自己没有多想。但是姚广孝提醒他,不能将朝廷政策不当回事。是的,他有圣宠。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按规矩来。否则将来必有后患。 这才有,这完全合乎朝廷规矩,也能实现自己想法迂回办法。 而在这一件事情上,何夕感受到了封藩海外的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政策自由度。 大统一王朝,很多时候政策是不能妄动的。自从商鞅变法之后,中国很难说有成功的变法。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大抵是中国太大了。在这样大的一个国度,想要变法,本身就是超高难度的。 后世很多动作,也都是从试点开始的。 而朝廷其实很难提高地方很高的自由度。但是藩王不一样了。只要大明维持住而今的体量不变,封出的藩王。即便是再厉害,也不敢违逆的朝廷。那就有了很多政策的试验田。 就比如而今。 从藩王实验成功,然后在国内推广。以大明的体量,即便没有先发优势,也不可能被甩开的。历史大明就是这样做的。葡萄牙人在东南沿海闹事的时候,福建水师与葡萄牙人干了一仗。 吃了一些亏,知道葡萄牙人的佛郎机炮。不出十几年,佛郎机炮,就在大明遍地开花了。终大明之世,大明与西方之间是没有代差了。即便西方有一点点技术优势,大明也能用超大的体量给压制下去。 比如,郑家就是这样的,即便西方战船很先进。但是老子能用十换一,而且吃过两三次亏,自己也会造了。郑家就有自己的夹板船队。虽然小了一点。 但是清朝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不被打上门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 第四十章 为你着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  为你着想 有这些藩王在,最少朝廷不可能闭关锁国。只要中国不闭关锁国。即便稍稍落后,也能很快反超的。 对于何夕的说法。陆仲亨暗自嘀咕道:“真麻烦。” 不过,汤和表示理解。 因为汤和本身就是一个细致周全的意思。 汤和说道:“我记得朝廷旨意之中,靖江王就藩费用,是从福建浙江两省出。这样吧,这两省我打招呼,将各种物资折算成钱。不过,靖江王那边------” 这就是开国功臣的威望。汤和即便对两地没有管辖权。但是一声招呼,敢不听得少之又少。 何夕说道:“自然是我负责。” ------ 何夕既然敢代表靖江王,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拿捏住靖江王了。 当然了,靖江王隐藏在私下的小心思,何夕也不去想。反正以而今靖江王的实力,想要做出什么事情来。非十几年的积累不可,到时候再说不迟。 何夕见了靖江王,直接将所有事情说给靖江王听。最后说道:“朝廷开海也是有一个过程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我们这个商号。才能经营远洋贸易。而为了避嫌。也不会在陆上交易,最后的去处莫过于靖江王封地。” “只需选定一个良港,有大量瓷器,茶叶,等大宗商品从封地走货,自然能吸引大量人群。到时候不出数年,你的封地就是东南明珠了。” “将来,即便朝廷开海,你只需小心经营。足以自给自足,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基业。” “怎么样?我这是为你着想。” 何夕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亏心。 是的,何夕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小算盘打得精明无比。但是这一件事情,还真对靖江王有利。如果不将这一件事情放在靖江王的封地上,以这个年头的发展水平,不要说三年了。就是十年之后,靖江王的封地,也是破破烂烂的。根本发展不起来。 何夕的办法,不管存了多少私心。最少,给靖江王封地打了一剂强心针。 能让靖江王一脉迅速发展起来。甚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靖江王封地,都是海上贸易的中心。发展的速度,大明其他地方根本不能比的。 靖江王不能完全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也看出来好处了。唯一让他不满的。其实就是这个商号股份分配。 股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靖江王十分明白。但是他靖江王仅仅有十分之一的股份,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地位。而今他没有资格在里面说三道四的。特别是其他三个股东,分别是皇室,信国公,吉安侯的时候。 他只能安慰自己,与这两位有如此关系,将来必有大用。 至于,靖江王将来想怎么用,那是将来的事情了。 靖江王问道:“这个商号,叫什么名字?” 何夕微微一愣,心中暗道:“我真还没有想过。”毕竟名号其实并不是太重要。这个商号最重要的是背后的关系网络,有这个关系网络在,即便是叫阿猫阿狗,也会让天下海商趋之若鹜。 转瞬之间,何夕就想出来一个名字,说道:“就叫靖海商号。靖江的靖。” 很显然,靖海商号是要主打靖江王的招牌了。 靖江王对此不以为意。他早就有这个准备了。他说道:“那姑父,为我选好封地了吗?” 何夕说道:“自然已经选好。就在台南。” 之前何夕还犹豫过,将靖江王安置在台北好,还是安置在台南好。虽然说,整个台湾岛都是靖江王的封地,但那是名义上的。毕竟如果靖江王不能寻常完成开发。等上几十年后,万一某位皇帝,不忍心自己的皇子远封,将台湾割出一半来,靖江王也不能说什么。 而这个时代,几十年间建成一的,就相当不错了。就以台湾开发经历来说,很长一段时间,台湾的重心就在台南。台北不过几个寨子而已。 但是何夕分析过,台北有台北的好处,台南也有台南的好处。 台北最大的好处是矿产丰富,有煤铁。有发展工业的基础。但是台南也有好处,台南可供开垦的土地很多。足够养活更多的人。 但是何夕最后选择台南,却是因为台南的地理位置。 因为何夕对海上经营方向,明显偏南。所谓东西洋航线之中,东洋仅仅有日本,最多加一个朝-鲜。体量有限,而南洋,乃至西洋就不一样了。更不要说有倭寇这种东西。 既然选择了南洋方向。何夕自然觉得这个港口,放在台南,比台北好。 而且基于靖江王的小心思,何夕觉得,让靖江王发展农业,比工业好。毕竟农业,或者说种植业,其实也很赚钱的。 不过,这一切都定下来。靖江王就藩这一件事情,就事不宜迟了。 何夕筹备了一个多月。从浙江,福建两府弄来了十几万石的粮食作为经费。 方关这一段时间,也将方家旧部召集了不少。再加上汤和直接从水师之中抽调的水手。就将靖海商号的船队组建完成了。 也不知道是汤和故意的。还是别的原因。反正这些从卫所之中“买”的船只,上面的各种火炮,以及其他火器都没有撤下来。靖海商号的水手们,一个个操作都很溜的。 当然了,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 何夕看来,最大的坏处。这些船只都不是作为经商而用的。船只承载能力有限。不过 ,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瑕疵而已。 这一次出航,几乎所有相关人员都在。 何夕,靖江王不用说了。 何夕不亲自走一趟,自己不放心。而靖江王即将长久地居住在台南,而今被称呼为靖江。毕竟因为靖江王的到来,只能称呼为这个名字。 陆仲亨也来了。不过,他很低调,只是做寻常将官的身份来了。并没有摆吉安侯的排场,特别是他与中下层军官,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立即就好在一起了,勾肩搭背,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多少年的同袍。 可见陆仲亨多少是有点东西的。这种迅速与士卒打成一片,也是一种能力。 汤和对这一件事情,本来就不大上心。 他这一段时间常常忧心忡忡,盖因他给朱元璋的计划,似乎有了效果,吉安侯来了,又好像没有效果,仅仅是吉安侯来了。他担心有别的事情发生。时常忧心,比起他担心的事情,区区一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总而言之,真正负责这个商号的是何夕,不仅仅何夕代表大股东。也是因为大家相信何夕能搞到钱。 何夕也将商号的架子搭起来了。 他准备了一内一外两个掌柜。 内掌柜伊满。就是金陵伊家的家主。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负责商货,不管是从内地筹备商品,还是派人将货物卖出,整个账目,这一条线都是伊满的。 何夕是相信伊满作为金陵首富的手段与影响力。再加上伊满的商人身份,他不敢在账目上搞名堂。 至于外掌柜就是戴名世。他不直接负责商业,他负责的是安全问题,打通商道,打好关系,船只平安地回来,已经掌管船上的武装力量。这都是戴名世的事情。 这两条线,互相平衡,互不干涉。当然了,在海上船长为大。但是船长也不能肆意干涉生意上的事情。 不过,而今掌管这一支船队的人是方关为首的方家团队,而不是戴名世。 第四十一章 十五世纪的原始风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  十五世纪的原始风貌 之所以如此。是何夕对方关等人考核。 因为随着靖江王就藩这一件事情逐渐完成。何夕也算打开了局面。而上报的远洋探险计划,也要慢慢实行了。 所以,这一次航行,也是何夕考察方关等人的实力。 何夕或许不懂航海,但是大明有人懂。这些人或许不懂远航的。但是从宁波到台南,并不算太远。须知,航海侯张赫为了追杀倭寇。直接杀到了琉球。 这可比这个航线要远多了。 好在方关没有让何夕失望。一路上来各种处置很好,何夕找来的航海能手们,也对方关的指挥很佩服。认为沉稳老练,让他们上。也不过如此。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这一路上很多时候,方关都没有插手,是方关身边的人指挥的。 不过,何夕并不在乎,他用的是方关整个团队。又不是方关一个人。 方关在做什么?在何夕面前刷脸,一边给何夕普及航海知识,一边给何夕讲解航线。 靖江王也在身边听着。 方关说道;“大人所言西洋人说得白血病,其实是他们自找的。要远航的话,我们习惯是要吃豆芽,豆子浇上水,即便是在船上,也不妨碍发芽,还请其他各种手段处置蔬菜。不敢说一定让船员们能吃到菜,一般情况下,豆芽还是管够的。在船上时间长了。有些小病很正常。但是您说如此恐怖死这么多人的败血病,还真没有听说过。但是岸上传来的瘟疫,很是厉害。” “以下官之见,莫不是这西人的船只太小了?” 何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现在的大明是有足够的资格嘲讽西人的船只太小了。毕竟在东方这片土地上,就运力而论,直到清末,西方人控制的船只负荷,才超过了中国人船只运载总量。 在大航海前期,西方人在船只空间利用上,很是抠抠搜搜的。哪里像郑和宝船,那么敞亮。 这与船只大小固然有关系。但更多是一种思路与理念的问题。 不过,何夕也不知道方关说的对与不对,是方关航海经验判断,而是单纯对于蛮夷的歧视。 何夕看着外面,说道:“那边有岛屿,是什么岛屿?” 方关说道:“这是澎湖岛。澎湖有大小三十六岛,是海上要冲,从这里过去,一天之内,能到台南之地。” 靖江王忽然说话,说道:“姑父,这里是靖江国封地吗?” 当方关说是澎湖的时候,靖江王就已经在海图上寻常位置了。靖江王为人如何且不去说,靖江王接受过藩王教育,而藩王教育之中,军事是其中之一。 他稍稍一琢磨,就看出了澎湖的厉害之处。 故而,他想要讨要此地。 何夕怎么能将这里交给靖江王啊。靖江王都朱元璋的恨意,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起来了。即便靖江王没有祸心。何夕也不愿意让朝廷失去对台湾海峡的控制权。 何夕说道:“这是福建省的地盘。按照原则,这不可能给你的。” 封藩的原则,就是汉地不封,福建是汉地,自然不在不封之列。只是方关知道,福建在澎湖岛上根本没有驻军。甚至而今的澎湖岛是一座空岛。在开国之初,朱元璋就派人将澎湖岛上很多人迁徙到了陆上,随即放弃了澎湖岛。 这也是朱元璋陆地思想作祟。他觉得澎湖岛的管理成本太高了。区区几千人。派人管理就要穿越海峡。还不如将这些人迁徙到岸上,岂不是方便多了。 这才十几年的时间,故而澎湖岛上,还是空荡荡的。偶尔有大明水师巡逻,经过此地。或者船只遇见风暴在这里避险。 不过,此刻何夕心中已经决定,他回去之后,立即与汤和商议,在澎湖群岛中建立一个卫所,并修建城池,将此地牢牢地控制起来。 以备万一。 靖江王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 靖江王这一段事情成长很快,他毕竟是受过藩王教育,洪武年间的藩王教育其实很不错的。很多东西都会教,只是靖江王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走不出来而已。 而今他走出来了。将恨意深深埋在心底。当年很多不大懂的东西,而今已经懂。 他其实知道澎湖不会划给靖江国的。他问这个问题, 目的就是试探。试探何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对他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试探,靖江王知道。何夕对他的善意,也是相当有限的。 毕竟,澎湖的情况,靖江王是知道。 “我这一段时间,一定要隐藏起来,其他事情不急。何夕在东南一日,我一日不得妄为。要忍耐,要忍耐。”在靖江王心中,估计有对何夕的心理阴影。他对何夕忌惮之极。所以只要何夕在,他就不敢乱类。靖江王看着东边的海面,似乎越过了几十公里,看到了台湾岛的山川。心中暗道:“朱元璋谢谢你,给我这一片土地。不过,我的仇迟早要报。” “你等着,我不着急。” 过了澎湖,很快台湾岛就历历在目了。船队窜过,台湾外海的七鲲沙,也就是七个大沙州。在后世这一片已经被沙土填平,成为陆地。但是这个时代却不是。甚至台湾这个名字,就是指,七个沙洲与台湾到之间的海湾。 台湾岛上的见船队来了。也早就等在码头上候着了。 何夕不可能带着这么大的船队冒险。在此之前,他早已派了几艘船过来勘探,并且在台湾岛上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营地。为所有人打前站。甚至建立营地,以迎接这一次带过来的人,与货物。 靖江王此刻看到了真正的台湾,一颗心,无限地向下坠去。 而今的台湾是什么样子的? 植被茂盛,一片荒芜。连码头也是临时加固过的。码头木板上新鲜的印记表明了,这块木板在十几天前,估计还是一棵树的一部分。新鲜的能冒水。 这说明在十几天之前,这里连一个码头都没有。 更不要说人烟了。 人烟,靖江王只能遥遥看见,新开辟的营地。看不到其他的。什么当地的百姓,没有。只能看见,无数大蚊子,在空中列队而行,嗡嗡的声音,在数米之外,就能已经如雷贯耳了。 靖江王更是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浮木漂过。忽然这个浮木一个转身,露出两个小眼睛,对着前面张开了血盆大嘴。一口将一条大鱼给吞了下去。好像吃饱之后,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下,忽然到来的人类。随即沉入海水之中。 至于被人硬生生踩出来的小道。已经各种各样鸟鸣虫叫,还有呦呦鹿鸣。这种山林幽静。或许能让很多文人雅士感到心旷神怡,但是对靖江王简直是不能承受的打击。 靖江王有些忍不住了,说道:“何夕,这就是你给孤说的沃野千里,天府之国?” 何夕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他对台湾的情况,已经想得够恶劣了。但是现实的情况,比何夕想象得更加恶劣。何夕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动物世界的画面之中了。只是取景地,不是非洲大陆,而是六百年后的台南市中心,或者郊区? 恍惚间,何夕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大明百姓很多骄傲其实没有错的。 大明的情况,在这个时代,是异常的。而眼前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在全球范围之内,才是正常的。甚至欧洲的一些地方,比眼前的情况,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海外封藩,或者大明殖民地方案,要重新考量了。 第四十二章 新靖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   新靖江 或许以后海外封藩,要选择有根基的地方。最少有人聚居的地方。不管什么人。 这个年头,人才是最珍贵的资源。 从头开始,实在太难了。 不过,事已至此。虽然何夕暗暗觉得自己有一些失算。但是,气可鼓而不可泄,同样何夕也不能承认错误。他如果承认错了。而今这一件事情,很难推进下去了。 而且何夕本身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出现一点点失误而已。 这种失误,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何夕心中心思转动,带着胸有成竹的语气,对靖江王说道:“殿下,这里虽然艰苦了一些。但是最开的开支,是由朝廷负责。花的是朝廷的钱,你何必担心。而且一张白纸才好作画啊。” 靖江王总觉得何夕的话里有话。 的确,一张白纸才好做话。 在这种一穷二白,近乎蛮荒之地,建立起自己的基业。这些人定然是自己的死忠,不会受到朝廷那一位的影响。这才是自己可信的班底。 对靖江王来说,这些年最让他绝望的不别的。就是那个人的阴影。 几乎无所不在。 靖江王用尽各种办法。也很难拉拢一批自己的人手。即便是父亲的旧部也不行。或许只有在这片孤岛之中,才能培养出自己的人手。 何夕见靖江王这个样子,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越发觉得,一个人有所求是最好摆弄的。 不过,他暂时安抚了靖江王。但是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 何夕上岛之后,用了数日的时间,将这里搞得差不多了。 这个海湾,也就是所谓之台湾。是一个很好的港口。沙洲环抱,将很多大风大浪给挡在外面。也是因为沙洲环抱,进出之间,只有几条水道,很容易防守。 这或许是后来被很多人选中的原因。 易守难攻。作为一个海上据点。是非常不错的。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土地平阔。大概有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原。 当然了,人们现在看到的平原,都是无数代先辈一点点地加工出来的。原始的平原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地上,有一条河,流入海湾之中,这一条河,是海湾之中沙子的主要来源。当然了,台湾西岸各种河流很多。何夕也不敢断定,这些沙子全部是这条河冲击出来的。 这条河至少占据了相当一部分。 这条河在后世叫什么名字,何夕不知道。但是而今已经有了新名字,就叫新靖江。 其实很多时候,古人与现代的取名一样无趣,就好像东莞,本来是在北方的地名,后来迁到南方了,还叫这个名字。靖江王既然有这个名号,今后台南这个地名,恐怕要永远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靖江了。 有河流,就有以河流为主的大片沼泽湿地。也是很多蚊虫的聚集之地。就是靖江王所看到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高飞如雾。鳄鱼等猛兽,在沼泽地之中出没。 择人而食。 这种原始地貌,已经很难受了。但是其他地方并不好受。 因为其实地方,都是树林。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林。甚至树叶遮天蔽日,再加上而今台湾似乎进入雨季之中,下雨不停。让何夕不由得想到一个名词,那就是热带雨林。 何夕不知道,台湾这里的森林算不算真的热带雨林。但是盘根错节的大树。已经将大树缠绕成为一个整体的藤蔓。总之,想将这些树林开辟成为耕地。非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不可。 这覆压几十里的树林,与山上的林木都是一体的。并不比一座山好对付。 好在,前文也说过,台湾在宋元时期,是有人居住的。在大明开国之初,也就是洪武五年,汤和派人巡视海上,最后朱元璋决定,将这里的人全部迁走,算起来,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情。 所以,这些人留下的痕迹还在,虽然十年的时光,让绿色自由的生长,将他们遗留下的生活痕迹全部遮盖住了。甚至很多树木已经将当初的耕地给侵占得差不多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付那不知道多少年的热带雨林,与对付荒废十年的旧村落。哪一个更容易对付,自然不用多言。 此刻的营地就在这个旧村落之中。 这里是一大片几千平方的灰烬。 无他,面对这个样的局面,最好用的就是火了。一把一把火,将当初遗留下的旧房子给烧了,同时,也将地面烧出一片空地来。当然了,火焰并不能对付所有东西。比如这边的树林之中,潮湿得很。倒不是不能发生大火。但是很多火,烧不了多少时间,就自己熄灭了。 而大火烧不到地下。地下的树根什么的。也需要人工一点点地清除。 总之,这里千头万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落实。 虽然有几座房子,但是都刚刚建造好的。用詹鼎的话,最好是回船上住,虽然船上住,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较潮湿。但是在这种刚刚修建的房子里住,也会面对同样的问题。 对了,这个前哨营地是詹鼎负责管理的。 无他,以靖江王的德行,再加上如此偏远之地,是没有人愿意为靖江王所用的。靖江王夹带里,可没有什么人手可用,詹鼎而今虽然是一个残疾,但到底是当过一省布政使,方国珍的首席谋士,负责区区几千的营地。简直大材小用。 将这里料理得清清楚楚的。 詹鼎对这里进行了总结,说道:“在这里建造一个三万人的小城是没有问题的。原来的村落,大概有数千亩土地的。但是濒临新靖江附近,有大量的沼泽湿地。我看过了,只需修建一条几千步的堤坝,就能将大片沼泽化为良田。倒是不要说数万人了。再多一些人也能养活。不过这一件事情虽然简单,但也是有隐患的。毕竟侵占天然水道。我问过一些当地土著,说夏秋之际。山洪还是很猛的。所以要特别注意。不过,其他地方开垦土地的话,大树缠绕,就是一个苦功夫了。” 天下水利最好的地方,就是江南一带。 经过数十代先民的修缮,将江南纷乱的水系整理得井井有条。其实不用说太远,就是在三国时期,江南一带有一些地方的水利,与这里是差不多的。 正是经历一代代人的治理,才有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气。 也正因为如此,江南很容易出水利名家。 所以,这种修建堤坝。然后配合水渠进行排水作业,将临湖,临河的沼泽湿地。转化为耕地。水田。几乎是基本操作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当然了,詹鼎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注定是对这里的水文不够了解。只是知道山洪很厉害,但是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或者说厉害多少。他也是无从判断的。只是而今最终主要的是,将靖江王三护卫,一万五千多人,再加上家眷。大概数万人安置下来。 需要足够的耕地才行。 至于其他地方开荒,根本不行。最少是来不及的。 何夕问道:“按照你的规划。这片土地什么时候能够开垦出来?” “嗯。”詹鼎说道:“最少一年。这还是往低里估计了。这毕竟不是别的事情。如果想自给自足,估计还要多几年。”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与我估计得相差不大。这里必须有其他产业支持,或者说外财。”一想到外财。何夕似乎抓住了詹鼎说过的一个细节。 第四十三章 新靖江的规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   新靖江的规划 何夕说道:“你刚刚说,你问过当地土著?你与当地土著打过交道?” 詹鼎说道:“打过。这岛上的土著,我觉得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生蛮,根本不通汉语。翻译都不行。而且食人。甚至有传说,他这些生蛮,为了夸耀勇武,成年的汉子,必须去割一颗人头回来。简直是禽兽。” “这些人,见了就必杀,不必留手。” “另一类就是熟蛮,其实我在这些熟蛮部落之中,看到了很多汉人的身影。洪武初年迁民,也不知道是谁是错?” 何夕了然,詹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何夕还是听出来他的暗示了。 他暗示,洪武初年想将百姓迁回大陆,但是有一些人不愿意回去,反而奔入山中,与这些熟蛮混在一起,成为熟蛮部落之中的一员。说起来,这大概也算是苛政猛于虎的例证。 为了逃避朝廷苛政。有些人宁可不做汉人了。逃入山中做野人。 当然了,或许还有其他可能,这些熟蛮劫掠汉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很多事情要向前看。 最少这个结果是好。这些熟蛮是可以交流的。不管是说汉语,还是通过翻译。这就是现成的人手啊。 何夕很感兴趣地说道:“岛上,有多少土著?” 詹鼎说道:“这里不好说,从来没有人统计过。但是我估计,有十万就不错了。我说的是全岛上。” 这个时代大部分台湾土著还是处于原始社会,甚至没有农业可言。都是采集,狩猎获得食物。所以人口密度很低的。 不过,詹鼎还是以偏概全了。随着汉人在岛上生活,岛上土著其实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从原始社会,一步步走向农耕社会,甚至到了明朝后期,岛上就有了数十万人口的大肚王国。 从社会结构上来看,已经走在封建王朝的门槛上了。只是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了。 这一段时间,岛上的人口,其实在缓慢而持续地增长。绝非仅仅只有十万。 何夕有些失望。他本来想大量用土著人口补充劳动力缺口的。就好像三国时期吴国,数次征讨山越,将山越安置在山下,补充吴国的人口。但是仅仅十万人。有些太少了。 心中暗道:“看来我要想办法了。指望粮食产出,靖江藩想要发展起来,恐怕要十年计,这个时间太长了。” 何夕之所以,对靖江藩这么上心,一方面是因为靖江藩是何夕海外封国计划的开端。 这一件能不能做好,代表之后的事情,能不能顺利地推进。 另外一方面,就是做好海外交易中心。靖江藩也应该有最基本的功能,比如让水手消费的地方。最少能供应粮食吧。 所以,何夕绞尽脑汁地想靖江藩的发展计划。 ------ “靖江藩想要迅速发展起来。屯田耕种固然是根本。但是最主要的是做好眼前这几件事情。”何夕说道:“首先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树自然是吃树了。对我说的是伐木。我了解大陆的行情,我看这里一般成材大木,在江南,最少一根七两。如果更大,更粗的。更值钱,最大的树木。在江南百两也是有可能卖到的。” 树木每大一分就贵一些。而且这个价格递增,并不是逐步提升。到了一定规格。差一点,就差好几两。 这也与树木用途有关系。 在何夕看来,大明,不,中国古代社会,与其说是铁器社会,不如说是木器社会。 这种大木,最大作用是修建房屋。房梁。这就要求,房梁的规格大一些,这房子也就大一圈。就是皇帝盖房子也需要大木头。皇帝宫中那一几棵金丝楠木柱子,可是价值连城。甚至根本无法用钱来衡量。永乐年间修建北-京,为了这金丝楠木。硬生生在贵州群山之中修出了几条路。就是为了运木头。 其次,修建船只。 其实在古代的思维之中,船就是一所浮在海上的房子。用大木的情况更多。 而东南地区的大木,几乎被开采殆尽了。剩下大部分都是深山老林之中,成本已经高得不再高了。面对这样的价格。台湾这几乎保护要钱的木头,有最大的竞争优势。 虽然说,这里的木头几乎不要钱。但是从这里运输到福建,浙江,或者江南却是要钱的。还是有一些成本的。总之有一些赚。 “如果可以的话。”何夕接着说道:“其实,可以在这里直接建造船坞。修建船只。直接卖船,比卖木头更赚钱。” 也是因为何夕一直想着船的事情,在这一件事情才能迅速地反应过来,毕竟一般人谁注意木头是什么价格。 说实话,靖江王这一段时间快疯了。 因为这里的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虽然说靖江王不受朱元璋待见,一度到凤阳顿大牢。但是王爷就是王爷,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待遇都没有减少多少。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而在这里,根本无法维持他的奢靡生活。 很多事情都有他亲力亲为。 这让他非常恼火。觉得自己被何夕给忽悠了。 其实,这些小苦楚他还是能忍受,他决计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看不见的未来。在这里,何夕当初给他画的大饼,他统统不相信,如此一个蛮荒世界,想要开发出来,非要几代人不可。 他朱守谦这一辈子,就是为子孙后代打拼的? 他可没有那么高尚。 好在何夕这一番话,总算是让他理智一点。 他万万没有想到,而今随处可见大木。都能成为财源。一百两,甚至几百两大木就不用想了。这样大树都是很难砍伐的。但是那种七两一根的木头,在这里几乎是随处可见。 足够折腾了。 而且,这也是废物利用。不用说别的。单单是开垦耕地。砍树也是必须的。可以说是惠而不费。 更感兴趣的是陆仲亨。 这位陆侯爷饶有兴趣地问道:“还有其他生意吗?” 何夕说道:“还有这个。”何夕说话之间,将一面鹿肉,用筷子夹起来说道。 陆仲亨说道:“不错,鹿肉在中原可不便宜。” 鹿肉一直是美味佳肴。在春秋时期,贵族们一般都吃鹿肉。甚至有个秦失其鹿之类的典故。为什么不说,秦失其猪,失其兔。偏偏是鹿,就因为鹿代表美味,以及其他很多东西。 只是,鹿因为太好吃了。成为被吃灭种的生物之一。在中原地区很早就没有野生的鹿了。故而鹿肉在中原地区,是很贵的。 何夕说道:“鹿肉固然好。但是真正大头是鹿皮。据我所知,岛上有大量的鹿群,这就是另外一个财源。” 鹿肉好吃不好吃是另外的问题。最重要的原因,鹿肉不好储存。更不要说长期存储。于是,何夕更看重的是鹿皮贸易。 这也算是何夕拣了荷兰人便宜。荷兰人在台湾的时候,最重要的贸易,就是鹿皮贸易。鹿皮用途很多,别的不说,武侠之中暗器高手,用的淬毒暗器时候戴的手套,用的工具,一般都是用鹿皮的。可以用来防毒的。 鹿皮因为他固有的特性,是很受欢迎的。而且鹿皮数量很多,最少荷兰人的鹿皮贸易, 进行了好几十年,还没有将台湾上的鹿给弄干净。 陆仲亨心中惊叹,更是觉得自己跟着何夕混是正确的。何夕既有皇帝的圣宠,也有赚钱的手段。这海外荒岛都能攥出油水来,这是有真本事的。 第四十四章 营造之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营造之始 “岛上的鹿哪里最多?”靖江王说道。 “王爷。”詹鼎说道:“其实,想要鹿皮,不需要亲自动手,打猎这一件事情,岛上的熟蛮就可以胜任。只需用一些盐巴铁器,就能换足够多的鹿皮,一到手就可以了。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大人实在是高明。” 何夕也没有说什么的,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最后一件可以赚钱的事情,那就是贸易了。戴名世,给南洋放的风声。你放出去了没有?” 戴名世说道:“回大人,已经放出风声了。码头上也准备了一批货物。如果他们肯来,就开始第一次交易。这一次赚钱是次要,主要是蹚路。路通了,今后才能财源滚滚。” “对。”陆仲亨说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此刻利益开始分化。 靖江王其实已经认命了,不管他想不想。不管他往好处想,或者往坏处想。都改变不了现在的结果。这里已经是他的封地的。即便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他的生活质量。他就必须发展封地。 反而对靖海商号不太在意。 毕竟,这商号的生意,他才占了一层。 他不觉得一层有多少。 虽然这个数字将会让他大吃一惊。但是而今他已经觉得这仅仅是一个小数字。 而陆仲亨管你什么靖江王,什么都没有他赚钱重要。至于何夕,两者都很重要,只能在里面端水了,成为一碗水端平的大师级人物。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急不得,需要一点耐心。” 毕竟做生意,是要双方都同意,虽然何夕也判断,这些人黑眼睛见不得白银子,混迹海上刀头舔血,不就是为了钱吗?但是并不代表其中不会有波折。很多理所应当的事情,也都办砸了。 “有些事情孤有耐心,有些事情孤没有耐心了。”靖江王说道:“别的先放放,营造之事,要立即开始,否则今后几万人过来,都睡在船上,野地里可不像话。还容易出事。”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我还让詹先生先负责。等朝廷官员到达,再转交给他们。” 靖江王说道:“这一件事情,还请姑父多上些心。别的人我信不过。而且。姑父将营造王府的钱从朝廷那里提前要过了。不就是为了今日,索性也不要修建什么王府,先将城池房屋修建出来吧。” 何夕苦笑说道;“好吧。” 何夕不知道,靖江王是真信得过他,还是别的原因。不过,他不能不承认。靖江王所说的是正事。 台湾多雨。 后世淋雨之后生病,不过是小事,一两颗药就治好了 。但是这个时代,医疗资源短缺。一两千人之中,未必有一个军医。更不要说,虽然也有药材种植业,但是大部分药材都是天生的。要上山采药。可想而知,这种药材的数量天然短缺。真要有人病多了,药材一定是不够用的。 只能让士卒们硬熬了。即便是小小的感冒,死亡率也很高。 所谓之军中瘟疫,很多就是这样形成的。 其他的都有一点远。修建房子才是正事。 而且何夕其实内心之中,也是有一线小算盘的。他想试验水泥。虽然说,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而今要大量修建房屋。水泥又是一种非常好的建筑材料,为了提高效率。 何夕也想试验一下水泥。 于是,何夕就接下来这一件差事了。 不过,陆仲亨在会议之后不久就随船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来几个家人代表他。陆仲亨身份高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比如将这里的事情禀报给皇帝陛下。 到底是一个侯爵,不可能一直在外面游荡的。 ------ 何夕正在一处高地上俯视下面。姚广孝说道:“大人,此地拥山傍水,西观沧海,东依高山,是上好风水宝地。可以建国立邦。这里方圆几十里,也唯独这里最好了。” 何夕也点点头。 城池的选址一般都是通过风水师来选的。只是何夕身边没有。好在姚广孝所学驳杂。什么都有。对风水也是有研究的。所以就选定了这里。 何夕对风水之说,是将信将疑。不过,他有自己的观察角度。 这里是一块小高地,明显比周围要高出几米。但也高不了多少。只是有一个小小坡度而已。距离海边,与新靖江,都有好几里的距离。看上去多有不便。但是何夕就看中他的高。 古代城池,都有防洪功能。是千百年间来人类建城的总结。如寿县城墙。能当大坝用,外面水位比城里高出数米。依然倒灌不入。如浚县。在去年大水之中,浚县全境几乎全部被淹没了,唯独县城的城墙保留完好,洪水冲到护城河了。却冲不进城中。 而今也是。 何夕不知道台湾山洪是什么规模。但是选址上尽量选址高地。因为很多时候城池,是百姓最后地保护了。 除却高地之外,还有取水问题。台湾本就不是缺水的地方,不管是打深井,还是引一条河到城中都是很容易的工程,吃水问题也能解决。再看上周围。茫茫一片,树木众多。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大山。等过些年。这一片都会被砍伐,变成良田。这座城池,就能扼守河道与港口,庇护东南大片良田。 虽然或许并不是最好的位置,但已经相当不错了。 何夕说道;“既然姚先生这么说了。那就定在这里了。立即召集人手,清理这里,准备修建城池。” 姚广孝说道:“好。” 这边刚刚敲定建城位置,这边就有一名士卒,来报说道:“大人,王爷带了三百马队,千余步卒已经向东前进了。”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什么吗?他没有说,想要做什么吗?” 这个士卒说道;“小的听说,似乎要征服熟蛮。” 何夕先是恼怒。觉得这个靖江王一点都不安分。做的事情都不靠谱。首先,而今的台湾是什么样子,根本就是蛮荒地带,路都很少,即便有路,很多都是动物走出来,而不是人修的。 可以说,步卒穿林子也就罢了,骑兵可未必能行。 更不要说这样的地形,根本不适合正规军出战。反而适应当地土著。 靖江王败了。也就罢了。如果靖江王被人给杀了。何夕不管怎么说,都摆脱不了影响。给何夕带来很大的麻烦。 姚广孝说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截回来?” 何夕微微一叹, 说道:“截得回来吗?算了,想去就去,身为藩王,这样的事情,今后估计少不了了。权当锻炼吧。” 说到底 ,这里是靖江藩名义上靖江王才最高统治者。靖江王真想做什么。何夕也拦不住。 当然了,有一个最阴暗的想法。 靖江王而今已经有儿子了。而且不止是一个。既然如此,靖江王的血脉不绝,靖江王自己怎么样,在何夕看来根本不重要。何夕需要的仅仅是靖江王靖江藩。所以,靖江王本人是生是死。这并不重要。甚至从容易控制这个角度来看,还不如这个内心之中对朱元璋恨之入骨的靖江王死了。这才容易处理。 而且何夕私下觉得,只要靖江王不至于太胡闹,这一场战事大获全胜是可以期待的。一般情况下,是死不了人的。 既管不了,又没有太大的影响。更不要说,何夕手中还有备品。所以靖江王自己想做什么,其实很无所谓的。 第四十五章 南洋风云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  南洋风云动 何夕虽然说不去管靖江王,但是也没有想到,靖江王一走就一个多月,此间虽然一直有消息传回来。但是人一直没有回来。 何夕这一段时间,也是抽空才想起,深入不毛的靖江王。因为何夕也很忙。 高地上已经挖掘了深深的沟壑,作为城墙的地基。不过城墙的修建也就到此为止了。在这里不可能搞出什么高科技。夯土城墙就够用了。不过,靖江王三护卫,连同家眷,共数万人。这一个月内,陆陆续续送过来了。 所以,修建房屋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木材不缺。故而这里修建的全部是木头房子。几乎所有人齐齐动手,才算修建出好几条街道的县城。 整体规模是一口字型,盖因外面就是城墙。里面的空地是要修建王府官邸等建筑的。而今仅仅有数间大房子。作为靖江王,何夕等人住处。 要知道,在桂林的靖江王府原本是元顺帝的潜邸。各种规模可想而知。而今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王府推迟修建。但是总体上要留足了空间才行。 否则靖江王本人都不愿意。 等这些事情刚刚告一段落。靖江王从深山老林之中走了出来。 靖江王在外月余,从相貌堂堂变成了而今的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不过,让何夕感觉靖江王的气质有些变化。 何夕仅仅是感觉靖江王的气质有变化。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个月给靖江王带来多大的变化。 靖江王带的一千多人的马步军,在大明,那是不值一提,其实靖江王护卫,本身就不是大明第一流的军队。大明第一流的军队,要么在北边,要么在京师。朱元璋又不是不知道靖江王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如何能将最精锐的军队给靖江王。 但是即便如此,靖江王用于清扫台湾岛上的土著的时候,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靖江王在森林之中。覆灭了三个部落,杀了数千土著。其中有两个是食人部落。以至于靖江王遭遇了伏击。只是,这些土著连铁刀都没有,根本刺不穿明军的铠甲。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在数次“大”战之后,熟蛮部落是很识时务的。于是纷纷请降。靖江王与这些部落长老一一盟誓。要求他们朝贡。并派出族中勇士到他麾下服役。 如此一来,以靖江城为中心,方圆一两百里的范围,成为靖江王的势力范围。 还有另外的收获。 有金沙,狗头金,等十几斤,各种珍珠宝石,几百颗,还有各式各样的皮毛,更是数不胜数。虽然战死将士几十名。再加上从部落征召的勇士,比出征的时候,人数不少反多。 而这些财物,更是能给靖江藩带来及时雨。 不过,更重要的是靖江王精神上的变化。 不管这些战斗规模多小,战斗如何容易,终究是战场之上,靖江王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识这么多死人。还有从食人族身上带出各种骨头饰品,用的是人骨。 这种给了靖江王强大的刺激。 让靖难的性情变得沉稳起来。 轻浮之气少了很多。 果然战场是最历练人的。 而今靖江王才真有几分藩王气质。 ------ 南洋。 在约定的一座小岛之上,双方几艘船都到了。两边护卫也围成一个圈子,远远地观望。而双方的大佬,也就是陈祖义,梁道明两位在此会面。 陈祖义而今还年轻,才三十多岁。一口带着温州口音的福建话。如果让何夕来听简直是天书。但是对面的梁道明就是福建人。自然听得明白。 比起陈祖义,梁道明的年纪大了,头发都白了一半。相貌上也很和善,没有那么多咄咄逼人。 陈祖义说道:“梁翁,戴家放出的消息,您怎么看?” 梁道明说道:“怎么看?不怎么看了?我老了。只想安安分分地将这一摊子交给小辈,对于朝廷那边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不想插手了。我们这些人,在南洋好好活着吧。大陆只是故乡而已。” 梁道明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彻底不想回家了。 虽然午夜梦回,也是魂牵梦绕。但是他更知道,那只是梦,且永远是梦了。南洋估计是他的埋骨之地。 陈祖义说道:“梁翁,我们汉人在海外要抱团才能生存,南洋这些回回根本没有安好心。我们在南洋势单力薄。时间长了。恐怕要被他们吃掉。唯有与朝廷搭上关系,才能长久。” “我听是这一次背后有一个藩王。说不定打通了这条路子,最少我们今后货物不缺了。银子也就不缺了。” 梁道明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你自己去做吧。我老家伙不奉陪了。” 陈祖义还想再劝说,梁道明已经说道:“我今日,其实是看你的面子上。你也要给我老头子面子才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陈祖义只能含笑送走了梁道明。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船中。 梁道明饮一口浓茶,说道;“我还没死的。” 梁道明对陈祖义最忌惮的就是那一句话,汉人在海外要抱团才能生存。 这对不对?当然对了。 但是梁道明纵横海上半辈子,可从来不想被别人抱团啊。他是年龄大了,但是他还想将这摊子传给他儿子的。才不愿意交给陈祖义的。而他儿子远远不是陈祖义的对手。 这才梁道明的忧心。 从洪武初年从沿海逃到南洋的各方海盗,在各种整合洗牌之下,已经形成几个独立的集团,与依附于各地土王的海盗。依附于各国的海盗,以安南为最多。无他,安南有些体制,与大明相差不大。但是其他各国,在海盗看来,也是蛮夷之辈,自然不愿意投奔了。 至于这些独立的海盗集团,以陈祖义,梁道明双方最大。 只是这些海盗集团,本身就是吞并了不少小团伙形成的。双方的成长路径相差不大。梁道明自然害怕陈祖义。 而这边陈祖义,也长叹一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比起,梁道明。心思还在海盗上。陈祖义就比梁道明高明得多了。自从东南沿海逃到了南洋。陈祖义与很多南洋国家打过招呼,这些国家有弱有强,爪哇是南洋第一强国,船只数量众多,兵马有几十万人之众。连元朝都在爪哇吃亏了。爪哇的实力可想而知。 但是也有小的土邦,不过一城之地。对几大强国都称臣纳贡,以至于这些强国都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在南洋,国家的上限很高,但是国家的下限也很低。面对这种情况,陈祖义想到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想起风尘三侠,已经水浒之中,阮家兄弟海外称王的传说。 陈祖义心中暗道:“我为何不能?” 有了这个想法,陈祖义也是向这个方向走的。是,梁道明说得对。陈祖义是想吞并梁道明部。但是此吞并与彼吞并不一样。如果以海盗的方式吞并,少不了一场火并,胜利者赶尽杀绝。而如果以国家的方式吞并,却有更温柔的办法。比如拜梁道明为丞相。或者,双方联姻,大不了让梁家如契丹萧家一样,成为后族,陈与梁共天下。 今日陈祖义竭力来与梁道明谈,一方面固然是应对大明朝廷发生的变故。另外就是想拉了关系,好更进一步。 只是梁道明根本不接茬。 让陈祖义无可奈何。陈祖义心中有一丝杀机涌动 ,暗道:“梁翁老了。”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接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接触 陈祖义想要的一切,梁道明已经成为最大的阻碍。 无他,虽然汉人在南洋已经很长时间。甚至可以从唐宋开始,特别是宋亡之后,有大量宋人流落南洋,甚至有人说吕宋这个名字,本意就是旅宋。只是,不得不承认,汉人在南洋依然是弱势。 一方面是,汉人不是集中在一地,而是分散在整个南洋。就南洋整体来说,汉人数量并不算少。但是细细分析每一地,汉人的数量就少了。 而且汉人会融入当地政权。几代之后,很有可能就改名换姓,不再将自己视为汉人了。坚持自己汉人血统的家族,自然是有的。但是绝大多数普通百姓,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坚持。而且汉人南下一般带来中原的先进技术。受到南洋各国的拉拢。如果与当地土著联姻,改个名字,甚至刚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在外面叫这个名字,回家之后了,还是叫自己汉人名字。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是数代之后,就不好说了。 这也让陈祖义的基本盘,并不是南洋的老汉人们,而是元明交际的时候,大量难逃的汉人。 而这些汉人很多掌握在梁道明手中。 在这上面,回回教与汉人完全不同,回回教进入南洋的时间段,与汉人进入南洋的时间段,相差不大。但是而今南洋很多印-度教国家,已经转变成了回回教国家。成了回回教的基本盘。 而没有像汉人一般入乡随俗。 成了南洋的坐地虎, 而不是客人。 陈祖义萌生海外建国的想法,未必不是受到这些回回教国家的影响。 无他,细看这些回回教创立的过程,最开始的时候,阿拉伯海商作为一股势力,加入南洋国家内斗之中,什么政-变,入侵等等。手段决计不干净。 陈祖义自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反正他也回不去了。 不过,这是后话。 陈祖义的远大理想是一回事,现实的问题是另外一回事。 南洋诸国与中原王朝不一样,海上贸易是他的国内经济的重要一环。这是他们的地理条件决定的。这种海上贸易,并不是仅仅东西洋贸易,就是南洋诸国内部,也是存在贸易循环的。 陈祖义想在南洋立足,海上贸易这一块,是决计不能丢掉的。 甚至可以说,在南洋寻找一片土地容易。毕竟而今的南洋虽然算不上地广人稀,但到底是分散的城邦制度为根本。大多是以几个核心城邦为中心,让比较远的城邦,称臣纳贡。形成一个中央地方大王朝。但究其本质,反倒是与中原夏商周时期的情况差不多。很多国家全盛的时候看上去很是厉害。但是,一旦失败,很容易分崩离析。新王朝的中心城市与旧王朝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这种松散的控制能力。 陈祖义数万人马,想找一地落脚是很容易的。南洋气候炎热,很适应粮食生产。养活自己也容易,但是想要做大做强,非经营贸易不可。 所以,他其实也知道这一次通过戴家传过来的消息,是有风险的。但是陈祖义的本性,不能让他错过这个机会,他本来想找梁道明来分担这个风险。但是竖子不足与谋。那他只能自己来了。 于是,他派了自己本族兄弟,带了几艘船北上靖江。 ------ 陈祖孝作为陈祖义最信任的之一,这一次也当仁不让。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担心大明朝廷,搞什么陷阱,诱捕之类的手段,他仅仅带了一艘船,带了一些南洋的货物,比如香料,宝石,玛瑙,象牙等等货物。 都是分量轻,价格高的。 而且还规避了大明水师长期出没的海域。这才悄悄地进入了台湾。 而因为台湾特殊情况,当这一艘船,通过狭小的水道,出现在台湾之中的时候,靖江藩这里一下子都知道了。 何夕本想亲自去看看的。但是被姚广孝劝住了。 一方面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盗都是一些什么人物。说刀头舔血,一点也不夸张。何夕亲自接待,万一一个谈不拢。或者有其他的误会,引起一场火并怎么办? 另外一方面,姚广孝也有担心。 担心新靖江的安全。 而今虽然澎湖已经驻军了。但是因为当年澎湖百姓全部内迁,澎湖几乎是无人岛了。维持军队在澎湖上的消耗都非常大。故而最后福建都司,权衡利弊之下,先放一个百户,建立一个百户所。并将放当年的百姓愿意回去地回去。慢慢聚拢人手。再组建升级为千户所,或者澎湖卫。 何夕估计,这种建设要比新靖江这里的建设还慢。 无他,靖江王到底是藩王。他建设费用,是中央直接拨出的。福建浙江两省负担而已。但是建设澎湖卫的经费,就要地方负责了。这费用给得就未必那么爽快了。 而给钱快慢,直接影响建设进度。 很长一段时间,澎湖方面的军事力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新靖江的防卫主力,就是靖江王的三护卫,一共一万多人。但这一万多人,其实也是新靖江之中,几乎所有的适龄男丁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新靖江的实力,与陈祖义相比,并不强。 而且靖江城,还在修建之中。城墙仅仅是沟壑而已,防御力量有限。如果陈祖义倾巢而来,这边能不能挡住,还是真是一个未知数。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种情况下,何夕更不能大意了。应该坐镇后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最少这个时代的海上秩序,近乎于无秩序,双方之间的交易,其中信任度,并不比后世黑社会高多少,要随时防备黑吃黑。 何夕听了姚广孝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只能将自己的意思交代给,戴名世与伊满两个人。 ------ 两人与陈祖孝对接,彼此之间都很紧张的。 好在交易很容易达成。双方都是以货易货,应该是第一次交易,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线。而且双方货物都有很高的溢价。比如胡椒这东西,而今大明的胡椒虽然不能说价比黄金,但也是一等一的高级货,非达官显宦是不能用的。用不起。但是南洋很多地方,胡椒的价格也就那样。毕竟郑和下西洋最大的影响就是,大量胡椒涌入中国,本来高高在上奢侈品,一下子涌入寻常百姓家。 从此大明百姓拥有了胡椒自由。 这就能说明,胡椒在南洋是什么价格。 而同样的,大明建国之后,商路就不通畅了。大明的奢侈品,瓷器,丝绸,等等。在南洋乃是西洋,很多地方都是供不应求的。价格也腾高得很,翻了好几倍。 伊满作为金陵首富,同时这靖海商号有皇室的股份。这层背景下,即便是景德镇官窑,也能搞出来,须知,中国瓷器外卖,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叫做外卖瓷,虽然根据回回教,基督教的要求,提供定制服务。但是他们的技艺,不要说与官窑了。就是与顶级的民窑都差了很多。 否则也不会有安南人烧瓷器,自称中国瓷。西方人都分辨不出来。 一番交易下来,双方都大有赚头,一度觉得对方是冤大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双方都是长期做买卖的人,精明得很,自然知道,并不是对方是冤大头。而是即便这样的价格上,双方都还有得赚,而且赚得不少。 第四十七章 赚钱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 赚钱了 伊满心中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一阵乱响,他已经算出来这一次的收益了。 首先碍于规模。虽然陈祖孝搞来的都是价格高的货物,但是一艘船还是太少了。本次交易额在三万两左右。其中利润在两万两上下,具体要细细核算。 但是这一段时间,靖海商号的船只,在靖江与福建之间来回跑的费用,一下子就赚出来的。甚至还赚出来不少。 一时间,伊满简直是不能相信。海贸的利润居然这么高。 须知,伊家几代人的积累,而今家产才十几万两上下。而今仅仅是开始,就有一万两纯利入账。而且这是一个开始, 今年最少还能交易两到三次。到时候就不会是一艘船了。 估计,今年年底靖海商号的本钱,就能翻一番。 这等赚钱速度,简直是伊满不能想象的。 陈祖孝这边,也在核算收入。也喜得有些控制不住表情了。 其实,在陈祖孝看来,这一次赚钱虽然多,但是最重要的并不是钱,而是这一次贸易之中一些精品瓷器。很多在南洋都是无价之宝。特别适合与南洋诸国送礼。 毕竟陈祖义在南洋立足,也不能举目皆敌,也是需要一些往来的。 今日的很多东西,是往常根本看不见的。寻常走私渠道,哪里能找到皇家御用的东西。 更不要说,价格还便宜。 是的。便宜多了。 走私渠道风险太大了。通过重重关卡,层层收买。还冒着杀头的风险。寻常瓷器到了他们手中,加价数倍也是很正常的了,伊满第一做没有经验,其实他已经加价两倍有余了。但是在陈祖孝看来,依然价格低。 而且这仅仅开始。 就好像陈祖孝回去一转手,又有赚头。而伊满将这些南洋的重货,放在南京,也是抢手之极。 既然有钱赚,双方都迫切希望,将这种贸易维系下去。 接下来的谈判,就有成功的基础了。 戴名世说道:“陈兄,生意谈完了。我们谈谈别的吧。” 陈祖孝说道:“好。戴兄请讲。” 戴名世说道:“我们这边想要的,也就两条。第一,我们的船要能到旧港交易,在陈大当家的地盘上,他们要保证我们人的安全。当然了,在这里我们也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第二,我们的人要通过旧港往西洋走,你们那边要帮我们打点一些关系。” 陈祖孝说道:“一切都好说。我兄长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朝廷撤销我兄长的通缉与悬赏。封一个官。我兄长愿意为大明之臣,既然同殿为臣,一切都好说。” 戴名世一愣,说道:“陈雄,这事情不是我能谈的。” 陈祖孝举起茶碗,说道:“请戴兄去请示。” 这陈祖义的终极目的。 虽然陈祖义是被大明赶到了南洋,虽然陈祖义麾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经历,虽然他们与大明之间都是见血的交情。但是人总是向前看的。陈祖义也是如此。 他想要做的事情,最便捷的方案。就是得到大明的册封。 是的,前文说过,大明在南洋影响力其实很薄弱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明的体量在这里放着,几乎所有的东南亚国家加在一起, 估计都未必能有大明的体量。 这本身就是影响力。 所以大明的册封是他的价值的。只有是大明的自己人。其他都好谈了。比如大明的其他支持,比如而今私下贸易的正常化,比如其他的种种。 可以说。陈祖义狮子大开口,说了最难解决的事情。但是同样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戴名世在这一件事情,真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叫人将话传给何夕。他在这里与陈祖孝品茶。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说话。 这边后面就炸锅了。 ------ 姚广孝说道:“这个条件决计不可能答应,我查过陈祖义的档案。在东南沿海犯下很多大案,死在他手中的千户有数人之多。否则朝廷不会悬赏五十万两,要他的项上人头。这样的悍匪大盗, 私下接触也就罢了。要是公开接纳,除非陛下发话。但是陛下会为这种发话吗?” “大明敌人之中,唯一得到陛下尊重,也就是王保保。陛下将王保保的妹妹嫁给秦王,未必没有招徕之意,但是陈祖义算什么人?他能给王保保提鞋吗?” “此等人物,怎么可能让陛下出尔反尔,让朝廷信用扫地?” “这个条件谈都不要谈?我们不过一商号而已,怎么能谈这种问题?” 何夕知道姚广孝说得在理,特别是朱元璋的性情分析。 朱元璋性格之中有自卑一面,而在成功之后,这种自卑的性格,就表现为不宽容,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都是这样。虽然说,王保保是不是陛下唯一想要招降的敌人,这不大好说。 但是有一点确是没有错的。 朱元璋决计不会为陈祖义而出尔反尔的。 陈祖义这个人分量太轻了。 虽然何夕也承认,陈祖义是海上英雄。作为汉人下南洋的重要任务。但依然不足够让朱元璋注意。陈祖义有今日的成就,固然时也命也,但是他如果一开始在朱元璋麾下,在朱元璋创业团队之中,未必能有一个伯爵。 朱元璋不是不懂变通。而是陈祖义分量不够。 “大人,”詹鼎说道:“姚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悬赏五十万两,能得到陈祖义的项上人头吗?不能。这种无用之事,有什么意义,只需一纸文书,就能打开南洋商路。何乐而不为?” “而且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这生意-------” “不答应又怎么样?”姚广孝说道:“现在情况,是我们求他?还是他求我们?这个问题先要搞清楚。” 何夕说道:“不错,虽然说,打通南洋商路,对我们很重要。但是对大明并不重要。打通大明商路,对陈祖义定然是很重要的。这一件事情,是他求我们。而不是我们求他。” “这件事情,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是的,对何夕的海洋策略来说。南洋商道很重要。但是放在大明朝廷的角度来看,南洋商道重要吗?未来或许重要。但是现在并不重要。历史大明朝廷即便禁海,虽然影响深远,大多是弊端。但是弊端是在后世,而不是在当代。 当时朝廷照样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陈祖义集团就不好说了。 陈祖义后来被郑和所杀,人头送到北-京。而接替陈祖义,是代替陈祖义的施家的,但是没有多少年,施家三姑就带着旧港投奔回回教势力了。汉人在南洋的独立势力消失了。 即便没有郑和下西洋,陈祖义能够寿终正寝。他也只能在自己生前维持独立性。在他死后,也如同唐宋海商一样,变成本土势力,最多族谱上,有一个汉人名字而已。 更不要说而今的陈祖义还没有到达上历史上全盛之时。 大明的承认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姚广孝说道:“下官的意见,这一件事情,拖着便是了。” 何夕说道:“拖着------” 姚广孝说道:“对,如此大的事情,岂能一下子做下来。更何况,求人办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知道他们那边开价如何?” 何夕顿时明白,姚广孝其实根本没有想过为陈家办这一件事情,但是并不妨碍,借这个机会,开空头支票,从陈家那边敲诈一番。这或许是官僚们常用的手段了。 何夕微微一笑:“就按这个意思办吧。” 第四十八章 将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 将行 何夕这边敲定了。戴名世就容易谈了。 戴名世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何夕的条件转达给了对方。让陈家自己开价。 一时间,陈祖孝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开价啊? 大明朝廷的承认与官职,对陈家来说,简直是一块金字招牌。有这个招牌在,陈家火并梁道明,就名正言顺了。还有其他的好处。 但是具体衡量一个什么价码。这个还真不好说。 同时,陈祖孝也不是傻子,他也担心,这是不是空口白牙来骗他的。 总之,各种顾虑。 这一接触,只能浅尝而止。不过,最基本的条件还是达成了。那就是靖海商号的船,是能到旧港。陈家保证这些船只在旧港的安全。但是从大明到旧港途中的安全,他们并不保证。 同样的,靖海商号保证陈家的船只在靖江的安全。从南洋到靖江这一条路上安全并不保证安全,其中包括遭遇大明水师。 ------ 回到南洋,陈祖孝将这边的条件,报给了陈祖义。 陈祖义沉思了一阵子,问道:“你觉得我们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陈祖孝说道:“如果能真的达成,这些条件不算什么?甚至我们私下多送对方一些银子开路,也未尝不可。但是我最担心的是,这些人说话算数吗?我们现在仅仅知道,靖海商号背后有靖江王。但是靖江王虽然是一个王爷,能有那么大力量, 改变大明朝廷决策吗?” “我怕的就是。对方根本做不到,不过骗我们的。” 陈祖义叹息一声,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不过,正因为我担心这个。决定关于他们对南洋的种种要求,不管多少全部答应,只要不出真金白银就好。” 陈祖孝说道:“大哥,这不好吧。不说别的。我们往天竺的航道,都是回回共享的。很多时候要看他们面子。我们将靖海那边引进来。真能做到吗?” 陈祖义说道:“无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在南洋获利越多,就越不能放弃。而在南洋,只有我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越不会与我翻脸。” “到时候,主客易势,是他们求我们。不是我们求他们。”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陈祖孝忍不住说道:“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陈家最主要的利润来源,其实是将大明的商品,分销到南洋各地,乃至于西洋。如果将靖海商号引进来。那么他们的利益必然别分薄。 陈祖义说道:“无妨。他们是外来户,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们的。再者与他们合作,我们获利不少,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再者,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先按下不表。 单单说陈祖孝得了陈祖义指示,虽然不大理解。但还是执行了。 ------ 数月下来。在何夕手下,新靖江城已经修建好了。 靖江本来是桂林的别名。或为静江。 只是而今已经改名有桂林了。而今靖江的新字,或许在多年之后,就会去掉。只有靖江城了。 这几个月之内,靖江城已经完工了。虽然都是夯土建筑,还没有包砖,看上去仅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城。只有数万人口,真正算起来,估计也就万户多一点。 但是基本经济运行,已经开始了缓慢的运转。 靖江城内外,有着堆积如山的大木。会在这里发卖。转运到福建去。或者,在这里直接造船。 大船未必能造。但是渔船已经开始造了。靖江王也准备招徕一些渔民。专门打鱼。至于鹿皮,第一批鹿皮,已经通过了靖海商号,在南京卖出去了。靖江王狠狠地赚了一笔,靖江王专门成立射鹿队,清一色的弓箭好手,用以打鹿。如果能射死鹿,而不伤皮毛。会受重伤。 同时,另外一种贸易也无意之中兴旺起来了。 不是别的,正是药材。 首先鹿茸作为药材,很受欢迎。跟随鹿皮一起卖了出去。很快靖江王发现。这里真是一块宝地。因为原生态的情况,有很多大陆不好找。或者找不到的药材。 而且,这些药材,靖江王不用派人亲自采摘。只需让熟蛮各部作为商品,或者贡品就行了。 这几个月之间,靖江王出征三次。几乎将台湾南部各大部落给打服了。也让靖江城成了台南地区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很多熟蛮在靖江城中交易。靖江王组织商号,将大明的日用品转卖给土著,也能大赚一笔。 总之,这几个月之内,靖江王的家底,不再是空空如也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耕地。一片片耕地开垦出来,足足有上万亩了。而对靖江河的治理工程,也在筹备之中。准备将靖江何下游湿地填平作为水田。如果这个工程能够完成。 靖江藩自给自足不成问题,甚至还有可能卖粮食给朝廷。 这样距离维持这个摊子,还有一些距离。 不过,朝廷已经承诺负责三年。而今靖江王三卫全部吃得朝廷俸禄。但是这才第一年,三年之后,靖江藩的根基也就稳固了。 何夕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因为何夕主持靖江王就藩这一件事情,也算是完成了。 不过,在何夕看来,靖江王这一段时间改变很大。有时候亲自参与一件事情,而不是纠集于情绪之中,对一个人的帮助很大。 何夕没有见过当年独守南昌三个月的南昌王。在陈友谅近百日的围攻之中,出现过种种问题,甚至一度攻入城中,都被南昌王给化解了。但是靖江王身边的一些老人,见靖江王这个样子,都暗自哭泣,说靖江王有南昌王的气质了。 何夕觉得,这个靖江王还不是无可救药。 所以,何夕临行之前。决定与靖江王好好谈谈。 ------ 靖江王码头旁边一处高地上,何夕与靖江王并缰而立。何夕远远看着码头上船只。此刻的靖江码头,一个月大概接纳十条商船。有从南洋来的, 有从大陆来的。甚至有一次从日本来的。 虽然十几艘船有一些少。但是一个好的开始。 何夕说道:“这里需要一座灯塔。” 靖江王说道:“灯塔?” 何夕说道:“夜晚点灯,用以引导船只航向。对港口有大用处。我也准备在沿海设立灯塔。最好大明沿海都有灯塔。能让船只夜航。” 这是何夕的实话。 大航海时代的到来,一些基础设施也是很重要的。中国很多港口都没有灯塔。而西欧的很多港口都有。原因明清都不是太重视海运的。而等被西人打开国门,没有多长时间,无线电都发明出来。灯塔已经没有用处了。 但是而今这个时代,灯塔作为一种基础措施。还是非常有用的。 靖江王说道:“孤知道了。” 何夕说道:“人生在世,其实也如在茫茫大海之上,如果有灯塔指引方向,不至于偏航。造成大的灾难。王爷觉得对与不对?” 靖江王自然听出里何夕话中有话,说道:“姑父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夕说道:“好。我就要走了。而作为藩王不可能擅自离开封地。今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有些话,我想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当然了,你不想听的话,就当耳旁风吧。我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靖江王说道:“姑父请讲。” 第四十九章 灯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 灯塔 何夕说道:“南昌王之死,是大明一大憾事。这些陈年旧事,我不知道其中关节。但是人要认清现实。大明国事蒸蒸日上。王爷想做什么。都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陛下对南昌王未必无愧。王爷以旁支进亲王。固然是血脉之故,难道没有南昌王之功?” “而今王爷有靖江基业,我看王爷也是乐在其中,这足以传之后世的基业。如果因为王爷一些不当的举动。非但不能传之子孙,反而为子孙招来杀身之祸,恐怕不是王爷想看到的。也不是南昌王想看的。” 靖江王看着何夕,心情有些复杂。 他对何夕的感觉很矛盾的。 一方面,他对何夕恨之入骨。特别是何夕对他那一顿打。何夕或许以为过去了。但是靖江王一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脸,那种感觉,刻骨铭心。怎么能忘记啊? 另外一方面,何夕的确帮了他大忙。而且他也看到何夕的能力。 这一方基业,虽然一开始,靖江王觉得,是比流放还难看。但是他几乎肉眼可见的,在何夕的主持之下,靖江藩的基业一点点竖立起来了。他自己也暗自估算过。 在三年之后,靖江藩各项收入加起来,估计有十几万两之多。 十几万两看上不多。但是大明很多府县,一年的赋税也达不到。而且靖江藩的所有权力,何夕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更手把手教给他如何经营这里。 靖江王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何夕留下来,他以王相任之。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如果是何夕,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发霉。 甚至,靖江王将自己妄想深深地压在心底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何夕。 徐达,汤和,李文忠,乃至于朱元璋身边的名将。他是见过的。听过,知道很厉害。但是究竟有多厉害。只是风传而已。但是何夕得厉害,他是见识过的。 有何夕帮朱元璋。他是没有希望的。 他觉得他辈子都比不上何夕。 靖江王叹息一声,说道:“姑父,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在我身边的旧人,要么不断说父王的事情。要么就隐瞒什么都不说,唯恐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我很明白。有些事情,我改变不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也很难放下。” “不过,我不是傻子。若有天命。自当奋力一搏,如果没有。将此地传于子孙。而且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父王这一件事情,到我为止。子孙就安安分分当靖江王吧。” 何夕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靖江王这番话。 不过,这个结果在何夕看来,也好。 他也没有想过,靖江王能放下。靖江王如果作乱,虽然平定下来不难。但是总是要影响他的计划。他不愿意自己的计划徒生波折。这样也好。他不管靖江王怎么想的。只看靖江王是怎么做的。 不过,何夕估计靖江王一辈子都不会等到机会了。 何夕说道:“也好。南昌王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 ------ 何夕从靖江回宁波途中,遇见了风暴。 因为进入夏季了。正是风暴多发期,即便何夕身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之前已经判断最近几天天气晴朗,但也挡不住天有不测之风云。好在来到宁波附近,算是雨过天晴了。 只是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因为被风暴打乱的航线。好在遇见熟悉的岛屿,才确定了在舟山群岛之中。 这才转向宁波。 经过这一事,何夕也有一些理解,这个时代人对海洋的恐惧。 正是海上风暴大作的时候,天不是天,是翻转下来的海,海不是海,是巨人托举起来的手。他们遇见的恶劣天气,还不是太恶劣的。即便如此,已经让何夕吐的几乎将肠子给吐出来了。 要知道,何夕经过几次航向。已经适应了海上生活。 但是依然承受不住这样的颠簸。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灯塔计划,要尽快推行,我要在沿海重要地方都建立起灯塔。为所有船只指明方向。” 因为何夕算是真切地体验了,在海上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因为一场风暴过去,人是很有可能出现在大海很多方向的。即便一场风暴将何夕吹到日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到宁波,安庆公主就知道了。她不等何夕回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扑进了何夕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因为这一场风暴,何夕还是错过了数日才来到了宁波。 这让安庆公主担心坏了。 何夕本来想拜见汤和,只能先派人说一声。自己回家安抚后院去了。 小别胜新婚。一场云雨之后,安庆公主安静下来了。 安庆公主裸露香肩,将自己埋在何夕的怀里,小声地说道:“相公,今后不要出海了,行吗?我担心-------” 何夕自然知道安庆公主担心什么,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其实海上的情况,也没有你说那么危险,你不是也乘坐过海船。不要自己吓自己。” 安庆公主幽怨地说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 何夕还能说什么,只能赔笑而已。 何夕说道:“对了,靖海商号的账目,你盘算了没有?” 虽然说,何夕是代替皇室持有靖海商号的五成股份。但是朱元璋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直接让安庆公主管着。 一说到这里,安庆公主非常高兴,说道:“汤叔叔他们的债已经还清了。今年还有一些结余,我万万没有想到,海上如此赚钱。” 何夕说道:“那你还埋怨我出海?” 安庆公主说道:“那不一样,我要钱的话,什么地方不能要。就是直接去户部要,户部尚书也要给,但是我只有一个你。不,大明也只有一个你,不要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何夕一时间感动无比,说道:“别说这些了。来我们起来,给父皇写密折,将这些东西都告诉父皇,顺便将靖海商号的账目报给父皇,看你为他赚了多少钱。” 安庆公主说道:“干吗告诉他。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不过借了他一个名义而已。” 安庆公主可是将靖海商号的钱,当成了自己的钱。一点没有给朱元璋的意思。 毕竟皇帝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 虽然安庆公主出嫁的时候,朱元璋给了很多优待,又是赐给田庄什么的。但是朱元璋本人就很朴实,皇家待遇虽然很高,但是公主到底不是皇子,给的嫁妆也是一次性的。 安庆公主花钱虽然不是大手大脚。但是谁不也不嫌弃钱多。 而且这钱没有要大内一分钱。都是何夕赚的。为什么要上交,至于皇家的名分与支持。笑话,她安庆公主,堂堂嫡公主,难道撑不起这个名分,难道走不了这个关系。即便官司打到了朱元璋面前,安庆公主也敢用这个说辞。 但是何夕对钱并不看重,在何夕看来,靖海商号的钱,是何夕的成绩单。是用以向朱元璋说明情况,推进开海事务用地。不单单是钱。 何夕说道:“好了,最少也要将账目给父皇看看,父皇看过之后,再怎么说,我都不管,行不行?” 安庆公主心中暗暗嘀咕。觉得父皇平日最疼自己了。不至于惦记女儿的 钱,也就点头答应了。两人披衣而起,何夕红袖添香,给朱元璋写起了密折,也算是这一段时间工作的一个总结。 第五十章 生死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 生死簿 给朱元璋的密奏,需要十日左右,才能得到朱元璋的回信。这还是朱元璋立即处理的情况下。 如果朱元璋心中有别的思量。或许回来的会更久。 何夕首先要向汤和禀报这些事情。 何夕与安庆公主小别胜新婚之后,第二日,就清爽地出现在汤和面前。 何夕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汤和听,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公事,这一件事情关乎朝廷海上政策。自然要与这位坐镇东南的大将沟通。私事,不要忘记了汤和也在里面有股份。虽然不多。但是今年一年,也将本钱回来了。剩下的算是纯赚。 汤和本身并不是多在乎钱财的。但是听到详细账目之后,也有些吃惊,不由得后悔当初没有多占一些股份了。 不过,汤和拿得起放得下。仅仅后悔一下,就将这一件事情放到脑后了。 汤和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几个月,我分三个批次,送了十几批人去南洋,有的是带着船去的,有的是自己想办法借道安南去的。大概有七八百人。” 何夕一愣,正要问汤和想做什么的时候,忽然止住了。 因为,何夕不知道该怎么问? 汤和坐镇东南总-理海防。他本身就是有自主权的。堂堂一国公,不是何夕的手下。南洋海盗,作为大明海防上的隐患。汤和做出这样的举动,合情合理。 甚至没有必要告诉何夕。 何夕也没有资格知道汤和都做了什么。 今日汤和告诉他,其实,认可的不是何夕的职位,而是朱元璋的女婿,朱元璋的有密折专奏之权的近臣。 何夕自然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于是到了何夕嘴边的话,说道:“这些什么时候能起作用?” 何夕不问为什么?但是南洋这边关系重大。特别关系靖海商号的问题,而靖海商号关系到何夕总体战略。何夕是有资格问一下的。 汤和说道:“之前没有想到南洋那么远,现在埋暗子有些迟了。真想起作为,大概在两三年后。不过,我听说你与锦衣卫关系不错?” 何夕说道;“谈不上关系不错,有些交集而已。” 汤和说道;“你可以问问他们?” 何夕一愣,说道:“锦衣卫在南洋有人?” 汤和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天,有些人不走正道,偷渡南洋。有些人有些眼熟。” 而今锦衣卫最主要的对手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勋贵们。盖因大明勋贵们才有谋反的实力,有这个实力,就是原罪。朱元璋自然小心提防,小心提防的部门,就是锦衣卫。 何夕可以肯定,汤和身边一定有锦衣卫的人, 就好像自己身边也一定有锦衣卫的人一样。 甚至何夕还肯定,汤和对自己身边的锦衣卫, 摸得八九不离十。何夕还做不到这一点,这是因为,何夕根底浅薄,他的班底,是近些天组建的。是在朱元璋眼皮底下组建的。 更不要说,安庆公主出嫁,带了这么多嫁妆。其中最大一部分,就是奴仆。 朱元璋想安插人手太简单了。 汤和不一样,汤和好歹身经百战。带兵无数。在乱世之中,能掌管大军,自然有自己的班底。朱元璋想要安插,其实并不容易。 汤和与锦衣卫暗中打过不知道多少交道了。他能与朱元璋达成一份默契。所以对付锦衣卫上,也是手段比较温柔。但是并不代表,汤和对锦衣卫不了解。 汤和话语之中,有些含糊。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了。 何夕心中暗道;“或许真能从锦衣卫那边打听一些南洋的情况。” “对了。”汤和说道:“靖海商号算是成了。其他商号。你有没有想法?” 何夕说道:“我有没有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想法?我已经将靖海商号前前后后所有情况,都密奏朝廷了。等消息吧。” 汤和叹息一声,说道:“也是。” 汤和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善长了。这些天,李善长当日行动,汤和也打听清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明明是相当和事佬。却不想将朱元璋与李善长之间的关系推到了正式破裂边缘。 事与愿违。 ------ 朱元璋对东南的事情,时刻关注。 如果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因为钱。而今已经牵扯到了权力斗争之中,就不是单纯的钱了。 靖海商号的账目,朱元璋对了不止一次。他也为这个商号的利润吃惊。如果将皇室五成分成,全部收回来。今天大概有数万两分成。等明年后年,或许有十几万两。甚至更多。 须知,从明初到清末,银子的价格是越来越贬值。原因很简单,最大原因是人类对银矿挖掘的进步,不管是在新大陆上大量开采。还是开采技术的革新。 总之,银子越来越多,自然是越来越便宜。 所以明初的十万两,要比后来的十万两要值钱得多。 这能做好些事情了,比如充实太平铁厂。整个太平铁厂投资,也不过是几十万两而已。 “利益来自海上,风险也来自海上。”朱元璋心中暗道:“郑和这一句话说得对。不过,何夕已经不适合在东南了。这一件事情他需要避一避了,陆仲亨那个傻子,既然有钱了,定然是存不住的。不出半年,这消息就要传开。靖海商号专营的权力,很快就会分散开来。何夕年龄太小,资历太浅。这事情他做不得主。汤和可以吗?” 汤和杯酒释兵权的想法,被朱元璋部分采纳。 但是利益分配问题上,何夕这样的小辈连说话的资格都不够。 真正利益分配权力,还是在朱元璋手中,朱元璋不会将这项权力让给任何人。给谁不给谁?本身就是皇帝的重要权力。但是皇帝是做不了所有事情的。朱元璋能确定的是大概。必须要有一个人将细节落实。 如果可以的话,朱元璋希望这个人是李善长。 毕竟李善长在朱元璋起兵之后,长期负责后勤,很得将士们信任。但是而今李善长早就与他分道扬镳了。自然不可能了。 朱元璋觉得徐达,李文忠或许可以。但是,徐达负责北方战线,即便回南京,他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北方。而李文忠固然是可以的,只是李文忠有一个问题,他的身体不好。 历史上大限快到了。其实徐达也是。 朱元璋这一段时间,对两人的身体健康非常关注。甚至一度想将徐达兵权解除,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但是想来想起,还是放弃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代替徐达的。其次,徐达或许豁达。但是真将徐达的兵权解除。或许会引起政治动荡的。 虽然朱元璋放弃了。但是依然给徐达派了很多,分担了徐达很多工作。让徐达好好休息。 这两个朱元璋最信任的军中大佬不行。下面就是汤和了。 朱元璋对汤和不满意的地方,不是汤和能力不行。而是汤和太感情用事。太谨慎小心了。让汤和做这一件事情,汤和很可能委屈自己。而成全别人。 “算了,就汤和了。”朱元璋心中暗道:“希望汤和能将这一件事情做好吧。” 朱元璋下了决定之后,就开始工作了。其中对有些开国功臣之中,谁可以挽救,谁不能挽救的分类尤其重要。 因为朱元璋可不是玩虚的。 这份名单,将是未来的生死簿,一笔生,一笔死。 第五十一章 送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  送行 宁波港口。 十几艘大船,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何夕此刻就在码头上,双手举着酒杯,说道:“方兄,此去艰难重重,千难万苦,其中艰险,不下于唐僧西天取经。南洋那边,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你们的船上,除却必需物资之外,其他的空舱,可以装任何商品。这一次的利润,全部分给将士们。我再次重申,你如果能成功归来,我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封。” “决不食言。” 在何夕经营新靖江的时候。对远航船队的筹备,从来没有停止过。 方关这一段时间,频频外出,就是请当年的故旧亲朋。方家毕竟是混这个圈子的。谁在海上有真本事,谁是吹法螺的,方关只需一打听就知道了。 这一支船队,不,应该是两支船队,他们在进入马六甲海峡之后,会分道扬镳。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没有比方关这种行家更知道,这一次航行的难度,正因为如此,方关才拼命找最好的人员。所以这一支船队,人数不多。总共一千多人。分道扬镳后,每一支船队不足千人。整体的物资更是充裕。除却水之外,各种食物最少能支撑三年。 是当时站在航海技术最顶端的一批人。 方关说道:“此去定然完成任务。”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应该说。让你们义无反顾。但是我还是将一个名单单独告诉你,在你觉得船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可以做你能做的任何决策。包括掉头回来。” “即便不成功,你们的水文资料,航行经验,也是最大的财富。” 航海从来不是每一次都成功。书上仅仅记载了,那些有伟大成就的航海家,但是却没有说,很多消失在历史之中的航海家们。并不是每一次探险行动,都会成功的。 这才是冰冷无比的现实。 但是何夕依然不忍心,让这些人的生命浪费在海上。 方关听了何夕的话,有些感动。反而更坚定了他这一次,不搞出一些名堂来,是决计不会回来的。 其实,方关不是傻子。真要遇见不可违逆的危险。他也不会冲过去的。方关并不是那种死板到只有一条筋的人。只是方关身上的负担太重了。他并不希望方家沦为下僚。 作为方国珍的儿子,方关固然过了一些好日子。但是方国珍没有发迹之前,也不过一海盗而已。方关年少的时候是吃过几年苦的。正因为吃过苦,才知道方家而今的地位来之不易。更知道底层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然方关已经觉得日子不好过。但是比起真正底层百姓,方家的日子,还是他们不敢奢望的。 但是方家仅仅继承方国珍一点点余荫。很快就会消耗殆尽的。他不愿意看到方家子孙,今后混在农民之中混日子。作为一家之主,作为父亲,方关能为方家做的事情很少。 今日是他最好的机会。 方关说道;“而今万事俱备,只有一件事情,将士们还有一些犹豫。” 何夕说道:“你尽管说来。” 方关说道:“大人,这一次探索未知的航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想来定然会有伤亡的。船队大多数人,都是海上讨生活的,生生死死的,也不在乎。” “只是家里面?” 何夕大手一挥说道:“你放心就是了。凡是死在海上的人。家中都会有抚恤,最少会让他们将孩子养大。当官的都有荫庇,我会供子嗣读书,直到成年的。” 方关说道:“如果回不来?不知生死?”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这其实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保证方关不会像徐福一样?不过片刻之后,何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真正深刻理解大明人。就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可笑。 给所有大明人一个问卷,他们最想要生活的地方,一定在大明境内。或许换一个城市而已。因为所有大明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都是在大明。 傻子才会离开大明,去蛮荒之地的。 方关除非没有选择,是决计不会滞留海外的,更不要说,中国人的执念之中,还有落叶归根的想法。方关死都想死在大明。怎么会不回来了?那定然是不可抗力。 遇见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何夕说道:“我希望平安无事。但是如果从此断绝消息,那就按照死亡来处理。我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了。” 方关说道;“下官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关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辰正好,祭拜过妈祖,就要出港了。” 在何夕的带领之下,所有出航的人员在妈祖娘娘面前上香,祈求保佑。然后带上妈祖娘娘庙里面的护身符,还有人取了小罐子,挖了故乡的土。陆续上船。扬帆而去了。 何夕马不停蹄地爬上了港口附近的小山峰上,远远地看着这些船只张开硬帆驶向未知的旅行,知道看不见了,这才停了下来。随即扫过四周。看到脚下的小山。 其实这所谓的小山,并不算高。只是算是一个小高坡,但已经是码头周围最高的地方了。 何夕说道;“传令下去,就在这里建灯塔吧。” 何夕本来想说通朱元璋,用行政命令让沿海所有地方都修建灯塔。作为航海的基础设施。但是何夕细细研究过,发现不行。因为灯塔的选址都是很有讲究的。如果航海不能深入人心的话,这灯塔也是摆设而已。 而且一刀切的命令,在执行层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 更不要说,如果上面下令修建灯塔,这费用也不好办。毕竟沿海数千灯塔,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朝廷不是没有钱,但是朱元璋也不会想将钱花在这上面。 何夕只好先在需要的地方设立灯塔。然后扩散开来,只要海上贸易足够频繁,他稍稍吹吹风就足够让下面修建灯塔了。而且不用朝廷拨款。 何夕送走了方关,他明天还要送走,方鸣谦。 方鸣谦的船队,要向北航行,通过对马海峡之后,一路向北,穿越白令海峡,到北美洲。是所有航线之中最短的。但是细细分析,也不是好走的。毕竟临近北极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何夕也不确定。 何夕刚刚忙完之后,就收到了朱元璋的密信。同时也有给安庆公主的。 朱元璋在很多事情上并不隐瞒何夕,甚至还给何夕分析得清清楚楚的。带有几分教学的成分。其实朱元璋带学生的能力,也不算太差劲。就好像陆仲亨军事很多东西,都是朱元璋耳提面授的。陆仲亨资质如此。而且他本身也不爱学习。故而,这辈子的成就也就定型了。打打杀杀还行,其余都不行。 不过,朱元璋登基之后,已经很少这样做了。这也能看出来朱元璋对何夕的看重。 朱元璋说明了让何夕暂时离开东南沿海的原因,也说明了离开的理由,那就是北上,视察海运。并制定更好的海上运粮方案。毕竟大军移兵辽东,这是几年前就已经说定的事情。 何夕要做出先期准备。 海上运粮的效果越好,前线打仗就越好打。 这是一个重要的任务。 何夕这边刚刚看完,还不等他想怎么办的时候,安庆公主高兴地来找何夕。说道:“你看,我就说了。父皇不会与我们争这个的。” 第五十二章 见航海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   见航海侯 何夕接过安庆公主手中的密信。细细一看。果然何夕代替皇室持有的靖海商号的五成股份,直接算到了安庆公主名下。 但是何夕内心之中,哑然失笑。 因为何夕很明白一件事情,在今后一两年之内。东南沿海将出现大量的商号。能够直接进行海上贸易,或许还会在靖江进行一下过渡。但是不久的将来,将成为常态。 到时候,靖海商号还能赚多少钱,是一件很不好说的事情。 当然了,未来一两年,这靖海商号还会很赚钱的。最主要的是船的问题。 前文说过,大明船只缺乏,最少是可以远洋运输的船只缺乏极了。靖海商号的船是走汤和的关系。才到手的。但是汤和手中的船只也不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船只都是紧俏货。 靖海商号有船,有先发优势。自然能赚一些。但不过一两年的先发优势而已。 而且朱元璋放弃这些股份的原因,是因为大明对这些商号收两层赋税。一层应该是资格税。远洋贸易的牌照可不好拿。几年就要重新拍出。即便随行就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一张牌照,估计万两是下不来的。 再有就是进出口关税了。 这两项加起来,估计每年有个几十万两。 不要小看这几十万两。盖因,大明每年收的银子,也不过是三百万两。几十万两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而且还在增加。 靖海商号股份在这样的政策变动之下,只会越来越不值钱,除非有一个商业奇才的掌柜。 何夕或许能经营靖海商号大杀四方。但是何夕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安庆公主高兴之极的五成股份。其实已经在急速贬值之中。朱元璋既维护了朝廷利益,而顺手糊弄了他的小女儿。让何夕哭笑不得,朱元璋虽然宠爱女儿,但是关乎朝廷大事上,是决计不徇私的。 只是这个小花招。实在让何夕感到好笑。 同时,也不敢戳破。以安庆公主的智慧,想明白这一点估计,在半年,或者一年以后了。 何夕本身不在乎财货,只是笑着哄安庆公主说道;“好极了。这份家业公主要好好守住了。” 安庆公主兴奋得满脸通红。毕竟这靖海商号太赚钱。安庆公主虽然富贵,但是府上的钱,最多也是以百两千两计数的。什么时候能看到以万两为单位的。 可以说靖海商号赚的钱,已经超过了公主府其他方面的收入了。 安庆公主说道:“相公你放心便是了。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件事交给我吧。” 何夕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想看安庆公主经营出一个什么样子。 ------ 只可惜,何夕与安庆公主注定了聚少离多。 何夕本来想与安庆公主多聚聚,但是只能快速赶到刘家港了。原因很简单,一来,朱元璋在京师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在很多人不知道时候,朱元璋手中的生死簿上面的名字已经填了不少。 上了生册的自然来宁波这里,想办法搞海上贸易赚钱。至于没有上册的,就是另外的问题,将待后至之诛。当然了,以李善长为首的一批人,又臭又硬。却并不觉得,朱元璋会向他们下狠手。 何夕待在宁波不再适合。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航海侯张赫的海运船队,即将再次奔赴北方。 原因很简单,而今夏季。南风正盛,如果等下去的话。北风一起,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而安庆公主却没有离开宁波。无他,安庆公主正将靖海商号当成自己家的产业了。非常上心。至于很多勋贵来宁波。安庆公主也不用避嫌。原因很简单,何夕如果留在这里,他是要做分配者的,他的资历又压不住场子。会很尴尬的。但是安庆公主不一样,她是来分一杯羹的。 再加上,安庆公主在马皇后膝下长大。这些勋贵们,很多都是抱过她的。估计也没有人非要与安庆公主争个高下。既得罪朱元璋,又显得自己没品。甚至可以说安庆公主在宁波,简直是如鱼得水。根本不用何夕担心。 何夕只能自己赶时间去刘家港了。 一到刘家港。张赫就迎了出来。 张赫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淮北汉子。第一眼看上去,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是骑马冲阵的猛将,还不是经营海上,精通水战的大才。或许是因为朱元璋的年龄缘故,功臣之中有不少人与朱元璋年纪相差不大。 大抵是朱元璋从二十四岁从军,到而今三十多年。如果一开始,跟随朱元璋的年轻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五十多岁了。当然了,一切前提是能活下来。 至于年长的自然有,朱升这些年纪大的谋士,大都不在了。而李善长也七十多岁了。 这些人都已经淡出了。或者被朱元璋淡出了朝廷。 张赫说道:“驸马。等候多时了。” 何夕说道:“有劳侯爷久等。没有耽搁时间吧?” 张赫说道;“自然是没有的。驸马如果有意的话,现在就去看看?” 何夕说道:“我自然是想看看了。不过,侯爷不要称呼我驸马了。我不过是区区小官。来侯爷这边听用的。” 张赫说道;“你也无须称呼我侯爷了。我这个侯爷才是算的什么?你如果不嫌弃,称呼一声张兄,我就叫你何老弟了。” 何夕说道:“那就拜见张兄了。” 张赫哈哈一笑,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更密切了一些。 其实张赫说得不错,他虽然有爵位,但是并不属于开国功臣,他的航海侯,就是主持海运,再加上他之间的一些功劳才有的,年俸几百石。算不得什么。 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俸禄的问题。 封侯的时间,也是资历的问题。因为不是大明第一批封爵。张赫也与开国功臣失之交臂。 当然了,这是狭义的开国功臣。也就是朱元璋开国建基的同时册封的功臣。但是如果说广义的开国功臣,就是参与大明开国一系列战斗的人,张赫也算。 不过,现在开国功臣们还在,虽然有一些人过世了。但是开国功臣这个群体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后者,也就不能冒头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赫与何夕要兄弟相称呼,而不敢让何夕叫他张叔叔。 因为两者地位上根本不同。 何夕跟着张赫,来到码头上,刘家港是后来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同时也是而今长江口最大的港口。后世的上海,而今一半在水里。等刘家港被长江的泥沙给淤塞了。长江出海口的码头才渐渐东移,才有了上海的形成。 何夕不是第一次来刘家港了。但是此刻,刘家港分外壮观。几十艘船都停在码头上,并高出码头很高。一根长长的木板,一端放在船头,一边放在码头堆砌的高坡上,每一个人扛着麻袋,走在颤颤巍巍的木板上,将一麻袋粮食送上船只。然后从一侧下来,继续去扛粮食。如此周而复始的。 将这么多船只都一一装满。 张赫为他解释说道:“今年一共海运两次,一共有七十万石,上一次送了四十万,转北平布政司,在塘沽下船。而这一次,却是要送到辽东。一共有三十万石。” “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何夕看着几十艘船,说道;“只有这些船只吗?” 张赫说道:“自然不是。装满粮食的船,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等全部装满了再一起走。” 第五十三章 阴阳相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   阴阳相激 何夕一愣,说道:“他们在外面等着?如果遇见风暴怎么办?” 张赫不以为意说道;“何老弟放心,我们之所以现在运输这一批粮食,是因为而今风暴比较少。再者外面也有避风的沙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何夕说道;“海运的船队到底有多少船只?” 张赫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我手头的船,大概有一百多艘,一年运输两次。其实淮安那边,还有一些船,负责从淮安运输粮食北上。具体数量也不清楚。” 何夕知道,所谓的淮安方面,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清江浦船厂。乃是大明官方造船厂中仅次于龙江造船厂的大厂。他们现在还是负责海运,他们造的船,从黄河出海口出海。 不过,而今黄河夺淮。黄河出海口也是淮河出海口。 后来,修建了运河整个船厂就改为了漕运船厂了。负责漕运船只的建造。 何夕不去管那边的。问道:“这一次装卸需要多长时间?” 张赫说道;“看情况了。一般十天半个月。” 何夕内心微微皱眉。心中暗道:“很多关于海洋的基础措施都要修建,不仅仅是灯塔了。看码头,码头上的塔吊,等等都需要研究了。” 据何夕所知,从长江出海口到北方,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最短的时间,也不过十天出头,就能到达。 而装卸一次,就要十天半个月,更不要说,装卸的时候,占据了码头。虽然刘家港是长江出海口附近最大的港口。但是他的泊位也是有限的。能停下几十艘船,已经相当不错了。 更不要说一些比较小的码头。 宁波作为大明海运第一城。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宁波附近有大量可以躲避风波的港湾,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港口。可以供船只停泊。反而是刘家港这里的情况不大好。 问题就在于长江的泥沙。 甚至后世的上海港,也遇见同样的问题,那就是长江泥沙渐渐拥塞港口。刘家港外,并没有什么大港能为刘家港来分担船只。只能让装好的船只在外面漂着。 至于塔吊。 后世那种好像巨人手臂一样的塔吊,打死何夕也造不出来。但是一些简单的机械装置,却未必不能。最少节省人力,不至于停在码头这么长时间,既占用泊位,又浪费时间。 何夕之前与南洋交易的时候,运输的都是丝绸,瓷器,等轻货。故而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而今运输的是粮食,才将很多问题暴露出来。 何夕越发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后来为什么要转为运河了。因为河运这一件事情上,中国人玩了几千年,早就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了。但是海运这一件事情,毕竟时间比较短,在各方面准备都不够完善。最少比运河体系差太多了。 甚至可以说,不仅仅是船的问题。 从港口,指引道路的灯塔,在海洋之中定位的天文知识与仪器,还有各地的水位航道等等的。 这是一个系统工程。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的,外行人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越研究越觉得问题多多,等这个人真正成为内行之后,就觉得这东西复杂之极。如果继续研究,融会贯通之后,提携纲领反而觉得简单了。 这就是所谓,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何夕从觉得海运代替运河,不就是现成的技术。而今慢慢觉得其中很是复杂。这才算到了第二境界。 只是何夕不想再研究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何夕负责的事情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一将事情给研究透彻。此刻的他,恨不得穿越回六百年来,去大连海事大学开一个招聘会。想来,凡是入职者,发一对女朋友。定然有人愿意来。 不过,何夕只能想想。人才,可用的人才,从来是少的。 张赫不知道,一会工夫何夕想到了这么多事情。他此刻给何夕解释道:“其实海运也没有什么难的。一般来说,在海上,用旗语指挥不了太多的船只,都是十条船为一纲。任一人为押粮官。虽然一起出发,但也是分纲而行。只是前后有一个照应而已。” “这一次北上,你与我在一起。放心不会有事的。” 何夕说道:“在海上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 张赫说道;“其实也没有是禁忌,不过,何老弟,船上是万万不能带女人的。就算是带了,也万万不能行房事,否则妈祖会不高兴的。” 何夕一愣,说道;“我只听过,不许带女人上船,女人属于阴物,如果上船的话,会同类相召,有阴气汇聚,阴阳相激,会招来风暴,没有听说过,不能行房事?” 张赫两手一拍,鼓了一下掌,似乎唯恐何夕不明白,连拍几下,说道:“阴阳相激-------” 何夕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同类相召,是中国古代风水阴阳之学之中重要的概念。意思就是性质相同的东西,天然有汇聚的倾向。如果一个地方阴气重,那么四周的阴气,就会往这个地方汇聚。同样,一个地方阳气重,那么阳气也会向这个地方的汇聚。在中医之中,一般先有内部的病症,才会外引风邪。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于风暴之类的东西,自然界之中非常激烈的对抗。一般都认为是阴阳紊乱,或者相互攻击的产物。 当然了,一般气象问题都是冷热空气交汇,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未必不对。 但是很多东西,就超越本身的性质,就趋于迷信了。比如女人是阴,海底也是阴。于是阴与阴相合,船就沉了。而今张赫所言,阴阳相激,几乎招来大自然的阴阳相激。就将风暴招来了。 这让何夕哭笑不得。 如果是黄色笑话的话,何夕也会会心一笑。成年人之间很多交际,都是从荤段子开始的。古今一样,古人只会比现代人玩得更嗨,特别是明朝。你可以想象,大批明朝大臣在一本正经地讨论春宫图吗? 这是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何夕听来是笑话,但是张赫却是一本正经地说,甚至以为是天理地说。却让何夕笑不出来了。 何夕没有那么猴急,非要在船上做什么事情。但是看负责海运大臣,这个样子。何夕内心之中,只有一句话:“普及科学知识,打击封建迷信,刻不容缓。” 只是何夕也不好与张赫说什么。因为何夕知道,他不可能说服张赫。即便张赫认可了。也是认可何夕的地位,而不是认可何夕说的话。毕竟,五十岁的人了。想要改变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何夕只能尴尬地笑笑。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一次出来,就没有带女人。自然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张赫说道:“不错,带几个男仆也行。” 何夕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想明白了。明代男宠,不,应该说中国古代的男宠也是很流行的。男人与男人都阳。就没有所谓的阴阳相激了。只是何夕感觉更不舒服。 只是,这不是计较的时候,何夕咳嗽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几日能拔船北上?” 张赫也感受到了何夕似乎有些不满意,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回答道:“大概两三日,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这里的事情就能办完了。倒是就能拔船北上了。” 第五十四章 北上遇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 北上遇倭 这几日,何夕什么也没有做。就是观摩海运是如何运行的。 经过数日的装卸作业。一百多艘大船,终于装满了三十万石粮食。在黄道吉日,专门拜过妈祖。从长江南下,先顺势东行出海。然后寻找黑水洋流,然后转向向北。 一路上,海天茫茫。除却本纲其他几艘船之外。其他船只,很少能看见。 一百多艘船,看上却不少。但是放在大海之上,几乎是沧海一粟。何夕本来以为,一百多少船,还能保持队形。但事实上,十艘船能保证在彼此目视的范围之内,已经很不容易了。 因为船与船靠得太近了。是容易出问题的。 船与船如果同向而行。距离太近,因为两船之间湍急的水流, 会导致两艘船失去控制。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当然了,如果说这船队真的一点队形也没有。也是不对的。大抵上是一字长蛇阵, 以十船为一纲,首尾相接。鱼贯而行。 正因为如此,视觉上很难看到前面,或者后面的船只。而且纲与纲之间,也是有距离的。于是,大部分船只只能看见自己前后的就艘船,或者本纲的船只。 而且顺着洋流的航线,更是看不见陆地的。 让人感觉,置身于天地之间。犹如一浮木而已。 而且从福建到澎湖,从澎湖到台湾,其实很近的,一般一昼夜,就能靠岸。而从长江口到辽东,即便是顺风顺水,也要十日上下。与何夕在东南海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日,何夕围绕着座船走了一圈,算是散步。看着单调而壮阔的海洋。心中有些感觉无趣。 不过,他也知道,在海上风平浪静,无趣就无趣一些吧。 “何老弟,你来了?”张赫说道。 张赫此刻在整艘船最重要的船舱之中,也是最开阔的船舱之中,最前是船舵,后面一张大木桌子上,木头桌子上面钉着一幅海图。何夕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看一次,都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这图上,标示得很详细。 比如海岸上的标记物,还有海中的标记物。比如礁石。用以确定船只的位置。还有也是最重要的,是天上的标志物,也就是牵星定位。详细标记了天上星辰的角度,位置。 可以说,从这些点上来说,连成一道航线,完全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这一道航线是对的。但是整张海图大多数地方,都是错的。山东半岛,朝-鲜半岛。等很多地方,还有岛屿,都是完全扭曲的。真不知道是用什么画的。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比起后世用飞机卫星测绘的地图。这个时代的地图自然是远远不如的。但是能精确到这个地步的地图,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更让何夕有些出戏的是后面。用屏风挡住的一个八卦台。八卦台中间,有一个凹陷。此刻中间装满了水。水中还有一个铁质鱼作为标记。没错,这就是指南针。 何夕充分肯定他的作用。但是这种充满神秘感觉的摆设。以及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使用方式。恨不得每一次使用,口中都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云云。 不过,这的确是大明的现状。 不能不承认,中国古代人的聪明才智。其实很多生活之中积累出的经验。都是很科学的。但唯独没有科学的解释。还有一套自己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 这一套理论,在很多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比如中医,中医很多理论,寒热,阴阳,五行,补下。等很多理论,与这些风水玄学的理论,是相通的。但是他偏偏有用。这就很尴尬了。 何夕也有一些尴尬。 面对这样的场景,他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惊呼之声,说道:“大人,前面有情况。” 何夕立即跑了出去。看着高高桅杆上的瞭望手,指着前面。何夕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用袖子遮掩住,只露出摄像头,向远处调焦拍照。这也是何夕在海上才琢磨出的玩法。 其实,并非没有望远镜。虽然没有无色透明的玻璃。但是无色透明的水晶还是有的。 成本问题,在单只望远镜上,不做考虑。 但是由于技术问题,何夕觉得这种倍率比较低的望远镜。甚至比不上, 男宿舍偷看女宿舍的望远镜好用。更不用手机自带长焦功能。 很快,何夕就发现前面有什么不一样。 有一道狼烟冲天而起。 是警讯。 不用何夕吩咐。这一纲十几艘船,在张赫的指挥之下,就升帆加速冲了上去。 望山跑死马,海上追逐战,看似激烈,但其实节奏并不快。从发现警讯,到他们这些船只赶到,其实过了大半个小时。随着船只追上去,何夕远远看上去,有一些小船。围绕着前面一艘粮船。 只是这些小船,与运粮的大船。就好像几只猎犬,围绕着一头大象一般。大船上时不时发出几声轰鸣。而十几艘小船徘徊不去。同一纲的几艘船,也渐渐靠拢。 等这些小船看见船队后面追过来。几声尖锐的声音。从气息上。不像是中原的乐器。这些十几艘船,才远离了这艘船。缓缓地退去了。 张赫脸色有些难看,换乘小艇,登上了刚刚被包围的大船。何夕一并随行。 张赫一番巡视,发现死了七八个人。都是被长箭给射死的。还有两人掉进大海之中,此刻再也找不到了。 张赫也只能安慰一下众人,宣布对死者的补偿。安抚军心之后,就再次回到自己的船上。 刚刚张赫做事的时候,何夕没有说过话,此刻静下来了。何夕说道:“刚刚那些人是什么人?” 张赫说道:“就是所谓之倭寇。” 何夕说道:“所谓之倭寇?” 张赫沉默片刻,说道:“我在洪武初年镇守东南,大明海疆从南到北,都混过。倭寇之中,自然是有倭人的。但是中国人。朝-鲜人,甚至女真人。南洋人。何尝少了?倭人未必是头目。只是,大明初定,万象更新。难道要说朝廷逼着百姓入海为寇,多不好听。” “倭寇,也就倭寇了。” 何夕听了张赫的话,其实也明白。海盗是最容易国际化的团队。为了海上讨生活,什么样的人不能合作。说到底,都是一些亡命徒。 就好像梁道明,陈祖义,他们麾下难道没有倭人吗?日本足利家对日本控制不够,有很多日本武士在本土待不下去。这些职业武士,除却战斗与杀人。什么都不会,只能在海上吃这一口饭。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要知道在德川家闭关锁国之时,整个东南亚就好像华人街一样,也有很多日本人的定居地,数量相当不少,这些地方很多都经营数百年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大明朝廷将这些人定义为倭寇,那只能是倭寇了。 何夕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说道:“对于这些倭寇,难道就这样算了?” 张赫说道:“那怎么样?去追杀?”不等何夕回答,他就自己回答道:“那是不成的。我的首要任务,是将这一批粮食平安到辽东,而不是去剿灭倭寇。” “而且。”张赫的脸上有一丝落寂,说道:“海上的倭寇,也好,海盗也好。其实是剿灭不完的。只要海上有利益在,这样的人就是杀不完的。” 第五十五章 遥望辽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 遥望辽东 虽然说,汤和平定东南,但是海上的贼寇,还真是张赫杀了大半。立下许多功勋。从南洋到东海,甚至一度出现在琉球以东海域。张赫虽然从步卒出身,但是大半功业在海上。 可以说战功赫赫,以至于封侯。而且所封的是航海侯,这个名号,千古之下,也是少有的。 但是这样一个人,却说出这样丧气的话。不能不让人深思。 有些话,是万万不能给朱元璋说的。但是张赫其实也意识到,他追杀越急。绞杀力度越大。海上贸易量就越少,单位利润就越高。其实海运昌盛的时候,就靖海商号那一些贸易量,远不能有那么高的利润。 而利润越高,自然会让人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进行。 这好像是一个死循环了。他抓得越紧。就越有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一件事情冒头出来。而大海偏偏是一个非常广阔的环境,延绵数千里的海岸线。想要肃清。他手中的人手,再翻数倍,乃至于数百倍,也是不可能的。 张赫或许对背后的经济原理。并不了解。但是对整个局面,是有所把握的。 何夕说道:“这样的事情,每一次都海运都会有吗?” 张赫说道:“说每一次都会有,过了。但是三五次都会碰见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是没有追杀过,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为高丽水师?” 何夕一愣,说道:“高丽水师,不是倭寇吗?” 张赫说道:“你也看了,除非近距离登船,否则这船上到底是什么人?谁知道。不过一面旗帜而已。而且最近高丽乱的很。他们那些水师,早就无人约束了。做些什么不是很正常的?” 兵匪一家,越是乱世越是如此。大明刚刚从乱世之中走出来,对于这样的情况,张赫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夕忽然想起,而今朝-鲜还不是朝-鲜,而是高丽王朝,似乎还与北元眉来眼去。高丽王朝,一直与元朝关系密切。朝-鲜女人在北元当皇后。高丽王朝,与北元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而今北元不在了,高丽王朝统治也有一些维持不下去的。 国内关系是相当混乱。 何夕再次感觉到辽东都司不容易。 因为从战略上来看,辽东地区是大明对东方的一个突出部。而今大明辽东都司,仅仅有辽河流域几个卫所而已。北边是纳哈出的北元辽阳行省。东边是态度莫名的高丽王朝。 与大明联系也仅仅有一条辽西走廊,还有海运而已。 也幸好去岁大破元朝,将漠南草原纳入管辖之下,大明通向辽东又多了一条路,那就是出关到大宁,然后绕道辽东。何夕还记得,去岁一战,辽东都司也出兵了。 这也是今年往辽东大量运输粮食的原因之一。 何夕问道;“此事上报朝廷吗?” 张赫沉默不言。 何夕顿时明白,那就是不上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廷上对海运一直有反对之声。主要是从海运浪费,与不可靠等等方面说。如果再加上倭寇,又有了海运不安全。但是张赫而今负责海运,他不仅仅要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麾下一万多兄弟们着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运,也就吃海运的。 当然了,这种从中揩油。算是封建王朝的常态。毕竟即便改为漕运也一样,漕运成为百万漕丁衣食所系。是万万动不得的。 或许,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漕运与海运都有问题。但海运影响的人少,不过是长江口几个卫所长期服役而已。影响的人少,所以能废。漕运影响的人。所以不能废。 只是很多人只看见表面,以为海运真是完美无瑕的解决方案。其实海运最大的优势,是成本。解开海运内里吧,也有很多不堪言的东西。只是处理事情,不求十全十美。因为如果作为完美主义者。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何夕也就没有与张赫多谈深入东西。 比如每一艘船压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其实何夕很想知道,从长江口到辽东,到底夹带什么比较赚钱。但是他毕竟代表皇帝。他怕问多了,这位张侯爷,一着急,一生气,一误解,让他沉海了怎么办? ------ 山东成山角,就是山东半岛最东端。也是这一条航线上能看到少有陆上标记。 从看到成山角开始,这一段航运就进入最后一段时间了,航线做了微微调整,向旅顺口。 旅顺口这个名字,而今才不过十年。洪武四年,马-云,叶旺两位将军,从山东蓬莱渡海,在旅顺口登陆。当时,旅顺口名为狮子口。与马-云的名字翻忌讳。岂不是马投狮子口。 在寓意上实在不好。 于是,奏明皇帝。朱元璋下令改名为旅顺口。 从此定名。一直流传后世。 一直是北方良港,自然条件非常好。 何夕也看得出来,旅顺口两山环报。根本不用做什么修缮。就有足够的泊位。就自然条件来说,比宁波,长江口的诸多港口要好上很多,与福建,泉州等港口比,也不落下风。 何夕登岸之后,先步行在港区走了一圈。 旅顺港口小肚子大。里面有很大的空间,看上去只有利用率不足。并没有刘家港的问题。当然了,有利也有弊。旅顺港似乎没有泥沙淤积隐患。而旅顺港并不是河港。 塘沽港,也就是未来的天津港。何夕并没有过去。但是天津港毕竟太出名了。他可是记得天津乃是海河的出海口。估计刘家港的问题,天津港也存在。只是看看如何解决吧。 最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海运船只以旅顺口为基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考察了旅顺港之后,张赫的任务就结束了。他只需监督着将三十万石粮食卸下来。然后等季风就行了。而今已经是夏季了。等到秋天北风一起,船只扬帆而下,不过十几天就回去了。 而如今出发的话,那是逆风。 逆风行船,非一两个月不行。如此算来,还不如在这里等一等。回去之后猫个冬,就要筹备明年春天的海运了。一年两趟在海上跑,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不过,何夕将旅顺口,乃至旅顺口附近金山卫等可以作为备用港口的地方,一一视察之后。最终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张赫说道:“你要换船从辽河逆流而上,去沈阳?为什么走这一条路。从旅顺到沈阳,是有驿路的。大人只需乘坐马车,不过十几天就能到沈阳,一路兵丁护送,不会出问题的。但是辽河之上,却不好说了。” 何夕说道:“侯爷是水运的行家。岂能不知道,大宗货物还是通过水运方便。我这一次北上,身负重任。辽河水运总是要看看的。” 张赫说道:“这------,叶都指挥使,已经来信,在沈阳等候驸马大驾。你这样做的话。我无法向老叶交代。” 何夕说道:“无妨。想来叶将军不会说什么的。张将军只需借我几艘船吧。” 时间长了,何夕对大明朝廷越发了解,就越知道,谁可以拿捏,谁不可以拿捏。比如叶旺这位老将军,就是那种可以拿捏的。因为他的底子很虚。 叶旺也是跟随朱元璋的老人了。但是他是谢再兴的部下。谢再兴是朱元璋身边的元老重臣,朱元璋也很器重,谢再兴长女嫁给南昌王朱文正,次女嫁给了徐达。但是谢再兴叛变投奔张士诚了。 第五十六章 开发东北最大的困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   开发东北最大的困难 谢再兴这一头投降,之前所有的功绩都不在了。等朱元璋打败了张士诚。谢家上下,没有一个留活口的。毕竟以朱元璋的法度,他如果对叛徒高抬贵手。怎么面对那么些没有背叛的人。 而马-云与叶旺两个人是谢再兴部下。谢再兴叛变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立即向朱元璋请罪,得到了朱元璋的原谅。但也仅此而已了。 虽然说,他们两人没有牵连到叛变之中。但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他们两个人顶头上司后台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朱元璋不治罪。但是在朝廷之中,也成了孤魂野鬼了。 要紧的事情,立功的战事,轮不到他们,苦战,恶战。边边角角的战事,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比如辽东。马-云与叶旺从洪武四年攻克辽东之后,一直在辽东镇守,直到去年,马-云才因为漠南之战的功劳调回京师养老了。而叶旺他更是一直镇守辽东,镇守到死。 他们就是政治边缘人。 张赫虽然是航海侯,但是他算是汤和旧部。淮西老人。是有自己的底气的。但是马-云与叶旺这样的人,就是提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能在辽东这边边角角镇守一生。那是因为辽东的确偏僻,即便是有仗打,也多是从中原调过来的军队。 他们也不可能插上手。 所以,何夕冒犯一下叶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叶旺决计不敢多说一个字。 张赫也明白这一点,他心中暗道:“我就他送到了辽东,就不关我的事情了。”也就不纠缠这一点了。而是说道;“驸马找我借船,是找错了人。我的船是不可能在辽河之中航向的。与其说辽河,不如说是辽泽。辽河西岸,东西二百里,南北千余里,都是沼泽。水不深,高则没顶,少则过膝,人在其中,艰难跋涉。当然了,其中也有河流出没无端,与辽河相连。辽河河道也没有经过整治。只能通行小船,从牛庄到老米湾尚且能够航行。据说转运船只不少。但是,海上大船,一艘也进不去。” 何夕心中一凛,其实他借船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感了。毕竟海船与江船不一样。这一点何夕早就知道。海船不能到辽河之中,对何夕来说,并不意外。但是他最意外的是得到辽泽的消息。 辽泽,他隐隐约约有一些印象。三国演义之中,曹操北征就有辽泽的描写。但是这都是记忆深处的东西了。在他印象之中,从来是东北平原,辽河平原的说法。而今怎么跑出一个辽泽。 而且东西两百余里,南北千余里。这是什么概念。 何夕觉得他印象之中,辽河平原大概也就这么大了吧。 这让何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何夕对朱元璋说的话,何夕敢肯定,未来的辽东将会有一轮大征伐。特别是对女真人。 打仗什么最重要,是粮食。 或者说粮道。 如果辽河平原能成为粮食生产基地,那么大明军队对外攻击极限,将大大提升。不要说再来一次犁廷,再加上经营奴儿干都司,估计,真能让军队常驻外东北地区。 但是辽泽这两个字,让何夕顿时感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 因为对辽泽的担心,何夕没有停留,就乘海船从旅顺到了牛庄港。 牛庄港对很多人都是一个陌生的港口,但是另外一个港口,很多人都很熟悉,那就是营口。营口港的兴起,就是在牛庄港被泥沙淤积之后。营口港在牛庄港的下游。 而今的牛庄港才刚刚建立。 之所以叫牛庄港,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大驿站,叫做牛庄驿站。这才是这个港口的开始。一直到清末甚至是被迫对外开放的港口。那个时候,也是牛庄港最兴旺的时候,随着泥沙淤积,再加上船只越来越大,对港口要求越来越高,营口兴起,牛庄落寞的戏码也就上演了。 不过,此刻牛庄港就是一个水陆驿站。 并不是太大。 所谓辽河水运,听上去很厉害,辽河有上千艘船。但是辽河本身就有千里了。再加上辽河情况,船只都不会太大的。辽河的运载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何夕与他的随从,分乘五艘船。 无他,何夕的随从又增加了。 何夕自己的护卫与幕僚等等。大概有两百多人。但是知道何夕要从水运到沈阳之后,远在沈阳的叶旺更是快马加鞭,下达军令,抽调一个百户护送。 不由得叶旺不紧张。 此刻的大明是没有长城的。大明与残元之间,也没有实质性的边界。而是大量的缓冲区,就好像大军进驻漠南,不代表完全控制漠南了,漠南是一片大草原。有无数个进出口。除非修一道围墙,全部包起来,其实抵挡不了敌人的进入的。但是漠南草原上修建了很多城池,鞑子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越过这些城池南下,因为很容易抄后路。 辽东也是如此。 而今大宁都司,也就是辽西一带,已经是大明控制之下了。看似大明的边疆向北面推进了很远。但实际上,辽东都司面对的是北方残元的辽阳行省。 当然了,残元的辽阳行省,不过承一个名字,驻地不在辽阳,而是在肇州。就是哈尔滨以西的地方。 而从残元的辽阳行省到辽河西岸,并没有一个军事上的防线。 毕竟辽河西岸是大片沼泽地。因为千百年来往,也有几条路可以通行。但是在沼泽之中驻军,却是很难的。未来维系辽西走廊,就有很多千户所,城墙外面就是沼泽。 但辽西走廊,好歹是在几千年的演化之中,逐渐从沼泽变成了陆地。而在沼泽深处驻军,难道要比这更难。 所以,辽河实际上就是大明的实控线。在辽河以东,大体上是安全。但是在辽河以西,不能说不安全。只能说是缓冲区。是敌可往,我亦可往的地方。 以叶旺在朝廷上比较尴尬的地位。如果何夕在辽河上出了事情,那么掉了一根汗毛。 叶旺的事情就不小。 所以,这才紧急调拨军队护送。 不过,大明军队自有章程。即便在边疆地区,军队也不是能胡乱调用的。只能派一个百户精锐,先行护送,后续还有安排。 这对何夕是小事。毕竟他身边的护卫,都是銮仪卫出身,天下精锐中的精锐。而且辽河东岸也都有军堡,可以暂避。再加上何夕的船虽然小,但是鞑子连船都很少,打水战,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年头消息流通很慢。他的身份与重要性,估计还传不到鞑子那边。 他一直在观察辽泽,甚至冒险深入其中。 除却几条路之外,想要通行,就必须用稻草树叶土包,一层层垫出一条路来,传说,唐太宗时候征高句丽,就是硬生生从这里垫出两条路出来。更不要说,而今是夏季,这种沼泽之中,蚊虫之多,比台湾更深,一层层蚊子,几乎是要吃人的节奏。 何夕一个不小心,身上也挨了好几下,出了好多大包。最后也只能躲在船舱之中,放下重重纱窗。用以抵挡蚊子。 何夕虽然浑身发痒。但是他并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更多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的白痴。 如果有一件事情,你看起来很显而易见,但是古人却没有做。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有你不知道的因素阻碍了这个想法。其次才是古人在思路上的缺陷。 第五十七章 三千年辽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   三千年辽泽 而今就是这样。 在他印象之中的辽河平原根本不存在。 一切的基础都不存在。 不过,何夕用冰冷的辽河水洗把脸之中,又重新开始思考,并请姚广孝过来,请教辽泽的问题。 姚广孝说道:“自古以来辽河下游就是这样,说起来,唐宋以来,辽泽其实是缩小了不少,西辽河干涸了不少。故而西辽河一带,渐渐变成草原,甚至有变成沙漠的倾向。而辽河下游特别是辽西走廊。唐太宗一代令主,攻辽东不克,不是因为高句丽多强,而是数百里辽泽难渡,堪称天险。” “而辽西走廊能够行车马,其实也是近几百年的事情。”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如果,我说如果。将千里辽泽种稻如何?” 姚广孝顿时愣住了。他罕见的表情失控。好一阵子才说道:“或许可行。” 如果寻常人听了何夕所言,估计当何夕是疯子。但是姚广孝不是寻常人。姚广孝精通百家,连阴阳术数都懂。水利不敢说精通,但决计不陌生。正因为不陌生,他才觉得何夕的计划从水利的角度可行。 他也跟随了何夕探勘了不少处沼泽,身上也是大包小包的。 他发现辽泽大部分地方,其实水并不是太深的。有没有地方,能有好几米深的沼泽。人马陷入,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的地方。有,自然是有的。但是就整体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大部分沼泽比较浅,对于江南百姓来说,这样的湿地改成水田,并不是一个难办的事情。 毕竟,向上几百年,江南的情况比这里好不了太多。就治理难度来说,台湾新靖江出海口附近那一片沼泽与辽泽治理方式是一样的。只是工程量放大了千余倍,甚至更多而已。 这也是姚广孝吃惊的地方。 他根本不知道何夕脑子是怎么长的。就好像现在,人人见了这么大规模的沼泽湿地。各种想法都有,自古以来写辽泽的诗句,有感叹行路难的,有感叹辽泽广阔的。唯独没有人说辽泽改为水田如何? 单单这胆魄,就非寻常人。 只是姚广孝不知道,其实是何夕倒因为果,他知道辽东平原后来成为重要的粮食产地。他一时间猜不出来,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估计有三个因素,第一自然演化。时间是最伟大的力量。第二,就是清末开边。清末为了开发东北,迁徙了数千万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闯关东。第三,就是开发北大荒。毕竟建国以来这个举动规模也是相当大。 他有些怀念网络。这本来是上网一搜就知道的东西。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将辽泽给吞没了。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就是这一件事情是能做到的。这一点尤为重要。智慧如姚广孝,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 何夕问道:“姚先生该怎么做?” 姚广孝说道:“从技术上并没有什么问题。无法开沟壑,排积水。低者为塘,高则为田。只是这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大了。以我之见,倾朝廷三十年之国力,未必能做成此事。动用数百万之众,经历十几年之春秋。方有望成功,这还是说我刚刚估算的。具有这个工程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真不好说。而且穷尽朝廷三十年之人力物力。是决计不可能的。大人,难道不记得前朝殷鉴?” 殷鉴?什么殷鉴? 自然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了。 修黄河的工程浩大吧?但是这个辽泽工程,更是浩大。比贾鲁修黄河的工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这样的工程,真要完成。以封建王朝使用民力的手段,再来一次造反,也是很有可能的。 在位的皇帝。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何夕其实也明白,他只是想姚广孝这里听出不一样的策略而已,听姚广孝说这些,有些失望地说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姚广孝说道:“如果将这一项工程绵延几十年,上百年完成。令百姓代代为之,或许可行。但是”姚广孝苦笑说道:“天下之间,哪里有百年千年之政啊?” 其实,辽泽虽然因为自然环境的缘故,渐渐变小,真正让辽泽成为历史的还是,闯关东。无数百姓向沼泽里要田,终于将这些沼泽大体填平了。其实到了现在,这些湿地也不是完全消失了。都成为保护地,或者湿地公园了。 何夕心中暗道:“事情又绕过来。说到底是生产力不足。看来我又要设立一个课题了。” 何夕对姚广孝的判断还是比较相信的。不过,他也知道姚广孝的判断,是建立在这个时代的工程机械上。什么工程机械,寻常农具而已,再加上畜力马车等等。 要完成这么样的大工程。要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 但是何夕要搞来后世的工程机械,宽两百里,长一千里,看上去很多。但是搞来大量工程机械,或许也需要忙活几年。但仅仅几年而已。毕竟要求并不高。这其中的生产力水平相差太大了。 完全用人力,是绝对不行,要提高生产工具的水平。 甚至何夕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力也成问题。 毕竟这是明初,不是明后期。也不是清中后期。 而今北方早就被打烂了。千里无人烟。需要迁徙其他地方的百姓去填充,虽然大明在册六千多万人口,或许有很多脱漏,但是即便上是比较准确的。但是六千万人,对应大明这么大的国土,总体上是比较缺人的。 想要迁移大量百姓劳作,是不大可能的。 人口即便短缺这个因素,对何夕来说,很难说是好还是坏。 人口短缺,让何夕很多政策都会遇见瓶颈。比如海外封王。新靖江为什么仅仅有数万人。就是因为地方上根本不放人。除非朝廷下令必须迁徙。所以只能将靖江王的三护卫补全。连通家眷一起迁徙过去。 毕竟,明初的时候,整个卫所迁徙还是很常见的时候,毕竟草原上的这些城池。很多不是临时建立一个新的卫所,而是将原来老卫所换一个名字安置在这里。 更不要说,迁都北-京,更是一起迁徙了好多卫所。 而且,朱元璋唯一能做的时间,将靖江王三护卫补全。 很多时候藩王的三护卫是不满编的。不是说藩王有三护卫,这三护卫,就好像满编卫所一样有五千六百人。而是因人而异,很多藩王的三护卫加起来,不足一个满编护卫。 但是另外,这个情况不是没有好处的。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人口增长简直是爆炸一样。而今六千万人。六百年后,就十四亿人了。但是从现实来看,人想成长起来,其实很难的,最少有十几年才能成丁。 这是一个人小半辈子了。 而今何夕想做很多事情,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生产力。而人口提升又缓慢。人力成本会缓慢上升。那么节省人力的一些机械就会有市场。有空间。 而西方工业革-命,就是此为开端的。 一件事情,有利有弊。就看怎么看了。 只是何夕看着茫茫辽泽,一时间想不出,他需要什么样的工程机械,挖掘机,卡车等等,这些东西,是他而今想都不要想的东西。 “或许是蒸汽抽水机?”何夕满脸愁容,心中暗道。这里课题的方向到底是什么机械? 第五十八章 叶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  叶旺 长安堡尚在沈阳东南数十里外。何夕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叶旺。 看面容,叶旺也算是一员老将了。钢铁的头盔挡不住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好像是用刀子划出来的一样。只是他此刻见了何夕,远远地拜倒道:“臣左都督府佥事,辽东都指挥使,叶旺拜见驸马。”说完就毕恭毕敬地行大礼,跪倒在尘埃之中。 文天祥说过,南之揖,北之跪也。 宋人的作揖,就是北朝的下跪。 进入明朝,朱元璋一力恢复汉礼,因为元朝的影响,并没有废除跪礼。但那是双方地位悬殊的时候,才有的礼节。比如小官,百姓见到皇帝。或者一品大员。但是同在官场,一般相差三品以上,才行跪礼的。 甚至越往后,这个礼节越松散。 甚至到了不到重要场合,没有下跪的地步。 当然,那是后话。 而今叶旺虽然是政治边缘人。但是职位资历一点也不低。算起来,甚至是最老的一批。身上加衔不少,即便见了一些封爵的将领,叶旺也未必需要跪。 只是环境是会改变人的。 二十多年前,谢再兴叛变。就注定了马-云叶旺而今的局面。在那后面二十多年,朱元璋集团突飞猛进,由吴王而登皇帝,整个集团的人,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即便叶旺,也从当年的千户,到而今的辽东都指挥使。镇守辽东。 可是,他心里也不舒服。 毕竟当年朱元璋才多少兵?他与马-云都是千户,只能直接拜见朱元璋,朱元璋当时城不过数十。兵马不过十万余。他们手中就有数千,近乎二十分之一。 大明卫所三百余,大军数百万。他只能在辽东窝着。 他在辽东时间也不短,每次最多加一些虚荣,升迁什么的,都不要想了。 这样的情况下,二十年的边缘人。叶旺脾气早就磨软了。而今不为自己,也要为叶家后人,膝盖软一点又算什么啊。 只是何夕反而不适应了。 何夕见过不少开国将领,有倨傲的。有沉稳的,有深沉的,有轻佻的。但是都有一股傲气。毕竟生生死死打下来,不是常胜将军,但也没有打过几场败仗。倒不是说他们非常厉害,而是大明开国的整个战场局面,就没有多少败仗。 这个到底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能力,还是因为他们的时运。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们自己必定将原因归为自己。觉得是自己打出来的。 这股战场上得胜之气在,谁都不将自己看得很低。所谓之骄兵悍将,就是如此。 如叶旺这样的。却是很少见的,倒是地方官有不少是这样的。 这也是洪武年间的现状。武贵而文轻。 何夕连忙上前,说道:“叶老将军,何须如此,折杀晚辈了。” 叶旺说道:“不敢,驸马带着圣谕而来,那就是天使。末将不敢不恭敬,敢问驸马,圣躬如何?”、 何夕只能轻轻嗓子,说道:“圣躬安。” 叶旺转向南方磕头,说道:“老臣已经十二年没有见过陛下,臣请陛下圣安。” 何夕心中暗叹一声,这才感受到朱元璋对他的宠爱有多重要了。一个开国老将,置于辽东十二年。而他与朱元璋一直通信,保持联系。这简直要羡慕死不知道多少人了。 何夕与叶旺寒暄了几句,叶旺这才说道:“犬子伺候大人如何?” 何夕一愣,说道:“叶大人令郎是?” 叶旺说道:“我那不成器的就是叶沈。” 何夕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叶百户。就是在旅顺紧急调到他身边保护他的辽东百户。 叶沈感受到何夕的目光,立即起身行礼。漠然不语。 何夕说道:“原来是虎父无犬子啊。” 叶旺的心思,何夕也猜出来一些。何夕忽然到来,叶旺有很多担心,安全就是其一,但是一时间,不管是陷入官场规矩,还是法度,不可能调集更多的人马。所以叶旺做了一个巧妙的安排,将自己儿子派过护卫何夕。 往好的地方说,那就是表忠心,让何夕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可以往坏的地方说,如果何夕真出了什么岔子。他儿子算是质子。陪葬。想来传到上面,也会从轻发落。 叶旺说道:“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备好了酒席,今日为大人接风洗尘。明日再上路去沈阳如何?” 何夕说道:“好。” 何夕此来,虽然是视察。但一不查账,二不查人。所以辽东有什么猫腻,何夕也当做没有看见。毕竟虽然在朱元璋高压反腐的情况下,但是大明官场仅仅是表面的干干净净的。但实际上,还有很多阳光照射不进的地方。 这就是现实。 虽然郭桓案提前爆发,让郭桓案的规模比较小。从全国性的案件。将几乎所有布政使牵扯进来的。变成了江南窝案,将浙江,江南,南直隶等很多地方都牵扯进去了。到底是规模小了很多。 但是何夕依然感觉到,如果朱元璋想再查一个同等量级的案件。大明绝对还有。 只是何夕不是来反腐的。他来这里很多事情都要叶旺帮忙,自然要客气一点,再者叶旺姿态就这么低了,抬手也不打笑脸人不是。 何夕与叶旺宾主尽欢不去说了。 ------ 何夕用冷水将脸打湿,让自己清醒一点,酒气消散一点。何夕随即将毛巾扔到铜盆之中,他说道:“姚先生,你觉得叶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姚广孝说道;“我来之前,看过叶老将军的履历,资历老,长枪军千户出身。久历战阵,是一把好手,没有什么明显的败仗。来到辽东这十几年间,脚步踏遍了辽东每一个地方。很多城池都是老将军选址建立的。” “大人可能不知道十几年前的辽东是什么样子,大概二十多年前,东路红巾军挺进辽东,将鞑子辽阳行省横扫一遍,攻入高丽。最后败亡。但是元廷以及不能在辽东重建体制,辽东军政陷入几个地方豪强之中,其中李益向朝廷投诚。旋为高家奴所杀。马叶两位将军,从旅顺口登陆,在残元,高丽的压力之下。平定辽东,抚军安民。能力上绝对可以。军政双全。” “只是,我觉得叶将军,今日过于谄媚了。” “军中将领,有这样的人。但是叶将军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除非------” 何夕说道;“除非什么?” 姚广孝说道:“叶老将军是有求于大人。想投入大人门下。” 何夕一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在思考这个问题,那就是接受叶旺的投靠,还是不接受。 接受,自然有很大的好处。 当今天下方定,真正的话语权是军中,是枪杆子。何夕甚至觉得,而今大明,是一个伪装成为朝廷的军阀同盟。这其实也是朱元璋与淮西那边的矛盾。淮西勋贵们,到底是这个天下的股东,还是员工。 股东是有分红的,但是员工只有奖金。 分红还是奖金? 这就是双方的分歧所在。 哪怕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或者默许一些勋贵特权,原因就是他们手中的兵权。 同样的,何夕现在依靠朱元璋。好像不需要兵权。但是没有兵权,何夕在很多事情,注定没有主动权。但是有了兵权,就等于何夕进入更惨烈的战场之中。 朱元璋为什么这么残忍对待勋贵,就是因为他们有兵权。 何夕有了属于自己的兵权,又是什么样子啊? 第五十九章 且等等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   且等等吧 何夕盘点自己的政治资本,国子监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这些人才天生是自己的班底。以及分布在各地国子监出身的官员,太平铁厂这个项目也是自己的大本营,东南方向的经营更多是与很多勋贵成为盟友关系。总体上来说,自己这个团体,还真需要武力担当。 但是兵权敏感性。让何夕很是担心。 何夕问道:“姚先生,你觉得该怎么办?” 姚广孝说道:“且等等吧。事缓则圆。” 何夕点点头,双方都有意图,才能谈下去。至于其他,不管是等京师的消息,还是别的。都可以再等等。 ------ 叶旺问叶沈道:“你觉得何驸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沈说道;“是一个好官。” 叶旺说道;“哦,你紧急跟随他几日,就这么肯定?” 叶沈说道:“这几日,何大人深入沼泽之中,做了很多事情,想办法摸清楚沼泽多深,沼泽地下是土,还是石头,等等。甚至问了很多老农,可不可以在辽东种稻?” “这些年来辽东的大臣不少,但是没有谁问这个问题?关心辽泽。事必躬亲。不失秋毫,其他人,即便想知道这些,不过派一个幕僚问问而已,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何大人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人与人不一样,每一个人的做事方法都受到自己教育影响。 何夕就是这样的。 下去调研,该怎么办?新闻联播会告诉你。 虽然新闻联播很多在粉饰太平。但是具体流程还是告诉你了。 何夕又受到了朱元璋的影响,对于大明官员,有着一股深刻的不信任。同样的。何夕对于下面的人能不能执行他想要的任务,是不敢肯定的。故而,在一些关键环节与数据上,何夕非要自己去看不可。 但是大明官员却不是这样的。 这里并不是说,大明官员都是坏人。不用心工作,没有为民之心。 实际上,即便大明官员之中有一些官员品质很好,就方孝孺这些,他们在品德上无可挑剔,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观与价值观。但是君子远庖厨,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等等观念。让儒家士大夫汉少有亲自动手的可能。 何夕却不一样。 劳动最光荣这个口号,何夕听了不知道多少年。虽然而今这一句话近乎讽刺了。但是何夕并不反感动手劳作,这种深入沼泽深处的勘探,也愿意自己深一脚浅一脚,亲自去看看,却了解什么是辽泽。多深,又有多泥泞。冬天是什么样子,夏天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在几乎所有儒家士大夫几乎看不出到的。 叶沈或许不懂这么多道理。但是他从朴素地感觉到,何夕与寻常官员是不一样的。 叶旺说道:“如此一来, 我的决断也算不上错了。” 叶沈说道:“父亲,孩儿早就想说了。父亲从陛下开国,百战余生,而今为一方大员。何夕固然是驸马,但是父亲也 不用如此谄媚吧。传出去-----” 叶旺说道:“传出去丢你的人。对吧。” 叶沈立即说道;“孩儿不敢。” 叶旺叹息一声,说道;“你马伯伯在南京做什么?你知道吗?” 叶沈说道;“孩儿不知道。” 叶旺说道:“每日在五军都督府点卯而已。百战老将,落得如此下场。而你马伯伯的现在,就是你爹我的未来。说起行军打仗,当年长枪军赫赫有名,而今这些勋臣,那一个毫不将长枪军放在眼里,而今他们一个穿红戴紫。我与你马伯伯只能如此。这也吧。谁让-------” 有些话,即便几十年后,叶旺的怨气也很深。如果谢再兴没有选择背叛,他们这些旧部,再加上死在朱元璋手中谢家一干将领,未必徐达一脉差上多少。 一个选择,天壤之别。 只是这么多年了,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叶旺叹息一声,说道;“我就罢了,也没有多少年了。但是你们却不能这样?而今盛传的颍川侯世子傅忠,好生厉害。我儿你比他差多少?之所以他大名传遍南国,是我不如傅友德耳。” “而今这世道,没有靠山,任你有国士之才,也沉沦下僚。而今世家子弟,一步登天者,比比皆是。” “我一点名声,算不了什么。能为你与你弟弟们铺路,怎么样都行。我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叶旺对孩子们一片拳拳之心是真的。但是他的不甘心是真的。几十年前,他就已经是朱元璋麾下中层军官。不敢说有多厉害,最少从龙在前,那个时候的傅友德,还在西北红巾军厮混的。 而今傅友德已经是侯爵,如果功劳再大一些,封公也未尝不可。 但是他叶旺,空守辽东。修城练兵安民。积累粮草。能有什么功劳可言。 叶旺一生败仗也不多。他对自己才能的评估,在开国诸将,徐达李文忠常遇春数人之下。不下当今第一流。不管这是叶旺真实的评价,还是自己的错觉。 都造成了叶旺的不甘心。 遇见改朝换代,天地倾覆的大时代,本就是不是寻常际遇。而遇见这样大时代,偏偏遭遇明主,属于胜利者一方,就更是殊遇之中的殊遇了。但是却不能成为舞台最中心的角色,长驱直入,封狼居胥,斩将夺旗,虏其王侯,灭此朝食。都不是他。 他自信才能也不差啊? 就是因为身上的污点,从此只能次要战场。种种种种,汇入一句不甘心。 而这种不甘心,更让他想让自己孩子有一个与公侯子弟一个公平的起点。 如傅忠一般,不是不承认傅忠其实也是将才。但是傅忠如果不是傅友德的儿子,想要冒出头来,非磨砺几十年不可能。行军打仗之中将才,在乱世之中,或许十几岁就能统领一军,但是那是非正常情况,在正常王朝之中,三四十岁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已经不错了。 更多的人,身负才华,却一辈子不得施展。 叶沈沉默不语,他理解叶旺。但是心里难受。 在叶沈眼中,父亲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而今卑微如此,他本就心中很不是滋味,而今知道是为了自己。心头就好像重重的打了一拳。有些喘不上来气。 叶旺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在何驸马面前,好好表现就行了。如果可以,我会让他带你回京的。记住今后一心一意为驸马办事就行了。” 其实叶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 比如,他现在想投入何驸马门下,何驸马还未必愿意接受。 叶旺选何驸马,也是费尽心思了。叶旺虽然是政治边缘人。但是也看出来,朝中风波频发。如果没有选对人,未得其利,先得其害。而何夕是朱元璋的驸马,更重要的是,娶的是马皇后的女儿。 从这一点来看,即便别人出事。何夕是很难出事的。 更不要说,叶旺在辽东选择权并不多,而今遇见何夕自然要下重注。 叶沈感受到压力极大。但是父亲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根本无法拒绝。他说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叶旺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放心。他在辽东这些年,对自己儿子 的培养不遗余力。叶沈虽然是一个百户,但是大明军队从上到下,什么事情都做过。 叶旺说自己的儿子才华不下于傅忠,固然有家长滤镜,但也不全是偏袒。 第六十章 人力缺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   人力缺口 出了长安堡,距离沈阳只有几十里了。 这几十里,何夕看到了他在辽东少有的场景。大片大片已经开垦出来的农田。比较密集的民居。当然了,这种比较密集的民居,是要看与谁比的。 与江南那种船挤不动,人拥不前的密集,根本没有办法比,甚至村落与村落之间,有大量的荒芜的土地。甚至还有一些放牧的牛羊。正是这儿的大片大片的空地,提醒了何夕。 辽东还是大明重要的养马地。 但是比何夕从辽泽附近过来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 辽泽附近,除却驿站,军堡,已经在驿站军堡外面,勉强开垦出来的一些土地之外,都是一片荒芜。 何夕骑在马上,握着缰绳,说道:“这里的百姓都是从内地迁徙过来的吗?” 叶旺骑着马陪着何夕,说道:“不是,虽然这些年,也从内地迁徙过来一些百姓。但是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世居此地的。有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等等。大部分都是汉人。” “朝廷一度想在辽东设立府县。但是后来觉得还是设立卫所。故而,这些百姓全部编入卫所之中了。” 何夕点点头。 这也算是辽东的特殊环境了。而今的辽东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情况,甚至有一些卫所绝大多数人都是高丽人。而且即便终明一朝,辽东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这个虽然都是卫所。但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何夕又问道:“北边情况如何?” 所谓之北边,自然是残元之辽阳行省。 叶旺说道:“丧家之犬,不负当初。想末将刚刚来辽东的时候,纳哈出大军直逼牛庄。下官让他三舍,垒兵为墙。一夜成城,令他攻之不下,随即伏兵归路,大破之。从洪武五年到前年,每年秋冬必有大战,不过大小而已。不过,去岁朝廷大胜之后,北边就安分了。而且-----”叶旺低声说道:“以下官所知,锦衣卫来往北边不断。纳哈出估计想投降。” 何夕问北边的情况,其实是例行询问。 毕竟辽东是边疆地区,不管何夕想怎么样。对于辽东百姓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北边的军情。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残元辽阳行省丞相纳哈出想要投降。 这可是一个重量级消息。影响敌我双方力量对比的消息。甚至影响大明朝廷决策与进度的消息。 何夕问道:“你觉得纳哈出会投降吗?” 叶旺说道:“不会,他在北边,早已不听元帝命令,已经是一方诸侯,哪里那么容易投降,不过,想要缓兵之计而已。” 叶旺这一番话,其实有多都是在暗示自己的实力。 不过,叶旺说得也不算错。 大明经营辽东是很艰难的。原本是招抚辽东土豪,后来辽东土豪内讧叛变,才有了马叶两将军入辽东。但是他们入辽东之后,与大明陆路并不是那么畅通的。就好像叶旺说的牛庄。牛庄是什么地方?是水陆驿站所在,是从辽西走廊与辽沈地区连接处。也就是在洪武初年,辽东孤悬于外,陆路与海路都不是多畅通的。 马叶两位将军,经营辽东是一步步与鞑子战斗之中,将一座座城池修建出来的。 叶旺还有一个暗示就是,大明朝廷虎视眈眈,作为下一个战略目标的纳哈出,其实他的手下败将,而且不止一次。其实一方面说明自己的实力,另外一方面未尝没有想通过何夕,在未来北伐大战之中预定一个位置。 何夕对此也很有兴趣。 毕竟何夕虽然犹豫要不要接纳叶旺。但是何夕动心了却是一定的。叶旺战力如何?何夕从档案之中,很难分辨出来。此刻听叶旺在辽东的一场场恶战,倒也有趣。 双方说着说着,就到了沈阳城外。 何夕远远看去,沈阳城给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规格,十字街,四方城。这是卫所的建制,几乎全天下,四面八方卫所城池,大抵都是这样的。陌生的是这座城池,要比一般的卫所城池要大上不少,毕竟是大明辽东都司的驻地。一般来说,这座城池不会只有一个卫所,多则五个,少则三个。一般来说,就是沈阳左右中卫,或者再加上前后。 这座城池就是大明辽东的战略支点。 但是何夕内心之中,很是失望。 因为人口数量实在太少。 何夕估计整个辽东军民有三十万没有都不好说。沈阳是东北的中心城市,何夕目测,不超过十万人口,从这个角度来看,甚至比不上江南寻常小县。这个样子,如何承担起经略东北的想法,甚至何夕想要的开发两千里辽泽,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夕不知道的是,在大明进入东北地区之前,红巾军与元军连续数年的搏杀。早已将辽东的人口消散殆尽,有人估算当时辽东的人口,不会超过十万。所谓的辽东土豪们的驻地都是山寨。而不是城池,可见他们的规模。 而今有三十万之众。还是朱元璋在北方大移民的时候,也给辽东移民不少,再有就是辽东就是罪人流放地,比如铁岭卫,几乎全部是从中原安置过来的人员。 这才有而今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一直要给辽东运输粮食。 按理说辽东应该能够自给自足。毕竟辽东地广人稀。大量土地也是可以耕种。就是因为持续不断的移民行为,还有从洪武四年之后,几乎没有间断过的战事。 消耗了大量的粮草。 “千里之足,始于足下。”何夕心中暗道:“成与不成。总是要看清楚的。” 何夕一到沈阳,就钻进沈阳的公文档案之中,想从其中看出辽东的蛛丝马迹,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首先,要看的是辽东矿场,特别是煤铁的现状。 毕竟何夕从小就知道东北是一个发展重工业的好地方。用手机找了一下中国地图,用里面的铁矿产区与这个时代的舆图对比了一下。何夕随即发现,东北很多煤铁产区,都在而今的辽东都司下辖范围之内。 甚至何夕发现辽东都司打造兵器的铁,很多都是就地取材的。不过,百姓们日常所用,不是煤,而是柴。 无他,是因为东北与中国其他地方不一样。 中国其他地方,早已在数千年的农耕文明之中,将林木砍伐殆尽了。太行山上,在宋代就已经是光秃秃的山了。根本没有木材可烧了。也是在宋代北方开始大规模用煤。 而这里,植被郁郁葱葱。大部分山都有大树,甚至有些树需要几人合抱。所以,百姓们大多是砍柴,而不是用煤。 如此来说,情况还好,如果矿产都在吉林黑龙江地区,也就是未来的奴儿干都司。那困难更大。甚至从军事上,人力上根本没有开采的可能性。只是事情,又回到了源头。 人,缺人。 他不求辽东有几千万人,想要搞定这一切,最少要几百万人吧。而今这几十万人。几乎是全民皆兵,仅仅能维持着东北是大明的版图而已。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军事需要,国防需要就已经将人口给抽完了。在封建社会之中,不管是微观社会,村子里争田争水。还是宏观社会,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说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 没有足够的人口基数,就没有一切。 可是啊,这人该从什么地方来? 第六十一章 皮毛贸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  皮毛贸易 何夕掩卷沉思。 只能将那些长远的计划完全抛弃,想眼前的问题。 眼前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扩充海运规模。可以说,在辽东囤积的粮食越多,发起对纳哈出的攻击也就越快。但是官方的实力是有限的。维持而今的船运规模。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让朝廷下令,增加海运船只,这是一个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谁都可以做。何夕反而不能。 这会影响到何夕在朱元璋心中的印象。因为大明的官员遇见这个问题,也会一样的做法。如果何夕真是如此,那么怎么显示出何夕接受过六百年后教育的先进性? 或许朱元璋不会这样想。 但是何夕不得不擅自斟酌。 何夕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朱元璋看重,而不是别人。大抵是就是他带着六百年后学识,已经看事物的不同角度,与解决问题的不同办法。这是他在朱元璋内心之中的标签与人设。 何夕最好是维护好这个人设。而不是相反。 何夕将这些资料放在一边,心中暗道:“或许只能与叶旺好好好谈谈了。” 叶旺毕竟在辽东十几年了,对辽东的了解一定比自己走马观花的调查要深。 ------ “辽东土产?”叶旺听何夕问这个。心中转了十几个心思,下意识觉得何夕是在索贿。他心里虽然有些鄙视,但是表面上不敢有一丝外露,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辽东地处偏僻,乃是苦寒之地,并没有什么土产,不过皮毛,东珠,海东青,以及一些名贵药材。不过,辽东苦寒,军户耕作不易, 少有进山之举,唯有本地土著,才有这些东西。特别是女真等部,多有产出,汉人反而没有多少。” 之所以如此,是文明程度决定的。 汉人,不管是从关内迁徙过来的汉人。还是曾经是女真人渤海人等等,现在在大明军户之中,也算是汉人。毕竟他的生产生活方式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自从朱元璋下金陵,令康茂才主持屯耕开始。大明卫所制度之中,早就蕴含了一套完善的耕种体系。不管是什么人,在这个体系之下,能要老老实实地耕作。 也就是不管曾在这些人是放牧的还是做别的什么的。在卫所体系之中,就要老老实实为耕作而努力。 既然在土地里卖力气。什么皮毛,什么东珠,什么海东青,还什么名贵药材,这些东西是能从地里长出来吗?能在平原人口密集的地方找到吗?不,土里面长出来的只有粮食。 这年头,药材还没有人工养殖的。 即便有种药材的萌芽,那也是在南方,而不是在这里。 而女真人,已经分散在长白山内外,各个部落,他们的文明程度,更近似于采集问题。有耕种。但是比刀耕火种高明不到哪里去。更多的是依靠打猎等等手段,维系生产。 于是,海东青是他们打猎的好帮手,也是打猎的副产品。东珠要从海里,河里采摘。皮毛更是打猎的副产品。 当然了,如果说下面卫所军户之中一点都没有。却是假打的。 毕竟刚刚说了。辽东这么大的地方,才有三十几万人。而后是一个大连市,就不止这么多人了。可见地广人稀到什么程度,是的,还有一些百姓藏于深山老林之中,不敢冒头,还有很多其他部落什么的。也没有统计。 但即便多出十几万,又怎么样?还是地广人稀。 这可是豺狼虎豹出没的好地方,在这个时代的辽东,小孩子一个不注意,被老虎叼走了,被老鹰抓走了。被狼给偷了,这可真不是都市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所以,村民们打击野兽也是自然而然的。当然没有那些女真部落日日打猎,但是如果村子周围来了一头老虎,必定要抽调本村的,或者邻近好几个村子的壮丁,组成打虎队,不是一定要将老虎打死,但一定要打疼。让它知道怕了。从此远离这里。 皮毛什么的,下面的军户百姓,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一多半自己用了。毕竟东北苦寒之地,这可不是白说的。在各种取暖方法缺失的情况下,你就会知道,有一张食肉动物的皮毛有多暖和了。不信,请将你的猫塞进衣服里。在冬天去外面走一圈,就知道了。 叶旺对下面士卒还是很爱护的。 因为叶旺真的从乱世之中,一步步走过来的。他自己对自己评价,有多大水分不去说的。但是他最少对带兵很有一套,能打仗。而但凡能打仗的将领,对士卒都是比较爱护的。不敢说爱兵如子。但也不会胡乱夺士卒的财物。毕竟,如果他真那么做,战场上又会有多少士卒为他卖命啊? 叶旺对上谄媚是形势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想往上爬,没有别的路了。但是,对士卒爱护,却是这位老将的本能。 他有意将这些事情给遮掩了。就当不知道。 只是叶旺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夕从来没有想过巧取豪夺。甚至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如此说来,你说的这些都产自北边,可以商旅通行?” 叶旺说道:“大人,陛下早就下令,不许与蒙古通商。倒是女真部落的商人有些在沈阳出没,下官睁一只闭一只眼而已。一来是离间蒙古与女真,二来这些商人,却也是有后台的。” 何夕明白。甚至离间女真与蒙古之心,大抵都是借口。有后台才是真的。 而今的辽东几乎就是军管区,寻常百姓在辽东经商,遇见的事情太多了。首先要应对很有可能突然出现的鞑子,其次也要应对各地的官兵。最后,要打点与女真人的关系。 能做到这一切的,没有后台才怪。 军队回易,千古不变之事。 朱元璋对某些人的讨厌,决计不是空穴来风。 叶旺低声说道:“驸马爷可有意?” 何夕这才明白叶旺的意思,他说道:“叶大人,当今陛下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我知道你在一些事情上,是很难做的。但是难做是而今难做,将来东窗事发,谁会背这个锅,你可要想清楚。” 叶旺说道:“末将明白。只是末将也难啊。” 叶旺当然难了。他没有后台,遇见事情没有人给他出头,比如这一件事情,如果叶旺有后台在,或许他只需给后台办事,或许后台体谅他,也不会让他为难。但是他没有后台,就意味着台上那些大佬,有一个算一个,每一个都不敢得罪。 谁让他办事,他也不敢不办,否则人家能弄死你。而且办了事情,好处可能有一点,一旦出事,他就是背锅的。毕竟不是人家自己人。用完就扔不很正常吗?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也可以反着来理解,朝中没有人会怎么样啊?难难难。 何夕说道:“你上报朝廷,此等机密之事,应该让锦衣卫来处置,顺便让锦衣卫往北边多安排一些人手。这样的事情,惯例是地方上不得与闻的。” 叶旺一愣,说道:“驸马这样一来------” 何夕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天下谁最大,陛下,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这一点一定要站稳了。” 其实何夕说的是正确的废话。 是的天下间都是陛下的臣子,奈何陛下高在九重天,比如通过身边大臣来了解下面的。不通过这些大臣,谁能够得着陛下? 第六十二章 木料与大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  木料与大米 走谁的关系靠近陛下,那你就是谁的人。大明权力结构,与其说是金字塔,不如说是同心圆。最中间那一个点就是皇帝,这一点外面第一个小圈,就是朝廷大佬重臣。而外面辐射的圈,就是各级官僚。他们只能通过这些人来到陛下面前,而陛下是权力本身。 谁想要越级靠近陛下,只有两个下场, 第一成为新的重臣,第二粉身碎骨。 这个道理再浅显明白不过了。 如果按何夕的说法,叶旺这个举动,能不能得到皇帝青睐不说,先将某几个大佬得罪光了。 但是何夕不是不知道。这一番话,何夕是顺势说出来的。同样也是给叶旺的考题。 何夕想来想去,他其实还想在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这个度很难把握。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为朱元璋代为招抚叶旺,而不是让叶旺投入自己门下。 其实,这两个实际情况是一样的。但说出来却不一样。 前者代表着何夕协助朱元璋管理一些他顾不上的事务,后者代表何夕有政治上的野心,其中分寸拿捏很重要。而且何夕更是感觉,他自己这样的小动作,未必能瞒得过朱元璋。 毕竟朱元璋是何等人物。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不过,这个表态首先是叶旺的表态,做孤臣的表态。 只是何夕不知道叶旺能不能领悟到这一点。 如果能,这一件事情还能继续下去,如果不能。那么何夕就只能再观察一下。毕竟叶旺虽然是一员猛将,但是这个年头的大明,最不缺少的就是猛将了。 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何夕说道:“我想叶将军有些误会了。我想要了解辽东土产,并不是我想要这些。而是辽东需要这些,朝廷战略转移到东北,什么时候对北边动手,并不取决于朝廷什么时候想动手,而取决于辽东粮食有多少,辽东粮食不能自给。朝廷每年海运不过七十五万石,其中一半一半要转运到北平去。辽东能留下多少?三十万石?还是二十万石。补上辽东的缺口,对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辽东还要向大宁转运粮食?每年辽东结余能多少万石?” 叶旺低声叹息说道:“能有五六万石结余,就不错了。” 何夕说道:“打仗的事务,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从辽东出发,攻北边。大战一起,要料敌从宽。到底需要多少粮食。叶老将军有底吗?” 叶旺说道:“一百万石打底,上不封顶。” 叶旺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并不过分,而今大明动兵,决计不是三万五万。定然要十几万之多,其中骑兵占据多数,几十万人人吃马嚼的,不说太多的。最少半年一年储备。毕竟一场仗打一年半载太正常了,更不要说,纳哈出在草原上,距离辽东有一段距离,这就要征召民夫运输粮草了。 需要的就更多了。 汉武帝打匈奴,是怎么样打的天下户口减半。就是这样。 毕竟,叶旺与纳哈出对阵数次,是知道纳哈出的实力的。他麾下有几十万之众,牛羊马匹数百万头。以至于让元廷不能控制。一方诸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当然了,历史上明军兵临城下,纳哈出投降了 ,带着他的几十万部众,带着他数以百万计的牛羊投降了。他的这些牛羊,让大明牛羊价格来了一个跳水价。 前后不超过三个月。根本没有用那么多粮食。倒是据说这数以百万计的牛羊草料不足,不得已杀了很多做肉干。 但是,即便何夕知道这个历史,朱元璋也知道。但是他们也没有将所谓的历史,当成必然发生的事情。很多事情,几乎在人一念之间。朱元璋没有放弃想办法招降纳哈出,争取比历史上更好的局面。但是同时也在筹备比历史上更坏的局面。 在东北打一场持久战。 当然了,何夕卖命的给辽东筹备粮食,还有一个原因。纳哈出或许好打的。但是不要忘记了,朱元璋要打的不仅仅是纳哈出,还有女真人,而且是犁庭扫穴,寸草不留那种。 这也需要粮食的。 总之,在辽东屯粮总是没有错误的。 何夕说道;“我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加强海运,正确多为辽东运粮食,最少要在辽东有一百万石存粮,甚至更多,越多越好。而官方运粮,是有限度的。朝廷不可能增加太多海船。我必须另想办法。” 何夕说到这里,看向叶旺。 叶旺紧皱眉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在揣度,何夕的另想办法的办法是什么? 何夕只能自己接着说,他说道:“那就是开辟民间运粮。” 叶旺说道:“民间运粮食?他们为什么要运?开中法吗?” 开中法,就是朝廷鼓励百姓向边疆运粮食政策,也就是将粮食运到边疆,边疆将领给予盐引,然后商人再用盐引卖盐,回家贩卖。其实就是用盐买粮食。 这就是明代的盐税为什么不高的原因。因为开中法其实已经预支了盐税。当然了,还有明朝皇帝没有宋朝皇帝狠心。除却特殊情况,宋朝的盐价是明朝的十几倍乃至于更多。 不管将来的开中法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现在的开中法运行尚算良好。但是何夕对开中法还是有想法的。 开中法本质上就是朝廷用盐利支付粮食费用。而且手续繁琐。以官府的脾气,多一道手续,就多一些弊病。最好的办法是以商业手段来解决。 何夕说道:“在江南,合抱粗的可以做横梁的大木,在十两上下,越大越值钱。我想知道,砍一棵大木需要多少成本?” 叶旺沉吟片刻,说道:“驸马或许不知道,其实进山伐木,是很辛苦的活。从挑选木头开始,砍倒木头,再从山中拖出来,即便不提深山野兽,单单说大木倾倒,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人命。” “甚至在西南,有十人进山,五人回的说法。” “即便在辽东,这样大木要出山,也是很难的。” 何夕说道:“你既然知道西南伐木,那么你知道放排吗?只需在河流边上,砍伐巨木放进水流之中,顺势而下,在下游平坦的地方收集即可。而我勘查辽东水流,有数道河流都是可以用这种办法。” “叶将军以为不可吗?” 叶旺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仅仅是大木,就能让民间运输粮食来辽东?” 何夕说道:“我要定价,一根合抱的巨木只需一两银子,或者四石米。” 叶旺一愣,说道:“大人,这不大好吧。” 如此一来,一根大木从辽东到江南,就是十倍的价格了。而且叶旺之前说过,深山伐木,是很费力的。一两一根大木,叶旺都要好好核算一下,会不会赔钱了。 何夕说道:“放心,不会永远如此的。” 办事情,总是要开业大酬宾。 只有疯狂的利润,才能刺激民间进行木粮贸易。但是这种贸易形成规模之后,定价权就在官方手中了,无他,整个辽东都是在军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民间力量。 不用官方的力量用什么。 更不要忘记何夕掀起了航海潮,估计这个时候很多勋贵都在找船。造船业都在造大木,这就注定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木的价格都要往上涨。之前一个大木十两,今后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在没有找到替代的材料之前,能够造船的大木料,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第六十三章 鸭绿江两岸的情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  鸭绿江两岸的情况 何夕的判断涉及叶旺的盲区。 对于打仗,叶旺是几十年的行家里手,什么样的情况都有预料。但是而今何夕说的内容,对于叶旺来说,简直是天书一般。 但是他也努力地理解并给出自己的解释,说道:“何驸马,以我之见,鸭绿江两侧比起辽河要好上很多,一来鸭绿江两岸多老林子,其中大树特别多,其次,鸭绿江水流湍急,木排从上游下去比较容易,再有就是辽河上游不是没有老林子,但是从上游放排时间有些太长了。而且辽河很长一段地方水流缓慢。恐怕木排滞留在河湾之处,反倒是鸭绿江上,顺流之下,能够出海,而且在鸭绿江出海口附近,多有小岛,办事也方便。” “只是有一点问题。” 何夕沉着地听着,对于叶旺说得有些事情,他也赞同,比如辽河的情况。 以他从辽河逆流而上来看,辽河下游,特别是临近出海口这一段,多是在平原地区,水流缓和,水道蜿蜒曲折。木排在这里不好办。很容易出现叶旺所言。而且从辽河下游一直到沈阳这一段,远眺倒是能看见郁郁葱葱的大山。但是望山跑死马。不知道有多远。 至于鸭绿江那边,他虽然没有看过。但是依稀记得,鸭绿江上游山脉是比较多的。甚至他还依稀记得,即便是在后世,偶尔还能看见朝-鲜人在鸭绿江上放排。 何夕说道:“只是什么?” 叶旺说道:“只是鸭绿江以东,虽为大明领土,但是这些年来,朝廷对辽东支援不足,下官无能,只能经营鸭绿江以西,至于鸭绿江以东,每年派士卒千余巡视而已。甚至不敢深入。高丽虽为臣属,其心莫测。数次东巡,总共活百姓兵丁万余人,皆在鸭绿江以西安置。如果朝廷要经营鸭绿江了,两岸之林场。恐怕不能不操心一下高丽。”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等等。鸭绿江不是中国与朝-鲜的界河吗?” 毕竟抗美援朝,就是以跨过鸭绿江为开始的。何夕对此印象深刻。此刻叶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一瞬间让何夕不知道作何反应。不过,何夕的城府也练出来了。说道;“说说高丽是什么情况?” 叶旺也不疑为他。将高丽这些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前文说过,高丽与元朝有特殊关系,高丽女人在元朝当皇后,元朝对高丽有着特殊的影响力。但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正因为元朝对高丽有着特殊影响力。高丽内部对元朝有一股反对的暗流。原因很简单,元朝对高丽的特殊影响力,本身就是为元朝服务的,而不是相反。 在元朝强盛的时候,元朝对高丽予取予求。几乎将高丽当成行省来看,但是元朝在中原的统治被大明摧枯拉朽推翻。高丽人也奋起反抗。将元朝特权一扫而空,转头投向大明。成为大明的藩臣。 这一段时间,算是高丽与大明的蜜月期了。 既然是蜜月期,那就是好景不长。 做出这一切的高丽王王祺。被人推翻。然后高丽的亲元派上台。毕竟元朝与高丽这么多年的关系,不会因为王祺一个人全部推翻的。更不要说王祺在内推行改革,得罪了一大票高丽权贵。 于是,亲元派杀了王祺,甚至杀了大明派往高丽的使臣。 不过,正如之前所言。大局为重。大明在辽东的局面很是薄弱,面对北边的强敌,如果高丽再发难,辽东将面临很大的困难。 所以,这一件事情压下不表。 至于大明在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元朝在鸭绿江东的土地。 明朝号称继承元朝版图,故而元朝在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就是大明的土地。元朝在鸭绿江以东有一个双城总管府。就在门图江以南,鸭绿江以东。也就是现在朝-鲜西北很大一部分。 而高丽王王祺当初对元朝反戈一击,也将双城总管府攻破。 如此,鸭绿江以东相当大一片土地,以及整个鸭绿江东岸,都属于两属之地了。 何夕心中暗道:“比我想象得要好。” 本来何夕就没有想在鸭绿江东岸做什么事情。而今看来,反而可以做了。虽然高丽现在是首尾两端,与鞑子勾勾搭搭,与朝廷欲拒还迎。但是面子还是要过的去的。 最少不会为伐木这一件事情做什么手脚。 而且在何夕看来,东北植被要比关内强太多,纵然没有河流放排,想要开采,也要比西洋,西南地区,要好上太多了。有明一代,不少红木都是从南洋而来的。 只要形成产业规模,成本也是能压得很低的。而今不过借水利之便而已。 何夕说道;“那好,我这就去鸭绿江看看。对了,派人经营林场的话。辽东可以抽多少人?” 一时间,叶旺面露难色,说道;“不是我为难驸马,实在是没有朝廷命令,这种大规模人员调动是不可能的。” 何夕说道;“我明白。这个我来搞定,你只说能安排多少人吧。” 何夕其实看出来叶旺脸色的含义,叶旺觉得这一件事情不好办。但是何夕也必须弄一个底。否则下面的工作无法展开。总不能他一切都安排好。调研得差不多了。 最后,辽东都司安排不过人? 叶旺只能说道:“大明辽东都司,有二十多了卫所,大多都是在千山山脉以西。也就是辽东半岛上,再就是辽西走廊上,这里聚集了辽东都司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口。” 虽然叶旺说得拐弯抹角,但是何夕依然听出了言下之意。他说道;“千山山脉以东,大明有多少人?” 千山山脉是长白山余脉,也算是辽东半岛的脊梁。沈阳城东南方向的山脉就是。 叶旺说道:“只有一个卫所。定辽右卫。满打满算,不足三万人。连妇孺也算上了。” 何夕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说别的,维持与高丽对峙的军事存在,这数万人丁,几千军队,都未必够用。更不要说伐木都是体力活。这些男丁全部拉上去都未必够。更不要说。总不能让士卒都去伐木,高丽如何突然发展怎么办。 何夕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以一个省的角度来看辽东,而今看来,辽东的经济人口,未必能超过江南一府。当年朱元璋一度在辽东设府县,后来全部撤销,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姚广孝忽然说道:“叶老将军,如此一来,鸭绿江两畔,人口如此稀少,难道真没有一点人吗?” 姚广孝之所以如此断定。因为而今毕竟不是上古时期了。上古时期,大片大片的无人区,那是真的没有人。而今很多所谓的无人区,更多是朝廷账册上没有人而已。 虽然山高林密,但是连台湾那样的自然环境之中,都有大量土著。东北这里真一个人也没有吗? 叶旺说道:“人自然不多的。深山老林。猛兽出没。也唯有前些年修的驿站。一路到鸭绿江畔。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汉人了。只是倒是有女真人出没其间。但是数量也不多。” 姚广孝说道:“大概有多少?” 叶旺沉默了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这片地方太大。女真各部又分得太散了。各种说法都有,有说十万之众,有说不过三万上下。还有一些其他部落的野人。” 第六十五章 穿山走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   穿山走林 没错,鸭绿江东岸,门图江以南,这一片区域,就是满洲女真原本的生活的地方,后来被朝-鲜人赶走了。不过,至于这里的女真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为我所用,就不知道了。 这里在明末就是宽甸地区。是有名的人烟繁盛。只是一百多年前,如此荒凉。连找一些人手都找不到。 何夕心中烦恼之余,也定下了之后的行程,何夕说道:“我必须亲自过去看看,如此我心中才算有底。成与不成总是要搞明白才是。” 叶旺说道:“大人,鸭绿江两岸,山高林深,人烟稀少。有一个万一,沈阳这边也来不及救援,大人千金之体,如何能蹈此险地。请大人三思。” 后世的国境线,在这个时代是很罕见的。最少大明与周边国家之间界限,更多是一片缓冲区。并没有清晰的一道界线。 而这一片区域在大明就是边缘地带的边缘地带,否则后来也不会轻易地将双城总管府基础上建立的铁岭卫。给迁徙到现在铁岭的位置,实际上铁岭这个名字,就是指朝-鲜境内一座山。 后来的铁岭不过因名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叶旺很难保证何夕的安全。 何夕一摆手,说道;“我想叶老将军总是有办法的。对吧。” 叶旺看着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是。” 既然何夕已经决定,叶旺总不能说不能保证何夕在大明境内的安全吧。这不是承认自己无能吗? 只是这个决定,委实不是叶旺所想看到的。 ------ 何夕在沈阳逗留数日。也明白了叶旺为什么为难。 因为叶旺从沈阳各地抽调精锐骑兵,足足有千骑。都是辽东军精锐。虽然说辽东都司有二十多个卫所。总共十几万人之多。但是精锐骑兵也没有几万,而这千骑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可以说即便叶旺亲自上战场身边的护卫,也不过如此了。 只要不遇见敌军大兵合围。不管遇见什么样的险境。也能护卫何夕冲出来。 只是何夕看到背后极大的代价。 如果何夕来辽东之前,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摸清楚了辽东的家底之后,才知道这是多大的代价。 人吃马嚼的还在其次,这些精锐骑兵一般都放在各种险要之处,甚至有些是深入草原的夜不收。这些精锐忽然间得调动。打乱辽东很多计划。而且额外增加的这一次准军事行动。 辽东的物资都是朝廷千里迢迢运输过来的。而今还不算够用,要为未来辽东大战屯兵积谷。不能如此浪费。 可见叶旺努力地学习做一个弄臣。但是底色已经是一位将军。表面上的低头讨好,好学。但是骨子里的谄媚,却是很难低头的。 何夕也微微有一些惭愧。 不过,这一丝惭愧瞬间不见了。不是何夕没有同情心。而是何夕自信,自己所做的一定能给辽东带来更多的好处。所以他这一行,虽然是劳师动众。但决计不算浪费。 一行千余人从沈阳出发。沿着驿道往东南方向而去。 只是而今大明再到辽东也不过十年出头,对辽东的基础建设远远不够。所有的驿道,几乎没有修缮的痕迹。与一些兽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依照天然的走势形成的一条路,骑马倒是可以,但是如果乘马车的话,估计就坎坷多了。甚至很多地方马车过去有些困难。 放在后世,这完全是一趟,原生态的穿越之旅。两边都是重重山林。鸟语花香,时不时有大大小小的动物,从偷偷看着这些人类。 一切好像都美好。 但是何夕一天路程,都没有见过一个活人。甚至当天夜里,也要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那一种深刻的孤独与担心,才涌上心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人烟是如此之稀少。什么叫做人迹罕至。今日体现得明明白白的。一路上除却几个城堡之外,几乎没有百姓。而这些城堡还是这几年修建的。 当然了,也看到了一些残垣断壁。 那是二三十年前,红巾军在辽东恶战时留下的痕迹。 当年的辽东绝对比而今强上不少。只是一场大战后,辽东一直处于无-政府状态,豪强们相互厮杀。一直到洪武四年。十二年事情,辽东的元气,远远称不上恢复。 这样的情况,何夕想要在辽东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他也在怀疑,而今的辽东能支撑起他的想法吗? “嗷------”半夜时分。辗转反侧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何夕猛地被惊醒。何夕茫然起身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广孝已经在营地之中。姚广孝说道:“这是虎啸,只是我之前也听过虎啸,却没有听过如此声势的虎啸。” 何夕说道:“姚先生没有来过东北吧?” 姚广孝说道:“之前的确没有来过。” 何夕说道:“据我所知,天下猛虎数东北虎体型最大。也最为凶猛。” 这虎啸之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这位山林之王,正在向闯入他领地的人类示威。即便何夕知道,这里有千余精兵。这老虎决计不敢冲击人类车队。但听了这虎啸之声。依然觉得胆战心惊,似乎不受理智控制,是生理反应。 姚广孝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老虎吃过人。” 何夕一愣,说道;“何以见得?” 姚广孝说道;“猛兽生于山林,其实自然法则,一般不会挑衅人类。唯一一种情况,那就是这猛兽已经吃过人了。大抵觉得人类细皮嫩肉,比野兽好吃,这才会在人类周围出没。” “而且狡猾异常,都成精了。” 何夕顿时大怒,说道:“岂有此理。留它不得。” 何夕这句话纯粹是气话。这是一个正常人类遇见这件事情的正常反应。物伤其类。但是何夕更多是一句气话。他可是知道全盛时期的东北虎是多厉害。更不要说,而今还是在夜里。 在丛林之中。 这里面有多大的难度。何夕虽然想杀了这一头东北虎。但是却不想葬送几条人命。只是让何夕万万想不到一件事情发生了。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一连数个军官齐齐出列,向何夕请命。 何夕一时间都愣住了。 姚广孝在何夕身后,低声说道;“气可鼓而不可泄。” 一时间,何夕有些骑虎难下,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一句玩笑话。这太伤士气了。不过,他也担心为了区区一头虎,而伤害手下人的性命。 何夕说道:“你们真有把握吗?我不可想让你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沈出列说道:“请大人放心。我愿意领本队人马出营,定然将虎皮送给大人。” 这一段时间,何夕对叶沈也是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他是一个沉着冷静,并不轻浮的人。不轻易承诺什么。但是一旦说出来。十有八九是能做到的。 何夕还是担心地说道;“你确定。” 叶沈说道:“敢立军令状。”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去吧。” 叶沈得令之后,立即清点了七八个人手。带了家伙,一并出营。干脆利落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何夕心中担心,低声对姚广孝说道:“你派一些人跟着,如果有事情立即接应。”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多心,不如我与大人打一个赌。赌叶沈能不能猎虎归来?” “这可是人命啊。”何夕说道。 姚广孝说道:“大人也不要小看了叶沈。” 第六十五章 打虎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 打虎将 何夕一愣似乎不明白姚广孝的意思。 姚广孝说道:“叶沈是将门虎子,我观其身形,从小打熬筋骨,一身力气异于常人。再加上他身甲胄,坚硬非常。除却大人督造出来的宝甲之外。也就数这种文山甲最好了。刀枪不入,猛虎爪牙虽利,却也伤不得他。但是他手中长枪身边的人弓弩,都不是猛虎所能应付的。” 何夕说道;“可是猛虎一身力气,即便隔着甲胄,也能将人给扑死。” 姚广孝说道:“没有可是的。大人难道没有看出来,叶沈这是在向你自荐吗?” 何夕这才想明白刚刚的场景。 或许很多下级军官看来,这是这位贵人的一道考题。其实对于军队来说,猛虎并不难对付,但是而今天时地利不好,在丛林之中,也是在夜里。但并非不能对付。 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对自己的能力是很相信的。当然了对他们来说。机会要比能力重要得多。 能在贵人面前显露出自己本领的机会从来不多。 姚广孝说道:“他既然想得到你的赏识。就要冒这样的风险。放心,我看他也是有把握的。”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到一身猛虎的咆哮之声,就在营地外面几十步的距离,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畜生居然潜伏到这么近的地方。 而几乎与此同时,也听一声暴喝:“着。” 何夕顿时几步上前,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护卫却将何夕一层层的护在核心。 片刻之后,人群裂开,却见几个人扯着猛虎爪子,拖了过来。 叶沈满身是血,跪倒在地,说道;“幸不辱命。末将,一枪从虎口刺入。整张虎皮完好无损。” 何夕哪里在乎这张虎皮,说道:“可曾受伤?” 叶沈说道:“不曾,刚刚出营地,就与这畜生狭路相逢。一枪刺死了事。” 何夕听叶沈说得轻松,却感觉一点也不轻松。 叶沈杀虎,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几乎是一两呼吸之间的事情。在何夕看来,大抵是潜伏的老虎发现了叶沈,或者双方都发现了对方,猛虎扑上来,叶沈找准时机,一枪从虎口刺入。将老虎击杀。 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知道有多难了。 特别一枪从老虎口中刺进入。须知道,一些猛兽的生命力很是顽强。即便被刺中要害,也不是立即断气的。一个不小心,他的手臂就要交代到虎口之中。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艺高人胆大。 不得不说,不管后世人如何说武术,或者说格斗。但是真正的格斗巅峰,一定是在古代。 原因很简单,而今的格斗比赛,武术表演,哪怕是无限制格斗,地下黑拳。其实胜负不能决定什么。最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但是在古代,冷兵器上厮杀。那是能决定家国兴亡的。 双方肩负的东西不一样,而今是吃饭的手艺。但是在古代是活下来的根本。 而什么时候武术的高峰。 就是大乱初定之时。 因为在大乱的时候,固然有很多猛将,但是很多将领都是被迫走上这一条路的。他们很多人武艺固然高强。但是很多人没有经历过正规的军事弓马教育,就好像朱元璋,当年起兵的时候,厮杀全靠本能,有谁教啊? 而大乱之中,如浪淘沙。那些不能打,不行的人都活不下来。而初定之后,才有总结武学之理。因为他们有实际的经历,才能对照古籍,将武术推出另外的高峰。 当然,这里说的武学,是将门之学。而不是民间的花招。 叶沈傅忠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只是可惜,个人武艺不过百人敌而已。这些大将真正安身立命的手段,是万人敌。 对于这些,何夕其实不大了解。 之前他听大明军队,所向披靡。其实仅仅是字面上的理解。而今才真正感受到了。大明开国之初,有一种昂扬的开国之气。人人奋勇少私心。或许在朝廷文官之中迟暮之气,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在军中,特别是中下层军官之中,这股气还没有散去。 何夕说道:“好,拿我盔甲来。” 片刻之间,就有人抬了一副盔甲上来。不是别的。正是何夕在军器局的时候,打造出来的板甲。不过,因为是何夕所穿,多了几分修饰,肩膀上,腰带上,都有铜制的兽首,更显得是威武非常。 叶沈一见,说道:“这可是金陵银甲?” 何夕一愣,不知道这甲胄何时有了一个这么名字。 这些甲胄都是何夕打造出来的。对于何夕来说,弄几幅不难,甚至而今南京何府之中,还有数套。但是对于其他各地将领来说,却是难了。虽然说,甲胄打造速度很快。但是各地装备也是有重点的。 在此之前。辽东一直不是重点装备地区。叶旺又是一个姥姥不亲,奶奶不爱的。自然搞不到。 至于为什么叫银甲。就是因为板甲如果收拾好了,甲面光可鉴人。简直好像银制一般,就称之为银甲。 何夕说道:“宝甲赠英雄。军中赏罚自有定数,我不敢干预,不过,这甲胄算我送你的吧。” 叶沈浑身激动,说道:“谢大人赏赐。” 何夕说道:“不早了,各自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的。” 对何夕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小事。但是却对叶旺起到了决定作用。 ------ 两三日后。今日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叶旺的案头。 何夕身边的人都是叶旺安排的。叶旺不往里面安插一些人手才算是怪事。当然了,叶旺安插人手,也不是为了监控何夕,而是给知晓何夕的行踪,不出乱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身甲胄,不放在叶旺心中。或许叶沈会在乎这个物件。但是叶旺这个级别早就不在意了。甲胄即便再好又怎么样?区区几幅甲胄是决定不了战争的胜负的。 叶旺在意的是象征意义。 叶旺这些天,一直在想何夕看似无意间说的话。他只需一封奏疏,将与女真暗地贸易的事情,捅给陛下,送给锦衣卫。他就完完全全站在很多人对立面了。 他本身是孤家寡人,已经困难重重了。一旦做下这样的事情,如果何夕不加以援手的话。他简直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事情,他岂能不犹豫? 只是而今看到何夕对自己的儿子所作所为,以为听懂了何夕的暗示了。 “罢罢罢。”叶旺心中暗道;“我这把年纪了。早退下也好。只要何夕愿意扶持我儿。不就是一个投名状吗?我纳了便是。” 叶旺二话不说,就自己写了一封奏疏。 叶旺是苦出身,他的出身并不比朱元璋好多少。从军多年,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从小没有学过什么东西。而今一手字,也写得满字龟爬。好在写得多了。字还是能让人认清的。 正是叶旺按照何夕的意思,报告与女真人回易的事情。并建议锦衣卫派人来主持此事。 当然了,叶旺不乏小聪明。他在里面暗示,这是何夕的意思。他不过从命而已。当然了,暗示不会这么明显。只是在奏折之中无意出现了何夕的性命。 懂得都懂。 叶旺写完之后,看了数遍。最红还是派人送往京师。叶旺心中暗道:“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我儿要争气啊。” 这些事情叶沈未必知道。他获得打虎将这个绰号的同时,他的父亲做了一个影响他一辈子的决定。 第六十六章 挖墙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  挖墙脚 “倒了。”悠扬的高喊之声,在峡谷之中回荡,随即有一颗巨木从山上滚了下来,来势汹汹,顺着陡峭的山坡,直直的坠落。砸进了鸭绿江之中,飞溅出数丈的水花。 而鸭绿江湍急的水流。会送这根原木去出海口。 顺流之下,不过数日功夫。就能出海。 这是何夕的一次实验。 何夕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伐木。但是整个实验的各方面,都是何夕把控的。 何夕从定辽右卫沿着鸭绿江北上到这里,选择容易上山的山峰。在靠近鸭绿江一侧。砍伐。 总体上来,何夕一切设想都可以做到。 唯一让何夕觉得有些不妥的,大概是伐木的效率了。何夕心中暗道:“或许伐木工具需要改进一下。” 这里伐木自然用斧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一组,一天能砍一棵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说何夕选的树木是用标准的。这些树木到了江南,最少能充当横梁。 但是,这个效率还是让何夕不满意。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人口的问题。 没有足够的劳动力,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甚至如果有足够的人口,即便效率低一些,也是可以的。毕竟鸭绿江两岸有足够多山林,能够同时开辟足够多伐木场。 就在这个时候,鸭绿江上漂来一叶扁舟。不是别人,正是姚广孝。姚广孝远远走过来,说道;“大人,人手有办法解决了。” 何夕立即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姚广孝这一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就在何夕专心看伐木这一件事情行不行的时候,姚广孝身负使命,沿着鸭绿江上下,寻访人丁。之前还送来几百女真人。 何夕虽然对于朱元璋的想法有些揣测。但是何夕还是于心不忍。毕竟因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处罚这些人。实在有些太过了。 但是朱元璋到底是比何夕多一点迷信。他相信宿命气运之类的东西。故而,他在这种事情上决计不会留手的。而今何夕一念之慈,就是当做不知道。让这些女真人改汉名,汉姓。 反正女真人文化程度低,他们很愿意改名字的。 大明一朝,有不知道多少女真人改为汉名。根本不奇怪 而且虽然金朝女真人与清朝女真人看上去一样,但是本质上未必是一回事。当年金朝将女真部落几乎都迁入中原了,回到东北的近乎没有。而很多人说满族为通古斯野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甚至女真这个名字,还是汉人送给他们的。顾名思义,觉得这里是女真人的发源地,就称呼他们为女真。野人女真这个名字,就是明证。 女真三部,建州,海西,野人,野人女真就是那种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与汉人语音不同,最为野蛮的部落。那问题来了,与他们都语言不通,怎么知道人家是女真啊? 只是女真部落的数量也很少,招募这些部落不过是杯水车薪。 姚广孝说道:“大人,可知道高丽乃海东强国,人口数百万。” 何夕说道:“自然知道。” 姚广孝说道;“其国数百年陈陈相因,门阀治世,国君无权。百姓沦为奴婢。苦不堪言,一辈子当牛做马。没有出头之日。下官询问过鸭绿江畔所有高丽人。即便定辽右卫之中,有高丽逃人数千人。” “大人,这正是你所需要的人丁所在。” 何夕一愣,没有想到姚广孝会出这样一个主意。他问道:“高丽国内,真的如此不堪吗?” 姚广孝说道:“我只是粗粗打听,高丽国内比这个还要不堪,高丽前任国主,之所以被群臣所杀,就是因为他打压门阀想要释放奴婢为民。结果下场,身首异处。而高丽门阀,更是变本加厉,上下不安,社稷不稳。高丽国内必生变乱。” 其实何夕并不知道,有明二百多年,一直有朝-鲜百姓逃入大明。盖因虽然由王氏高丽,变成了李氏朝-鲜,但是他们的体制,换汤不换药。百姓不堪承受。纷纷逃到辽东。辽东地广人稀,多能落户。 以至于繁衍生息。 这种趋势存在,何夕只需动动手段,承诺高丽逃人分田落户。决计能引发朝-鲜逃亡潮。 只是何夕很明白。人口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对大明是这样,对高丽也是这样。 他这样做,是会激怒高丽的。 何夕说道:“如果高丽动兵如何?而今的形势不允许这样做。” 姚广孝说道:“其实,并不是形势不允许,而是看朝廷怎么想?辽东屯兵积谷,是可以攻鞑子,也可以下高丽。而且大明怕高丽兴兵吗?” 何夕还是摇摇头,说道;“不大好吧。大战在即,不要节外生枝吧。” 姚广孝说道:“不想节外生枝的未必是我们。高丽也是。” 何夕陷入沉思。 高丽与大明之间,是相互忌惮。 高丽忌惮大明动武。所以拉着残元虚张声势,一边与大明缓和关系。而大明也担心在打残元的时候,忽然冒出高丽这一路兵马,毕竟大明虽然兵多将广,但是放在辽东这地方,实力的确是有些不足了。 这种互相害怕的局面之下。 很多小动作是可以做的。毕竟何夕想要的人口也不多,顶多数千壮丁而已。对于高丽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字。毕竟高丽数百万人丁,是一定的。数千人才九牛一毛了。 何夕说道:“人臣无外交之权,此事当从长计议。” 何夕这么说,他已经心动了。只是这一件事情,要回南京与朱元璋商议。 很巧这个时候,朱元璋也想让他回京了。 ------ 南京曹国公府。 朱元璋大步走了进来,李景隆连忙迎上去。就要下跪。朱元璋一摆手说道:“免了,你父亲怎么样?” 李景隆说道:“父亲,父亲------” 朱元璋见李景隆连话都说不好。不管他是不是伤心过度。都心中一拧,暗道:“遇大事有静气,是大将本色。而今文忠还没有死的。你这样给谁看我。怪不得将允文的大军。送给了老四。” 很多事情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或许历史朱元璋来看李文忠的时候,见李景隆如此,觉得这孩子孝心可嘉。但是而今先入为主,觉得李景隆为人拎不清楚。作为大将,要面对很多极端的情况,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沉得住气。即便是老爹老娘死在阵前,也要宁心静气,理智对待。 或许,这一辈子李景隆只能当一个富贵闲人了。 朱元璋进了内室,看见李文忠。却见李文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就有一些脱形了。顿时双眼一红,说道:“文忠,你怎么这样了?” 李文忠挣扎的起身,被朱元璋按下去了。李文忠说道:“陛下,臣失礼了。” 朱元璋说道:“何须如此。好好养病就是了。” 李文忠说道:“臣的病都是陈年旧病,估计是好不了。而今有些肺腑之言。陛下,天下初定,四方暗潮涌动 并不太平。乱世固然用重典。但陛下削平诸侯,重创残元,已经不是乱世了。天下之患在内不在外。陛下能以开海之利,酬谢功臣,何不以宽大之姿,优容天下臣民。如此天下得安,百姓得宁,共享太平。岂不美哉?” 朱元璋听了,忍不住皱眉。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但是忍不住说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李文忠说道:“这是臣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说道:“好了。生病了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第六十七章 召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  召还 朱元璋对李文忠这样的话,分外不愿意听。 在朱元璋看来,李文忠是读书读傻了。 在开国诸将之中,也就是李文忠读书最多,见识最广。堪称手不释卷,人称儒将。能文能武。以至于朱元璋让李文忠提举国子监,就是看重李文忠,毕竟李文忠在开国诸将之中,也算上一个文化人。 只是李文忠读书读多。读了一肚子仁义道德,总觉得朱元璋对上下过于苛刻,屡次劝导朱元璋宽大为怀。 对朱元璋来说,这样的话,分外不中听。 原本朱元璋看来,这是他不宽厚吗?是这些人犯他法度,就拿俸禄来说,都说明代俸禄低,但实际上,在洪武年间的俸禄足够百官生活了,当然了,仅仅是生活了。更多就没有了。朱元璋也不想有。 其实,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大家都在吐槽明代俸禄低,但没有发现,朱元璋开创的低俸禄制度,一直延续下来。直到而已。现在公务员工资其实也不高。是对朱元璋这种制定俸禄的思想一脉相承。 或许有人说了,现在官员有很多隐形的资源。真当明朝的官员没有特权一样。 如果说,朱元璋之前是本能的抠门与老农民本性发作。而今却已经有了理论的高度。在他看来,更上层人士,也就是李文忠所言应该宽仁的人宽仁。就是对底层百姓的不宽仁。 而今大明之所以能够办成如此多的大事,朝廷上下尚且安堵。没有出什么事情。不是如永乐年间,北征让山东闹出唐赛儿起义,就是因为朱元璋尽可限制了上层权贵的贪婪。想办法直接从百姓手中征收钱粮。百姓交的赋税劳役是一样的。但是大多数用在正事上了。 但是他如果对这些权贵士大夫宽仁。那百姓上缴的赋税什么的。估计有相当大一部分就要被这些人拿走了。再做同样的事情,说不定就闹得天下鼎沸。 只是李文忠已经是这样了。 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将话题岔开而已。 只是朱元璋虽然将李文忠所言定义为胡思乱想。但是李文忠依然想说些什么。 朱元璋已经不想听了。他给李文忠压压被角,说道:“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朕再来看你。” 朱元璋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李文忠只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不出口。 其实一般情况下,李文忠是不敢说的。此刻的李文忠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才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说的绝对是心里话。只可惜,他与朱元璋的思路是对不上的。 ------ 朱元璋站在曹国公府的院子里,轻轻一叹。 李文忠与他的关系到底不一样,可以说少有几个跟随他走到最后的亲族。李文忠对他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李文忠这个态度,让朱元璋内心之中有一种孤独之感。 忽然想起了何夕。或许只有何夕在一些思想上, 能有他有共鸣。 朱元璋虽然对李文忠的想法,不以为然。对李文忠的身体来是很看重的。 朱元璋招来为李文忠诊治的戴原礼,道:“曹国公的病怎么样了?” 戴原礼说道:“陛下,曹国公的病不是病。” 朱元璋说道:“哦?那是什么?” 戴原礼说道:“是伤。是旧伤。曹国公早年百战余生,身上大小伤口一百多次。而且早年透支太多了。气血两虚。也是这些年将养了好一阵子。才算是恢复了元气。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尽人世而听天命了。” 李文忠与马皇后不一样。马皇后到底是女人,上阵厮杀的事情是轮不到他的。但是李文忠就不一样了。李文忠,朱文正,已经以沐英为首的一众义子。都是朱元璋最信任的班底。 在起兵以来,也是为朱元璋下死力的人。盖因他们与朱元璋关系太过亲密。如果朱元璋倒台了,他们每一个都很难活命。 李文忠不过三十多岁,就成为一方主帅。固然有朱元璋的提携,但也有李文忠的拼命。这种拼命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厮杀。也是爬冰卧雪,身先士卒。这种年轻时候,有多逞强,上了年纪之后,就有多受罪。 李文忠的身体,是年轻时候还没有好彻底的伤势多年之后,成为陈年旧疾之后,一股脑爆发出来了。戴原礼也束手无策。单单一样病,戴原礼还能搞定。但是这各种情况纠结在一起,盘根错节,根本无从下手。 朱元璋说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戴原礼说道;“臣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持曹国公的性命,拖一天是一天。至于其他的就不好说了。”不过,戴原礼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或许有一个人有办法。” 朱元璋说道:“何人?” 戴原礼说道:“何驸马,老朽行医一辈子,唯独他是老朽看不透的,老朽治不了的病,天下名医来了,也没有办法。倒是何驸马那里有没有办法,老朽却是拿不准的。” 这是实话。 在戴原礼看来,何夕简直就是一个谜团。 朱元璋倒是知道,何夕大概是没有办法的。 何夕所有的医术,其实就是那几板斧而已。毕竟何夕也不是学医的。而今即便是学医的。在没有后世所谓的器械支持之下,所能做到的事情,也是相当之有限的。 不过,朱元璋升起了召何夕回来的想法。 一来,东南海上事务,这几个月之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何夕在辽东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要避风头了。反而海上事务的整体把握,还少不了何夕。 二来,对于李文忠的病情,朱元璋还是存了万一的想法。 他觉得何夕没有办法,那万一有办法能挽救李文忠的性命?毕竟朱元璋虽然看了不少东西哎,读了不少书。但是他对未来的了解,还是相当片面的。他也不确定,何夕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三来,辽东事务,还有北伐等事务,他也想听听何夕的想法。 总之,朱元璋有些不习惯没有何夕在身边的日子。 朱元璋说道:“徐正。” 徐正立即从后面过来,说道:“奴婢在。” 朱元璋说道:“传我口谕,令何夕立即回京。” 徐正说道:“奴婢明白。” ------ 朱元璋的圣旨,何夕自然不敢违背。 只是何夕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北风呼啸了,落叶纷纷的日子了。 何夕还是从海路回来了。毕竟北风起后,不过十几日工夫船就从旅顺回到刘家港之中,何夕到刘家港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南京,他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将他拖过来的大木卖出去。 一共有一百多根大木,最小的一人合抱。比这个再小的树木,何夕根本没有兴趣让人砍伐。卖不出价格来。 姚广孝跑了一圈,找来好几家木材商。 这些木材商们,围绕着这些大木,唇枪舌战。说什么。这是盐浸木。也就是从海水之中跑过的木头。质量不好云云。 这倒也没有错,不管是顺流直下,在出海口拦截住,还是相当多的木材,都是做成木排固定在船后面,被船拖着到江南。这种办法节省吨位,也很容易。 毕竟这样大木,一根最少几吨重。而大明船只载重并不多,搬上搬下很是麻烦。还不如在水里直接拖过来。只要不遇见大风暴,多绑几根绳子,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当然了,这些木头也就成为盐浸木了。 第六十八章 回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   回京 木头在海水之中泡了十几天,是好还是坏? 何夕不知道。 不过,最后还是有了让步。最后一根八两成交。这一船下来,就有一千多两。这还是有刚刚开始,数量上不去,现开辟的林场不熟悉。乃至于人工也不够。在海上因为捆绑的原因,丢了十几根木头。 才会有这个结果。 即便如此,去掉种种成本之后。最少对半盈利。而且这个成本还能往下压。 因为辽东用兵。辽东粮食价格与江南的粮食价格本身就有差距。只是如果仅仅将粮食运到辽东,空船而回。成本就将这个利润空间给吞没了。毕竟不管是辽东还是江南,都是大明的天下。 不可能让粮食价格太过高昂。 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因为船只的问题,以及其他问题,将来大规模运输,会将价格拉低。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木材换大米的贸易模式是成立的。 “当然了。”何夕心中暗道:“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只是这些问题,都不是我能解决的。必须上达天听了。即便不召见我。我也是要回来的。” ------ 何夕抱着自己无穷的想法。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回到京师。首先在城门处被拦住了。要他先去曹国公府。 何夕到了曹国公府,正是戴原礼接待。 戴原礼说道:“何大人,你可算是来了,这几日曹国公的身子骨,越发凶险起来。毕竟秋尽冬来,阳尽阴生。人的身体与四时相照应。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勉强能熬过今年,也万万是熬不过明年。” “说实话,而今曹国公的身体,还有下手的余地。虽然惊险万分,但却有一丝生机。但是每过一日,余地就越少一分。我正是要找你商议。” 很多中医理论,听起来很迷信。就好像戴原礼说的,人的身体与四时照应。如果一年用阴阳八卦来表示,越往冬天,就是阳越少,而阴越多。病人身体有病,自然是阳气少,而阴气多,两者一对照,就会出现一些病人年关难过的现象。 特别是久病在床之人,在年关附近,分外凶险。 但是这些理论,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妥妥的封建迷信了。 或许结论是对的。但是推导过程是一派胡言了。 不过,何夕倒不是在乎这个。他说道:“戴神医,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懂医学?” 戴原礼冷哼一声,说道:“好,好,好。你不懂,你快给我参详一下,一般人我也不让陛下召你进京。曹国公非同凡响,陛下的压力很大的。” 何夕听得出来戴原礼的言外之意。 他完全不相信何夕所言,什么不懂医学。 笑话。何夕为了让戴原礼信服,说了很多医学的原理给戴原礼,现在让戴原礼相信何夕完全不懂医学,戴原礼只觉得何夕在糊弄鬼。 何夕只觉得自己身上有十万八千张嘴,此刻也完全说不清楚。 何夕心中暗道;“罢罢罢,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今日已经来了。总是要看一看曹国公的。即便是礼节上的探望。” 何夕说道:“好吧,我去看看。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束手无策,我就有办法了。” 戴原礼说道:“我也知道。只是曹国公一世英豪,实在不希望他------” 有些话,总是不好直说的。但是何夕也明白戴原礼的意思。内心之中悠悠一叹,暗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何夕见到曹国公的时候,微微吃惊,不是曹国公的状态不好,而是曹国公的状态很好。虽然脸色苍白地靠在被子上,但是总体上来说,精神头还在,见何夕过来。 没有等何夕开口,他首先问起了辽东的情况。特别是辽东粮食储备情况。 何夕一愣,只能顺着曹国公的心思往下说,将他设想的放开私人船只跑江南辽东航线,已经木材与大米的贸易循环。 曹国公听了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这一件事情我支持你。还有我记得今年剿匪有很多俘虏。以陛下的性子,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你可以想想办法,放这些人去辽东,广西,广东,江西福建一带,大概有一两万人的。” 何夕远离京师,消息难免不灵通。一直存在的剿匪战事,似乎也要结束了。大明境内不能说没有土匪了。但是大规模,需要官军围剿的土匪 ,却少之又少了。 这说明,大明从元朝那里继承的负资产,又清除了一个。 其实,这也与何夕有一些关系。 朱元璋派去剿匪的将领都是一些什么人?说起来都是功臣勋贵,却不适应现在的新环境,或者说在某些地方让朱元璋不舒服,派他们去啃骨头。 这些将领们,自然自己即便立即剿匪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封赏。自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是经过何夕一折腾不一样了。 海上贸易这块赚钱,或许有些不知道。但是圈子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是那些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其实说起来,大明这些勋臣与朱元璋的矛盾有两点。 第一是政治上的矛盾。比如李善长。李善长最恨朱元璋一点,就是朱元璋在立国之初,就硬生生地过河拆桥。让李善长成为富贵闲人。 第二是经济上的矛盾。朱元璋对功臣的待遇,功臣觉得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 将海贸上的利益分给勋贵们。不敢说将这些人所有的怨气都消散了。最少是将很多将领给拉过来了。毕竟,对于大多数将领来说,他们是见识过朱元璋的手腕的。哪里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如此一来,在外剿匪的这些勋臣们,一个个拿出了当年打天下的气力,甚至有人冒着大雨与山体滑坡的风险,奇袭土匪山寨。这种打法,山上的土匪哪里吃得消,纷纷投降。 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发现,海上贸易的利益,也是分先来后到的。现在参与进去的已经有十几家了。但是最发财的还是靖海商号。后去的估计连一杯羹也分不到了。 这才是这些人这么着急的原因。 何夕说道:“多谢曹国公指点。” 曹国公说道:“都是为了朝廷,谈不上。不过,万不可轻视高丽。高丽立国数百年,早有文法。自成一体,而今虽然混乱。但是真要想灭国的话。恐怕要战事久拖不定。如隋唐之征高句丽。不仅仅是天险,还有人和。可破之,但如果要灭高丽,需要慎重。” 何夕听了。有些迷茫。心中暗道:“我可没有想过灭高丽啊。” 不过对曹国公的话,何夕还是理解的。 用现在的话来说,高丽已经有了民族意识,与民族自觉,这样的国家,并非无法覆灭。但是覆灭的时候,是要充分估量困难。就好像历史上,万历年间,日常侵略朝-鲜,看上去朝-鲜军队,一触即溃。但是很多人没有发现的是,朝-鲜义兵,起而复灭,灭而复起。反反复复。虽然有明军作为主力,但是朝-鲜义兵的力量也是不容忽略的。 这就是曹国公所言,立国数百年。早有文法。天险人和的威力所在。 曹国公说了这些话,似乎有些累了。挥挥手让何夕下去了。何夕只能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了。 一出门。戴原礼早就等在外面了。问道:“怎么样?” 何夕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看出来什么。” 戴原礼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有些人看似健康,其实内里已经很危险了。有些看似危险,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夕根本没有发现曹国公病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剩下的就不用问了。 第六十九章 落地生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 落地生根 何夕离开曹国公府依然不能回家。 需要进宫。 何夕进宫之后,并没有马上见到朱元璋。而是在乾清宫自己曾经的宿舍之中更衣洗漱之后,才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眼睛依旧是炯炯有神,他面前,依然堆满了怎么都看不完的奏疏。朱元璋自己其实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即便有了秘书监为他分担很多政务。他的日常工作时间,依然大满贯。从早上睁开眼睛,到夜深人静的时候。 比之前,并不少多少。 朱元璋见何夕过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坐。”依然在看着奏疏。 何夕行礼坐下之后,朱元璋问道:“文忠情况怎么样?” 何夕说道:“儿臣惭愧,实在不知道。” 朱元璋心中叹息一声,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早有预料的。但是内心之中难免失望,他说道:“你今年在外面跑了大半年,有一件事情,你大概不知道吧。安庆有了。好几个月了。大抵明年春天生产。” 何夕感觉好像一股电流从脚跟直冲脑门。朱元璋说的话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何夕算算时间,正是他从江南去辽东之前的事情。内心之中五味杂陈。好像有无数想法,而这无数想法交汇在一起,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暗道:“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好一阵子,何夕才回过神来,说道:“为什么没有送信给我?” 朱元璋说道:“刚刚怀上的时候,坐胎不稳,是不能乱说的。后来差不多了。你的行踪一直不固定。密奏都停了一阵子,很难找到你。这一次召你回来,就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待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何夕说道;“多谢父皇。” 何夕口中说谢,心中却有些犯难。 陪着老婆孩子,何夕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他知道,大明做事的节奏,不,应该说整个农业时代地做事节奏,与工业时代没有办法比。很多事情都是按年为时间推进的。 何夕这耽搁小半年,整件事就要往后推大半年,甚至一年。 这让他有些不甘心。 毕竟,这种节奏,让适应工业时代高效率的何夕十分不舒服。 朱元璋似乎看出来何夕的想法,说道:“放心,天下事情不是没有你,就没有人能做了。你这个弟子不是做的很好吗?”随即朱元璋将一封奏疏递给了何夕。 何夕双手接过,却是东胜卫的一封奏疏。上面是为黄子澄表功的。说明黄子澄在河套的两年之中,开沟壑,修田亩。因地制宜,提出了马耕。开田数百顷。去岁已经丰收。虽然因为马耕的缘故与地力的缘故,每亩只能产一石粮食。但依然收粮数万石。当东胜卫消耗的一半,而且今年更是要开垦更多的田亩,预计在三年之内。东胜卫自给自足。 何夕其实时常接到国子监弟子的书信,尤其是他带过的那一班弟子。自然知道黄子澄的进展。黄子澄所面对的困难,比较简单。毕竟汉人作为农耕民族,将技能点都点在农耕上面了。 只要确定河套地区可以耕种,那剩下的事情就不难了。 至于马耕这也是很成熟的技术,唯一的问题是马耕比牛耕浅,单位亩产比较低。但是河套地广人稀,丰州滩两岸有足够的荒地,可以不像江南那样追求单位亩产,推行精耕细作。 将一套成熟的方案推行下去,这难不倒黄子澄。当然了,这也有何夕托人给东胜卫指挥使打了招呼的原因。 何夕倒不是要东胜卫指挥使多照顾,做少让他明白,黄子澄是有后台的。不要随便拿捏。 但是让何夕更担心的是练子宁。 练子宁在大宁依旧丝毫进展没有,早就被任命了一个马场的管事,虽然还有秘书郎的官衔。但是已经算是太仆寺体系之中。无他,很多时候,光有后台也是不行的。 练子宁为了青储之法。两年之内,不停地做实验,但是都失败了。 刚刚开始有何夕的缘故。大宁上下还派人支持。但是后来失败多了。大宁这边就没有人愿意搭理练子宁了。如果不是因为练子宁有何夕这个后台,早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至于让他负责一个养马场。让练子宁所有的实验,都能自己想办法,不要麻烦别人。 只要练子宁能养好马,其余的他们都不管。 何夕能够想象到,意气风发练子宁,在塞外的寒风之中,提着草料,一个马厩一个马厩的喂马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就让人心疼。只是练子宁给何夕的信件之中,根本没有提这些事情,而是一封又一封的实验报告。统统都是失败,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有一些是找不出原因的。 何夕曾经想过调练子宁回来。安排他一个小官还是可以的。但是被练子宁断然拒绝。 而今一个上达天听,飞黄腾达在即,一个沉沦下僚,如寻常吏员无疑。岂能不让何夕感叹? 何夕说道:“黄子澄虽然说是我的弟子,其实我教得并不多。更多是陛下国子监培养出来的人才。这是陛下之德。” 朱元璋说道:“你出去这些天,真是见多识广啊。什么样的马屁都见过了。说说吧,叶旺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又将一封奏疏递给了何夕,何夕双手接过,正是叶旺提议,由锦衣卫接管对女真贸易的事情。 何夕没有想到,叶旺真的下定了这个决心。 朱元璋说道:“要不是朕将这封奏疏压下来了。而今辽东都指挥使就不是叶旺了。叶旺大粗人。还玩什么文笔,将你的名字,就明晃晃地写在奏疏之中。直说吧,你是什么意思?” “你想用叶旺做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下投名状。” 何夕调整了一些心态,说道;“陛下,其实陛下不说,我也要说的了。辽东与我想象的大不一样。在我们那个时代,东北是第一大商品粮基地,几乎追上了中原地区。但是而今的情况,却是江南才是粮食出产最多地方。” “我知道了。”朱元璋说道:“你说得我都知道。但是这和叶旺有什么关系。” “儿臣对于辽东有两个计划,一个是长远计划,一个是短期计划。前者就是在填平辽泽为水田。数万顷土地,足够为北方粮仓。黄子澄之功,在于河套可以种出粮食,河套有粮数万石,最少能节省朝廷粮食十几万石。而如果辽东有粮食数百万石。则大明天兵,北征蒙古,驻兵塞外,决计不是问题。” “短期计划就是增加海运。儿臣已经做了一个方案。” 随即何夕将自己的方案双手捧上。 朱元璋接过细细品读。 何夕闭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等候。 对于远期方案。何夕没有细说,因为何夕绝对这太长远。以而今大明几乎不可能完成。而对于增加海运,引私人力量加入运粮之中。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通过的。 此刻,小心翼翼等着朱元璋的宣判。 朱元璋看了木材换大米的方案。在细细斟酌之中。朱元璋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这么赚钱的话,为什么不让朝廷经营。你似乎很喜欢,将这些利益分给别人?” 朱元璋虽然读了很多现代的书,但是很多思维上依然转不过来弯。他看了何夕的报告。确定何夕整个方案是赚钱的。他下意识觉得,让官府来经营不是好多了。海运的船队回程的时候,大多数可是空的。 第七十章 辽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 辽东 何夕说道:“父皇,我不想让朝廷来做,原因有这几个,第一,目的不能混淆,我们是为了辽东运粮食,而不是赚钱。甚至有可能的话,我们在大木的价格上能再压一些,甚至赔本卖。但是这里赔的钱,如何换算成为海运的成本,我们还有得赚。” “第二,即便是为了赚钱。这一件事情也不应该由朝廷经营。如果朝廷经营,首先是增加船只。增加人员。一旦将来有些变故。比如鸭绿江两畔的大木不够了。这一整套体系都会赔钱。朝廷能随便裁撤吗?但是对于商人。根本不用管。” “有些事情朝廷必须要做,但是有些事情朝廷不需要亲自去做。比如不管怎么样?哪怕海运船队赔钱。朝廷也应该维系一支海运船队。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掌控一定的粮食运输份额。但不需要全部都自己包办的。只会让成本无限地增高。” “第三,这也是培养海上力量的一种。” 其实何夕还有很多没有说,比如在大明体制之下,管营的种种浪费与惊人的贪污。这些东西总是不好提的。 朱元璋说道;“其实你的方案与海外贸易的方案大同小异。甚至民间的船队都有了,你不在宁波这一段时间,宁波成立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海外商号,单单保证金就也到宁波三十万两。总计有船只一百多艘。合计总吨位,三万多石。真有钱,朕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船只。而今锦衣卫密报,东南几乎所有船厂都有单子,甚至龙江船厂也有几艘不在册的船。” 其实这也是朱元璋要何夕回来的另外一个原因。 某些人太疯狂了。 可见陆仲亨这样的人在勋贵之中,也不在少数。或者说,很多人或许不如陆仲亨那么贪财。但是有些反应过度了。怎么样的反应过度? 朱元璋的性格,很多人都知道的。 朱元璋既然用海贸,作为交换兵权,或者放弃某些特权的好处。很多人想到首先应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所以,他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积极地面对。切断自己与旧部的联系,或者干脆将自己的铁杆派到船上去。等等。 这两边加在一起,就造成了朱元璋看到的样子。 一部分是真贪财,要钱不要命。一部分是假装贪财,表示自己要钱不要权。 朱元璋的话语一转,说道:“只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海上的商船都可以携带武器,甚至摇身一变,就是战船。甚至这些大船要比大明水师的船都大。如果他们有了异心,该怎么办?南京可是在长江边上,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满清末年,西夷的战船可就停在南京外面。” 朱元璋的疑心病又犯了。 商船其实也可以当作武装力量的。而且能够远洋的商船,要比在近海的水师船只要好。这也正常的。 如果朱元璋不认识海上的力量,他不会这样想。正是读过了大航海时代的种种。知道几艘船就能决定一个王朝的命运。这才有了经营海上的想法。更是因为如此,看见这么多海上力量都放给所谓的商人们。不,还是武装商人。 他心中越发犯嘀咕。 其实,也是朱元璋对海上力量,不能正确地估计。 虽然都是船,但是船与船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火器的发展,让战船的战斗力大大提升。而今大部分商船,其实是没有这样的力量的。 何夕说道:“陛下,其实这里也有人心向背。只要朝廷秉承正统,人心归附。海上区区船只是算不了什么的。这些都是朝廷的助力。”何夕偷窥朱元璋的脸色,说道:“如果陛下不放心,其实朝廷可以经营水师。不是而今的海防水师,而是直属朝廷的远洋水师。” 朱元璋脸色动都没有动一下,说道:“朕正有此意。你觉得这水师派谁去建设比较好?” 何夕一愣,心中这才明白。朱元璋早有定计。只不过是等何夕自己说出来而已。 何夕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非臣可以言。” 这种推荐人选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人了。何夕不想多参与。 朱元璋说道:“无妨,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何夕心中嘀咕,暗道:“一般这样说话。都不会只有两个人知道。”不过朱元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何夕也不好推辞了。何夕说道:“臣以为信国公不错。” 朱元璋说道:“汤和办事,朕是放心的。但是汤和开国六公之一,位高权重。朕让他办这件小事,不合适。” 远洋水师自然不是小事。但是在编制上,应该是与长江水师并列。即便有节制沿海水师之权,也不适合汤和来办。除非直接设立海军都督府,或者水师都督府总管天下水师,这才是汤和应该担当的职位。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那航海侯张赫?” 朱元璋说道:“张赫想法老旧,他不可能带来水师革新战法。其实在朕看来,张赫其实不大懂打海战,他只是懂如何带兵而已。” 朱元璋对张赫这评价,何夕一开始觉得有些过分,但是细细想来,未必不合道理。其实战争本身就是一套管理学。很多将领,水陆皆能,有时间仅仅是他们懂得怎么管理一个庞大的团队,并不是他们都精通其中所有的细节。 而且一些领导者也不需要都懂所有细节。 不过,说到这里,朱元璋的意思也表露无遗了。 何夕说道:“陛下觉得,我来做这一件事情?” 朱元璋说道:“如果你有一些战功,我自然让你做这一件事情,可惜不行。你而今难以服众。不过,筹备海军这一件事情,还是你来办,朕最放心。否则其他人,什么是战舰,什么是商船,估计都弄不明白。” 其实在这个时代,战舰与商船的间隔从来是很小的。不需要专门设计。战舰与商船截然不同,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何夕说道:“陛下,我自然愿意为陛下效力。只是辽东这一摊子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在什么地方设船厂最好?” 何夕一愣,说道:“辽东?” 朱元璋说道:“不错。辽东大木既然如此之多,就地取材,是最合适不过了。等明年孩子生了,你就去辽东任职,你想做的事情,自然都可以做了。对了,朕也可以让你这个弟子给你打一个前站。本来,朕准备在东胜卫设一县。让他当县令,这样吧,就让他去当工部辽东木厂主事。怎么样?” 何夕能怎么说啊? 虽然都是边远地区。但是一个是地方官,一个是外派京官。更不要说在自己老师麾下做事。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何夕也用一些熟悉的人手。 如果出外的话,何夕本身就想去辽东任职。他对这个任命并不反对。只是有些问题却需要解决的。 何夕说道:“臣谢过陛下。只是辽东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奇缺。这该怎么办?” 朱元璋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朕会调用各方人丁,先填辽东。不过,朕想来,也只有山东东部有些富裕人丁。数量也不会太多。这还是要你想办法。” 何夕说道:“臣也是束手无策,这才回京的。” 朱元璋说道:“不,你之前说的高丽人口,就很不错。” 何夕一愣,心中猛地想起了曹国公之前说的话,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曹国公哪里是对他说的。分明是借他的口来劝谏皇帝的。 第七十一章 奖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 奖赏 何夕想到此事。期期艾艾地将李文忠的想法转告了。 朱元璋听了,冷哼一声。说道:“将南方叛逆发配辽东,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高丽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人口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朱元璋心中暗叹:“李文忠人还没有老,心已经老了。” 能在乱世之中成大事的人。不仅仅有菩萨心肠,亦要有雷霆手段,该下狠手的时候,就要下狠手。不能心慈手软。 从乱世之中走过来的, 容易形成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那就是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反而心肠越来越软,见不得死人了。 第二种情况,就是见的死人太多了。反而越来越不将死人放在心上。为了成就大业,根本不在乎,死多少人。 而李文忠大抵是前者。朱元璋未必不是后者。 他固然有慈悲之心,但是关键的时候,能下得去手。不管是谁,为了大业,都能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更何况,区区域外之民。其实,朱元璋当初听何夕讲后世的事情,就已经下定决心 对高丽动手了。 倒不是朱元璋对高丽有什么想法,而是欲攻日本,必下高丽。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情。 不经过高丽,如何进攻日本?即便是海上攻伐,也是高丽最为合适。既然如此,朱元璋就容不得高丽脱离掌控。而今不过提前表露意图而已。 何夕不敢在这一件事情多嘴。立即说道:“人口问题,倒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朱元璋说道:“何事?” 何夕说道:“就是传染病的防治,主要是天花,还有吸血虫病等病症。我离开京师之前,已经将这些交代给戴神医,只是不知道戴神医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说道:“你在京师这一段日子,也不要闲着了。去盯着这一件事情。这才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何夕说道:“臣明白。” 朱元璋看似不经意间,又提出一件事情。说道:“大明开国以来,已经进行过一次土地清丈,这一次清丈不过是令百姓自实其田,用以征税。而今天下无大患。朕准备重新清丈田亩。” “你觉得该怎么办是好?” 很多不明白的人。或许不知道清丈田亩,在政治上的阻力固然大。但是在技术上的问题更大。 官吏们笔下微微一动,就能差出去数亩,乃至数十亩,可以令贫者富裕,令富者贫穷。总之,上上下下就在一念之间。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很难检查。后世在卫星上一看,就能看出猫腻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非当地人是不知道的。 不管是朱元璋的清丈也好,还是后世历代清丈也好。本质上是对税务的整理,而不是对土地的整理。 从明清土地数量就能看出来。总体上明清土地总量不大。但是到了民国时期,科技发展。用飞机等技术加入测量之中,中国的土地一下子多出来三成。之前这三成在什么地方?就不用说了。 而大明开国之初,朱元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稳定政权。是确定统治。而不是将一切事情都弄的明明白白。所以,下面报上来什么他都认。因为只有承认了这些土地田亩的数量,才能确定要缴纳的田赋。 不过,当时为了打仗为了养兵。等等一系列事情。有很多很多妥协。 而今情况不一样了。朱元璋要清理这些陈年旧账了。 其实历史上,朱元璋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是大规模派监生去清丈田亩。可惜大明官员还是不足,朱元璋寄予厚望的监生,也不过能一个县派一个人。 又不是本地人。能有什么效果。只能让地方官不要弄虚作假得太厉害。再加上朱元璋的高压政策。下面人也不敢弄的太厉害。 所以,朱元璋的清丈行动,还是整个大明最有效率的。至于清廷,人家直接沿用万历年间的数据。 只是知道历史的朱元璋,不觉得自己清丈行动多成功。 这也与朱元璋的政治理念有关。朱元璋的政治理念就是均平。将天下的负担,平均地分配在每一个人每一亩土地上。因为朱元璋见过元朝乱世,地方富豪,朝廷却没有钱。而偏偏向百姓征税,弄得天下鼎沸。 而将朝廷的负担分担在每一个人身上,每一个承担的都不会太多。 而且在不增加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凭空多了很多赋税。朱元璋岂能不紧抓。 何夕沉默了片刻说道:“后世有一个词,叫做边际效用。就是在某一些事务投入精力与产出的收获,并不是一直成正比的。越往后,投入精力越多,而产出越少。甚至还有负作用。” 朱元璋说道:“这是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吧。” 朱元璋当然知道了。那些隐藏的田亩是谁的。除却少数是因为地理上的偏远。连衙役都不想去的角落之中。大部分隐田都是达官贵人的。很多事情看上去是技术问题。但实际上是技术问题吗? 何夕说道:“陛下不是有了飞船。可以从天上测绘土地。画出鸟瞰图。与测绘出来的地图对照。不敢说完全一样,没有误差。但是误差定然很小。而且所需要的人力也不会太多,这些飞船测绘,完全可以与地方脱离联系。” 朱元璋听了,以掌击额,说道:“你不说,我这一件事情就已经忘记了。还是让你在身边方便。” 热气球这东西,刚刚开始朱元璋还很新奇,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那回事,不过是边关上移动的瞭望塔而已。甚至大风天气根本不能升空。虽然有用,但是也有很多限制。朱元璋也就没有怎么在意。 只当是一件新奇的武器。 而今想起来,还有这样的作用。 这些事情,也只有何夕能提醒他。 一度朱元璋有让何夕在身边做侍卫之臣的想法。不过,朱元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对何夕寄予厚望。如果一直在身边,恐怕难免重蹈方孝孺等人的覆辙。 历史上建文帝的大臣,很多都是朱元璋挑选的。 而今的朱元璋看名单,大抵也能理解自己当时的思路,希望朱允炆能仁厚守成。镇之以静。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书生一点地方经验没有。弄成了这个样子。 故而,而今朱元璋吸取教训。思忖片刻,还是让何夕在外面历练几年为上。 这不,这一年在外面跑,上上下下的利害关系。乃至于拉帮结派的手段见识都长进了不少。 朱元璋最后说道:“告诉叶旺,他是老将了,朕信得过他。只是辽东战事虽然屡有胜迹,奈何太小了。不过东海有用兵之日,让他且待之。朕不吝封伯之赏。” “知道吗?” 何夕顿时明白,朱元璋这一番话,其实默认叶旺对何夕的靠拢。这对何夕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何夕在军中也算是有了一点点根基了。但是坏事就是,今后叶旺出了什么问题,朱元璋会拿何夕是问。 其实朱元璋何尝不知道下面的人拉帮结派。但是正如伟人所言,党中无党,帝王思想,派中无派,千奇百怪。在古代尤其是这样,朱元璋是一个人。他不可能同时对接六部大臣,三公九卿,几十名勋贵,上百名有战绩的老将。 私人抱团,既是现实,也是朱元璋的需要。他需要这些派系来帮助他维系自己的统治。 不过,这对何夕来说,依然是最大的奖赏了。何夕说道;“臣明白。” 第七十二章 家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 家中 何夕出了宫中,这才能回京。 杨震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 何夕上了马车之后,将杨震叫上马车。说道:“你不是在太平,怎么在京中?” 杨震说道:“老爷,是公主殿下将小的召来的。是因为东南的事务,一日不可无人。公主殿下特别命我去主持东南的事情。其实前几日,就要走了。公主知道老爷将要回来,才命我等上几日。见老爷一面。” 何夕听杨震一个老爷老爷的叫,内心之中有些不适应。 不过,何夕更体谅安庆公主的一片好心。 是的何夕与安庆公主这个小家庭之中,能独当一面的人手不多,但不要忘记了安庆公主背靠朱元璋,国士之才,或许难以寻觅。但是寻常人才,那是车载斗量。哪里需要抽调杨震来办这一件事情。 唯一的原因是,在何府上下,杨震明确是姑爷的人。是何夕的人。 虽然说男主外,女主内。安庆公主把持何府一切大权是没有问题的。但安庆公主比何夕更在意,何夕在府中的影响力。海上生意,是何府最大的钱财来源。 何夕并不贪财。但是在官场上有些时候是要用钱的。 不说别的。单单说赏赐下面的人,就需要不少银子,何夕当初赠给叶沈的盔甲,放在市面上,最低五十两。高则上百两。一船木材的利润,不过数副盔甲而已。 当然了,这买卖不能做的。 而且是非常精良的宝甲,而不是士卒用的盔甲。 何夕说道:“杨震,你在工理书院做得好好的,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如果去主持东南生意,今后可就------” 杨震是何夕线上的人,这一点是完全没有错的。 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杨震被何夕安排在工理学院。将来步步高升,位极人臣不大可能。但是当然几任校长,封了几品官,桃李满天下,却是可以的。但是到了何夕府上做事,说好听点叫家臣,说不好听一点叫家奴。 虽然可以跟随主家步步高升,宰相门房七品官。但是说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杨震叹息一声,说道:“老爷,我已经决定了。官场大概不适合我。我纵然靠着老爷做个官,今后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海上生意是家里的命脉。而且老爷还有很多事情要在海上做,需要人主持。这是我报答老爷知遇之恩的时机。” “还请老爷准许。” 何夕听杨震如此说,倒是心动了。他不在乎海上贸易带来的钱。毕竟他的身份没有变动。该给他的钱。总是会给的。但是海上一些事情,的确还需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人。 有一份隐藏在海上的力量,哪怕仅仅是情报网,也是必要的。 何夕说道:“好,既然你这样想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我或许不能让你当高官,但是将来少不得有你一份富贵。” 杨震说道:“多谢老爷。” 何夕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上,闭目养神,他一番奔波,也累了。问道:“东南的情况,你了解吗?” 杨震说道:“已经看过汇总了。” 何夕说道:“那你说说,东南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震说道:“信国公秉明陛下颁布了海上经商条例,凡是出海贸易者,必须要用三品以上高官,或者都指挥使以上将领作保,一旦有事牵连保者。并缴纳保证金,重建宁波海关。所有出海人员必须在宁波海关出海。要缴纳关税。而今还没有听数目,但是应该少不了,同时广州海关,泉州海关,似乎也都在筹备之中。有人说,这三大海关一旦建立,每年最少供应朝廷百万两。称赞陛下 ,国不加赋而用自足。” 何夕冷笑一声。 喊朱元璋暴君的人,大概与称赞朱元璋的人是一伙人。无非是之前妨碍了他们的利益,而今给他们创造的利益。只要大明海上贸易恢复到元代的情况。这些人赚的绝对不少。 传说之中沈万三有一个聚宝盆。聚宝盆有没有何夕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沈万三这个人是经营海贸的,他的聚宝盆,大抵就是海贸了。 “都有哪些人参与进去。”何夕问道。 杨震说道:“老爷这一句话问错了。应该问都有哪些人没有参与进去,小的听说活,太子妃吕氏家中也参了一股,南京城的贵人们除却少数一些人家,几乎都打破头想参与进去。” “为了这一件事情,李驸马还与韩-国公闹了一出。” “总之,事情很是热闹。东南造船很多。连木头价格都翻了一倍。” 何夕猛地睁开眼睛,说道:“多少?” 杨震说道:“翻了一倍。” 何夕顿时知道,自己吃亏了。不过,何夕转念一想,暗道:“姚广孝啊姚广孝,你是苏州长洲人,是你本乡本土,还被人玩了一手,看我回去怎么笑你。” 何夕不是专门做生意的。贩卖木材,也是看看自己的想法行得通行不通。而今虽然吃了亏,但是木材涨价,大利辽东。对何夕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并不怎么生气,反而有心思嘲笑姚广孝。 毕竟姚广孝在历史上的形象,可是朱棣第一军师,什么是算无遗策。而今却被人打脸了,岂不好笑。 何夕将这一件事情按下不说,忽然问道:“方家的船队。可有消息了?” 杨震说道;“已经过了凌牙门。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想来传回消息需要时间。” 何夕点点头。 这年头海上通讯只能靠船,船只一出海大海茫茫断绝消息,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他并不知道,方关已经出事了。 马车摇晃之间。忽然一停,何夕知道,到家了。 果然,何夕下了马车,抬头一看,顿时看见安庆公主远远在门口迎接,何夕几步上前,搀扶住安庆公主说道;“你都有了身子了。怎么还出来。小心伤到孩子。” 安庆公主痴痴地看着何夕,说道;“嗯。” 她似乎在专心听何夕的说话,又似乎根本没有戴耳朵,注意力都在何夕身上了。 何夕迎着安庆公主的目光,心中已经被磨砺坚硬的地方,慢慢地变得柔弱起来。 何夕心中暗道:“朱元璋,你即便是天下英雄。而何夕其实也不服气的。只是你偏偏有这样一个女儿。算定了我。估计我姓何的这辈子都要为你姓朱的打工了。否则真出了什么事情,安庆该有多伤心啊。” 中国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皇帝梦。 何夕也不例外。 虽然何夕在朱元璋的强势之下,几乎不敢有别的念头的。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夕也在反思,将来要不要冲一下皇帝之外。当然了,他即便修炼几辈子,估计也不是朱元璋的对手,除非他能早重生几十年,生在乱世之中,或许能与朱元璋掰掰手腕。 但是而今已经不可能了。、 朱元璋不可能,但是朱元璋以下,不管是朱允炆,朱雄英,乃至于朱棣。何夕也没有多怕的。 只是一来,何夕越发认识到了想做一个好皇帝困难。如他何某人,还有休假的时候。有一些话,可以随意地说。但是皇帝这个位置,是注定的风暴眼,上下一日百战。 如果想做一个好皇帝,即便有荣华富贵也享受不起。 再加上安庆公主的柔情如水。 或许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不是荣华富贵,而是眼前这个满眼是自己的女子。而今何夕将自己本来不强的妄念也去了。他不顾身边的目光,将安庆公主报在怀里,说道:“天冷了,我们进去说吧。” 第七十三章 戴原礼之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 戴原礼之思 “唔。”安庆公主将头埋在何夕怀里,仰着头看着何夕。一对眼睛明亮之极,似乎见了何夕,安庆公主一下子不会说话了。只会说一些单音节的词汇。 盖因安庆公主怀孕了,夫妻两人一夜长谈,未做越轨之事。 第二日一早。 戴原礼登门了。 这可不是何夕去请的。自从戴原礼救皇后于危难之际。就成为南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名医,想请戴原礼上门的人不要太多,他还负责皇帝,皇后,太子等人的身体。 一般勋臣必须提前预约才能请到戴原礼。 何夕也是同样的。他固然与戴原礼关系好。但也是要事先打招呼的。当然了,遇见急症。可以插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夕见戴原礼登门,也是大为欢喜。连忙请戴原礼为安庆公主诊脉。 戴原礼虽然不是妇科圣手,但是医术到了他这个程度,那是一通而百通。为安庆公主诊脉片刻,说道:“安庆公主的身体很好,胎也稳了,今后只要不磕着碰着,注意一下忌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何夕说道:“不开个方子?” 戴原礼说道:“好好的人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你府上什么也不缺。委屈不了安庆公主,好好将养便是了。” 何夕不依不饶。戴原礼没有办法。只能写了一些食补的方子,叮嘱一下饮食方面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何夕千恩万谢。这就要送戴原礼走。 戴原礼说道:“何驸马,你不会以为我来你府上,就是为公主诊脉的?” 何夕惊讶道:“不然呢?” 戴原礼的脸色顿时有些臭,说道;“你昨天在陛下那里说的话,你或许忘记了。陛下没有忘记。” 何夕这才恍然大悟,猜出来戴原礼来这里做什么了。 爱情真令人烦恼。何夕与安庆公主之间腻腻歪歪的。早就将之前在朱元璋面前说过什么给忘记了。此刻被戴原礼提醒才想起来。 安庆公主一听戴原礼是来谈正事的,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戴原礼恭送安庆公主离开。这才说道;“何大人,你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东西,是不能乱来的。那是要出人命的。不管是牛痘还是别的病,你说的只是原理,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这个时候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 何夕说道:“牛痘弄好了吗?” 戴原礼说道:“已经试过一次了。” “怎么样?”何夕问道。 “死了一个死囚。”戴原礼说道:“现在正在琢磨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何夕说道;“为什么不再次试验?” 戴原礼说道:“何大人,死了一个人。” 何夕顿时明白,他与戴原礼的问题关键在什么地方了。 何夕在大明的几年,一直处于上位者的地位。对于上位者来说,很多时候死多少人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百万人是数据。 而且何夕知道牛痘是可行的。 而且死亡率是很低很低的。 至于为什么有一个死囚在实验之中死去了。这原因很多,或许死囚原本有病,或许死囚是敏感体质,或者牛痘的提纯手法不对,或许是被吓死的。 总之,什么原因都有。 何夕下意识将这一件事情给忽略了。但是戴原礼是什么人?是名医,如果说他是当世医者第一人,定然是夸张了一些,但是说他是当世医者前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戴原礼如果没有一颗医者父母之心,是不会走到现在的。 所以,对每一条生命。戴原礼都是十分看重,用死囚做实验。已经是他的让步,而今不弄清楚,继续实验,就是草菅人命了。 是戴原礼万万不愿意做的事情。 何夕理解戴原礼的慎重。但是按照戴原礼步骤,估计数年事情才能确定牛痘的无害。毕竟后世新药研制,数十年才有定论,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何夕有一种只争朝夕的急迫感。 人口本来就是百年树人的。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次好的时间是现在。而生一个孩子,最好的时间是十八年前,次好的时间是现在。即便而今推广牛痘。能够在全国推广开来,也是数年之后了。 所以朱元璋推广牛痘带来的人口增长,国家实力的增长,朱元璋本人很有可能是看不到的。 正因为人口增长漫长的时间。何夕才有些急。因为下去视察才发现,或许江南不缺人。但是云南缺汉人镇守,贵州缺汉人汉化,北方大面积无人区。缺人,辽东更是如此。 总之,大明如果有一两亿人,何夕想做的事情就容易十倍。 开国之初,固然有昂扬开拓之气,对外开拓,根本不用何夕多费心推动,只要有利可图,这些开国将帅,一个个嗷嗷地往上冲。限制他们的反而是从元朝那里继承的残破的国计民生。不能满足他们的扩张。 说起来,而今也是洪武十六年。大明开国之后第一波婴儿潮,也快要来了。才是这个样子。当年元末天下残破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何夕说道:“戴先生,有些话,其实不用我说的。小仁乃大仁之贼。你比我更清楚,天下间有多少孩子死于天花。天花荼毒之烈,我只是听说,想来戴先生是亲眼看见过的。” “比起如此大事,死一个人是问题的?牛痘上慢一步,就不知道死多少人。” 戴原礼下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有几伤疤。其实就是出痘所致。他当年其实也出过痘,不过被他师傅妙手回春。将他一条命给拉回来,又用了药物,才不见脸上的麻子,倒是在鬓角之中却藏了几颗,当时没有发现。 他自然知道天花有多凶险。牛痘或许有很多问题。但是他却知道,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损其毒性,降其烈性,令人达到出痘的效果,那就是终身不染天花。 戴原礼依然沉默。 何夕说道;“戴先生,你不仅仅是一个郎中,还是大明太医令,不能仅仅从郎中的角度看问题。” 戴原礼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某自束发读书以来,从来就知道救人,不知道杀人。为救人而杀人。这件事情对吗?” 何夕一时间哑然。 这个问题,何夕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深入到哲学领域的问题,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何夕的答案,戴原礼想来是不准备听,也不愿意听的。 戴原礼起身,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陛下严令,或许不得不从,只是,我戴某人今后何以称医者。或许只是戴太医令了。” “告辞了。” 一时间,何夕也有一些惭愧。 戴原礼本质上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对医术很虔诚,是一个君子。遇见何夕之后,或许戴原礼在医学史上是一个不可绕过的人物,但是对戴原礼本人来说,这真的好吗? 历史的戴原礼定然没有经历过如此机遇,或者折磨。 内心深处的折磨。 何夕只能送戴原礼离开。 何夕刚刚送走戴原礼。就有国子监祭酒刘崧送来一封书信,邀请何夕过府一叙。何夕问过来人才知道,刘崧已经卧病数月了。而今国子监全部由其他人代理。 或许刘崧过不去今年了。 何夕知道之后,长叹一声。将姚广孝叫过来,一并去了国子监。 毕竟刘崧如宋讷一样,都是以国子监为家的人物。他们此刻都住在国子监之中。 第七十四章 国子监的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   国子监的问题 刘崧已经不能下床了。不精神还有一些。最少不是不能正常交流。 何夕与姚广孝坐在刘崧床前。双方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 刘崧咳嗽两声,说道:“几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从吏部尚书位子上退下来,本以为要死了,却不想上天又给了我几年寿命,而今看来,老天要收我了。我不知道能苟延残喘几时,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你们有没有人选啊?” 何夕说道;“刘老大人,何出此言,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刘崧说道:“不用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客套话。说吧,人选是谁?” 何夕看了一眼姚广孝,姚广孝说道:“是宋讷之子,宋麟。” “宋麟?”刘崧思忖片刻,说道:“果然是好人选。宋麟这一两年在滑县可没有少推广你的学问。并按你的套路做了很多考证,提出重建枋头。” 何夕说道:“枋头之战?” 刘崧说道:“对,就是桓温败北之处,就在滑县附近,他考证了当地水系来龙去脉,提出修一条运河,以黄河通卫河,连通南北。行文用句,都是按你当初的模板来的。”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高兴吧,宋麟而今也算是改换立场了。算是自己人了,不知道是当初给的面子,还是姚广孝这些日子做的功课。但是何夕对这个运河方案,很不愿意。 无他,海运与漕运是有冲突的。 何夕不是不知道整理内河航运其实也很重要的。海运与河运有冲突的地方,但是双方也都有不可替代的地方。但是时机很重要。何夕而今正想扩大海运,而宋麟弄出一个运河方案,双方冲突了。 更麻烦的是,何夕未必能说服宋麟放弃。 无他,站在宋麟的交代也是不能放弃的。因为运河连通南北,运河所过之处,就成为交通要道。后世明代修漕运,就搞出一道沿运河经济带。非常繁华,甚至能与江南相比。 宋麟不可不为本乡本土的百姓着想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惯例,哪个地方出了大官,就要为当地争取利益。这一道运河的利益太大了,宋麟不可能不争取。 一时间,何夕有一些幸福的烦恼。 自己手下人太少了,那是缺人的烦恼。但是人太多了,因为政见了。利益了。等等原因,会自然分化出派系出来,今后利益相冲的地方还有更多。何夕要调解矛盾,平衡各方。 这里面的烦恼,还有更多。 刘崧说道:“既然如此,我上遗折的时候,会推荐宋麟的。” 何夕说道:“多谢老大人。” 如果他们想办法将宋麟推上去,还要费些功夫,但是如果刘崧临终举荐。那就容易太多了。 刘崧说道:“我也有一事相求。” 何夕说道;“老大人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 刘崧从袖口之中抽出一份名单,递给了何夕说道:“人老了,念旧,这都是家乡的可造之才。只是而今天下都是浙西与淮西的天下,这些孩子沉沦下僚不能出头。还请驸马今后提携一二。” 何夕接过一看,杨寓,解家兄弟,等等几十个人。都是江西后起之秀。 何夕对于刘崧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有些理解。 刘崧对于自己身后之事,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前文也说过,刘崧是一个清官,即便而今身边的摆设,也不过一些木器而已,连瓷器都少有。但是他爱惜人才,最喜欢提携后辈。 或许这也是为刘家后人积累下最重要的宝物,那就是人脉。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对这份名单里面的人物,有些还是听过的。比如解缙,更是如雷贯耳。明初满朝半江西的局面,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江西多人才。这也是事实。 何夕心中有些迷糊。暗道:“历史上满朝半江西,不会出自我的提携吧。”毕竟刘崧给你他推荐了太多江西人了。 何夕说道:“请老大人放心,我一定量才使用。” 刘崧说道:“这我就放心了。只要给这些孩子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脱颖而出。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也只能你能解决了。” 何夕说道:“老大人请讲。” 刘崧说道:“陛下令钦天监与国子监联合创造出一套在空中绘制地方面积的办法。其实这一件事情是钦天监那边的。但是钦天监那边实在没有办法, 也就找到了国子监。” “而何驸马之算学,天下无双。也只能你能办到了。” 何夕一愣,不知道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一件事情,在何夕看来,有些麻烦,但并不是不行。这一段时间,他恰好在京师,就做些事情吧。 何夕说道:“好。” ------ 何夕与姚广孝出了国子监,何夕说道:“你去给宋麟报给信,让他有些准备。” 姚广孝说道;“是。” 何夕随即吩咐道:“杨寓在什么地方?” 姚广孝说道;“应该在工理学院,大人不是吩咐他去研究织机了。” 何夕说道:“让他回来吧,我看看他的研究怎么样了,顺便也要给老大人一个面子。提携一下他。” 姚广孝点点头,也觉得是题中应有之义,将来何夕准备不准备提携这些人。是将来的人。在刘崧没死之前,一些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在何夕在忙于京师事务的时候。爪哇那边方关在艰难求生。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关站在奉天门前。看着满朝文武朝拜,正高兴的时候,忽然长江倒悬,犹如一条飞龙,凝聚了无数水花。咆哮地说道:“方家小儿,吾乃天帝,天命朱氏掌管天下,尔等何敢放肆。” 随即大水冲击之下,让方关瞬间清醒过来。 疼痛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方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却感受到雨水从天而降。 “原来是下雨了。”方关暗道。他身上有无数个伤口,雨一淋,顿时有些刺痛。想起数日之前的情况,方关依旧怒不可遏,暗道:“爪哇小国,安敢如此。我必让他们好看,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之威。” 方关打通了陈祖义的关节,借陈祖义与大明的名号,在南洋还是没有什么人敢动手,即便敢动手,方关也有数艘大船,近千将士。武器精良。在海上打不过,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于是一路东行,按照海图来到了爪哇。本来方关是派人采购,他自己是不准备下船的。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海上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是爪哇方面连续要求,特别是说,他们想朝贡天朝,请方关指点一二。并送上了很多珍贵礼物。 方关心动了。 他倒不是为了钱。 毕竟方国珍虽然不在,但是留下的家底,单单论钱的话,方家花三辈子都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是没有权力守不住金钱。他心动的地方是,或许能拍皇帝的马屁。 毕竟哪一个皇帝能拒绝万国来朝。 爪哇是南洋强国,如果他能导爪哇来朝贡,再加上一些小国,弄得规模大一些。送到南京,朱元璋岂能不给面子。即便朱元璋不在乎,满朝文武也是在乎的。 人一有所求,就会有破绽。 方关带着这个想法,去赴会了。结果他根本没有见到爪哇方面的人。是一个陷阱。当即被拿下来,随即爪哇人借助他的信物, 攻上船只。将整个船队给拿下了。 他就沦为这个样子了。 第七十五章 方关的求生之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   方关的求生之路 爪哇岛特有的,由火山灰凝聚而成的灰色土壤上,竖立着一根根木桩。这木桩种种的钉在地面之上,每一个木桩身边都绑着一个人,浑身褴褛,衣不蔽体。他们被拴在木桩之下。 是拴在木桩之下。 双手绑紧,脖子上也绑着绳子,另外一段在木桩之上。坚硬的木桩让人挣扎不出。 这些人就是方关与方关的船员们。 而爪哇岛的天气就是这样,忽晴忽雨。 晴天烈日高悬。有如十日横空。炽热的阳光恍若火焰实体一般,舔着每一个人皮肤与伤口。本来这些被严刑拷打的人。就已经虚弱无比,在这样阳光加持之下。更是难以招架。 求一口水,就好像登天一般。 面对的只能爪哇人黑瘦脸庞上耻笑之极的目光。 而一转眼之间,暴雨忽然而至,雷霆大作,恍若雷公电母交-合。惊天动地,翻云覆雨。一瞬间,遍地泥泞。泥水进入伤口之中,又是别一般滋味。让人难以忘记。 而暴雨与烈日反复交错。正是天下一等一的酷刑,更不要说。这些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烈日暴晒的时候,浑身都冒出盐粒。大雨倾盆之时,却是浑身涌出血水。 这是要他们的命。 或许是对大明最后一点点忌惮,让爪哇人不想沾上这些人的血。 要让大自然将他们的性命夺去。 在暴雨之中,爪哇人自然不会在这里淋雨。 被雨水浇醒的方关,挣扎得仰天咆哮,好像一头猛兽,然后拼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木桩。 这木桩很粗,两手都不能合拢。埋得也很深,最少有两尺。很是稳定,甚至这片刑场并不是为了处决这些人而修建的。这附近的累累白骨,让人知道,死在这里的其实已经有不少人了。 方关他们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虽然大雨渗透进土壤之中,会让土壤有一些松动。但是爪哇的天气原因,这里的土壤对水分非常适应,不是那种一进水就软的土质。正因为如此,方关的撞击,几乎不能撼动木桩。 毕竟,爪哇人也不是傻子。如果这木桩一推就倒,也不会用这种刑罚。 刚刚开始,还有效仿方关。但是时间一长,又急又饿。甚至有些人已经死在这里了。只有方关依然在坚持。 方关甚至将这样办法,当成对自己的加刑,唯有如此,他才觉得好受一些。唯有如此,他才觉得自己的罪过得到了宽恕。只有如此,他才有一些心安。 能不能将木桩撞倒,重新获得自由,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方关好像疯魔一般,一下又一下撞击在木桩之上。好像是方关的错觉,他忽然觉得他的力道用空了。木桩偏离了一点点。 就这样一点点,让方关看到了希望,他用背靠,用头撞,就这样一下一下又一下。鲜血染满了木桩。忽然整个木桩倾斜幅度越来越大。木桩下面的土,也越来越松弛。 “扑通”一声,木桩倒在水中。 方关咆哮一声,说道:“老天开眼了。”他再也不说话,整个人靠上去,用手指一点点绳结上木桩一头推动。 这木桩上全部是死结。除非用刀子割开。只有从两端褪下来了。而木桩一端在地,一端在天,都不可能褪下来。只有木桩倒下了,才能褪下来。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用因水有一丝丝的松动。本来绑着很紧的绳结,想要上下晃动,都是很难的。方关十根手指都磨破了皮。血淋淋的。借着不知道是血水,还是雨水的润滑。一下下终于褪了下来。 方关似乎觉得脖子上一轻,终于可以离开木桩活动了。他来的另外一个木桩下,拼命摇醒这个人。随即双方背靠背,为对方解开绳索,解放出双手来。 随即如法炮制,将整个刑场上的人都解救出来了。 已经不过一百人了。 而且一个个都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伤病也就不说,更重要的是几日都没有进食了。而今身体空虚得很,刚刚一番激烈的活动之余,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 没有力气。 方关也同样如此。 这个时候,他的胃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整个人手软脚软,似乎刚刚所有的力气,已经一股脑都用完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瘫软在地面之上,此刻不用绳索,他们好像也不能移动了。 雨还在下。 而且下得很大。 而雨下得越大,终结得也就越快。即便是在热带,也是要遵循这个规律的。无非是比温带下得更长一些而已。 而刑场外面,不远处就有一堆茅草屋。正是看守所在。 而今大雨倾盆,即便高声喊话。数丈之外,就已经被雨声遮掩住了。视线更是被密集的雨线遮挡住。根本看不真切。而且这些守卫,也没有冒雨来巡查的意图。 但是一旦雨停了,世界就不一样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方关挣扎地起身,来到一位已经死去的兄弟们前,跪在地面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兄弟,为了报仇,得罪了,我来生必然畜生,为你盘中之食。” 随即整个人扑了上去,在这位已经死去的兄弟的手臂上,狠狠下嘴,硬生生咬下好几块肉,生生地给吞了下去,撕开一个大大伤口。 方关吃饱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好像是从地域里爬出的恶鬼一般,看着身边活着的人。这些人沉默片刻,终于有一个人号啕大哭。随即学着方关一样扑在自己家兄弟的身上。 片刻之后,这些人终于有了力气。 雨也有一些小了。根据方关的经验。雨停下来,不过一会工夫的事情。 方关将人召集在身边,说道:“我看过,看守不过五十人。就在现在,我们两个,三个人对付一个。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就难以活着回到故乡了。” 方关也不多说,从地面上拿一起块石头,就大步向茅草屋而去。 剩下地咬着牙,跟着身后。随即他们的急促的踏水之声,雨也越来越小了。 就在雨将停未停的时候,方关已经冲到茅草屋前面。里面一个爪哇士卒似乎听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就看向方关将一颗石头重重地砸了过去,这块石头在这个爪哇士卒的眼睛之中,放大再放大。重重地砸在脸上。 方关用尽了全部力气,一击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活口。 这个爪哇士卒甚至连喊都没有喊整个人仰天到底,已经死了。 方关顺手将这个爪哇士卒的武器夺了下来,是一根长矛。矛尖就居然是青铜的。 其实,这也是很多东南亚国家的现状。 不是说,他们没有铁器。而是说,对于东南亚很多国家来说,铁器是很值钱,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冶铁能力不足,不能大规模冶铁。另外一方面,就是东南亚的气候,对铁器相当不友好,铁器是很难保存的。青铜器算是好一点。 而这更推高了铁器的持用成本。再加上东南亚的国家体制,军队很多都是私军,甚至有些国家就没有什么国家军队可言。所以装备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青铜器,也是非常正常的。 这也是为什么方关还被劫掠原因之一。 方关船上的东西,以大明的标准来看,其实没有什么?大部分都是补给品,只有少部分作为船长与船员酬劳的轻货而已。 第七十六章 夺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  夺船 但是在东南亚,特别是与大明海贸,被回回人与汉人垄断的情况下。爪哇这边的明货,价格更高。足以让爪哇人动心。 不过,此刻的方关没有想这些。 不管什么样的武器,他都需要。哪怕是一根木棍。他操起青铜长矛。就冲了过去,奋不顾身,简直就是在拼命。 是啊。就是在拼命。 方关少年时候,作为方国珍的嫡子来养,荣华富贵自然要多少有多少,虽然也修行武艺,更多是强身健体而已。即便投降明朝以来,政治上有所限制,但是在生活上,可是没有半点委屈。 而今的遭遇,是他今生最难以度过的。他心中恨意之深,自然不必言。更不要说逼着他啃食自己的同伴的尸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方关做的时候,有多自责,多愤怒,此刻就有多深的恨意。 对于方关而言,他已经不做人。还怕死?他甚至有些渴望死亡。不过,死亡的前提是今日的事情能够传回大明,最少让人知道他方某人死于王事,而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家里人,朝廷,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的死是白死了。 所以,此刻方关根本不关注自己的性命。 即便方关武艺不高,但是突然袭击之余,一人拼命之勇。足以让这些爪哇人吃一壶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爪哇天气炎热,爪哇人穿着简单,根本没有披甲。双方的战斗力在一个水平线之上。 一场血战,时间并不长。 当五十多个爪哇人料理完了。雨正好停了,大放阳光。在阳光之下,刚刚的积水似乎在肉眼可见地消失,要么渗透在土壤之中,要么流到一边的河道里面。总之,用不了一个时辰。地面上虽然还有湿气,却已经不泥泞了。 方关说道:“而今我们身处险境,没有第二种选择,只有快人一步,立即夺船,离开这里。” 随即方关根本没有让人休息,只是拿了爪哇人武器,直接向港口方向冲了过去。 爪哇人的城市,根本不大。方关也不知道这里叫什么。不过港口的位置是一眼能够看见。而今也没有别的选择。这里随时可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是不知道多少爪哇人过来了。 而且他们对这里也不熟悉,什么样的精妙的计划也不可能。只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一百多个人的奔袭,很快就被人发现。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呐喊之声,从一个人呐喊,到一群人呐喊。随即有几十个人从后面追过来。 方关不管不顾向港口冲过去。 港口上护卫不多,只有几十号人。毕竟对于爪哇人来说,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已经死定的大明人,还会反扑。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而且爪哇的港口也简陋之极。 方关在这里停泊的时候,就暗地吐槽过。这港口,不说别的。连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别的不说,你倒是起个望楼,安排几个弓箭手啊。 也正是这种轻视,让方关中了爪哇人的奸计,但是同样的原因,爪哇人在这里训练的人,几乎是在平地上与方关等人交战。 方关这些人虽然体虚,伤病,但是一个个都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犹如恶鬼。这一番厮杀。根本就是以命换命。最先与爪哇人交手的水手,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身体伤口很多,只要一动手,动作就会变形,反应决计没有爪哇人快。唯一能取胜的办法,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于是爪哇人刺过来的短剑长矛,根本不遮挡,只是同样给对方一下。 于是就形成了同归于尽的局面。 而这个局面更是演示了,什么叫做夫战,勇气也。 在这个局面之下,方关等人抱着必死之心,第一排人死了,第二排人上,但是爪哇人就没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了。当年吴越交战,夫差令越国剑士在吴军面前自刎。令吴军丧气。而今也是一样。爪哇人见冲上去必死,哪怕是与对手同归于尽,他们也不愿意。自然转身逃走了。 方关立即照顾人上船。 剩下的人都是精良的水手。一上船刚刚开始有一些混乱,毕竟之前,不是一艘船上的。但是片刻之后,就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只是升帆,拔锚,出海,并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 这需要时间。 而方关恰恰没有时间。 片刻之间,爪哇人蜂拥而至。一个个想沿着栈桥,冲上来。 方关大喝一声,叫了几个水手,从船舱之中搬出来几个箱子。打开,却是一门钢炮。真正的小钢炮,高不过膝。看上去很是单薄,确实何夕特批给探险船队的。 船队中每艘船都有大炮,是原本铸造工艺。 很是沉重,不好转头。而这门小钢炮,正是工部最新的技术。 何夕在工部的改革,给工部工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再加上工理学院的存在,更是将数学思维,科学思想,引进工匠的作业之中。于是在何夕的指点之下,全新的铸造火炮的方式也就出现了。 那就是用水锤加工钢铁,打造成型,然后用车床从中间挖出来炮管。 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每一步都是问题。 首先的问题是,水锤不够大。加工个胸甲,加工一些兵刃,等等都没有问题。但是加工大炮,这上百斤上千斤的工件,那是想都不要想了。故而这一个小钢炮,是大明现在最高技术水平,除非水锤,已经车床,等一系列技术再做突破,否则这小钢炮就是上限了。 不要看着炮小。但是他结实,炮身小。口径不小。在威力上不比一些大炮差,只是不能及远。 之前方关并没有想过用这个,就压箱底了。天见可怜,爪哇人对方关船上的轻货,也就是金银绸缎,还有各种武器感兴趣,但是对粮食补给一类不感兴趣。 而这门炮正在粮食补给这一部分。 爪哇人没有搬走。 不知道是因为沉重,还是不识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在方关的操纵之下,大明的小钢炮在爪哇发出第一声怒吼,将无数散弹打了出去,硬生生将爪哇人打出一个扇面。扇面之内,没有一个人站立着。 这一下子,将爪哇人给镇住了。 片刻之后。 爪哇人更加疯狂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所作所为暴露,还是觉得丢了面子,总之爪哇人在几个贵人的督促之下,奋勇地上前,不顾生死。一部分爪哇人来到相邻的两艘船上,似乎也在摆弄大炮。另外一些爪哇乘坐小船,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不过,说实话,爪哇人的战斗力,也就那样了。 比起玩火器,明人是他们的祖宗。所以不等他们先开炮。船上的水手们就开炮。在炮声之声,临近的船只上忽然发生一声巨响。爆炸的火焰几乎喷到方关船上了。 却是他们没有遵守船上的规矩,将大量的火药放在大炮边上,被方关船上的水手发现,一炮过去,点燃了对面,让他们坐了土飞机。只是双方船只距离太近了。 连方关船上也差点遭殃。 不过,这一声巨响。总算是将爪哇人给镇住了。方关的船只在所有人齐心协力之下,缓缓地开出了港口。 一时间,船上欢声雷动。 不管他们经历了什么,此刻总算是逃出生天了。 只是方关并不知道,他们高兴得还是太早了一些。 第七十七章 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  水 方关逃出港口,不过一会工夫,爪哇人的船就追了过来。 爪哇人水师实力并不差,最少在航海上,也是有些天分的。毕竟爪哇四面都是海,没有这些手段,如何能称霸海上。 只是爪哇水师的动作很奇怪。 他们并不追上来,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而此刻海上的风很小,或者说几乎没有。即便明人可以用八面之帆,但是没有风,一切都白给。 这也让双方根本拉不开距离。 不过,方关心中疑惑。暗道:“他们追不上我。我迟早要离开的。那么他们这样跟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人给了答案。 “大人,船上没有水。”一个水手说道。 方关一愣,脸色顿时苍白无比,说道;“原来如此。” 是啊。原来如此。 方关为什么要在爪哇的港口停靠,是为了补给,而船上就有大量的食物补给。食物根本不缺,毕竟而今还是在大明已知海域之中航向。这些为了未知海域而备用的粮食,根本没有动用。 方关要补给什么? 答案是水。 在海上虽然四处都是海水。但是海水是不能喝的。淡水也是大海上最重要的资源,需要随时补充。 方关到了爪哇港口中计之后,就被拿下来了,爪哇人才不会给船只补给淡水的。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方关也明白了,这些爪哇人的意图。 他们不敢冲过来,明人的火炮给了他们很大震撼。同时也不甘心放过方关。他们同样知道船上的没有水。所以咬着了方关后面,除非方关不上岸补给水源。否则的话。他们一上岸,这些船只一拥而上,就回到了刚刚港口的局面。 不,应该比那个局面更困难。因为这一次爪哇一定会先预防船只离开。 但是,如果不补给淡水。漫长的航行根本无法维持。 人不喝水,会死,比人不吃饭要死得更快。 方关努力镇定,说道:“还有多少水?” 方关不会到了上穷水尽,才会想起补给水源的。他船上还有一些备用水的时候,就着手这一件事情了。 水手说道:“本来还有十几桶,但刚刚一番混战,打碎了一些。只有五桶了。” 这里说的桶并不是小桶。而是类似于葡萄酒桶的大桶。但是对于船上一百多号人来说,这也不过是几天的用水。 而海上追逐战,不管是什么时代,都是很漫长的。或许追上几个月有些困难,但是双方追上十几天,乃至更长一段时间,却是很正常的。 方关说道;“从今天开始,每一人一天三杯水。不得多饮。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不能靠近水桶。” 方关而今能做的,就是靠忍耐赢得这场漫长的争斗。 只是方关舔了一下嘴唇。上面已经干裂开来了。在热带之中,方关今日经历的一切,一口水都没有喝,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 方关的命令,终究没有完美地执行下去。 因为所有人如方关一样,一直没有喝一口水。这种情况之下,根本支撑不住。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 不要说他们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单单说一点。他们精神上已经撑不住了,虽然受到了爪哇人的酷刑。他们都死里逃生。似乎对死亡都消除了不少忌惮。但是,在木桩下,还能喝一点雨水。而今每天只有一点点水。 很多人宁肯死,也不愿意选择渴死。 法不责众。方关不得不让将士们痛饮一番。 但是这一下子,就少了三桶水。 而爪哇人还没有甩掉。 方关了想了很多办法。但是爪哇人也是十分狡猾,并且熟悉这里的海况。即便是方关趁着夜色冒险航行,甩开他们。但是爪哇还是能凭借熟悉海域,已经人数众多的优势,迅速找到他们。 然后在船上点燃狼烟,吸引同伴,再次追过来。 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一日,两日,三日。 方关只能一路西行,期盼遇见陈祖义的船队,得到陈祖义的帮助,其实他也知道,他们与陈祖义的合作,是属于貌合神离的。甚至他也不知道,真遇见了陈祖义的人,会遇见什么样的情况。 但是这已经是方关最后一丝希望了。 在水消耗完之前,遇见生机。 只是,在茫茫大海上,遇见一艘船,是很困难的。 方关都绝望了。 水喝完了。就尿收集起来。很快有人已经没有尿了。然后有人开始死去了。 这个时候水手们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不说话。 在没有水喝的日子里,每一个人活得就好像鬼一样,一开口说话,就消耗水分。只有一个领头地说道:“大人,回转,抢水,拼死。” 方关理解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爪哇船上一定是有水的。他们宁肯拼死回转,去攻打爪哇船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抢一口水喝。 方关看着一个个狼狈的身影,一个个坚毅的眼神。他知道这个命令,近乎十死无生,毕竟这个时代的海上战斗,更多是靠跳帮,而今船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算健康的。跳帮战,几乎是送命。 但是比起熬死,战死或许更好一点吧。 就在方关准备下令的时候。 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因为缺水的原因,高处的瞭望员的嗓子早就哑了,此刻他看着远处,欢喜之极,又发不出声来,只能一声接着一声地大喊。“啊------” 方关也站出来远眺。他没有看见天边有什么,却见爪哇船不再追他们了。纷纷逃避着什么。 却见天边先有一道黑线。随即就好像千军万马滚滚而来,遮天蔽日,势不可挡。 平静的海面,好像受到了什么惊扰,又好像惊动海下巨兽,开始翻滚起来。 这是在海上最可怕的东西,风暴。 但是此刻的方关却看得眉开眼笑。大喝道:“各就各位,风暴来了,水来了。” 正是水来了。 一般风暴都会带来大量的降雨,雨水是可以喝的。 方关其实并不知道,赤道附近有赤道无风带,这里很少有风,堪称风平浪静。但是方关几日的坚持,终于离开了这一片区域,这才迎来这一场风暴。也是转机。 雨水固然能解一时之急。 但是真正能解围的其实,是这一场风波。将爪哇人赶走了。 在风暴之中,即便爪哇人不走,他们的船只也定然吹得七零八落。没有合力了。区区一艘船,方关其实并不惧怕。 只是方关此刻要面对的不是其他,而是风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场风暴,并不觉得自己救了人任何人。他只是按照他原来行进方向行进。不会对方关有丝毫手下留情。方关手下固然都是精良水手,他手中的船只,固然是大明最好的海船。 但是能不能在天地之威下活下来。 这也是不清楚的。 不过,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方关将这绑在桅杆之上,张开大嘴,连风与雨水都吞进肚子里。虽然一点点雨水,甚至连润喉都做不到。但是对方关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了。 所有容器都固定好了。接着雨水。所有水手都各就各位,已经降帆,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天意。 看看老天爷让他们怎么样? 片刻之间,本来白天变成了黑夜,墨色的天空之下,翻滚着墨色的海浪。方关的船,在这样的天地之威下,就好像一个玩具一样,被大海与天空在手中来回倒手。上下起伏。 这似乎是方关最后的印象了。 第七十八章 焦急的何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  焦急的何夕 当风暴结束,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了。 方关睁开眼睛,只看见阳光如胜利的光芒,照射在他眼中。方关饱经风霜的脸,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总算是脱险了。如果在那样的大风暴之中,爪哇人还能抓住他的尾巴。 方关就是将自己的人头送给对方,也心甘情愿了。 不过,方关登上瞭望台,四处张望。发现他们出现在一处海湾之中。也正是这个海湾,才让他们幸运地脱离了风暴的影响。当然了,船体多次受损,水也没有接到多少。 但是而今都不重要了。 重要是岸上郁郁葱葱的植被,告诉所有人这里有水, 一番靠岸休整自然不用说。 只是到了晚上,却有一些傻眼。虽然漫天星辰都认识。但是同偏离自己的方位。这是一个在方家航海图上并没有标记的海域。不过,就星辰的位置来看。离中国并不是太远的。 虽然方关知道自己身负使命。但是此刻船只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远航了。而且方关此刻更想要的是,回国求援。让爪哇人血债血偿。 只是,他们从这片未知的海域重回中土,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时间。 ------ 何夕并不知道,他在南京陪着安庆公主的时候,方关经历怎么样的海上风云,生死挣扎。 而今他也没有多想。 因为而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安庆公主的生产。 而今已经是洪武十七年的春天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来到大明三个年头了。此刻的他更像是大明人了。对于大明一切东西都很熟悉。如果说刚刚开始,还是伪装。而今何夕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伪装还本能了。 而今的何夕如果能回去。不用费多少脑筋,就能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明史大家。 但是,这些成就在迎接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没有任何用处。何夕只能焦急地走来走去。 不由得何夕不着急。 这个时代女子生产的死亡率,他可是知道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啊?而且即便后世传闻某强的妹妹,也是难产而死。可见有些事情,即便是现代医学,也是没有解决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何夕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了。”马皇后咳嗽两声,她实在看不过眼了,毕竟何夕的焦虑也引起了马皇后的不安。安庆毕竟是她的女儿。亲女儿。说道:“你别走了,你走得我都发慌,你不是精通医术,去陪戴神医,不要在这里烦人。” 当年马皇后虽然从鬼门关之中抢救过来。之后将养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好了一些,只是身体大不如前了,头发也全部都花白了。与之前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且马皇后也渐渐淡出了一些事情,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情,也不操心了。唯独操心她几个儿子与女儿。 不过,即便马皇后不再管了。但是马皇后在与不在,是不一样的。马皇后在,朱元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柔了许多,这也导致了,朱元璋在处理很多事情上更加温和。 如果马皇后之前已经不在了。汤和杯酒释兵权的计划根本不可能被采纳的。 马皇后身前,朱雄英好像小大人一般,看着何夕,猛地坐了一鬼脸。 何夕心中纵然焦急,但是看了朱雄英童趣的样子,心中也有一丝暖意,暗道;“我与安庆的孩子,再过几年,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朱雄英最常在地方,就是坤宁宫与何府。特别是安庆公主最喜欢朱雄英,何夕也与朱雄英相熟了。只是小孩子,并不懂得大人的担心。 何夕心中暗道;“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听动静,还没有开始。不如我去看看戴原礼准备得怎么样?” 何夕对马皇后行礼说道;“娘娘我这就去了。” 何夕来到外厅,见到戴原礼,说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戴原礼说道:“都准备好了。你看,这里有三套手术器械。还有两批助手,都是我选的熟人,我带他们做过数次手术了。至于剖宫产,也做过十几次了。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看了安庆公主的胎位。即便上没有问题。顺产。甚至可能很快的。”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特别是何夕这一段时间在京师,太医院的很多举动也变得积极起来了。比如外科手术,其实中医的金创科也是相当厉害的。只是没有想过更进一步而已。毕竟没有人体内部结构,谁敢乱下刀。 但是而今已经不是问题了。戴原礼早已绘制出人体内部器官的图像。 向身体更深处动刀,已经成为可能。 再加上何夕的一些提醒,消毒,麻醉等等。让外科手术进入一个新阶段。 何夕这一次防备安庆公主难产,这才请戴原礼过来的。 何夕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戴原礼见何夕六神无主,慌乱无比,说道:“你对于重修运河这一件事情怎么看?” 何夕听了,立即想起而今朝廷上的争论。 这个争论是由何夕起的。 朱元璋批准了何夕的种种要求,也就是民间船只参与朝廷粮食运输,与开通江南与辽东的航线,等等一揽子计划。这一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有很大的争论。 其实,这个争论从来是有的。就是朱元璋对海洋政策的改变。 只是之前参与海贸的都是什么人?是真正的实权派,甚至文官之中的实权派,也有参与其中,谁感觉乱说,不要命了。 但是江南与辽东之间的航线就不一样了。真正大权贵们,他们对于这一道航线没有什么想法,因为赚钱少。盘子太小了,不要看而今很赚钱,但是人一多,立即没有什么利润了,只能赚一个辛苦钱。而且还不能垄断,这毕竟是为了国防需要。但是民间商人却很有想法。 只是朝野上下,对海外一直有一种恐惧与担心。 之前南海贸易,为了安抚勋贵,他们没有说。但是而今海运模式改变。代表着将国防安全压在海运上面,这就有很多人担心了。 他们提出了种种的反对意见。 其中有担心有人假装去辽东,实则去了日本。 毕竟从江南到辽东,与从江南到日本,这两条航线,很多地方是重合的。只要有心,就能偏航到日本去。这里特别说明,虽然海上贸易有一定程度的放开。但是因为日本与大明之间的邦交问题,朝廷依旧禁止大明百姓去日本贸易。 其次,就是粮食安全问题。 大海茫茫,太容易出意外了。万一出了事情连挽救都不行。 随即他们提出了漕运方案。也就是重修京杭大运河。甚至让何夕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方案还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宋麟给他们的灵感。 毕竟宋麟的运河方案,原本就是隋朝京杭运河的一段而已。 何夕淡然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孩子出生之后,我去辽东。做该做的事情,至于京师犬吠,我是听不见的。” 何夕做通了朱元璋的工作,的确是可以将京师的一切都当作犬吠的。而且何夕也在辽东做了很多工作,所以加强海运,决计不可能动摇的。比如黄子澄已经带了先期发配到辽东土匪余孽们,开始在鸭绿江两岸营造木场了。 甚至不久的将来,第一批辽东与江南木材与大米的贸易就要打通了。 京师这些官员说些什么,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何夕何必在乎? 第七十九章 牛痘疫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  牛痘疫苗 戴原礼是大明权力场的槛外人。 因为戴原礼高超的医术,几乎所有权贵,不管是持何种政见。都会对戴原礼礼遇非常。毕竟戴原礼几乎是这个时代医术的顶峰。没有人敢保证今后自己会求到戴原礼身上。 故而对戴原礼身上的一些问题,也是能容忍的。 毕竟,越上层的人士,是越不会感情用事的。真要说起来,不要说小小冒犯,即便是奇耻大辱,未必不能唾面自干。只是看这个人值得不值得。而对很多人来说,戴原礼足够值得。而且戴原礼本身也是谦谦君子。在为人处世上,也很难给别人冒犯的感觉。 于是,戴原礼在上层的人缘很好。 但是同时,戴原礼毕竟是技术官僚,在前几十年的生涯之中。一直用心医术。对人心鬼蜮,缺乏认识。所以,他虽然在权力场之中,但反而看不清楚权力场中的走向。 他对何夕的回答迷惑之极。拿捏不准其中的关键。 不过,他对这些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分何夕的神而已。 戴原礼见这些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自己也说不清楚,听不明白,简直是驴同鸭讲,于是戴原礼就说到他自己遇见的难题,戴原礼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何大人。不过我这里有一件事情,正要请教何大人。” 何夕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说吧。” 戴原礼压低声音,说道:“你要做的牛痘,基本上差不多,我已经用刑部锦衣卫各个大牢之中的死囚做过实验。最近千余人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多是微微低烧。而且他们也对天花有了抵抗能力。” “也就是说------” 何夕听戴原礼如此说大吃一惊,立即打断了戴原礼说道;“也就是说,这事情成了。你只能不早告诉我?” 戴原礼低声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结果有误,而且你这里也忙。” 何夕也有一些惭愧。 安庆公主进入临产期之后,安庆公主几乎夺去了他所有的心神。很多事情都放下来了。连牛痘这一件事情,也不再关注了。当然了,也有他觉得,他已经逼得戴原礼够紧了。也好意思再逼迫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戴原礼已经初步搞出来了。 其实,阻拦戴原礼的不过是心中的道德。实际上,戴原礼发现牛痘的安全性非常高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在快马加鞭,一步步地加快手中的事情了。实验结果越来,越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戴原礼更快地完成这一切。 而何夕沉迷在家庭之中,连这样重要的事情,也疏忽了。 何夕心中暗暗自责。 甚至有一种,现在就离开这里,去询问牛痘事宜,甚至现场去看牛痘情况的想法。 毕竟,虽然说自己的孩子降生对何夕来说,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大明百姓来说,或许牛痘的问世,才是真正的大事。 不过,牛痘到底不急在一时,而孩子已经迫在眉睫了。何夕稳定心神,细细询问牛痘的情况。这是戴原礼本行,他对答如流。 何夕虽然不知道后世牛痘疫苗的标准,但是绝对戴原礼已经做到自己的极限了。可以说相当不错了。 已经到达了推广的标准,即便有些问题,也是瑕不掩瑜的。虽然说,很有可能,依然有很小的概率,让一些人因为牛痘而死,但是比起天下大批百姓免疫天花。这已经是可以付出的代价了。 何夕最后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戴原礼说道:“真有一个问题。” 戴原礼说着,将袖子捋上去,露出上臂,却见上面,有一个开花的形状。何夕既熟悉又陌生,那正是种植牛痘留下的疤痕。其实八十年代出生的很多小伙伴身上也有类似的。 而戴原礼这个疤痕,要比后世那些疤痕大。那是因为手术器具,与精准度的问题。但是并不影响疗效。 何夕一愣,说道;“你自己中了?” 戴原礼对何夕也不客气,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废话,这东西我不能先实验吗?”随即叹息一声,说道:“但是即便我都自己实验了。依然很多人畏之如虎。不要说什么牛痘,谈痘色变。我本想在京师之中推广,却不想走漏风声,甚至有些人将自己家的牛都给杀了,就是担心染上牛痘。这弄得人人心惶惶,推广种痘根本不可能了。” 何夕微微错愕,一时间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理解南京城百姓的所作所为。 实在是天花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过恐怖了。很多人对天花,不,对痘这一个字,都会用应激反应。要知道,天花在古代的肆虐程度,要比新冠在现代厉害很多。 首先,天花传播广泛,几乎到处都有,频频发生疫-情,为古代小儿夭折负很大责任。 其次,百姓几乎都有自己小时候的亲戚或者伙伴因为天花而不在消息。即便没有也听过天花令很多村子,整村整村的死人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连听都听不得一个痘字。 戴原礼看何夕的表情,说道:“你别这个表情,快出出主意。总不能让这么好的东西,从此束之高阁吧。” 何夕微微摇头,暗道:“戴原礼真是的,在不确定天花安全性这一件事情上,最持重的人是他,在已经确定这一件事情的安全性之后,最急切的是他。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是好了。” 不过,何夕也陷入沉思之中。这一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信任。 牛痘疫苗作为新鲜事物。出现在大明。面对大明百姓对天花的恐惧,自然不敢轻易尝试。除非,信任疫苗的安全与作用,超出了他对恐惧的恐惧。 何夕心中暗道:“该怎么办啊?”何夕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最需要这牛痘疫苗的是什么人?” 戴原礼说道:“孩子。大人如果发痘,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是小孩子一旦发痘,几乎是九死一生。” 何夕说道:“那小孩子们种痘安全吗?” 戴原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安庆,在养济院之中实验过。没有出任何问题。” 养济院就是明代抚养孤儿,赡养老人的福利机构。这种机构远离京师之后,很快就会沦为摆设。但是在京师,在朱元璋的眼皮下面。却还是有用的。 而戴原礼虽然在这一次实验之前,已经进行过不知道多少对成人的实验,奈何死囚之中,很少有孩子的。毕竟这也是大明朝廷的仁政,一般小孩子发配为奴就行了,不用杀头的。 除非父亲有满门抄斩等罪名。 但是戴原礼依然觉得惭愧万端, 何夕说道:“真没有问题?” 戴原礼说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是我儿子已经长大了,孙子都不在身边,我就给实验一下。” “好。不用你孙子了。”何夕说道:“用我儿子。不过,其中关键,你可拿捏准了。” 戴原礼大吃一惊,说道;“你真敢啊?” 何夕虽然有些狠心,但是也有原因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天花太恐怖,小儿染上几乎是九死一生。何夕自然不想让自己儿子沦落这个下场。孩子的夭折,在这个时代,或许是一个个数字,很少有母亲没有生过夭折的孩子的。 或许大明人的神经都大条吧。但是何夕是万万不能忍受的。他无法想象,自己孩子夭折了,他会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要加一道保险。 这牛痘疫苗早晚都要给孩子种的。 第八十章 麟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 麟儿 第二个原因,是何夕相信戴原礼。 何夕与戴原礼接触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对戴原礼人品医术,已经很是了解了。别的不说,戴原礼既然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不会打折扣的。真要有风险。也会提前说明。与之前的太医粉饰太平,完全不同了。 历史上,朱元璋因马皇后之死,诛杀太医。因曹国公之死,牵连淮安侯华中,等等,对郎中下杀手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唯有戴原礼能伺候朱元璋到最后时刻,而且能从洪武朝堂上全身而退。 这固然是朱元璋的厚爱。 但是朱元璋为什么对其他郎中苛刻,对戴原礼如此宽厚,就是戴原礼这个人,值得信任的。 所以,戴原礼说牛痘没有问题,一定没有问题。 第三个原因,就是父子之爱子,为之计长远。 何夕还没有当上父亲,已经在为孩子做长远的打算了。他想让孩子继承他的知识,继承何府的家学,从而延续何家的权势,或者知识体系。不管是为官,还是做学问都是可以的。 何夕对孩子还是很宽容的。 但是何夕不得不思量一件事情,如果孩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啊? 毕竟,何夕自己就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很多事情都是一点点学习的。如果没有后世的知识体系,如果没有朱元璋的竭力栽培。何夕哪里有今天啊。他也不能强求自己孩子一定是一个出色的人。 所谓,贤也是我儿,不贤也是我儿,父母总是要给孩子找出路的。虽然何夕的功业,安庆公主的身份,足够让孩子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但是何夕总觉得不够。 因为让孩子有些功勋才是。 什么样的功勋唾手可得?就是眼前的功勋。为取信于天下,孩子亲身实验牛痘。 风险决计比想象的要小。 但是这一件事情既能取信于天下,又能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孩子的名字。单单这一件事情,就足够孩子吃上半辈子了。 戴原礼不知道何夕的心思,他感动戴原礼的信任。说道:“你不担心你孩子出问题?” 何夕说道:“有戴神医在,能有什么事情?” 戴原礼说道:“好。不过刚刚出生不行,最少要到满月。你放心 ,这出了事情,老夫用这一条命抵给你。” 何夕说道:“放心,到时候我会给官报打招呼,让整个大明都知道这一件事情的。” 戴原礼小声说道:“公主哪里会同意吗?” 何夕心里也没底。他虽然了解安庆公主,但是也不能确定,安庆公主会怎么做,不过在外面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他淡然地说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大事,我家里我做主。” 这边话音刚落,忽然一声惨叫之声传来,里面的宫女们,流水一般进入,将一盆盆热水送进去,将一根根带血的布条给拿出来。 看着何夕紧张之极,屁股下面好像有弹簧一样,再也坐不住了,整个人起身,来回地踱步。脚下好像有钉子一样,不敢接地,只能来回的走动。 左顾右盼,大有想冲入产房的意思。 戴原礼见状哑然失笑。这哪里有刚刚自吹自擂的半点气质。只有一只被烈火烧着脚底板的猴子。戴原礼说道:“好了,你放心,我早就说过了,一定会顺产的,而且很快。” 何夕依旧坐立不安说道:“你怎么知道?” 戴原礼在医术上,有绝对自信的。说道:“就凭我叫戴原礼。” 何夕还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啼之声,就好像在佐证戴原礼的话。前后发动,不过一炷香有余,也就是后世十几二十几分钟。比起那些难产的。熬上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一夜的,简直是再顺利不过了。 戴原礼微微捻须,说道:“我早就说过,安庆公主的脉象很好。胎位很正。虽然是第一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怎么你不相信?” 何夕没有不相信,只是他没有在听而已。 几乎何夕听到孩子哭声,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电流贯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只有脸色撕扯出,意味难明的傻笑。整个人沉浸自己的欢喜之中,戴原礼说什么?抱歉,戴原礼说话了吗? 何夕根本没有在意。 他立即冲了进去。 惹得一些宫女丫鬟,乃至马皇后的激烈反对。无他,因为女子月经血是不激烈的。而在产房之中见红,更是不吉利。 不过,何夕何尝在意这里。纵然用马皇后阻止,也阻挡不住。 ------ 产房之中,何夕抱着小孩子傻笑。 这孩子还没有长开,贼丑贼丑的。满脸苦楚之色。就好像是将上一辈子的老年皱纹,也带了过来。何夕忽然不觉,他觉得自己的孩子漂亮之极。毕竟情人眼里有西施,父母眼中有才子,不,不仅仅有才子,还有帅哥,有公主的。 总之,在父母眼中,天下之间没有比自己的儿子更好的年轻人了。 何夕此刻就沉浸在这一种情绪之中。 安庆公主生产顺利,也没有多劳累。此刻看着孩子与,孩子他爹,内心之中充满了幸福之感。 马皇后见状,心中感叹一声,觉得安庆公主到底是嫁对人了。除却何夕,谁会如此不顾所谓的吉凶,来见安庆公主。而除了何夕,那个驸马如何夕一般洁身自爱。外面没有人。 马皇后一摆手,说道:“都出去吧。让小两口说说话。” 一时间,安庆公主与何夕围绕着孩子,有说不完的话。 一直说到孩子饿了,哇哇大哭一阵子,安庆公主喂奶之后,才算是安抚孩子睡觉了。 何夕心中一动,暗道:“有些事情,总是要说的。”何夕就小心翼翼地将他与戴原礼的约定,说给安庆公主听。为了让安庆公主理解,更是将其中的原因道理,掰碎了,揉开了,给安庆公主说。 其实安庆公主虽然天真,但是在宫中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是马皇后的女儿,不可能一点政治都不懂。 何夕说的,安庆公主都懂。 她而今是公主。但是如果太子大兄上位之后,她是长公主,侄子上位的话,她是大长公主,可以说她的地位,在她出生那一瞬间,就已经确定了。这是基于她的朱家血脉确定的。 但是她的儿子不姓朱,与皇家的血脉远了一层。孙子远一层。 只会慢慢地淡出权力中心。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公主家中,都热衷于将女儿嫁给皇帝,因为只有将自己转化为外戚, 才能更长时间保持富贵。不过,安庆公主不会这么做,一方面是朱元璋不会允许的。朱元璋对大明皇后从小民家娶这个原则很赞同。他决定将来也按这个来办。 之所以将来,而不是现在。 那是因为现在的藩王成亲,还有很多安抚勋臣的作用,并不是完全的太平年间。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安庆公主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自然不愿意让大明皇帝成为司马惠帝那样的笑柄。那不仅仅是国家的灾难,也是朱家与何家的灾难。 所以,何夕想办法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一层光环加身。今后牛痘推广越广。影响力越大。孩子的名声也就越响。 从理智上,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惜啊,女人啊,你的名字就是不理智。即便安庆公主,温文尔雅的性格,也是如此。她刚刚九死一生生下了孩子,还没有放松片刻,你居然给我说这个? 安庆公主岂能不火冒三丈。 第八十一章 南海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   南海消息 事实证明,何夕是大直男,在后世很难找到老婆那种。 或许换一个时候说,情况就好像一些。但是此刻他实实在在将温顺安静,善解人意的安庆公主给惹毛了。不过,安庆公主从小接受的就是淑女教育,即便再愤怒,也不能有失身份。 所以,安庆公主只能冷冷地看着何夕,嘴中喷出一个字:“滚。” 这已经是她少有的失态了。 何夕本不想滚。还想说一些什么?只是而今的何家,天大地大,安庆公主最大。也只能是他乖乖地滚出去了。 不过,他刚刚滚出去一会儿,宫中就传来消息,请马皇后回宫,同时召何夕进宫。 请马皇后回宫是题中应有之义。 皇后毕竟是皇后,不是寻常妇人。不能寻常丈母娘一般,伺候月子。而且安庆公主身边不缺少伺候的人。既然安庆公主没有事情了。马皇后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只是何夕不明白,为什么招他进宫。 毕竟安庆公主刚刚生产,何夕正要陪着公主。何夕虽然步步高升,但依然不是那种缺了他,整个朝廷都无法运转的关键人物。朱元璋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召见他。 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很重大,很棘手。 何夕细细想来,觉得大明东南西北各方向,虽然有一些小患,但是大问题没有。就算是漠北的残元,而今可以归类为小问题之中,毕竟在徐达在漠南站稳脚跟。残元对大明的袭扰一次比一次轻。 似乎已经失去了与大明战斗到底的勇气了。也失去了对大明进攻的勇气。 所以残元也是小问题了。 何夕心中暗道:“或许,仅仅是朱元璋想问安庆公主生产的事情。” 只是何夕高估了朱元璋的爱女之心,朱元璋不是不爱女儿,而是他更爱江山社稷。 ------ “什么?”乾清宫之中,何夕看到了关于方关的奏报。一时间惊讶之极。 方关在吕宋以东海域漂流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到达琉球,由琉球港转宁波。才将消息送过来。而今方关还在宁波港被汤和扣押审查。这消息是提前到宫中的。 不过,想来如此消息,汤和也压不了几日。 数日之后,这消息就会在京中传开。 何夕对这消息,震撼无比。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何夕知道大自然的冷酷无情,甚至也做过探险船队全军覆没的可能。不过在何夕看来,最大敌人,还是莫测的海洋与大自然。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永远是人。如果有什么比人更危险,那就是人心。 何夕脱口而出,说道:“区区爪哇,他居然敢这样?” 朱元璋说道:“他为什么不敢?”随即从一边抽出一叠资历放在何夕面前。 何夕一看,却是满者伯夷王朝第四代君主武禄王这些年做的事情。 何夕细细看着,连连翻页,一时间,好一阵子,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而今的爪哇岛上的满者伯夷王朝,这么厉害?简直让何夕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毕竟当年郑和下西洋,对付爪哇,也是轻轻松松的。简直是手到擒来。但是时间线拨上几十年,居然有一个如此庞大满者伯夷帝国? 这让何夕有些不敢相信。 首先要说满者伯夷帝国的来历。在忽必烈在位的时候,满者伯夷第一代国君,统一了爪哇,狂妄自大,侮辱元使,并远征苏门答腊的三佛齐。只是他远征期间,坐镇后方的部将叛乱。这位国君。只能退到一个叫满者伯夷的地方。这也是满者伯夷的开始。 忽必烈得知爪哇侮辱自己的使节顿时大怒,派史弼等将领远征爪哇。不知道满者伯夷国君是如何忽悠的。总之他借了元军的力量,将自己的叛将给诛杀了。 然后骚操作来了,他反手偷袭元军,将元军打得大败。将元军赶出爪哇,随即就上书朝贡。姿态放得很低,给元朝一个面子。 那个时候,元朝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故而,元朝也羞答答承认了这个属国。 而今满者伯夷传到第四代君王手中。 这位武禄王是一个厉害角色。他最大贡献,就是中央集权。前文说过,东南亚所谓的帝国,大多是城邦联合。有一个大城邦有了实力,四处征服,将其他城邦掌握在手中。但是大多封给权贵。 虽然作为核心城市的本土,实力会会大大加强。但是原本地缘政治并没有改变。无法从陌生的城主,变成了熟悉的贵族。 但是一旦本土王室衰弱。其他地方就会崛起,形成新的王朝。 很多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认为夏商同时存在。也是这样的逻辑。 而武禄王不甘心如此,也看出这一件事情背后的隐忧。他在强势丞相的加查·玛达的扶持之下,东征西讨,对内中央集权,镇压贵族,对外屡屡征服,几乎上后世印-度尼西亚的大部分版图,都被他统一了。 但是,虽然他在爪哇岛上进行了中央集权,但是依然保持着核心区与边疆区的分别。除却爪哇岛等少数核心位置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是当地权贵掌管的。 不直接统治,类似分封制度。 但是即便如此,此刻的满者伯夷也是一个不可小窥的大国。 朱元璋看何夕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淡淡地说道:“我对你很失望。你派人执行远航之前,难道不先收集一些情报吗?” 何夕心中腹诽,他当然收集了情报,虽然没有朱元璋收集得这么精准。不知道爪哇国,也就是满者伯夷到底有多强悍,但是他知道爪哇乃是东南亚第一强国。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 何夕仅仅是派一支船队,无害通过。而且大海茫茫,很多时候,想找一个船队都找不到,爪哇也未必与船队打照面。而且即便打了照面又怎么样?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不要说仅仅借路,这大海又不是爪哇国开的。在何夕想来,最多搞一点过路费,哪里想到会弄出这样的局面。 数百人的船队,七八艘船,只有一船不足百人回来。 一想到这里,何夕既是惭愧又是愤怒。 不管怎么说,这一件事情是何夕安排下去的。也是考虑不周。即便他有千万个理由,此刻也不是理由。而对爪哇,何夕只有愤怒,杀了大明这么多人。这一件事情不会这么算了的。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孩儿知错。” 朱元璋也知道,将所有事情都归罪于何夕,有些牵强。但是何夕负担一定的责任,却是毫无疑问的。他见何夕认错了。也就没有继续抓着不放。而是问道:“你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何夕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按何夕所想,此刻定然要发兵爪哇,灭此朝食。但是何夕不得不拿着元朝的前车之鉴。来反复思量。 而今大明的海上实力,超过了忽必烈当年吗? 而今大明有精通海战的将领?能胜过忽必烈当年的将领吗? 而今的爪哇,不,满者伯夷, 比元朝当时强了还是弱了?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打的话,能打赢吗?打赢的话,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需要动用多少兵甲?会损失多少人马?会不会影响到大明其他战略方向的行动,特别是北方,特别是辽东地区? 这一切问题,在何夕面前翻滚,融合,才分开。 一番思索之后,何夕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八十二章 战与不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   战与不战? 何夕说道:“国家当务之急是残元,爪哇虽然强悍,但是远在天边,将不因怒而兴师。而今也是一样,我们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挑战南洋霸主,各个方面都没有准备好。现在出兵,很可能兵败东南,徒徒折损朝廷天威。所以,儿臣觉得在这一件事情上,要戒急用忍。”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难道什么都不做?” 何夕说道:“自然不是,应该派使臣宣告南洋,告诉他们朝廷之意,也为朝廷争取时间,待北方既定,船只已足,大军南下,报此血仇。” 朱元璋面无表情,说道:“国家是谁?” 何夕一愣,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元璋这个问题了。这是明摆的事情,国家就是国家,哪来的国家是谁?国家难道还是某一个人的吗? 何夕想到这里,心中一突,说道:“国家就是陛下。”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朕也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国家其实你已经讲过了,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那么国家是谁?” 何夕说道:“是统治阶级?” 朱元璋说道:“那在大明,国家是谁?” 何夕说道:“勋贵与士绅还有陛下与诸位亲王?” 朱元璋说道:“你没有想过你自己吗?” 何夕说道:“我?” 朱元璋问道:“你不是国家吗?” 何夕顿时冷汗直冒,说道:“臣不敢有此贪天之心。”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我对你失望的地方。你只想过,所谓国家,难道没有想过你自己会有什么处境?” 何夕说道:“我自己?” “对。”朱元璋说道:“远航探险是你主导的,将勋贵引入海上,也是你参与的。但是而今,你对满者伯夷回避之后,南洋上下,对大明的船只的态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那些勋贵们能赚到钱吗?你的一系列政策能继续运行下去吗?” 何夕一时间冷汗直冒。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朱元璋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些时候,朕也不能违背群臣的心思,你既然将 这一件事搞砸了,自然要承担后果,虽然有朕庇护,坐上数年冷板凳,那是必然的。” “现在告诉我,你觉得在南洋,战与不战?与满者伯夷,讨与不讨?” 何夕神情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今天会遇见这样的问题,当自己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该如何选择。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臣以为当以大局为重,南洋不可轻率动兵,动则恐怕有一场大败。” 朱元璋依然面无表情。说道:“大局,什么样大局?” 何夕说道:“自然是北伐蒙元,封狼居胥,灭此朝食的大局?” 朱元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真的重要吗?” 何夕简直要弄糊涂了,说道:“此事不是一直以来的朝廷战略吗?怎么不重要 ?” 朱元璋说道:“这是朕定的,朕可以改。”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元璋了。从江南到辽东,从西北到东南,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但是这个宏大的目标,在朱元璋口中却是轻飘飘的一句,可以改? 何夕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谬感,他感觉,这世界似乎不真实。 “你仅仅想过你知道,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引导在海上的勋贵吗?如陆仲亨,他借了不知道多少钱砸在海上,赚钱也就罢了。不赚钱,反而赔钱的话,陆仲亨估计连裤子都要当掉了,而这胚子,朕最清楚,他为了钱,第一个在海上插手,同样为了钱,他决计不惜杀人灭口的。可以说,决定不打爪哇。陆仲亨的性命就已经倒计时了。朕不会让他犯朕法度。” “这样的事情,不会是一个人。很可能是一群人。” “一场大清洗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何夕的神经绷得很紧,他虽然觉得朱元璋的推导有些问题,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方关这一件事情,是瞒不过的。海上的势力从来欺软怕硬。如果大明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些海盗也会对大明商船轻视。 当然了,这种轻视不会赚不了钱。 让他们赚不了钱的,应该还有回回商人的大举介入,这样的情况下,大明商人只能做供应商,将商品从陆地上转运到海上。虽然也有利润,但是更多的利润都被别人抢走了。 之前的预期是达不到的。 很多时候达不到预期,就是赔钱。 这也会导致,这些勋贵不得不在大明境内找补。怎么样找补,自然是非法手段,而朱元璋法度之严,很可能发生碰撞,而朱元璋多疑的心思,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很可能就收不住手了。 很可能历史上大清洗会提前。 这是何夕万万不想看到的。这伤的都是国家元气。 何夕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朱元璋说道:“很多事情不是可与不可,甚至不是朕愿意与不愿意。而是必须去做。你现在明白了?国家是什么?” 何夕没有想到,朱元璋又将这个问题翻出来了。他此刻方寸已经乱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对于小民来说,国家就是国家。而对于我等而言,国家就是一群人制定的国策地方。而占据朝廷,所决断的命令,就是国家政令。这也是国家最关键的权力。也是你必须争取的权力。” “这是我对你失望的地方?” “想要改革,想要变法,不争夺国家大权,可乎?” “现在我再问你?对于爪哇,战与不战,攻与不攻?” 何夕说道:“可是进攻未必有胜算?” 朱元璋冷冰冰地说道;“不需要有胜算,凡是在海上有利益关联的人全部去。他们不是能征善战。打赢了,今后南洋就是他们的家,打输了,即便不死,开国以来的威信一扫而空,不足为朕所忧。” 何夕被朱元璋冰冷地算计给镇住了。 要知道这一言之间,决定的就是数万,乃至十数万的水师的性命。何夕一想到这个多的生死,就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终究不是朱元璋。 做不到将这么多人看成数字。 “当然。”朱元璋的语气有些缓和,说道:“朕还是希望能打赢的。而这份打赢的希望,在谁身上?朕以为在你身上,朕那些老兄弟,固然都是战场上的好手。但是国家战略。合纵连横,却不是他们擅长的。” “不过,朕给你一选择。你参与此战不参与?” 何夕沉默一阵子,说道:“臣愚昧,愿意为陛下效力于南洋。” 虽然何夕知道,他如果拒绝,这一次的种种危险就与他没有关系了。但是他不忍心看见一场大败,数万将士葬身鱼腹。他也承认,他不参与进去,未必一定会输。但是他自信参与进去之后,获胜的概率会提高很多。 而且这些关系到他的心血所寄,海上贸易之事。他如何甘心袖手旁观。 朱元璋说道:“好,既然你有心参与,就回去休息吧。好好地准备一下吧。这消息保密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何夕今天在这里的争论,其实是未来预演。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爪哇战事,就是节外生枝,更是胜负未知,不应该兴无名之火,动无备之军。朝中定然有反对的力量。 第八十三章 南洋战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  南洋战略 形势逼人。 一时间何夕有些茫然。 本来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情。本来一次无害航行,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何夕有些后悔,却不知道该如何后悔。 除非能未卜先知,否则当时在他那个位置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甚至何夕也不明白,满者伯夷的这位英明神武的大王,也不是一位蠢货,他岂能不知道与大明保持良好关系的好处。 是的,大明远在天边,对满者伯夷鞭长莫及。但是正因为如此,大明朝廷其实更希望南洋有一个强国直接与朝廷对接,而不是应对纷乱的局面。而他对大明的尊重,也应赢得大明的尊重。 这对爪哇是有好处的。 如果说,这位武禄王是一个昏君,何夕也没有这个想法了。毕竟,昏君吗?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做过什么出奇的事情,也不奇怪。唯独爪哇王是位英主,就有一点莫名其妙。 难道他将这一次航行,当成了大明的挑衅?或者对南洋试探? 其实,何夕都猜错了。而今武禄王根本不知道,他下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毕竟满者伯夷帝国,与大明朝廷的组织度相差太大了。即便是在大明朝,有些地方将领劫掠商旅。事情只要不是闹的特别大。而仅仅一次就收手。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满者伯夷这个国家,虽然开始中央集权。但是地方上遗留的权力不要太多。而且打劫的事情,也不是做了一两次的。面前是官兵,转身就是强盗这样做的作为。并不罕见。 只是,这一次事情弄大了而已。 而今万里之外的武禄王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因此遭受万里之外大明雷霆。 这些都是后话。 何夕将姚广孝给叫过来,闭门商谈。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抛之脑后了。 何夕将一切都告诉姚广孝之后,先做了自己的总结。说道:“这一件事情,我反复思量,其实我太冒进了,我不应该在大明势力边缘,已经达不到的地方冒险的使用力量。遇见问题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能将之前的侥幸,当成必然。” “只是而今要付出代价而已。” 这是何夕反省的结果。 不管何夕承认不承认。这个年代大明的势力范围是有边界的。这边界应该比大明事实上的边界更远一点。但也远不到哪里去。毕竟在科技如此落后的情况下,距离本身就代表战斗力,或者说发动进攻的阻力。 一个人走几百里作战,与一个人远征万里作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一个人如此,军队也如此。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说话的,有多大的实力,就占据多大的地盘。大明海上的实力增长,在何夕看来,大抵在三年左右,才能将南海覆盖,并将势力推到南洋。 这三年,不是别的。就是一个造船周期。 毕竟或许小规模造船。可能有提前准备好的木头。但是大规模造船,只能先将大木阴干之后,才能动手,这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 今天的问题,并不在于方关被打劫,探险的船队遇见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大。真正的问题在于因为这一件事情引起的连锁反应。在何夕的支持之下,大明勋贵们几乎都挤在南洋航运上了,借助大明朝廷的虎皮,以及大明朝廷的货源,侵占了很多其他商人,特别是回回商人的利益。只是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畏惧大明的威势。 毕竟只要知道大明是何等庞然大物存在。都不会轻举妄动。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这一件事情,如果大明不做任何动作,就会将大明在南洋方面军事虚弱的情况,暴露无遗。这才有而今的两难之局。不动武,则南洋所有利益都不在了,影响刚刚开始改革,与大明朝廷局势。动武,明显是力有不能及, 爪哇又是大国,一旦有变,更损大明威严。 大明固然是名将如云,但是在海战之上,却实在不知道该寄此任于何人。能孤军万里灭万乘之国? 姚广孝思量好一阵子,又听何夕自己的总结分析,先是安慰何夕说道:“大人,言重了。天下之事,本来就有权变虚实之术,固然堂堂正正之师,天下无敌。然后我辈不过弹指几十年,真寄希望如此,恐怕到白发苍苍也没有什么功业可言。天下大事,从险中求者,不知多少。只需记得,能承受得起代价,未必不能做一下。” 随即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其实,此事并非无解之局。” 何夕说道:“愿闻其详。” 姚广孝说道:“如果存了一战平爪哇。就走了死胡同的。以大明而今的海上军力,一战而平爪哇,几乎不可能, 除非有霍去病。李靖之才,生于海上。否则想都不要想,都不是正常兵家要想的事情。” “只是如果换一个思路,那就有解了。” 何夕说道:“什么想法?” “征爪哇,而不战于爪哇。”姚广孝说道。 何夕一时有些迷糊,暗道:“打爪哇,不战于爪哇,又在什么地方动手啊?” 姚广孝说道:“大军临南洋而不战。” 何夕先是一愣,不知道姚广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听了这一句话,不由击节道:“妙啊。” 这分明是假道伐虢之计。 看似打的是爪哇,其实不是。打的是南洋。 大明一切问题,就是在南洋没有军事存在。如果大明在南洋有军事存在,不仅仅依靠所谓的软实力,那么南洋各家,还敢小窥大明商人,说不定有军队做背景,大明在南洋的利益版图,会扩张很多。 姚广孝补充道:“我看爪哇于南洋扩张迅速,几十年之间,南征北战。南洋小国岂不畏惧?我大明持反爪哇之旗号,自然成为这些小国的主心骨。再者,如越南, 占城这些国家,距离大明近而爪哇远。大人可以令鸿胪寺派人召集南洋小国使臣,令各国出兵。当然了,皇帝不差饿兵,在其他地方补偿一二就行。” “如此一来,朝廷只需派一支精干水师,带一两万精锐之军,于南洋安营扎寨。让爪哇攻之不克。将与爪哇的战事长期化,就再好不过了。” 何夕说道:“为何?” 姚广孝冷笑说道:“如此一来,一来不会妨碍朝廷大计,一两万精锐之军,一支精干的水师。不会影响朝廷北伐,毕竟不说别的,而今单单是海关所缴纳的赋税,就能负担起大明海外用兵的费用。” “二来,将战事长期化,可以将南洋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是爪哇的南洋,另外一个是大明的南洋。而战事长期化,先坚持不住的不是大明,也不是爪哇,而是南洋诸多小国。到时候,自然能将这些势力,当成大明扎根南洋的养分。” “最后,待北方已定,朝廷大发舟师。犁庭扫穴,灭此群丑,夷爪哇一族,更是能以其地为南洋之根本经营。” “如此南洋就是大明的南洋了。” 何夕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知道,历史上姚广孝在朱棣面前出过什么样的毒计。但是这个战略,看似光明正大,实际上阴损之极。一战之下,南洋能不能成为大明的南洋,还是未知数。但是南洋不死上,几十万上百万人。就称不上姚广孝的毒计。 虽然说,国家之争,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一策之下,流血百万,浮尸千里。还是让何夕大吃一惊。 第八十四章 风波将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  风波将至 何夕反复思量,将自己的感性部分压下。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一件事情,姚广孝的战略,或许既符合大明而今的战略,就是不能因为南洋的问题,分散大明的实力。也符合何夕的利益,决计不能放弃海上利益,特别是南洋的利益。 虽然对南洋各国,包括爪哇在内,都很残酷。但是抱歉,何夕不可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问题。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何夕还要感谢爪哇,因为爪哇给大明一个进入南洋地区的借口。因为爪哇的存在,才有了诸多南洋小国接受大明领导的可能。 就好像而今乌克兰问题一样,真正想让战争一直打下去的。只有美-国。 战争存在一天,美-国一天是赚的。而今也是一样。 何夕说道:“我就将此策,献给陛下。” 姚广孝说道:“大人,且慢,这一策还有很多问题。还需要细细商讨。” 何夕说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问题?” 姚广孝说道;“第一,这一战需要一支兵马长期驻守南洋,很长一段时间,朝廷是不会直接支援南洋的。这位将领,不仅仅要水陆皆能,还要文武双全。否则,镇守不住南洋的局面。” 何夕思忖片刻,说道:“这不碍事。大明将星如云,总能找到合适的。而且也不用定得那么死,可以敲定几个人一起负责南洋之事,一个人抓总,未必要一个人身负如此多的才能。” 姚广孝说道:“大人英明,如此未尝不可。下官这里还有一个思虑,那就是数万大军远征海外,之所以不影响朝廷,就是动用了海关赋税,有海关赋税的支持。才能做如此大事。一旦南洋战事一起,我不知道,这海上贸易还能赚钱?关税还能收吗?” 何夕说道:“无妨,这一件事务,我自有计较,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说,等几日,有了确定的结果,再告诉你。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的话,海关赋税或许会减少一些,但是朝廷赚的钱,一点也不会少。” 因为军火生意,是最赚钱的。 而大明最大的军火商是谁?是朝廷。 何夕一直担心,军事产业不会带来利润,会影响到工业化。而今却发现不是,不说别的。而今工部打造武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大明所需了。而今是因为大明一直存在军事行动,有损耗,再加上换装,其实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了。 武备之中最大头,就是铠甲。而铠甲是一个耐用品。保存得当,传承数百年都未必不能。将来这些生产能力怎么办。特别是太平铁厂工程即将完工。虽然没有什么革-命性的技术改革,但是大规模聚集生产,依然带来很低的成本,大量产品。 在南洋打一场战,这个问题都解决了。为南洋的所有小国供应武备,对太平铁厂,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朝廷既然下场所生意,自然不会交关税的。 姚广孝虽然不 明白,何夕心中的设想。不过,他与何夕这么多天的相处,已经非常了解了。何夕既然这样说了。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何夕也不会刻意对他隐瞒的。将来必然知道。 也就不多问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既然有主意,下官就放心了。不过,这个计划最大的阻力,估计是朝廷之上一些人。国家方定,就远征万里之外,不毛之地。这怎么看,都不是国家之福。” 何夕心中暗道:“果然,有什么最大的问题,从来是内部问题,而不是外部问题,外部的问题好解决,但是内部的问题,却不好办了。” 只要中国人团结一心,其实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 因为要中国团结一心的难度,要超过外界的任何问题。 认为中国是天朝上国,这个观念有利也有弊端。正因为大明至上,故而内部的问题,永远是超过了外部的问题。在某些事情上,不惜牺牲外部的利益,也要达成内部的利益再平衡。 正是,这个问题,让很多大臣在国家危难之际,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干掉政敌,再谈其他,甚至与外人联合。 这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中国的内部问题,永远超过外部问题。 ------ 方关风尘仆仆地来到京师之后, 本来想走动一下,但是一进驿站,被软禁在驿站之中。 方关只能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一般,不能见任何人。只能等待这一件事情的结果。 方关来到京师,代表着被朱元璋压下的消息,传播开来。 ------ 东宫之中,太子正在御经筵。 经筵这东西,就是给皇帝讲课, 以求让皇帝保持终身学习的态度。 朱元璋一度很重视这个经筵。他自己有时间主动让文官给他上课,不过,后来士大夫们给经筵加上的启沃圣心之类的说法,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课程看朱元璋的兴趣。 有时候是历史,有时候是经义。甚至有时候是天文。一般是朱元璋有了问题,将人召集在一起,询问这方面的东西。而不是相反。 只是朱元璋再见到何夕之后,得到了后世很多东西之后,与新的知识体系,对经筵就没有兴趣了。 不过,太子的课业却很紧的。即便而今太子早已成年,但是依然有课业,比如经筵。 “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这一次是刘三吾给太子上课。刘三吾并没有讲什么新东西,反而将论语之中这一段重新拿了出来。 这一段是孔子回答弟子的问题。 冉有说,有一个地方非常重要,而今我不取了,恐怕为子孙后世之忧。上面那一段话,就孔子的回答。核心就是修文德以来远人,而不是动干戈以征伐。 而太子在儒学上的造诣,要比何夕厉害太多,简直是看到篇目名,就知道刘三吾的意思了。 太子说道:“孤听闻,前朝当年,因为花子模国杀了使臣,举大兵而临之。汉有,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而今本朝难道不该效仿吗?” 刘三吾说道;“元不修德行,百年而亡。汉武强征匈奴,令天下户口减半,天下之事,在德不在威。殿下应该广修德行,令天下百姓信服,则天下之人,无敢犯朝廷之威,而万里逐利,令百姓肝脑涂地,纵然得胜又能如何?今朝得南洋,明朝得西洋。天下虽大,则天下人之欲望无穷,一旦有变,臣恐祸在萧墙之内。” 太子沉吟片刻,他知道刘三吾想说什么。 南洋的战事,对太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有坏处。 大明藩王分藩海外的事情,而今已经传出来了。毕竟靖江王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保密的。因为此事征战爪哇。胜了使诸位弟弟们得利,如果败了,损失的是朝廷的威严。 看上去对太子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太子沉吟片刻问道:“刘师傅,太子不好当啊。父皇将天下这副家当交给我。我总不能对弟弟们太过苛责。从大明迁徙到海外,已经够过分了,如果孤在这上面说话。恐怕遭受父皇的责难。” 第八十六章 太子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 太子之心 刘三吾说道:“殿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一副家当,如果是家当,自然可以诸子平分。然天下却是万万不能如此的。陛下将这副家当传给殿下,就是要殿下承担起天下苍生的责任。” “而今因无名之事,驱数百将士,远赴异域,本就是非常荒唐之事。不反省错误,反而欲兴兵远征万里之外,重蹈前朝覆辙。这简直是祸国殃民之举,殿下为太子,岂能坐视不理?” 在刘三吾看来,探险船队本来就不应该,为了证明地球是圆,派这么多人冒死出航,既是浪费国家的家产,也太不尊重这些人的性命了。 更不要说引来这么大的祸事,何夕是奸臣无疑。 其实,探险船队这一件事情,之前知道的人并不是太多的。朱元璋也知道,这一件事情容易遭受议论,办事的时候,是悄悄地做,并没有宣传。这一件事传开之后,反而让很多人知道了,原来有这么一件事情。 太子其实对刘三吾的想法,也有一些支持。 不过,与刘三吾从道德高地上批判何夕不一样。太子的想法很简单。 第一,能不能打赢,盘算了一下家底,哦,原来很容易败,之前元朝就败过一次了。 第二,影响不影响大局?太子是主持庶务的。其实,自从太子领导秘书监之后,太子就是大明实际上的丞相。不过,太子低调大部分事情上都是从朱元璋之命,而且父子之间,纵然有些分歧。也不会闹到外人知道。 作为执行者,太子最讨厌的就是改变计划。继续北伐是一直以来的国策,大明的军事运转,都是围绕着这个展开的。而今忽然告诉你,这里要加一件事情。 太子自然本能的反感。 在太子心中,最后维持一切不变。这是在减少他的工作量。 不过,太子内心之中也有一点过不去的地方。太子问道:“那数百将士的仇?就不问不顾了?” 人都是爱面子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爱面子,无他,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缺了。被人打了脸,更不愿意忍气吞声。就太子本意,如果而今能将爪哇王系于阶下。太子毫不犹豫令左右取项上人头。 只是做不到而已。 付出的代价又太大。身为决策者,必须理性处理事务。 刘三吾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不能不解决。说道:“臣以为当派人质问爪哇。令爪哇交出凶手。朝廷补偿将士家眷,好好安置。” 太子一愣,说道:“质问爪哇,爪哇如何不理会怎么吧?” 刘三吾说道:“再次质问。”似乎也有一点不大好意思。低声说道:“从大明到爪哇,一来一去,最少一年有余,连续这一件事情,就过去了。” 太子心中冷笑,暗道:“怪不得父皇喜欢何夕,不喜欢你们这些人。这简直是自欺欺人。” 但是太子不得不承认,这种自欺欺人的办法,或许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就好像好的公关高手,其实都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掩盖问题。粉饰太平,其实也是有技巧的。 这个答案显然在太子这里过不去。不过,现实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大明天兵,不能飞过去,取武禄王的首级,既然如此,在这上面吃些亏,也是正常的。 有些时候,当以大局为重。 就好像云南梁王杀了大明使臣,但是在决定要不要征讨云南的会议上,根本没有提这个问题。因为在动用几十万大军的大事上,区区一个人生死,根本无关紧要。 太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依然有些郁郁。说道:“孤知道了。” 太子不置可否。让刘三吾内心之中,也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到底是有效还是无效。 ------ 何夕在书房等了好一阵子。这才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不是别人,正是宋国公冯胜。 以何夕的身份地位,能让他等待的人不多了。而宋国公就是其中之一。同时宋国公也是参与到海上贸易权力最大的一位,可以说是淮西集团支柱之一,也是参与到海上贸易,简称开海勋贵之中总后台。 何夕自然要来拜见冯胜。争取得到冯胜的支持。 不得不说,冯胜之所以主动参与海上贸易,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顺从皇帝的心意,降低冯家对京营的影响力。消除皇帝的疑心。 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 这就首先要分析一下,大明京营这一支军队的来龙去脉。 这一支军队首先是朱元璋的亲军出身。而朱元璋的亲军是从何而来的。一部分自然是朱元璋一手从濠州城中带出来的人马。另外一部分却是冯家的人。 说冯胜,不能不说他的兄长冯国用。冯国用文武双全,在看见朱元璋有成事之能,带着冯家上下来投奔朱元璋。朱元璋与冯国用彻夜长谈,定下了渡江取金陵的战略决策。 而朱元璋更是以冯国用典亲军。 注意,在此之前似乎没有这个职位,也就是冯国用是第一个掌管朱元璋亲军的将领。 而冯国用,更是不负朱元璋,带领亲军,攻下金陵与周边郡县,为朱元璋打下第一块大明王朝第一块地基。不过冯国用英年早逝。也正因为冯国用死得早。朱元璋正在用人之际,令其弟冯胜代理其部。 也就是冯氏兄弟麾下的军队,有大明军队之名,但是其中很多人都是冯家私兵出身的。 正因为如此,冯家对部下有的强大的影响力。而这样的情况,在大明勋贵之中,为数不少,比如耿炳文,他手下的军队性质。与冯家相差不大,也随即继承父兄的军队,与其说是明军,不如说是耿家军。 分分合合之后,朱元璋的亲军成了京营。而即便朱元璋动手清理,京营之中,也有不少冯家的影响力。 历史上,冯胜之死,与这种影响力,估计不无关系。 冯胜风风雨雨走过来,其实也明白这一点。皇帝给出的信号,冯胜自然要积极响应,赚钱不赚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冯胜要从京营之中调出很多有冯家背景的人,一股脑塞到海上,是向朱元璋表明心迹。 何夕见冯胜过来,立即行礼说道:“拜见宋国公。” 冯胜与何夕客气几句,宾主落定。 何夕说道:“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抱歉。只是在下因何而来,国公也明白吧。” 冯胜说道:“知道,不就是南洋的事情吗?我当初也是听了汤和的鬼话,而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听说何大人也参与其中,这一件事情有什么教我?”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一步也不能退,区区爪哇小国,如果朝廷姑息,岂不是蹬鼻子上脸,南洋再也没有我等立足之地了。在下过来,就是为了请宋国公支持。” 冯胜说道;“其实,我也想支持你。只是我打了一辈子仗了。只需看爪哇在什么地方,就知道,这仗不好打。我不会因为区区钱财。而让大明将士徒徒丧命。如果何大人,仅仅来说这个,那就不必说了。” 随即冯胜端起了茶碗。 言下之意,就是端茶送客。 何夕见状说道:“请国公稍等,我这里有一份计划,请国公过目,如果国公看了之后,还是不想见在下,在下转身就走,绝不纠缠。还请国公给在下一个机会。” 冯胜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让何夕还是驸马。即便瞧不上,也不能得罪。 第八十六章 交换条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  交换条件 冯胜说道:“何驸马说哪里的话,我身为长辈,怎么会如此待你,你想让看什么东西,拿来便是。” 何夕将姚广孝的计划,具文以报。 冯胜打开一看,先是漫不经心。随即聚精会神,甚至几张计划,反复地看。沉思片刻,又好像想起什么将计划翻到某一页,细细地揣摩。 好一阵子,冯胜才将轻飘飘的几张纸放在桌面上,在冯胜看来,这几张纸重逾千金。 冯胜本来对何夕今日过来有一些失望的。 第一个失望,就是眼前的风暴。 冯胜不去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有今天的局面。冯胜是帅才。他不会去想某一个小问题是为什么发生的。他只找负责人。而今这一件事情就是。 冯胜不在乎海上赚钱还是赔钱。毕竟,冯家本来就是有家底的,又打了这么多时间的战,与陆仲亨这样的草根一跃成为勋贵的人家不一样,冯家有自己一套体系。如果冯家在乱世之中,能一举定天下,这套体系就是新的朝廷。虽然不能,但是家中各项事务都有人操持。就赚钱这一件事情,有专门人负责。又有冯家的地位在,做正当生意,也是很赚钱的。 冯胜在乎的是朱元璋的想法。 如果朱元璋觉得海上不赚钱的勋贵,会有怨言。这可就麻烦大了。 这是冯胜烦恼所在。 第二个失望,就是今日何夕说法。让他支持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事。这既对冯胜在军中的威望有损失,而且得不偿失。 只是他看了这个计划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看似简单的东西,背后有这么大的手笔。这才对何夕刮目相看,整个计划,让冯胜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与自己兄长的谋略,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破开迷雾,直击核心。但是自己兄长的谋略更堂皇一些,而这个计划更阴诡一些。这是谋士个人风格所致的。 不管这个计划是何夕自己想到,还是有人给何夕献计,单单看何夕有这样的人辅佐,就不容小窥。 冯胜微微一笑,说道:“不错 ,这个计划,上奏朝廷,通过的可能性就不小,我想陛下一定会支持的。” 何夕说道:“天威莫测。我们也不能将什么想法都寄托在陛下身上,这不,我来请冯叔叔帮忙。” 冯胜沉思片刻,说道:“你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你的计划也相当不错,我帮你说话,也不是不行。”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何夕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说道:“只要冯叔叔开口。什么条件都行。” 冯胜淡淡地说道:“你知道周王是我女婿吗?” 何夕说道:“知道。” 身为朱家的女婿,各家的亲戚是要记明白的。 冯胜说道:“朝廷大政已经定下来的。他在开封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在南洋给他选一个好位置。你的南洋战略之中,最重要的是要先南洋选一个据点。并修建城池。你觉得令周王就藩于此如何?” 何夕心中暗骂:“老狐狸,这算盘打得。真精明。” 虽然说,这个据点,或者说城池还没有选择。但是何夕内心之中,其实已经有选择范围了。那就是马六甲海峡东端,能扼守马六甲海峡与南海的交通要道附近。 要起到的作用,就类似后世的新加坡。 之所以不定下新加坡,是因为城市的发展,是有很多原因形成的。如果细细研读新加坡的历史,就会发现,新加坡的发展,也是有很多偶然因素,或者人为因素的原因。 而新加坡真的是这一代最适合的中心城市选址的吗? 最少在何夕看来,新加坡缺少战略纵深。 何夕觉得未必。 当然了,新加坡所在之地,也列入备选之中。只是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如果没有新加坡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是大明在南洋经营的第一座城池,是未来的南洋第一城,发展前景不用多说了。周王封到这里,固然会苦一点,但是将来却事情前途远大。 其实,何夕并不知道。 对于冯胜来说,选择这个地方,固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更多是冯胜感到不安。 冯胜封宋国公,封地在商丘。而周王在开封。两家距离很近。毕竟是亲生女儿,来往就频繁一些。其实冯胜隐隐约约有些担心的。担心与藩王过从过密,将来会不会有事情。 但是太子宽厚。能够服众,他也就没有多想。毕竟总不能将女儿赶出门吧。 而是这婚事,还是朱元璋点头的。 历史上,冯胜之死,就是因为他与周王关系亲密。而且在徐达,李文忠等人不在了,冯胜的地位几乎是军中第一人了。再加上冯家军原本的根底,几个方面加在一起。 于是乎冯胜就成为朱元璋临走之前,必须消除的隐患。 冯胜其实也是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会死而已。 正是这种预感,让冯胜感受到这是一个好机会,给周王安排好了。既然早晚不在中原,早去抢一个好地方也是好的。而且冯胜眼睛毒得很,他觉得既然大明从这里进入南洋,那么周王将来,很可能成为南洋诸侯之伯长。 这也算是另类父母之爱女,为之计长远了。 何夕心中反复思量,他没有想到要封一个藩王过去。何夕说道:“国公也看过计划,其中艰难重重。周王千金之躯,如果有一个万一?” 冯胜淡淡地说道:“本朝惯例,藩王就藩之前,朝廷会营造好宫殿城池的。周王到底是陛下亲子,不会如靖江王那么不体面,等城池修建好了。周王再过去,在此之前。派一个长史过去就行了。” “何大人,觉得行不行?” 何夕心中暗道:“我可以说不行吗?”何夕说道;“国公说了,哪有不行的?” 冯胜说道:“这么说,何大人答应了?” 何夕说道;“我只答应这一件事情上点头,也帮忙劝说陛下。但是事情如何?还要看天意?” 所谓之天意,上天之意,天子之意也。 冯胜说道;“不错。看天意。有何大人这一句话就够了。其实,何大人想开一点,这一件事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夕说道;“这好从何来?” 冯胜说道:“周王也是有三护卫的。” 何夕一愣,顿时明白了冯胜的想法,心中更是暗骂:“冯胜老谋深算。简直将便宜都给占尽了。”不过,不得不承认,果然对经营南洋是有帮助的。 原本何夕准备筹集一两万精兵。人多了负担不起。 但是周王三护卫,一万五千人。按理是藩王发饷的。也就是何夕的计划之中,平白多了一万五千军队,而且不用承担成本,都由周王承担。 而这样做,对周王也是有好处的。 最大的好处是周王将来拥有一批适合南洋作战的军队,能让周王迅速在南洋站稳脚跟,甚至有扩张的本钱。再加上南洋驻军与周王军之间的胞泽之情,周王将来挖墙脚也容易多了。 毕竟,周王在海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缺口。尤其是军事人才。而最适合周王军的人才,自然是南洋驻军了。岂不是一举多得。 何夕说道:“那就请国公转告周王,将来我家的海上生意,还需要周王好好照顾的。” 宋国公冯胜微微一笑,说道:“好说,好说,今后日子还长着的。”周王就藩,也能让冯家很多人手,送到南洋,一是留后路,二是为了解除朱元璋的猜忌。 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将来成为大明政治舞台上重要支柱,南海诸藩,或者说南洋勋贵集团,就在这一战后慢慢成型。 第八十七章 午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  午朝 不管如何暗潮涌动,真正决定一切的,依然是朱元璋。依然在朝廷之上。 今日何夕少见上朝了。 何夕从辽东回来之后,其实很少上朝的。因为他并不负责某一个部门地运作,上朝也不过是罚站而已。朱元璋也没有给他正当差遣。算是闲职。可来可不来那种。 不过,何夕上一次被宋讷突然袭击之后,就吸取教训了。 有意打听朝廷上的消息。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朝廷上的消息,根本打听不到。但是在某些圈子里,都是公开的秘密。比如何夕这个层次的圈子。倒不是某些人不知道保密。但是当某一人,或者某一派对某一件事情发表意见。最开始做的,就是广泛拉拢人员支持,或者上奏疏,请皇帝支持。等等。 除非独狼式的突然袭击。 不然不可能一点风声不露的。 而政治上,一个人很难有什么大作为的。即便是当孤臣, 那也是表明要跟皇帝站在一起。而不是真正什么团体都没有。政治从来是将自己人做多,将别人做少的游戏。 何夕知道,这一次早朝上定然有事。故而也来站班。 一系列礼仪行为,自不用言。 然后各方事务,一一奏来,如江夏侯周德兴,上奏修建荆州坝。 这也是洪武年间的特例,各地都有武臣镇守,深入民政事务之中。特别是一些的工程。而这就是一项大工程,长江水道之中,也只有荆州一段最险。故江夏侯提议修建堤坝,以护百姓。 朱元璋当即与户部,工部商议,问有没有钱财上的问题,或者技术上的问题。又咨询了一下有治水能手大臣,问周德兴的方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群臣没有异议之后,朱元璋令秘书监督促翰林院出圣旨。决定这一件事情。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早朝效率还是很高的。 所有人都在,一件事情,涉及各个部门。询问一圈之后,就能当场决断了。 很快政务处理得差不多。 礼部尚书任昂上奏,说道:“下面来报,有使节出爪哇为爪哇所辱,有数百将士死难。臣掌管礼部,查旧档,不知此事。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请陛下示下。” 何夕对这个礼部尚书并不是太在乎的。 不,应该说何夕对六部尚书都不在意。 因为这六部尚书都不能久任, 从洪武十四年到而今,六部差不多一年一个尚书。反而是翰林院的人能任职久一点。何夕对这些尚书们,即便做多少工夫,等何夕调回京师,这些尚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了。 都是无用之功。 今天也是一样,何夕只知道此人乃是前元进士,河南荥阳人。至于更多的背景。就没有细查了。不值当下功夫。好在有宋麟在。因为宋麟与此人算是同乡。刘三吾等人是南人。对于海外的事情,河南人是不敏感的。 不过,对于劳师远征。大多少文官士大夫都是反对的。 即便何夕派了宋麟私下游说,任昂也没有给多少面子。只是不攻击何夕。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说道说道。 礼部掌管外交大权,向外国派出使臣,还是接待外国使臣,都是礼部的事情。这三支探险船队,名义上也是使臣。毕竟,在大明传统政治语言之中,很难解释探险这一件事情。 何夕这样做,是赤裸裸地践踏礼部大权。他身为礼部尚书,不能不出头,他如果不出头的话,下面人怎么看他。 不过,朱元璋发话了说道:“今日时间不早了。此事压下,到午朝商议,下一件。” 朱元璋不说这一件事情。并不是这一件事情不重要,而是这一件事情很重要。 如果说大朝是大朝会,午朝就是小会,而晚朝就是补充会议,一般没有,只有遇见事情了才有。这一件事情,关系重大。不好在这里讲,人多嘴杂。 午朝也不用所有人参加,只要相关人员参加就行了。 何夕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次交锋就是在午朝了。” ------ 今天的事务,有一些多。早朝开得很晚。 等下了早朝之后,依然天光大亮了。按照规矩,参加午朝官员就不用回去了。已经备下廊食。吃过之后,可以在旁边的房子之后休息一段时间。毕竟早朝起得太早。如果不补一个觉,午朝的时候是很难坚持的。 不得不说,在洪武年间,朱元璋很勤奋。当大明高官,也是很辛苦的。 何夕在宫中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就在乾清宫之中。不过何夕先在午朝之前,见朱元璋,少有地被拒绝了。徐正回禀何夕说道:“陛下说了,有事午朝再说吧。” 何夕明白。 朱元璋希望未来大明走向现代,走向未来。而对现代与未来的理解,天下没有人能与何夕相比。但是单单有这个也是不行的。何夕必须有一个政治家的能力。 这是朱元璋一直培养何夕原因所在。 而作为一个政治家,如果一直被朱元璋护着,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不要说将来朱元璋不在了。单单说,而今何夕在京师 ,朱元璋能护住。在地方上,真被人设套了。朱元璋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何夕报仇。 毕竟即便是皇帝,有些时候也是要遵循政治规则的。 “这是一场大考。”何夕心中暗道:“不过,考试,我才不怕的。” ------ 午朝就在文华殿了。不再是御门听政。 人数也少了很多。 工部,刑部,等好几个衙门干脆缺席了。因为没有他们的事情。 除此之外,宋国公冯胜选择留下来。这让何夕有些底气。大明六国公。李善长早已被朱元璋给废了。常遇春,邓愈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不过三个,徐达,汤和,冯胜。 而今在京师的只有冯胜。 当然了,京师之中,并不是没有能与冯胜抗衡的勋贵,那就是曹国公李文忠。 何夕想起曹国公,微微一叹。因为他知道,李文忠已经在数日子的。即便是神医,也有治不好的病症。戴原礼能做的,不过是让李文忠临终之前的情况好一点而已。 而整个大明真正决定权,都在勋贵手中。文官那边只能有一个方向性的意见。他们决定不了什么。 何夕觉得,这波稳了。 午朝要比早朝简单多了。 朱元璋落座之后,直接说道:“让方关上殿。” 片刻之后,就有金吾武士将方关带上来,方关上殿之前,已经好好收拾过了。但是依然遮挡不住他颓废的神色。本来养尊处优。即便是上了年纪,也好像一个贵公子的方关,此刻满脸都是憔悴与疲惫,但是这憔悴疲惫的底色,却是坚定与狠辣。 不得不说。还是苦难让人成长。 这一场死里逃生,给了方关外人难以想象的成长。对于方关来说,昨日之自己与今日之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方关行礼之后。 朱元璋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说说吧。” 方关说道:“是。”随即微微一顿,说道:“当日,我们奉何大人之令,南至南洋,然后分道扬镳,一队向西,一队向东,想要寻找地球是圆的证据,即航向足够远,就能回到原地。” 方关这一句话,让下面响起一系列轻微的响动,其实每一个人的动作都不大。但是联合在一起,就显得很大了。很多人对这个说法感到吃惊。要不是碍于朱元璋在这里,早就要发声抨击了。 第八十八章 好队友冯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 好队友冯胜 因为有朱元璋震慑,方关才能继续说下去。 方关将他们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说到其中凄惨之处,涕泗横流。最后,方关伏地说道:“臣受命远航。一至于此,百死莫恕。然,臣死不足惜。唯请陛下念在数百将士为大明效忠,请发天兵,诛不臣。” “好了。”朱元璋对徐正说道:“带他下去。” 方关的叙述不管如何凄惨。都不能打动大殿之中的人。朱元璋以及与这些勋贵们,都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过,不要说死几百个人。很多将领,亲手杀的人就有几百个了。 这种凄惨,与元末乱世相比,等而下之了。 而文官们,或许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能到而今的地位,早已百炼成钢。即便心中有触动,也不可能在脸上看出来。 朱元璋说道:“好了。这一件事情就这样了。说说吧。” 刘三吾立即出列,说道:“陛下,臣有奏。” 刘三吾作为翰林院院士,而今作为内阁的一员。自然有列席会议的权力。当然了,而今的内阁与大明后期的内阁是不一样的。因为秘书监的存在。真正大权在秘书监,在太子手中,内阁不过是协助太子办事的人员。 其实,在明后期权力结构之中,真正的大权,也是在皇帝或者司礼监手中的。内阁大臣必须联系权阉才能自保。 朱元璋说道:“讲。” 刘三吾说道:“臣奏有三。辟邪论以正视听。远小人以正朝堂。遣使臣以安南洋。” “因一无稽之论,令数千将士,远涉重洋,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一件事情更加不可思议了。因为由朝廷出面辟除邪说,从此杜绝此等荒唐之论。提出这邪说的人,也应该远窜朝廷之外。至于此事,派遣一使臣令爪哇派人请罪,即可。” 何夕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冲我来的。” 当年宋讷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在很多人心中,远远没有过去。 只是双方权衡利弊,暂时休战而已。 何夕知道,他毕竟势单力薄。不过有朱元璋的支持,每一天都在成长。不需要与儒臣们硬碰硬,时间在我这里。但是儒臣们想的是 ,何夕有朱元璋的支持。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反而损失自己的力量。 不过,何夕乃小人。总有一天会令真面目大白于天下,那个时候朱元璋还会护着吗?即便护着。他们还有太子不是。 朱元璋又不能永生。 故而,而今暂且忍耐便是了。 当然了,暂且忍耐,不代表什么也不做。有时候搞何夕一下,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好了。前事不必再论。”朱元璋发话了。说道;“就说眼前的事情。” 朱元璋不希望纠结于什么邪说不邪说的,如果再纠结这个,或许还要弄一场,与宋讷之死一样的大风波。有朱元璋支持,何夕定然是输不了。但是大明朝却输了。 原因很简单。真正敢用命与何夕抗争的人。大多都是秉承对儒家虔诚的信仰。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人品还不做,再加上刚刚从乱世之中走出来。这些儒生也不是只会读书,大多也是有一些其他才能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大多是好官。 之前,朱元璋让何夕出来亮了腕,是为国子监。还有让何夕正式走上政治舞台的意思。而今再闹一场,做什么吧? 有目的做事,没有目的,单单为了胜负,搞事情,那就意气之争。很无趣的。 有朱元璋这一句话。蠢蠢欲动的刘三吾只能将自己的想法给咽下去了。 礼部尚书任昂更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也不说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皇帝开口了。将这一件事情压下去了。不是我没有为咱们部门说话,什么人,你觉得我没有努力,来来,你当着陛下的面,敢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也是何夕不关注六部尚书的原因。 朱元璋一人夺了六部之权。而今有了秘书监,内阁这一套体系,是朱元璋加上太子,加上秘书监内阁等内廷,完完全全压制了外廷。六部尚书看似位高权重。其实只有执行权了。 也就是听命而已。 “陛下。”冯胜说道;“此事,臣不大明白。纵然有方关的解说,也有一些地方搞不清楚。不过,而今何夕何大人在此。想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请何夕说说。” 何夕暗暗感激。 何夕固然可以自己请命发言。 但是朝廷之上,自有尊卑。何夕的官小。一般来说 ,都应该在后面。而刘三吾是近臣,是词臣。为陛下顾问,给陛下参谋。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所以才能提前开口。但是刘三吾刚刚越过勋臣发言,其实也让勋臣这边有些不满。 不过,文武之争的潜流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不管怎么论,何夕都排不到前面。驸马这身份,虽然尊贵,在政治上却未必是加分项。但是有冯胜的推荐就不一样了。一来这种推荐,本身代表着冯胜的倾向。二来,也让何夕能先声夺人,压制其他声音。 朱元璋对此并不惊讶,整个大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何夕拜访冯胜这一件事情,他岂能不知道。他对这一件事情不置可否,反而觉得何夕越来越懂得天下这棋局,该怎么下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那你就说说吧。” 何夕得令,自然非常卖力地将自己与姚广孝反复敲定的南洋战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慷慨陈词道:“宜悬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汉有陈词,我大明不输汉唐,岂能弱之。宜令蛮夷知天朝之威。明日月之赏罚。” 何夕说完。冯胜立即跟上,说道:“陛下,何秘书郎,少年意气。臣佩服,这让臣想起当年旧事,我大明纵横天下,谁人能敌。当时也没有而今的场面,那也没有怕过谁。而今国力强盛,万象更始。百姓安居,兵强马壮。反而受辱于岛夷。臣想不通。” 冯胜这里一开口。 立即有很多人纷纷赞同。 这些人要么就是冯胜的旧部。要么就是在海上掺了一脚勋臣。要么干脆是觉得冯胜说得对口味,而今大家都赞同。他也不好不表态。 一时间,似乎这一件事情就要敲定了。 “臣有本。”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何夕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景隆。何夕暗道:“他怎么在这里?” 按理说李景隆作为曹国公世子。虽然身份高贵,是没有参加午朝的资格的。因为这不关他的事情。但是很多规章制度,都不是完美执行的。李景隆是皇亲国戚。他要参加。下面人谁敢真的挡他。 而今午朝虽然人少了很多,那是与早朝相比。早朝黑压压数百人。甚至更多。后面很多低级官员都听不到前面说什么。而午朝虽然人少。但各方面要害人员,好多个部门的长官,再加上可能动武,五军都督府的人,黑压压也有二三十号人。李景隆混在其中,站在后面,其实也不显眼。 如果不是李景隆忽然说话。何夕都没有注意到他。 何夕的疑问,不仅仅是何夕的疑问,也是朱元璋的疑问。 朱元璋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父亲情况怎么样了?” 李景隆心中暗道:“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来。”只是他拗不过父亲,只能来此,他说道:“臣奉父命来此。” 第八十九章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朱元璋听李景隆这样说,内心之中其实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说道:“你父亲让你来做什么?” 李景隆说道:“如果朝廷议论南洋出兵之事,将此本呈上。” 何夕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李文忠号称儒将,乃是宋濂亲手教导的弟子,与文人士大夫关系很密切。是开国将领之中,最具有文人气质的人。而且李文忠作为朱元璋的外甥。功勋卓著,同时也与朱元璋沾亲带故。就地位上来说,冯胜的资格也未必高过李文忠。亲厚更加不如。 李文忠的建议,在勋臣之中,更有影响力。 何夕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恨。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劝说李文忠。但是曹国公是什么样子,何夕很清楚,虽然神志清晰,但是每日昏睡得时间长,清醒的时间短。也就是熬日子了。这个时候,何夕都不忍心打扰他。 其实何夕不是与李文忠没有关系的。两人的私交还是不错的。如果何夕当面与李文忠解释他的策略,未必不能说服李文忠。但是而今来的仅仅是一封奏疏,依然是定论。 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只是他微微瞄了刘三吾一眼,心中暗道:“此人太过了。” 朱元璋淡然说道:“徐正你读一下。” 徐正从李景隆手中接过奏疏,缓缓地读了起来。李文忠的意思也很简单,首先,朝廷大政不可轻易动摇,动兵于北,不覆灭残元不能罢手,残元永远是大明之患。其次,南洋海贸虽然重要,但是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安抚。而远征爪哇是其中下下策。 将不可因怒为兴师。南洋之事,应该镇之以静。 否则征爪哇,恐有一场大败。 云云。 朱元璋对这个内容并不吃惊。只是心中暗道:“文忠啊,文忠,你啊,只能说你啊。”不过,他也感觉到了李文忠真正到了生命尽头了。 因为这一封奏疏之中,有很多的暮气。 朱元璋印象之中的李文忠,其实并不缺乏勇气的。甚至也做过很多旁人都觉得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人到了李文忠这个时间段。所思所想就与年轻的时候不一样。 他知道他的人生要划下句号。 对过去有反思,有未来更多的是担忧。他担忧朝廷没有了自己,权力如何平衡。对外战事,如何进行?会不会出问题?等等。 是的。地球离开了谁都会旋转。但问题是哪个离开的人?心中又是怎么想的?人总是会高估自己的能力与地位,特别是李文忠这个时间段。更是如此。 或许这也是一种自己心理安慰,一种心理上的纾解吧。 李文忠之所以有这一封奏疏,其实固然有人求到他面前。但是更多的是,他觉得出征爪哇,怎么看都不是靠谱的事情。反对这种冒险。但是如果李文忠还有平常心,他也不会上这样的奏疏。无他,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 李文忠对朱元璋的决断,向来是有信心的。 但是临死之前,或者说等死的时候,李文忠的心态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平稳。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是英雄豪杰,也是难免的。 不过,这给何夕一个大难题。 冯胜掀起来的优势,被抵消了。 这也是英雄人物的影响力。 朱元璋说道:“诸位怎么看?” 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勋贵这么边都没有人敢随便发声了。大佬们意见不合,下面人如何敢插嘴,是的,曹国公李文忠快不行了。但是他老人家一日没有断气,一日都就可以杀人的。 谁敢冲在前面? 朱元璋看向太子,说道:“太子,你怎么说?” 一瞬间,太子内心之中无数念头涌上心头,说道:“曹国公反对的仅仅是远征爪哇,何挽之的意见,也没有说要远征爪哇,两者看起来,并不矛盾啊。” “儿臣以为结合两策而行之。” 刘三吾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所依赖的总后台跳反了。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 太子最重要的任务是继位,在有自己的班底影响力的同时,最大的问题是要与朱元璋同步。 太子监管秘书监之后,太子的权力,比历史上的还要大一些。 毕竟历史上太子虽然半君的权力,但是并没有制度上的确认。但是而今,太子几乎掌控了整个内廷。手中拿到是丞相的权力。越是如此,太子越是谦卑,越是不敢让朱元璋不满。 每一件事情,先考虑朱元璋的选择。再考虑自己的利益。然后从中间融合折中。如果不能,那就以朱元璋的意见为主。 何夕是什么人?太子很清楚。 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这么看重何夕。但是他知道,未来大明的丞相,定然有何夕一席之地。甚至很有可能是父皇留给自己的丞相。虽然太子有些地方不大满意何夕。但是也承认,何夕是有才华的。 而且何夕的意见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开疆扩土,是每一个皇帝都想做的事情,太子而今不是皇帝,不妨他以皇帝的思想考虑。先在南洋插上一手,以待将来。成的话,将南洋成为大明的西域,不成的话,留下一个藩国镇守,是进退两全之举。至于爪哇的什么? 并不重要。反正大明已经因为这一件事情进入南洋。对爪哇的影响,可比死几百人要重要得多。 已经达到惩戒效果了。 太子的选择,已经很明白了,首先父皇一定会支持,其次战略可行,对国家有利。难不成太子真为了区区腐儒之言,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太子受士大夫影响很深,但仅仅是影响而已,他真正的老师其实只有一个,是朱元璋。 朱元璋将太子一直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言传身教。 什么两策结合而行之。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 朱元璋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儿说说。” 太子说道:“抽浙江,福建,广东三省水师兵马,建立南洋水师,远赴南洋。并在南洋清扫海盗, 建立驻地。留人镇守即可。” 何夕也听出来了,太子本质上也没有在南洋大动干戈的意思,留人镇守,这几个字是很值得玩味的。留一个巡逻点也算留,一个城池,也算留。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如何?” 何夕只能说道:“臣谢陛下,谢太子。臣无异议。”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就将人选一并定了吧。” 何夕说道:“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其实,何夕不想在这里说这个事情,但是冯胜的眼神一直飘向他。何夕知道,该他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朱元璋说道:“讲吧,朕什么时候不让人说话了。” 何夕说道:“以藩王外封的原则,臣以为不若令一藩王镇守南洋一地。之前靖江王就藩。有些太仓促,令要就藩的藩王,一并从征,或者令藩王下面的人从征,也要打前站?陛下以为如何?” 朱元璋听了,第一个反应是,这就是何夕与冯胜的交换条件?不过,朱元璋细细想来,也不是不行。 朱元璋对自己几个成年儿子的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觉得他们是能做好坐镇南洋这个任务。甚至将来镇压住爪哇也不是不行。 好吧,这既有朱元璋的好几个儿子的确很出色。同时也有父亲看儿子,总是有光环的。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既是储君,又是长兄。这一件事情,你怎么看?” 第九十章 突如其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   突如其来 太子能怎么办? 且不说太子本性还是好的。即便太子本性是坏,在这个时候,也必须做出一个好兄长的样子。太子说道:“此事太过危险,先打几年基础,再让弟弟过去吧。” “臣举荐周王殿下迁藩南洋。”冯胜说道;“小女多次来信,说周王艳羡靖江王殿下,也想就藩海外。毕竟在海外就藩是一个辛苦的事情,而今他还年轻,自然想早早下手。为子孙后代留一下方基业。之前不是没有机会,而今有了机会,老臣只能拼了这张老脸,来求陛下了。” 朱元璋说道:“好了,你这张老脸且留着吧, 周王这是朕的儿子,他有此意,我岂能不答应,准了。” 其实冯胜真正打动朱元璋的话,是周王想趁早下手。 朱元璋知道自己大概也是洪武三十一年病故,屈指不过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他儿子不少。而今封藩又不是在国内,随随便便就行。在国外,就要想办法了。 他而今不开始安置儿子们,等将来,他死了。太子或者太孙继位,会如此用心对待自己叔叔们吗? 正是这个念头,让朱元璋有了对南洋大动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往北打,其实仅仅是为了大明的安全。没有什么物资收获。但是往南打,却不是这样的。很多地方都是一年三熟。只是而今没有料理好而已。 朱元璋存了这个想法,才一口答应下来了。 随即朱元璋接着说道:“如此一来,坐镇南洋的人选就尤为重要了。大将议一议吧。” “臣以为何夕何大人最为合适。”刘三吾心中一转,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但是总要让何夕付出代价。他立即出列道:“何大人学识渊博,智计百出。而且南洋战略,也是何大人一手提出的,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何夕一听就知道,这是刘三吾的毒计。 南洋在这个时代,就是流放也流放不到这么远。其实远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南洋有各种疾病,让人闻之色变。很多人去了都回不来了。更重要的是,一旦离开百姓,就离开了政治中心。 也就失去了权力。 何夕在外的时候,固然权力重大。但是这种关系到朝廷大策的决断,何夕是没有份的。而何夕在京师,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一言一行都能上达天听。这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一旦让何夕到南洋,简直堪称流放。 何夕也皱眉。 何夕对南洋并不是多方案,新马泰而已。 不过,他在意的是打乱自己的计划。他对辽东都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天了,而且已经有人过去打前站了。这个时候,忽然告诉他,要他去南洋。他自然会愣神。 朱元璋问太子说道:“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坐镇南洋之人。首先有智谋,胆略,而且要镇得住场子,毕竟有藩王的人马。”一听太子这样说,很多人就知道,是何夕无疑了。 无他藩王与大明官员不是一个体系的。而且对外封藩,更是加剧了双方的不一样。 一般官员是无法与藩王的人配合默契的。而何夕不是一般的人。 他是大明驸马,而且是嫡公主的驸马,在大明皇室之中,单单以这个身份就不可轻易得罪的人物。不管哪个藩王都要给面子的。有何夕坐镇的话,事权统一这一件事情,根本不用担心了。 太子说出这一点,几乎就已经定下来。但是太子依然话锋一转,说道:“何夕,你觉得如何?” 何夕心中暗道:“我能觉得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何夕也明白,自己估计要到南洋走一遭了。不过也好,南洋很多事情,他亲自做,也不是不行了。 何夕说道:“朝廷既然有得着臣的地方,臣义不容辞。不过,有些话,臣也要讲明白。臣在军中毫无资历,出外将兵,恐怕士卒不服。以臣之见,当选一位勋臣。坐镇南洋,臣甘为下僚皆可。” 何夕话音刚落。就听勋臣之中有一声大喊道:“臣愿意去南洋坐镇。” 所有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陆中亨。 今日的局面,牵动着陆中亨的心,之前上朝,除非是抢夺主将位置,否则陆仲亨并不是太在意的。而今今天不一样,今天关系到他的钱袋子。所以,他细细听着,一点点都不肯放弃。 不过,他也是晓得轻重的。 不敢随意发言。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控制不住,看何夕发言,听得眉飞色舞,听好像否定,眉目之间沟壑重重,两根眉毛几乎要撞在一起了。定下来之后,才长呼一口气,如蒙大赦。 听到选坐镇南洋的将领。陆仲亨心中一动,暗道:“这岂不是发财的机会来了?” 对,在陆仲亨看来去南洋,虽然艰苦,但是却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首先是打仗本身 就是发财的机会,在国内,朱元璋管得严。但是到了南洋,就不一样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就不会有大事。毕竟陆仲亨因为发财的时候,被朱元璋狠狠处置过好几次。 作为要钱不要命,数次被处罚的老将。他表示,他对朱元璋的处罚力度有风格,有深刻的体会。朱元璋虽然法度严谨,但是到底不是法官。而是皇帝,在很多偏远地位,能维持当地统治,镇压平定。不闹出大乱子,一些小事,朱元璋也是要优容的。 在陆仲亨看来,南洋就是要优容的地方。 其次,南洋商贸这口汤,陆仲亨喝到了。但仅仅是喝两口汤而已。无他,他陆某人没有本钱。他毕竟是冯家不一样,冯家在元朝就是地方豪强。他不过是一个苦哈哈。而今虽然都发达了。但是怎么维持荣华富贵,人家显然比他有经验。 刚刚开始,他入股的钱都是借来的。更大规模的商贸,他是一点钱都没有了。 他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办。但是而今想来,不用钱入股,可以用别的东西入股啊。他去南洋坐镇,可以说方面大军,指挥数万人马,节制这么多藩国。谁能不给面子。 换一句话说,谁能不给孝敬。 一想到这里,陆仲亨觉得“镇守南洋”,都在冒着金光。至于南洋的危险,他从小就打仗,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怕打仗,至于水土不服,生病之类的事情。 陆仲亨只怕穷,不怕死。 只是陆仲亨这一点小心机,瞒过了很多人。连朱元璋也瞒过了。 朱元璋知道他这个小兄弟贪财,但是对他这个小兄弟贪财的程度,还是有些低估的。毕竟,就朱元璋本人来说,他不知道多少年前都没有关心过用于私人享受的钱了。 因为那比起国家大事,只是小钱之中的小钱。 朱元璋在生活也没有亏待过自己,更没有缺过钱。他自然不能理解,他这个小兄弟,为了搞钱,宁肯到天涯海角的精神,这在大明人之中,也是少数的。 朱元璋说道:“那好。既然你有心,你就去南洋吧。你为南洋总督,节制南洋水陆大军,节制南洋诸国。对南洋诸国做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先斩后奏。何夕,你为南洋总督府长史,总览南洋大小事务。你们两个好好合作。不要将朝廷的脸丢到南洋去。” 陆仲亨心中暗道:“我自然要好好合作,何夕可是财神爷啊。”他见识过何夕的赚钱的手段。对何夕佩服之极,说道:“臣遵命。” 第九十一章 何夕与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   何夕与太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何夕也知道自己离开南京,乃至于大明,已经是定局了。 事已如此,也只能随遇而安。 何夕说道:“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朱元璋一锤定音,说道;“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 午朝之中,爪哇的事情,固然是最重要的。但并不代表仅仅有这一件事情。商议完这一件事情,又商议了好几件事情,才放人离开。有朱元璋的勤奋,才有了大明朝廷的高速运转,几乎并没有政务积压。 今日还算好,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不至于要增加一个晚朝。 何夕出了殿门,却有一个小太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说道:“何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何夕心中明镜似的。今日午朝上的事情,太子是要与何夕做一些沟通的。 时间一长,何夕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一方面,太子与何夕之间关系亲密。特别是有安庆公主在其中调和,再加上朱雄英,时常在两家走动。私人关系是很好的。 另外一方面,彼此双方都感受到分歧。 一方面是感情上的。朱元璋对何夕的看重,让太子有些不舒服。太子也看出来了。这何夕是朱元璋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以何夕的年龄,等何夕当政的时候,正好与太子上位的时间差不多。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是一代人。 太子有时候会想,父皇是觉得我多不堪,才预先留下辅臣,而辅臣权力太大的话,我又置于何地? 另外一方面,也是政见上。 太子之所以众望所归。其实也代表着太子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多人的期盼。这个期盼是什么?是乱世经武,盛世修文。将大明朝廷从武人横行的非正常状态,转换为文人士大夫的秉政的正常状态,大家安享受太平就是了。 太子虽然对儒臣也不是信服,但是本质上,他也是讨厌变数的。 无他,对太子来说,保证自己继位才是最重要的。对他来说,什么都按部就班地来。不要弄什么幺蛾子,是最好的。 而何夕就是最大的变数。 何夕出现这一些日子,太子已经总结了一个结论。凡是何夕所过之处,都是要做出或多或少的改变。虽然说,太子对于何夕对什么事情都能挑出问题,并且向更好的方向改变的能力与眼光。表示很赞赏。 但是这些事情汇合在一起,就让太子微微皱眉。觉得何夕太不稳重了。或者太骄傲了。似乎天下就你一个明白人。就不能安安分分,萧规曹随? 而何夕自己知道,他在朱元璋眼中的价值,就是变法。他可不敢有一丝懈怠,还真不能安安分分,萧规曹随。 最后,才是权力上的。 支持太子的人。有这么几拨人。武将之中,朱元璋的嫡系,徐达,汤和等老将。当然了这些老将一般不会发表意见。但是对大明袭统问题,还是希望归于正统的。再有就是武将之中,年轻一辈,沐英,蓝玉等。这些人要么是因为马皇后,要么是太子自己的姻亲。 不过,武勋方面也就这样了。 因为武勋这边是朱元璋的基本盘。只要朱元璋不死,这方面不可能让太子接手的。 然后,就是儒臣了。 甚至可以说,如果天下有一个万一之时,真正愿意为太子拼死的,也就是这些儒臣了。 为什么?因为太子代表正统,正统在儒臣这里几乎是信仰。他们并不是为了太子朱标这个人,而是太子继承这个制度。为了这个制度,很多人宁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其实,历史上朱元璋在太子死后。就犹豫过,是传子,还是传孙? 就是以刘三吾一副死谏劲头,让朱元璋改变了想法,从太子的儿子里选太孙。 就印证了太子的想法。 而何夕最大的敌人是谁? 始终是这些儒臣。 因为何夕要改变世界,要变法,需要对世界最根本的解释权。这个解释权在儒臣手里。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但是名正言顺,这其中逻辑是谁的?其实很多时候,一件事情,正地说也对,反着说也对。角度不同,诠释的方向不同,都是可以的。社会学是没有绝对真理的。 但是变法却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论。用以凝聚人心。 太子不讨厌何夕,但是太子最大支持者,却对何夕水火不容。太子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其实,今日刘三吾出来给何夕一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朱元璋就准了。 何夕此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其实,这未必没有太子的原因。 朱元璋固然要让何夕变法。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动摇太子之位。将何夕扔到外面,也有不想激化双方矛盾的意思。 何夕心中暗叹。他其实不想与太子闹翻的。因为,就太子为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好长兄。对何夕也很照顾。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江湖最开的原意就是指官场,指的是宦海沉浮。后来才引申到其他地方。 从文华殿到东宫,距离并不是太远的。 太子并没有在正式场合见何夕。而是在后花园一个,凉亭之中。 何夕见了太子,就要行礼。被太子拦住了。说道:“今日,只说家事,不用说这些虚礼?安庆如何?” 何夕说道:“谢太子大兄关心,安庆一切安好。母子平安。” 太子说道:“孩子取名字吗?” 何夕心中一愣,暗道这一段时间忙糊涂了。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说道:“还没有。” 太子有些高兴,说道:“哦。那让孤取一个吧。” 这个时候,何夕岂能有什么异议。说道:“犬子有太子大兄赐名,不胜荣幸之至。” 太子也很高兴,他慢慢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摇摇头,觉得不妥当。一时间,很难决断。好一阵子,才说道:“就叫远思吧。何弟,智谋深远,目及千百年之后,我希望我这个外甥能如你一样,而韩退之,有言:必望审察而远思之。也是君子行事之法。你觉得如何?” 何夕心中暗道:“还好不叫远道。我岂不是要找一个叫绵绵的儿媳妇才行。绵绵思远道吗。儿子啊儿子,将来你的名字不好,可不要怨我啊?”何夕心中嘀咕,面上却说道:“好名字,好名字。” 太子叹息一声,说道:“何弟今日朝廷上的事情,我也是无奈。不过,有一点,我与父皇看法一样,你在朝廷之上,几乎寸步难行。唯独在外能建功立业。放心,你还年轻,在外面好好历练几年,我一定会将你调回来了。毕竟,你是父皇要留给我的人。” 何夕说道:“臣明白。我年少轻狂,在京师,伏低做小,不是我的本性。在地方可以大展拳脚, 正合我心意。以我的本意,不经历州郡,无以登台阁,这才是朝廷用人正理。” “好。”太子说道:“我等着你登台阁的那一天。” 台阁就是唐宋丞相所在,太子这是向何夕承诺,他期待何夕当丞相的那一天。 似乎双方的一切都回到了当初和谐地步。太子又与何夕说了一些闲话。比如朱雄英的事情,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等谈的差不多了。太子才让何夕告辞。 何夕出了东宫,回想自己与太子说的每一句话,一时间总觉得有一些地方有些不对劲的事情。至于哪里,一时间想不明白。 第九十二章 远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  远思 何夕回到家中,先去见了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自然一阵埋怨。埋怨何夕这个当爹的, 这么长时间才来见过几次孩子。甚至没有朱雄英跑得勤快。 何夕只能赔罪。 不过,安庆公主也仅仅是口上埋怨而已,她也知道朝廷上出事了。何夕这一段时间很忙。比起何夕一直在外面。在京师随时能够看见,已经是再幸福不过了。 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何夕看过孩子,粉团团的好生可爱,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他先说道:“太子给孩子起了名字,就叫远思。何远思。你觉得怎么样?” 何夕不敢吐槽太子。但是她妹妹却不在乎。安庆公主说道:“不怎么样?觉得平平。” 何夕说道:“要不让父皇起?” 安庆公主摇摇头说道:“算了吧。父皇能起好名字吗?我看,他比太子大兄还少书生气,不要搞出什么,杀尽江南兵百万,这种吓人的话。就叫远思吧。” 安庆公主随即低头逗孩子,说道:“远思。何远思。” 小孩子知道什么?只是知道妈妈和他玩耍。高兴得合不拢嘴,哈哈地笑,甚至在喷口水。 安庆公主一边笑,一边拿起一边的手帕,给小孩子清理嘴边的口水。 何夕见状,心中暗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的。该说也就说吧。”他小声说道:“朝廷的新任命下来了。我要离京了。” 这一句声音不大。却好像有一种魔力,安庆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好像是定在了原地。 好一阵子,安庆公主才说道:“去哪里?” 何夕说道:“南洋。” “南洋?”安庆公主大声说道;“去南洋做什么,南洋有什么?怎么派你去,不行,我要找父皇去了。” 何夕说道:“媛儿,你知道的。这是不行的。” 安庆整个人失落无比,说道:“我知道,父皇是不会答应的。因为父皇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坏国家大计的。你也不会答应的。因为你是大英雄,大豪杰。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建功立业。更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大事。”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拿什么来安慰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语气低沉,说道:“其实,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你如果不对我这么好,我其实也不会太在乎,你的出外。其他家的夫人们,其实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你,你, 你偏偏令我舍不得。”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何夕说道:“媛儿。我-------” 就在何夕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却是小小的何远思不满意父母两人都忽略了自己。 安庆公主立即将何远思抱了起来。 夫妻两人的交流就沉默在孩子的哭声之中。 ------ 晚上。何夕在书房睡了。 这也是何夕第一次在书房睡觉。 何夕与安庆公主夫妻这几年,这是第一次拌嘴。当然了,并不是安庆公主将何夕赶出来。而是安庆让何远思这臭小子占了何夕的位置。何远思一直吵闹,安庆公主这才劝何夕过来。 按理说,何夕来到了书房,虽然名义上是书房,但就是设施上,一点也不弱于卧室。这种情况之下,何夕能好好睡觉才是。只是何夕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根本不能入眠。 何夕想到自己对不起安庆公主,觉得自己在孩子才这么小的时候,去南洋,甚至不知道去多久,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会说话了。感到惭愧。 又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将自己的计划给打破了。 他也在思考,辽东事情该怎么收尾。毕竟,他可以不去辽东,但是辽东的事情,也要进行下去。不能耽搁,因为辽东与台湾的大木,是未来造船业的主要原材料来源。 至于台湾开发程度还太低了。虽然距离沿海比较近,但是主力还需要辽东大木,更不要说,这还有南粮北运的想法。 何夕心中暗道:“我离开之前,需要见陛下一面。商量这里面的事情。” 就在这无数事情一一想出一个结果,或者理出一个头绪的时候。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涌上了何夕的心头。太子为什么要给孩子起名叫远思。 这名字不能说不好。但是何夕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 何夕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披衣而起,点灯,从书架上找出韩愈的文集。然后一篇篇的翻看。找了半天。终于在《与少室李拾遗书》之中,找到了,太子提到的那一句话:“必望审察而远思之,”也找到了这一句后面的一句话:“务使合于孔子之道。” 何夕反复揣摩这一篇文章。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说道:“古人说话,真麻烦。” 这一句话,才是太子的真意。 合于孔子之道。 要怎么才算是合于孔子之道? 何夕冷笑。 他揣摩着这四个字。不知道,这是太子的警告,还是劝谏。抑或者是太子的底线。不过何夕很清楚,他永远不可能合于孔子之道。他之前也想过。但是在大明政坛上沉浸时间越长。 他越明白一件事情。 孔孟之说,是一套符合中国古代社会,静态的稳定的统治体系。在古代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牺牲一些东西,来完成对天下的统治。 但是工业社会,不,或者是近现代社会。是一套完整的动态的发展体系。 似乎有人觉得,古人变个法,不是死那么多人,就是闹出党争。后来被清算云云。但是如果看现代中国这几十年的发展。似乎每年都在变化,每一年都在变法。而且越来越好。 很多下意识觉得,变法改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古人不行而已。 却不知道双方的思想体系,与生产体系,价值观念,就没有一样相同的。 在后世,何夕这种到一地能改革一地弊政,做得更好的官员,那是改革先锋。但是在这里,却是一个爱折腾的,轻佻,傲气。等等负面标签都贴在身上了。总之一句话,不够成熟稳重。 这种对立,何夕能感受到,朱元璋也能感受到。太子而今也感受到。只是两人对何夕的态度不同。 朱元璋是铁了心看看何夕所代表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让何夕去折腾。而太子却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何夕,不能让何夕走上歪路了。 或许这一句话,就是提点。 不过,何夕终究是做不到的。 何夕此刻感受到他与太子之间,那道深不见的鸿沟,这道鸿沟,既是太子与何夕之间的。也是古代与现代之间的。 何夕心中暗道:“我确实要远思了。” 是的。朱元璋在,他什么也不怕。但是朱元璋只有十几年寿命。洪武三十一年的时候,何夕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他还有后半辈子要过。他现在就要为此做准备了。 太子如果按照历史上早亡,也就罢了。如果太子真活得比朱元璋久,何夕也要有所准备了。 太子大兄很好。为人处世,也没有对不起何夕的地方。但是,大明该走向何方,却不能由太子说了算。何夕此刻忽然理解了之前朱元璋对他提点。国家大略,天下大局都是什么? 我的大局才是天下大局。 这一夜,何夕书房的灯亮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光大亮。金乌东升为止。而何夕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精神看上却还亢奋之极。 第九十三章 种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   种痘 何夕出了宫门,太阳的目光落在他的脸庞。他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春天的气息,就在眼前。 一阵恍惚。 这一次入宫,就是出京之前的一次问对。 何夕将自己各方的安排,与朱元璋一一沟通了。朱元璋答应了何夕大部分条件。不过,何夕在辽东的事情,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却不是朱元璋能左右的。 毕竟是天高皇帝远。 即便朱元璋的权威,翻山越岭之后,又能剩下多少。 这更多需要何夕自己去经营了。 何夕此刻就在思考该怎么办。 “何驸马?”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何夕转头一看,却是陆仲亨。陆仲亨说道:“何驸马是陛下召见,问南征的事情吧?” 何夕一愣,说道:“正是。” 其实,朱元璋并没有多问。只是一副任何夕处置的样子,何夕在南洋政务上有全权。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权力,在国内,朱元璋是给不了何夕的。因为官场自有规则,朱元璋有打破规则的能力,但却不能一直打破。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在国外,就随便了。 因为没有人关注。特别是朝廷大员关注,再加上,山高路远。 这也是何夕想去南洋的原因。 南洋是一块上好的试验田。 陆仲亨说道:“刚刚陛下也问我来者,我的回答是,海战我不会亲临,只会从下面选拔将领,政务交给何大人,我只需选定地方,修建城池,讨平周围不服。令此城固若金汤即可。” “陛下,还赞扬我了。” “到了,南洋我们能不能吃香喝辣,就要看何老弟你了。” 说实话,按辈分来说,陆仲亨是朱元璋的小老弟。何夕称呼陆仲亨叔叔,也未尝不可。只是,陆仲亨还想要何夕带着他赚钱。这不是来套客套了。 何夕说道:“我这里马上就收拾完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陆仲亨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给孩子种痘。” “种豆。”陆仲亨感到奇怪之极。不明白怎么给孩子身上种痘。 ------ 何夕答应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这里说起来快,但实际上,从方关的消息传到京师,到种种争论决策,以及何夕与陆仲亨准备出京,一个月早就过去了。还别嫌慢,这种速度够快了。 历史上,边疆发生战事,中枢反应过来在一两年之后的事情,都比比皆是了。更不要说海外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朱元璋秉政。这一件事情议论半年也是非常正常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整整大了一圈了。 而且因为事务繁忙的原因。 何夕也没有大办满月。而今这一次延请众人,是将满月,践行两个宴会合并在一起举办了。何夕广撒请帖。该来的都来了。 酒桌上,推杯问盏,自不必提。当时间差不多了。何夕扯下酒席。令侍女将孩子抱出来,让宾客们看看。 所有看过的宾客,无不都是赞美之词,什么此子将来必成大器,此子将来必能光宗耀祖之言。如果这些话能当真,何远思将来定然是大明历史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可惜,这些话全然不能信。毕竟,这宾客总不算说,这孩子将来是必死的。这种要被人打死的真话。 何夕做完之一起,一拍手,说道:“诸位,今日我有一件事情,要大家见证。”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何夕说道;“前不久,戴神医发现,人与牛都会患痘疮之疾,然人患痘疮,九死一生,而牛患痘疮,不过疥癣之疾,还有养牛的人,偶尔会感染牛痘,则终身不感染天花。因此,戴神医发明了种牛痘预防天花之事,大家都知道吧?”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戴原礼是宣传的。但是人们都不信,甚至以讹传讹 ,不知道编排出多少东西。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更多的还是在医学圈子里面传播,在圈子外面的人,很少知道。 今天还是第一天知道。 何夕说道:“有请戴神医,给大家讲解其中医理。” 戴原礼准备多时,此刻的他,比何夕还要紧张。 这一段时间里,戴原礼可没有在牛痘上少下功夫,本来安全性就已经够好了。无他,何夕没有说什么。但是戴原礼以己度人,如果自己的儿子死在这上面,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另外,何家不是没有有反应的。安庆公主见了戴原礼,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这一件事情,她阻止不了。但是他儿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戴家今后,就不要新生儿出生了。 安庆公主毕竟是嫡公主。她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真想做到这一件事情,一点也不难。 甚至杀戴原礼全家都未必不行。 戴原礼明知道其实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此刻也紧张无比。 不过,让他不做,也是不能的。牛痘这项研究,是他平生最大的成果。单单凭借此事,他觉得,他已经能在古今十大名医之中,有一席之地,望张仲景,孙思邈等人的项背。 这种情况,他怎么能放弃。 而且他还是有把握的。 于是,戴原礼深吸几口气上前,先人痘灭毒之法说出来。 所谓人痘灭毒之法,就是寻得天花不死之人。让此人将天花转给另外一个,只要转够七个人。天花毒性就降低了,可以让人感染,感染者,今生永远不会得天花的。 只是这个方法狠毒之极。 天花的致死率这么高,想做到这一点,估计几千上万人死了都不够用。 所以,这仅仅是医书上一行字。真正能不能行,尚且不知道的。 然后,戴原礼以这个方子,来解释牛痘的原理,盖因,牛比人大。牛的灭毒作用,远远超过了人。故而,牛得天花不死,本身就有灭毒的作用。这位就是,牛痘之所以能预防天花的原理。 戴原礼如此讲来,还有很多人将信将疑,不过没有人准备现场打脸。 何夕说道:“今日,为了小儿将来不染天花,特地请戴神医来给小儿种痘,请大家做一个见证。” 此言一主,顿时一片哗然。 由于人们对天花根深蒂固的恐惧,不管何夕说些什么。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而今何夕居然拿刚刚满月的孩子去种痘,主动染什么牛痘。这是亲生儿子吗? 安庆公主对何夕的怨念,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此。 下面如何反应都改变不了何夕的决定。 何夕将儿子抱在怀里。露出胳膊。戴原礼小心翼翼用小刀在孩子细嫩的手臂上点出一个小小的伤口,然后用沾了牛痘的棉签点上去,就这样一切都完成了。 而何远思刚刚开始不知道是做什么。等胳膊上一痛,他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是小脸上的表情凝固,呆呆地看着戴原礼,似乎在说,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响亮之极,安庆公主见状连忙抱住安慰。而何远思,还远远指着戴原礼,似乎将这个糟老头子给记住了。 安庆公主随口吩咐说道:“来人,将戴神医安置在客房。” 戴原礼也知道,得了,这小祖宗这两三天没事,他才能走,否则的话,吃不了兜着走。 同样不能走的还有何夕。 何夕虽然放心孩子,但是总是要等孩子一切安好之后,再离开不是。南洋的事情,即便再急,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第九十四章 影响余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   影响余波 朱元璋听徐正的汇报,说道:“远道真的种痘了?” 徐正说道:“奴婢不敢隐瞒陛下,是奴婢亲眼看见的。” 朱元璋听了沉默片刻,说道:“知道了,命戴原礼何府的事情了结之后。让他进宫给宫中皇子们种痘,对了这一件事情,告诉太子。” 对于别的未来科技。朱元璋还是愿意相信的。但是天花实在太恐怖了。在后世天花绝迹的人,是万万不能体会这个时代对天花的恐惧的。正因为如此,即便是胆魄十足的朱元璋,在这一件事情,也有一些犯怯。 何夕这样的举动,给了朱元璋信心。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牛痘这东西看似是戴原礼的成果 ,但实际上是谁的成果。只有朱元璋自己明白。 朱元璋心中暗道:“我年纪大了,是不是胆小了。” ------ 太子这里接到了徐正派人传话。他沉思了片刻,说道:“请转告徐公公,说孤谢过了。” 太子派人送走了来人。将方孝孺叫过来,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了他。说道:“这一件事情,你知道吧?” 方孝孺说道:“已经有所耳闻,这一件事情在京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什么的都有。” 太子说道:“何远道有什么事情吗?” 方孝孺说道:“听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惦记住戴神医的胡子。一见就抓,据说是嫉恨戴神医弄疼他了。”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你觉得这牛痘能推行吗?” 方孝孺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戴先生是天下名医,而何大人也不会拿自己家的孩子开玩笑。” 太子说道:“那就在官报上说一下。这一件大好事,功德无量啊。” 方孝孺心中也暗暗嫉妒。只恨当初自己没有勇气。 因为在方孝孺看来,这不仅仅是功德无量,还是极强的政治资本。是的,这牛痘是戴神医发明的。戴神医今后定然会被捧上神坛不说。但是何夕这个力主推行的官员,也沾上金边。得到的好处,并不会比戴神医少多少。 无他,戴原礼不管怎么说,就是一郎中,而今太医院使已经到顶了。将来顶多封个爵位,或者加一个虚衔。在政治上能有多大的前程。少得很。而何夕这个第一个支持戴原礼的官员,却会得到因此带来的政治资本。 有了官报的推波助澜,何夕的名字,再次响彻大明。 不过,这一次不是前几年的昙花一现。而是随着牛痘一点点深入人心,甚至有好事者,将何夕给儿子种痘这一件事情,进行了很多加工,编成戏曲。增加了很多曲折。成了经典曲目,遍地开花,各地地方戏都有。 而戴神医与何夕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很多时候,老百姓没有这么多弯弯绕。谁有功,总是会记住的。 ------ “大人,叶沈来了。”风尘仆仆的叶沈,从辽东快马加鞭来到了何府,正赶上何夕出发之前。何夕见状,说道;“好,我已经为要到宁波才能见到你的。来得好。” 这也是何夕的安排之一。 何夕之前就想过辽东安排。 他不去辽东,辽东的事情就承担在黄子澄身上了。只是黄子澄毕竟官小,想要做事情,必须有高层的支持。于是,他在皇帝面前给叶旺说好话。给叶旺加官,随即仅仅是一个虚衔,甚至增加不了俸禄。但是对于一直是政治边缘人的叶旺,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这代表着他再次来到权力场中。 在官场上,有时候不怕打压,不怕蹂躏,就怕,很多人将人给忘记了。 何夕私下更是给叶旺写信,对叶旺的靠拢积极回应,并告诉他,他此处南下,定然给叶沈一个好位置。 要叶沈跟他一起南下,安排好位置自然是其一。 叶旺与叶沈是父子,瓜前李下,很多事情都不好做。叶沈也不好提拔。而到了何夕手下就不一样了,就更广阔的空间。 当然另外一个不用说的原因,就是为人质,增加彼此的互信。如果叶旺按照何夕的意思办事,叶沈的前程,自然是少不了的。至于叶旺跳反的话,叶沈的下场,估计是失足落水吧。 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何夕这边安置好了叶沈。立即就遇见了吉安侯陆仲亨,因为他们是搭档,所以约定好一起走的。 陆仲亨见了何夕不由说起前几天的事情,竖起大拇指说道:“何老弟,好魄力。好定力,为兄真是羡慕。” 何夕说道:“陆兄谬赞了,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换做陆兄也是可以做的。” 陆仲亨连连摇头,说道:“我是做不来的。” 其实,很多外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因为此人掌握或者了解了别人不知道东西。陆仲亨在战场上,也不是胆怯的人。作战勇猛,甚至身先士卒,亲自攻城。 这都源于他从战场一小卒,一步步走到而今的经历。看似悬危之举。但实际上,他是有把握的。 同样的事情在何夕这里也是,牛痘是什么情况,早就有定论了。只要不搞出污染,一般不会有问题的。即便出了问题,也不是牛痘的问题。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两家的车队一并出城,准备登船。 只是还没有出城,忽然听见后面传来动静,隐隐约约有一处哭声震天。 何夕一愣,对陆仲亨说道:“那边是曹国公府方向吧?” 陆仲亨说道:“应该没错。” 何夕暗叹一声,他知道李文忠的日子不多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卡在这个时候,让何夕也暗自伤神,大明军方的支柱又少了一个。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开国将领日益凋零,这是正常新陈代谢。有他们这些人在后辈也很难出头。 而这些人凋零,也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开国将领死得多了,留下来的越来越少。越是如此,活下来那一个话语权就越重。即便是后世也未必不是如此。 只是后世没有皇帝,话语权重一些也就重一些。但是而今朱元璋作为皇帝,能忍受得了这些,开国功臣,慢慢地变成元老重臣吗? 何夕忽然觉得,朱元璋在历史上的一些举动,是有必然性的。 不过,何夕侧脸看着陆仲亨,暗道:“这个家伙,估计已经不在朱元璋诛杀名单之上了。” 对于,这个热衷于海外赚钱的陆某人,他最次的结果,不过是永镇海外某地。如云南沐氏一般。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无意之间改了自己的未来。 何夕收回心神说道:“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陆仲亨说道:“不用,我们出发是有时辰的。派人告诉家里面,送一份薄礼就行了。” 何夕知道,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督促地方官出发是有时辰的。更重要的是李文忠在那次午朝上的表现。已经得罪了很多人。陆仲亨就是其中一个。 毕竟李文忠慷他人之慨,无视这些人的海上利益,而今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还想要多在乎啊? 何夕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也好,就这样吧。” 何夕倒是没有记恨李文忠。他想起李文忠的种种,也是有些感叹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起出京,陆仲亨不去,他何夕去了,岂不是踩了陆仲亨的脸。更重要的是,李文忠当时写奏疏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何夕吗? 何夕不记恨李文忠,但是政治立场一定要明确。不能热脸去贴冷屁股。 第九十五章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南京的事情 ,从离开那南京那一刻起,何夕就不去想了。 何夕与陆仲亨同乘一船,何夕带着陆仲亨看着藏在舱底的神兵利器。 有三米余长,暗黑色光着的炮身,炮身上有好几次卡箍,做了加强处理。而炮口离开,光滑如镜,不见任何毛刺。陆仲亨将手伸入炮口之中,细细地抚摸,好像是在抚摸情人的皮肤。说道:“几年不见,工部居然有这样的手艺了。想当年我们造的第一批火炮,里面有一个碗口大的缺口,我试过,整整能装一碗水。就那样,也必须要用。而且这么大的大炮,我还是第一次见。威力如何?有多少门。” 何夕说道:“这是太平铁厂最新生产的。原计划放在金陵城墙上的。不过,我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才算是弄到手,一共有一十三门。有过试炮。不过我没有去看。到了宁波可以重新试炮。” 陆仲亨说道:“那就在船上试试吧?” 何夕摇摇头说道:“不行。这船不行。这炮后坐力很大。估计能将船给震沉了。” 陆仲亨对海战其实并不是太精通的。听何夕这样说,也就不问了。他叹息一声,说道:“有这十三门大炮,可帮了我们大忙了。否则,南洋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只有区区数千人马,老子这么多年,根本没有指挥过这么少的兵马?” 何夕一愣,说道:“不是从沿海抽调两万余人吗?还有周王三护卫?怎么只有数千人吗?” 陆仲亨说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周王三护卫,那都是虚的,且不说,周王三护卫根本不满编。得到命令之后,征召士卒,还是从其他卫所补充人手,最少要几个月。就是周王三护卫都是齐员满编的,一声令下,而今就能行动的。但是北方的旱鸭子,不好好整顿一番,你敢让他们上船吗?” “真正能动手的,不过是沿海抽调的士卒。只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更不要说,南洋水军为先。特别是维系南洋的粮草。估计最少要一半的人手,我们手中能有数千士卒,以及几十艘战船,已经是不错了。其他的东西,也就不要多想了。” 何夕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往这上面想。毕竟,征云南之战,说起来,也有三十万大军,但是真正的战兵,不过十万出头,其他的都不过是转运而已。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这一次南征,手头可动用的兵力如此之少。数千人能做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爪哇最少也是万乘之国, 仅仅数千士卒,能济何事?” 陆仲亨说道;“你放心,我给陛下说了。陛下保证,这数千人马,会是整个东南最精锐的士卒。全部是二十岁三十岁之间,有过战阵经营,甚至有斩首功的老卒。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南洋小国,他们的军队,我都见过,一盘散沙而已。列阵而战,我数千破他数万,不过弹指之间。” 陆仲亨这一句话的自信,不是平白来的。 因为就政治结构来说,南洋而今正处中国春秋时代。也就是国家经制之军不过是国王的私军。而国家其他军队,不过是其他贵族的私兵,国家本质上是一个贵族的联盟。正处于向封建王朝转型的时代。谁更能中央集权,谁就能厉害。这就是为什么越南能雄霸南洋。 可以说,这些军队训练不统一,指挥不统一。更不要说,在武器上,明军还有优势。 如果不以占领为目的,数千破数万,陆仲亨说得完全没有问题。 不管陆仲亨多么贪财,但是毕竟是百战宿将。对于战事,他是不会开玩笑的。 毕竟葡萄牙人到南洋的时候,不过数千人而已。虽然那个时候,正是爪哇王朝的衰落期。甚至东南亚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与满者伯夷的全盛期不一样。 但是底子到底是一样的。 何夕对陆仲亨就没有那么信任了。 陆仲亨太过贪财,让何夕对陆仲亨军事上的判断有了怀疑。但是这怀疑,却不能说出来。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陛下说,这一次东南海关关税全部挪作军费。我这一段时间没有在东南,东南海关有多少钱?” 陆仲亨说道:“五十万两打底,具体到了再说。”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将运输物资的任务外包给海商?” 陆仲亨一愣,说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后勤力量。将更多的力量投入作战之中,至于海商都是大明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异议。反正会给钱的。” 在何夕看来,这一次南下,要实现军民结合。大明的军队为大明的商人开拓市场,而大明的商人协助大明的军队开展军事行动。五十万两虽然多。但是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何夕并不是太担心的。 有军队,还怕没有钱,特别是在南洋这个比较混乱的地方。 甚至在何夕的计划之中,未必没有军事承包商,或者东印-度公司这样的殖民公司。要知道因为大明的特殊原因,第一批海商都是勋贵们背后支持,大明开国勋贵,可是一帮武德严重过剩的猛人。 他们支持下的海商,如果不能打,回去会被整个大明上层圈子给笑话好几年的。 将大明过剩的武德,引入海外扩张。这是何夕的长远计划。只是陆仲亨是不能理解这些的。 陆仲亨第一个想到是生意。 是赚钱。 陆仲亨暗道:“我真想知道何夕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种法子也能想出来。这岂不是给自己送钱。” 陆仲亨很明白,将后勤给这些商号运输,绝对没有问题。因为都是知根知底的。虽然没有明说那家商号后面是谁,但是圈子里都知道,真出了事情,丢的不是商号的面子,丢的是某伯爵,某侯爵的脸。 都是战场上袍泽,都知道后勤不继根本没有办法打仗。将南洋败局的责任按到他们身上,他们一定不愿意。 而且陆仲亨个人估计,在南海这一段,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爪哇的势力,还没有到达南海。一般小国,是不敢动大明的船只。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海上的风暴。 不过,真遇见海上风暴,即便是军队的船只,难道真有什么办法,在这种大自然的力量之前,能做的也不过是听天由命而已。 “好主意。”陆仲亨说道;“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当务之急。上兵伐交,当务之急是派遣使臣,晓谕南洋各国,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何夕点点头。 单单凭借大明这几万人。在南洋有一个据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与爪哇大战,却是有些不够的。只能借助南洋诸国的力量。在南洋这样的局面之下,甚至可以说,合纵连横的作用,要比真刀真枪更加重要。 何夕说道:“我走之前,已经与礼部有了沟通。礼部那边已经给了一百道空白官照。我们只需选好人。填上名字,就是礼部七品行人,可以代表大明出使南洋诸国。” “我们要商量一下,对于南洋诸国,该怎么处置。” 陆仲亨说道;“爪哇那边的事情,可以先等一等。等了解一些情况再说。但是与大明朝贡的诸国,却已经可以着手了。你不说,我也要与你商量这一件事情的。” 第九十六章 上兵伐交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  上兵伐交 陆仲亨说道:“安南,必须让他出兵数千,或者供应粮草。放心别的藩国,我不大清楚。但是安南,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万万不敢对大明说一个不字。” 何夕说道:“还有占城。” 南方各国,大明对安南最为了解。 安南与占城,是对冤家。打打停停多少年了。简直是世仇。 而安南距离大明最近,受大明影响最深,再加上安南内部也有很多问题。更不要说占城的敌对。这个时候,他们是万万不敢开罪大明的。不过出兵数千,或者提供粮草。定然不会拒绝。 安南的内部,陈朝已经接近尾声了。而代陈而立的胡某人,而今已经是两朝元老的。特别是陈-睿宗南征被击毙。胡某人收拢败军,掌控军政大权,这两年南征占城,建立军事威信。 虽然说,胡某之心,不能说是路人皆知。但是一些情况已经隐瞒不住了。 君臣之间的内部矛盾,安南与占城之间的国仇家恨,这些复杂的情况,交杂在一起。很可能有人想借助外力来影响安南内部的权力斗争,既然有人想,自然有人不想。 而不想的人。自然是在权力斗争之中占据上风的。 既然如此,只要大明的要求不太过分,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占城也是同样的道理。占城对大明最为恭敬,不是他对大明有多仰慕,恰恰相反,安南是一个儒教化的国家,而占城是一个印-度教国家。从文化属性上来看,占城决计不会亲近大明。 原因很简单,远交近攻。希望能影响大明,对安南施加压力。 故而,对大明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会不支持的。 何夕说道:“暹罗与真腊怎么说?” 陆仲亨说道:“让他们派出使节参与此事就行,至于带多少人与会,不做要求。不过使节一定要到。” 暹罗与真腊,就是后世的泰国与柬埔寨。不过,这个时候的真腊是比暹罗要大得多,双方的版图并不一样。不过,这都不重要。毕竟,这两个国家与爪哇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而大明距离他们也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唯有云南的兵力,或许能威胁到他们。 但是云南明军一边对付土司,一边屯田。任务已经够繁琐了。大军越过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南下,这未免太困难了。 而陆仲亨与何夕都是务实的人,能做到的做,影响不到的不强求。不过,要求站队。想来这个要求不会被拒绝。原因很简单。两个对大明还有利益相关,与爪哇就没有了。 或许很久之前,吴哥王朝在的时候,曾经远征马来半岛。与爪哇为中心王朝,做过一场,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今的两国,并没有那个野心。 爪哇那边对他们没有影响。但大明这里对他们有影响。后世的老挝,而今已经是大明的一个土司。从这个角度来看,大明与他们是接壤的。 考虑这方面的利益,站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其他的就要靠使臣个人能力去争取了。 “吕宋小国,不指望他们有什么用场。不过剩下的就麻烦了。勃泥,满刺加,柔佛,旧港,等地就尴尬了。”何夕说道。 陆仲亨说道:“是两属之地。” 满者伯夷帝国影响力,此刻就显露出来。这些地方,以国家的名义向大明朝贡。但是同时,他们也是以臣属的名义向满者伯夷朝贡。这也是东南亚的特色。满者伯夷这方面也是知道的。 但是前文已经说过了,东南亚的具体情况。满者伯夷对这些国家只有影响力。如果真想要做些什么,也只能用刀兵来说话。 这些国家对爪哇表示臣服的状态,其实就表明了。爪哇兵锋之所及。 是的,这些国家对大明朝贡,其实并不代表真的臣服于大明。同样,他们对爪哇朝贡,也并不代表臣服于爪哇。不过是承认爪哇的强大,已经他们不愿意与爪哇交战。为此服软而已。 只是一种外交策略。 但是即便是一种外交策略,就已经证明了爪哇的强大。 何夕说道:“最为要命的就是满刺加。满刺加在南洋要害之地。如果满刺加投向大明,则大明在南洋不战,有一块落脚点。如果满刺加投向爪哇,那么大明南洋第一战,就是此地。” “派往满刺加的使臣,定然有三寸不烂之舌,让满刺加投诚。否则,事情开头就不顺。” 满刺加,其实就是马六甲。不过是一种语言不同的翻译而已。 马六甲国主本来是被满者伯夷灭掉旧港王子,他逃到了马六甲半岛,重建基业。马六甲不仅仅向大明朝贡,向爪哇朝贡,甚至向暹罗朝贡。因为马六甲的位置特殊,故而保有独立性。而暹罗大城王朝,也刚刚立国未久,还没有到南下的时候。而满者伯夷已经是全盛之时,马六甲更多倒向爪哇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历史上,马六甲倒向的大明,在郑和的支持之下,最终代替爪哇成为一段时间的东南亚霸主,拳打爪哇,脚踹暹罗。马六甲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就是因为郑和在南洋的遗产。大多被马六甲所拥有了。 郑和开辟的贸易航道,乃至留下的工匠等等。足以兴旺一个国家。 不过,大明力量回缩之后,马六甲也最终被葡萄牙给拿下了。成为东南亚国家之中,第一被西人所灭的国家。 只是历史上这样的走向,现在就未必是这样的走了。当初郑和下西洋,有数万将士,都是大船。而今何夕经营南洋,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战船什么的都远远比不上郑和那个时候。 更不要说,郑和真正的和平使者。并没有在东南亚有留多少人手,但是何夕却不一样了,而今大明分明要在南洋分一杯羹。 这样的情况,马六甲一方该如何选择,何夕也不知道了。 陆仲亨说道:“这个人选你来定,我说话,打仗我行。手中能打的人选,也相当不少,只是你让派说客,我夹带里,可是没有啊。” 何夕微微皱眉,说道:“我一时间,也找不到这样的人才啊。” 陆仲亨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之前都说话的,我只负责打仗,剩下的都是你的事情。” 何夕听陆仲亨如此说,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陆仲亨如此,就是将经营南洋的大权都放在自己手中了,虽然陆仲亨是何夕的上官,但是如此一来,何夕反而在领导陆仲亨。 何夕一方面要领情。另外一方面,也有一些为难的地方。 毕竟,而今他要做的才是真正独当一面了。他没有经历过,自然有些慌乱。 何夕心中暗道:“的确,这个人选,还是要我来定,指望陆仲亨,是没有指望的。不过,这个人谁才能胜任?” 何夕思来想去,忽然一个人涌上心头,那就是杨寓。作为刘崧推荐的人选。杨寓在何夕身边也办过很多事情。何夕对杨寓办的事情大多是放心的。既然如此,何夕觉得应该给杨寓加一加担子。 何夕说道:“好吧。这人选我来定。”随即当天夜里,就将杨寓给请了过来了。在船舱密谈良久。第二天一早,杨寓就换船。先行一步,根本没有到宁波,到了刘家港,就征用了一艘海船。扬帆出海。直奔马六甲而去了。 下南洋第一战,并不是真刀真枪,而是唇枪舌战。 第九十七章 爪哇震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    爪哇震动 武禄王作为满者伯夷第四代君主,他十六岁从母亲手中接手王位,前期有强悍的丞相,为他扫清一切,但是丞相也威胁到他,他忍耐了十几年,终于熬死了丞相,才真正掌握大权。 东征西讨,打下了爪哇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版图。满者伯夷的旗帜下,无数诸侯,无不臣服,南洋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武禄王。 只是,人总是有无奈的地方。 武禄王的无奈,就是他的继承人问题。 武禄王正妻没有儿子,只生了一女儿。他的侧室生了一个儿子。这就让武禄王有一个很大的难题。他的继承人是谁? 如果按照中国传统,儒家的礼仪,这根本没有任何可分辨的地方,就是武禄王的庶子继位。但是在爪哇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首先,要知道武禄王是从谁手中继承王位的,是他母亲。 这就说明了。在爪哇这种贵族社会,女人的权力也是很大的。更不要说,武禄王的正妻家族,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如果将王位传给庶子,庶子未必能坐稳。而女儿一定会死。 但是将王位传给女儿女婿,这倒是符合爪哇人的传统。奈何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于是,武禄王搞出一套骚操作。 那就是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东爪哇与当地贵族首领联姻,娶了对方的女儿。并拥有了对方领地的继承权。这就是爪哇东王,而他女婿家族也很显赫,再加上女儿的帮忙。这就是明史之中所言的爪哇西王。 武禄王年纪越大。身边的人也各有想法。毕竟爪哇的社会结构与中国完全不同,权力基础就在一个个贵族身上。而武禄王手中嫡系力量虽然不少,但是,他也要有长远的打算不是。 于是,武禄王虽然没有死,但是爪哇分裂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也就是武禄王还在,还能面前维持住满者伯夷王朝的架子。 不过,对此武禄王估计也没有多后悔。 因为,纵观爪哇历代大王继承王位,都不是多稳定的。武禄王十六岁登基,那也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如果丞相不是到处平叛,也没有现在的爪哇,当然了,如果不是丞相需要爪哇王这面旗帜,也未必有现在的他。 正因为这种内外制衡,武禄王才有机会最终夺得大权。 历代先王,与兄弟相争的更是家常便饭。 而且就爪哇现实情况。他们所谓的一统,与中国理解的一统,完全是两回事情。 武禄王想给儿子一大片土地,成为掌握实权的大贵族,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有预料到,他死后,爪哇东王与西王开启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内战,直接将南洋霸主的位置送给了满刺加。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内战,也葬送了他的王朝。 武禄王成为满者伯夷王朝中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其实从满者伯夷王朝也可以看出,儒家誓死捍卫的东西,并不是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的。权力的平稳传承,是政权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只是,他们是过去的总结,何夕代表的是未来的展望。 作为南洋霸主,武禄王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故而大明一开始大动干戈的时候,武禄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大明使者频出,甚至有些地方还是满者伯夷的属国,武禄王再不知道,就有一些不通情理了。 武禄王知晓原因之后,他第一个想知道,这是谁做的? 要知道元朝与爪哇的那一场战争,直接催生了满者伯夷王朝,虽然元朝败了。却是满者伯夷开国之君,背刺手段玩得精妙,并不是真能打过。甚至还要算上元军在爪哇不适应气候伤病的情况。 所以,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爪哇在中原王朝的姿态都很低,更是年年朝贡。而且爪哇与大明之间,并不是没有关系的。爪哇也派朝贡过的。双方是有官方联系的。 这其实也是方关在爪哇放松警惕的原因。 毕竟,往大地说,爪哇也是大明属国之一。 因为挨过打。爪哇对中原王朝一直以来是恭敬而疏远。恭敬,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敌人。不想再搞出一场大战来。疏远是出于自尊心。如果核算爪哇的人口,爪哇本土人口,超过五百万。各岛屿属国的人口加起来,或许超过一千万。 在这个时代,有一千万人丁,妥妥的当世大国。 也就是在面对中原王朝的时候,低一个等级。这样大国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东南亚,你朝贡我,我朝贡你。随着强弱而变幻。爪哇朝贡大明,只是承认大明比爪哇强大,而并不代表其他的。 而杀害大明的人。这一件事情是武禄无论如何所不允许的。更不要说,与大明动兵。武禄王老而弥坚。自然不觉得会败给万里而来的大明。只是他必须承认大明是强国,打败这样的敌人,自己也会有损失,岂不是白白便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无论各地诸侯,还是国内贵族,乃至于邻国。在武禄王心中都是别有用心的人。 而违背他的禁令的,在爪哇只有两个人。 武禄立即将爪哇东西两王给召唤到身边,直接问道:“明人死在我们这里,是你们谁做的?” 爪哇说的话,是南岛语系,与汉语截然不同。不过此处就不特别说明了。 “父王,”东王说道:“这一件事情不是做的。我的领地在东边,明人要过来,要先从西边来的。” “父王。”西王也说道:“这一件事情决计不是我做的。麾下有很多商人与明人贸易,我做这样的事情做什么?” 武禄王听两人的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人。 好一阵子,武禄王说道:“不查了,这定然是明人的借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武禄王口中这样说,但是心中已经确定,这必然是两人之中一个人做的。只是两个人谁都不会承认的。一旦承认,就等于被对方拿住把柄。很有可能为了这一件事情,明人还没有来,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而今只能一口咬定是明人的借口了。 东王说道:“父王,这一次明人来势汹汹。该如何处置?” 武禄王说道:“打回去。野兽都有自己的范围,我爪哇虽小,也是强国。大明是老虎,老虎虽然大。但是能伸过来的不过一只爪子,如果我们连老虎的一只爪子都不能应付,就等着被老虎吃掉吧。” 武禄王将目光落在西王身上,说道:“这一件事情由你处理。如何?” 武禄王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子,觉得自己儿子将来会弱势。毕竟他的位置与家底是要传给女婿的。而且他也觉得儿子说得对,明人的航向,自然是从西向东的。应该先遇见西王的人,最后才能遇见东王的人。 他怀疑是西王的人做的。 而且西王的领地在西爪哇,更靠近马六甲与苏门答腊,更容易调动兵力。 西王无奈,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躲不开。说道;“儿臣明白。” 武禄王声音低沉,说道:“不要让我失望。” 西王心中很清楚,武禄王内心之中其实并不是多想将位置传给女婿的。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耳。而今这一句,或许代表着另外的意思。 西王暗道:“如果我败于明人,你是不是会名正言顺地废储。” 西王抬头与武禄王对视,年轻的脸与苍老的脸,一瞬间定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西王微微低头,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九十六章 满刺加的争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  满刺加的争夺 而今的马六甲城,还没有后世的繁华,甚至还比不上汉人在南洋的聚集地旧港繁华,原因很简单,旧港是三佛齐的旧都,三佛齐虽然已经进入历史尘埃之中了。但还是有一些底子留下来的。 而马六甲却是而今的国王一手一脚创建的。往前数十几年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小渔村。 嗯。如果以现代的观念来看,而今也是一个小渔村。整个马六甲城没有城墙,只有一层栏杆。或者说木头城墙,不过,人口不少,整个马六甲城中大概有几万。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商人。阿拉伯商人。 而且国王与阿拉伯商人的关系密切。 最少在几十年,马六甲倒向了回回教,成了马六甲汗国,甚至带动了一系列东南亚汗国的建立,一直影响到后世。将东南亚从印-度教转向了回回教。 这种重大决策,绝对不是轻易做出的。因为他北方泰国,一直是印-度教国家,而南方满者伯夷也是印-度教国家。满刺加这样做,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所以双方的密切关系,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代两代了。 可以说马六甲第一代大王,能以亡国王子的身份,寻常转换为开国之君,背后没有回回商人的大力支持是不可能的,甚至现在马六甲城中,回回商人的数量也高于别处。 杨寓此刻正在马六甲城的宫殿之中。 说是宫殿,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高脚木屋,木屋下面有冉冉流水。将南洋的暑气带走不少,满刺加王一身轻纱,杨寓看材质,应该是苏州产的。而满刺加王身边的武士们衣着就清凉很多了。身上戴着金银首饰,手上脚上戴着几个环。不知道是不是起防护作用,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大裤衩。然后就是长枪短刀侍立在侧。 让杨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满刺加的武士居然如此衣衫不整上朝,而所谓的朝堂,就是一间四面透风的大木屋。另外外面还有女人的笑声。可见后宫与前面根本没有什么隔离。 有时候,国家与国家之间差距。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杨寓心中如此想,但是口中却没有失礼,说道:“大王,外臣有一些肺腑之言,告诉大王。” 满刺加王示意杨寓请讲。 杨寓说道:“而今在大王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投奔爪哇。但是大王是什么出身。大王自己知道,爪哇也知道。之前不打大王,那是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已经大王自己的臣服。而今如此情况之下,大王即便选择了爪哇。爪哇能相信大王吗?而且今日大明必须要让爪哇给一说法。如果大王,一心投奔爪哇。那么就是要代爪哇受过了。大明兵锋只有先下马六甲,才能继续进攻爪哇。这一点大王也是知道的。” “而如果大王投奔朝廷,则朝廷不吝封赏不说。朝廷大军也会分散爪哇的力量,让爪哇不能轻易北上攻马六甲。另外父母灭国之仇,大王是真不想报了吗?” 满刺加王脸色沉静如水,似乎没有听懂杨寓说的话一样。 他说道:“大明来南洋是不走了吗?” 杨寓沉思片刻,这话,如果不走了。岂不是侵犯当地人的利益,而这个当地人,就是马六甲。如果说离开,将来却与之相反,很可能埋下祸端。 有些时候,不妨用一些诡计,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乱用诡计。杨寓终于开口说道:“大明决计不会抛弃盟友的。” 言下之意,如果马六甲成为大明的盟友。那就一切都好说,不然的话。 满刺加王客客气气地将杨寓送走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爪哇使臣就来了。 爪哇使臣出发比杨寓晚了很长时间。但是因为杨寓距离过远,故而这才一前一后都来到了这里。爪哇使臣的使命只是一个,要满刺加坚守城池,不能向大明投降云云。 至于赏赐什么的。全然没有。 这也印证了杨寓之前的推断。 但是劝降满刺加王另外一个难点,却被杨寓忽略了。 在满刺加王送走了爪哇使臣之后,一群商人出现了。都是阿拉伯商人,一个个都裹着白巾。满刺加王见了这些人都很是客气与亲密。双方坐在高脚楼的地板之上。用手抓住盘子里面的肉与鲜果。 一个阿拉伯商人说道:“爪哇没有诚意,但是大明也没有诚意。而今汉人咄咄逼人。一步步到了南洋,等汉人的军队到了这里。我们的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旧港已经是梁道明与陈祖义的了。而今马六甲也让给汉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些人议论纷纷。 历史上,马六甲王朝倒向郑和,就没有这些波折,因为郑和是回回。双方是一家。而且郑和也致力于传教。甚至东南亚回回教的流行,与郑和关系如何,也是历史学家一个重大命题。 所有的一切都是钱闹的。 马六甲是一个小国。满刺加王与回回商人合作。在商道上搞些钱来。这才维持了满刺加这些年的成长。否则单单靠国王自己,怎么能从一穷二白的亡国王子。到了爪哇不敢轻视的一方诸侯。 即便是魔法,也没有这么变的。 当陈祖义打通了大明的商道。而回回商人还在依赖走私。成本高下,数量多少,高下立判,让回回商人不得不从陈祖义这里进货。一时间,回回商人的利润相当一部分就到了陈祖义这里了。 这已经让他们很不满了。 但是再让出更多,是决计不愿意的。 忽然有一个商人说道:“诸位,我们不愿意,难道汉人就愿意了?我听说陈与梁都是逃出中国的,特别是陈他还在大明朝廷的通缉榜上。大明军队来到这里,他们真的心安。” “不如我们拖着?先将这个消息告诉旧港那边,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样?” 满刺加王说道:“好。就这么办了。不管是大明还是爪哇,我都不得罪。拖下去。拖到胜负见分晓再说。且看看其他方面的反应。” 其实,这才是满刺加王的心里话,也是他的无奈,或者说小国的无奈。对于小国来说,外交上的失败,几乎是要命的。选择错误,就等于亡国。这也是满刺加王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小国只能站在胜利者那边。 但是而今,谁是胜利者? 爪哇坐地虎,根深蒂固,占据地利。大明远道而来,财力雄厚,兵精粮足。是一条过江龙,是万万不能小看的。 但是老虎会吃人,蛟龙也会吞人。 这一场龙虎斗才刚刚开场了。满刺加王,又怎么敢将自己小小的本钱,全部压胜负啊。 虽然他知道,有一天终究是要选的。但是他依然想多看看。多瞧瞧,选择胜利机会更大的那一方。 满刺加王立即将这些消息全部送到旧港,其实旧港那边,不用满刺加王提醒,陈祖义与梁道明都已经知道了。旧港也因为这个消息弄得暗流涌动。此事是后话,暂且不提。单单说杨寓。 杨寓拜访过几次满刺加王,满刺加王根本不给什么实质性回应。拖延的意思太过明白了。 杨寓这样的聪明人,岂能不知道? 只是满刺加王想要拖下去,而杨寓不想,他这一次身负重任,如果能做好,将来一飞冲天不在话下,如果做不好。那么杨寓今后沉沦下僚,也是应该的。 再加上后方大军想行的压力。杨寓只能容满刺加王拖延? “只能用这个办法了。”杨寓心中暗道。 第九十九章 书生亦敢效班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   书生亦敢效班超 而今破局之法何在? 无非是效仿班超之法而已。 爪哇为南洋霸主, 向来小看满刺加。以为满刺加不敢有违爪哇。否则大军数日之内,就能直抵城下。须知,因为东南亚大多处于赤道无风带,说真的无风那是过分了。但是比起世界的其他海域,要安宁了不知道多少。 正因为如此,海洋作为道路,早就将南洋连接成一个整体。 即便是小船,也能横渡。 马六甲虽然距离爪哇不近,但绝非爪哇无法攻到地方。只是爪哇内部政治结构,让他即便打下马六甲之后,也无法完成有效控制,即便派遣官员,不出十几年,这个远离爪哇的地方,就成为该官员的私人领地。 不过是爪哇又多了一个大贵族,或者新的藩国。 看似,爪哇做了很多,其实,就好像一个轮回一般,又回到了原地。与现在满刺加有什么区别? 爪哇对满刺加的要求,不过是政治上的恭顺,与经济上的供给而已。 因为有爪哇大军做后盾,爪哇使臣在属国,从来是气焰嚣张。予取予求的。而且前文也说过,马六甲不过一个小城。数万民众再加上商人,其规格还不如中原一个府城。 比不上江南一个县城。 这样的城池之中,杨寓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情,他就知道爪哇使臣住在何处。虽然说满刺加人已经将他们分开安置,但是弹丸大的城区之中,即便再分开安置,又能安置到什么地方啊? 杨寓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耽搁。决定当夜就动手。他立即将护送他的几十个护卫叫过来。说道:“而今满刺加王犹豫不决。爪哇近 而朝廷远。爪哇大军,最多一月,就能打满刺加城下,而朝廷大军调动,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不过有一点可以利用,那就是满刺加王与爪哇有旧恨。而今我等奉朝廷之令来此,一旦满刺加王迫于爪哇压力,我们等今生不要想回到家乡。好一点,或许可以做苏武。但是苏武数百人出塞,归来者不过苏武一个而已。其他人何在?” 杨寓此言一出,这些护卫心中一凛。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之中唯一有资格做苏武的。唯有杨寓。毕竟杨寓是正使,而今其他人都是将来历史上不曾有姓名。只有随从两个字概括的人。 可以说一但任务失败。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杨寓唯恐这把火,烧得还不够。说道:“我在满刺加看了,在南洋,几乎只有两种人,奴隶与主人。而这些国王,贵胄都是以人多为众,至于平民百姓,必有所属。纵然是商人,也是有主人的。没有主人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旅居此地的汉人,一个是西来的回回。而我们------” “不要说,杨大人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不就是一旦不成,不是死,就是沦落爪哇为奴吗?老子跟随信国公打仗,百战余生。可不是来南洋给人当奴隶。不就是死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杨大人不用什么激将法了。你只说,我们怎么做吧。” 说话的是一个大胡子陈百户。 陈百户说自己跟随汤和打仗,是有一点虚头的。汤和打下福建之后,将陈友定降军重新编练,去除老弱,还招募了一些新军。当时还是少年的陈百户入伍了。 汤和当时亲自操练士卒,陈百户倒是在训练场上远远地看过几眼。但不妨碍,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俨然是信国公门生故旧。真是汤和的门生故旧,怎么可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区区一百户官。 此刻的杨寓才不深究这一件事情,他说道:“好。眼前只有华山一条路。杀了爪哇使臣,让满刺加王,自己选。” 随即杨寓将一张地图铺在桌面上,这是杨寓凭借记忆画下来的。他仅仅是在马六甲城中转了一圈,就将方位建筑道路。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此刻全部画在地图上。 杨寓说道:“满刺加王,担心我们起冲突,将我们安置城北,将爪哇人安置在城南。但是马六甲不过区区一小城而已,南北不过两里有余。而且,我发现马六甲城中,居然没有宵禁。” “今夜,酒肉管够,入夜之后,我带着大伙,杀进爪哇使臣住所,富贵险中求。愿意跟我一起的,歃血为盟。不愿意的。此刻留在这里,等明日天亮之后,自己找船回家便是了。” 陈百户,根本没有废话。 立即让人端了大碗。只是瓷器在这里是很贵重的。即便有大量安南陈朝的瓷器,号称中国瓷,其实是比真正大明瓷器低一档的存在。但是寻常人家也是没有的。 而今都是用的陶碗。 几十个陶碗摆上。陈百户,亲自领着十斤酒坛,一一满上,随即用匕首,将手指划开。一滴滴地滴在碗中。随即将匕首倒转,递给了杨寓。 杨寓眼睛也不眨一下,按照陈百户的样子,将手指划破。 随着匕首一个个传下去,四十几个人。都纷纷将血滴入碗中。 杨寓高举酒碗,说道:“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血脉相连的异性兄弟,同生共死的空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日的功劳,我定然一分不少地分给大伙。荣华富贵,大家共享。不幸死的兄弟,我杨寓在此发誓,只有今日活下来的兄弟,必须照顾好死去兄弟的家人孩子,必如自家子侄。否则天厌之,天厌之。至于真有不测,大计不成,我杨寓绝不独生。” 随即杨寓喝了血酒,随即将陶碗重重地砸在地面之上。“啪”的一声砸开了。 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无数陶碗摔在了地面之上。 ------ 深夜时分。 杨寓身穿一身锁子甲。其他的将士大多也是如此。 因为在海上沉重的甲胄不适用,一旦落水,就会被甲胄一并带进水下,只能做水下之鬼了。而锁子甲就好像一件衣服一般,不仅仅轻便,而且容易脱下来。 故而这一次出使的人,人人都配锁子甲。 这也是太平铁厂投产之后,大明武器生产量,又上了一个台阶的缘故。否则这锁子甲,要么给将领用,要么给军中精锐,如骑兵。福建这种次要又次要的地方,怎么能拥有大量锁子甲。 即便如此,杨寓也暗暗叫苦。 杨寓是个读书人。他从小读书,从来没有想过,与人搏杀。而今拿了一把长刀。长刀倒是极好的。刀口又一丝丝悠悠的蓝光,切金断玉不敢说,但是却是军中第一等良品。毕竟杨寓的身份不一样,他手中的刀,比手下的人都好。 只可惜,杨寓连怎么握刀,都不知道。还是临时学了几招刀法。无法怎么砍人。也幸亏刀法可以速成。是个人给把刀都能砍人。否则杨寓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不到逼不得已。杨寓不愿意如此拼命。只是杨寓在南洋不过数日,就感觉到了与大明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南洋政权更迭,贵族之间的厮杀,国主与权臣之间的争斗,海商们的战斗,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一言不合,用刀兵说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一个乱世,就必须用乱世的解决办法。如果想用大明的解决办法,来解决这里的问题,那是要吃大亏的。 杨寓看着天色,又看着手中的长刀。此刻他将所有的杂念都按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回去之后,一定要聘请名师,我要好好练练刀,不,练剑术。” 他觉得刀到底不符合他的身份。 儒生死不免冠。他死也是士子,怎么用刀这样粗鄙的东西,定然是要用剑的。不过今日从权。 第一百章 请大王下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   请大王下注 深夜的马六甲城中,静悄悄的。唯有海浪就好像是大地的鼾声,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一行四十余人走在长街之上,脚步踩在沙土之地上,有略带拖沓的脚步声。 一两里路,很快就到了。 爪哇使臣所住的地方,应该是某个贵族的院子。只是,在杨寓看来,粗鄙之极。这种粗鄙,并不仅仅是设计美感方面。其实,几十座高脚木楼。错落其间,甚至还有一道冉冉溪流从院子里经过,直入大海。将日常生活的秽-物都投入其间。生活也很方便。 从美感上,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防御力就很少了。 只有一道竹墙而已。因为南洋的气候,用木墙都有可能让木头重新活过来,徒增烦恼。用夯土,用石头。又很耗人力。整个马六甲才多少,马六甲全国,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万人。 而且他们从习惯上,也没有用土木建筑的习惯。 马六甲的城墙是葡萄牙人来了之后,才换成石头的。 此刻给了杨寓他们很大的便利。 陈百户直接破开大门,冲了进去。他们一个个头戴白巾,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是能看出来的。凡是头上没有白巾的人。都是敌人。见人就杀。 一开始爪哇使团,根本没有发现。直到一声大呼,才将爪哇人给惊醒了。 爪哇人立即开始反抗。 不过,完全是徒劳的。 一来,有备攻无备,大明这边本来就占据先手。 二来,武器上简直相差一个时代。 爪哇是产铁的,甚至爪哇铁畅销南洋,也是爪哇之所以是南洋强国的原因之一。 不过,爪哇铁根本不能与大明的铁相比。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连何夕来之前的大明都不能比,更不要说何夕对大明冶铁业进行的改革了。 爪哇的武器,还在工匠打造层次上,几乎每一柄武器都不同,还有很多奇门兵器。弯曲的长刀,扭曲的蛇剑等等。还有一种巴掌大的小刀,更是让很多爪哇武士玩得神鬼莫测。好像变魔术一般。 只是一寸短一寸险。但是大明将士身上都有锁子甲。抵挡长枪硬弩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抵挡区区巴掌大的小刀,根本没有问题。 而爪哇武士大多是光着身子,这固然是他们来不及着甲,更重要的是爪哇最多有些皮甲。用犀牛皮,鳄鱼皮造出来的甲胄。但数量上也不是很多的。所以爪哇武士,很多时候都是不着甲胄的。 单单是这武器上的优势,白日交锋,爪哇武士就未必能赢,而今更是如此。 不过一会功夫,杨寓手中的长刀,根本没有沾血,这里已经搞定了,四十多名将士,死了两人。毕竟黑暗之中,遇见突袭也是难免。爪哇人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 陈百户将一具尸体抬到了杨寓身前,说道:“这是爪哇使臣了。至于名字,叽里咕噜的很难记了。” 杨寓说道:“你不用记了。因为不需要了。” 杨寓抡起手中的长刀,一刀斩在使臣的脖子上,只是杨寓用刀不行,长刀卡在脖子里了。 陈百户说道;“我来吧。” 杨寓说道:“不,我来就行。”杨寓一连斩了好几刀,才将人头斩下来,不过伤口惨不忍睹,都卷了。而杨寓身上也被飞溅了一身鲜血,甚至脸上都有一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寓经历了一场血战。 杨寓提着人头。 在基督教与回回教来之前的南洋,其实也是留长发的。男人,特别是有地位的男人,几乎一辈子都不怎么剪发。至于后世南洋人的短发,那是后来的事情。 杨寓说道:“点火。我要照亮整个马六甲。” 杨寓觉得,与其让他去找满刺加王,不如让满刺加王来找他。 陈百户听令,不过片刻,就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没有人察觉。不过一会工夫,很多人都动了。不过,刚刚到这里的是救火的民众,他们见有人一个个手持长刀,地上一片尸体,自然不敢进来。 一会工夫,满刺加军队来了。 一个军官上前敢要询问。 杨寓给了陈百户一个眼神,陈百户会意,他上前几步,说道:“我等乃大明使节,今斩杀爪哇使节于此,你们直接去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这个军官被陈百户杀气腾腾的气质震住了。 灰溜溜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刺加大臣过来,杨寓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杨寓见满刺加王的时候,这个大臣是一边侍立的一个。他恭恭敬敬地向杨寓行礼说道:“大王有请。” 杨寓拎着人头,就好像去菜市场买菜一般的,说道:“走吧。” 大步向满刺加王宫走去。 在一道道火把照耀之下,爪哇使臣的人头面目狰狞,忽明忽暗。很多满刺加人都吓了一跳, 不敢直视。而看向杨寓的目光,多了一份敬畏。 杨寓心中暗道:“大明需要这种敬畏。” 大明距离这里太远了。 远得让很多人都忘记了,爪哇的刀能杀人。大明的刀能杀人。杨寓今日提醒了整个南洋。吾剑不利乎? 满刺加王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等待杨寓。陈百户等人都放下武器,等在殿外。毕竟,他们武器再精良,战斗力再强,他们也不过几十个人而已,而满刺加王最少能立即调集数千人马来。 所以,他们的生死不在手中的刀剑,而是在杨寓舌头上。 无数火把,将宫殿照着好像白日一样,但是与白日截然相反。 杨寓大步走上,丝毫不带停留,也没有行礼。似乎他才是这里的王, 他走到满刺加王面前,将手中的人头掷于地下,爪哇使臣的人头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仰面朝天,死鱼一般的眼睛,与满刺加王对个正着。 满刺加王并非没有见过死人。但是这个场合,见到爪哇使臣的人头,也是一惊,正要说话。 杨寓已经厉声说道:“如今,爪哇得罪天朝,南洋之事,非大明则爪哇。满刺加只能在其中二选一。今日大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承认爪哇使臣是你所杀。今后,与爪哇一刀两断,效忠大明。第二个选择,将我人头取下来,并杀我使团上下,四十多条人命,送于爪哇赔罪。” “不过,在做这一件事情之前,也要想好。大明已经厉兵秣马,就要下南洋。你今日所有作为,都影响到大明到时候,会怎么对你。” 满刺加王苦笑说道:“这不就是一场豪赌吗?” 南洋赌博之风盛行之极。甚至后世的马吊,很多人都说是郑和从南洋带过来的。当然了,也有说是郑和带到南洋的。反正南洋赌博之风到后世都没有断绝。 杨寓说道:“大王所言极是。而今请大王下注。” 满刺加王也没有想到,本来好好的,就演变成了这个局面。事已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与爪哇之间,本来就有心结。今日即便将杨寓等人的人头送过去,未必能得到爪哇的谅解。但是狠狠地得罪了大明。 等大明南下,第一战就会是马六甲。 这绝非满刺加王所愿。 满刺加王沉思片刻,说道:“朝廷大军,什么时候到?” 杨寓说道:“三月,三月之内必到。” 满刺加王说道:“好。”随即起身,抽出自己的长刀,一刀斩向爪哇使臣的人头,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满刺加王说道:“这人是我杀的。” 杨寓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不得不承认满刺加王是个 人物。 第一百零一章 旧港之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   旧港之乱 在满刺加迎来血火之夜的时候。旧港之中,梁道明与陈祖义也彻底闹崩了。 大明的南征船队还在组建。但是影响已经遍及南洋了。 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旧港。应该旧港是南洋华人聚集地之一。也可能是最大的。无他,这里是三佛齐旧都,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再加上爪哇对三佛齐的征服,严重打压了三佛齐本地人。爪哇派到旧港的官员,或者说贵族只能依靠外来人。 时间一长。主客易势。就成了而今的样子。 华人在旧港的数量,虽然比不上土人。当时也有相当数量的。更不要说华人掌握贸易航线。掌握经济大权,还有武力。旧港也就被华人主导了。 对大明南下的消息。 梁道明与陈祖义是两个不同的态度。 甚至双方一百八十度,截然相反。 本来。作为大明在南洋的合作者。陈祖义应该支持大明南下,其实恰恰相反。陈祖义有在南洋立国之心。主要他看到了南洋国家的虚弱。比如马六甲城。是港口,人数不多,陈祖义有数万民众,如果组建万余人马,未必不能打下马六甲城,然后想办法平定马六甲全境。成为一国之主。 甚至在旧港,陈祖义只要除掉梁道明,安抚土人。就有可能组建一个上层是汉人与当地贵族的国家。 其实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南洋有很多汉人开国之君,奈何统治这门艺术,是需要妥协的。最好的办法是与当地人联合,而且汉人毕竟外来人。他们为了统治需要。更多是融入当地人。 就比如后世文莱国王一脉,就是有汉人血统。 所以陈祖义对大明南下十分抗拒。这会影响到他的大计的。 这其实也对,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或许能容得下一个人异族国家,但是断然难以容下一个汉人国家的。因为大一统王朝,是难以容纳异端的。大明南下,陈祖义除非在大明体系做一个藩王。否则想自成一国,简直是做梦。 而梁道明却不一样。 梁道明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几年了。他只想将手中的权力稳定地传下去。但是梁道明的子弟,能力的确有限。历史上,梁道明的势力最终被陈祖义给吞并了。 而今梁道明也看出了这个趋势。 正因为如此,梁道明一直忧心于此。而听到大明南下的事情,他豁然开朗。如果大明经营南洋的话,他能不能将手中的实力,换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答案自然是可以的。 虽然梁道明内心深处,未必没有不甘心。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子孙后代重要。 只是他这种情况,是陈祖义万万不能接受的。 陈祖义几次想与梁道明谈,都被梁道明拒绝了。于是,陈祖义按捺不住了,直接动手了。梁道明也是老手,这个时候,岂能不提防陈祖义。于是陈祖义一动手,就从偷袭演变成了大战。 一场大战持续了三日。几乎将旧港城烧成平地。 陈祖义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他依然是胜利者。 当他踩着没有燃烧殆尽的灰烬,走入梁府的时候。梁道明一身狼狈,带着最后几十个家兵守在梁家祠堂之中。 几百把弓弩齐齐对准了这里。 陈祖义与梁道明遥遥相对。陈祖义行礼道:“梁翁老了。” 梁道明咳嗽两声,口中见血。他毫不在意地用手帕擦去。说道:“这不用你提醒,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正因为我老了,求子孙长久之计。才有今日之战,你年轻,我的有些想法,你是不会理解的。不过我只是好奇一件事情。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怎么将你的权势传下去?” 陈祖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梁道明的这个问题,在南洋也很成问题,因为体制的不成熟,南洋大部分国家,在中国看来,明显就是草台班子,一旦上面的人没有能力,被推翻是分分钟的事情,甚至为了防止反复,斩尽杀绝,是基本操作。 就好像今日陈祖义对梁道明做的一样。 陈祖义之前,一心建国立基,很多事情没有细想。而今他终于成为旧港之主,心中才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或许成为旧港之主,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反而是一切的开始。 只是不等陈祖义回答。梁道明忽而一笑,说道:“算了,你这人莽撞之极,不过一夫之勇,又怎么能活到我这个年纪?这个问题,你也不用想。” 梁道明言下之意,陈祖义根本不可能把持手中的权力到他老的时候。在此之前,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陈祖义说道:“我本来以为梁翁是有良言相告,如果仅仅是一些口舌的便宜,那就不用说了。” 梁道明说道:“不错,口舌便宜没有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的长孙梁思祖,已经不在旧港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猜猜?”梁道明哈哈大笑,疯狂地大笑,口中一口一口地鲜血喷出来,说道;“他会给我报仇的。他会给我报仇的。” 一瞬间,四边火起。 显然是梁道明安排好的。火势熊熊。梁家最后的家兵,向陈祖义发起冲锋,想要将陈祖义纠缠在这里,一同葬身火海。 陈祖义费了好大力气,才脱身,即便如此,也有十几个士卒死在火场之中,而他自己也灰头土脸,陈祖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对身边的陈祖孝说道:“梁思祖在什么地方?” 陈祖孝说道:“这三日,死了这么多人?谁知道啊?不过 ,他如果在旧港此刻已经是死人了。” 陈祖义脸色铁青。 梁思祖能力平平,陈祖义一点也不担心,他担心的时候梁思祖脑袋里的东西,那是旧港地形水系等各个方面的东西。大明征服南洋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军队的战斗力。而是对地形气候的掌握。 就好像越南一样,越南抗拒中原大军, 靠的不是他们的战斗力。而是白藤江天险。数次救越南王朝于生死之间。 一旦旧港地形为大明所熟悉,这里就没有能威胁大明的地方了。 陈祖义明知道,梁道明这样说,那么梁思祖一定在安全的地方,甚至已经到了大明。但是他依然忍不住地说道:“去找。” ------ 广州。 此刻数十艘大船,已经聚集在香港岛。 香港是一处天然良港。何夕与陆仲亨商议过之后,决定指定这里作为南征船队的集合之地,三省水师精锐,已经从广西卫所之中抽调最精锐的一个卫所。驯象卫。 之所以选择这个卫所。是因为这个卫所是从京营序列出来的。 在云南之战中,出现了象阵。这让朱元璋很好奇。当然了,虽然说知道,象军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在这个时代,象军作为一个特殊兵种,是有研究与成立的必要的。 就好像即便后世骑兵已经不行了,但是中国军队之中骑兵还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更不要说象兵,还有一些实用价值的。 于是,朱元璋拍板抽京营抽调能兵强将,在广西设立驯象卫。专门负责这一件事情。所以驯象卫比寻常卫所大。算是超编。有两万多人。而且很多将领都是京营出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个时代的京营,可是朱元璋用以镇压天下的绝对主力。所以驯象卫的战斗力。也在广西其他卫所之上,被何夕与陆仲亨同时青睐,也就理所当然了。 第一百零二章 香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  香港 当然了,之所以从两广卫所之中成建制调一个卫所。也是陆仲亨深思熟虑的事情。 因为陆军与水师不同。 水师不管怎么编排。都是以船为单位战斗的。只要以船为单位抽调人员。战斗力不会有太大减损。毕竟,大明指挥水战的旗语都是一样的,不存在福建水师能看明白,广东水师看不明白的情况。 但是陆军就不一样了。 陆军之间的配合就很复杂了。从各地抽调过来的军队,能不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陆仲亨表示怀疑。 这才是最后整体抽调一个卫所的原因。 而选择驯象卫也是层层筛选的。一层筛选。就是考虑到南洋的气候,士卒选南不选北。越往南方越好。而驯象卫要驯象,想想大象成群的地方,都是什么地方。 其次,也就是京营将官的原因。 再有也有驯象卫严重超编,抽调数千人架子还在。但是如果抽调其他卫所,就未必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陆军有他们的问题,水师也有一个让陆仲亨与何夕都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大炮的后坐力太大了。 何夕在宁波就主持过一次船上大炮发射。但是结果是,下面的龙骨直接有了裂缝了。虽然说没有直接沉没。但是在海上如果这出了这样的问题,问题就大。 工匠们会商过,给出的答案就是,最后直接造能承载火炮的新船,也就是炮舰。当然了,这种战船的设计,与后世风帆战列舰还是不一样的。大体与福船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进行了特别加固而已。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造船即使用现成的木料,也有好几个月。根本赶不上南征了。 其次,就是加固现有的战船。 不过,这也有一问题。 造新船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毫无拘束。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了。但是老船就不一样了。里面有这样那样的限制。这就要考验工匠的能力了。 而今在出发之前,工匠们总算是将船改造好了。 何夕正邀请陆仲亨一起来看试炮。但是还没有出发,两个消息接踵而来。 一个是满刺加王与爪哇决裂。投向大明一方。另外一个就是旧港内乱。 何夕见状对陆仲亨说道:“看来,南洋那边不能等了。” 陆仲亨说道;“这个杨士奇。真出乎我的意料,本来以为文文弱弱,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何夕说道:“杨士奇?” 陆仲亨说道:“杨寓字士奇。” 何夕说道:“原来如此。”何夕真的没有怎么在意下属字什么。而且杨士奇也不算是他比较重要的下属。当然了,他如果知道杨寓就是杨士奇的话,决计不会派他南下的。 毕竟在他心目之中,杨士奇似乎是一个内政高手。 而现在看来,人才是培养出来了。历史上的杨士奇是内政高手,与他几十年的经历有直接关系。而今杨士奇被何夕扔到外面当使节。这一件事情在杨士奇身上定然会有很大的影响。 毕竟此刻的杨士奇已经立志成为一个剑术高手了。这种情况历史上的杨士奇是定然没有的。 只是何夕不知道,他这种培育方式,能将丞相之才杨士奇,培育成什么样子? 不过,何夕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陆仲亨说道:“对了。旧港那边怎么办?” 陆仲亨之前并不是怎么关注旧港。不过旧港主动来人,并献旧港城。这才让陆仲亨感兴趣,没错。那个献城的人就是梁思祖。梁道明果然是老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出全力。 与大明勾勾搭搭有什么意思,直接献土归降。 大明南下,不可能完全用大明本土的力量,自然想将南洋的力量为己用。所以梁家如此作为,即便千金市马骨,也要好好安置。 什么?你说旧港不是梁家的。还有一个陈祖义? 这些细节,就不要考虑了。还有梁道明真没有想过,在大明南下之前,先杀了陈祖义? 旧港之变,陈祖义固然是先动手。即便陈祖义不动手,梁道明未必不动手。就狠辣这一点,梁道明一点也不比陈祖义差。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何夕心中也暗暗可惜,如果水师南下,先有一座大城,对军队来说是很好的事情,虽然有了满刺加臣服,但是满刺加值得信任吗?这还是需要考验的。 只是旧港出了这样的事情。 何夕说道:“先问问情况再说吧。” 片刻之后,梁思祖就被叫过来了。 梁思祖二十多岁,好像一个富贵公子,而不像是一个海盗。为人处世,大有士大夫之风。如果不说,很少有人知道,这人是从海盗窝了出来的。作为梁道明最看重的孙子。梁思祖不是没有才华。只是他的才华,不适合南洋。 这或许也是梁道明,一心想将梁家卖一个好价钱的原因。 梁思祖很明显很适合在大明混。 梁思祖知道梁道明已经死了,旧港梁家已经不存在了。一时间失声痛哭。几乎要哭晕过去了,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祖父虽然是化外之民,但也是炎黄子孙。这知道朝廷南下,日夜翘首以盼,所思所想,就是今生能重归天朝,幸甚如之。而今却为宵小所害,草民请天朝大兵,为我祖父报仇。为南洋所以期盼朝廷南下汉民报仇。” 何夕听了,心中暗道;“这话说得。不出手惩治陈祖义也说不过去了。” 其实,就何夕的本意。他没有非要对付陈祖义的意思,因为在何夕看来,陈祖义与梁道明之间,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只要能投降朝廷,谁都可以。 但是梁思祖却拿话挤对何夕。 大明南下在南洋缺少支持者,而最理想的支持者,就是南洋汉人。南洋汉人的数量其实并不是太多的。大多数还分散在各地。旧港是聚集毕竟多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梁家,梁家的遭遇,不足以让何夕动用朝廷的资源。 但是如果是期盼大明下南洋的汉民,那朝廷必须主持正义。 何夕说道:“请你放心,朝廷不会让百姓失望的。” 何夕这话,模棱两可。其实如果陈祖义此刻也派人过来献城了。何夕很有可能就不会见梁思祖。但是而今陈家没有任何表示,须知,陈家与靖海商号等一系列商号有生意往来,消息传递最为方便。 但是陈家依然没有表示。 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态度。 不过,何夕依然想给陈家一个机会。毕竟如果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为好。大明一旦动手,那是会死人的。至于梁家的情况,真以为何夕不知道,梁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当然了,何夕留给陈家的时间窗口并不是太长的。 一旦大军到了南洋,那么梁家所说的一切,就是定论了。 梁思祖也不是不理解何夕的说法,只是而今形势比人强。没有梁家了,梁思祖自己的价值也大打折扣。此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张图,说道:“这是旧港地图,上面标明旧港水道,与各处关隘要害之地,这是祖父要我带过来的。” 说到这里,梁思祖已经明白祖父的心思,带着哭腔说道:“说,这说不定会有用的。” 陆仲亨拿过来一看,仅仅是扫了一眼,他就心中大喜,暗道:“旧港在我手中了。”对一个宿将来说,如果对一个城池了解到这个程度,还没有办法拿下,就直接用豆腐撞死算了。 第一百零三章 试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三章   试炮 何夕与陆仲亨对梁思祖好生安抚一二,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一张图纸,足够给梁思祖一个官职,当然了,也仅仅是一个官职,不会太高。至于梁思祖将来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能决定了。 等梁思祖走后,陆仲亨说道:“我最担心的是此去南洋没有落脚之地,海上总是让人不踏实,此刻旧港虽然在他人之手,有此图不过暂时寄放在别人手中而已。我就安心多了。听闻城中多汉民。有我数千士卒为根本,任他千军万马,守住旧港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洋的事情,我算是放了一半的心了。” 何夕也很高兴,说道;“那另一半的事情是?” 陆仲亨大笑道:“那就看何老弟妙计,如何搞钱了。” 陆仲亨此去南洋,算是公私两便。为公自然是要建功立业。但是更多是为私,也就是想办法搞钱。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荣华富贵,只有荣华固然不行。但是若是没有富贵,那日子也不舒坦。 陆仲亨也有自知之明。他这一辈子功名,几乎到头。甚至如果不是,他是朱元璋的嫡系,未必有今日之高位。这功名争也争不来了。但是富贵却是可以有的。 所以,有了旧港这个立足点。与联合南洋诸国,与爪哇长久相持的战略目的,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思绪,自然落到私的方面了。也就是搞钱。 何夕打了个哈哈,将这一件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其实,何夕对陆仲亨的感觉很复杂。 怎么说啊?一方面,陆仲亨太直接了,对金钱的渴望,太赤裸裸了。让何夕有一种与后世人合作的感觉。这让何夕有些不大适应。毕竟,很多大明人。在利益面前都是要绕几个弯子的。甚至羞于谈钱。 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陆仲亨很是敞亮。与这种人合作,不用想东想西的。只要符合他的利益,一般都没有问题的。而何夕在这个问题上,恰恰能满足陆仲亨。 且不说东西方航道,本来就是一条能流淌着黄金的河流。单单说,大明与南洋各国文明程度上的差距。就要太多的办法可以赚钱。最简单的,将大明一些产业转移到南洋来,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不过,这些事情却不是两位南洋主政大员该说的。 何夕说道:“该去看火炮了。” ------ 维多利亚湾,这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估计也永远不会叫这个名字了。香港这个名字,是因为岛上盛产一种是香木而得名的。也算是本来就有的名字。至于其他外来的名字,估计在这个时空是不可能沾染到的。 而今这片海湾是没有名字的。 方关早就在船上等候多时了。 陆仲亨不通海战,而大明精通海战的人数也不多。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来执掌水师。何夕与陆仲亨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方关。 方关自然不会推辞,他做梦都想为自己的兄弟报仇,甚至想杀尽爪哇都城,焚国掘坟,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而何夕交给方关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大炮上船。 此刻方关先带着何夕与陆仲亨,下了船舱。却见这福船看上去与其他福船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里面的结构,却大变样了。加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支撑柱,甚至有几个舱室已经被木头给堵死了。 都是增加承受后坐力的。 似乎甲板承受不住的大炮的后坐力,只需加固甲板就行,却不知道船只是一个整体,加固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思考整体问题,不能让船只偏沉。否则在开炮之后,对船身影响太大。甚至不能在行进之中开炮等种种问题。 这才有这种近乎遍布整个船身的加固。 不过,何夕见状,心中也有数。这个福船的装载能力,恐怕去了大半了。 何夕还能看出一些门道。但是陆仲亨却看不出来,本来船舱的空间是相当有限的。加上这种各种加固支撑之下,空间显得更加窘迫,让陆仲亨待得不舒服。 陆仲亨说道;“这些细节就不用看。且看开炮吧。” 方关立即说道;“下官明白。” 随即带着众人上了甲板。就在船头看见了一丈左右的大炮。 福船船头是有一段距离的。而方关为了加固方便,将这门大炮安置在福船的中轴线上,这样一开炮,使整个船只承受后坐力,不会出现影响船体的问题。但是,如此一来 ,也只能让一艘船装上一门大炮,其他方位装的都是小炮。 方关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将烧红的铁签插进大炮后面的孔洞。 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船为之一振,数斤重炮弹,迸射到数里之外。何夕估计最少有五里开外。 “好。”陆仲亨大声说道:“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威力如此大的火器。真是天人之威。有此巨炮。南洋何人能敌。海上的情况,我也能放一半心了。” 何夕说道;“不错。” 何夕倒是没有多大的震惊,比起东风系列的绝对真理,比起射程五百公里的火箭炮,等等。眼前的场景,真的是小场面。甚至还比上一些影视作品的特效。 想让何夕震惊,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夕心中暗道:“这或许比起清朝鸦-片战争之前的火炮威力了。” 不过,清朝鸦-片战争前火炮威力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太平天国,将吴三桂的火炮挖出来,揍得清廷没有办法。就可以看出来,鸦-片战争前的火炮,未必比明末的火炮好。 何夕的技术改革,最少让大明钢铁产业超越了原来时空三百年。 不过,这并不值得夸耀。毕竟在工业革-命之前,很多技术发展都是很平缓的。一百年前的技术,到了一百年后改进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只有缓慢的积累。 其实,这样的威力,并没有将何夕对钢铁产业改革所有威力释放出来。 毕竟钢铁产业虽然是火炮最核心的地方。但是铸造火炮,本身也是一个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这方面的技术也是需要发展与积累的。 何夕也没有提醒陆仲亨,海战虽然是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但并不是有炮,就能赢的。 毕竟大战在即,气可鼓而不可泄。 何夕说道:“侯爷,这是方关的这功劳。有此巨炮在,而方关又是最熟悉巨炮的人。这一次水师总指挥?” 陆仲亨对方关的任命,也是有疑虑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方关总是折戟爪哇。军中就是这样,胜就是好,就是对,败就是不行。不能胜任,用一个败军之将。总是让陆仲亨觉得不吉利。 没错,其实军中才是最迷信的。 迷信打过胜仗的能够再次打胜仗,打过败仗的人晦气。 如果不是,整个大明打海战的人都不多。方关是决计没有第二次机会的。这也是很现实的。 陆仲亨说道:“方关。” 方关说道:“下官在。” 陆仲亨说道:“有何大人为你说情,这一次南下所有水师,由你节制。不过,你要知道,这一次关系重大。一旦有失了。” 方关说道;“下官提头来见。” 陆仲亨冷冷地说道;“你一个人的人头不够。” 方关沉默片刻,整个人有一种狠厉之气,说道:“此行如果有失,下官请朝廷诛我三族。” “好。”陆仲亨说道:“你记得你这句话,南洋水师是你的了。” “谢侯爷。”方关说道。随即转身对何夕说道:“谢何大人提携。” 何夕见如此情形,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了。” 国家大事何等重要,用三族作保,虽然苛刻一些,但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这太不符合何夕的价值观了。 第一百零四章 忠显郡王朱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  忠显郡王朱满 最后一件事情了结之后。大军扬帆而下。 整个船队有一百多艘大小船只。 这一百多艘船只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大明各商号的船只。是受朝廷之托,运输后勤物资。而剩下的船只,有三分之二是运输人员。另外三分之一,是运输不能让商人转运的东西。比如一些粮草与火药等等。 这一次南下,不是直接穿越南海,而是向西行。沿着海岸线南下。 在安南的港口停靠的时候,安南人提高了粮草五千石。也算是这一次响应了大明的号召。何夕没有运输,而是直接将这一件事托付给后面的商号。让他们转运。 到了占城。 占城派出了战船数艘,士卒千余人。还有一个小贵族头目上船,拜访了何夕与陆仲亨。 前文说过,占城是印-度教国家。何夕观察了一些,这千余士卒,与其说是士卒,不如说是奴仆。毕竟,私兵这东西,厉害的能够很厉害,鱼腩的能够更鱼腩。甚至有些与农夫都没有什么区别。 何夕只能收下来。 毕竟让他们上阵,估计不是爪哇人的对手。倒是当民夫却是没有问题的。 沿途所过之处,暹罗,真腊等国纷纷助阵。不过都是三五百人,意思一下而已。何夕都列入后勤之中,而越往南,这些国家就越敷衍。想来不过是不想得罪大明。而爪哇又够不着他们。做做样子而已。 如果大明想要更多,那就没有了。 就这样蜿蜒南下,用了近两个月,才终于到了龙牙门。 此处就是后世之新加坡所在。之所以叫龙牙门,是因为这里航道之中,有一根好像龙牙的巨石。被海商作为航道的标记物。是以这一道海峡就被称为龙牙门。也就是新加坡主岛与马来半岛之间的海峡。 一到这里,整个船队都停了下来。 满刺加王与杨寓早就在岛上,做了相当布置,用以迎接大军。 新加坡这个地方,是何夕在南洋的备选之一,他派杨寓南下的时候,就已经给杨寓介绍过了。而满刺加王倒向大明之后,杨寓也发现,唯有这个地方,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首先,满刺加,也就是马六甲的港口其实也不错,有数万人口,物资比较丰富。如果大军停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惜满刺加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毕竟,以马六甲城的防御能力。明军分分钟钟攻破。 满刺加王在明军面前,估计是坐立难安。根本没有一点点安全的感觉。 即便明军没有别的意思,也不妨碍有些野心家,想借助明军上位。故而满刺加王是万万不答应的。 而新加坡。也就是龙牙门这里。 首先港口不错,后世的新加坡是世界级大港口。能作为世界级大港口,就说明先天条件不错。即便是后来有改造。也必须有改造的潜质才行。 而这个时代的船只,与后世船只吃水,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后世世界级大港口的潜质,用于安置大军是再好不过了。 其次,这毕竟是交通要道。连接南海与马六甲海峡。也是有人烟的。不过,人不多,放在大明不过一个大一点的村落。估计有数千人而已。总算不是一点人烟都没有,什么基础设施都要从头开始。 再然后,就是这是一个岛屿。虽然,总算是给满刺加王一些虚幻的安全感。距离满刺加是有些距离的。满刺加王即便倒向大明,也不代表他想将国家献给大明。 杨寓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下来。 毕竟,在南洋大明需要本土国家的支持,别的不说。总不能在南洋这种盛产粮食的地方,所有粮食都要从中国运过来吧? 这些且不去提。 满刺加国王一到,何夕先与之寒暄几句,随即面南朝北一站,说道:“满刺加王接旨。” 满刺加王一愣,不明就里。还是杨寓提醒他,要下跪接旨。 满刺加王满心的憋屈。他投向大明,是形势所迫,但是堂堂一方诸侯,受这种委屈。心中岂能过得去。但是此刻大明军队就在港口。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跪下接旨。 何夕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十步之内,必有忠信,南洋天远,岂无忠臣。满刺加王-----,” 洋洋洒洒写了一些赞美的话。最后说道:“赐姓朱,赐名满。封忠显郡王。一切礼仪同郡王。钦此。” 这一封圣旨,是何夕的先斩后奏。 圣旨不能说是伪造,但是到底没有经过内阁,各部门用印。放在中原顶多算是中旨,但是满刺加王哪里知道这个?糊弄南洋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何夕也不是用意如此,这年头消息传递很慢。他到南京请旨,朝廷必然有一番争论,等一番流程走完,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了。 来之前,何夕就在朱元璋要了全权。南洋的事务,何夕自己处置就行了。虽然这封圣旨,发出之前,已经上报过了。但是这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犯忌讳的。 不过,何夕不在乎。他只要能在南洋打开局面。这就是区区小事。如果他不能在南洋打来局面。 他受到的冲击,比伪造圣旨要严重得多。 满刺加王,不,而今是大明显忠郡王朱满对朝廷礼仪一点都不懂,对这一封圣旨背后的政治含义,也不明白。他甚至还沉浸在跪下接旨的屈辱感之中。但是杨寓却震撼非常。 这个圣旨一出,朱满就是宗室了。 甚至可以说,是眼前所有人之中身份最高的一位。能管他的,只有南京宗人府。之前的满刺加王,虽然是王。是一方诸侯,但是在大明体系之中,那就是域外蛮夷, 很多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而今大明郡王却地位非凡。须知,而今大明宗室并不多,几乎能数得出来。在大明宗室体系改革之中,郡王这个位置,几乎被清除。亲王的儿子,只有一人继承王位,其他人要么自寻出路。要么辅佐兄长。不会被封郡王了。 唯一的郡王大概是靖江王了。 靖江王即便对朱元璋满腹恨意,但是在朝廷体制之内,却能横行霸道。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敢对靖江王怎么样。而今的朱满毕竟底气不足,自然不敢如此。但是就地位上, 已经与靖江王相媲美了。 几乎是一步登天。 而满刺加国,不,大明显忠郡王国,今后就是大明的领地,对显忠郡王的领地开战,几乎等同于对大明开战。 这一次册封,根本就是写入大明礼法的牢不可破的盟约。 杨寓瞬间明白了何夕的用意,但是依然为何夕的胆大,而胆战心惊。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杨寓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这个时代大明人普遍看不起外国,觉得蛮夷,觉得跳梁小丑。但是何夕只是公平的衡量满刺加国的实力而已。 是的,满刺加国人口不多,有没有百万不知道。毕竟,满刺加国本身是没有人口统计这一项的。这样的规模,军队,财政,就不用说了。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大明需要满刺加。 大明需要在南洋有一个坚定的盟友。也需要一个落脚点。 但是满刺加毕竟是被逼迫投向大明的。在何夕看来,一旦有变,满刺加王会毫不犹豫地投奔爪哇。或者其他人。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满刺加王死心塌地的跟随大明? 那就是下重注。但是要下怎么样的重注啊? 第一百零五章 以静制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以静制动 钱?满刺加虽小,国虽贫,但满刺加国王,不是缺钱的人。 美色,这个根本不足以影响国家决策。 何夕想来想去,只有保证与互信了。 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建立起互信来。 满刺加王不再是大明体系之外的人。而是大明体系之内的人。而且是大明体系之内最尊贵的一拨人,那就是宗室藩王。 这个身份给满刺加王带来很多的好处。 首先,那就是安全保证。这个之前提过了。就不多说了。 其次,就是话语权。满刺加王在南洋的地位,不再是仆从国,而是有相当话语权的藩王。 然后,就是满刺加王内部稳定。既然满刺加王已经是宗室了,那么他的地位受到大明的保证。如果为子孙后代着想,这甚至比大明提供的安全保证更重要。毕竟,在南洋这个地方,国王也未必能将王位传给儿子。 但是有大明的保证就没有问题。 何夕觉得一封诏书,如果能将一个国家,哪怕是一个小国,死心塌地地投奔大明,那这封诏书就没有白写。至于许诺的一些承诺,比起大明得到的利益,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杨寓见满刺加王完全没有明白,这封圣旨的意义,立即低声在满刺加王耳边耳语了一番。 满刺加王听了,大喜过望。他立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小王,谢过大人。” 满刺加王听得懂汉语,说不好。同时也不会写。毕竟汉人作为海商已经活跃在南洋很长时间了。可以说不可忽略。满刺加王懂一些也很正常。 何夕立即回礼说道:“郡王,今后这汉语也需要好好学。” 满刺加王说道:“一定,一定。” 何夕说道:“只是事情仓促,藩王该有服色。我没有带来,只是委屈了王爷了。” 满刺加王,不,大明忠显郡王朱满,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委屈,不委屈。”更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就要靠通译了。 经过这一件事情之后,朱满对大明态度大为转变,最少不反对大明势力进南洋了。因为他而今已经是大明的一分子,即便大明进了南洋,他的利益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了。 反而更多得好处。 大家重新坐定,才商议起眼前局面了。 杨寓先说道;“爪哇西王已经屯兵多人,虽然可以出兵渡海而来。甚至现在可能已经出动了。大人不可不备了。我们用了种种手段遮掩,但是爪哇使臣之死 ,依然是遮掩不住的。” 何夕对眼前的局面并不是太吃惊的。 大明远,而爪哇近,爪哇比大明反应快, 是理所应当的。甚至在大明军队到达南洋之前,满刺加国都已经不复存在的情况,何夕也是有预案的。而今的局面虽然不能算大好。但显然不坏。 何夕说道:“旧港情况如何?” 杨寓说道:“旧港封城好些天,根据有些人的说法,旧港一番厮杀,损失惨重。一段时间之内,陈祖义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出兵吗?” 朱满也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王可以出兵。” 要知道,在此之前,朱满可是一点出兵的意图都没有,甚至还思量如果大明要自己的出兵怎么办?不想深度参与这一件事情,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大明离开了南洋,他还可以想尽办法,求得爪哇的原谅。 而不是与爪哇结下死仇。 而今作为大明藩王,他自然想让大明在南洋的势力越大越好,他好能分一杯羹。他很明白,他即便是藩王,也是假的。想在大明分一些利益,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南洋却不一样,如果大明在南洋仅仅一个据点。他作为大明藩王,并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是大明如果在南洋大举扩张,那么他这个藩王,就可以借助大明的扩张,将他的利益连锁扩张起来。 所以才这么积极。 何夕说道:“不劳王爷。而今局面,就是以静制动。不管爪哇做什么。我们都不理会。只需做我们的事情就是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在这里修建一座城池,作为南洋水师的主港。也是大军的驻地所在。” “郡王,杨寓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朱满说道:“何须租金,这里送给朝廷了。” 本来,何夕是想用租借的方式。将新加坡岛搞到的手,不过,而今何夕给得太多了。以至于朱满不在乎那些租金了。 何夕说道:“那就谢过大王了。不过有些事情,大王或许不知道。我来讲解过大王听,朝廷为了鼓励藩王出海镇守。有特别条款,那就是藩王可以向工部购买军队制式武器。只要钱到位了。一切都不成问题。” 朱满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说道:“什么都可以买吗?” 何夕说道:“什么都可以卖,不过,要看朝廷有没有了,比如这些刀剑之物,朝廷府库之中都放不下了,那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今一些战船什么的。而今军队自己都不够用,必然要先 供给各路水师之后,才是各地藩王。那就要等了。” 朱满一愣,说道:“战船也可以买?” 说实话,朱满眼气大明军队的制式武器,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在南洋也算是一方诸侯,手中也有很多宝刀宝剑。但是在他的收藏之中,也唯有一柄星星铁打造长剑,能比杨寓手中的长刀更好。 而星星铁,就是陨铁。 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而杨寓手中的长刀,却不是大明第一流的长刀。而即便明军士卒的长刀,在南洋都能列入宝刀宝剑的行列之中来。 这让朱满不可思议之极,甚至是朱满投向大明的一个重要原因。爪哇铁在南洋也是有名的。但是爪哇铁是什么样子,朱满很清楚,给中原刀剑提鞋都不配。 这本身就蕴含着国力巨大的差距。 所以,朱满想要一批刀剑,已经很满足,而今万万没有想到,战船也能卖。 让他吃惊非常。 南洋并不是没有造船业的。南洋也不是没有造船所需的木头。但是南洋的船只大有一言难尽的感觉。比起阿拉伯大帆船,与大明的福船。南洋船只就等而下之了。 而在南洋船只数量多少,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衡量标准之一。 朱满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大明的船只。只是他觉得痴心妄想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可以买? 何夕说道:“别人不可以,但是大明郡王是可以的。” 有时候,也不能真的空口白话。虽然说这个藩王头衔,意义重大。但是毕竟都是虚的,而今朱满激动非常。但是时间一长,没有一点实惠。朱满或许就会清醒过来。 所以,何夕要给实惠? 武器就是实话。 毕竟大明制式刀剑甲胄,南洋各国的武备,简直就不堪一提。而今随着大明大规模换装进行之中,有大量武器只有回炉重造的份。 当然了,不是这些武器不好。 毕竟大明如日方升,没有中后期的一些毛病。武器也算精良。保存更是很好。只是大明有了更好的而已,这些武器自己虽然不用了。但是卖给其他国家一样好用,最少要胜过爪哇自己打造的武器。 听到何夕说这些,陆仲亨也兴奋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钱。从工部将这些武器搞出来,是费了不少功夫,给了钱的。但是依然如白捡的一样 ,毕竟这东西除却回炉没有用处,还有仓储压力, 更不能随便卖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宣诏爪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六章   宣诏爪哇 有人愿意买走,又不违反制度,同时又让工部回笼一些钱,工部自然愿意,当然,还有何夕的人情。何夕在工部一直有一些人手的。 当然,更赚钱的是南洋总督府。 这些武器从工部那里弄过来是一个价格,但是南洋总督府卖给别人是另外一个价格了。 随行就市。毕竟在南洋如此规模的武器交易,估计也唯有南洋总督府一家了。 仅仅这一个生意,南洋总督府的经费就不会太缺了。 毕竟在南洋,有的是野心家。 或许有人说了。朝廷规定不是仅仅卖给藩王吗?不错,这里有一个藩王。至于藩王卖给谁?这事情就不好说了,朝廷也没有规定啊。 好吧,这种新情况,很显然朝廷立法跟不上了。 朱满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大的生意,但是能够拿到大明精良的武器,他已经很满足了。 何夕索性将这一次会议,开成了武器展销大会,自己带着朱满看了看大明武器。甚至不吝啬用重炮开了几炮。这已经不仅仅是推销了,也是震慑。 经过何夕这么一遭。朱满对大明再也没有一点异心了。 不过,朱满又迎来新的烦恼。那就是幸福的烦恼。满刺加,不,忠显郡国是一个小国。财政上也是很有限的。毕竟,无良的奸商们,随行就市。只是微微降价而已。但是南洋各国军队,普遍武备不齐的现状,其实已经诉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铁真的贵。 朱满即便看中了这些武器,在何夕这种定价战略上,也只能扳着手指头自己数,能买多少东西。 算来算起,先将自己卫队换装了再说。 对了,也要将自己的王府重新修建,他而今是大明郡王了。身份不一样了。要用大明的建筑风格才行。 何夕等人送走朱满之后。 何夕才与陆仲亨开了一个闭门的小会。 陆仲亨说道:“我这一段时间,研究了海战。海战不是水战,这不确定性太强了。飘忽不定的。而今爪哇蓄势待发,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何夕说道:“以静制动,这一点不会变的。我们决计不能重蹈前朝覆辙。要灭爪哇,也是要步步为营,如爪哇这样的万乘之国,决计不可能一战而灭的。即便一战而灭,其后也必有反复。” “在我们力量有限的时候,只要能在南洋站稳脚跟就行了。” “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在这里修建城池,开垦荒地,最好能自给自足。” 陆仲亨说道;“这个我熟悉。交给我就行了。” 卫所制度,本来就是一整套体系的。修建城池,开垦土地,这些事情都是卫所能做的事情。而卫所制度是大明军队的基本制度。陆仲亨军中老人,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在上面,大明有足够多的人才。 完成这些建设,基本上没有问题。 何夕说道:“不过,对爪哇不是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 陆仲亨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做什么?” 何夕说道:“爪哇一直不动,显然还是忌惮大明,须逼他一逼。” 陆仲亨说道:“为什么?等城池修建好了不就行了?” 何夕冷静地说道:“在南洋,大海就最大的城墙。唯有在海上战胜爪哇,才能宣告我们在南洋站稳脚跟了。你说海战飘忽不定。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海战,从来说靠着海岸线打的。所以,我们要让与爪哇的第一战,满刺加沿海打。这里对我们有利。” “我们初来乍到。看似立足不稳,是爪哇最好的攻击时机,而今我们的秘密武器在,定然大胜,时间长了。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 陆仲亨点点头,明白何夕的意思。大炮这东西在船上太明显了。根本隐藏不住。时间长了,爪哇定然知道,大明这里有大火炮。虽然说,而今何夕等人刚刚到了南洋,但是对爪哇水师并不是不了解的。 毕竟,他们不了解,有了解的人啊。 爪哇水师船只众多。但是都比较小。这也与这一带风平浪静,一个小木筏都可以远航的海洋气候有关系。甚至能动辄一千多艘船只。船多并不代表战斗力,他们更多的是依靠,撞船,跳帮,肉搏来取胜。 而大明水师作战船只,不过几十艘而已。不提那十三艘炮船,大多船只上都有火器,与强弓硬弩。更不要说,船舷高大,最少比爪哇人的船要高大许多。 双方作战,明军是有优势的。 陆仲亨说道:“如何逼?” 何夕说道:“我们一直没有与爪哇直接沟通,不如派人去爪哇宣旨。” 陆仲亨说道:“怎么,你准备再写一封圣旨啊?” 何夕说道:“别说得那么难听,陛下早就给另外空白圣旨,不就用在今日。” 这也是为什么何夕拿出来的圣旨只能算中旨,他拿来圣旨上面只有朱元璋的私人用印。而秘书监与内阁是宁死不敢用印的。这种圣旨偏偏外国人也就行了。 拿到大明,稍稍懂行的人,就知道是有问题的。 陆仲亨说道:“如此需要一名死士。” 何夕沉默了。他知道陆仲亨说得对,既然是激将。那么去出使爪哇的人,凶多吉少。不过,这一件事上,由不得妇人之仁。 ------ “区区小国,夜郎自大。冒犯天朝,朕秉宽大之意,待儿等请罪。岂止不知悔改,罪加一等,今命爪哇王武禄,自来南京请罪,否则,大兵一至,亡国有日,祖宗不得血食。------” 一个中年书生,在爪哇宫殿之中,慷慨激昂。 而武禄王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他气度恢宏,而是他听不懂。 圣旨中大量用典,对于读书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但是流落南洋的汉人,未必有这样的底蕴,他们有些不懂,即便懂的,也不可能做到同声传译的水准。 武禄王只能听他们慢慢到来。 知道这个中年书生将圣旨读完了好一阵子。 武禄王才算是听完翻译了。 只是用汉语翻译成爪哇语,很多地方都不大好翻译。自然有很多词不达意的地方。武禄王有些迷糊,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翻译的汉人只要咬着牙说道:“要大王去南京请罪,否则断子绝孙,国家灭亡。” 如果寻常事情,武禄王还算大度,但是子嗣上的事情,是武禄王的一大心病。 他的正妻如果有儿子的话,爪哇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他并非不知道爪哇而今的隐患。只是让他将王位传给女婿,他哪里愿意?他就是缺少一个儿子。一个嫡子。 武禄王勃然大怒,说道:“欺人太甚。”随即一声令下,将使臣斩成肉泥。 在武禄王看来,爪哇已经很忍让了,大明这么大的动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与大明发生冲突,他也在犹豫。或许其他人都忘记了,但是他却没有忘记,当年与元朝打的那一战。 他甚至将当初的一些记录都拿来看看,反复权衡利弊。 这也是爪哇现在情况的原因。 这个使臣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何夕给安家费很丰厚不说,更是给儿子有荫官,也算上改换门庭了。所以大骂不止,直到拉到殿外斩首为止。 武禄王的怒气依然不得当纾解。说道:“让西王来见我。” 西王,也就是武禄王的女婿,满者伯夷王朝未来的继承人。也是专门负责对大明作战的总管。更是武禄王并不是太喜欢的继承人。 此刻武禄一半怒气向大明,另外一半怒气向他而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西王的决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七章 西王的决策 西王一身类似印-度人的宽松衣服,身上镶嵌着黄金与白银,还有各种珠宝。见到了武禄王,跪下行礼不提。 武禄王光着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没有让西王起身,说道:“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西王已经聚集起军队,但是迟迟没有出发。原因也很简单。胜利,对西王来说,也没有多少利益,反而有风险。因为西王的力量如果都在国外,那么爪哇国内就空虚了。万一武禄王与东王有什么想法,他是来不及反应的。 如此一来,不管他在外面得到了多少。都抵不上他损失的。 而败更不用说了。更是同样的结果。 所以西王拖一时是一时。他还想用外交手段,缓解危机。甚至多次派遣使臣去大明。 结果都杳无音信。 这一件事情,何夕都不知道。都被陆仲亨更处理了。 不过,即便何夕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而今这个时候,大明与爪哇,总是做上一场。在此之前,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毕竟,大明想要的,爪哇决计不会给的。 有使臣到了南京,反而徒增烦恼与变数。 毕竟大明不是蛮夷,是要讲道理的。而且朝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 其实不想在南洋动兵。爪哇派人服软。说不定,他们就愿意接纳。只是可惜,有些事情,以血来开始,不以血结束,失去的威信,是找不回来的。 西王说道:“正在做。” 武禄王声音猛地一振,尖声说道:“正在做,明人已经找上门来了。你现在说,正在做。你正在怎么做啊?” 西王正想说什么。被武禄王打断了。说道:“一个月之内,我要听到明人在南洋的惨败。满刺加必须得到惩罚。你就去做吧。” 西王抬头看着武禄,两对眼睛目光一碰。 西王随即低头,知道武禄王心意已决。 虽然说。西王与东王两个人已经有尾大不掉的趋势。但是武禄王登基几十年,他才是爪哇的王,唯一的王。他在世一日,这个事实就不会改变。 西王不敢面对武禄王之威。只能低头说道:“是。” ------ 西王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陷入沉思之中。 忽然西王说道:“将旧港使臣请过来。” 陈祖义在旧港清除梁道明的势力之后,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积极求生。旧港大战之后,虽然陈祖义获得了胜利,但是这一场胜利,不过是一场惨胜而已。 陈祖义与梁道明多年相持不下,并不是双方没有吞并对方之心,而是他们的力量不够,都觉得吞并对方,胜负暂且不说,即便是胜利了。自己也损失惨重。 这才维持双强的格局不变。 而今的局面,也表明了双方当初的想法,并没有错误,一场大战,梁家的主力灰飞烟灭。但是陈家的核心力量,也损失惨重。陈家子弟,战死者,就有几十上百人。那都是陈祖义赖以维持旧港统治的核心中的核心。 当然了,比起获得的。这还是有得赚。给陈祖义一些时间,三年,不,仅仅一年也行。只要一年整顿。陈祖义的力量,不仅仅能尽复旧观。而且要超过自己全盛的时候。 但是,陈祖义没有时间了。 这个时候的陈祖义,想了无数办法,而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投降爪哇。成为爪哇的封臣。而旧港成为爪哇的领地。 于是,陈祖义就派了使臣去爪哇。而主持这方战事的是西王。陈祖义的使臣自己到了西王这里。 说起来,有些讽刺。南洋最大的汉人力量,倒向了爪哇。而爪哇原本封臣,全方面投向大明。彼此之间,似乎错位了。 但是现实有时候,就是如此之荒谬。 来的人,也算是何夕熟悉的人。正是陈祖孝。 陈祖孝已经见过西王两面了。西王对陈家的要求也很明白。他之前的犹豫,在于要不要与大明开战。进行最后的外交努力。既然一切都不可避免了。西王所犹豫的就是,怎么和大明打。 说实话,打赢大明,他是有信心的。爪哇毕竟占据地势。北人未必熟悉南洋的气候。 但是外面的敌人好对付。内部的敌人就不好办了。 西王说道:“你不用说了。我提几个条件。你如果答应了。满者伯夷将保护旧港。如果不答应,那么就不用谈了。” 陈祖孝说道;“大王请讲。” 西王说道:“第一,从今天开始,每年向我朝贡三十船宝货,都必须是大明的货物。” 陈祖孝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条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首先大明的货物到了南洋,价格翻一番都不算多,其次,如果是之前,三十船还好说,毕竟陈家是有与大明的通商的。但是而今却不是了。不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家哪里能拿到大明的货物。 当然,不是不行。但是那就要换好几道手了。毕竟陈家这么多年,黑白两道的关系,也不会一下子断绝的。 但是,那价格就不一样了。 只是,陈祖孝想起陈祖义的话,不管什么条件都要答应。因为,陈家这一关能不能过去,就要看爪哇这里的情况了。先渡过难关再说。显然陈祖义并没有一直想当爪哇忠臣的想法。 否则,他直接给大明当狗不就行了。何必投降他压根就看不起的满者伯夷? 陈祖孝只能咬着牙,说道:“好。” 西王继续说道:“我要陈祖义的所有儿子都在爪哇。不许遗漏一个。” 陈祖孝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说道:“好。” 西王说道:“从今天开始,陈家改姓,说爪哇话,信奉湿婆。改掉汉人服色。穿我们的衣服。” 陈祖孝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老子不伺候了。大不了投明去。 如果陈家在南洋生活了两三代。这样的要求,或许陈家不觉得什么。毕竟在海外长大的人,两三代之中,很难有太深的故土之思,在南洋这种各种文化交汇的地方,也很难有太多思想自信。与汉人自觉。 他们不觉得是什么。 但是陈祖义就是从中原逃到这里的。 有着根深蒂固的汉人自觉,与汉人自信与骄傲。其他条件,尚可答应,但是这个条件,几乎是背弃祖宗,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陈祖孝此刻真有投降大明的想法。 但是想起陈祖义的交代。他几乎将嘴唇给咬破了。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请来援军。 他声音沙哑,就好像刚刚撕开的伤口,说道:“好。” 西王说道:“那好,三日之内,大军西进,进驻旧港,想来大明无论如何也不敢威胁旧港的。” 这就是西王想来想去,想出的应对之策。 直接对付大明,他还是有忌惮的。这不是忌惮南洋军的战斗力。而是忌惮大明的体量。爪哇满打满算,五百万人上下,再加上附庸的人口,有没有一千万都不好说。 但是大明六千万口,这还是官方档案。须知,官方档案是用来征丁,每写一个人名,下面就必须保证这个人能征到。所以大明的人口比这个只多不少。 在人多力量大的古代,一些没有见识的人也就罢了,如西王这样的人,还是有国际视野的。 这是小国的自知之明。 所以,西王不出兵马六甲。而出兵苏门答腊岛,重新将旧港收入版图之中,并趁机与威胁满刺加国反水。因为满刺加的都城,马六甲城距离旧港,更近了。他不直接攻大明,将马六甲拿下,看大明在南洋怎么待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不可避免的战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八章   不可避免的战争 当然了,西王竭力避免战争,但是真到了最后地步,他也准备好应对战争。而应对战争,就是将战场放在自己的预设战场上。 这个战场在什么地方? 就是旧港。 准确地来说,是旧港外海。毕竟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水师。 在这里发生战争,爪哇一方,完全没有道义上的责任。而且一战打疼了大明,为后续的谈判打好铺垫。 这就是西王最清醒的认知,对于大明这样的庞然大物,除非他自己缩回去。否则败上一百次,依然毫无问题。而以西王在爪哇内部的情况,他即便连胜三五次,估计爪哇内部必然生变。 而不管武禄王还是东王,都不会让他连战连捷的。 最好的结果,是战而后和。 在他看来,这对大明也是最好的结果。大明南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 陈祖孝带着这样的和议,回到了旧港。 将和议全部告诉陈祖义之后,陈祖孝说道;“大哥,小弟无能,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只是,要我说,这要协议,要之何用?几十年后,陈家子孙,估计连一个‘陈’字都不会写了。我这样拼死拼活的,又有什么用啊?” 说到痛处,已经语带呜咽之声。 陈祖义却面无表情。说道:“事已如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纵然我愿意投降大明,大明还愿意接纳我吗?” 陈祖孝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说道;“大哥,我去龙牙门。现在南洋总督府长史是何夕,何驸马,我与他做过生意,也算是有过接触。说不定可以------” 陈祖义说道:“够了,我不愿意给他们低头。” 陈祖孝见陈祖义,声色俱厉,不敢多说话了。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一句话,那就是,能给爪哇人如此低头,偏偏遇见大明朝廷,就如此摆架子。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其实,恰恰相反。 陈祖义宁肯向爪哇人低头,受爪哇人羞辱。因为他内心深处是有自信的。自信现在丢给了你, 我将来一定会拿出来,现在的屈辱,将来一定能用血给洗清。 但是对于大明,陈祖义却没有这个自信。 其次,很多人觉得,有些事情丢人丢到外面去了。但恰恰有些人,宁肯将人丢到外面,也不肯将脸丢给自己人。 陈祖义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狼狈逃离大明,是他一生的低谷。他内心之中未必没有一股气,一定要让大明朝看看,他陈祖义是什么样的人。而这个时候,让他向大明投诚,十万个不愿意。 至于爪哇,是一个无关的人。大丈夫能受胯下之辱,这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一个原因。 爪哇就是外人。陈祖义在南洋这么多年了。他知道爪哇文法粗俗。文字简单。连正经的史书都没有多少本,将来他得势之后,稍稍一清洗,谁还知道他做过什么。但是大明朝廷是什么情况。 估计而今南洋总督府之中,就有好几个人在写什么南征日记,南洋记。南洋风土录,从征日记,等等笔记。甚至还有官府记录,从这里发到南京。 向大明屈膝,才是丢人丢到青史上了。而爪哇在大明的史学体系之中,是没有话语权的。 没有人在乎爪哇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像没有人在乎印第安人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陈祖义的这般心思,却不是陈祖孝所能理解的。 ------ 数日之后。 爪哇大军五六万之多,有战船千艘,黑压压地遮盖了旧港外面的海面。一时间,有遮天蔽日之感。 而陈祖义也一改汉人装束。一身印-度人的打扮。甚至鼻子上还打了一个孔,穿上黄金鼻环。看上去,好像一个婆罗门一样。 陈祖义不仅仅让自己改,还让自己手下大都改了装扮。虽然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衣服。但领头那几个都改了装束。 只是陈祖义没有发现,自己的装束,与自己麾下汉民的装束,格格不入。很多曾经追随陈祖义出生入死的将士,第一看见陈祖义如此陌生。 对于陈祖义这个样子,不是没有满意的人。 比如远道而来的西王。 西王看着陈祖义说道;“陈君,您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满者伯夷国的贵族了,旧港就是你的封地。大明再强大,也是在天边,而大海是满者伯夷的。” 陈祖义收敛锋芒,唯唯诺诺。 西王到了旧港之后,也没有消停,而是不断派出使臣,招揽苏门答腊全岛的大小势力。西王的数万大军,已经是整个苏门答腊岛,最强大的兵力了。 这里这么大动静,消息不可能不走漏。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大明手中。 ------ “嘿呦,嘿呦,嘿呦。”陆仲亨光着膀子,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与寻常士卒一起,一点点地夯土。修建大明在南洋的第一座城池。 这一座城池并不大。就是扼守新加坡港的港口而已。 不过,而今有了一个名字。就叫新州。 是何夕起的。 一方面,是怀念后世的新加坡。另外就是预示着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一段时间,水师在努力熟悉这一带的水情。而驯象卫的士卒们,都是一切光着膀子,跟着陆仲亨干体力活,将城池修建起来,将周围的土地开垦出来。 总之,一句开拓南洋,背后是无数人的默默劳动。 不过,何夕也对陆仲亨刮目相看了。 之前何夕觉得,陆仲亨掉进钱眼里了。担心他贪财太过,将来打仗不行怎么办? 而今,何夕看出来。陆仲亨即便满眼都是钱,但是打仗对他来说,根本不用思考,那是本能。 驯象卫可不是陆仲亨的兵,但是这一个月不到,陆仲亨已经与上上下下打成一片,消除了陌生感,甚至学会了说广西土话。与底层士卒直接交流,更是如此,与普通士卒一起劳动。 何夕刚刚开始,还觉得陆仲亨是在作秀,但是时间一长,就知道不一样了。 何夕将心比心。陆仲亨这样做,焉能不得将士死力? 陆仲亨或者在军事上没有奇谋妙计,但是就统兵这一件事情上来说,老练到熟能生巧。即便,而今是何夕再主导南洋局面。但是陆仲亨已经尽得将士之心。包括了水师的。 事实证明,陆仲亨的开国爵位,是一点水分也没有。毕竟跟随朱元璋的人这么多。朱元璋的嫡系也不可能有陆仲亨一个人。为什么陆仲亨的有此殊荣。也是有原因的。 何夕也算安心了许多。 何夕让将陆仲亨叫过来。陆仲亨光着膀子,浑身大汗。用毛巾擦着汗,说道:“怎么了。” 何夕说道:“出事了。” 何夕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陆仲亨。 陆仲亨双手接过,一按,就有一个湿漉漉的手指印,用毛巾垫了一下,才拿好。不由感叹道:“这鬼地方,真他妈热。”随即看这份情报,看完之后,说道:“你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这一战恐怕不能避免了。如任爪哇重新占据苏门答腊岛,那么忠显郡王,就会动摇,没有忠显郡王的支持,我们在这里就会更困难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虽然,而今不是开战的时候,但是不将爪哇打疼,我们也没有机会看新州城修建起来。” 其实,何夕也是一个不想开战的人。 他倒不是怕了爪哇,最大的问题是,而今大明遇见的困难太多了。何夕想将这些事情理顺了,再与爪哇交战。 不是不想打,是时间不合适。 第一百零九章 战幕拉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九章  战幕拉开 来之前,何夕已经充分考虑了开拓的困难,甚至也考虑了台湾经验。 但是来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台湾到底不是热带。两者之间的经验,是不能完全画上等号的。 在这里最大的困难,是热。 真热。 何夕之前不理解,为什么金兵到了江南,就会水土不服,难以忍受酷暑,打不了仗了。只觉得是夸张。但是而今,何夕真正经历过了。南京虽然号称火炉,但也就夏天那几天。但是这里却是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即便选的大多是南方的将士,但是在太阳的暴晒之下,也有很多承受不住的。 要知道,这还是在海边。有大海这个天然的降温器,这里的温度其实已经低了不少。 还有一些毒虫,毒蛇,这些东西都不是中原人没有见过的,而且毒性强烈。一不小心就要命了。再加上一些热带传染病。更是来势汹汹。 如果不是何夕来之前,将戴神医几个得意弟子带上来。而今就不是才非战斗减员一百多人了。 而这样的情况之下,还需要搞建设。不管是修建城池,还是开垦荒地,都是力气活。士卒们是有怨言的。他们才不理解朝廷什么长远策略,也不愿意去理解。 他们只是觉得,上官们将他们从家乡带到这好似烈火地狱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陆仲亨要与士卒同吃同住,共同劳作的原因之一。 何夕希望将士们适应了南洋的气候,新州城修建好了,大明在南洋有一个稳定的基地。这一系列事情都做完之后,再与爪哇开战。只是而今爪哇虽然没有直接来攻,但苏门答腊一旦为爪哇所有。 这里就危险了。 何夕设想了所有方案。想来想去,也只有打一仗,打一场大胜仗最为有用。 陆仲亨大笑说道;“早就想打仗了。你那么多算计,我是不大明白的。但是打仗我是最清楚的。将方关叫过来,我们看这一仗怎么打?” ------ 新州,海边一个小木屋里。 这里是何夕临时住处,看上去很简陋的,但已经是现在能提供最好的住处了。 何夕将一张简陋的南洋地图,钉在桌子上,说道:“而今爪哇西王,就在旧港,据说他带了数万士卒,其中水师战船过千艘,而今都在这一带。”何夕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将旧港与旧港外海的岛屿画了进去。 陆仲亨说道:“方关,你觉得你们打败爪哇水师吗?” 方关脸沉如水,唯有眸子深处,深不见底的恨意,依然存在。说道;“我在满刺加发现一种水战利器,已经拜托忠显郡王采购,用以抵武器的货款。有此物在,还有大炮。我不觉得我会败给爪哇,爪哇的船,不要说千艘了,就是万艘,又算得了什么。” 方关对爪哇的船很熟悉,爪哇的船在造船上很原始,几乎就是一个大木盆,不过有龙骨而已。甚至有些船只,连甲板都没有,更不要说水密舱了。当初如果真有战斗力。也不会让方关带着一些伤员,夺船而出。 要知道,爪哇人不是追不上。而是打不过。 当时的船,主要作用并不是作战,而是远航。而今的十三艘炮船,几乎牺牲了装载能力,牺牲了远航能力,唯独加强的就是结构强度,与大炮。这样的情况,要比当初强太多了。 陆仲亨说道:“那这一战,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侯爷,这样行吗?” 陆仲亨说道:“如何不行,海战我虽然仔细研究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是搞不明白的。这样的情况,方关是你认可的最擅长打海战的将领。自然要他主持。” 何夕在内心之中,也觉得应该让方关负责海战。但是他不放心。 他万万没有想不到,陆仲亨如此干脆利落。将指挥权给了方关。 陆仲亨转过头看向方关,说道:“你要什么,现在说,能给的都给,不能给的,也没有办法了。但是这战,胜了,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这把交椅,迟早是你的。但是败了,记住你说的话,有些事情,即便是人死了,债也不消。” 方关内心激动之极。 他知道,他如果败了,他的三族,估计要跟着他陪葬了。 不过,他不在乎。 他前四十多年,风光过,沉沦过。特别知道机会的可贵。这天下人真的没有人精通海战吗?未必,而是他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他马上五十岁了,看上去很老的。但是很多名将都是五十岁之后,才开始发威的。 陆仲亨的交椅是什么?是南洋总督的宝座。 他如果能登上这个位置,他自己功名前程,自然不用说了。方家的门楣,最少没有在他手中衰落下去。 而且这一战,他是有把握的。 方关说道:“侯爷放心。此战必胜。” 何夕眉头紧皱。心中还是忐忑。因为这一战太重要了。胜了,原来的计划继续下去,败了,这残局很难收拾,要么向中原求援,要么打铺盖走人。何夕虽然推荐方关,但是方关之前,的确没有打过什么海战。 只是方关是他最好的选择而已。 或许经历过战场的人,都有一颗大心脏。陆仲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他只需要夜不收的情报,而不需要知道夜不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什么。而今也是如此,既然方关是最合适的人。那就让他来做,他只要结果。并不在意,方关在其中遇见了什么。 陆仲亨说道:“何老弟,如果放心不下,你可以去观战。不过战场指挥之权 ,还是方关手中。” 何夕咬咬牙说道:“好。方关在你的座船上,给我留一个位置。” 何夕也知道,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特别是海战,海上作战,是以船为单位的。阵型很可能走散。即便是方关的座船,也有可能一下子变成最前方了。 作战就会有危险。 何夕很有可能,倒霉到误中流矢,一命呜呼,但是何夕实在放心不下,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方关对于何夕到来,其实并不是太欢迎的。这并不是代表方关对何夕抵触,而是在大战在即,任何一个主将,对有可能指手画脚的上级,都不希望他在自己身边。 但是没有办法,他可以拒绝任何人。但不能拒绝何夕。 因为方关脑门上,几乎是用铁刻下何夕的名字了。他是何夕的班底。何夕是他的靠山,不仅仅他自己这样认为,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 任何人都能拒绝何夕。但是方关是没有资格的。 方关满肚子苦水,说道:“大人,你一定要多带侍卫,而且不要在甲板之上-------。”方关絮絮叨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这个不许,那个不能的。但是方关内心之中依然下定决心,这一战之中,他就座船就不往前冲了,离爪哇的船只,越远越好。 而之前方关的想法,是一定要报仇雪恨。只要敌人的血与惨叫,才能让自己洗去耻辱。 只是他可以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但不能不将何夕的性命当回事,所以,他只能改变自己的计划了。 何夕却不知道方关的想法,说道;“你放心,我会遵守你所有的纪律的,而且我身边的卫队也都是好手,随时可以作战。不会战事上拖后腿的。” 只是何夕不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拖后腿。 第一百一十章 观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章 观战 之前说过,这个时代的船只,并没有深入大海的能力,也没有在大海之中定位的能力。两支船队如果想在大海深处作战,一个不好。就是擦肩而过的结果。 故而,这个时代的海战,一般都是沿着海岸线作战的。 因为陆地,给了他们确定的坐标。 方关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一接到命令,就立即出航。总计有大小船只,六十几艘。除却十几艘比较小,用来探路的船只之外,有船只主要作战船只五十一艘。 总计作战人员,六千多人。 不过,这些船只大多是三桅船,船体虽然比爪哇人的船只要大,但是并没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如果是郑和宝船的话,爪哇人绝对没有抵抗的勇气的。郑和宝船的体积就让人绝望了。 这支船队扬帆起航,一路东行,来到了旧港外海,就被发现了。随即爪哇船只陆陆续续地集结起来,一时间海面上都是船。如果从天空俯视,大明船只是五十多个稍微大一些的小黑点。而爪哇船只,就是遍布了整个海面的船只。 何夕见状,用千里镜看了一看。说道:“你有把握吗?” 方关说道:“请大人放心就好了。” 这边,何夕在观察对面,而对面也在观察明军的战船。 西王手中没有千里镜,他远远看着大明的船只数量,又回到看自己的船只数量,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对方,从数量比来说,对方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人再退回去。 西王一挥手下令,说道:“去吧,将明人的主将抓过来,记住要活的。” 活的有用。 西王有乘胜求和之心,自然要留一下分寸,将来好谈判。 西王一声令下,双方的船只迅速靠近。 这个时候海上无风,海面平静得好像玻璃一般。不过,这玻璃迅速被打碎。 一声轰鸣。一道水柱在爪哇船只之中炸裂开来。就好像有什么妖物从水下冲天而起。 西王一愣,说道:“这是什么?” ------ 何夕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什么? 何夕看着第一轮炮击,微微摇头,说道:“在水上瞄准,果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且这火炮的威力还是不行,实心弹------”何夕想起后世种种弹药,自然对实心弹,横竖看不顺眼。 不过,在方关看来,这巨炮依旧是鬼神之物了。 方关说道:“大人,有大人督造的巨炮在,这一战手到擒来。” 何夕说道:“我看着就行,你忙你的就是了。” 方关心中暗道:“我最大任何,不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吗?”方关虽然这样想,但是一点也没有耽搁指挥。 一声声巨炮,虽然准头不大准。但是爪哇的船只太密集了。一下子就建功了。一艘船硬生生吃了一炮,随即船身就倾斜了,然后就是船上的人员,纷纷跳下来。整个船就倾覆了。 因为船是木头造的,轻易不会沉。但是爪哇的船没有水密舱的概念,船身也没有加固。 在肉搏跳帮时代,这都不是什么问题。船只主要的作用,是将人送到敌人的船只之上,而不是直接用来作战的。而今日却不一样了。诚然大明而今具有摧毁船只能力的大炮,仅仅是十三门 。而且所谓的摧毁船只的能力,也不过是摧毁爪哇造的这种粗制滥造的船只,遇见大明精心打造的福船,估计打上几百炮,也未必会沉。 其他的火炮,也仅仅是辅佐作战而已,与强弓硬弩,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明水师已经推开了新世界大门。对于还在旧世界的爪哇水师,有代差了。 十几门炮轰击了几轮之后,爪哇水师就已经靠近明军的船只了。 因为今日无风,要想快速机动,最好的办法是用人力摇船。爪哇人多,自然比较快,大明人少,也没有机动的必需。也就慢了。 而且爪哇人也是很勇敢的。在承受第一轮火炮打击之后,虽然有很多人动摇军心,以为是鬼神之说,但是大部分爪哇战士,已经西王,还是稳定住了阵脚。 但是被动挨打是不行的。而且越挨打,士气越低迷,将来会出现逃兵的可能就越大。 于是西王立即下决定,全军压上,跳帮肉搏。 这才爪哇人冒着炮火扑了上来。 只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小钢炮。前文说过,爪哇一些船只连甲板都没有。大明船只居高临下,用散弹一打,几乎将整船人都打死得差不多。让一艘船瞬间失去操纵。 除却小钢炮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力气。 类似于手榴-弹的武器,叫做焙烙。这种武器,就是将易燃物填充在陶罐之中,点燃砸在对方船上。这个武器本来是宋朝就用的。后来在日本有流传。反而中国不见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火器。总之, 凭借船只比对方高一点的优势,方关硬生生地将一场海战,打成了守城战。 就那么不到一人高的,高度差,成了他们无法直视的天堑。 其实爪哇人不是没有用远程的武器反击。 爪哇人是有弓箭的。 但是爪哇的人弓箭,在大明的强弓面前,只能叫弟弟。不仅仅是制造工艺的问题,还有天气的问题。之前就说过,弓弩不适合南方。一旦到了南方,在炎热的天气下,很容易开胶。一旦开胶,复合弓就算完了。 天气对谁都一样,爪哇人面对同样的技术问题,大明工匠解决不了,他们也解决不了。于是爪哇人的弓数量不多,而多是单体弓,也就是一根木棍弯下来当弓身。 这种弓做好了,威力也不错,如英格兰长弓。但是爪哇没有这个技术水平,也没有材料。他们的长弓,体型巨大,不耐隐藏。而威力不行。这也是爪哇不重点发展弓箭的原因。 另外,大明而今阔气了。 虽然不能为所有水师将士,全部配备锁子甲,但是在甲板上作战,处于危险位置的人,人人都有锁子甲。于是,爪哇人就看到了,明明一箭射中了,结果这个明人在地面上呻吟两声,揉揉肚子,起身继续作战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 今日之战,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 比如何夕。 何夕的座船在船队最里面,爪哇人想冲到这里,最少要冲过一道防线。因为海上风浪很小,甚至没有,船队的阵型保持得也不错,虽然随着作战,这个阵型也有散架的风险。 毕竟,船在海上是没有根的,随时在运动,很容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特别是有风浪的时候,那阵型别想保持。根本不可能。 何夕倒没有在意,而是看着爪哇的船,问道:“他们怎么没有甲板啊?” 方关说道:“爪哇的船只有一些是很简陋的,就是这个样子。” 何夕点点头,忽然说道:“他们的船怎么沉这么快,难道没有水密舱吗?” 方关随即解释一番。 何夕不知道明白不明白。他忽然又看见,一个人冒着大明的枪林弹雨,站在船头跳起了舞。似乎那一瞬间,大明将士也愣住了。不晓得对方是做什么的。 不过片刻之后,这个人就被火炮给超度了。 何夕不由问道:“这个人是做什么?” 这一件事情,连方关都不知道了。他只能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何夕忍不住长叹道:“原来爪哇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破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破之 在古代,信息的闭塞,很多人是无法想象的。 因为交通等原因,情报传递也是很困难的。甚至以年计。这样的情况下,消息的流速只能以日为单位。更不要说消息的载体问题。中国有纸张。但是爪哇的纸张都未必有。 很多都是写在树叶之上。就是传说之中贝叶佛经。 当然了,而今爪哇有没有初级的造纸业不好说,但是应该有大明转卖过来的纸张。 这样的情况下,何夕能收集到爪哇的情报是很简陋的。 知道爪哇王是谁,爪哇的基本政治结构是什么样子的,知道爪哇权贵有哪些。爪哇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这已经不错了。至于,爪哇的军队构成。有多少步卒,有多少水师。水师是什么装备,战船的结构是什么样子的。 等等消息。 何夕只有一星半爪的。大部分只能靠猜测。 在这一件事情上,何夕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下意识将现在爪哇与后世印-度尼西亚联系在一起。虽然后世印尼也不算是强国。但是好歹是一个现代国家,该有的都有。 再加上爪哇作为而今的南洋霸主。下意思在何夕心中加了光环。 其实,何夕心目之中的爪哇,要比而今的爪哇强大很多。 人都是与自己心目之中敌人作战。 何夕见而今地战况,暗暗松了一口气。内心之中忽然有一个想法,暗道:“我的南战略是不是太保守了。灭爪哇是不可能的。但是不灭爪哇,不代表不能做些别的。” ------ 与自己心目中敌人作战的何止是何夕,还有西王。 西王内心之中对大明很是忌惮。这种忌惮,来自九十多年前的元征爪哇之战。虽然那一战,元朝被满者伯夷王朝背刺失败。但是满者伯夷王朝,对于元朝的强大。元朝武器的精良,都是有很深刻的印象。而且爪哇手中,还有一些元朝的武器。依然是现在的爪哇不能造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西王才知道明人只有几十艘船,他要尽起所有的军队。要以数倍之敌,一下子将对方给压倒。 就是因为,他知道,一个元人武士,需要好几个爪哇武士来对待。 不说装备,单单说一样,他们就比不上。那就是身高。 爪哇人的身高,大多在一米五一米六。但是元朝武士普遍要比爪哇人高一个头,还要多。在冷兵器战斗之中,这是有压倒性优势的。再加上爪哇人的战斗技能很薄弱。 就好像,这一次,西王真是全军压上。因为爪哇根本没有专门的水师或者陆军。因为,在海上打得也是肉搏战。士卒在陆地上肉搏,与在船上肉搏,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在岛屿上生活。爪哇人也很少有怕水晕船的。 所以,这一千多艘船,数万人马。在爪哇那边,既是陆军也是水师。 但是这种不专业的情况,就可以窥视出爪哇军队的训练程度了。 这一点,西王也是明白的。在陆上列阵而战。他们不是中原王朝军队的对手。这是有先例的。故而,才想到海上,因为船只分割。列战而战的威力发挥不出来。 只是,他看不明白眼前的东西。 之前,元军打爪哇的时候,显露出来的中原的战阵,中原的军事组织,让曾经满者伯夷王朝的开国君主,叹为观止。最后只能用偷袭的方式,才让元朝不得已撤退。 但是而今,西王用他思考很多天,用来对付百年前元朝军队的打法,却发现遇见这些恍若雷霆的武器。 “这又是什么?”西王脸色苍白,心中暗道:“难道湿婆是打不过中原的天子吗?” 不过,识时务为俊杰。 西王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实力尚在。回去之后,还可以是西王,如果将实力丢在这里。那么他在爪哇将无任何地位可言,将自己的权势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别人的儿子。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本能。 武禄王也不例外。 之前是不大可能,所以武禄王让东王继承一半的爪哇,而今有了变数。 西王很担心,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放心过这对父子。 西王见事不可为。立即下令撤退。 这一声令下,下面的士卒们,如蒙大赦。毕竟一船船上去,还没有登上对方的船,就已经被消灭殆尽了。只有一艘艘已经失去动力的船只,在海面之上无力地漂流。 爪哇的士气已经开始低落了。 之所以没有撤退。那是爪哇百年以来,战无不胜。成为南洋霸主。作为军队在不断胜利之中,养出的傲气,与惯性。让他们服从命令,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是不会撤退的。 但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的。 还好西王下令撤退了。 不然,一会儿也是要崩溃的。 只是,其实西王这个时候撤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撤退是很难的军事行动。在海上撤退更是如此。几乎在西王下令的同时,大部分爪哇军队都是失去了阵型,一窝蜂地向东边跑了。 何夕愣愣地看着这个场面,说道:“这就结束了?” 方关说道:“结束了。不,没有。”方关脸色发冷,说道:“所有船只自行追击。凡是没有沉的船只,全部上猛火油,这些船,我一个也不要。” 方关的命令,立即用旗语传了出去。本来固守的船只,就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爪哇船队追了过去,特别是炮船,远远地就开炮。一声声炮声,也成了战场最佳的点缀。 不过,只有十几门炮,而且大炮射击频率并保护高。而今仅仅是点缀而已。 即便这一战来说,大炮起的摧毁士气的作用,远远超过实际打击的作用。 方关的命令非常之残忍。 方关从南洋本地采买的秘密武器,就是猛火油,在只能够东南亚,在这个时代,有两处天然石油产地,就是不用打井,石油从地面上渗透出来。 一处在缅甸的仁安羌,一处就是在苏门答腊岛西部的亚齐国。 这是东西,在大明都是稀罕物。大明在西北一带也有猛火油,但更多地从西域传来。因为数量稀少,运用不多。但是亚齐几乎是满刺加相邻。海路运输,堪称源源不断。 所以,这一次投掷的焙烙里面填充的也都是石油。 一时间滚滚浓烟冒了出来。 前文说过,木船是很难沉的。因为木头本身就是有浮力的。因为而今海面上风平浪静,所以船只也不能借助风力。这种情况之下,对爪哇人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大明的风帆也没有用处。毕竟真要说起来,大明风帆对风的利用率,要比爪哇人要好。也就是同样的风。大明的船要比爪哇的船跑得快。这有利于爪哇的逃走。 但是,同样的问题,船只运行大多靠人力。之前在战斗之中人员损失惨重的船只,速度也快不起来。 之前战斗之中,不敢大规模放火。因为担心烧到自己。而今分散开来了。就不怕了。 所以大明船只将落在后面的船只一一点燃。一道道黑烟冲天而起,而这些船上面,还是有人的。有很多爪哇人跳进了海中。但是在方关的命令之下,对这些人也毫不留情。 一时间,这片平静得能做风景区的海岸线,一具具浮尸被冲到了岸边。给这一场战争做了最生动的注脚。 何夕看方关狰狞犹如恶鬼一般的样子,想要劝说一二。但也只能咽下肚子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临城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临城下 方关在爪哇遇见的事情,何夕并不是多了解的。 但是方关的变化,何夕是看得出来的。 在那一件事情之前,虽然方关已经年纪大了,但是底子里的气质,就是一个贵胄公子。方关是方国珍当成嗣君来培养的。方国珍虽然是靠着海运,私盐起家的。一身草莽气。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培养,却是请当世大儒,硬生生培养出一个贵公子。 或许这正是方国珍自己在草莽之中,不想让儿子也这样吧。 但是那一件事情之后,方关平日举止也很得体。看似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方关平日行事就多了一些冷意。 让何夕有一种感觉,方关随时可以暴起杀人。 从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到一个伪装斯文的暴徒。可见这一件事情对方关的刺激。 何夕又有什么场合,让方关对爪哇人宽恕。 而且事前说明了。方关才是此战的总指挥,何夕不过是来观战的。他真要是下令,方关是有权力拒绝的。而且何夕觉得,方关绝对会拒绝。因为方关在其他事情上,似乎与之前一样,但唯独在爪哇这一件事情上,方关是一个疯子。 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何夕与方关之间,就会有了裂痕。 虽然方关是何夕的下属,也是何夕线上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何夕就能随意指使方关了。特别是在这一战之后,方关就成为与航海侯张赫相提并论的海战名将。 当然了,海战在现在的大明是小分类中的小分类的。但即便如此,方关的地位也有很大的提高。 何夕也要照顾自己这个下属。 所以,何夕能做的只有轻轻一叹而已。 ------ 旧港海外之战。最大的影响,就是为大明进攻旧港打开了通道。其实,何夕之前没有直接进攻旧港。但是而今,天赐不予,反受其咎。 方关在旧港外海寻找一个大岛屿。也就是后世的邦加岛。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岛几乎就是一个无人岛,上面或许有一些原始部落。但是远远看见昨日的海上大战,也不敢出来。 在这个岛上休整了数日。 明军大军从新州到达了这里,除却明军之外,还有忠显郡国军,已经勃泥军,等数个小国的联军。当然了,这些国家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人。不过负责大军的后勤却是可以的。 陆仲亨将数万大军整顿得井井有条,随即大军跨过海峡,向旧港逼近。 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抵抗,大军顺利地来到了旧港城下。 只是,在旧港城下遇见的困难。 旧港是一座河港,并不是海港。或许他曾经是海港,但是多年下来,河道冲击的泥沙将下游给填平了。从旧港到海上,这一大片区域河道纵横。几乎都没有一块坚实的土地,所以, 才将港口放在旧港这个地方。 也就说,旧港周围很多地方都是沼泽地。从水道乘船到旧港是比较容易的。 但问题也很简单。 战船直接到城下,却不能上岸。而在敌人眼皮底下,下船整队进攻,那是找死。 不过,这个时候,梁思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不用别人提醒,梁思祖就主动说道:“我知道有一条水道,可以直通上游。从上游攻旧港,皆实地也。” 陆仲亨立即从命。 让方关封锁下游,另寻水道,绕过旧港,在旧港以南登陆,也就是旧港上游之所在。不过,登陆之后,安营扎寨,转运物资。并将最重要的物资,也就是十三门大炮,从船上卸下来。 有这十三门大炮在,旧港虽然是三佛齐旧都,又被陈祖义与梁道明加固过。但也绝对抵挡不住的。 这一系列准备,需要数日的时间。何夕建议攻心为上,在南洋,每一个汉人都是宝贵的。而旧港城中数万汉人,更是再宝贵不过了。有这数万汉人。大明在南洋就有一块基本的地盘。可以辐射周边各国。 而且旧港也算是南洋的核心区域。否则也不会成为三佛齐的旧都。 和平地拿下这里,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何夕射了无数支劝降信进入了城中。 上面明确写道,只要弃械投降,之前的事情,一概不问。不杀一人,最多流放中原偏远之地而已。 这已经是何夕能够给出最大的宽大了。 毕竟,何夕也要考虑一下陆仲亨的利益。 方关大放异彩,水战破爪哇数万水师,陆仲亨虽然资格老,但是如果不立下什么功劳,岂不是被下属给比下去了。虽然这并不影响陆仲亨的地位,毕竟开国功臣的地位如果那么容易被影响,那就不是开国功臣了。 但是,陆仲亨不要面子吗?陆仲亨手下的将士不要功勋吗?看水师吃肉,他们连口汤都喝不到,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驯象卫,不,南洋总督下辖各军,早已将旧港当成囊中之物了,如果不战而降,他们是最失望的。就好像韩信听说齐国投降了,依旧进攻的心理一样。 大家功劳怎么办? 毕竟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地来到南洋,可不是来为国奋战的。他们在陆仲亨的带领下即便疾病也士气高昂,是因为能赚钱。 广西是穷地方,即便到了后世很长时间都穷地方。 只要能赚钱,一条命也不算什么。 所以,妥协之下,纵然无血开城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何夕也不能给陈祖义开出什么太好的条件。 即便如此,这一封封劝降信,给城中的震动也是非常之大的。 因为,旧港十几万人口之中,汉人占了相当多。即便剩下的人不是汉人。也都会说汉语,在明人的概念之中,属于熟蛮。也就是可以交流说汉语的蛮。这也是大明朝廷可以用的人力物力。 旧港的规模,放在大明,不过一个县而已。 甚至旧港还大的县,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在南洋就已经是一座明珠了。毕竟有学者统计过,整个东南亚,从缅甸到印尼,在1700年前后,也不过是两千万人。而在1700年前的三百多年,人数只会更少,旧港十几万人口,再加上周围的人口,大抵有几十万人。已经是南洋强国的根底了。 很多汉人都是陈祖义从中原带过来的,是第一代汉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知道大明的威信。更明白大明厉害。同时也没有多少抵抗之心。 甚至觉得,为大明朝廷卖命,也不错啊。 毕竟对于下层的百姓士卒,给谁卖命不是卖命。 如此一来,军心浮动也是必然的了。 陈祖孝长期负责贸易,出手阔绰,也最得下面人心。故而,下面的情况都到了陈祖孝这里来了。陈祖孝顿时觉得忧心忡忡。于是,下定决心来到了陈祖义这里。 陈祖孝说道:“大哥,这仗不能打了,也打不了了。下面的人都不想打。硬要打的话,是会出问题的。另外我也发现了一些事情。”陈祖孝压低声音说道:“梁家的几个小姐不见了。” 陈祖义听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冷哼一声,说道;“好胆。” 虽然说,陈祖义将梁家的男丁全部斩尽杀绝。但是南洋人丁稀少,女人更是少,梁家的女子分给了有功将士为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而今这些女子出了问题。 想来,是有些人知道梁思祖在外面,想通过这些女子与梁思祖搭上线。毕竟梁家在旧港这么多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影响力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陈祖义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陈祖义之死 一旦明军攻城的时候,梁家余孽反水,这仗就不好打了。 陈祖义说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陈祖孝欲言又止,好久才说道:“大哥,实在不行,我们就降了吧。” 陈祖义目光凝成一道凶光,就好像是刀光一样,随时能够杀人。 陈祖孝逃避陈祖义的目光,说道;“大哥,你别这样看我,你就是这样看我,我也要说,虽然说放弃这里的一切,从此做一个平头百姓不好受,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不要说,流放中原偏远之地,哪里有比我们这里更偏远的。而且我寻思着,朝廷要经营南洋,只会从中原往这里迁百姓,而不会反过来。再者我在商界也有一些人脉,与南京达官显贵能搭上线,或许------” 陈祖义说道:“你说够了吗?” 陈祖孝还想说什么?就被陈祖义打断了。说道;“说够了就走吧。” 陈祖义背对着陈祖孝,什么也不说。阳光落在的背上,本来雄伟的背影,一下子塌了下去。 陈祖孝张张嘴,一跺脚走了。 其实,今日来找陈祖义的人,陈祖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城中人心散了。 陈祖义也知道陈祖孝的算盘打得通。 陈祖孝代表陈祖义掌管海上贸易,在南洋几乎所有的港口都有人脉。了解南洋的市场行情。而大明商人,特别是大明商人背后的权贵们进入南洋这一片区域,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的。 陈祖孝只要不死,孤身去这些权贵府上,最少能当个管家。专门负责南洋这方面的生意。 虽然说,很有可能成为权贵的家奴,今后不得自由。也没有办法与现在相比,但比起平头百姓,依旧是人上人。 甚至陈家其他人也遇见类似的情况。 大明在南洋太缺人了。什么都缺,很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大明这边的官员都说不定,纵然一开始要蛰伏几年,但是这几年过去之后,爬起来的机会很大。 但是这一切,并不包括陈祖义。 陈祖义是匪首,是在朱元璋面前都挂了号的人。朝廷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 不过,是生还是死。 可以说,陈祖义不死,陈家的人,未必能那么容易启用。 当然了,陈祖义这样坚持,这样固执。并不仅仅是为了陈家着想。也是知道。他的即便投降,下半生不是在牢中,就是在偏远的地方,穷困潦倒过一辈子。这还是好的结果。 毕竟,梁思祖在对面。 而梁家几百口,都是死在他手中的。 很有可能,他一投降,就会被杀。 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让自己临死受辱? 这就是陈祖义消极应付的原因。 一方面是没有办法应对下面的暗潮涌动。另外一方面,也没有想应对的意思了。 陈祖义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影子,说道:“大好头颅,谁人取之?” ------ 陈祖义还是有一些威望的。 陈祖义不表态的情况下,众人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但是旧港城防没有到自行崩溃的地步。不过仅此而已。 明军列阵城下,几十个人光着膀子一起拉动绳索,硬生生地将火炮给拖了上来。就在城墙前数百米的地方停下。 随即有一人出列,在城墙下面弓弩射程之内,大声喊道:“降不降?” 城头鸦雀无声。 没有高呼不降,也没有说投降,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陈祖义,陈祖义弯弓搭箭,一箭射了下来。射在来人脚下。这个人立即跑了回去。 这一支长箭,就算是答案了。 随即陆仲亨冷哼一声说道:“开炮。” 早已准备好的十三门大炮,次第开火。 一颗颗炮弹,喷射而出,砸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前文说过,旧港是三佛齐旧都。而旧港的城墙,也是三佛齐时期留下来的。大概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这些年年久失修,虽然陈祖义抢修了一些,但是也是凑合。 与大明境内的城墙没有办法比。 更不要说,这城墙根本没有想过防御火器。 任何防御体系都要想明白一件事情,自己防御的是什么? 大明是一个火器渐渐起来的时代。在明之前,并没有大规模包砖的城墙。而在大明开始,城墙包砖成为主流。除却没有钱的地方,一般都会给城墙包一层砖。 原因并不美观什么的。 就是为了防火器。 如果有人看过夯土城墙的话,就会发现时间长的夯土城墙,本质上是土墙,火炮打上去,就会出现大量土坯松动掉落的现象。包上一层砖,则可以很好地防御这种情况。 而三佛齐的城墙,虽然与大明的城墙建筑方式有些不大一样,但是本质上,依然是版筑夯土。这也是很多地方,从原始时代就开始的办法。 这城墙根本没有想过防御火炮。不像大明的城墙,从修建的时候,就想过防御火炮。以至于抗日战争时期,明清的城墙还有一定的作用。 虽然这一轮炮击,并没有打死任何一个人。但是给城中带来的冲击,不亚于,蒙古人用回回炮轰击襄阳城墙一样。本来人心浮动的旧港城中,最后那一根弦顿时断了。 忽然城中,一处升起了白旗,一群人大喊道:“杀陈祖义,迎王师。” 一时间城头喊杀之声大作。 陈祖义对这样的局面是有所预料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开战第一天,就出现这样的局面。更没有想到,首先跳反的是他。 施老六,是陈祖义提拔的一个年轻人。才二十出头。作战勇猛,不提其他战事,单单是覆灭梁家那一战,施老六可是身先士卒。杀了梁家不少子弟。正因为如此,陈祖义才将施老六安排在要害位置。 想来,不到最后关头。施老六是不会反的。 但是事情恰恰相反,正因为施老六之前杀梁家人太狠,他意识到大势已去,就必须立即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否则,城破之时,就是他丧命之日。 而且施老六带自己本部人马杀过来的时候,陈祖义其他各部,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根本没有做什么拦截动作。 只有施老六杀到陈祖义身前的时候,陈祖义的卫队才奋起反抗。 但是,这又能支持多久。 片刻之后,陈祖义身前,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卫士了。 陈祖义看着施老六,又看着城墙上其他各部,包括陈祖孝,以及其他陈家子弟的人马,都没有动。陈祖义轻轻一笑,说道;“施老六,所有人都要面子,不愿意沾我的血,你就不怕?” 施老六咬着牙说道:“我对不住你,但是我想活。” 陈祖义说道:“杀了我,你就能活,梁思祖会放过你。” 施老六说道:“会的,我现在是梁思祖的姑父。他不为我想想,也要为梁家女眷想想,为现在的梁家想想。” 陈祖义哪里不明白。不管陈祖义怎么样?梁家也差不多了。梁家没有男丁了,即便有官府的照顾,有梁道明的影响力。有这些那些没有人就没有一切。 梁思祖最好的办法,立即通过联姻,拉一批亲戚,就梁家现在的实力变现了。等梁家下一代成长起来,在这些亲友提携下接管梁家的一切。当然了。这也是理想化的办法。 成与不成还是两说的。 但也是梁思祖最好的办法了。 陈祖义哈哈一笑,说道:“我岂能死于宵小之辈。”随即伏剑自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请皇帝赐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请皇帝赐名 “这就是陈祖义。”陆仲亨看着送上来的陈祖义人头,轻蔑地说道:“不过如此,挂在城头上吧。” 立即有侍卫去执行他的命令。 悬首示众,也是大明常见的震慑方式。何夕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比起朱元璋将人皮扒,塞进稻草,放在城隍庙,让每一届县令来看的手段。这也不算什么。 不过, 何夕还是叮嘱道:“挂几天就行了。南洋不比中原,天气太热,小心瘟疫。” 陆仲亨说道:“对,那就有竹竿挑着,在城里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然后就烧了,瘟疫是一件大事。” 处理这一件事情之后,陆仲亨要处理眼前的人了。陆仲亨说道:“你就是献城之人。叫什么?” 施老六说道:“施老六。” 陆仲亨说道:“你今后是朝廷命官了。总要取一个大名,算了,你自己的名字,你自己去想吧。现在梁思祖为旧港县令,你为县尉,最快时间安定旧港。不准有任何损失。而今的旧港已经是大明的了。” 施老六说道;“明白,明白。” 陆仲亨说道:“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大军要进城,你必须要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陆仲亨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其实经验丰富,虽然他不觉得旧港局面,有什么反复。但是他依然没有轻易进城,先派一批人将人头示众。又派梁思祖作为代表进城。除此之外,还暗中派其他人进城。 并让百姓都上街欢迎。 其实,他不是喜欢夹道欢迎的虚弱。而是要确保旧港的人绝大多数在视线之中。 那么隐藏起来的人就是敌人。既是用来区别敌我,同样也是将这些百姓当作了人质。毕竟城中士卒的家眷也是城中百姓。一旦真打起来,死亡最多的不一定是大明的人。而是旧港百姓。 毕竟,真到了被伏击的关头。大明官军对旧港百姓下手,一定不会手软。 受降如受敌,历史上诈降反杀的案例不知道多少。陆仲亨岂能不防备。 只是,何夕作战经验浅薄。陆仲亨所作所为的深意,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只是觉得陆仲亨好面子,爱排场而已。 虽然而今还没有进旧港。何夕与陆仲亨已经在商量之后的事情了。 陆仲亨感叹道:“本以为要在新州那地方待很长一段时间的。没有想到,怎么快就能挪窝了。不管旧港其他怎么样,最少现成的房子,不用搭帐篷了。” 何夕说道:“侯爷的意思是,这里当成总督府驻地?” 陆仲亨说道:“不能吗?” 何夕沉默了片刻说道:“在下认为,此地还是给周王比较好。” 陆仲亨顿时皱眉,说道:“朝廷在南洋没有一点支撑,新州城墙修建好,最好三个月,等新州基本修建好,估计要在明年了。等新州自给自足,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何夕说道:“周王一直犹豫,我们在香港的时候都知道。朝廷对南洋的投入,最多一年五十多万两,已经见底了,可以说这两战打下来,南洋总督府已经空了大半。即便有一些战利品,但总不能一直这样,我们需要朝廷更大的投入,周王一旦南下,所带来的人手,三护卫与家眷,有十几万人。朝廷投入会更大。不说别的。单单十几万汉人。就足够我们做了。” “有这么多人,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而且此地我们占了,周王去什么地方?难道新州?且不说将周王放在新州,忠显郡王那边怎么想?单单说新州那边,一点发展潜力都没有。而这里。外面虽然是沼泽。” “但是我细细看了,如果按照现在的河道,修建两道长堤,直接到海。并沿着海岸线修建海塘,将这些沼泽地圈起来。低则为塘,高者为水田。将来一片土地,就不下于福州泉州,等任何一个人府县。” “但是这件事情,南洋总督府是做不来的。不过让周王来做,却是可以的。” 陆仲亨问道:“为什么我们做不成,周王能做成?” 何夕说道:“你准备在南洋几年?反正我估计不会在南洋待太久。另外,即便你在南洋时间不短,但是你儿子会来南洋吗?但是周王世世代代在南洋。我粗粗算了一下,需要的河堤与海塘,数以千里计。你觉得谁能做成?” 何夕给出的计划,其实就是江南的模本。 其实江南水乡,在汉代的时候,比而今的这里,或许好上一些。毕竟这里的降水更多一些。而江南的降水少一些。但是情况是差不多的。这里是因为河水在出海口,分成多道入海。冲刷出无数沼泽湿地。而江南地区以太湖为中心。太湖水多的时候,蔓延几乎整个江南。水少的时候,这些地方都成为滩涂。 也是一代代百姓努力之下,将太湖平原修缮成这个样子。 同时成熟的是一整套治水的办法。《吴中水利书》等水利书籍都说这些事情。一整套技术是可以用在这里的。因为有成熟的路径在,不用数百年那么久,但是这项工程,不下于辽泽工程。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南洋总督府是流官制。很难保证政策持续。而周王是封在这里的,秉承这个政策,并不算困难。因为只要修好。周王就是南洋第一强藩,虽然比起爪哇天授火山灰的土地或许还差很多。但是有足够的粮食,能养活足够的人手,这本身就是国力的象征。 陆仲亨说道:“别说那么远?我说现在。现在。” 何夕说道:“那好吧,你在这里镇守,新州我去。” 陆仲亨这一句话,也代表着陆仲亨妥协了。不争这些了。不过现在,他要进驻这里。 何夕也不争这个。之所以他强调新州,是因为地理位置,新州一面是南海,一面是马六甲,上能控制满刺加,下能控制勃泥。而且何夕对南洋总督府,与藩王的定位是不一样的。南洋总督府的关键是掌控局面。控制各方,而今不自己经营一方。 而周王南来,只要他不傻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与南洋总督府紧密合作。而朱元璋的儿子,或许有残暴的,但是傻子却是没有的。 陆仲亨抬头看着这一座印-度式的城池,说道:“旧港,这么名字不好。我觉得应该换一个好一点的名字。你觉得起什么名字好?”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应该请旨,请陛下赐名。” 陆仲亨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对,对,对。请旨赐名。请旨赐名。” 陆仲亨很清楚何夕言外之意,什么请旨赐名。这是要报功。南洋之征,本来就很有争议的。而今几个月之间,在南洋有一片巩固的地盘。新填两县。更重要的今后,对南洋的藩国管控严格了很多。 之前,大明对于南洋藩国来说。远在天边。但是而今却是近在眼前。 只是,有的时候远的香,近的臭。 在大明与爪哇争斗的时候,很多国家都暗中帮助大明,比如苏门答腊西部的亚齐国,否则大明也不能搞到那么多石油。但是而今局势转换,爪哇好像不行了。 这些国王内心之中的算盘,似乎要换一个方向了。 何夕心中暗道;“拿下这里,才是一个开始。今后一段时间,真正将大明扎根在这一片土地上,才是一件最困难的事情。大战或许没有了,其他方面的事情,一点也不会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筹备会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筹备会议 不提何夕与陆仲亨之间的问题。而在何夕与陆仲亨两人安排接手旧港的两个人之间,别有一番对话。 梁思祖看着昔日仇敌手下的干将,今日之反正功臣。特别是,他知道很多熟悉的族中兄弟都死于此人之手。但是他偏偏庇护自己姑姑,已经众多女眷。甚至成为了自己姑姑的男人。并承诺让自己的姑姑当正妻。 梁思祖内心之中,激烈地交锋,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容来面对这个人。 是仇人,是恩人。 闭上眼睛,姑姑与众多女眷的面容,与死去的那些一切长大的堂兄弟们。交错闪过。 让他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施老六却丝毫不以为意。 施老六与梁思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都是海商,或者说是海盗。但是梁思祖长大那会,梁家已经是海上大豪了,梁思祖的待遇,所有享受,不下于中土之贵公子。 而施老六,父母早亡。在船上长大,连一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是靠着一股狠劲,从最下层杀到而今,成为陈祖义手下大将之一。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背叛上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海盗的组织从来是很松散的。下面人都是一伙一伙的。陈祖义也只能管住各头目,至于各头目下面的关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下面让将头目杀了。自己上位。只要不影响陈家的利益,陈祖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海盗真组织得如同军队一般。上下铁律不可侵犯,有这样组织性,陈祖义何至于在海外还弄不出一点名堂。而明军,数千就能攻破南洋各国数万,数十万大军。 这才是根子。 打仗人多没有用的。 只是施老六,手段又狠又阴,大多少数人都不知道,他顶头上司是自己干死的。他能迅速上位,固然是陈祖义的提携,看施老六敢打敢拼。同时也是因为施老六自己手段了得。 正因为杀老大不是第一次,今日的事情,他其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不过,虽然没有心理负担,但总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谁也不想被贴上脑后有反骨的标签。 施老六说道:“大侄子,不,家主。今后有我在,梁家定然是旧港第一大族,我知道这事情我有错。但我不是迫不得已啊。这样吧。我给梁老爷子磕头请罪。我今后生的儿子,全部姓梁,只有一个姓施就行,如果家主不愿意,一个也不要都行,我就是梁家的赘婿,你让我姓梁都行。” “我知道家主恨我。但是在南洋这片地方,不都是这样吗?我们一切向前看。不是吗?” “现在旧港老人,也就我们几个。朝廷一定会从中原调人的。如果到时候我们还这样?那局面可就------” 梁思祖咬着牙说道;“好。” 他不答应不行。反正功臣。是决计不可能杀了。即便他是杀害梁家很多子弟的凶手也是一样的。否则谁投降大明。既然这人一直在,如果今日不和解的话,今后就是敌人了。 梁思祖扪心自问,他斗得过施老六吗? 未必能。 梁思祖虽然沉浸于全家被杀,仇人自杀的情感地震之中。但是他已经是梁家家主了。必须为梁家负责。梁家已经是空壳子。他还与施老六拼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彼此借助对方的力量,却是一加一大于二。 施老六能够借助梁思祖与上层良好的关系,也接祖梁家的财力。陈祖义的财产有相当一部分会还给梁家的。作为梁家的功劳的赏赐。能够巡视发展自己,并巩固在明军之中的地位。而梁思祖有了施老六在,梁家也不是空架子,不至于被人欺负。 在南洋,空有财力是不被尊重的。 不过梁思祖地答应,也仅仅是 暂时的。 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决计不会因为联姻而过去的。 “对了。”施老六好像自来熟,说道:“侯爷让我改一个名字。但是我是大老粗,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如何改出好名字,你是读过书的,起了名字如何?” 梁思祖说道;“我姑姑也是才女。你去问她便是了。” 梁思祖的姑姑是看着他长大的。最亲近不了。而且却恨乌及屋。此刻语气之中,充满冰冷之意。 ------ 不知道梁家才女是如何起名的。施老六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施进卿。并穿上大官袍。虽然布料不一样,但是样式上的确是汉家威仪。 何夕与陆仲亨在全城百姓,愿意与不愿意都夹道欢迎。 在入城之前,陆仲亨更是将大明军队控制住了城中各处要点。 旧港稳定地落到了大明手中。 何夕开始筹备另外一件事情。他准备召开大明所有属国在旧港开会。大明在南洋的属国,大大小小有几十个之多。但是具体情况,何夕也很明白。那就是,很多所谓朝贡,不过是想利用贡使的身份捞上一笔而已。 或许,有些觉得,仅仅是低个头,认个怂。就有钱拿。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反正真正下跪的也不是这些国王。 甚至干脆是客商假扮的。 大明在天边的时候,这些藩国是一个模样。但是大明近在眼前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何夕想做的就是,开一场大会,将这些藩国都叫在一起,然后让他们承认大明在南洋宗主权,而大明承认各国现在的势力范围。并保护现状。 将南洋这个大果子先吃下来。 但凡做事,名不正则言不顺。 只要这些国家承认大明的宗主权。大明保护他们的势力范围,并且会惩罚破会这一次大会的成果的国家,看似而今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大明今后数百年的战略就定下来了。 两个字:“平叛。” 对于小国家来说,大明这样做是非常好心的。毕竟,很多小国家真是弹丸之地,不过都城左右几百里而已,而且多是森林,没有多少人丁。就人口规模,不过一个县城而已。这些国家,一个不小心被人灭了。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有了大明的承诺。那么,他们的安全就有了宝藏。 也不用担心,大明因为这个承诺束手束脚的。 因为,大明而今在南洋的力量很薄弱。不能四处开战。不说别的。打下地方,占领军都不够。也是旧港有很多中国人,容易转化。这才好些,否则的话,旧港的根基都不会稳定的。 只有这一段时间,这些国家不反对就是一件好事,让大明渡过在南洋的虚弱期。 而南洋之前几百年,根本没有中国人所谓的太平日子,仅仅大明一个承诺,就能让南洋太平下来,那简直是做梦。 不说别的。而今缅甸内战,阿瓦与勃固正在开打,打缅甸历史上,所谓的四十年战争。另外,前几年,这个阿瓦王朝,刚刚与暹罗大打出手。甚至让暹罗放松对满刺加的压力。 总之,即便南洋而今也不算太平。 将来,大明有了能力。也可以借着维持这一次会议结果的名义,四方平叛。但是,平叛总是要有一些劳务费吧。自然能将这些国家,零敲碎打一点点地拿下来。 甚至不用花费太大的军费。 这也让何夕感叹无比。他准备给朱元璋上一封密奏。 说得不是别的。就是自古以来,中原对北对南两个方向的开拓的成本问题。 用以佐证,大明将来的发展方向。不是别的方向,正是南方。是南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内乱之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内乱之始 自古以来,对草原的大战,几乎耳熟能详,汉唐乃至而今大明对草原上都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价。但是最后,汉人还是不能在草原上站稳脚跟。 但是对南方有过什么大战? 有的只有秦皇派五十万人征服岭南。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了。 但是结果是怎么样的? 从春秋时期,吴越之地,就是中原文明的边缘。到而今,中原王朝已经深入云南了。 即便是本朝,平心而论,云南好打,还是蒙古好打。云南打下来,可以安置百万军民。并且经营十几年,就能给朝廷提供赋税,而蒙古,即便打上多少年,也未必平定,即便有短暂的平定,也不可能保持一直如此。这在历史上是可以验证的。即便能长治久安,但是指望蒙古这块地方,在财政上有什么贡献,简直是做梦。 所以,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北伐不如南征。 何夕这一封奏疏,其实并不是朱元璋看的。而是让朱元璋说服其他人的。因为朱元璋早已明白,海洋是大明的未来。但是经营海洋,还是会遇见很多的阻力。 何夕总是要面对朝廷上的压力的。 何夕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微微皱眉,心中暗道:“爪哇该怎么办?” 以大明在南洋的实力,灭爪哇是不可能的。但是爪哇即便大败一场后,就实力来说,依旧是南洋第一,盖因爪哇粮食产量多,人口多,还产铁,等等各方面因素,不是一场大败,就可以削去的。 而且如果何夕开这一场大会,受影响最大的就是爪哇。因为爪哇将失去各国的朝贡。 因为南洋很多小国,一方面向大明朝贡,一方面向爪哇朝贡的。 而大明朝贡是赚钱。但是对爪哇朝贡,就必须付出很多。盖因,大明只是要一个名头而已。但是对于爪哇来说,朝贡是他们的统治模式之一,对于那些边远的地方,难以直接统治,就让他们朝贡,只要每年给钱,就不多做干涉。 爪哇会承认这个事实吗? 何夕心中忧虑。不过,这事情还是要做的。大不了再打一场。 每拖一段时间,大明在南洋的力量就大一分。 只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西王战败,对爪哇有多大的影响。 ------ 西王根本不敢回满者伯夷。 满者伯夷既是爪哇王朝名,也是一个地名。满者伯夷王朝的龙兴之地。在泗水西南方向。距离谏义里很近。甚至在满者伯夷王朝崩溃之后,王朝后裔在谏义里维持了很久,不过那个时候的谏义里王朝,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不再具备对爪哇岛的强大的影响力了。 但是即便如此,谏义里在爪哇历史上也是有特殊的位置。历史上荷兰确定对爪哇霸权的一场战争。叛军就是以谏义里为核心的。不能说没有原因。 不过,那是后话了。 西王不敢离开自己在西爪哇的领地,而是派遣使臣,去向武禄王请罪。说明情况。并恳求向大明议和。一切损失都以西王承担。 但是被武禄王断然拒绝了。 武禄王生气的令西王立即来朝见,并准备亲自出征,汇合整个爪哇的军队,西征旧港。 西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感到了深深的恶意。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战,他损失不少人手。有大概有一万多士卒并没有回到他麾下,或许是战死了。但是更多是当了逃兵。而且前文说过,满者伯夷本质上是一个奴隶制封建王朝。 西王麾下的军队,也不是所有都是他直辖的。 所谓我的附庸地附庸,不是我附庸。我部下的部下,不是我的部下。同样的道理。西王这一次大折脸面,连西王领地里的贵族们 ,很有可能重新选择了。 他是见识过大明的军队。 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那恍如天神之威的大炮,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他反复复盘,打上一百次,估计也难以取胜。唯一取胜的办法,就是将大明的船队引领到爪哇熟悉,大明不熟悉的海域。也就是让大明入侵爪哇。 但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即便能打胜仗有用吗? 自然是没有用处的。所得不如所失。 打不过就低头,以图将来。反正西王看来,大明也没有一定要灭爪哇的意图。 武禄王在位三十多年,内政外交乃是军事都有建树,甚至可以说是爪哇最有作为的大王之一。如果说他不明白其中道理。不知道该怎么做。西王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事情。 就是这一件事情,本就不是为了大明。而是为了他。 是的,武禄王已经老了。但是这位老狮子,决定在他死之前,解决爪哇最大隐患,那就是东西两王并立。 东王是他亲儿子 ,也是武禄王想要的继承人,而西王,是碍于爪哇的法度与现实,安抚西爪哇的贵族们的权宜之计。而今西王大败,威望跌入谷底。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所谓举全国之力,西征旧港。不,他们要打的不是旧港,而是西爪哇。 爪哇分为三大部分,西爪哇,中爪哇,东爪哇。而满者伯夷国都所在,偏向东边,是中爪哇与西爪哇相邻的位置上。这也说明了满者伯夷的核心统治集团利益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武禄王为什么能安排自己的儿子当东王。 而西爪哇的利益,其实系于武禄王王后之身,所谓西爪哇贵族不承认东王的继承权。为了维系爪哇统一,武禄王才退让了。 而今他觉得不用退让了。 西王想明白这一切,一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西王也是弱手。 毕竟他不是武禄王的儿子,而是武禄王的女婿。儿子是不能选的。女婿是可以选的。西王本身就是西爪哇大贵族出身,经过了层层挑选之后,才娶了公主。 最后,才成为西王。成为西爪哇贵族的代表。 但是即便如此,西王而今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首先,武禄王虽然老了,但是几十年的积威,即便是西爪哇的贵族们,也是心生敬畏的。而武禄王以西征的名义,将满者伯夷大军,与东爪哇的军队安排在西爪哇。 他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毕竟,旧港在爪哇之西。 不来西边,怎么进攻旧港? 武禄王虽然都是借口,但也无懈可击。 爪哇毕竟强盛近百年,谈不上战无不胜,但也没有败得这么惨的。从理智上来说,自然是和平对谁都好。但是就民意来说,他们自然想继续打下去了。 西王即便不支持,也不可能反驳武禄王的决定。 除非掀盘子,刀兵相见。否则西王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在旧港之败前,掀盘子是可以的。毕竟如果西王没有掀盘子的力量,武禄王怎么可能将继承人的位置给他。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之前大败,士卒损失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声望。很多原本支持西王的人改为中立。甚至走到反对的一方。毕竟,南洋这个地方,一切都以实力说话。 没有实力的人,是不会得到尊重的。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古代从来有太子不典兵的传统。武禄王让西王负责对大明的战事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 而今不过是图尽匕现而已。 西王心中暗道:“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是这个办法,我一旦用了。后患无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狮雄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狮雄威 满者伯夷的都城,是一个典型的印-度式的城市。 各种神庙与雕像布满了整个城市。除此之外,还有佛教,不过,也是上部佛教,也就是南传佛教,而不是中土佛教的 而在最大的神庙,也是供奉满者伯夷开国之主的神庙。 虽然这位国王,死去还不到一百年,但已经被供奉为神。甚至他们整个家族都不是人,是神灵在人间的后代。 这也是上古统治者惯用的伎俩。 翻开任何一个印-度教国家的典籍,最开始一定是一系列众神之战。然后某一个神灵胜出了。而这个神灵就是这个国王的祖上。所以国王与他的子孙才能统治国家。 说多了。他们自己也都信了。 武禄王在庄严的神像门前,虔诚地朝拜。而他的儿子,东王也跟着他朝拜。 武禄王朝拜之后,并没有起身。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西征吗?” 东王说道:“我知道,征伐大明是假,征伐西王是真。” 武禄王点点头,说道;“你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那么你就不配当我的儿子。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西王拿下吗?” 东王说道;“父亲是为了我。” 武禄王说道;“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让我的儿子继承我的位置,但这一件事情,却不是仅仅为了你。而是为了帝国。” 东王有些不明白。 武禄王心中哀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他其实明白,真要比能力,他的儿子是比不过他的女婿的。 武禄王说道:“我是皇太后养大的,我也是继承皇太后的王位,没有皇太后,没有皇太后的亲族,丞相当初何必立我,早就将我废除了。当时西爪哇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最后,让丞相临死,也没有敢这样做。”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 “只是我这些年整合王朝的力量,却发现丞相是我的老师,丞相当年遇见的问题,而今我也遇见了。帝国虽然统一了爪哇,不过将之前的战争变成了内部的权势之争。但是帝国只能有一个权威。那就是这里。” “我在的时候,能够弥合双方。我死了,必然分崩离析。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你。” “我接受一个女婿成为我的继承人。但是这里愿意让一个西爪哇的人做主吗?” 有些时候,只有身在局中,才看得明白。或许旁人看来,武禄王英明了一辈子,在继承人这一件事情做了蠢事。但是实际上,分明是东西爪哇之间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要爆发。 与武禄王本身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武禄王立西王,西王本身也是不能服众的。 除非武禄王自己一直活着,从而弥补双方的关系。否则,这事情迟早发生。武禄王不过是将暗潮搬到了明面上而已。 其实,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统一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在刚刚统一的时候,各地方都有强烈的离心力。中国是通过秦汉两朝,才将大一统深入人心了。而秦朝与汉朝前期,更是遇见不少地方叛乱。 爪哇而今遇见的问题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武禄王虽然是雄才,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烂摊子还是没有办法。 首先是满者伯夷王朝,固然是爪哇岛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朝,也是爪哇历史上,唯一一个统一王朝,但是根基不稳。开国国君最为前朝的女婿,借元军复国,随即背刺元军。最后得到爪哇。在此之后,四代传承,经历了王室内乱,权臣当政,在中国人看来,简直是风雨飘摇。即便武禄王夺回大权。但是根底不深。再加上他们本身的贵族制度。 形成了强大的离心力,那是理所当然。 历史上的武禄王。到死都没有找到机会将爪哇黏合一起。随着他的死,满者伯夷王朝内乱,西王经过三十多年的奋战,终于覆灭东王。但是因为内战大大消耗了满者伯夷王朝内部的力量,爪哇岛各地方势力雄起,然后,满者伯夷王朝变成了谏义里王朝。还不等爪哇岛上蕴含着下一次大一统,荷兰人来了。 而何夕的到来,影响了大明。在一环推一环之下,武禄王找到解开眼前困局的钥匙,顺势布局。将西王逼入绝境之中。只要拿下西王,对西爪哇的贵族集团进行打压,东王就能够继承一个完整的满者伯夷王朝。 帝国也不会在他手中分裂。 当然了,他也知道东西爪哇之间的矛盾,不会因此消失,但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了。 在先祖面前,武禄王苦口婆心地将这里面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东王听。东王听了震撼非常。说道:“父王,我今日才知道你的苦心。” 武禄王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大祭司说,先祖在天上已经在想我了。我作为世间最大的王,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能给你做的事情,我尽量给你做。但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去做的。” “我明白。”东王说道。 武禄王叹息一声说道;“算是我一点私心吧。我只有你姐姐与你,两个子女。我拿下西王之后,让他来京师做丞相吧。西爪哇不管怎么说,都是爪哇。你不要杀他。这不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 武禄王希望这一次过去,最好是不流血地解决问题。因为一旦见了血,很多事情都不好控制了。 而武禄王如果能不流血地拿下西王,他自然能好好对待西王。只是他毕竟岁数大了。剩下的要看东王。之所以留下西王,也不仅仅是因为西王是他女婿,也是西王的才能与地位, 他始终代表西爪哇贵族们,武禄王即便打压西爪哇的贵族,西爪哇还是存在。 既然存在,总是要在朝廷上有代表的。 否则的很多事情,都很难沟通与解决了。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本质就在于此。 西王留下来,毕竟有一层关系在,也好沟通,但是西王死了,让西爪哇再退选出一个人,或者一个人凝聚了西爪哇贵族的意志,那就不好办了。只能打内战了。 这是武禄王不想看到的问题, 只是东王不明白这些,他心中暗道:“父王老了,心慈手软了。”只是他面子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孩儿知道了。” 武禄王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东王口是心非。顿时不想说话了。他甚至觉得,估计他做什么事情,也挽救不了帝国了。 东王的能力并不是不行。但是驾驭不了满者伯夷帝国这艘大船而已。 每一个英明帝王最大的烦恼,就是子不肖父。而今武禄王也这么想的。 东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父王,那明人怎么办?” 武禄王说道:“决定爪哇一切地在爪哇,而不在明人。明人只需等着就行了。” 东王说道:“等?” 武禄王毫不在意地说道:“等明人自己离开,我估计我是等不到了。但是你是能等到的,最多五六十年。我请过汉人法师讲解汉人的历史,我发现,除却中原地区之外,西域也好,东南也要,汉人最多维持一百多年统治,最终会放弃的。因为他们中原就会出乱子。” “而今硬与大明打,损失是我们。不如,让湿婆的伟力呈现作用。等几十年后,你再看明人。甚至我们还要与明人搞好关系,等明人离开,他在南洋的遗产,就是我们的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速之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速之客 如果让何夕听到武禄王这一番话,定然惊叹无比。 因为他的判断很对。 就拿西域举例,汉唐对西域的经营,连续时间很少有超过一百年的。西汉公元前60年拿下西域,但是公元八年,西汉灭亡了。西域就乱,一共六十八年。东汉三绝三通。至于魏晋对西域谈不上统治。而到了隋唐,隋朝就不说,短命王朝。而唐朝贞观年间,南下西域,但是不久之后,在唐高宗时期被吐蕃攻下,武则天时期夺回,沦落吐蕃手中十三年之久。 从武周到唐玄宗有六十多年经营时间,但是众所周知的安史之乱爆发。西域与中原隔绝,西域坚守了三十多年。最后沦陷。或许加上坚持的三十多年,能有百年。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至于宋朝,那就不说了。 而放在现在,何夕同样觉得,如果大明不做出改变,按照历史上的节奏走。不管是靖难之役,还是土木堡之变,都会导致大明放弃南洋。即便历史改变,而大明没有从封建王朝走到工业时代。 即便没有靖难之役,土木堡之变,也定然会有其他事情导致精力分散,不得不放弃。 这也是为什么何夕一定要封周王在旧港的另外一个原因。将来真撤走哪一天。周王是走不了的。大明或许放弃了南洋,但是汉人,汉民族并没有放弃。 每一个民族都有英雄。 很显然,而今的武禄王是爪哇民族不世出的英雄,他的想法,他的儿子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只是他想得太好了。忽略了一种可能。 满者伯夷开国之君是怎么上位的。 ------ “什么?”何夕大吃一惊,说道:“你说谁来了?” 梁思祖满头大汗说道:“爪哇西王。” 一边的陆仲亨也吃惊不已,说道;“他怎么来了?我们之前是敌人,他忽然来这里做什么?带了多少人?” 梁思祖说道;“只有一艘船,大概百余个护卫。” 何夕忽然问道:“你确定是爪哇西王吗?” 梁思祖说道:“不确定。没有见过。” 陆仲亨说道:“那就给我找一个见过得去迎接。礼数要周全。同时不要被人给骗了。” “是。”梁思祖答应一声,立即去办了。 何夕摇摇头,觉得梁思祖办事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最少要核对了再来禀报,万一是一个招摇撞骗的,他岂不是要挨骂了。 只是南洋缺人才啊。 梁思祖之前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最少读过书,还忠心,只能多培养一下了。 何夕问道:“姚先生,你觉得爪哇西王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下南洋之后,不怎么进言了。因为很简单,不管是建设,还是军阵,打仗,这些都不是姚广孝的专长,姚广孝最擅长的是人心。姚广孝说道:“在我看来,如果这个人真是爪哇西王的话,那就说明爪哇有变。” 爪哇有变? 何夕心中暗道:“爪哇有什么变故啊?” 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陈祖孝作为见过爪哇西王的人,代表大明接待了爪哇西王。并作为爪哇方面的专家,站在何夕面前,将爪哇西王所说的,与他自己揣测的爪哇内部矛盾,全部说了出来。 何夕一时间愣住了。说道;“你的意思是,爪哇西王这一次是来求援的?” 陈祖孝说道:“不仅仅是求援,还有可能是借兵。” “借兵?”何夕与陆仲亨齐齐皱眉。 因为大明的兵力很紧张的。总共两万人,又分水师与陆军,分别驻守两地。又要新州城,可以说,兵力已经用到了极限。已经在编练旧港原来的军队了。但一时半会,这些人是派不上用场的。 要改掉他们当海盗时期的恶习,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几乎没有兵力可以借。 但是这个机会,让何夕也觉得非常诱惑。 爪哇作为地区强国,虽然在一场战斗之中败给了他们。但是何夕不会因此看低爪哇的潜力了。虽然说,爪哇的实力,比起日本,高丽,安南,这些国家,那是等而下之。但是比起暹罗,占城,阿瓦,勃固等国家,那是要强过一些的。至于周围那些小国,根本就是他们的附庸。 大明距离南洋实在是太远了。 何夕手头能够动用的力量还是太少了。 以至于一想到有一个人口超过五百万的国家在侧,何夕总觉得不舒服。 而今有一个肢解爪哇的机会在眼前,何夕岂能不心动。 但是再心动,也是要用实力说话的。 何夕从来没有想过干预爪哇。所以,何夕准备的兵力,也没有这一办法。他此刻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要一些兵马,那么多万余人,今日也不用干瞪眼了。 还是姚广孝比较冷静,说道:“不管怎么说,先见见人吧。” 何夕说道:“那就请这位西王。” 西王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面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请两位大人,救救小王吧。” 何夕心中暗道:“就从西王学汉语这种诚意,就该挽回一下。”随即,何夕上前将西王搀扶起来,说道:“西王,何须如此?有事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西王起身说道。 一时间鸦雀无声。 何夕说道:“陈祖孝,你来翻译。” 西王的汉话,表示诚意够了。用来交流就完全不行了。 有了翻译之后,彼此之间沟通算是顺畅了许多。 如果之前,仅仅是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今经过当世的人详细说明之后,何夕对爪哇的形势已经很明了了。 西王最后说道:“既然大王是征讨旧港为借口,那么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打旧港的。而且所动用的兵力,就是爪哇举国之兵。他不仅仅是我的敌人,也是大明的敌人。” “嘴唇死了,牙齿也会寒冷的。还请何大人与侯大人,早做决断。” 西王夹生的汉话,总是弄出问题。他听着何夕称呼陆仲亨为侯爷。就以为陆仲亨姓侯。不过这都是小节。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西王,拿什么来换朝廷出兵相助?” 西王表情错愕,似乎在表示,这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要钱。 但是看何夕坚定的眼神,西王也收起了自己滑稽的表演。用爪哇话说了一大堆。陈祖孝翻译道:“我愿意割让一座城池,有天然的港口,而且不阻碍汉人买卖香料。愿意付出一百万个爪哇银币。” “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其实西王一开口,就超出了何夕的预料了。 何夕本来以为是钱,而今看来,却不是。一座城池,一座港口城市。这已经足够让何夕欢喜非常了。因为这足以封一个王爷了。朱元璋二十多个儿子,这算是解决了两个。更重要的是南洋汉人的力量又增强了。 单单凭借这一点,何夕就想打了。 南洋的土地很多,大多都是没有开发的。那些已经开发的土地都很宝贵。而在热带丛林之中,开辟出一片土地有多困难。何夕已经知道滋味了。 至于香料专营权,也是财源滚滚的存在。 香料群岛就在爪哇岛东边。甚至何夕都有些怀疑,方关船队之所以遭遇这样的问题,是因为,爪哇人以为明人窥视香料专卖。 要知道,这个时代,大明的胡椒,谈不上价比黄金,但依然在奢侈品之列。这是谁造成的?谁垄断的? 至于一百万个银币,反而不重要了。爪哇的银币,是贝壳形状。一个只有几钱,一百万个大概不到五十万两。虽然是一笔巨款,但是与前两者相比,不算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入虎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入虎穴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西王能让我们商议一下。”何夕最终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说这样说道。随即让人请西王出去。与陆仲亨等几个核心人物商议此事。 西王刚刚离开之后,陆仲亨就说道:“打,怎么不打,这机会千载难逢。只要帮西王拿下爪哇,今后一二十年内,南洋基本稳了。等一二十年后。” 想要南洋太平,简直是不可能的。 陆仲亨所说得稳了,就是近一二十年之内,没有其他国家来威胁大明在南洋地统治了。 西王借助大明之力成为爪哇之主。想要坐稳位置,前几年是万万不能开罪大明的。更不要说爪哇的政治根基,与大明不一样。爪哇的政治根基是在各地的贵族,这些贵族的领地简直是一个小国一样,根深蒂固。想要将敌对贵族给全部铲除是不大可能的。 就好像武禄王而今看着西爪哇贵族头疼得很,等爪哇西王上位之后,他也会头疼东爪哇的贵族们。这些人是不能杀,也杀不完的。 这个大-麻烦,西王十几年的时间,能搞定的差不多,已经算是高明了。 而且很多事情不好说,这十几年间,或许会发生别的事情,或者干脆西王搞砸了。让爪哇分崩离析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爪哇岛上蕴含着深刻的分裂因素。从满者伯夷帝国覆灭之后,一直到成为荷兰的殖民地,就没有另外一个统一的王朝。也能看出来这一点。 可以说,只要这一战功。未来很长时间,就不用担心满者伯夷了。因为满者伯夷已经成为南洋的前霸主了。无力干涉爪哇岛之外的事情。 何夕说道;“侯爷。你不要想赢,一旦失败,会是什么样子?想要参与这一件事情,就必须将我们手中的兵力抽调到极限。但是即便如此,能有多少机动兵力,三千,五千?这些人马,放在爪哇,有没有用?有多少用?” “而一旦这些人马覆灭于爪哇。那么我们在南洋是一兵一卒也无法调用了。一旦有了事情,我们该如何应变?” “而且,这机会是千载难逢吗?凡事在我,不在敌。只要我们持续强大。敌人一定会犯错的。即便不犯错,我们也可以引导他们犯错。这个机会虽然难得。但并非什么千载难逢?” 陆仲亨说道:“管他什么千载难逢,百年难遇,我只说一句。下一次这个机会是什么事情?再问,一旦西王被铲除了。武禄王大军西进,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西王的人马。而是倾爪哇之兵。” “我虽然瞧不起爪哇,但敌人太多了。也不好办。能守住旧港已经不错了。你的计划只能是纸上谈兵了。更不要说,那个时候南洋对于朝廷,只要消耗,时间长了。你觉得朝廷不会放弃南洋吗?” “到时候,你的心血,我的钱,都会打水漂。” 说起钱,虽然为了按旧港百姓之心,明军并没有劫掠。但是陈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战利品。陆仲亨转手将陈家的船只,卖给了靖海商号。左右手一倒,就大赚一笔。更不要说,在旧港外面大岛上,也就是之前船队暂时休整的大岛上,上面发现了锡矿。 但是这个锡矿已经姓陆了。 虽然锡矿开发,还是需要钱的。一时半会不能给陆仲亨带来钱,但是一个世界级大锡矿。是陆家子孙万世之业。此刻的陆仲亨比谁都不愿意放弃南洋。 谁放弃南洋,陆仲亨跟谁拼命。 这也是陆仲亨如此激进的原因。 一方面,陆仲亨没有将爪哇放在眼里。另外一方面,陆仲亨比谁都想让南洋安定下来,不要耽搁他陆侯爷赚钱。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如果有,那是赚更多的钱。 姚广孝见两个人吵起来,几乎是拍桌子,瞪眼睛了。连忙上前劝说道:“大人,侯爷,今日天色不早。要不,这一件事情明日再谈吧。都回去好好想想。” 何夕拂袖而去,说道:“那明日再谈。” ------ 南洋的晚上,很是燥热。好像有一把火在何夕胸中燃烧。烧得他精神亢奋,闭上眼睛也睡不着觉。本来各种各样的虫鸣之声,好像大自然的交响乐,但是此刻在何夕听了,都是噪音。 何夕猛然起身,目光炯炯。 其实,他何尝不想抓住这一个机会。 虽然没有说,但是南洋之行,并不在何夕的计划之内。甚至这一个差事,隐隐有打压的意思。他在南洋做的事情,固然对大明开拓南洋有功劳,千百年之后,他很有可能要班超并列于史书之上,一前一后,相差千年,却交相辉映。 但是他何夕不是要当班超的。 他如果拖在南洋时间长了,会错过很多大事。对他将来发展不利。 他最好是在南洋待上一两年,就回去。毕竟,决定大明一切都在中枢,不在南洋。在南洋做得再好,也有可能因为朝中的变故,毁于一旦。从来没有不得朝廷信任的边将,能够立功的。 而何夕要回国,只有一条路,建立起功勋,被朝廷召回。 之前拿下旧港,仅仅是站稳脚跟,做到他出发之前,对朝廷承诺的事情。而这些行动之中,何夕也没有太大的功劳。 按照现在的情况,何夕恐怕要熬上几年,才有回京的机会。 毕竟南洋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个忽略的地方。并不受朝廷重视。 而爪哇这一件事情,一旦做下来。那就是大功一件。何夕回京的事情,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可笑。有时候我们等待一个机会,不住的准备准备再准备。等已经完全准备好了,甚至超额准备好了。但是这机会,一直没有来。但更有一时间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准备,而决定你命运的机会,已经在眼前了。 何夕就是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事情。 何夕在陆仲亨面前,一句句都否定,但实际上,他才是最想做这一件事情的。嫌货才是买货人。 只是这些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何夕独自坐在桌子前面,眼前无数资料,是他所有能找到的爪哇资料,以及很多去过爪哇的人写得笔录。有些是重复的,能互相验证的。但是另外一些是互相矛盾的。以讹传讹的事情。 就需要何夕自己去研究,反掘背后的真相了。 而这些工作,何夕都已经做完了。 所有问题,一条条地放在何夕面前。 其实何夕发现,这一件事情难吗?非常难。但是一定没有机会吗?并不是。其实,机会也是很大的。 首先西王本身就是有实力的,拥兵数万,有支持自己的贵族集团。如果不是武禄王的威信在,双方真的交锋,打上一两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次,最少现在武禄王万万没有想到,他亲爱的女婿,居然引大明入爪哇。大明军队在暗,武禄王在明,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仅仅这两点。成功几率已经很大了。 但是同样的问题。大明可以动用的兵力不多。西王是否可以信任。甚至这一件事情,是不是西王与武禄王一起,为大明下的套?还有,即便这都是真的。请不要忘记满者伯夷王朝开国君主,是怎么对待元军。先与元军合作,平叛成功,然后反手背刺。这让元军大败而归。 敌人与朋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很多事情,只是胜负都有可能。只是几几开,却是说不清楚的。 第一百二十章 焉得虎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章   焉得虎子 其实最后都归纳到两个字:“勇气。” 很多事情非常之复杂,在事前是难以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只有做了才知道。 胜负甚至在瞬息之间。 只是何夕之前,一直都不做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走比较稳健的道路,而有朱元璋的支持,有何夕从现代带来的知识,让何夕有足够的本钱,走这种稳健的路线。 所以,面对这一件事情,何夕下意识反对。 只是何夕忽然想到,他今后难道真能等到所有准备都到位,才去做吗?有十足把握才去做? 不,这是不可能的。 未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何夕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历史,已经有了重大的改变。而今他依靠的仅仅是未来的知识,与朱元璋的宠信而已。但是这些并不是永远不变的。 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 面对问题多,难道真没有办法解决吗? 他只是缺乏下决心的勇气。冒险的勇气,或者说上赌场的勇气而已。 何夕心中苦笑道:“我已经在赌场之中了。” 上层的权力博弈,是比赌场还凶险的。朱元璋只有十几年的寿命。而何夕却不想十几年后就死。 何夕深吸一口气。再次翻看这些资料,思维与视角完全不同,如果刚刚是在找问题。那么而今何夕想做的,就是解决这些问题。这些可能发生,即将发生的。或许会发生的问题。 不求万全之策。但总是要一个方向。 一夜无话。 ------ 第二日,何夕与陆仲亨再次碰头的时候。 何夕满眼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睡觉。但是陆仲亨也是满脸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甚至陆仲亨的疲惫要比何夕还要深,因为何夕毕竟是年轻人。身体好。能抗事。但是陆仲亨跟随朱元璋起家,虽然比朱元璋小几岁,但也是年过半百了,这种彻夜深思,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先开口。 好一阵子,陆仲亨才算道:“这一件事情就算了吧。我们给西王一些武器,大炮什么的。直接参与就算了。” 何夕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一夜工夫,陆仲亨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却不知道,这是陆仲亨一夜反复思量的结果。 如果说,何夕昨日,在反复质问自己勇气,那么陆仲亨一夜权衡,全在利弊这两个字。 昨日,陆仲亨被一战定爪哇,为南洋开启二十年平稳发展的时间,也就是一代人的时间。二十年之后,陆仲亨估计大明在南洋的壮丁,最少有三十万这么多。 首先,南洋原本的汉人壮丁,大概就有十几万。陆仲亨带过来的就有数万壮丁,再加上旧港的聚居地。而南洋不缺粮食,南洋的土地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如,雨水过大。土壤被长时间冲刷。存不住营养。有些贫瘠。但是南洋温暖的气候,合适的雨水。甚至有四十天,到四十五天,就能成熟地水稻。在这种地方,只要有安全保障。汉人是不可能被饿死的。 而且南洋不缺女人。 虽然的南洋的女人,比起中原的女子,又黑又矮,而且不守妇道。因为很多南洋民族,没有贞操观念。甚至有各种玩法,这里就被一一赘述了。因为怕被封书。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 但是真正底层百姓是不在乎的。 能生娃就行。只要是自己的种就行。 二十年时间,十几万男丁,演变成六七十万男丁,是很自然的事情。 甚至还往小了说,过高的计算了南洋的气候影响,与婴儿的夭折率。有这么多人,大明在南洋的根基,几乎是不可动摇了。这还是大明不再往南洋增加力量的情况下。 只是,陆仲亨反复思量,忽然想起画蛇添足这个成语。 陆仲亨觉得他这一生功名几乎已经到头了,或许生前再立下什么功劳,封个国公,或者死后,赠个郡王。但是对他实际权力,有什么改变吗?自然是没有的。 陆仲亨很清楚,他不是那个料子,不是中枢舞台上的人物。他真勉强上去,也是害人害己。 而这一件事情,做好了。固然是功劳。对大明的好处不少。对他自己的好处却并不多。他看西王就知道,西王能屈能伸,是一个人物。这样的人物,能被武禄王轻易拿下,笑话。 而且这一件事情会因为武禄王拿下西王而结束? 不大可能。 而武禄王十六岁登基,在位三十余年,算起来,比朱元璋年纪还大一些。而热带这里的人普遍寿命短,不知道是医疗的原因不是。甚至有中医有一种说法,这里面终年大暑,亢阳太过,折损寿命。 是真是假,并不知道。但是现实就是,南洋各国几乎没有什么老人。虽然中原大乱过,但是各地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也是有一批的。但是在南洋很难找到。 他屈指一算,武禄王大限不出十年。甚至说十年,都算久了。 这种情况下,武禄王愿意与大明结仇吗? 进则功劳不少,但功劳于他无用。但是败是什么情况? 首先,经营南洋之功折里面了。这并不算什么。陆仲亨毕竟资格老,功劳多,不要说败这一次,就是再败上两三次。只要不是全军覆没。他回去也不过罢爵而已。 重要的人是。不是南洋的军队。而是率领这一支军队的人。 他算过满打满算,五千人,能抽调出五千人就已经很不错。五千人全部折损了,也不过是一个卫所。算不了什么。但是这样大事,不可能由下面的人负责。 能负责这一件事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何夕,一个是他。 陆仲亨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更是知道战场是何等的变幻莫测。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当初冲动,而今细细想来。只觉得不值得。 是的,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不值得。如果这是生死之间,陆仲亨自然拼命将这一件事情做好。而今陆仲亨如此贪财,可见当年带兵的能力还在,只是当年十荡十决,奋不顾身的心性却已经不在了。 他不去的话 ,让何夕去。 首先,他不放心何夕。 何夕毕竟没有带过兵打过仗,这种事情让何夕这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做,他如何放心。 其次,何夕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陆仲亨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是的。陆仲亨能承担得起好几次失败,甚至灰溜溜地回中原,都没有问题。但是他却承受不起,失陷何夕。 何夕是朱元璋的女婿。 真要出拉这样的事情,陆仲亨是承受不起朱元璋的迁怒。 一件事情,对国家有利,对自己也有一些利益。但并不大。即便爪哇在武禄王手中,陆仲亨自问,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一旦失败,则自己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不在了。 陆仲亨反复思量,终于决定不做了。 不是能不能。而是值不值?画蛇添足就是说,一个楚国将军连战连捷。但非要打计划外的城池,结果一战而败,之前的胜仗全部不作数了。 何夕说道:“不然,这一件事情,是我们插手爪哇的好机会,南洋的核心就在爪哇。不掌控爪哇,最少牵制爪哇,无以统治南洋。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姚广孝不由得有些错愕,看了看两个,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一夜之间,双方的说辞完全相反。两个人似乎调转了正反方一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头来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头来见 何夕与陆仲亨反复争论。最后何夕说道:“我记得侯爷说过,南洋一切政策都取决于我,难道侯爷忘记了。” 陆仲亨说道:“好,我答应,只是你也要答应,你不能亲自去。要派他人去。” 何夕说道;“谁去,此去有很多事情,需要当机立断,谁能拍板,不是你,就是我。你要坐镇旧港,我不去行吗?” “我不管,爱谁谁。反正你不能去。”陆仲亨说道。 何夕此刻也醒悟到了,陆仲亨之所以反对,是担心他死在爪哇牵连到他。何夕说道;“放心,我写下字据,即便我在爪哇出事了,也与你无关。” 这样白痴的话,陆仲亨根本不屑回答。 朱元璋如果信一纸莫名其妙的文书,那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不过确定原因之后,对症下药就行了。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带方关随行,十三艘炮船我都带走。到时候我住在船上,不上岸,方关这个人不是蠢货,他既然已经上过一次当,决计不会上第二次当。有这十三艘船在,在海上,不管遇见什么问题,都能逃回来。” 陆仲亨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保证。” 何夕说道:“我保证。”随即语气稍稍缓和说道;“其实,侯爷也太高看我了。我这条命,可比爪哇重要,再大的功劳,没有命,就什么也没有了。” 陆仲亨这才相信何夕的话,说道:“不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你我而今都已经穿鞋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做了。都不好交代,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不拦你了。” “只是水师人多了,陆上的人就少了。估计只能有三千人了。” “当然了,三千人如果用好了。一样可以荡平爪哇。” 何夕心中一动,这是他一直思考的问题,就是少量明军,能不能撬动爪哇的局势。但是他到底不是上过战场的人。一时间想不到怎么解决,但是陆仲亨这样说了。那定然是有办法的。 何夕说道;“那该怎么做?” 陆仲亨说道;“我带过来的军队,在大明三百多个卫所之中,也算中上。虽然比不上京营,还有百战边军。但也差不多。但是放在南洋,说实话有一点欺负人。我估计爪哇军队之中,最精锐的人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知道,两军交战,不是比人数,就算是比人数,西王手中也不是没有人马,暂时招架也是没有问题的。只需在关键位置上,用这三千人来一击,就好像两人肉搏,一个人赤手空拳,个子大,另外一个人,个子小,却突然翻出一柄匕首。谁胜谁负?” “几十万大军,听得很厉害,说到底,仗还是要一个人一个人打的。一个将领能控制的战场,也不过数千人而已,再多就乱了。旗帜鼓乐不能及,必须分人管理。” “几十万大军,也不过几十个战场而已。一支战力远超他们的精锐,一战突破,大军随后,胜必定矣。” “不过,这也有一个问题。” 何夕一愣,说道:“西王可靠不可靠?” “对。”陆仲亨说道:“三千人毕竟不是天兵天将,陷入几十万人的合围之中,是决计杀不出来的。能不能将后背露给西王,这是我不确定的地方。” 何夕也明白,陆仲亨的担心。 有两个担心,第一个担心是,这是一个陷阱。西王与武禄王是合谋的。 第二个担心,一旦大胜。东爪哇军败阵,西王会不会背刺?毕竟满者伯夷帝国是有传统的。 何夕说道;“这就要西王来给保证的。” ------ 西王再次坐在何夕与陆仲亨面前。 何夕说道;“我朝秉承大义,既然殿下是爪哇储君,则虽武禄王也不能改,我朝愿意为殿下主持公道。只是,我该怎么信任你。” 西王说道:“我孤身而来,难道不行吗?” 何夕说道:“我大明是礼仪之邦,做不出杀使的事情。即便西王光明正大地来,我们也能保证西王光明正大地走。有事情也是战场上再说。这一点不够。” 毕竟,南洋的混乱。大明到底是要脸面的。 很多突破底线的事情,是做不来的。 特别是如同西王这样主动过来的人。是绝对不会想让他出事。其实西王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突然来这里,是冒险了。但也是有很大把握的,否则也不会直接出现。连派人试探一下都没有。 西王说道:“我知道了。” 随即起身就走了。将何夕与陆仲亨丢在这里。 过了一会工夫,西王平静地带着一个匣子过来了。眼神有些复杂地将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匣子。 何夕大吃一惊,因为里面有一颗人头,一个女人的人头,看她头发上的首饰,鼻子耳朵上的金环。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是刚刚砍下来的,血都还没有干。 何夕说道:“这是------?” 西王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妻子,满者伯夷帝国公主,武禄王的唯一的女儿,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其实西王并不是他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之所以有而今的地位,一开始就来源于这位公主殿下。当然了,他的家族势力也很大。但是,武禄王在爪哇的权威毕竟不容动摇。仅仅他的家族势力,是不足以支撑他走到今天的。 他与公主也是有一段时间的蜜月期的。 特别是在武禄王的私生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 当这个人,也就是东王一出现。整个爪哇的气氛都变了。一切对西王来说,都变得陌生之极。面对这样的压力,西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但是公主却不能理解这些。 毕竟,即便西王覆灭,公主也不会有事情的。 甚至公主还常常劝说西王退让的。 但是爪哇的情况,是他退让就能解决的吗?他一旦退让,他身后的很多人都会抛弃他。他只能受制于东王之手。而西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性命送给别人掌控? 夫妻之间,就闹了好大的矛盾。一直冷战 。 这一次武禄王的恶意如此明显。公主还想劝说西王服从?这不是拿西王整个家族当成满者伯夷帝国传承的祭品吗? 西王这才知道,公主是满者伯夷帝国唯一的公主,从来没有在乎他妻子的名分。或者这就是父唯一也,人尽可夫的演绎。 但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西王也没有想杀公主。 只是他软禁了公主,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想让她借自己的身份搞事情。但是而今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换位思考,西王也是理解明人的顾虑。 两边已经兵戎相见了。但是翁婿关系还在,明军插手其中,如果做到一半,哎,你们翁婿和解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 或许有其他可以取信于大明的办法,但是太慢了。 这是最快的。 在公主死那一刻,东爪哇与西爪哇之间的战争不可能不发生了。武禄王一辈子就一子一女 ,儿子固然是眼珠子,但是女儿何曾不是掌上明珠。发生这样的事情,武禄王不将西王家族斩尽杀绝,这一口气,就难消下去。 一瞬间,何夕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与陆仲亨对视一眼,也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西王这样的做法,固然消除了这是一场陷阱的可能。但是另外一个可能大大增加了。那就是西王背刺大明的可能。 西王是个狠人,老婆都不在乎,还在乎别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港之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港之约 只是西王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何夕如果还没有表示,就太过了。 现在没有消灭共同的敌人之前,一些想法先按下再说。等将来,各凭本事。西王或许有鬼胎,他何夕也未必没有智谋。毕竟,即便不提他身后的现代知识,仅仅大明与爪哇在权谋上的积累。何夕也不觉得自己会弄不过西王。 不过,该有的心思还是有的。 何夕将木匣合上,放在一边,待会请认识满者伯夷公主的人来验看,自然不表了。何夕说道:“西王,何至于此。” 西王说道:“大明满意吗?” 何夕说道:“说满意太过了,不过诚意看到了。大明愿意与西王同舟共济。不过有几个条件。” 西王说道:“我的价码上一次已经开了。已经尽我所能了。” 何夕说道:“不是这个价码?首先,你要在这里写一封表章,上表向大明称臣。只有称臣之后,我们才能出手帮你。” 西王说道:“好。只是我手边说汉话的人有不少,但是写奏疏的人并不多。就麻烦何大人了。” 何夕说道:“叫杨寓来了。” 片刻之后,杨寓就来了。何夕将意思给他一说,杨寓挥笔立就,写了一篇称臣的表章。西王在上面落款,盖印。 何夕让杨寓收起来,立即派人送往南京。 随即,何夕从一边的柜子中间,抽出一封空白圣旨。 这圣旨前文已经说过了,没有秘书监,内阁,各衙门的附署,只能算是中旨,在大明国内,不具备法律效力。但是在这里却是足够了。真做到了,要圣旨,来,写一张的地步。 何夕说道:“姚先生,这一次劳烦你了。” 何夕之前,之所以将杨寓叫过来,就是担心,上奏与圣旨出自一个人之手,未免有些太滑稽了。这才让杨寓过来写。 姚广孝文章放在中国算不上一流。但是做翰林写圣旨足够了。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姚广孝问道:“西王什么封号?” 何夕一愣,他立即明白了。姚广孝这么一问,看似简单,但其实很有深意的。 按理说,这个问题不需要问的。 西王是满者伯夷王朝的王储。自然封满者伯夷王。但是他杀了公主,他的继承权是依靠公主得来的。再继承满者伯夷王。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这并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问题是,而今大明希望看一个统一的爪哇吗? 不仅仅是西方殖民者懂得分化,懂得鼓动土著打土著。中国人对异论相搅,分而治之的手段,只会比他们高,不会比他们低。 既然想分化,那么最后的办法是给西王一个新名号,让他失去对满者伯夷王朝继承权,与法统。同时也失去了继承爪哇统一版图的资格。 当然了,这是小手段。 真正胜负在战场之上。 这些小手段,只能锦上添花而已。如果西王真的有能力,再打一边爪哇,再统一一次爪哇。大明也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即便如此,有能力下手, 有能力安排手段的时候,自然要安排。不就是几个字的事情吗? 当然了,或许是西王心思混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可能是爪哇文化与中国有些不大一样,这法统与治统的表现方式 ,不在封号之上。凡是西王没有什么表示,直接说道:“我的封地在巽达加拉巴。”最后这五个字,是发音而已。 随即有人解释道:“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椰树林、椰树密布的地方,椰树的世界等等含义。” 何夕说道:“那就要椰王吧。” 大明对异国国王与国名的翻译,也是千奇百怪。各种都有。比起满刺加,满者伯夷,佛郎机,红毛夷之类的名称,椰王已经是相当是信雅达了。 确定名号之后。 姚广孝笔走龙蛇,片刻就写完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椰王受封的是椰国。而这个椰国到底在什么地方,现在估计估计没有人确定。不过这椰城,也就是未来的印尼首都,雅加达。雅加达是回回攻占之后的名城,含义是胜利之城。 后来也变成了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印尼独立之后,也改成了雅加达。只是,之前更古老的印-度教名字,却没有人叫了。毕竟,印-度教已经不是东南亚的主流。 那时候的主流是回回教。 这就是历史。 西王,不,椰王就草草地进行了受封仪式。从此大明出兵大义名分有了。 虽然这个大义名分,爪哇人并不在乎,但是朝廷在乎,大内在乎,何夕也要将事情给做全乎了。 一切准备就绪了,就要商议具体行动了。 椰王早就有计划,说道:“我需要你的船队,在海上截杀武禄王的船队。” 爪哇岛是狭长的长条状。 而椰城,也就是未来的雅加达,在爪哇最西端,而满者伯夷在东边,这种天然的距离,也是西爪哇分离倾向的来源。同时,满者伯夷帝国,以首都为中心,建立了公路网络。 这个公路网络到底怎么样?不好说。毕竟这是处于满者伯夷核心区域,是满者伯夷王出巡用的道路,不知能与大明的驿道御道相比如何。但是将这个爪哇联系在一起的公路网是绝对没有的。 而且即便有,也未必有人用。 因为他们有最天然的道路,那就是大海。 赤道附近风平浪静的海域,简直是一根独木舟都能漂流,航海难度极小,否则,东南亚也不会因为海洋联系到一起。爪哇人的造船技术,在大明看来,差太多了。比起回回的大帆船,也是不行。 但是应对这种海况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比起费尽心思,用脚丈量大半个爪哇的长度。还不如坐船。 这也是椰王一定请大明出面的原因。 他见识了大明的海战能力。爪哇水师不是对手,这一点,或许很多爪哇人是不相信的。毕竟,爪哇在大海之中,很多爪哇人从小跟大海打交道,而且爪哇势力的扩张,也是来自他们对外岛一个个征服,靠的是什么,是船队,是水师。 他们或许能承认,自己的水师不如大明。但是决计不承认,自己水师数倍于敌,也打不过大明。 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虽然海战的时代已经变了。但是有太多的人还沉浸在上一个时代,用上一个时代情况,来揣度这个时代的战争。错误判断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椰王不一样,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他敢断定,武禄王的船队,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水师。再加上他原来残余的船队,只要伏击到位,就能一战杀死武禄王。 当然了,椰王也知道一战杀死武禄王,不大现实。但是他需要一场胜利。不管怎么样的胜利,因为只有胜利才能凝聚人心,只有胜利才能让更多的贵族站在自己这边,也只有战胜一次武禄王,才能打破武禄王这么多年的金身。 椰王才能在西爪哇自保。 正因为这样,他原因付出所有来换一场胜利。 而对这样的要求,陆仲亨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下来。动用水师,不用陆军。就不用深入陆地,爪哇人也无从背刺。在海上,大明还是有优势的。别的不说,想走,还是随时能走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答应。 陆仲亨说道:“那好一言为定。” 椰王说道:“一言为定。” 于是,爪哇的战事就此拉开了帷幕。这个南洋霸主,终于在名字面前,添加了一个“前”字,成了南洋前霸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礼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  礼物 武禄王对西爪哇的掌控,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最少,在这个时候。至关重要的,西王离开自己领地,或者在自己领地长期不露面,不知道是没有引起武禄王的注意,还是这消息并没有传到武禄王的耳朵之中。 在何夕带着大明全部的水师隐藏爪哇岛北部一处海域的时候。 武禄王数万大军,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节奏缓缓西行。 何夕桅杆之上,远远地看过去,只见数千艘的战船逶迤展开。覆压数里海面。看上去很是壮观。这一次武禄王想要不战而震慑西爪哇的贵族,自然要好好地宣扬自己的威武。所有船只上的士卒,都精神抖擞,似乎随时准备作战。 大军引而不发,更具有震慑力。他吃准了。而今的西王新败之余。根本不敢与之相争。 希望西王能自己识趣,束手就擒。 只是,意气风发的武禄王,并不知道。危险在暗处缓缓地蔓延。 此刻,忽然一艘船飞快而来。这是一艘小船,小船两边有无数根船桨,就好像千足蜈蚣一般,但是在赤道附近,风力不足的地方,却能跑得飞快。用来通信,再好不过了。 其实,大明也有这样的船只,就叫做蜈蚣船。 只是不能远洋,根本没有带过来。 何夕看着这艘小船靠上了武禄王的船队。抓住着望远镜的手,微微一紧。按照西王的计划,此刻正是关键之时,能不能伏击成功,一战诛杀武禄王,就看这个时候了。 ------ 武禄王的座船是一艘非常雄壮的船只,比大明的船只还要大上不少 。只是这船,与大明的封舟一般,并不用来作战的。而是用来宣示威严的。 这艘船,就好像一座搬在海上的宫殿一般,船上宽敞之极,而最大船舱,就是武禄王的船舱。与其说是船舱。不如说是宫殿。不仅仅是宫殿,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宫殿。金银饰品,到处都是。还有很多婆罗门的神像。 金碧辉煌,不足以形容。 武禄王高高地坐在王座之上,下面跪着一个人。说道:“至高无上的神王陛下,西王殿下,惭愧之极,他早就在椰城等候陛下,并派我送来礼物。” 武禄王说道:“什么礼物?” 使者说道:“我家大王说了,他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所以,他举整个椰城的珍宝,装了十船,送给陛下,只是陛下,看在多年翁婿之情上,让给他留一条活路。当然了,椰城他也不会再要了,这一次搜刮椰城,已经得罪了所有的人。” 武禄王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女婿,是一个聪明人啊。他真是一个聪明人。他既然做到这个地步了,我又岂能不答应,即便是给我女儿面子,我也答应了。让他将礼物送过来吧。” 武禄王大为高兴,他听懂了西王潜台词,这十船礼物,都是珍宝。而且都是西王亲自下手,从自己的部下,从西爪哇贵族手中掠夺而来的。西王这是将自己在西爪哇的人望败尽,为的就是他的宽恕。 也就是说西王的做法,背叛了整个西爪哇贵族集团。 叛徒比敌人更可恶。今后的西王没有根基不说,他还是武禄王,或者东王用来对付西爪哇的一柄利刃。如此一来,武禄王怎么会杀他? 使者说道:“是。” 随即派人在船上挥舞令旗,让船队过来。 武禄王本来非常高兴,这一次目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他即便死了,面对列代先王,也有话说了。虽然爪哇依然隐患重重,但是他好歹将这一艘大船,完整地交给孩子们手中。 将来的事情,就是孩子们的事情了。 只是武禄王站在高处凭栏眺望,看着十艘大船缓缓行驶而来的时候,忽然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我女婿送过的珍宝都是什么?” 使臣说道:“这,小臣不知道,但是想来一定是椰城最珍贵的宝物。” 武禄王脸上有莫名的笑容。说道:“是吗?”随即厉声说道:“拿下。” 立即有爪哇武士,从两侧扑了过来,将使臣拿了下来。 这使臣说道;“陛下,我有什么做得不对?” 武禄王说道:“天下可称为宝的,莫过七宝。金、银、琉璃、水晶、砗磲、珊瑚、琥珀。这那一样,都很重,他如果弄了整整十船,不该吃水这么轻,这船上到底装的什么?” 这些东西,哪一样都不是太轻的。如果十艘船都是,万万不可能如此吃水浅,同时也万万不可能如此轻快。 使臣心中咯噔一声。担心武禄王看破。 只是这个使臣是西王,不,椰王千挑万选出来的。为人镇定,有定力,而且西王答应照顾他的家人。这一次过来,他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正因为如此。他此刻依然嘴硬。 说道;“陛下误会了。天下珍宝何其少。我承认我家大王,有些虚荣了。唯恐不称陛下的心意。故而耍了一些花头,但是他对陛下敬仰之心,万万没有一丝掺假的。还请陛下明鉴。” 武禄王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我不相信。” 武禄王登基以来,也打过好几次平叛战争。对外也打过仗。对于战争并不陌生,毕竟南洋就是这样一个乱世,当南洋霸主,决计不是好好先生可以的。 武禄王虽然不能发现这个使臣言语之间的问题。但是他有一个强烈的直觉。直觉那就是这十艘船有问题。 武禄王立即说道:“拦下这些船。” 随着武禄王一声令下,立即有几艘船上前。这些船似乎发现了自己暴露的,随即扯开了伪装,下了无数船桨,避开拦截的船只,直接向武禄王的座船撞了过来。 武禄王的座船很大。很重,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并不能立即转向。机动是非常慢的。几乎是一个大靶子,但是武禄王登基几十年,身边自然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护卫。 好几艘船冲上去,与这些船撞在一起。 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十艘船上面的人,纷纷跳水逃生。随即一声轰鸣。十艘船顿时爆炸起来。不,是爆燃起来了。 这就是椰王与方关商议出来的杀招,只要这船靠着武禄王的座船点燃,武禄王几乎不可能逃生,立即有足够多的猛火油,与各种各样的易燃物。就是火攻船。 很显然,这个计划是方关提出的。对于椰王来说,只要武禄王死了。整个局势对他来说,已经扭转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一个人的威信,能够强大到不可思议。 即便是同样的势力,在不同的人掌握之中,就能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整个爪哇,能让椰王忌惮的唯有武禄王。 不过,而今计划失败了。 爆炸临近武禄王的座船。武禄王近距离观看了这一场爆炸,看着这十艘船将周围的船只给点燃,几十艘船变成一片水上的火海。 武禄王本来高兴的脸色 ,慢慢地变得沉寂起来。 武禄王看着使臣说道:“这就是他送我的礼物吗?” 这个使臣见到这样的局面,就知道自己定然活不下去了,反而镇定起来,说道:“并不是,请陛下容我起身,我给你看,大王真正给你的礼物。” 武禄王怒极反笑,说道:“哦。”一摆手,让左右放开他,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了。” 使臣随即从身后随从那里拿出一个匣子,在武禄王面前打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椰城海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椰城海战 这匣子里不是别的,就是武禄王女儿的人头。 使臣做完这一件事情,不用别人提醒,就立即自杀了。他唯恐死得慢了。想痛快地死去,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虽然武禄王有很多遁词,但实际上,爪哇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他偏爱幼子而已。如果他按照爪哇的规矩,将王位传给自己女儿女婿。他坚定地站在女儿女婿这一方。让东王这个私生子,根本没有冒头的机会。 爪哇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是的,武禄王说的那些问题也都存在。但是以武禄王的才华,难道不能解决吗? 不过,是不想而已。 武禄王爱自己的儿子,并不是说不爱自己的女儿。如果不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给了女儿那么多便利,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要杀西王的心思,只要西王束手而归,他定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婿的。 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父女俩人再次见面,是这个样子。 他也没有想到,椰王胆敢如此。他居然敢。 一时间,武禄王颤颤巍巍地捧着自己女儿死不瞑目的人头,女儿一辈子在自己眼前流转过,他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逆血冲了上来。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此刻的武禄王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色。 唯有鲜血才能给自己的女儿报仇。 “报,前面发现西王的大军。”有人来报。 武禄王充满血丝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海面之上,数百艘船只正缓缓而来。 武禄王知道,西王此刻送上自己女儿的人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激将法。让他留下来作战。西王定然埋伏了厉害的手段,觉得能在这里战胜自己。 理智地说,此刻敌情不明。在军事上有一句话,敌人想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绝对不能怎么做。 但是武禄王此刻早已怒火冲天。明知道是在激将。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男人,他此刻只想将西王碎尸万段,将西王满门杀绝,将椰城杀得鸡犬不留。 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女儿的亡灵安息。 武禄王一声令下,道:“迎战。” 西王船队少于武禄王,而且在士气上西王也落于下风。毕竟,西王之前刚刚大败过一次,将全军锐气丧尽。一时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所以一交战,西王这边只能苦苦维持。 他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大明这边。 ------ 何夕远远地观战。只看海面上,近两千艘船厮杀。这或许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南洋动用军队最多的战事。即便是安南与占城的战事,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这都是爪哇的军队内战。 却是整个爪哇的悲哀。 何夕说道:“可以动手了吗?” 方关说道:“大人何必着急,让他们再打打吧。” 何夕顿时明白方关的意思。 整个大明阵营之中,对爪哇人恶意最深的不是别人。就是方关。 所以,此刻方关毫不犹豫地采取了让爪哇死人最多的方案。可以说,如果有可能让海面上所有的船队都战死在这里,爪哇对于大明南洋的威胁都不准在了。 想想就知道,总共人丁五百多万的国家,失去了十几万男丁,损失之大,足够爪哇好好舔一阵子伤口了。 只是何夕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古代战争之中,能阵亡超过一成就相当了不得了。更不要说,爪哇统一在满者伯夷帝国之下,已经近百年,这些正在交战的将领之中,有很多还都是熟人,双方的战意,能够有多少啊? 毕竟是内战,投降并非不可接受的选择。 这就决定了这一场大战的残酷上限。 不过,适当削弱一下椰王的力量,何夕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在何夕看来,武禄王被激怒。留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一战的胜负。虽然说,杀了人家女儿,将人头送给人家父亲。这一招有些太过分了。但是武禄王也在何夕眼中大打折扣。 这位爪哇人的英雄帝王,虽然也是一个人物。但是比起中国历史上第一流人物相比。却是不够的。如果刘邦在此,绝对不会这样做。 既然胜利者已经确定了,就要考虑胜利之后的事情了。 何夕沉默了。不再督促方关。 只是何夕这一沉默。椰王的压力就大多了。 ------ 武禄王疯了。一个疯子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杀伤力,是要比正常人更危险的。因为战场本来就是疯子才能生存的地方。 武禄王一遍又一遍地督促下面的将领进攻。 而西王仅仅是落于下风,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而且爪哇人的海战,还是老一套,跳帮大战,逐船争夺。椰王也亲自上阵,不过,他们手中也有大量从明军那边拿来的武器。 虽然这些武器是大明淘汰下来的。但是对于爪哇军来说,还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还有一个个充填石油以及其他易燃物的罐子,将一个个船只点燃。 这些东西都是爪哇军队没有见过的。冲在前面的很多爪哇勇士,都被罐子当头砸下来,随即整个人被点燃,在火焰之中,不住挣扎舞动。最后化为一团黑炭。 有些人及时跳进水中,才幸免于难。但是对于他们,艰难才刚刚开始。因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烧伤是非常难以治好的。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治好,更不要说,燃烧物里面还有石油。 更不可能治好。 他们只能痛苦地死去。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会愿意当场被烧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武禄王已经连续杀了三员将领,就是因为他们进攻不利。怯战。更是将他的座船向前压去,一时间前面地方爪哇将领,好像疯子一般,不要命跳帮。甚至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 临阵斩将,是很容易激起兵变的。 但也要看这样做的人是谁? 武禄王登基超过了三十年,可以说这些将领都是他的后生晚辈,是听着武禄王的英雄传说长大的。对武禄王的命令根本不敢违抗,也不敢怀疑,只能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椰王身边的船只一艘又一艘沦陷。 让椰王心痛无比。 毕竟。此刻跟随椰王作战的人,都是椰王的嫡系。是最可靠的班底,不是嫡系,不可能参与这么机密的任务,不是嫡系,也不会拼死护卫椰王。 椰王一瞬间内心之中想过很多事情。 他心中暗道:“难道大明真准备见死不救。” 他做过很多推演。在他看来,爪哇内战才是最符合大明利益。而且与大明交战之中,他是失败者。如果该嫉恨,也是他嫉恨。而不是大明那边。 到底是什么让大明迟迟不动啊? “难道大明要趁机削弱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椰王内心之中不能理解。最少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背刺大明。 ------ “可以了。”何夕说道:“出击。” 卞庄刺虎,固然是佳话。但是大明在南洋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大。做不了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战场上兵危战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夕可不能让椰王真死了。 “大人。”方关说道:“我看着西王还能顶得住。” 何夕说道:“我说可以了。”何夕语气不重,却很严肃。 方关内心虽然有些不甘,但也肃然说道:“是。”不过,方关内心并不甘心。他暗暗发誓,他定然要爪哇人好看。今天这个机会错过,还有别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武禄王之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武禄王之败 “咚”的一声,鼓槌重重地敲击在鼓面之声,震荡的声浪,传出十几里外的战场上。 这一声,就是一个信号,六十余艘战船,几乎同一时间敲响了战鼓。大明的船只从隐藏海湾之中冲了出来,距离交战双方,近在眼前。 其实这才是,椰王选择在这里开战的原因。 如此从海岸上看过去,万万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个海湾。海湾出口被无数水生植物覆盖,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植被一样。但其实,这个出口,水深数米,足够大船通过。不过因为这些水生植物,下船桨的时候,容易被缠绕住。 也只有本地人 ,才能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轰。”比鼓声更响亮的是炮声。 十三门大炮,先声夺人,一瞬间将整个战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了。虽然这十三炮,根本没有击中任何船只,只是在大海之中打出十三道水柱而已。但已经震撼全场。 因为这个时代的南洋,很多人都无法想象,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武器。 只能归为鬼神之说。 所以,这十几炮打击得士气。效果非常之明显。 而且如果刚刚开始,还没有伤害,仅仅是吓人而已。而十三门炮船头布置的好处也显露出来,那就是行进之中,追击之中,开火最为便利。过了一分钟左右,第二轮火炮再次打响。 一枚炮弹,砸进一艘爪哇船上,硬生生在船上开了一个洞,顺便在几个水手身上打了一个滚,一路上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这一艘船的士气顿时崩溃。 一方面是死人太惨了。 这些爪哇将士,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毕竟这个时代,死亡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太普遍的事情了。见不到才是问题所在。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死得这么惨的。 是的,这个时代的死亡,即便死于非命,也不过死于刀剑之下,甚至被野兽吃了,也没有而今惨,整个人碎了一地,头都扁了,露出参差的白骨,五腹六脏都抛在地面之上,甚至脱离身体的心脏,还在努力收缩跳动。 天啊,这种死法谁见过? 另外一方面,就是对未知的惊惧。只觉得,这就是魔鬼的手段,不是魔鬼,怎么会这样。而他们怎么能战胜魔鬼。那是湿婆的伟力才能战胜的敌人。 武禄王不会如他手下那样没有见识。 他眼角微微抽搐,顿时明白了西王做了什么事情,心中暗道:“我的好女婿。好女婿。不配做爪哇人。” 这种情况,与他当初看的战报联系起来,来的人自然是明人。他顿时恨极了西王,觉得他背叛了爪哇民族。 很抱歉,对于西王,而今的椰王来说,这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要知道,爪哇人所谓民族意识,是在荷兰人殖民压迫之下,才渐渐有的。而今,满者伯夷王朝,是有心将爪哇凝聚一体,而武禄王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爪哇人都是这样想的。 很简单。 类比汉代,即便大汉统一很长一段时间了。人们的自我认知不是自己是汉人。而是自己赵人,燕人,吴人之类,七国之乱的时候,很多人对于效忠自己的国君去打长安。可没有什么心理不适。 而满者伯夷王朝统一爪哇才不过百年上下,更不要说,满者伯夷王朝对爪哇的统治,远远没有汉代稳固。这种情况之下,椰王自己有多少认知觉得自己是爪哇人。而不是椰城人? 什么背叛不背叛?难道满者伯夷开国之君做到,他就做不得吗? 武禄王也没有时间多些别的事情了。于是一声令下,大军调转方向。 只是,西王当初与大明水师一交手,立即就退,就是知道不敌。而今也是如此。在方关的指挥之下,大明的船队不管不顾,直接向武禄王座船冲了过了。 这一艘船是所有船只之中最大的。也是最显眼的。 一瞬间,武禄王所在之地,成为了战场的中心。 其实将领的能力提升,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仗。更好的办法是打胜仗。 方关就是如此。如果在一年之前,方关的海战能力,还是虚的,更多是借助方家的人脉,以及方国珍的余荫的。但是而今就不一样了。而今方关经历生死,特别是上一次大败西王。 而今这一战的情况,几乎是上一战的翻版。 爪哇船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只是数量上多了一些,但是而今也有盟友分担。上一次第一次御敌,方关还有些手忙脚乱。回去之后复盘,只觉得这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好。 经过很多思考改良之后。而今一旦动手,比之前更厉害。 最厉害的不是,火炮。还是火柜。 因为明军用的火药都要从福建两广运过来,成本比较高、比较昂贵,但是亚奇的猛火油,却不一样。因为距离原产地近,而且亚奇人也没有什么用处,他们仅仅用来点灯而已。大量收购价格便宜。 而且最重要的是,方关发现,似乎爪哇缺少火攻的意愿与能力。 水战以火攻为要。不管是三国的赤壁之战,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鄱阳湖大战。都说明了这一点,只有船只还是木头制造的,这一点就不会过时。但是爪哇人好像没有这个意愿。或者没有想到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爪哇虽然炎热,但是湿气重,很多时候点火都烧不起来。 正因为如此,方关才敢大胆地使用火柜。火柜对于中国并不是新鲜的火器,甚至很古老的,就是水箱,里面装着火油,然后利用压力将火油喷出去。点燃。就能纵火燃烧对方的船只。 之所以没有在中原大行于世。 一方面是火油很贵的。很多所谓的火油,就是植物油,也就是人吃的油。想想古代很多人都吃不饱,这些油有多贵。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太容易失控了。 因为水战以火攻为先,水战双方无比想办法烧了对方船,别的不说,最简单的火箭,谁都会用。而火柜这东西,一个不好被火箭点燃,那是烧别人,还是烧自己。 但是而今,这两个因素都解决了。 方关的决策,给大明带来战场之上无与伦比的优势。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船只,两侧就好说两道火龙一般喷射出去,立即将对面的船帆点燃,一艘艘船都被点燃了熊熊大火。这些船只的人,一一个跳水求生。好在而今海战都在海岸线附近打的,只需游上一段时间,就能上岸。 一般是死不了的。 这个时候,武禄王所部已经开始慌了。而椰王这个时候更是看准时机开始了反攻。一时间武禄王腹背受敌。 东王坐船登上武禄王的船,说道:“父王,大势已去,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武禄王岂能不知道战场上的形式。败局已定。 此刻的武禄王好像一个寻常的老人一样,说道;“你知道我这个时候离开,意味着什么吗?” 武禄王再明白不过了,意味着他的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开始了。东爪哇与西爪哇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了。他一心想维护的,从皇祖母手中传到他手中的帝国。 就在他眼前,而不是他死后,分崩离析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列代先王,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他要强了一辈子,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最后折在了这里。 他自己就觉得荒谬之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进 东王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不走,就走不了了。东王说道;“父王,别想那么多了。这个时候不走,就走不了了。” 东王立即下令武禄王的座船撤退。 只是遇见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那就是武禄王的座船,这一座海上宫殿,威武是很威武,霸气是很霸气,但是很不灵活,而且战斗力近乎等于无。只能看上面的战士的战斗力了。 毕竟,一般来说,武禄王出巡。不过非壮丽无以重威。至于其他的人,根本不需要考虑。 但是而今不考虑不行了。 在面对这样的危机之下,这艘船根本不足以拜托追击。 武禄王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只能换船离开。 但是这一艘船是武禄王的象征,他坐着这一艘船,巡游过很多地方,很多人都看见过,很多士卒没有见过武禄王,都以这一艘船作为武禄王的象征。武禄王一放弃这一艘船。 椰王立即发现了 ,他派人上去,然后一把火将船给烧了。 椰王的判断很对,当这一艘船上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还在作战的爪哇军队崩溃了。 很多人都以为武禄王死了。 于是不管不顾,纷纷撤退。 椰王立即开始招降纳叛。 前文说过,这是内战。交战双方在今日之前,有些还是好朋友。正因为如此,在最后关头,拼死作战的人很少,投降的人非常多。 椰王并没有追击,而是在原地休整了三日,收纳一两万降军,一两百艘战船。 ------ “东进?”何夕看着椰王,说道:“这是不是太快了?” 椰王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大明在几日之前迟迟未动,让他损失惨重的事情。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提都没有提,就好像这一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椰王说道:“大人,不知道爪哇国情。爪哇各军都是各地贵族带领,这一战,我俘虏了大小贵族三十多人,大多都是临近西爪哇的贵族。这些人也最容易投降。他们愿意领路。我们此去东行,绝对万无一失。” 何夕很明白椰王的说法。 其实,这也是一个地域的问题,在临近西爪哇的贵族,在政治上是比较摇摆的。所以很轻易投降,而那些东爪哇的嫡系,在这个时候,要么拼命逃,即便逃不了,也会血战到底。 毕竟,他们的领地家人。都在满者伯夷王朝直接控制之下。 椰王有这些带-路党,能够迅速东进。但是拖的时间长了。反而不好办。 椰王可不敢小看武禄王,论政治手段,武禄王也是相当老辣的。今日打败了武禄王,是靠着的诈术,是靠得没有底线,用自己妻子的人头换来了的。 下一次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绝对实力来言,看,统治整个爪哇,已经爪哇的海外很多领地武禄王,实力还在椰王之上。只要武禄王缓过劲来。在实力上,就足够压死椰王。 所以,椰王要趁着这一战的胜利,迅速东进,能扩大多少地盘,就扩大多少地盘。从而获得更多的资源。 方关说道:“王爷要我们做什么?” 椰王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给大明通报这一件事情,请何大人放心,我答应大明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给大明的港口,我已经选定了。” 椰王拿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一圈。 何夕一看,苏鲁马益城,也就是后世的泗水。 比起后世爪哇近亿的人口,而今的爪哇算得上地广人稀。很多港口都还没有开发出来。但是这个地方却不一样,这里是满者伯夷王朝的海上门户,满者伯夷王朝的国都就在泗水西南一二百里的地方。而泗水与满者伯夷国都,是有道路连接的。 可以说是满者伯夷王朝的核心利益。 如果海上进攻满者伯夷王朝,此地不可不打。 “真是好诱饵。”何夕心中暗道。 泗水,也就是而今的苏鲁马益城。是一个不小的港口,是能与旧港相提并论的。唯一不一样的是,苏鲁马益城虽然有汉人定居,但并不如后世那么多,而今更多的是满者伯夷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人就好。 不管在什么地方,将土地一点点地开发出来,都是很困难的。特别是有无到有,何夕经历新靖江的开发,经历新州的修建。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了。 当然了,中国人是农耕民族,这种事情虽然苦,但并不排斥去做。但是如果一开始有一个根基,有一点基础就太好。就好像旧港,已经有了根基下面的发展就好多了。 而所谓新州,只能在野地里面搭帐篷。 他还担心椰王将来敷衍自己。但是这个港口,几乎是爪哇这个时代爪哇第一大港口了。绝对没有一点敷衍。 但是如果说,椰王没有想法,也是不对的。 何夕说道:“椰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椰王说道:“那我就说了。我虽然想履行承诺,但是即便现在,在爪哇岛上,依然是敌强我弱。所以,如果大明想要,可以现在去攻打,如果愿意等,我将来打下来转交也是可以的。” 方关冷笑一声,说道:“你原来这样想,空手套白狼。哪有那么容易?” 椰王二话不说,让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说道:“香料经营权,还需要一些事情,在此之前,是满者伯夷王室自己经营的,我还没有弄明白。不过,这一百万银币,已经在了。你们随时可以清点。” 椰王令人打开箱子,何夕低头一看,箱子里无数爪哇银币,虽然爪哇银币是贝壳状的。何夕看上去并不是太舒服,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是银子就行。 椰王说道:“这仅仅是一箱,后面还有。” 打败武禄王,给椰王带来的利益是巨大的。 第一,是原本有离散之心西爪哇,纷纷重新会聚到他的身边。他之前跌落的声望再次起来了。 第二,就是钱,大量的钱。 一部分是椰王的战利品。比武禄王来西爪哇要办事的,岂能不带钱,这钱大部分都到了椰王手中。另外一部分是赎金。一些东爪哇贵族,不想投降,又不想死,只能出赎金了。 而今的爪哇文明层次,大概在春秋战国。这些贵族被抓住,被索要赎金。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很普遍的事情,在爪哇也是这样的。 椰王说道:“我刚刚的意见,不过是一个想法,如果你们不愿意,当我们没有说。” “好。”何夕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去苏鲁伯益城。不过,只是去看看,从海路牵制一些兵力,剩下的事情要看你自己了。大明不会轻易出手的。” 这才是椰王的目的。 椰王想趁着这一次胜利,获得更多。满者伯夷王朝是海战败了,他自然会重视海上,如果大明水师在东爪哇出没, 满者伯夷防御方向,自然是海上。而椰王这一次东征,更多是招降纳叛,收拢地盘与人心。所以,一定要走陆路。因为,人毕竟不是生活在海里。最多是沿着海岸线进军。 大明牵制满者伯夷一天,椰王就有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就有一天的优势 。 而且上一次何夕所做的。椰王对大明原本薄弱的信任, 有一丝丝裂缝。 不过,这种裂缝迟早要发生的。椰王这样的人,是一个枭雄,但是一点也不值得信任。为了利益杀自己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 ,将来为了利益背叛大明,对他来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夕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夕之心 方关对于此事十分不赞同。但是在这个地方,有决定权的人是何夕。何夕既然点头了。方关也是无可奈何。 等椰王走后,方关说道:“大人,此人枭雄心性,断然不可相信。” 何夕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们优势在于水师。这一次椰王东进。想要有硬仗,最少到中爪哇了。在此之前,也用不上我们。而且即便能用得上,你觉得愿意将南洋仅有的一些人马放在爪哇岛上?” 方关张口结舌,却说不来话。 椰王这边不相信大明,而大明这边又何尝相信椰王。双方的关系很微妙。都在努力地利用对方,同时也暗地里防范对方。既准备并肩作战,也准备随时捅对方一刀。 在海上,大明水师来去自如,只要不被堵在某个海湾之中,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陆军上岸,遇见的情况就多了。 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何夕悠然地说道:“我们不是来帮他打下爪哇,让他做爪哇王的。他的封号仅仅是椰王而已。走吧,另外小心一些,别让人摸到船上。” 这一战,椰王的生存危机一下子缓解了。再加上开战时候,方关的拖延让椰王重新审视他与大明的关系。当然了,或许之前,椰王也想过。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从不感情用事,只在合适的时间做最合适自己的事情。 何夕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他觉得,而今爪哇的局势就很好。东爪哇西爪哇决裂,对峙。中间还有一群墙头草。如何能将这个局面维持下来。这才是他想做,要做的事情。 另外,何夕觉得三国演义要比南北朝好上太多了。 只是哪里去找第三国,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有一点何夕或许可能做到。这个时代的爪哇,与后世的爪哇是不一样的。区区几百万人口在爪哇岛上,堪称地广人稀,他对照后世的港口,发现很多后世的港口现在还是荒地。 他觉得,或许他不需要在椰王圈定的范围之内选择港口。 泗水港。也就是苏鲁伯益港。作为满者伯夷的门户要地,何夕是打不下来的。他也没有想打,但是在其他方面圈定一个港口,却未必不能。 何夕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三宝垄。 历史上的三宝垄是因为郑和船队停靠,并将死在海上的郑和的副使等一干人等葬在此地,才以此得名的。 而今说是一片荒芜,是过分了。但也没有多少人烟,更没有多少军队防备,更妙的是,三宝垄在满者伯夷王朝核心地带西北方向。而如果椰王能进军满者伯夷的核心地带,就要从三宝垄南边经过。 距离将来大战的主战场,并不是太远。 何夕正在为自己将来筹备。而武禄王已经来到了人生的最后阶段。 ------ 武禄王六十岁上下。在后世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寿了。原本的历史上,他还有数年寿命。但是遇见此等事情,特别是亲眼看见自己女儿的人头。对武禄王来说打击非常重大。 更不要说,他辛苦维系的满者伯夷王朝,被自己亲手砸碎了。 那种感觉,根本难以用言语来说明。 而且即便武禄王不承认,他也老了。 如果在年轻十几岁,武禄王绝对会尽起大军,与椰王决一胜负。不死不休。但是而今,武禄王更多想的是自己女儿曾经的样子。已经自己这些事情做错的地方。 觉得自己不该逼的西王太紧,出了这样的事情。 或许觉得当初,就应该先下手,杀了西王。如果不是武禄王心慈手软了。其实他是有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总之,悔恨,伤心,难过。痛苦。这些负面情绪纠缠着武禄王,让他根本没有心思领兵打仗。同时让他多年积累的病症一下子爆发出来,人的心气弱了,各种病症自然会找上门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东王这个预备储君,立即成了满者伯夷帝国的下一任君主。武禄王不能理事的事情,自然是东王主持。 奈何,东王年轻。 有些事情是武禄王一句话的事情,东王就要麻烦很长时间。更不要说,而今西王掀起反扑的浪潮。满者伯夷上下,自然是同仇敌忾。但是私下来,未必没有人暗暗嘀咕。 嘀咕,也就是武禄王想将王位传给儿子,才搞出这样的大事。 这直接影响到东王的权威。 如此一来,东王在满者伯夷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人暗中抵触。毕竟,虽然满者伯夷的贵族们,其实也很讨厌西爪哇乡巴佬。但是他们也不愿意与西爪哇的乡巴佬真闹翻了。 毕竟,满者伯夷这里是帝国的都城,只要满者伯夷帝国存在一天,就对他们有好处。 而今的局面,是砸了他们利益。 东王到底不是武禄王,而且即便而今武禄王,因为海上之败,也伤及威信了。更不要说东王了。 东王一边照顾武禄王,一边面对这样的局面。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东王虽然不能说无能,但是而今的局面,的确不是他所能驾驭得了的。 这一日,武禄王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听见了东王抽泣的声音。武禄王说道;“怎么了?” 东王说道:“没什么。” 武禄王何等睿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假话,说道;“说。” 东王这才期期艾艾地将现在的局面说了出来。道:“西王东进,而今已经到了中爪哇了。一路上没有遇见一场硬仗。几乎是望风而降。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再过十几日,就要到帝畿了。” 武禄王一愣,他的精神瞬间之间振作起来了。 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人的情绪也是有规律的,有时间遇见一些事情,只觉得痛不欲生。一波一波的,但是到了峰值之后,就会自然回落。没有人能一直高兴,但同时,也没有人会一直悲伤。哪怕死的是至亲之人也是一样。 武禄王这一段时间,已经从各种负面情绪之中回复过来了。 再加上这个刺激,似乎一下子武禄王年轻很多岁。病症瞬间好了许多。 武禄王立即召集群臣。 先承认错误。说道:“因为我的私心,让 帝国处于如此处境之中,这是我的错,我死后。自然会向列代先王告罪。向湿婆告罪。不过,我向着所有神灵发誓,我西去的时候,决计没有一点想要西王的意思。但是西王做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女儿,帝国的公主-----” 武禄王说到这里,情绪上头,嚎啕大哭。 此刻,大殿上所有贵族,也都义愤填膺。 须知,武禄王的女儿,在武禄王的正妻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就是帝位的继承人。当时在这里,也是有很多贵族少年追求的。而时过境迁,当年的贵族少年。已经变成了大臣。 公主的种种依然在他们曾经少年过的心中。 即便有人对公主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满者伯夷帝国的公主,未来的女王。代表着什么。谁不知道,西王做出这样的举动,几乎将整个满者伯夷人的脸面踩进了泥中。 这让他们如何不生气。不气氛。 甚至已经有人暗暗垂泪。 武禄王拔剑,一剑斩在柱子上,说道:“不杀西王,不报此仇,我死不瞑目。召集所有人,集合大军,大举西进。与 西王一决雌雄。” “是。”所有贵族地大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禄王的判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禄王的判断 武禄王让所有人都散去之后,唯有东王留下来。 武禄王之前的所有情绪,似乎如潮水一般消失了。武禄王跌坐在自己的黄金宝座之上,就好像雕像一样。 东王站在下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一阵子才说道:“父王,我这就下去整顿军队了。” 武禄王点点头,说道:“这一件事情,是要好好做。你只要立下诛杀西王的大功,将来才能坐稳这个位置。不过,而今不是最重要的。” 东王说道:“那什么最重要?” 武禄王说道:“西王从陆上而来,那他为什么不走海路?” 东王一愣。 前文已经说过了。 就爪哇的地形而论。走海路,要比走陆路方便得多。不管是因为海运比陆运方便,还是陆上交通设施不完善。海路都比陆路好。更不要说,西王有大明的帮助,大明海战之能,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自然知道,不是他们现在可以对付的。 所以,西王从海路而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为什么走陆路。 东王思忖好一阵子,说道:“西王要招降纳叛,将沿途贵族纳入军中。” 武禄王说道:“水陆并进可矣。” “这------”东王说道:“我就不知道了。” 武禄王说道:“唯一的原因就是大明。大明与西王之间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少。” 东王说道:“我觉得大明比西王更可恨,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如果没有大明的逼迫, 西王也不至于杀了姐姐。我一定会为姐姐报仇的。” 其实东王与他姐姐的关系并不好。 他姐姐是嫡女,一开始就有帝国的继承权。而他是私生子,从小是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长大。两人年纪相差不小,不是一起长大的。又没有在相同的生活环境之下。彼此见面的时候,价值观什么的都已经成熟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好到什么程度。 无非是东王看武禄王看重姐姐。此刻想在武禄王面前加分。但却不知道,减分了。 武禄王虽然对儿子女儿感情深厚,但是他却知道,身为一个王者是万万不能感情用事的。甚至他之前大败,就是前车之鉴。当然了,他虽然知道,但是自己未必能做到的。 但是看东王本来对姐姐没有什么感情,却装着必报此仇。 心中很是失望。 这也是几乎不所有英雄人物晚年的魔咒,总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子。 武禄王调整了一下心绪,说道:“你姐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今只说战局,岛上的战斗,我其实并不是太担心,西王此来,一路气势汹汹,其实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守得坚决一下,他核心部众不多,裹挟的都是一些墙头草,很容易顿兵不前。不过,这对他也算是胜利。因为他将自己的控制区域,推到了中爪哇,西爪哇人口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立足了。与我们长期对峙下去了。” “不过,这个局面还是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 东王说道;“父王的意思是?” 武禄王幽幽地说道:“爪哇毕竟是一个岛屿,如果明军从东边上岸,我们双面对敌,局面就很不堪了。故而不管之前与明人有什么恩怨,而今要不惜一切代价,与明人取得联系。让他们站在我这边。” “西王能给他的。我也能给。而且给得更多。”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与明人取得联系,直接的联系。” 东王立即答应下来。只是他心中暗暗叫苦。明人在西边,如果要与明人取得联系,需要通过西王的领地,而今的局面,谈何容易? 不过 ,这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 三宝垄,这里还不叫这个名字。 不过天然的地势却没有多少改变。是一个天然的海湾,也已经有基本的码头供人员来往。不过,并没有大规模建设。而把守这里的,不过是当地一个贵族,并数千百姓。不如大明一个村落。 几乎大明水师向岸上打了一轮。这里就望风而降看。 何夕问方关说道;“这里怎么样?” 方关说道:“港口条件不错,周围虽然有山,但是大多都是平原,而且土地肥沃,一年三熟。自然条件很好。唯一的问题是,这里太过深入了。周围全部是敌人。要么我们在这里驻扎大量人手。否则的话,根本守不住。” 何夕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方关心中暗道:“什么办法。” 只是他还没有问,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打下这里之后,消息传开。满者伯夷王朝并没有派大兵围剿,反而来一个使者。 使者带来十几样珍贵礼物,其中就有胡椒以及各种香料千斤。如果将这些东西运回大明,少说值一两千两。更不要说,其他东西,金银饰品,贝叶佛经,等等。 佛教产生于印-度教之中,故而在爪哇这里虽然印-度教是主流。但是佛教也一直存在。武禄王的祖母,也就是当年的女王都非常信奉佛教。甚至让武禄王下了一些限制佛教的诏书。 似乎听说了中原也流传佛教。 这才送来这些。 何夕对这些礼物仅仅看了一眼而已,他问道:“却不知道,武禄王有什么用意。” 使臣说道:“武禄王本想亲自来谈。只是战事紧急,脱身不得。是以请大明派人去国都谈。这是礼物。”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好,我答应了。” 方关脸色微变。只是碍于外人在场,不敢多言。片刻之后,这个使者离开之后,方关立即说道:“大人,侯爷来之前嘱咐过。是不让你上岸登陆了。更不要说,孤身入敌营之中,如果敌人发现您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何夕说道:“我知道。” 方关说道:“您知道还去?” 何夕说道:“将在外,君令尚且有所不受的。更何况吉安侯的意思,你觉得他能管得住我吗?” 方关一时语塞。按理说,他是何夕线上的人。听何夕的话,才算理所应当。而不是听陆仲亨的。 何夕语气微微放缓了一些,说道:“我知道,这一件事情很危险。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大明在爪哇的政策,是尽可能将爪哇的混乱维系下去,如果能维系一两百年就最好不过。” “爪哇的土地,人口,铁矿。铜矿。等各方面,是南洋之冠。只要爪哇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就是南洋不可忽略的存在。” “为了消除这个威胁,冒险一些是可以接受的。” “更不要说,武禄王是一个聪明人。他此刻也想与大明接触。至于的我的身份,首先,爪哇是如何知道的?其次,这个时候,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万万不敢动我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想知道,西王与武禄王两方谁能取得胜利。我们这样在外面走马观花地看,是不能准确地判断的。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谁也阻挡不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明其实到了重新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了。 何夕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满者伯夷帝国,与大明的利益有相当多重合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也就是何夕说的。唯有了解现在的爪哇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才能真正地明白,下一步和谁做伙伴。选择压谁的注。 大明从来不想重新培养出一个新的爪哇王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布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布儒 何夕带着叶沈,王千里等几十个随从,跟随满者伯夷的使臣离开了三宝垄。嗯,这里还不叫三宝垄。只是何夕忘记取名字了。 何夕一路上与爪哇使臣交谈。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为什么武禄王必须将王位传给正妻的子嗣,哪怕是女儿。也不能传给别人。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满者伯夷帝国其实是两个国家合并而成的。 满者伯夷第二任君王娶了另外一个国家的女王,两个国家合并成了一个国家。 而王储就是武禄王的母亲。 两个国家合并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两个国家,就真正成为一个国家了。武禄王之所以能上位,在幼年的时候,在权相秉政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动他。 原因就是武禄王身上有两国之血脉。 武禄王可以废,但是废除之后,很难有人适合这个位子。 到了武禄王这里也是一样的。他的正妻也就是王后,并不是寻常人。代表的另外一个王朝的法统。满者伯夷王者,必须是两国法统的继承者。才能坐稳。 其实这些消息,在爪哇谈不上秘密。 但是在千里之外大明,就堪称机密了。 一瞬间,何夕理解了爪哇之前的很多事情。 这里南下不多远,就来到满者伯夷王朝的核心区域。 地面上道路相当不错。虽然是平整的土路。但是放眼这个时代,这样的基础建设,已经是很多国家难以做到的。而何夕也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 何夕指着道路两旁,一些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人。说道:“这是什么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乞丐啊?” 使臣说道:“这是苦行僧。” 何夕暗暗点头,心中暗道:“这里好像印-度啊。” 虽然都是印-度教,但是双方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即便后世回回教代替了印-度教,但其实也进行了东南亚的本土化。比如不吃猪肉这一项戒律。南洋回回教在执行上,是各有千秋。 只是何夕没有去过印-度。对印-度的了解,也是一爪半麟,而且了解的也是后世的印-度,这个时代的印-度,更是不了解,才有这种错觉。 不过,何夕也在一路上看到了,正在紧张动员的满者伯夷王朝。他看得出来,满者伯夷王朝的一些士卒军队,还是相当有精气神的。当然了,有精气神不代表能打胜仗。但是如果连一点精气神都没有,那就不要说打胜仗的事情了。 何夕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爪哇有大量的人员没有动,似乎战争与他们毫无关系。 何夕一问才知道,这都是奴隶。 整个满者伯夷王朝,有大量的奴隶,甚至有时间举行祭祀,还需要奴隶血祭。战争更是贵族的事情,奴隶们都是私产。一般是不上战场的。这也是为什么,爪哇有五百多万人,在战斗的时候,仅仅动用几万人。 而这几万人,都已经是他们的倾国之兵。 不像战国的时候,秦国才几百万人,就能出兵数十万之多。是因为大量奴隶的存在。 何夕胆子瞬间大了许多。 窥一斑而见全豹。从这一点上,何夕就看到了爪哇的虚弱,以及回回教之所以在全世界各地战胜印-度教,甚至在印-度本土也是如此。就是因为印-度教本身,是一个适应奴隶制教派。婆罗门们以神的名义统治国家。 而回回教代表的生产力是比印-度教要高的。 最少回回教之中,是蕴含着平等观念的。虽然是在神的面前一切平等。但是足够让很多奴隶为之奋斗终身了。 何夕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心中暗道:“为什么不让一些儒生来南洋传道?” 一想到这一点,何夕忽然浑身战栗,他似乎看到了大明开拓南洋的最好方式。 那就是文武两道一同下手。 儒学,是何夕最大的敌人,他钻研了很长时间。对儒学很是了解。儒学之所以是何夕最大的敌人,不是儒学有多坏。而是儒学并不适应未来的工业时代。 儒学并没有面向未来,而是站在过去。 但是并不代表儒学没有一点价值了。开玩笑,看越南怎么吊打占城,等一系列印-度教国家就知道了。就在提升国力,巩固国王统治这方面,儒家的意识形态,是有天然的优势。 何夕觉得最少要比回回教那一套要好。 既然印-度教在世界的浪潮之中,注定要落伍,何不让儒家代替回回教成为东南亚,甚至印-度很多地方主流意识形态。 而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大明在南洋,甚至在印-度的扩张,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支持儒家外传,或许能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 无他,在这个时代,在很多人看来,除却中国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的。唯有中国有文明之光。一般人不到绝境是不想离开中国的。而儒生们在大明活得其实也不错。 愿意来异国他乡传说学问的。大多都是儒家最忠诚的弟子。是那种为了儒家大义,蹈死不顾的人。 这些人也是何夕最难以处理的人。 毕竟杀了吧。这些人很难说是坏人。杀一两个还好,大批杀人,岂不是焚书坑儒,影响太坏了。不杀,这些人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让他们在海外,对大明做出贡献,也是给儒家做出贡献。 等将来木以当舟了,他们也无力撼动大局了。 这也算是一举两得。 满者伯夷毕竟不大。很快何夕就来到了,满者伯夷的都城。随即一个宏伟的让人不能忽略的建筑迎面而来,是宏伟的神庙群。一座座神庙庞大无比,各有特色,比起中原宝刹,也不遑多让。 更有一种金碧辉煌的富豪之气,却不是中原佛寺能够比的。 而武禄王的宫殿,就在这神庙之中,或者说,这里的神庙本身就是宫殿的一部分。而国王是神的后裔,自然是要与神住在一起,类似日本人的现世神的概念差不多。 何夕走进大殿之中。武禄王坐在自己的黄金宝座之上。 何夕只是微微躬身,说道;“大明使臣拜见满者伯夷国王。” 何夕说一句话,自然有身边的通译将话翻译过去。下面的对话就省笔不提。 武禄王说道:“你见了我为什么不跪?” 何夕说道:“吾乃天子之臣,大国之卿,小国之相,敌体而已。何须跪拜。” 武禄王不再说话了。 只是冷冷地看着何夕,似乎受到武禄王的影响。周围的侍卫恶狠狠的目光都落在何夕身上,一瞬间,何夕似乎理解了什么叫作千夫所指,不病自死。 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让何夕喘不过气来。 如果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何夕,面对这个阵仗。可能会被吓倒。但是而今的何夕经历过这么多阵仗,论起威仪,大明朝廷之上的威仪,比这个还要强。 何夕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他虽然微微有些慌,但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而今是武禄王有求于大明,而不是相反。所以,他镇定自若,似乎只有他自己站在这里。忽略了这长时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武禄王见状,心中暗暗一叹,暗道:“大明人才何其多?” 这么多年,能在武禄王的震慑之下,不失态的人,武禄王见的不多。何夕是其中最镇定的一个人。是那种好像真的没有将整个满者伯夷王朝放在眼里。 武禄王本想看看大明使臣的成色。好在谈判之中,占据优势。而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第一百三十章 谈判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章   谈判 武禄王挥挥手,让身边的侍卫离开,只剩下一个翻译,语气也变成正常说话的语气,说道:“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何夕说道:“错了,我是贵国请来了。我只是代表对满者伯夷实力的尊重。才愿意来一趟。如果国主没有什么事情,我而今就可以告退。这里的风景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国主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形势比人强,武禄王有很多想法,很多手段,但是在实力面前,一点也使不出来。 作为一个海岛国家,武禄王不解决明军水师的问题,很多事情都不好办。甚至连大军都不大量集结。否则海岸线空虚了。明军随时可以将西王所部运输上岸。 那才是难办。 何夕可以随意地吊胃口,他却不能。 武禄王想到这里,又疲惫了几分。说道;“你要什么条件,才愿意放弃西王。支持我。” 何夕说道;“又错了。当初满者伯夷杀害我大明船员,劫掠我大明船只,就应该知道有今日。而今我来这里,是听殿下,想用什么条件,让大明原谅。这一件事情,才可以谈其他的事情。” 武禄王张张嘴,他很想说,这一件事情,我是听你们说才知道。 毕竟满者伯夷的政治体制,让武禄王对各贵族的私军管理的并不是太严格。这样的事情,很多贵族死不承认。武禄王也不能查下去。只是他依稀这一件事情,或许是西王那边的人做的。或者做下这一件事情的人,而今已经投奔西王了。 毕竟,很多时候,只有无知的人,才有勇气。如果当初方关是在武禄王直接控制的港口,是很难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只是武禄王觉得,说出来,反而觉得示弱,于是直接默认了。说道:“此事非我本意。算是御下不严,这样吧,所有船员每人赔偿一百银币。每一艘船赔偿一船香料。并愿意向大明朝廷上书请罪。你觉得如何?” 何夕说道:“这要看朝廷如何办。” 在何夕看来,这事情多半是成了。前文说过爪哇银币,不足一两,一百个银币,大概在五十两与六十两之间,或多或少一点。对于一个普通士卒来说,已经相当不错的赔偿了。 在爪哇,这一笔钱就能卖好几个奴隶了。 而在大明,能拿出五六十两,足够一个人成家置办宅院了。虽然说,何夕自己觉得不够,但是朝廷很有可能通过。总之还算合理。更不要说一船香料。一船香料的价值并不低。朝廷也可以从中补偿士卒一些。 这也不是谈判的关键所在,何夕就留了一个口子。将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武禄王说道:“我知道,香料的经营权,爪哇一个港口。至于钱,西王给你的,我翻倍。而且西王提出都是空话,别的不说,爪哇以东所有岛屿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西王凭什么给香料的经营权。至于港口,西王不是让你攻苏鲁伯益,我给你。” “马上交接。” 何夕听了,第一时间觉得有诈。 天啊,这条件太优厚了。优厚到了几乎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便是何夕也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不过,大明的军队不是雇佣军,不是谁给的钱就给谁卖命。大明的军队要为大明的政治意图出力,同时也不可能有道德上的污点,不能这边与椰王有协议,那边就转头对付椰王。 即便有一些私下的针对,也必须在正当的理由之下。 这一点倒是用来应对南洋诸国的。而是应对大明朝廷的。 中国千百年来有些东西,很难说是包袱还是财富。别的不说,如果何夕代表大明做出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事情,回去之后,那是一辈子的污点。对于属国,一向是道义为先。其他的东西都是可以放放的。 何夕说道:“国主,大明来南洋不是为了钱来的。” 武禄王嘴角微微一勾。 似乎是嘲笑。 对于一些人来说,陆仲亨那种似乎没有见过世面,贪财到无以加复的形象。或许别人还不知道。但是武禄王想知道,他就知道了。再怎么说也是南洋前霸主。 一些消息渠道还是有的,机密或许弄不到。但是公开的消息却是能弄得到的。 何夕说这话,武禄王自然觉得可笑之极。不过,他自然知道,很多时候,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讲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示意何夕继续。 何夕还是脸皮不够厚,微微有一点不好意思,说道;“大明是为南洋和平而来,我意在明年初,在旧港召开南洋各国会议,商量解决一切问题,满者伯夷与椰国之间的矛盾,可以在那个时候,做一个了结。大明秉承公平正义,决计不会无故干涉属国之事的。” 武禄王说道;“椰国?” 何夕咬着牙说道;“椰国。” 武禄王身体微微后倾,说道:“好一个椰国。” 武禄王很清楚,何夕这一句话之中饱含着多少含义,一句话,大明不要钱,要霸权。要爪哇这个南洋前霸主,恭恭敬敬地将大明送上霸主之位。 一时间武禄王几乎有杀了何夕的冲动。 是的,而今爪哇本土分裂了。但是在周边岛屿,还有很多爪哇的利益所在的,不管是属国,还是其他利益,比如说香料群岛之中香料。这也是爪哇把持着的。 这些种种,之所以没有丢掉。那是周围国家,对爪哇的情况还搞不清楚。同时,也不知道爪哇局势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前文说过南洋的情况一直很乱。对于爪哇来说,虽然统一了全岛,但是内部的平叛战争,也不是第一次了。 接下来是迅速平定叛乱,还是旷日持久? 这一点不确定,爪哇的外围势力,不敢轻易反叛的。 但是武禄王知道,这一战一定是旷日持久的。因为这一战不单单是爪哇内部问题,有了大明的加入。这一件事情已经复杂化了。是的,大明在南洋的军队不多,但是很精锐。特别是水师。他们或许不能决定让谁赢,但是能决定让谁不赢。 更重要的是,大明恐怖的物资。 就军械来说,单单是明军换装下来的一批武器,就已经让西王战斗力大增了。毕竟南洋缺少铠甲,最多是皮甲,锐利一些的刀剑,是能刺穿的。原本这种皮甲就不算多。所以,在大明军队之中,刀剑其实都已经是辅佐武器了。真正决定胜负的是长枪,火器,弓弩。 但是在南洋,刀剑却是决战武器。 这上面性能优越一点,就有很大的改变。 所以,武禄王是明白的。满者伯夷的全盛时期,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上天给他数年时间,这局面,他或许能收拾得了。但是这一段时间,他之前没有完全好,就强撑着主持局面。 上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东王能收拾得了这个局面? 不能。 武禄王一万般怒气,都不知道向谁发。内心之中轻轻一叹。 “我可以承认椰国。但是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西王退后西爪哇,双方划界。各守一方。”武禄王说。 他知道他这一句话,直接将爪哇岛分出近三分之一。完整统一的满者伯夷时代,就这样消失在历史之中了。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何夕大喜过望,脸上表现出胸有成竹,说道:“没有问题。我去与椰王说。大家握手言和,岂不快哉。”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爱深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爱深沉 “握手言和?”武禄王说道:“除非,西王将他的人头送过来,否则这一件事情提都不要提。”随即武禄王起身离开了。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何夕与通译。 一时间,何夕一脑门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又是什么谈判的计划。 只能在侍者的指引之下,先行退出。 ------ 武禄王在自己寝宫之中,坐立不安,忽然之间,一口鲜血喷出来。喷了一地。 东王此刻正好进来,看见武禄王如此,大吃一惊,几步上前,搀扶住武禄王说道:“父王,你怎么样?”随即起身就要叫祭司。 这也是满者伯夷的特点,他相信祭司,或者说巫师胜过医生。当然了,这里的祭司一般来说都掌握着医术。而且祭司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也就是婆罗门,是最顶层的贵族。或者印-度教在爪哇有一些变化,那就是上下之间的阶级,并不是完全不可撼动的。但即便如此,祭司也是最顶层贵族。 武禄王大声说道:“不要去。” 随即武禄王大声说,但是语气却很虚。武禄王拦下来东王,说道;“找一个奴隶打扫一下,然后-----”武禄王比画一个杀人的动作,说道:“这一件事情要保密。” 东王答应下来。 先找了一个奴隶打扫,然后亲手拔剑杀了这个奴隶。令侍卫将尸体抬了下去。 侍卫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在爪哇奴隶从来是没有地位的。触怒主人,做错了事情,等等。有太多被杀的可能了。也见怪不怪了。 东王做完这一切回来。武禄王躺在床上,看着东王,说道:“我儿,我要死,你怎么办啊?” 东王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说实话,东王与武禄王父子之间,也是有隔阂的。毕竟东王小时候被武禄王藏起来,成年之后,才到了身边,以及在权力场上,很多时候,很难说有父子之亲情。 东王又怎么能对父亲一心一意。 但是这个时候,父子之间不管有多少隔阂,也都淡了。 武禄王对这个儿子,这个唯一的儿子,看不上也好,看得上也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虽然爪哇的医术并不是太好的。不,可以说这个时代,除却中国,很多地方的医术,与其说是医术,不如说是巫术。 很难说治疗了,比不治疗好。 但是一般来说,这些巫师手中都有一些镇定止痛的药物,这些也算是阿片类药物最早的应用了。 最少让武禄王好受一些,而武禄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担心一旦消息传到这些祭司耳朵里,这一件事情都不能保密了。很多事情,他都无从安排了。 东王说道:“父亲,你放心,你会没有事情的。大明使臣不是在这里吗?听说大明的医生很不错,我们去请他们找医生。” 武禄王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孩子话。我一死,你如何能压得住这么多老狐狸。本来,我想好好谈谈。压压大明的价码。但是我这身子骨。”其实武禄王突然发病,一半是宿疾,一半是气的。他一辈子风光无限。堪称爪哇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之一,他继承发扬了满者伯夷王朝,将满者伯夷王朝扩张到外岛,后世印尼的版图,很大一部分,都被满者伯夷帝国统治过,不过,是比较松散的统治。但这也与印尼的地理环境有关系。但这已经是爪哇历史上前所未有地壮举了。 在此之前,没有君王做到。在此之后,更没有爪哇人能做到。 这样一个人,心气该有多高。但在临终之前,却遇见如此处境。不得不亲手毁掉自己前半生的功业。他实在承受不住了。 武禄王心中复杂之极,叹息一声,不去多想,想也没有用。说道:“你去和明人谈,基本底线我已经敲定了。不过,你一定要让明人答应,明人必须要让西王答应和议,他们答应了,我们才会答应。” 东王说道:“是,是。” 武禄王好像说给东王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说道:“等明人去与西王谈判的时候,你立即带领大军,突袭西王军。” “啊?”东王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谈判是烟雾弹,真正的杀招是这个。 武禄王的精神越发不济,语气越来越低,但依旧坚持说道:“而今的局面,是不可能击破西王军。你打的时候,记住下面谁是你的人,将不是你的人都打前锋。如何排除异己,不用我教你了吧。” “记住,随时准备退路。不要将你自己陷进去。” “我能给你做的就这些了。这一战之后,看情况再与大明谈,与西王谈便是了。” 说完这些话,武禄王陷入昏睡之中。 东王此刻眼神复杂地看着武禄王。 他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这一辈子都不要想超过父亲了。 武禄王虽然年老,虽然精力不济,但是这一系列杀招。但也是非常厉害。 东王自己也明白,西王来势汹汹,让西王不战而和,估计西王自己也不甘心。同时西王即便甘心,他也未必能控制住下面的人。毕竟每一个人代表的人都不是自己。 而且西王自己,估计也没有想过一战而定爪哇。 原因很简单,满者伯夷王朝百年积威,老底子还是有的。武禄王能重整旗鼓,西王自己都未必有把握。也正因为没有把握,西王才想在自己占据优势的时候,多占一些便宜。 而武禄王这一系列操作之下,对外虽然没有覆灭西王,但是保住了剩下的半壁江山,也保住海外一些利益。 同时,将内部一番清理。他上位之后,就不会那么风雨飘摇。 这是他完全做不到的东西。 东王按照武禄王的办法来办。 东王与何夕谈判。东王没有武禄王的心态,显得进退失据,何夕很多要求都答应下来。不过,死咬住一条,一切条件都要在何夕拿到西王的承诺才会生效。 何夕觉得合情合理,也就答应下来了。 何夕欢天喜地回到了三宝垄。 将这一次谈判的结果告诉了姚广孝,说道:“剩下的说服椰王,爪哇的事情最少能稳定两三年。两三年之后,大明在南洋的实力只会更加强大。而且-----” 姚广孝说道:“而且,大人也以定爪哇之功,回到中原了。” 何夕听姚广孝说破自己的心思,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姚广孝说道:“大人,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何夕一愣,复盘这一次的经过,心中暗道:“的确如此。”之前没有感觉,被姚广孝一提,何夕顿时觉得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何夕问道:“可是有诈?” 姚广孝说道:“可能有诈,不过,这诈不是冲我们来的,而是冲着椰王去的。” 何夕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姚广孝说道:“多半是了。” 何夕一拍脑门,心中暗道:“我怎么没有想到的。” 只是说,爪哇一族的底蕴还是浅薄了一些,武禄王的手段,姚广孝瞄上一眼,就猜出了大半。何夕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姚广孝说道:“不怎么办。不打一场,这局面不能收拾。西王反对的心思也大。而今打上一场,事情就好办了。不管椰王胜利了,还是满者伯夷胜利的都好说了。” 战争是最直接的交流,谁胜谁负,谁有什么分量。打一场都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浮屠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浮屠之战 双方明白对方的分量,才能谈下去。否则,根本谈不拢的。 而且西王进展神速。但是势力有一些虚。这一战大败的话,之前吃下去的东西,估计都要吐出来的。但是西王以椰城为核心的领地,却是西王多年经营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爪哇分裂状况,依然能维持住。 至于满者伯夷大败,西王也不可能乘胜直入满者伯夷的国都。毕竟满者伯夷王朝,强横了这么多年。是整个爪哇最繁华的地方。不会那么容易被拿下。即便这里被拿下了,那也是西王的极限了。 请不要忘记东王之所以被称为东王,是武禄王动用手段,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爪哇东部一个大贵族的领地,东王在自己的领地经营得不错。来拉拢了很多当地贵族。 满者伯夷的国都一带,是满者伯夷帝国的核心地区,但是东王自己的老巢,却还在东边的。 所以,这一战不管输赢。爪哇地分裂还在继续,没有那么容易再次统一。 在姚广孝看来,根本不用那么急。 何夕知道姚广孝的办法,似乎最省事的办法。但是何夕内心之中,依然有一丝不忍。 以姚广孝的心思,爪哇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只是何夕也知道,双方不打得上几场,将战争动能打光,是很难坐下来谈的。 何夕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还是想观摩一下,这一场大战。” 姚广孝说道:“我也很感兴趣,爪哇乃是南洋强国,爪哇内部这一场大战,也让我们好好掂量一下南洋诸国到底什么成色。” ------ 浮屠者,佛塔也。 而今西王军的驻地,就在浮屠遗址之中。 这一带是山间一处高台。 高台上遍布佛塔。是数百年前的前朝所修建的佛塔。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也是后世一处著名的旅游胜地,甚至号称世界第八大奇迹,嗯,世界第八大奇迹,世界上好像有很多个。 其实,从行军道路上来说,这一条进军路线并不是太好的。但是可以完全排除大明水师对他们的影响。 何夕此刻带着自己的卫队,就在一处小山之上。 旁边是高大的好像是巨人一般的火山。爪哇岛上最高的山都是火山。这里就有数座,也正是这几座火山构成了这一片不大山地。西王本就准备从两座火山中间的峡谷穿过。 而今正停留在这里。 何夕,姚广孝,等几个人都在这里。 何夕此刻已经是彻底将陆仲亨的嘱咐抛到脑后了。而姚广孝是什么人?姚广孝从来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才不在乎区区战场上的一些危险。 不过,何夕身边的卫队一两百人。都是从南京带过来的。天下一等一的精锐,比朱元璋身边的卫队,也差不了多少。这也是何夕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何夕问身边的叶沈,说道:“你说,这一战要开始了?” 叶沈说道;“我刚刚亲自去看过,爪哇东军,已经摸过来。就在那边。”叶沈指着东南方向。不过因为地势的原因,根本看不见有什么人。叶沈说道;“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东军必然发动进攻。” 何夕说道:“他们没有发现你们吧?” 叶沈说道:“请大人放心,爪哇人做事太糙了。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踪迹,只是,不熟悉这里的蛇虫,折了几个兄弟。” 战争经验,也唯有打得多了,才知道该怎么办。 如今日大战,双方兵力加起来,应该超过十万人。在这爪哇历史上,不能说后无来者,因为将来爪哇将来会迎来人口-爆炸,那时候,十几万人或许不算什么了。但是几乎前无古人的。 但是这样的战事,前几年大明与蒙古就打过,平定云南更是动用三十万大军。更不要说大明开国以来的多次战事。在叶沈看来,交战双方有太多地方都做得不对。 漏洞百出。 他去指挥,也未必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简直是菜鸟互啄。 其实就陆战水平,大明胜过爪哇的。要比水师上更多。只是无从表现而已。 这边话音刚落,举着千里镜的姚广孝忽然说道:“来了。” 何夕顿时向东南方向看过去。 忽然一面旗帜,跳入何夕的视线之中,这一片旗帜上面绣着金色的丝线。上面是一个有着无数手臂的神祇,至于是哪一位大神,何夕还真不知道。但是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东军忽然出现西军营地几里的范围之内。 打了西军一个措手不及。一支军队从驻扎状态,行军状态,转变为作战状态是需要时间的。当然了,越是精锐的军队,这个时间就越短。不过爪哇军队,都不在何夕心中的精锐军队之中。 所以东军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 何夕甚至想不到,西军懈怠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对手摸大营前几里,还没有发现。 不过,接下来何夕见证了,什么叫一副好牌打成稀烂了。 本来,东军成建制逼近西军营地。就应该维持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阵型不散。以整击散。以有组织打没有组织,即便兵力相差很大,也能大胜。这样的战事,中国古代也有战例,就是一次春秋战国的时候,楚军忽然逼近晋军营地,而晋军的反应是,推倒帐篷,填平水井,将营地之中平整出平地,军队组织起来,才敢出营迎战。 或许是西军营得不够坚固的原因。 反正东军开始一开始就攻入西军的营地。然后双方开始混战。 是,混战。 前文说过,这一片是浮屠遗迹。浮屠就是佛塔。而佛塔与佛塔之间,是平整的土地,所以便于安营扎寨,同时,因为浮屠的存在,也不好展开军队,而分成小队的东军。很快就与西军一样,变成毫无组织可言。 不过,何夕看得出来,双方将士还是很卖命厮杀的。只一瞬间,地面上已经到处都是尸体了。而双方踩着尸体继续作战。浮屠上的浮雕,都是各种佛陀。一个个都有悲悯的眼神。 注视着一场大战。 何夕问叶沈道:“你怎么看?” 叶沈说道:“一场烂仗。不过,西军的指挥要比东军的指挥好太多了。大人你看,那好像是椰王大旗,椰王一直在重整部署,而东军的主将,似乎什么也没有做。” 何夕点点头,说道:“你觉得胜负如何?” 叶沈说道:“胜负已经不重要了,不管谁胜谁负,都会损失惨重。即便是胜利者也会是一场惨胜。” 叶沈到底还是一个单纯的军人。他仅仅从军队的角度来看问题。却不知道,东军攻进西军营的那几支军队,是满者伯夷之中很有威望的大贵族的军队,也就是武禄王在,是安国定邦的大将,如果武禄王不在,就是怏怏非少主臣的那些人。 这一战还没有胜利者,但是真正胜利的人。就是不在战场上的武禄王。 正如叶沈的判断,这一场的大战,厮杀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天色昏暗 ,才算结束了。东军先行一步撤离了战场。从战果来说,西军虽然胜利的。但是损失之惨重,恐怕要在东军之上。 特别是椰王本部人马。被东军突袭到营地之前,很多贵族当时就先跑,也是椰王带着自己的嫡系部下,挡住了第一波进攻,稳住了阵脚。这才有了后面的坚守。 重新凝聚人心,再次投入战场之中。坚持战斗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宝之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宝之盟 一片片篝火之下,哀声遍野。 椰王也没有了之前的潇洒。他拎着一柄明制雁翅刀,浑身是血。走在伤员之中,表情木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暗道:“这一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椰王本部人马的牺牲,让这一支军队渡过了最大严峻的时刻。是很有价值的。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用价值来衡量。 不是谁功劳最大,谁得到最多。 而是谁实力最大,谁得到的最多。 椰王此刻有深刻的危机感,椰王本部人马不过数万,在旧港海战之中折损不少,之后在椰城海战之中折损了一些。今日也折损了不少。此刻大军依然有数万之多。但是椰王觉得自己本部人马的比例,已经降低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要知道这一支军队,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椰王招降纳叛而来的。椰王对这些人信任度是很低的。 甚至椰王怀疑,他明明已经安排了严密的岗哨,为什么满者伯夷军能忽然出现在大营之外,他担心有人暗通满者伯夷,才有了而今的局面。 想到这里,椰王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即便他猜得到,也没有查。 因为满者伯夷帝国统一爪哇近一百年,将整个爪哇凝聚为一体。各地贵族往来很频繁。与各地贵族有来往是很正常的。而且而今的局面,也容不得他查了。 “该谈谈了。”椰王不由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人忽然来报,说何夕来了。 椰王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说道:“来的真巧啊。” ------ 椰王只能在一座佛塔下面,会见何夕。无他,整个战场之中,连一个完整的帐篷都没有。 何夕一路走过来,也是踩着鲜血而来的。 尸体可以拖走,但是地面根本来不及清洗。 何夕见了椰王,说道:“我没有想到,武禄王会这样做,本来,武禄王拜托我来主持和议,而今看来,是他用心不诚,这是我错了。我本来想掉头就走的。但是来到这里,总是要见一下大王。” 椰王对何夕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甚至怀疑何夕与东边暗通了。不过,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他决计不会在这个场合,表露自己的心绪。因为他也想谈判了。 椰王说道:“何大人有所不知,如果没有今日一战,我估计陛下谈判之心是假的,但是有了今日之战,谈判之心是真的。” 虽然椰王已经叛变了,成为新的椰国国王。但是他依旧习惯称呼武禄王为陛下。 何夕装作不知道,不明白的样子,说道:“这是为什么?” 椰王说道:“只要陛下能消灭我,是决计不会与我多谈的。但是而今他消灭不了我。就会承认现实。之前的和谈或许是假的,而今的却是真的。” 何夕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谈?” 椰王说道:“谈。” ------ 双方都有意谈判。但是实际上距离谈判还有一些距离。最后终于在三宝谈判。 三宝就是何夕对于三宝垄的定名。 三宝垄之所以有“垄”乃是这里葬着一批下西洋的殉职的人员。而今没有。虽然这一次爪哇之行,并不是没有人员折损。但是何夕询问过,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火化之后,将骨灰带回家乡的方案。不想葬在异国他乡,做异乡之鬼。 而三宝,不仅仅是三宝太监,佛教有三宝,道家也有三宝。也算是一个好名字。 之所以在三宝谈判,是双方不想在对方的地盘谈判。于是在明人的地盘谈判。 对,谈判之前,双方一致决定三宝这块地方是大明的。 不管谈得怎么样,何夕在爪哇都不算无功而返。 同样答应大明的,还有进京朝贡,大明商船有在两国任何地方停靠的权力,以及香料的经营权,还有一大笔钱。等等。 而且这一场谈判,何夕也不用太过介入。 何夕需要保证的,就是爪哇分裂,在这个大前提之下,细节就不用太过计较了。反而何夕表现得越公平,就越显得大明公正。 来谈判的人,就是东王与西王。 两个人也算是故人,只是而今相见,内心之中到底是何等的感受,却是外人难以明白的。 一个月的谈判下来,这一件事情终于谈妥当了。 具体要谈的是双方划界。不仅仅是在爪哇岛内的划界,也有对属国的分配。当然了,这是名义上的分配。毕竟,而今爪哇长期分裂已经成为了定局,爪哇在外岛的势力,能够臣服爪哇多久,谁也不知道。 最后三方签订了三宝之盟。 大明作为中间人,表示今后保障条约内容,今后谁违背条约。大明将来协同另外一方,共同进攻之。 这才是何夕最想要的内容。 其实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停战协议。 椰王需要时间,理顺内容,建立起真正的椰国体制。而满者伯夷王朝,也需要时间整顿内部。缓解反对东王的声音。确定东王的储位等等。更重要的是整顿兵马,准备反攻。 而今这局面,不管是从地盘上,从实力上,都是东强而西弱。 其实,何夕内心之中,也有一些不解。东王在谈判上,表现得太软了一点。 不过,在这一切都做完。 何夕将施进卿从旧港调了回来。成为三宝城主。虽然而今不过是一个大农村。但是好歹需要人留守。而这里距离旧港太远了,距离大明就更远了。从大明来的官员,连旧港都掀起,更不要说这里了。 于是,只能提拔旧港原来的人。 这一件事情就落在施进卿的头上。 在何夕带着水师要回旧港的时候,何夕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他心中一动,一瞬间内心之中的疑惑迅速解开了。 那就是武禄王死了。东王成为满者伯夷第五任大王,接手一个残破的江山。 一瞬间,何夕全部明白了。 武禄王将要死了,这才是满者伯夷最大的问题,最大的不安全因素。也是为什么东王在谈判桌上步步退让之一。 对于东王来说,最重要的是坐稳满者伯夷大王的宝座。至于失去的东西,会拿回来的。 何夕对这个消息,并不太高兴的。 何夕越了解武禄王。就越觉得他是一个传奇,十六岁登基,在权臣手下蛰伏数年,最后夺回大权,整合内部,对外扩张,将满者伯夷王朝发展到最强盛的时刻。但是晚年却遭遇如此际遇。让何夕想起了唐玄宗。 更重要的,这晚年的悲剧,虽然不是何夕一手导演的。但是何夕毕竟在里面加了一把火。 而今想想,心中却有一些不是滋味。 何夕并没有惭愧之意,毕竟,敌之英雄,我之仇寇。虽然武禄王这个人是个人物,但是在国家大义上,何夕自然不会有半点动摇。而且真正令武禄王承受不住的,不仅仅是兵败,还有女儿惨死,与大明可没有多少关系。 只是,何夕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身上,想到朱元璋身上。只觉得人生在世,纵然年轻的时候,纵横天下,但是也有英雄迟暮一日。 何夕感叹的不是,武禄王一人的悲剧,而是天下所有英雄人物的悲剧。 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何夕今日快意,等他到了晚年垂暮之时,却不知道,是比武禄王好,还是武禄王坏。 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时间之间,随即何夕心中暗生归意,该回去了。 不是回旧港, 而是回大明,回南京。 想到很快见到妻子儿子,何夕心头一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京震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京震动 何夕在南洋的消息传到京师,其实已经是洪武十八年春天的时候了。 而且是很多消息一并传来的。 之所以如此,却是季风的关系。 何夕洪武十七年春天受命南下。在沿海筹措兵力,等真正大军南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年了。下半年不久,到南洋不久,就是北风大作了。风向利用从北向南,而不利于从南向北。 赤道附近,温暖如春,四季变化不大 。没有冬天的感觉。但是中原可就不一样了。 逆风航向,再遇见一些问题,走一个月两个月都是很正常的。 反而是因为,顺风而下,大明各种物资能够源源不断地送到南洋来了。 故而,在洪武十七年秋冬,开新州,破爪哇,下旧港。这些消息,在年前朝廷仅仅知道,何夕开新州,算是在南洋站稳脚跟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到了年后,破爪哇下旧港的事情才算是送到京师。但是年后不过一个月,春暖花开,南风渐起。这个时候,何夕其实刚刚搞定爪哇的一切。但是因为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十日功夫,南洋的消息就传到京师。 虽然是何夕在南洋半年经营之功。但是在南京这边的感觉,却好像一个捷报,跟着一个捷报,沉寂半年之后,势如破竹一般。 本来,何夕远在异域建功立业,已经够传奇了。而今捷报叠加而来,整个洪武十八年的春天。何夕这个名字再次响彻了大明。 朱元璋更是高兴之极,他对徐达说道:“徐兄弟,你觉得我这女婿如何?” 此刻徐达正在南京养病。 历史上徐达的病是背后生疮,朱元璋提前知道了这一件事情,岂能不早做提防。于是这一两年太医院在戴神医领导之下,在这上面下了大功夫。就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给徐达做了手术。 最后手术成功。只需徐达的身体也遭受了大罪。几乎硬生生从徐达背后挖出一碗肉。在他背后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从此徐达的身体一下子虚弱了很多。戴神医也说,徐达今后只能静养了。行军打仗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徐达出马了。 这其实,也是这个时代的医术的问题。 后世外科手术很多都是微创手术,但是刚刚开始的是,却是大开大合,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虽然徐达的术后效果不理想。但对于戴神医来说,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徐达本人也很满意,最少是保住性命了。只需等身体元气恢复之后,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徐达这些年长期在北边坐镇,朱元璋与他聚少离多。而今,徐达留在身边,朱元璋很多时候都召见徐达,让他在身边以备顾问。 国家大计,各地战事,甚至钱粮刑狱,几乎全部询问。 好在徐达为人谦逊,而今也不改本色。从不在军事之外的事情上发言,即便在军事上,也只说国家大计,并不涉及人事问题,即便朱元璋垂询,他也只说好,不说坏。 除非这人太不像话了。让徐达这样的人也找不到夸赞的地方。 而今朱元璋询问徐达,明显带着炫耀的语气。徐达岂能不识趣。说道:“恭喜陛下,昔有班超,今有何夕。班超出关,有西域三十六国,何夕出海,杨威南洋何止三十六国。说起来,老臣也是羡慕,陛下有这样的好女婿。”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怎么?朕的儿子很差吗?” 徐达哈哈一笑,居然忘记了自己女婿是朱元璋的儿子。燕王。 朱元璋也摇摇头,说道:“真要说起来,燕王资质要在何夕之上,只可惜,燕王少一个好老师啊。” 朱元璋一直培养何夕,他自己也感觉到,就何夕学习能力等各方面来说,是比不上朱棣的。如果朱棣与何夕一起在后世,接受教育,朱棣的成就或许在何夕之上。 不过,也不好说,真一切平等比较,朱棣定然没有历史上的成就。 只是父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是与旁人不同。 本来朱元璋想说,何夕在后世受到的教育是他最宝贵的。只是这话不能说,只是含糊说老师。 徐达心中暗道:“何夕的老师,是何等天人,连宋学士等人也不及。” 宋学士是指宋濂,朱元璋建立大本堂。教授子弟,以宋濂为首的教师,等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几乎是当时最好的教育班子了。而今徐达听一人能胜过这么多人,心中自然好奇。 只是,朱元璋不主动说,徐达是不会问的。 朱元璋说道:“南洋的捷报你也看,该说正事了,以你之见,南洋该怎么办是好?” 徐达沉吟片刻,说道:“陛下,说实话,如果我当时在南京,不决计不赞同下南洋。并不是,我对南洋没有兴趣。其实我家里也在南洋生意上掺了一股,获利不少。何夕说过一句话,大明之有南洋,就如同汉唐之有西域。再者,何夕上次的密奏我也看了,不错,大明向南开拓,纵然一时投入太多,但是将来算总账,总是赚的。因为能种庄稼,能养人的土地才是无价之宝。北方如果不是蒙古威胁边境,那都不是人待的地方。大明国策,防北攻南,没有一点问题。” “但是,何夕做得太冒失了。” “以堂堂正正之师,步步为营。天下何能当之?南洋诸国,所谓之强国,如安南,如爪哇,如暹罗,其实力,尚不及方国珍,明玉珍。大明寻机会,拜一上将,领三十万之军攻之,一二年定之,休息数年,复南下之,这样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而今何夕去国悬远,内隔安南,占城,暹罗,一旦有事,朝廷援军数年不至都有可能。” “一旦大败,南洋之军尽覆,再想南下,事情就难了。” 这也是徐达的指挥风格。 徐达年轻的时候,并不乏精彩绝伦的奇兵突击。但是年纪越大,心思越是沉稳,水泼不进,滴水不漏。指挥大军,看似平平,但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年轻的时候,徐达与王保保的对决,王保保先败一路偏师,大军直扑北平。当时军中辎重皆在,而且北平空虚,所有人都想撤军,唯有徐达不可,乃聚集骑兵,攻王保保的老巢太原。但是当时大明已有中原,大明丢得起北平。但是王保保仅有山西一地,万万不能丢太原。于是只能连夜回撤。而后徐达在太原城下,在太原守军与王保保夹击之下,劫了王保保的军营,令王保保大败而逃,几乎仅以身免。随即又破太原。 一系列操作,让人知道什么能人所不能为之。 而今徐达好像平庸,但是用兵定计老辣之极。几乎没有破绽可言。 当然,这也与大明的国力相符,以大明的国力,在当时说世界第二,没有人敢说世界第一。对于大明本身,很多冒险是没有必要的。反而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何夕在爪哇的所作所为,让外人觉得惊叹。但是在徐达看来,如果他是武禄王,有十八般手段,让何夕死在爪哇。并反扑旧港。 不能因为别人国家小,就以为没有人物了。 而且,徐达是赞同开拓南方的。但是他更知道,这里面有太多的阻力了。所以,南洋开拓做好一切顺利,否则一场大败,纵然朱元璋有意,想要重新启动,也必须是数年之后。 但是人生有多少个数年啊? 特别是徐达大病之后,对岁月有更深刻地认识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召回何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召回何夕 徐达戎马半生,活到而今,自己觉得都是赚的。回忆一路上走来,有太多惊险时刻。自己事后想来,自己当日不死,似乎有苍天保佑。 而今更是不敢有半点侥幸之心。 他能活多久?朱元璋能活多久?已经满朝开国功臣能活多久? 李文忠,常遇春那一个不比他年纪小,而今何在? 这些因素虽然不能是宣之于口,但是在考虑国家大计上,却不能不考虑。就好像何夕这一次,如果武禄王能多几年阳寿。不敢说何夕不能安定爪哇,但是恐怕不会有那么容易了。 徐达如此之谨慎,不仅仅是以大明的体量,无须冒险。恐怕也是担心国中生变,为大明决策留够余量。步步为营,即便朝廷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叫停,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是何夕这种搞法,却未必了。 朱元璋未必感受到其中之深意,不过,他对徐达的想法还是赞同的,说道:“安南,王室不振,内有权臣。看似易定,但是自唐以来,安南就非中国之版图。一战而定,未必不能。只是,想要长治久安,恐怕不行啊。” 朱元璋这般说,是参考永乐年间南征交趾之战。 张辅七个月打下交趾,但是之后四十多年,交趾就没有稳定过。 徐达哈哈一笑,说道:“这就不是臣所能知道的。” 徐达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很有分寸。长治久 安之策,并不是他一个武臣可以说的。 朱元璋说道;“不管怎么说,孩子们在外面打开局面。总不能让他撤回来吧。朕丢不起这个人。” 徐达说道:“陛下,南洋局面大抵安定,不过,真要想知道南洋该怎么走,陛下不应该问我。我没有去过南洋,以南京观南洋之事,不过是浮光掠影,难以深入其中。最好的办法,还是问何夕自己。南洋战略是何夕一手把控的。” “以老臣之见,不若让何夕回来吧。毕竟,何夕这一次的功劳,足够封爵了。” 徐达这一句话,是顺着朱元璋的意思说的。 徐达很清楚,何夕是朱元璋的眼睛珠子。朱元璋对何夕的厚爱,不会让何夕一直待在偏远之地。迟早要召回来的。徐达不过是顺水推舟。同时,徐达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虽然说徐达这个人,已经在名利上,甚至权势上,几乎没有什么追求了。在大明的权力场上,徐达是一个比较超然的存在。但是徐达再超然,他也是有立场的。 他是如假包换的勋臣之首。 他在一些事情上,也是要站在勋臣这边的。何夕的所作所为都被徐达看在眼里,特别是拉拢勋臣加入开海之中。给一部分勋臣带来另外的一条出路。更不要说,何夕在南洋开辟了另外一个战场。 徐达其实还是欣赏的。 朱元璋对大明未来的想法,徐达是能猜测出来的。朱元璋是没有对外扩张的想法的。在洪武三年,就有所谓不征之国,隔山限海。不足征之类的想法。但是自从洪武十四年,何夕突然出现之后。 朱元璋之前说的话,似乎他自己忘记了。 更不要说,而今更是支持南洋战略。一度让徐达有些不认识朱元璋的感觉的。 不过,这种种徐达是高兴的。他不是为自己而高兴,毕竟人生到了徐达这个地步,已经很圆满了。勋臣之首,皇帝的亲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他是为勋贵整个团体高兴。 因为徐达很清楚,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在他们这一拨开国勋贵全部死了之后,大明必然被文官掌握。毕竟,只有战争才能真正选出合格的将领。更不要说,将领的一切威望,勋贵的权势,都是来源于战功。 大明对外战争不停,勋贵的权势才能长久。 何夕这一次虽然有些战功。但真要说,够不够封爵,还有两说。不过,徐达是铁心将何夕抬举到勋臣的序列之中了。 朱元璋心中一动,盘算起来将何夕放在勋贵之中,合适不合适。 一时间,朱元璋也难以判断优劣。 朱元璋与徐达关系很高,是那种能托心腹的。但是朱元璋从内心深处,其实对整个勋贵集团不放心。他一直想让文官掌权。只是开国功臣权势之大,并不是很多没有参与过开国之战的文臣能比的。 仅仅是资历就足够压死人了。 而今文臣仅仅是勋贵的助手。大明就是掌握在皇室与勋贵手中的。他们才是大明权力核心。 何夕加入其中,一段时间权势或许能大增。但是这与朱元璋原本的计划不符合。 如果何夕仅仅是一个文臣的话,朱元璋有十几种办法能镇压住何夕。何夕即便与一些将领有关系,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何夕如果是勋臣,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其中利弊权衡在朱元璋的脑中转了一个圈。朱元璋并没有确定,说道:“封爵的事情,再说。不过,孩子也该回来了。对了,冯胜在北平,说前线准备得差不多了。想要今明两年,就出兵东北。你怎么看?” 徐达说道;“海运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方便,我查了辽东粮食储备,已经有一百多万石了。足够大军在草原上战斗三个多月了。虽然时间紧了一下。但是,我们也不可能长期在草原上待着,三个月已经差不多了。今年秋,明年春季,足以动兵。以宋国公之能,即便不大胜,也不会大败。” “总是要打一场的。兵久不战,也未必是好事。” 大明在草原上长久维持的难度,有能维持三个月的粮草已经不错了。其中消耗最多的,不是人吃的,而是马吃的,马的胃口可比人大,而且要马出大力,必须喂养精料。 以大明而今粮食产量,已经运输能力,可以说粮草永远不可能够的。勉强能用就行。 朱元璋缓缓点点头,说道:“也好。就明年吧。不要太着急。” 历史上,朱元璋是在洪武二十年,才发动对元朝辽阳行省的进攻。那是因为徐达病死,朝中人事调整,再加上转运粮食困难等各方面的因素,导致了进军困难。 但是而今,这些因素都不存在了。 徐达虽然因病不能在前线主持战事了。但是回京坐镇,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宋国公冯胜,将自己女婿周王一家送往南洋,也让朱元璋与冯胜之间的一些隔阂与担心,消散了不少。 在冯胜出任之前,朱元璋多次召见,大有当初推心置腹的样子。 冯胜在前线,朱元璋也不担心,且不说历史上冯胜就是一场大胜。即便没有历史上的事情,朱元璋对冯胜的判断,与徐达相差不大。 那就是或许不会大胜,但决计不会大败。 这就行了。而今大明与残元的实力相差悬殊,对于大明来说,只要不大败,就能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但是蒙古人可以胜无数次,但是无数次胜利之后,只能陷入绝望的深渊。 这就是国力的差距。 朱元璋心中暗道:“何夕回来之后,就让他坐镇辽东吧。虽然黄子澄做的很不错。但是这些事情只有放在何夕手上,朕才放心。” 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之中。 让何夕在辽东建功立业,这是何夕原本的计划,也是朱元璋的计划。不过被南洋的突发事件,耽搁了一年。而今看来,何夕处理得很好,比朱元璋想得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旧港大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旧港大会 朱元璋决定将何夕召回。在朝廷上没有人会阻止。 不过,朱元璋这消息,想要传到南洋旧港,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逆风。 即便福船能用八面之风,但是在大海之上顶风航行,还是如同龟速一般。这也看得出来,徐达要先打安南的原因,安南在手,最上以八百里加急传到中南半岛。从中南半岛入海,或者干脆一路到马六甲。 或许慢一点的,但是比起大海之上,风向一转,时间变化不定,最快十几天,最慢几个月。更不要说海上风暴莫测。一旦遇见风暴,生死都不好说,更没有什么时间可言。 故而,虽然朱元璋的圣旨发出已经很久了。 但是旧港这边一直没有收到。 不过,何夕也不会因为圣旨没有到,就不做事了。 何夕从爪哇回来,几乎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即先发了邀请,邀请了南洋几乎所有的国家。吕宋、苏禄、合猫里、美洛居、婆罗、古麻剌朗、冯嘉施兰、真腊、碟里、日罗夏治、苏门答腊、须文达那、柔佛、文朗马神、地闷、西洋琐里、琐里、览邦淡巴、百花、彭亨、那孤儿、黎伐、南渤利、阿鲁、古里、柯枝、小葛兰、大葛兰、锡兰山、榜葛剌、沼纳朴儿、祖法儿、木骨都束、不剌哇、竹步、阿丹、剌撒、麻林、忽鲁谟斯、溜山比剌、孙剌南巫里、加异勒、甘巴里、急兰丹、沙里湾泥、底里、千里达、失剌比、古里班卒、剌泥夏剌比、奇剌泥、窟察泥、舍剌齐、彭加那、八可意、乌沙剌踢、坎巴、阿哇、打回回、白葛达、黑葛达。 等等,当然少不了,满者伯夷国,椰国,还有大明忠显郡王国。 这些国家所谓的使臣,很多就是各自国家的商人所代理的。其中有大量回回商人在其中。 何夕其实也知道。这些使臣根本没有与国内沟通。比如古里,何夕知道,古里是在印-度。甚至不仅仅是古里,这里很多国家都是在印-度,毕竟在近代之前,印-度从来是一个地理名词,而不是国家名词。 而且其中一些国家,也是满者伯夷曾经的臣属。武禄王死讯传出来。满者伯夷帝国彻底崩溃了。这些臣属,有些是原来的土著,被爪哇打服了,所以向爪哇称臣纳贡,有些干脆是爪哇贵族出身,在外任职的。但是而今摇身一变,都成了各自的国家。向大明称臣。 但是满者伯夷与椰国,两国虽然议和了,但是都在各自舔伤口。等待下一次对决。 彼此的主力也是互相牵制。 其实,满者伯夷虽然一分为二。但是前南洋霸主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一些小国,根本不是对手。两国如果不是互相牵制,按照原本的势力氛围,将各地叛乱平定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奈何,双方谁也不敢让主力离开爪哇岛本土。 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只能看着这些曾经的臣属,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大明朝贡,甚至唯恐这慢一点,就不能成为大明的属国。 满者伯夷使臣与椰国使臣,只能喝闷酒。当做没有看见。 这一次大会还没有开始,陆仲亨已经满眼金光了。 陆仲亨在南洋是赚了钱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朝贡的物资如此之丰厚,各地的奇珍异宝,南洋走盘珠,按袋子论的各色宝石,乃至于贝叶佛经,佛骨舍利。等种种稀世珍宝。除却这些之外,还有各种香料,乃至于美人。 实在没有特色的东西,就折合大米,贵重木头等等。 总之,单单是这些贡品,何夕估计就要折合一百万两之多。 毕竟,这是南洋的传统。 南洋强国要求属国朝贡,可不是大明厚往薄来。而是近乎中春秋战国时代的朝贡,就是交保护费。满者伯夷退场,大明成为南洋霸主。在南洋收保护费的权力,就到了的大明手中。 可见这霸主权,也是非常值钱了。 当然了,这个价格也是不寻常的。 因为这是新老霸主交替之后,第一次朝贡,所以各小国都抖擞精神,想在大明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才会有这么多的钱财。今后每年朝贡,大概不会这么多。但也有几十万两。 “你给礼部出了大难题。”陆仲亨验看这些贡品的时候,说道:“以厚往薄来国策,礼部哪里有这么多钱?不说别的,就这宝石,到了国内,最少涨三倍。而今算是一百万两,在大明就是三百万两,啧啧------” 陆仲亨拿着手中鹅卵大小的红宝石。 这宝石已经加工过,在阳光之下,折射出绚丽的夜色,珠光宝气之极。让陆仲亨爱不释手。他在南洋做了很多买卖。还没有赚多少。但是各方朝贡,先让朝廷赚翻了。 陆仲亨内心之中很不是滋味。但是还好。作为大明在南洋掌总之人,各国不会那么不懂事。该给陆仲亨的钱,是不会不给的。陆仲亨什么也不用做,各国的礼物加在一起,足够数万两之多。 但是与眼前的财物,却是大大不如了。 何夕其实也知道陆仲亨暗中贪财的行为。甚至示意身边的人,不要将陆仲亨手中的那一颗红宝石,记录在案。也就是默认陆仲亨拿走了。 何夕说道:“厚往薄来,本就有问题。如此朝廷交换国礼,自然是无价之宝。但是所谓国礼,也就是几件而已。但是大宗货物,就必须随行就市。这一次,我引这么多国家回国朝贡。已经给了礼部面子。礼部还想怎么样?” “不过,侯爷。在南洋最赚钱的还是海贸。这一次大会,我准备将所有国家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在南洋的国家。这些国家都是在我们的力量管控之下,好多曾经是爪哇的臣属。” “这些人我们定边疆,确定其国内君臣之礼。并调解纠纷。这一次贡品就照额全收。将来就与他们商定一个数就行了, 不用太多。但是大明的商船必须畅通无阻。” “至于,西来这些国家,很多是客商编了一个名字而已。我们也不论真假,一律承认。允许他们往来此地经商。但是同时也要派遣商船去看看。无论真假。从南洋到大明,海上的利润是一个价格。从大明到天竺是另外一个价格了。这才是最赚钱的地方。” “侯爷,以为如何?” 陆仲亨哈哈一笑,他其实知道,何夕在暗示他,不能太贪。不能因小失大。陆仲亨知道这一点,他知道海贸赚钱,但是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陆仲亨南下,受这么多苦,就是为钱来的。 陆仲亨说道:“你办事我放心,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吧。”陆仲亨微微一顿,说道:“你放心,你离开南洋之前,最后大场面,我一定想尽办法给你撑起来。” 很多事情都不是秘密。 何夕想回去,这一件事情,很多人都能揣摩出来。虽然而今没有敲定,北边没有传来消息,但是陆仲亨觉得,以何夕在朱元璋心目之中的地位,不可能会让何夕一直待在这里的。 何夕心中有些忐忑,他虽然也觉得如此,但是事情下来之前,他还是不敢打包票。他只能说道;“那就谢侯爷吉言了。” 漫长的准备结束了,等到了算好的黄道吉日。在旧港最大的校场之上,数百名是使臣,同时到场,庄严肃穆之极。 何夕离开之前,最后一篇大文章,终于落笔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洋六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洋六条 一番繁文缛节,歌舞庆祝,自不提,南洋女郎之妖娆,不在印-度女郎之下,只是皮肤有些黑,未免不美。不过,一些回回商人,带来西方女奴,倒是金发碧眼,别有风味。个中滋味,此间不提。 而这一场大会最重要的不是别的。正是何夕的讲话。 其实,何夕此刻的讲话,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毕竟,何夕已经与南洋各国进行了私下的沟通。大部分强国在事先都知道何夕要讲什么。什么,你不知道。只能说你的国家在南洋没有什么影响力,更没有实力。给你说,不给你说,都是一样的。 何夕站在高台之上,用汉语说道:“南洋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夏,无风霜苦寒之痛。一年可以数熟,正是风下之地,天赐之国,奈何多年以来,各自厮杀。血流成河,大明南下,正是为结束这一切而来的。” 随即何夕提出了南洋六条。 第一条,朝天子。 这一条是所有条款的前提,确定南洋诸国与大明臣属关系,就是大明保护南洋诸国,而南洋诸国要对大明朝贡,大国可以直接去南京,一些小国可以在旧港。 并且对朝贡的方式,每年的贡品多少,都作了规定。 何夕很显然没有对厚往薄来那一套手下留情,连提都没有提,直接确定了,南洋的朝贡模式。 每年年底之前,必须有贡品到位。按各国规模大小,确定。大概是每国税入的百分之十。甚至如果的确太穷,可以协商的。其实这已经算宽大了。之前满者伯夷屡屡打平叛战争。为什么? 归根到底是钱的问题。 第二条,就是定边疆。确定边疆之后,各自不得侵犯。 当然了,这里何夕玩了一个花招。他确定的边疆是各国能够控制的地方。但是整体上来说,南洋是地广人稀。如此一来,就有了很多无主之地。 虽然说,这些无主之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仅仅是而今,将来就不是了。而作为南洋霸主,这些无主之地,直接被划到了大明的盘子里。 第三条,保王室。 就是大明尊重各国王室,保证各国王室的继承权,各国王室的继承人,都要报备给大明,大明原则上不会干涉。但是一旦国内出现了继承权问题,或者权臣篡权。大明将为各国王室主持公道。 正因为这两点,得到了几乎所有南洋小国的支持。 也正因为这两点的支持,下面才有了何夕夹杂私货的。 第四条,交商贸 各国都必须支持海贸,这其实不用强调,南洋各国靠海吃海,很多岛国,是离开海贸都活不了的。这里最主要的细节,是打击海盗协议,各国要相互配合,打击海盗。并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大明商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明商人今后在各国,就是特权人士,一般国家不敢乱来。 第五条,同文字 南洋各国,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文字,不要说,而今了,就是后世,印尼的语言种类之多,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何夕提议为了交流方便,一律用中文,各种文书书面语,也必须是汉语。 否则出了问题,大明不会主持公道。 为了方便大家学习汉语,何夕决定在旧港,新州,三宝三地,分别设学校,让各国子弟学习汉语。 这也是何夕心中儒道南传的三个据点。不过,这仅仅是在规划之中。要确定下来,何夕必须去京师走动一二了。但并不妨碍他说给这些人听。 当然了,这里有一个隐含的不强制推行的条款,那就是质子。 来学习汉语的各国人士,最好是各国确定的继承人。当然了,不是也行。但是这些国家不同的做法,大明朝廷这里也会分三六九等的。 当然了,大明也不可能做出扣押人质的行为。当年朱元璋与方国珍打交道的时候,方国珍就送方关到南京当质子。结果朱元璋将方关送回去了,说如果双方都守信义,要质子做什么,如果双方都不守信义,质子又能做什么事情啊? 也正是朱元璋这种宽大的态度,让方国珍最后决定投降。 之所隐含这个条款。何夕更多是为儒学传播,与大明对未来南洋统治者们的影响力而已。 第六条,衡度量。 为了贸易方便,何夕提议,所有度量一律用明朝度量。并且宣布,大明港口,今后只用大明度量。 而今大明三个据点,都是商道要地,更不要说大明有大量的中国货物,也是他们所需要的。大明用大明度量,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南洋还是各种度量混乱的情况,但是大明度量衡,必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支力量。 何夕做了大量前期工作。更不要说,大明刚刚将满者伯夷王朝退下神坛的兵威,这一场大会自然是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南洋所有的国家,都在这盟约上签字用印。 在做完这一切,何夕更是从故纸堆之中,翻出来春秋时期盟誓的仪式,修建了一个高台,何夕持其牛耳,作为主盟之人。其他人都等而下之。 而这一套礼仪都是姚广孝搞出来。 如果一些国内大儒来看,定然说这礼仪之中,有太多走样变形的地方。一来,姚广孝的学问,谈不上是纯儒,他学问广博。但是在礼仪上,就研究不深了,有错乱的地方,也很正常。 二来,姚广孝本身就是一个藐视礼法的人物。他觉得差不多就行了,让他死扣细节,才是姚广孝的做事风格。再者,南洋这些土包子,谁又知道春秋盟誓礼仪是什么样子的。还不是他姚某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仪式影响很好。 虽然,姚广孝有一些糊弄人的意思,但是学问不到,是看不出糊弄的地方,大步骤一点也没有错。三牲祭天,歃血为盟,埋书祭地等等。在南洋土包子,眼中神圣而神秘。 甚至这一套礼仪从此在南洋流传开来了。很是风行了一段时间。 礼仪也是要与社会现实符合的。最明显的就是切腹之礼。在中国古代,这是封臣对主君的礼仪,将自己心腹大白于青天之下,以示忠心耿耿,或者表露冤屈之类的。 但是中国在汉代以后,就没有所谓封君封臣了。这礼仪也就不在中国流传。但是日本到了近代,还是藩阀政治,这礼仪自然大行于道。 而今也是如此。 这一套盟誓制度,是国君与国君,封臣与国君进行的礼仪,适合春秋战国那个时代。甚至到了战国,就很不怎么流行了。但是南洋这个时代的文明层次,大抵就是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 或许,在很多方面上胜过了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但是就政治体制上,却是有很雷同的地方。 故而,这一套礼仪也很容易被效仿。因为他们需要这个。 这一套礼仪制度,也成了儒家南传的先声。 整个盟会最后一项决议,就是各国全部派出使节去南京朝拜大明天子。而盟书,也是需要大明天子确认的。 何夕虽然做了很多先斩后奏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他自己的权力边界在什么地方。做下这么多事情,总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的。另外,何夕也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那就是,他担心朝廷局势有变化。他回去一趟,也好确定他离开南洋的事情。这一次这么多国家一起朝贡,何夕随行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归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归来 好在,就在何夕准备出发的时候。朱元璋的诏书到了。何夕回京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一次,北上的船队并不比南下的船队少多少。 南下的时候,有大量物资军队,而这一次北上的时候,有能力的大国,不仅仅有一艘船,而小国很多借大明的船只,总之,也有几十艘之多,更不要说,很多商船也跟着大朝贡船只结伴而行。 而今的何夕,已经不怎么关注大明商人具体做什么生意了。 毕竟,在做生意这方面,中国商人不弱于世界任何商人。再加上大明军队为他们开辟了市场。如果这样中国商人还做不好生意,他们趁早拿块豆腐撞死吧。 但是何夕知道,这一次南下,大量商人赚得盆满钵满的。 一部分商船大量承接了南洋总督府的转运业务,还有很多商人,在南洋发现了商机,做各种各样的生意。 其中有一家,或者说是商帮,引起了何夕的注意。 那就是潮州商帮。 何夕之所以注意他们,是因为这个商帮做的生意,不是别的,而是糖。白糖。 何夕自然知道未来白糖市场的无限潜力。更知道,这甘蔗,是一种非常适合南洋的经济作物。两者结合在一起,将会有强大的影响力。 如果没有人做,何夕或许会插上一手,但是已经有做了,何夕只是观摩。生命自己会寻找自己的方向。 总之,大量商人也跟着大明的船队北上,形成了浩浩荡荡的北上船队。 ------ 似乎,是老天爷庇护,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并没有遇见什么问题。直接到了苏州刘家港。 在苏州刘家港,遇见了一些小问题。 刘家港的码头满了。有大量船只停泊。而且前文也说过,刘家港虽然是长江出海口的大港,但是条件其实并不是太好的。而且随着时代发展,泥沙淤积。也在慢慢地淤积。即便人工清理,也只能延缓,不能阻止。 这也是后来,刘家港几乎没有什么名声的原因。 刘家港最后的辉煌,就是郑和下西洋从这里出发。 不过,刘家港毕竟是大港,寻常船队,也是很难将刘家港所有泊位给填满的。 很快,何夕就知道,这个船队是谁的了。 不是别人,正是周王。 周王对就藩南洋,是分为两个状态。在何夕在南洋连战连捷之前,周王是非常非常之抵触。简直觉得,这一件事情,分明是冯胜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他。 特别是冯胜后来代替徐达,坐镇北平,成为北方主帅,节制数十万人马。可以说国家之重,泰半在冯胜之身。更让周王心生怨怼。甚至与周王妃发生了矛盾。 当然了,周王妃,将门虎女,也不会轻易服软。反正闹的很狼狈。 但是当何夕在南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周王的心思也就变了。 人们总是轻视别人做某些事情的难度,周王也是如此。朱元璋的儿子之中,不成器的人很少。周王是燕王的同母弟,虽然为人犹豫,不够果断。但也不能说无才之人。 历史上,他在医学上有很大的贡献,还编了《救荒本草》等书籍。在学问上很是扎实。 周王见何夕能如此,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才对。他原本以为南洋,是一个艰苦且毫无希望的地方,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大明,在大明磨磨蹭蹭的,先说这个准备不好, 再说那个准备不对。又借口而今风向不对,明天黄道不利。拖延着,一直没有走。 但是何夕的消息传来。周王忽然动作加快,也不提什么风向不利了。 毕竟大明的船面对逆风的时候,仅仅是事倍功半,而不是不能行船。 周王之所以,这么着急赶到南洋,就是想要在南洋局面抵定之前进入,分一杯羹。在南洋局势不稳定的情况之下,周王还有机会。但是一旦南洋稳定下来。估计局面就不大好办了。 陆仲亨才不会将自己到手的东西分给周王的。 周王即便是贵为王爷,也是压不住陆仲亨这个老将军的了。 何夕了解这些情况之后,心中又是好像有些担心。 高兴是,周王南下,最少带上数万人丁。或许不是一次运输。总之, 大明在南洋的兵力人员又增加了。但是担心的就是南洋权力之争。南洋总督府与当地藩王之间的矛盾与合作。 不过,这在何夕原本的框架之中,是必然发生的。 一方面,是应对朝廷。去国悬远。距离朝廷几乎是万里之遥,没有足够的自主权,那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如果有足够的自主权,那将来还不割据称雄。 何夕这种手中拿着一叠空白中旨的情况,只能是非常情况。 所以,必须引一个牵制力量。藩王最好的选择了。 在权力上,总督府可以指挥各藩王之兵。但是对于藩王是不动。也动不了的。但是藩王是南洋将来的坐地虎。这是让朝廷放心的必然。 另外一方面,也是配合大明开拓海外,将国内的隐患藩王外迁的必然。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艘小船过来,却是周王请何夕过去一叙。 何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何夕移舟登船。 周王早就等候多时了。 何夕与周王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寒暄了几句。双方坐定。 周王叹息一声,说道;“何兄你瘦了。也黑了。” 周王比何夕年龄小,与何夕年纪相仿,称呼一声兄,也是很合适的。 何夕说道:“南洋什么都好,就是阳光太毒了。王爷去了。估计今后也会是这样。” 周王哈哈一笑,说道;“何兄痛快,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今日请你过来,就是请教一下南洋的事务。” 何夕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说到兴起,更是将酒菜给撤了。拿来纸笔。何夕徒手在桌子上,画出了南洋各岛屿的地图,而就旧港周边的情况,更是不惜笔墨细致入微。顺便推销自己旧港治理计划。 何夕说道;“殿下,只要能将这一件事情做好。周国称霸南洋,不在话下。” 周王也听到心驰神往,不过,他很快就收拢心神,说道:“不错,不错。只是在这种边荒之地,做出如此大的工程。修数千里长堤,还有海堤等等。非百年难以完成。或者说,几乎不可能完成。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何夕一愣。随即忽然觉得,周王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因为做与不做这个工程。周王自己与自己的家庭生活质量根本不会有一点点的变化。甚至,推进这个工程。反而会影响到周王的生活质量。 很多事情,看似理所当然。但其实都拐了几个弯。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有些话,我只在这里说,出了门,就什么都不认了。” 周王 说道:“何兄请讲。” 何夕说道:“殿下之荣华富贵,权倾天下,是你自己的吗?” 周王心中一动,暗道:“这是说什么胡话啊。怎么不是我的。” 何夕悠悠地说道:“其实在南洋为王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拥有的东西,真是自己的。不会被别人一纸旨意给夺走。言尽于此。告辞。” 周王相当失礼,根本没有起身相送。就是因为他沉浸在何夕这一句话之中。 很多时候,人们拥有的某些事情长了,就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租房时间长了,就觉得这房子好像是自己的一样。 周王也是如此。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国来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国来朝 周王从小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小享受着大明顶级的待遇,这一切跟随周王太久,久地让周王觉得习以为常了。觉得理当如此。此刻想起而今的遭遇,才恍然大悟,他的一切都是朱元璋给的。 他必须服从朱元璋的意愿,一旦两者抵触,他身边所有人,不会有一个人为了他,而对抗朝廷的。 当然了,自古以来父子之间,儿子受父亲的荫蔽,也算是理所当然。 只是,周王必须知道,朱元璋不可能一直在。一旦朱元璋不在,太子登基,还能一切理所当然吗? 或者,即便太子对兄弟们真不错。但是与父亲还是不同的,他尚且如此,几代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真的能亲亲相亲吗? 周王不知道。也不敢去多想。 他毕竟见识过太多的事情,不会天真到如此程度。 他此刻才觉得海外领地的可贵。正因为艰苦,正因为朝廷所不能及,才是周王一脉真正的天地,朝廷不可能夺走那种。除非朝廷发动一场战争。 这才是他想要的。 ------ 与周王的相遇,仅仅是一场小插曲。 不过,何夕在刘家港滞留了一段时间,并不仅仅是周王。而是因为跟随何夕而来得这么多使臣。 这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藩国第一次来朝贡。甚至很多藩王是第一次来朝贡。自然要极其隆重。于是得到何夕来到刘家港,距离南京只有几日航程的时候。礼部上上下下都忙坏了。 最后不得不让礼部尚书亲自向朱元璋请示。让何夕在刘家港滞留一段时间。否则礼部这里根本忙不过来。 别的不说。单单说礼部安置外国使臣的会同馆,根本安置不过来。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即便寻找临时安置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这些使臣安置的规格在哪里放着,决计不是在南京城中选一些客栈就能安置的。 寻常私人的客栈不管多好。也不可能让他们参与进入招待国宾的事情之中,礼部上下丢不起这个人。 最少最少,也是临时征召私人园林。 在规格上能作为招待使臣的园林,哪一个不是大人物,不是大人物,根本不可能在南京城中有这样的园林。对于这样的人物,礼部也不敢怠慢。从礼部尚书, 侍郎到下面的主官。一个个都在跑这样的事情。 总之,礼部上下因为何夕带来的人,忙得双腿冒烟。 于是,等何夕带着四十几家使臣,从南京正门聚宝门进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代表朱元璋,在聚宝门门口迎接。 其实单单一家使臣朝见,自然轮不到太子来迎接,但是量变引起质变。 只见数万京卫,盔甲鲜明,从聚宝门码头,到聚宝门,从聚宝门到皇宫,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坚定得好像是雕像一般,如此军容,与后世解-放军相比,或许有些欠缺。但是对南洋诸王来说,足够震撼了。 南洋的军队,从武器,到组织,从战斗经验,到军官素质,几乎所有方面都落后于大明,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当以数百年而论之。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武器方面是双方差距最少的地方。毕竟爪哇军队用的大多也是铁器。 本来还有一些傲气的南洋使臣们。此刻顿时被震慑非小。他们在南洋看到,大明南洋总督府下辖的军队。已经觉得很厉害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南京京营,还能再胜一筹。 更让他们震撼非常的。是聚宝门城头的巨炮。在队伍进城的时候。一连几十响的礼炮,将很使臣吓得坠落马下。 本来南洋不是没有马,但是马质量不好,数量也不多。大多还是从海外运输出来的。会骑马的人并不是太多的。本来骑术不好,勉强骑着而已。再被这样一吓。 落马也是正常的。 于是,这一行人在聚宝门前,好一阵混乱。 太子微微带笑看着眼前的事情,转过头对何夕说道;“何弟,这一次建功不少,徐叔叔建议给何弟封爵。何弟想要什么封号?” 何夕心中一动,迅速将这一件事情在脑袋之中过了一下。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一件事情是好是坏。不过,何夕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多事情,要看朱元璋怎么想。此刻他多想也是无用。 何夕哈哈一笑,说道;“太子大兄过奖了。我不过借朝廷之威,震慑南洋而已。再者南洋诸国,还是刀耕火种,只要有中人之才,足够抵定南洋,我不过是仗着胆子大,无所畏惧而已。哪里有什么功劳。” 太子说道:“南洋诸国固然是刀耕火种,但也是有人口千万。你就不用谦虚了。即便不说别的,单单是眼前之盛况,就是大明开国以来所未见的,你可让礼部上下恨死你了。” 何夕说道;“万国来朝,今后恐怕是常有的。他们要习惯。” 太子说道:“倒不是这一件事情,而是大明厚往薄来的国策,在你手中变成一张废纸了。礼部对你先斩后奏的做法,很是恼火。” 何夕心中一动,无数说法,正准备说出口来。却被太子堵住了。说道;“你放心。这一件事情,我已经给你搞定了。朝廷到处都用钱,那些夫子们,都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送上门的钱,岂能不要,为了面子,丢了里子。那是打肿脸充胖子。是傻子的行径。” “不过,南洋有了收益。那海关的赋税就不能一直占着了吧。” 太子其实也不想一开始就说这个。无他,因为海关赋税增长太快了。可以说,大明在南洋的经营,一下子引爆了海贸市场。 也算是厚积薄发。 何夕组建靖海商号的时候,连船只都不够的。但是大明有强悍的生产能力,造船有利润。这一两年,船的价格一直在升,原本千两左右,就能买一艘差不多的船。但是而今翻了两三倍。 不过,船只价格在今明两年,就要到顶了。 因为,海贸的总规模到底是有限的。而下面人窝蜂地造船。自然会造成挤压。到时候,船只的价格才会回归现实。 而从船只的价格,就能看出海贸有多火爆。 更海贸的火爆,带动了海关赋税。本来南方四个海关,一省一个。但是因为海贸的原因,北方各省也准备开海了。分别想开旅顺,塘沽,登莱,清江浦等地。 当然了,而今还在计划之中。 而南方四个海关,还觉得不够,特别是福建。福州与泉州从来是相提并论的,总不能一个有海关,一个没有海关吧。而这些海关的总收益,已经有超过盐税,成为在田赋以下第二税种的趋势。 海关赋税已经超过二百万两了。而且增长趋势,还没有见减少。 大明赋税的大头,就是田赋,三千多万石,折合白银一千多万两。其次就是盐,其实因为开中法的缘故,盐税是支付了运粮食到边关的成本之后,还有两百多万两,近三百万两的赋税。 而在盐税之下,就没有超过百万两的赋税了。是茶,铁,罚赃银,等等乱七八糟地赋税,但大多是几十万两而已。 可以说海关赋税的增加,让大明财政收入,有了结构性变化。之前约定的,海关赋税全部做南洋战争经费,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算上南洋诸国朝贡的钱。整个南洋总督的经费,就要超过三百万两。 第一百四十章 南京盛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京盛况 三百万两能做什么? 已经在准备的讨伐残元辽阳行省的战事,经费大抵是这么多。 毕竟大明岁入看似不少,但花销也多。每年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打仗,已经是朱元璋手腕了得了。换到朱元璋子孙那里,连最基本摊子都支撑不住。 所以,在财政上有些调整,那是必然。 而太子此刻告诉何夕,却是有拉拢的意思。 在南洋战事上,太子与何夕是有分歧的。但太子是一个实用主义者,特别太子而今在朱元璋身边,看似是助手,其实承担的是丞相的责任。大量庶务都是太子来办的。 对大明财政,太子最熟悉了。 只要能给大明增加这么多财政收入,什么样的政策,太子都支持。 在拿下南洋之前,太子心中暗自嘀咕,打南洋,劳民伤财。但是,什么南洋,南洋是帝国的明珠,是大明命脉所系,大明不能失去南洋,就如汉唐不能失去西域。 什么,你说我之前不支持南洋战略?你一定误会我的本意。啊,你说你没有误会。来人,锦衣卫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迎接南洋诸国使臣,对于太子来说,使臣不重要。只要不失礼就行。毕竟很多时候,临之以威,也要怀之以德。让南洋总督唱黑脸,南京这里就要唱红脸了。要让南洋使臣们,在南京感受到家的温暖。让他们感受到圣天子的关怀,让他们意识到,大明天子是好的。而南洋总督最讨厌了。动不动就想打仗。动不动就向他们要钱。 不过,太子只要态度到了,这些使臣也不会说什么。赔小心还来不及的。 太子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何夕缓和关系,弥补裂痕,所以,太子将这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何夕。 何夕听了大吃一惊,说道;“殿下,南洋初定,什么都缺,正是花钱的时候。不能这样啊。” 太子说道;“我知道,南洋的难处,你放心。我已经与户部商量了,该给南洋多少钱,户部固定列支,是可以商量的。不过,专门一种赋税对应一件事情,这有些不合规矩。当然了,我已经与六部尚书商量过了,今后重刑犯,全部流放南洋,另外各地有乞丐逃荒之事,全部转运南洋。今后,我还准备专门成立一条航线,从刘家港到旧港,百姓只要迁徙南洋,都可以免除一些手续,免费上船。” “今后,只要我在一日,给南洋的支持,一样都不会少。另外,爪哇那边是不是需要一个藩王镇守,你最熟悉爪哇形式。你要好好想想,这一番热闹过去之后,估计就要提了。” 何夕在船上的时候,还担心太子反对。 而今心中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下来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觉得很多人与你作对,仅仅是因为你失败了。你只要成功了,大部分人都会变得和颜悦色的。在家庭之中,是这样。在朝廷之中,也是这样。 其实,在何夕想来,南洋最缺少的并不是钱。而是人。有很多事情,花钱是没有用的。只有在足够汉人人口,足够劳动力之下,花钱才是有用的。 一些政策上的倾斜,比单纯花钱更好。 何夕说道:“那就请太子大兄,多费心了。”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放心便是。” 这么多使臣来到南京,是南京城的一场盛事,不仅仅是面子工程。总之,朱元璋大宴使臣,一片欢声。更是与百姓同乐,各种烟花,各种灯火,十分之热闹。虽然比不上隋炀帝,将丝绸都绑在树上,但也没有失大国之体面。 不过,很多正事就只能往后面放一放了。 ------ 所有欢声笑语,似乎与丁显无关。 其实,丁显最近也是步步高升。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官报的地位在节节高升。 原本,太子并没有将官报当一回事,看重自然是看重。但到底有多看重就未必了。只是秘书监下辖一个小部门而已。但是时间一长,太子顿时觉得,这官报真好用。 而今数年过去了。大明天下几乎所有衙门都有官报,甚至官报也成了南京特产。很多人有幸来南京,都会将官报带回家乡。甚至有人专门做一种生意,就是将前家所有官报收集整理起来,汇编成册。然后雕版印刷出来,价格不菲,但是还真有人买。 毕竟,朝廷一年最重要的政令都在其中。 不管是作为史料价值,还是用来揣摩朝廷动向,都是很重要的。 而官报在这种情况下,发行量也越来越大,已经有三万张。更重要的是,在今年做到了日刊。除却节假日之外,全面都发行。 如此一来,官报就不是一个小机构了。官报整个衙门也从根本没有品阶的衙门,变成了五品衙门,而且是太子最看重的师弟,方孝孺主持。方孝孺广邀人才。官报的编辑部,已经有一两百人之多。 每一个人都是饱学之士,这才支撑起官报每日发行。 而丁显作为最开始就在官报之中的老人。自然也步步高升。现在也有七品官身了。而且很清贵。作为官报的老人,在官报上,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再加上丁显学问还算不错。在何夕手下学习过,见解也很犀利。 在报纸上常常刊登文章。在士林之中,也有一定的名声了。 不过,丁显用是笔名。没有人知道,丁显就是当年在皇帝面前反复的丁显。而且时间是最伟大的力量。在时间的伟力面前,很多事情也都遗忘了。再加上,何夕当年也没有大肆宣扬。丁显的事情,本来就在小圈子里面传播,这数年下来,这事情更隐秘了。 似乎没有人记得了。 按理说,丁显而今不错,虽然蹉跎了几年。但是人生在世,难免有一些磨难,蹉跎几年,看似大事,但其实也很寻常。 但是丁显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他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也不会在朱元璋面前做那样的事情。当时他那么做,不就是觉得自己才华远超众人,一定会被朱元璋赏识的。 而今,他看何夕从南洋载誉归来,成为天下知名人物,即便是青史之中,只要提到南洋,定然有何夕浓墨重彩的一笔,更不要说,他同时的黄子澄,已经是辽东重臣。据说做的也不错。 这一次南下的杨寓杨士奇。才不过二十岁上下,就已经名传天下。杨士奇在满刺加斩杀爪哇使臣的壮举,更是给杨士奇增添了很多传奇色彩。这一次杨士奇在南洋没有回来。估计,杨士奇在南洋定然会高升。甚至将来成为坐镇南洋的重臣,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国子监中,其他与何夕关系亲近,学问相近的人。被提拔的更多,特别是工部。工部之中一些具体技术工作,已经是何夕徒子徒孙的天下了。 或许这些人官职不高,但是地位都很关键。这些人同时不干活,连工部尚书也未必能玩得转。 所以工部已经成为最亲近何夕的部门,不管主官是谁?只要是何夕的人,一进去就能找到熟人。 但是对于丁显,工部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平日也就罢了。今日丁显看着满城烟火,举城欢歌,看似庆祝大明声威震慑南洋,万国来朝。但是在丁显看来,这都是为何夕而歌,他心中更是嫉恨难当。痛饮美酒,内心之中越是悔恨,就越是愤怒。越是愤怒,就越是恨何夕。 很多东西本来应该是他的。只是被何夕夺走了。他心中暗道:“何夕,你等着。终有一天,我要报此深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家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家中 何夕并不知道,在南京城中,有人恨他入骨。 也不想知道。 毕竟,何夕早就知道了,要让天下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丁显恨他,还仅仅是私人恩怨,这并不是太重要的。因为国事上,利益上之争,何夕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今后还会得罪更多的人。 誉满天下,谤满天下,这是他的必然结局。 区区丁显,何夕早就忘记了。 何夕而今心中,只有何远思。 对于很多人来说,家是很难形容的。 小两口成亲,算是成家。但是真正成为一家人,却是从有一个孩子开始算起的。毕竟,结婚可以离婚,离婚如果没有孩子,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但是一旦有了孩子,这辈子想不往来都难。 而今也是如此。 何远思而今已经一岁了。从一个婴儿,变成一个会爬,偶尔还敢走几步的小孩子了。粉嘟嘟的小孩子。 看见孩子的时候,何夕的心都化了。 将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眼前只有孩子。 在外面杀伐果断,指挥千军万马的何夕,在家里只能成为孩子的小马了。驮着何远思在地毯上到处乱跑。 安庆公主远远地看着,顿时有一种家的氛围,一种家的感觉扩散开来。 当然,在家中,孩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却是安庆公主。 ------ 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庆公主披头散发,额头上还有刚刚剩下的汗珠,脸上红晕扩散开来,分外诱人。 何夕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而今少一根烟,有些不习惯。 “南洋那几个女郎,怎么不带过来。”安庆公主悠悠地说道;“怎么?怕我啊。” 何夕听了,忽然心中突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在南洋,何夕谈不上守身如玉。甚至相当放浪形骸。一方面是南洋燥热的空气,与女人燥热的衣服。很多女子身上,仅仅有一层轻纱,比现代的情趣内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天气的燥热,与人心的燥热,两者交织在一起,再加上何夕的权势,身边从来不缺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子。那把持得住,何夕就有些不是男人了。 不过,何夕还是收敛了。 他选得都是一些当地女郎。有印-度的,有西方,有阿拉伯的。等等。要感谢古人造字精炼,这些人都能用胡姬这一个字概括,而且每一个人都用避子汤。 这一次一个也没有带回来。 留在旧港的宅子里了。虽然何夕离开了南洋,今生今世很有可能不会再去南洋了。但是他依然留下宅子,还有一些产业出息。这些胡姬愿意自谋生路的,何夕听之任之,不愿意的,在这宅子里养老便是了。 反正何夕在南洋的余荫,足够庇护这些可怜的女人了。 何夕不带回来,一方面固然是担心安庆公主的态度,另外一方面,就是何夕根本没有走心。这些女子在思想上,根本没有一点吸引何夕的地方。吸引何夕的,不过是他们青春漂亮的身体。 何夕在大明是特权阶级最顶层的一小撮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缺资源。 何必带回来了。 就在何夕绞尽脑汁想什么说辞的时候,安庆公主悠悠一叹,说道:“我在南京给你准备了一批侍女,今后出去,就带着吧。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庆公主虽然知道未来女子的地位很高,但是她对何夕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安庆公主与姐妹们聊天,就知道所有驸马都不止一个女人。身边总有一些女人,不过没有名分而已。就宠爱程度来说,有没有名分,其实不重要的。而且这些事情,即便是告到朱元璋面前,也没有用。 朱元璋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甚至要劝自己女儿大度之类的。 与之相比,何夕已经做到很好了。 何夕说道;“放心,我的公主殿下。我这一次出京。一定带你出京。” “这一次出京?”安庆公主忽然起身,露出妖娆的上半身,看着何夕,说道;“你刚刚回来,马上要走吗?” 何夕一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何夕回来之后,虽然还没有与朱元璋长谈。但是何夕在京师也是有自己的关系网的。故而,他已经打听出来很多东西,再与之前的相结合。何夕根本不会在京师多待。 一方面因为北方大战将起。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另外一方面,就是在京师根本没有给何夕腾位置的意思。 而今的何夕经过南洋的局面,已经不算是小人物了。他要升职,必须要有位置。毕竟,虽然京师官多,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再多的官位都是有数的。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何夕资历太浅薄,在中枢大动干戈的时机不成熟。何夕能在地方做些一些改革,但是在京师,除非按部就班,否则寸步难行。 何夕没有回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回答。 安庆公主失望地说道;“我不能跟你去了。孩子还太小了。在京师, 有太医院,有戴神医,但是我跟你出去,难道你能将太医院带走吗?算了,你带我给准备的侍女走吧,有了孩子生下来便是了。何家只有你一个人,总是要开枝散叶的。也算入乡随俗。放心我不生气。” 何夕听了,心中暗道:“也是。” 而今太医院是全天下医术最高的地方,已经是毋庸置疑了。别的不说,牛痘这一件事情,足够将戴神医推上神坛。而且戴神医也借机做了很多事情,太医院更是成为一个医学综合体,就医,教学,研究,制药,等等各方面汇集在一起。天天有很多病人不远万里来到太医院,虽然大部分还是失望而归。毕竟这年代,不能治愈的病症太多了。 但是医学到底是有一些进步的。一些地方上治不了的病症,在太医院能够解决。同时,这些疑难杂症,也给太医院开拓了眼界。在太医院一个月见到的奇奇怪怪的病症,恐怕是很多地方的郎中,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如此一来,太医院的医术也更加精湛了。还吸引了很多地方上的名医加入太医院。 而今太医院已经是京师的一张名片了。 这个时代养孩子的风险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夭折了。从培养孩子的角度来看,不要离开南京,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安庆公主已经决定了留在南京了,内心之中很不好受。又听见何夕叹息,她不知道何夕的叹息,是叹息她不能跟他一起出京,还是如释重负。总之,无名火起。在被子里种种踹出一脚。 名扬南洋,今日班超何夕,毫无防备的被突袭。只来得及“哎吆”一声,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何夕揉着大腿,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安庆公主翻身,用背面对何夕,淡淡地说道:“不做什么,腿抽筋了。” 何夕是傻子才相信安庆公主的话。抽筋哪有抽成这样的,你的筋是弹簧啊。不过也看出了安庆公主不高兴,不敢多说,爬上床,还没有等躺下。下面又重重挨了一下。 还好何夕有防备,否则这一下,非要下床不可。 何夕问道;“又怎么了。” 安庆公主沉闷地说道;“又抽筋了。怎么不行啊?” 何夕说道;“行,自然行。”何夕大抵能猜得到安庆公主为什么这样,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躺下继续睡。 还好,安庆公主连踹两下,气也出得差不多了。一夜也没有第三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洋答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洋答卷 乾清宫中,朱元璋,太子,徐达,以及一些秘书监的人都在。 何夕正将南洋的情况做一个汇报。并着重讲了南洋六条。何夕说道:“南洋六条,是统治南洋的基础,也正是南洋六条在,大明才拥有南洋,你南洋各国,有一些还没有西南土司大。但是大明在南洋兵力太薄弱了,在南洋一定一切都围绕着南洋六条来做,尽快能不单独行动。只要其他国家违背南洋六条之后,再后发制人。否则臣担心,南洋成为一个泥泽。”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说道:“王道汤汤,正如是也。” 这种锄强扶弱的举动,与儒家所倡导的王道,有很多相似之处。无他,儒家的思想就是出现在春秋战国之中,故而儒家学问有很多这方面的残余,但是在历代大儒的改革之下,到了明朝的儒学,与春秋的儒学,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 不过,意识形态还是大差不差。 朱元璋点点头,问道:“徐达,你怎么看?” 徐达说道:“纵横家手段,精巧非常,四两拨千斤,以区区数万人镇压数十国,数千里,老臣也是很佩服的。不过,灵巧不能胜重拙。二三十年之间,或许没有问题。但是时间更长一些,南洋必生事端。” 朱元璋笑道;“谁能看到二三十年之后,能安定二十年就够了,真一直安定下来,南洋怎么能是大明的?”朱元璋心大得很,既然决计进军南洋,就不会希望南洋成为这样的夹生饭。不过是力有不逮而已。 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将蒙古彻底打残,打死,消除大明在北方的隐患。到时候大军南下,南洋没有问题,反而有损朝廷的脸面。 朱元璋说道:“何夕,大明在爪哇岛上有一块飞地?” 何夕说道;“正是,是一个港口,现在不过数千蛮人,不过我来之前,很多流落南洋的汉人,知道三宝归属大明,已经迁居于此,今后几年可能超过万人居住。” 朱元璋轻蔑地说道;“万人。”他正色说道;“你之前说过,爪哇是南洋核心,沃土千里,有什么火山灰,是天然的肥料,而且能一年数熟,一亩地年产十几石都不是问题。你觉得,爪哇一地,足够封一王吗?” 这个问题,太子提前告诉了何夕,何夕这几日也思考了很久,说道:“陛下,爪哇如果为我所有,不要说封一王,就是封三王,也是可以的。但是而今的爪哇,唯有三宝一块飞地。地少民稀,实在不足以奉帝裔。” 朱元璋说道:“爪哇两国很强吗?” 何夕说道:“虽然爪哇一分为二,但是依然是南洋强国,能胜过的,也唯有安南,暹罗而已。” 朱元璋说道:“我听说旧港封周王,陆仲亨很不满意?” 何夕听了,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也觉得理所当然,如果南洋如果远的地方,朱元璋不派人安插几个眼线,才是不正常的。只是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件事情是真的。但是如今说出来,好像告陆仲亨的状。何夕与陆仲亨的合作还是很不错。自然也不愿意背后说人。 何夕微微一顿,说道;“吉安侯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南洋总督府新州才刚刚修建,什么都没有。旧港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是现成的。吉安侯只是想等新州修建好了,再迁而已。别无他意。” 朱元璋说道:“朕如果是他,朕也不满意,将士辛辛苦苦打下的地方,怎么能转手就给了别人。故而,朕的儿子,想要领地,要自己去打,朝廷能给一个三宝,已经足够了。” “你觉得,朕的几个儿子,谁可以胜任此职?” “并二爪哇为一国。” 何夕听了,心中立即有了人选,说道;“燕王。” 燕王朱棣的才华,已经被历史证明了。就是武禄王在世,燕王也能灭了爪哇。更不要说而今的爪哇已经分裂了。 只是朱元璋不愿意。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大材小用,换一个。” 朱元璋对朱棣的看法,转了好几个弯。一开始,知道朱棣发动靖难,推翻了朱允炆,朱元璋内心深处甚至冒出一丝杀意。但是后来时间越来越长,朱元璋想的越来越多。反而对朱棣的想法,有了很多想法。 朱元璋不得不承认,靖难这一件事情,朱棣身上有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在自己身上,是他留下的局面失控了。当然了朱允炆也有不少问题。 朱棣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他儿子之中,却是能力最强的。 甚至太子的能力有没有强过朱棣,朱元璋也不知道。 毕竟,很多才华,只有在绝境之中才能显露出来。虽然明代的史书之中,有很多燕王当王爷的时候,就有很多特殊的地方,被太祖皇帝看重云云。但是朱元璋自己知道,那些一定是朱棣将来自己编写的。 根本没有这回事情。 最少在看到未来之前,朱元璋自己都不知道朱棣能做出如此大事。 正因为如此,朱元璋对未来的继承人,有些动摇。朱棣最少在备选之列。这个时候不可能让朱棣离开大明的。 何夕这么说,其实也有一丝丝试探的意思,不过,这种试探,也只有何夕与朱元璋两个人知道而已。 何夕说道:“臣以为楚王也是可以的。” 秦-晋两王虽然年长,但是能力上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当然了,不能说没有什么能力,只是爪哇的局面,未必是他们所能应对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习惯西北的气候,让他们去爪哇,身体上就未必行。 而且两王都走到朱元璋前面了。 这一点也不能不在意。 至于楚王,是相当长寿的。楚王死后不久,永乐大帝也就不在了。再加上,楚王坐镇武昌的时候,手握重兵,多次进入进剿西南的土司,在军事上,也不算陌生。且有战绩。 领兵打仗也合格。年轻身强力壮。估计也能适应爪哇的气候。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传旨,召楚王入京。” 这一件事情,总是要问问当世人的意见。 除却这一件事情之外,就是太子之前给他说的事情。海关关税不可能直接给南洋总督府了。不过,从此南洋总督府的开支,就正式列入户部之中。也算是朝廷正经的开支了。不是临时性开支了。 也代表了南洋总督府也算是进入朝廷正式编制之中,政治地位上稳定了。 除此之外。这几人还问了很多关于南洋的情况,南洋盛产,水果,大米,锡矿,石油,宝石,各种金银器,等等的。以及南洋各国内部形式,各种来龙去脉,国与国之间的恩怨,这一说就说到了晚上了。 朱元璋见时间不早了,就让各自回京了。并嘱咐何夕将这些内容全部写下来。又留何夕在宫里吃饭。 何夕知道,吃饭是假。有些比较私人的话,却是真的。 何夕与朱元璋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是合作伙伴,又亦师亦友。在讲解科学知识,与后世的一切的时候,何夕是老师。但是关于大明一切情况的时候,朱元璋才是老师。 而今的何夕,就好像完成了一张叫做南洋的试卷之后,进入了老师的点评时间。 何夕内心之中,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在南洋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进朱元璋的法眼,不过,这个时候,这不可能逃避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南洋四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南洋四镇 宫中的晚饭,一如既往。朱元璋的口味比较重,大油大肉。 何夕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就是吃着这样的饭。 也是在这里。 一时间,有一种往事再现的感觉。 有往事再现感觉的不仅仅是何夕。还有朱元璋。 当年的何夕,突如其来,奇装异服。言语上,也很难沟通。但是而今的何夕,一身官服,正襟危坐,头发也从短发秃头,变成了正经的汉家衣冠。之前的何夕,做事毛毛躁躁,很多事情,没有他朱元璋帮忙,根本就做不来。 但是而今的何夕,在南洋做了好大事业。 朱元璋很清楚,他在大明之内,自然是一言九鼎。但是在南洋,知道朱元璋是谁的人,固然有。他朱某人影响力,到底有多少,却是很难说的。而何夕能子啊这样的环境之下做出这样大事。 朱元璋既高兴,又有一些失落。 在朱元璋看来,何夕算是毕业了。 在此之前,朱元璋的态度是保护加培养,但是而今,却真能当得力人手来用了。不用再操心收拾烂摊子。 当然了,这并不说何夕就完美无缺了。只是人的材质不一样,所表现出来的风格也不一样,为人处世也不一样。何夕在权谋上,在政治嗅觉上合格就行了。其他方面是何夕的长项,足以弥补其他缺陷。 就好像,何夕在南洋作为。 朱元璋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何夕这个样子。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到这一点。毕竟,纵横家之学,也就是在外交上的学问,在大一统的中原王朝,近乎屠龙之术。不过技艺多精湛,天下无龙也。 而今何夕根本不用学,后世大国争雄,各种手段,合纵连横,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代理人战争,卖队友的技巧。甚至极大的开拓了外交这方面的学说。何夕根本不用如何钻研,耳渲目染之下,得一二之技,将抵定了南洋局面。 让大明投入最小,获利最大,深得上兵伐交之道。 朱元璋估计,整个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不过何夕一人耳。 只是,朱元璋对何夕成长如此之快,也感到吃惊。 朱元璋其实很重视人才的培养,毕竟,朱元璋手下很多将领,都是朱元璋培养出来的。如陆仲亨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陆仲亨上限就在哪里放着。朱元璋给陆仲亨定下未来路线,就是在外镇守,而今是南洋,将来或许是西域,反正,陆仲亨在外一辈子,估计能劳苦功高,死了追封国公,郡王。但是在朝廷之中,被人三言两语忽悠去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还牵连子女了。 这让朱元璋不得不感叹,后世的教育体系。 很常见的东西,人们都不珍惜了。就好像后世教育体系一样。几乎人人有学上,就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宝贵的了。却不知道,在朱元璋看来,高下立判。同样拿陆仲亨相比,陆仲亨遇见朱元璋的时候,比何夕遇见朱元璋的还小一些。但是跟随朱元璋这么多年,当年朱元璋对陆仲亨等一批老班底。不在现在对何夕的态度之下。那真是当家人来看待。毕竟朱元璋家族单薄,必须聚拢人心。才能成大事。但是大浪淘沙之下,也只有陆仲亨等数人,有所成就。 其余一些人固然是死在战场之中,但是更多人早早到了自己的上限。当全国各地当各级军官。不过资格老,有些优待而已。 当然了,虽然这些人成就不高,但是却是朱元璋最忠诚的班底。 陆仲亨已经是其中佼佼者了。但是陆仲亨打仗还行,但是距离帅才还有一段距离。其他方面是一塌糊涂。而何夕,朱元璋也不过给予点拨,给予培养。但是数年之内,已经懂了大明官场各种规则,更是在各地都有建树。 但是朱元璋知道,何夕的天资,比起天下第一流的人才,是有差距的。但是而今的表现,执掌一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是什么补足了何夕的天资,就是后世十几年的教育,给了何夕看世界不一样的视角,持续学习的能力与习惯。 只是何夕自己茫然而不自知。 朱元璋看着何夕长时间不说话。 何夕心中越发紧张,心中暗道;“我在南洋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何夕越想越多,心中一动,暗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没有说。” 何夕立即说道;“父皇,关于南洋的事情,有一件事情,刚刚不好说。” 朱元璋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关于南洋铜矿。” 朱元璋心中一动,说道:“南洋铜矿?” 何夕说道:“是的,我查看资历,又在南洋探查。已经知道了后世宿务铜矿在什么地方了。就是在苏禄国。而今苏禄国王就在这一次来使之中。” 朱元璋说道:“我记得,这个铜矿规模很大。而且在一个岛中。” 何夕说道;“正是。如果有了这个铜矿,朝廷就能大规模铸钱。金银铜铁四级,或者三级货币体系,用以代替宝钞体系。想来这个铜矿在,一二百年之内,大明的货币,就不会短缺了。” 何夕研究过很长时间宝钞。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宝钞体系。 无他,宝钞的欠债太多了。 这个欠债不仅仅是大明的。还有前宋的,金朝的,元朝的。 这三个国家在灭亡之前,都是滥发货币。再加上大明宝钞从一开始,就冲着滥发,搜刮民财去的。可以说,而今的宝钞,能与后世军阀所谓之军票差不多。 无非是一个没有主观意愿,朱元璋只是不懂这些金融知识而已。而后世是主观的而已。 即便,从洪武十四年之后,朱元璋并没有在大规模发现宝钞。但是依然挡不出宝钞价格下跌,这其实也是这些年,大明财政逐渐吃紧的原因。之前没钱就印宝钞。而今这一项断了。才会让各方面都用度就减少了不少了。 一两百年之间,中国百姓,经历四五次纸币的破产。几乎所有人都学乖了。对于纸币早就没有信任了。 钱,本质上是信心,是信用。既然没有人信,这钱就不值钱了。 何夕觉得,还是重新回到贵重金属本位货币上比较好。至于信用货币。要等一等吧。但是贵重金属货币,就要有足够的贵重金属。须知,中国的纸币完全是贵重金属缺乏,特别是铜的缺乏给逼出来的。 如果宋朝有源源不断的铜矿,那么也不会搞出交子。 朱元璋说道:“我记得,苏禄这个国家,好像在二三十年后,请求过内附,是不是这个苏禄王?” 何夕说道;“这个不清楚。南洋很多国家都没有什么史料,都是靠中国的史料才能窥探他们的历史。” 朱元璋说道;“知道了,这一件事情,我会留心的。” 朱元璋留心的结果,在送别诸国使臣的时候,苏禄国王在宴会上痛哭流涕,向大明请求献土归顺。朱元璋再三劝说,安慰。也无济于事,苏禄王表示,宁为大明之鬼,不为苏禄之王。 朱元璋见苏禄王如此之坚定,也不好拒绝,最后答应下来。不过重申,仅此一例。下不为例。 于是大明在南洋的版图,基本确定,就是南洋四镇,新州,旧港,三宝,苏禄。终洪武之世,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动,真正的大变动,是在之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四十四章 辽东巡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辽东巡抚 “南洋还有其他事情吗?”朱元璋问道。 何夕心中努力回想其中漏洞,说道:“暹罗,在南洋强国,无非,安南,真腊,暹罗,爪哇两国而已。而安南与占城,水火不容,而且与天朝相近,不足为患,爪哇两国也是互相牵制。唯独暹罗一国,真腊衰败,连原本的领土都保证不了,缅甸阿瓦与勃固交战,让暹罗周围没有威胁,暹罗本身也有南下的前科。臣以为,今后南洋之患,恐怕在暹罗身上。” 朱元璋说道;“无罪而伐之,不是天朝所为,且待其变吧。” 朱元璋没有将暹罗放在眼里,虽然暹罗也有一点远,但是好歹,距离比爪哇近多了。而且这一两年,不管是官船,还是民船,都有爆发增长。还是船只重吨位,增长了不少。 海运能力越来越强。投送几万人马到 爪哇,或许有一些困难。但是投放几万人马,到暹罗,却没有问题。 朱元璋更不将暹罗放在眼中了。 何夕说道:“臣暂时想不出南洋有什么问题了。” “何夕,你在南洋做得很好。”朱元璋说道:“比我想象得好。” 朱元璋此言一出,让何夕大吃一惊。之前何夕做了很多事情,朱元璋总是能点出何夕做的不好地方。但是今日夸奖却是少有的。 朱元璋说道;“你也能独当一面了。我准备让你当辽东巡抚。” 何夕大吃一惊,巡抚这个官职,是在明中后期才有的。而今有了,并不奇怪,毕竟朱元璋大量借用了后世明清的一些解决办法,也算很正常。但是辽东巡抚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他在南洋的事情,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他决断的。但是南洋守臣,一直是陆仲亨。陆仲亨才是南洋总督,说起来,何夕不过是陆仲亨的副手而已。 如果何夕是辽东巡抚的话,他就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更不要说,辽东有多重要。 其他时候,辽东不过是一个边陲之地,甚至不是一个省。而在现在,北伐一触即发,辽东就是总后方,总粮台。何夕作为辽东巡抚,估计要负责大军的粮草辎重。 这是非常关键的位置。 何夕说道:“臣恐怕不能胜任。” 朱元璋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一份文档。递给何夕。 何夕打开一看,却是对黄子澄这一年的作为。 黄子澄在辽东,几乎脚步就没有停过,即便是大雪封山的时候,也是在勘察河道,山林。选定了鸭绿江两岸,山林一百多处,招徕女真,高丽百姓,近三千户。都落户于林场之下。 并在鸭绿江出海口,设码头。 大木顺着鸭绿江顺流而下,鸭绿江出海口附近收集起来,转运旅顺,在旅顺转卖给南来的商人。 总之,去年一年,运送大木数万根 ,数百船。可以说,对于大明造船的大爆发,起了推动作用。而且黄子澄,还在辽东建立起两个造船厂,一是旅顺造船厂,与鸭绿江造船厂。 今后,很可能是辽东大船,甲于天下。 何夕看着这些看似简单的文字,忽然黄子澄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心中暗道:“短短一年。做出这些事情,他定然很辛苦吧。” 何夕毕竟是亲自勘探过辽东情况的人。他知道辽东是什么样子。更知道这么大的工作量需要多少人手。很多人能青史留名,是有他过人之处的。而今坠在囊中,其末自现。 朱元璋说道:“你的辽东巡抚,有一半是黄子澄给你争取来的。黄子澄是一个能臣。能吃苦,有手段的。但是,他现在能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极限了。有些事情,下面没有怎么报,不代表,朕就不知道了, 翻最后几页。” 何夕立即翻到最后几页,何夕顿时皱眉说道:“高丽安敢如此?” 前文说过,高丽内部的制度,类似于中国南北朝的门阀制度,只有门阀中人才算人。底层百姓不过奴婢而已,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而在大明,最少在朱元璋时期,大部分百姓都是自耕农, 佃户,奴仆,不是没有。但是数量不多。 对于高丽百姓来说,即便是在大明当佃户也是很好的。毕竟大明佃户对主家的义务,远远少于高丽奴婢对主人的义务。 所以,黄子澄缺少人手。用各种手段招徕人员。他这边多,自然有别的地方少,总不能这些人是从天 上掉下来,地里长出来的。来源大多数都是高丽。 如此高丽那边很不愿意。 边境摩擦自然是有了。 辽东就已经是大明的边陲地带了,而辽东之东,特别是鸭绿江之东,更是辽东的边陲地带。大明兵力所不能及,所以在搞摩擦这一件事情上,大明这边没有占便宜。 当然了,也没有吃多少亏。 总体算上来,还是高丽吃亏。因为他们这么多投奔过来,摩擦的结果,仅仅是止住这个势头了。 但是人是屁股的。何夕就是,辽东是他的心血,黄子澄是他的人。黄子澄做的事情,是他要做的。而今高丽如此,直接损害何夕的利益。何夕岂能不怒。 朱元璋说道;“这也是我派你去辽东的目的,其实北伐这一件事情,你不用操心。宋国公冯胜是老将,他对辎重可比你在意。所以,大军辎重什么的。你估计插不上手。也不用插手。北伐是别的事情,你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 何夕听朱元璋如此说,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 他也算是在外面打过仗的人了。 如何不知道大军粮草辎重的重要性,正因为非常重要,这些事情交给谁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掌控才行。冯胜这样做,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也合情合理。 何夕即便是辽东巡抚,所能做的,不过是打下手。 何夕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十几万大军的后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一旦出事,那可是大罪过。有罪是重罪,没有过错,也算不得功劳。毕竟是应该的。 不插手也好。 何夕凝神说道:“不知道那两件事情?” 朱元璋说道:“女真与朝-鲜,不,高丽。” 何夕心中忽然有了预感,说道:“陛下不会是想?” 朱元璋说道:“灭二宵小。等北伐大胜之后,我会将蓝玉留在东北,到时候你与蓝玉合作,这两国,我是必灭的。” 何夕也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更知道是劝不得的。估计朱元璋想灭女真与高丽不是一天两天了。 灭女真的原因不说了。毕竟,爱新觉罗这四字代表了一切。而灭高丽的原因,大抵是朱元璋觉得,清朝之所以能崛起于东北,是大明朝廷对这一片土地掌控不严,而且朝-鲜几乎一度成为清朝的粮仓。既然要动手,就以绝后患。更不说,而今的高丽,不是后世对大明恭顺的朝-鲜。高丽对大明的态度是有些敌对的。 既然如此,而今一并做掉,也省得后世为难了。 不过,何夕还是不太赞同,说道;“陛下,臣在辽东查过,女真数部,不过三万户上下,令永昌侯率领大军平之,不是难事。只是高丽好歹海东数百年之强国。恐怕一时间难以平定,不如再等等,等辽东开发好一点。实力强一点,再平定不迟。”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之所以一定要灭高丽,就是为了辽东。我问你,辽东最大问题是什么?” 何夕说道:“自然是缺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朱元璋的大手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朱元璋的大手笔 何夕说出缺人的时候,心中一动,已经有了一些预料。 果不其然,朱元璋继续问道:“辽东附近哪里有足够的人手,可供移民?” 何夕说道:“高丽。”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高丽。辽东强,能掌控东北,辽东弱,则东北各地都会各行其是。朝廷不能制。故而,要充实辽东,是治理东北的首要大事。你的辽泽计划就很好吗?如果能在辽东开辟出数万顷土地,能养民百余万。养兵十余万。辽东对朝廷就不是负担。而奴儿干都司,各地也能建城设治,列郡而守了。” “只是唯一不好的地方,辽泽计划,按现在的情况。恐怕十几年都做不成,几乎是百年计划,而天下间,有什么计划能绵延百余年,朕也等不了。朕的想法,就是移高丽之民治辽泽。高丽有百姓五百万。迁徙一半,应该没有问题的。这一两百万人足够治理辽泽了。” “这也是你的任务。” 何夕听了,只觉得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他与朱元璋的差距。 朱元璋说得平平无奇,但是实际上,何夕从朱元璋的每一个字中,看到了鲜血。海水一般的鲜血。 且不说灭高丽之战的伤亡。虽然多,但也算不了什么。毕竟打仗哪里不死人啊。单单说将高丽近一半,乃至于更多百姓迁徙到辽东,让他们开垦辽泽。前文也说了,辽泽的治理难度,其实并不大,没有什么技术难题。唯有土方量惊人。 这种亡国迁民。死亡率是相当惊人的。 而且何夕不相信朱元璋没有考虑过。 之前何夕还没有深想,为什么与何夕搭班子的是蓝玉。而今忽然明白了。同样为大明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沐英比蓝玉宽厚了很多,这也是为什么沐英死后,云南各土司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怀念沐英。沐家子孙得以世守云南的原因。 而蓝玉性格之中,却有更多的残暴性格。 不管是战斗之中,还是在战争之后。 让沐英来做这样的事情,沐英或许做不来。但是让蓝玉来做,蓝玉绝对不会下不了手的。 何夕抬起头,与朱元璋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的目光一对,心中一荒,再次低下头说道;“是。” 何夕只能努力地往好处想。 经过这一番折腾,高丽所谓传统力量,都会不复存在。未来没有朝-鲜,只有大明的一个省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虽然时代的阵痛,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不可承受之痛。 朱元璋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给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去辽东吧。” 何夕说道:“是。”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好好想想。”朱元璋说道;“徐达想给你封爵,太子应该告诉你了。你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臣以为区区微功,朝廷已经给过赏赐了,不足以封爵。” 何夕并不是没有动心过。 封爵带来的好处很大。 首先,大明的爵位是很值钱的,很多开国的爵位,真正做到了与国同休。只要能封爵,就是子孙后世十几代的铁饭碗。 其次,而今勋贵的实力是相当强大。而且在可以预计的十几年, 乃至于朱元璋去世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勋贵的权力依然是很大的。何夕成为勋贵之中的一员,很可能与蓝玉,沐英一样,成为勋贵之中的后起之秀,甚至将来在徐达这个位置上,也就是勋贵之首,也未必不行。 但是何夕很清楚,他的立场不能动摇。 虽然何夕对大明文官并不是多感冒,甚至在何夕看来,大明开国功臣有明显的偏科,武将的质量远远在文官之上。不是说宋濂,刘伯温,李善长这些人不行。但比同样是开国功臣的,萧何,张良,王猛,诸葛亮,房谋杜断等人差了一些。同时在朱元璋麾下,也没有人尽其用。 但倒是徐达,与王翦,李牧,卫青,霍去病,李靖,等人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以文制武,即便从世界的发展趋势来看,也是必然。五代军阀之祸,是中国人民痛苦的回忆,也有最深刻的政治烙印。为什么朱元璋,与很多文臣都认为洪武时期,是非常时期,就是因为勋臣掌控大权。 即便何夕加入勋臣行列,将勋臣掌控朝廷大权的时间,延伸几十年。但又如何,还是会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的。反而为未来增加了不确定性。何夕与勋臣合作是一回事。成为勋臣是另外一回事。 他要做的是主持变法,礼绝百僚的丞相。而不是勋臣。他一旦成为勋臣,他在国子监培养出来的势力,很多人恐怕有别的想法了。 毕竟,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思想的人,何夕不可能对下面的人绝对控制。只能尽快能将思想统一。而不是相反。 朱元璋看了何夕一眼,对于这个答案并不吃惊。 或者说,朱元璋对何夕做任何选择都不吃惊。 不过,朱元璋还是乐意何夕与勋臣们有一些距离的。毕竟,朱元璋只是想让何夕变法,而不是让何夕继位。兵权是朝廷之中所有权力之中最重要的权力,这个权力应该皇帝掌握,何夕既然掌握朝廷大权,这上面就应该有放开一些。 再无他话。何夕自然告辞了。 ------ 虽然说一月假期。但实际上,何夕哪里有假期啊。 很多关系都是维持的。何夕常年在外,那么他留在京师势力,就未必是自己的了。何夕在京师这一个月,需要维系这些关系。自然是早出晚归。 先是在国子监一连上了三天大课。 讲的内容,就是南洋情况,与海贸等等。特别是他的北防南下之论,在年轻士子之中,有了很强烈的反省。 很多人都将王朝强盛时期的对外战争,说成君王好大喜功,其实不然,很多时候,都是很多人集体意志。皇帝不过是这种集体意志的代表而已。就好像现在,国子监的年轻人,都是在开国之前出生的。 在他们 的童年之中,大明军队从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他们也想如同先辈们建功立业。特别有何夕这个榜样,一战破爪哇,一年平南洋,设南洋四镇,降南洋百国。 简直是现实的偶像人物。 所以,何夕讲课的时候,国子监人山人海,很多不是国子监的人都将国子监大堂给挤爆了。 而一夜之间,何夕所讲的东西,风行天下。 如果说,在此之前,大明上层人物,朱元璋,太子 ,徐达等这些人,对于大明将来对南方扩张已经有了共识。那么而今这一股风,就传到了民间。更重要的是,何夕作为士子的偶像,何夕的学问更是因为何夕这个人,得到广泛的传播。 甚至有人自己将何夕的文章讲章都结集出版,很受欢迎。 只是都是盗版,何夕却是收不到稿费的。 何夕在国子监的活动,讲课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与国子监官员联络感情。宋麟作为何夕的人,一直做得相当不错。何夕在国子监推行的很多改革,都得到保留。而且朱元璋也没有对国子监人士大动干戈。除非有官员病故,一般不做调整。 这样做,一方面方便这些官员养望,很多清流官员在国子监待上好几年,也是寻常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何夕做准备。等何夕登上高位了,国子监这些人人就能直接拿来用。算是何夕后备人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匆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匆匆 对于何夕来说,国子监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何夕好生安抚了一些国子监的官员,并从中选了一些人手,跟随他去辽东。辽东作为大明的边陲,不仅仅缺少百姓,连官员也不多。国子监这里的人足够何夕使用。 国子监固然是何夕在京师的一个重要阵地。不过,何夕在京师更重要的一个阵地,就在工部。或者说是太平铁厂。 何夕花了更多时间,在太平铁厂上。 不得不说。 张度是一个人才。特别是在执行层面,简直是一个天才。 在何夕离开太平铁厂的时候,太平铁厂只有一座矿山,几个铁炉而已。但是数年过去了。太平铁厂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的钢铁基地了。已经演变成延绵数十里的大工坊。 那一条小河,而今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就叫铁河。因为每日在船上,不是运煤就是运铁,时间一长,小河的河水,就变成了黑色。里面虽然还有鱼顽强地生活。但是已经不能吃了。 何夕估计,再过几年。这一条小河也就成为一条死河了。 这让何夕惋惜,却无可奈何。 毕竟,大规模工业生产这种情况是免不了的。如何治理?只能留给后人了。 张度与葛天工,李治之来迎接何夕。并介绍而今的太平铁厂,铁河沿岸到入长江。这一段两岸都是冶铁区,火炉日夜不息,何夕来到这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里要比外面热很多。从铁河尽头入山。就是矿区了。 已经挖空了几座矿山,并用火药,硬生生从群山之中炸出一条道路。已经开始尝试铺设铁轨了。 而围绕这里,也聚集了很多百姓,就是为矿上工匠提供服务,繁华程度甚至要胜过太平府城。一座崭新的矿业城市正在兴起。 何夕看过这些,说道;“张大人,不知道上面的旨意到工部没有?” 张度说道;“已经到了。陛下的旨意,何大人在太平铁厂挑人手,在辽东建立一个分厂。太平铁厂上下,都是大人的弟子。任大人挑选。” 何夕看向葛天工,说道;“天工,你跟我走一趟吧。” 葛天工听了,激动非常 ,说道:“能为恩师效力,是我多年的愿望。” 这一句话,也不是假话。 虽然而今葛天工也有官身,在太平铁厂算是主要的技术官僚,即便张度在很多事情上,也要尊重葛天工的决断,但是葛天工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给他的。 或许当年的时候,对何夕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对葛天工来说,却是改变命运。 没有何夕,葛天工不敢想象自己而今是什么样子的。 随即,何夕又去了工理学院。 工理学院已经完善很多了,可以说技术与理论的结合做得不错。最少厂矿上很多技术问题,都是在这里解决的。而且太平铁厂的扩大生产,用得很多人都是这里的学生。 因为基础好,再加上师兄弟互相照顾,不出数年,就是矿上的骨干。 虽然说,在矿厂之中工作,一般连一个官身都没有,最多带一个吏职。即便何夕争取了,但是这个时代对工匠的歧视,也是根深蒂固的。给技术官僚的官位,没有几个。轮不到下面的学生。 或许对一些名门望族来说,吏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对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最少是吃官家饭的,出了事情,也有门路找关系。 所以有很多普通百姓报考,即便不能进厂矿,回到家中,也算是有一技之长。而且随着大明对民间采矿放开,这些技术人员,回去之后,也是有人聘请的。 不过,何夕在工理学院看到一个让他眼熟的东西。 那就是纺织机,或者三十六锭的纺织机。问了才知道,这是杨士奇做出来的。后来就放在这里,持续改进。 何夕这才恍然想起,当初他给杨士奇第一件差事,就是造出来多锭的织机。只是后来碍于各种原因,何夕发现推行这种机器的时间并不成熟。这才放在这里。 而今外贸大增,布匹是大明出口的拳头产品。 甚至在英国工业革-命之后的一段时间,英国人的布,在东亚也打不过松江布。而今更是毫无对手可言。对布匹的需要,更是如饥似渴。推广的时机已经到了。 只是何夕并没有相关的官职。而他所任职的辽东,也不是太合适的。 何夕想了想,说道:“这台机器做三架,一架送到宫里,一架送到府上,另外一架我带到辽东去。” 朱元璋看到这个,自然知道什么意思。送到府上的,自然是公私兼顾,让何家也在这生意之中分一杯羹。何夕在外打仗之后,才知道格外花销太多了。因为大明对士卒的保障很少,死了还好,一了百了。但是死不了,就是受活罪了。 何夕作为他们的老长官,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自然要出钱出力。 所以,何夕对自己的家产业也看重起来。 至于带到辽东的那一架,辽东也是产棉花。可以说大明大部分地方都是能产棉花的。而且山东更是此刻大明最重要的棉花产地。何夕试试,看看能不能在辽东建立起纺织基地。 如果能的话,再好不过了。不能也不碍事。 试试又没有什么成本。 就这样,何夕在南京周围转上一圈,再回到家中,距离出发的日子就不远了。 小何思远还没有适应,这个突然出现,自称自己爸爸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就要消失了。安庆公主内心之中,无数不愿意,但是却说不出口,作为大明的公主,识大体,是从小教育的。 但是啊,这心里的委屈,实在是难以消遣。 且不说,何夕离开的时候,家中沉闷的气氛。不过,在码头上送别何夕的人就多了。 身份最高的却是一个何夕预料之外的人。楚王。 楚王来到京师的时候,何夕还在太平铁厂。所以何夕与楚王并没有照面。而今楚王忽然出现,何夕也吃了一惊。 在码头上,楚王说道;“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你去辽东,我要去爪哇了。今后,天南海北,下一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何夕说道:“山高路远,有缘自会相见。” 楚王哈哈一笑,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去爪哇,还是你推荐的。” 何夕说道:“殿下,我觉得-----” 楚王打断何夕的话,说道:“给我五哥说的,不用再说了。你觉得,我放弃中原的荣华富贵,去爪哇不毛之地。真的合适吗?” 何夕一愣,忽然而一笑,说道:“楚王,应该看过我写的南洋条陈,知道爪哇乃南洋重镇,绝非不毛之地。特别是土地肥沃,万乘之国。而且,楚王你来问我,不过是内心之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还是有犹豫。想让我说服你而已。” “我又何须费口舌啊?” 楚王一愣,忽然一笑,说道:“不错,不错。”楚王大笑而去。颇有楚狂人的模样。 何夕也松了一口气。他也庆幸,幸好是洪武年间。朱元璋的儿子们,不能说个个成才,但好歹大部分都有出息。没有出息的是少数的。每一个有能力有出息的人,对自己的要求都不一样的。 分藩海外,都有能力的人来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对没有能力的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楚王其实早就心动了。只是有些不甘而已。 得何夕一言开解,大笑而去。也算风雅。 何夕登船离京,心中暗道:“也希望我这一去一切顺利吧。” 第一章 靖海商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 靖海商号 何夕这一次赴任,还是走的海路。趁着东南季风最后一段时间。这也是最快的。最多十一二日而已。 不过,这一次何夕并没有乘坐运粮船。 因为大战在即,运粮任何非常繁重。张赫可不会等何夕。何夕从户部那边得知,今年张赫的任务是运输一百万石粮食到辽东。比之前增加了二十几万。张赫虽然添了一些新船。但是距离这个目标,还是有一些吃力。 只是如果说,何夕坐的也是运粮船,也不为过。 因为,何夕所坐的船只最下层的船舱,都是装着粮食。上层才安置何夕,与何夕的卫队。 这船是靖海商号的。 靖海商号,是何夕的一个闲笔。他自己根本没有多在意,扔给安庆公主经营。算是为家中多一个进项。至于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安庆公主怀孕,对于外面的事情,也懒得管了。 天大地大,没有孩子重要。 于是,关于靖海商号的一切,都在杨震身上了。 安庆公主只是派人查个账而已。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似乎这才发掘出了杨震的天赋。 短短一年多,整个靖海商号规模翻了十倍有余,即便有很多过江龙,参与海贸这上面,甚至靖海商号的原始股东之中,也有人另结新欢,没错,说的就是陆仲亨。陆某人。 他在南洋自己建立一个商号,不能说不带靖海商号玩了。只是他想吃南洋的独食。 即便这样的情况下,靖海商号依旧是海上第一。甚至超过第二名一倍有余。 当然了,因为急速扩张,盈利与股权也有一些小问题。 安庆公主不管,让杨震看着办。但是很多事情,杨震也不敢看着办,即便当时看着办了。在事后,也要补救不是。何夕在南洋的时候,杨震就有意去南洋向何夕禀报情况。 只是靖海商号在南洋不是没有生意。但是靖海商号的重心,还是在大明沿海。杨震不可能离开老巢去南洋。 等何夕回来了,杨震立即回南京。 但是何夕在南京多忙啊。连安庆公主都少陪,更不要说杨震了。 不过,从长江口到旅顺口。最少有十天。于是杨震就陪着何夕上船。有十天的功夫,细细禀报了。 何夕在船上也没有其他的时候,也好看看靖海商号的资料。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何夕打开第一页,就吃了一惊,说道;“靖海商号已经有了一百多艘船了。怎么这么多?” 杨震说道:“这正要禀报大人。商号在靖江建立一个造船厂。这一年以来,造了五十多艘船。充实进了船队之中。” 何夕说道:“木材怎么办?我知道台湾有大木。但是木头不阴干的话,下水的船只,不超过十年,估计就要坏掉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木头?” 杨震说道:“我们没有用阴干的木头,而是想办法将用火将木头烤干。” 何夕听了,立即皱眉。 因为他知道,这是不行的。 因为火烤会让木头受热不均匀。导致木头材质受到影响。甚至外面都烤焦了,里面还是湿的。何夕不是没有尝试过。历史上,是在蒸汽机发明之后,用蒸汽加热处理,才能木头加工时间缩短了。 而今是不行的。 杨震说道;“我们找了行家来推断,估计,这样处理的船只,只能有一十几年。甚至如果做工有问题,连十年都未必能撑得住。但是我也估算过,而今海上贸易是暴利。一艘船一年下,就能见本钱赚过来,之所以这样,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朝廷刚刚开海,海上船只奇缺,第二原因,是南洋被朝廷打开,大明商船,从这里跑到西洋,几乎是畅通无阻。所以对船只需求更多。但是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特别是,辽东木场,靖江木场,还有南洋各地的木场。陆陆续续建成,木材阴干三年之后,大概在五六年之后,海上的船只会多不会少。运费价格,将下降。是现在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所以,我才决定,抢先发力,即便能用十几年。第一年将船钱给赚回来,其余都是净利润。而且等运费下降的时候。我们的新船,也可以替代。” 何夕听了,心中暗叹。古代人在商业上的天赋,并不比外国人差。 何夕听杨震的说法,才想起后世船运业的一些争斗。船运业是一个周期性很强的行业。很多成功的商人,就是靠在低谷期,拼命挤兑对手。坚持到利润高峰期,垄断赚钱。 而今,杨震的做法,与后世的商人,几乎不谋而合。 单单这一手,何夕就不担心杨震赔钱了。 何夕说道;“不错。”随即又看手中的资料。微微一顿,说道:“魏国公,还有几位驸马都入股了?怎么还有朱雄英一份?” 杨震说道;“这都是宫里的意思。” 原本何家代宫里执掌五成股份,但是引入这么多权贵之后,何家代掌的股份只有三成了。当然了,何夕也知道,安庆公主借了他爹的名义,但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给他爹。 甚至连账本都没有让大内看过。 朱元璋对此也不在意。 毕竟是唯二的嫡女之一。还是小女儿。几乎就是掌上明珠了。 只要不违法乱纪,坏朝廷法度,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三成就三成,即便而今只有三成,也是三十几万两了。而且何夕看得出来。这还在高速扩张之中。正如杨震所言,而今海上贸易还没有饱和,等到了饱和期,估计还要好几年。到时候,靖海商号有一千多万两总盘子,何夕都不奇怪。 毕竟,郑芝龙全盛的时候,有三四千万资产。而今大明官方开禁,再加上南洋也并入大明的市场。整个盘子,比郑芝龙时期,只大不小。只是这盘子里的强龙不少。靖海商号固然牛逼,也不可能全占了,那么仅仅一两成的市场份额,一千多万两就不少了。 当然了,每年分红不会有那么多。但是几十万两,甚至更多一点,还是有的。 估计当时候,朱元璋就会想起这一笔钱了。 何夕对此也不在意,他并不是多在意钱的。或者说他在意的是他能调动的钱财。而不是他个人有多少钱,毕竟对于何夕来说,他拥有再多钱,也不过是多数几个零而已。 对他本人的生活,不会有半点影响的。 秉承这种心思,何夕草草地看了一下,放在一边说道:“你给说说吧,而今靖海商号到底经营什么?” “是。”杨震说道:“靖海商号分三大部分,第一大部分,就是贸易,经营大明到新州,大明到南洋诸国,大明到西洋,大明到高丽等航道,其中西洋仅仅走了一条船,还处于探索阶段,在赔钱,其他的地方,都赚钱了。这也是商号最赚钱的一部分。” 何夕一愣,说道:“还有跑高丽的?高丽不是敌对我朝吗?” 其实。历史上的高丽一直是左右骑墙,或许是因为朱元璋对高丽动心了。故而,今年高丽贡马,直接被拒绝了。还下旨斥责。高丽与大明的关系迅速冷却。 杨震说道:“高丽人可以拒绝大明。高丽权贵不能拒绝大明的商品。而且高丽水师,也不能拒绝我们船上的炮。” 大明的货物,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奢侈品,整个世界上层贵族都拒绝不了。而高丽水师,自然也不可能与大明准水师对抗。 第二章 志同道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 志同道合 “这里面或许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何夕心中暗道:“朝-鲜半岛,从海上进攻比较方便。” 杨震微微一顿,说道:“大人,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夕说道;“你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便是了。” 杨震说道:“我发现,高丽人将我们的货物大量转运到日本。我们能不能?” 何夕一愣,说道;“你已经与日本人做生意了吧?” “大人明鉴,小的不敢违背朝廷禁令,是有一些倭人来联系我们。想从我们这里进货,高丽转卖我们的货,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只是,我不敢答应。这不是来请示大人。”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你回去之后,去锦衣卫找刘本,他现在应该是千户。他会为你引荐毛指挥使的。见了毛指挥使什么都不要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还有从此之后高丽日本这一条航线,赚钱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收集情报,收集沿海各岛屿的情报。还有高丽与日本的情报。” “明白吗?” 杨震心思机敏,立即知道这一件事情成了。 其实杨震开口之初,是觉得这一件事情能成,这才开口的。 原因很简单,大海上又没有围墙。出海这么多人,只要做得小心一点,与日本人贸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这一件事情,他们不做,其他人也会做的。 而杨震毕竟是有皇家的股份。即便朱元璋大概没有指望从这商号拿钱。但是背景是真的。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奉旨走私。 至于锦衣卫借他们的名义做一些什么。杨震也不在意。甚至觉得是题中应有之义。 他们这种特殊身份的商人,很多事情就是做这个事情的。 杨震立即答应下来不提。 随即杨震介绍靖海商号其他两项业务。杨震说道;“靖海商号,在宁波,泉州,靖江,新州,旧港都有一些产业,有的仅仅是一个客栈,一些货仓。不过是歇脚的地方。但是在靖江,宁波都有造船厂。还有其他各样的产业。但是赚钱的并不多。最后一部分,就是在南洋为南洋军队服务。转运物资,提供后勤支持等等。” 何夕轻轻一笑,他自然知道,最后一项,还是他开创的。或许有一天这靖海商号,真成了大明的军事承包商。 随后,杨震将靖海商号的详细情况说了一些。何夕也不过是戴着耳朵听,然后说道;“我家股份每年分红抽出百分之一,就是你的工钱,今后我很难照顾这上面,而公主,”何夕也微微一顿,说道:“她也没有心思理会俗务。这些事情,都要拜托你了。” 杨震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精气神也大有不同,须知而今县令才几十两,做到六部尚书,一年也不过几百两。而今现在这分红,一年就超过了一千两。可以说是顶薪了。 杨震岂能不高兴。 杨震说道;“大人,其实我这一次一定要与您谈的,不是这些。而是靖江王。” 何夕心中已经有了感觉,说道:“说吧,他又闹什么事情了。” 杨震说道:“靖江进口的铁,硝石等数量太多了。我估算靖江再扩大三倍,也用不了这么多铁与硝石,同时,我也从詹先生那里打听到了,靖江王私下里,在岛上勘探铁矿。我大明这几天铁的价格一降再降,在商言商,不管岛上有多大规模的铁矿,冶炼出铁,也不会比太平铁便宜。这完全是亏本的买卖。” “是以------” 靖江王的做法,几乎是昭然若揭。如果说何夕早有预料,那是不对的。但是对于这个局面,何夕一点也不吃惊,暗暗摇头,心中暗道:“我将靖江王从凤阳高墙之中放出来,对靖江王一脉,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真正对朱元璋恨之入骨的。不过朱守谦一人而已。等朱守谦死了,后面的靖江王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历史上的朱守谦就被圈禁至死的。而今朱守谦有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有这样的异谋,一旦事发,说不定靖江王一脉都没有了。 真当朱元璋是吃素的啊。 何夕说道;“你见毛指挥使的时候,提上一嘴就行,其他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理会。” 杨震说道:“詹先生,此刻就在船上,他不想在靖江了。好容易才脱身,想要拜见大人。” 何夕说道:“此事,应该放在最前面,快请。” 詹鼎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成为一个残腿废人。但是好歹是元末乱世走过来的。在方国珍手下做过谋主,被朱元璋称为宰相之才。在大明做过布政使。 不管从那一头说,都是人才。 何夕从不敢怠慢人才。 一个侍从推着轮椅,将詹鼎推了过来。何夕连忙从侍从手中接过轮椅,推着詹鼎,说道:“詹先生,你不喜欢靖江城?” 詹鼎说道;“何大人,我老了。不想临死之前,被人以谋逆之罪处置了。”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那方将军是你的弟子。何不投奔方将军,方将军定然给你养老送终。” 詹鼎说道:“我自己有儿子,何须别人养老, 况且,人都会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不甘心,我身才华,颠沛于今,不得施展,方关虽然有些成就,但是我在他那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唯独在大人你这里,才有用武之地。” “只要大人不嫌弃我残废,我愿意追随大人。看一看这世间的风景。” 何夕说道;“詹先生,我要做的事情。你其实也知道吗?” 詹鼎说道:“陛下能做的仅仅是恢复旧邦,但是更始维新,却唯有大人来做。而且唐宋一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今的读书人都想走前人的老路。我倒是想看看,这天下间有没有新路。” “不管是有,还是没有。对我来说,都足慰平生。” 何夕心中一笑,暗道;“我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正常的。” 姚广孝有才华,是有才华,但是姚广孝是正常人吗?你说他正常。姚广孝自己都不乐意。而今詹鼎也是。詹鼎少年成名。但是蹉跎至今。人在逆境之中,会有两种状态。 一种就是被逆境磨平棱角,接受现实。另外一种,棱角被逆境磨出刀锋了。总有一天会试刀天下的。而詹鼎就是后者。 他要的是轰轰烈烈,试刀天下。至于成败,并不在意。 何夕说道:“那好。今后我就与詹先生一起,看着世界不一样的风景。” 何夕叫来姚广孝,将詹鼎介绍给他。也算是詹鼎正式加入何夕的幕僚团了。并不是之前在何夕手下临时待一段时间那样子。 那仅仅是临时搭班子,而今才算是真正交心了。 说起来,姚广孝与詹鼎很能互补。姚广孝固然权谋出众,但是很多行政上的事情,他就大不行了,毕竟很多东西不上手一下,是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而詹鼎先为方国珍谋主,接触的东西很全面,后来因为打压,沉沦下僚,在下面兜兜转转,地方中枢都任过职,很多事情都门清。 单单这一点,就是高级人才。 如果不是腿断了,詹鼎未必愿意给人当幕僚的。 就这样,何夕在船上与姚广孝詹鼎商议辽东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北方青山如黛,旅顺口已经遥遥在望了。 第三章 再临旅顺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   再临旅顺口 何夕到旅顺口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有很多人等候了。 为首是叶旺。叶旺不仅仅是来迎接何夕的。也是迎接自己的儿子的。叶沈在何夕的身边,在南洋也积攒了一些功劳,而今已经算是千户了。不过跟随何夕,没有带兵。此刻到了辽东,就可以下去任实职了。 虽然依然在父亲麾下,但也算不得徇私了。 其次就是黄子澄。 黄子澄在辽东的权力极大。 这是因为辽东到底是军管,几乎没有什么正经的文官。之后山东省设按察使什么的,也是后来的事情。所以黄子澄在辽东是处于没有上司的情况下。或者说,黄子澄的上司在济南,在京师。 而叶旺虽然辽东官职最大的一位,但还真管不到黄子澄。 再加上叶旺看在何夕的面子上,不仅仅不限制黄子澄,还给予扶持。所以黄子澄的权力几乎不受限制。这才有而今的成绩。 何夕一到旅顺口,与这些人寒暄一下,就不用提。 他仅仅是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就觉得旅顺口已经大不一样了。首先是旅顺口的码头泊位。虽然说,旅顺口是天然良港,但是码头与泊位,还是需要人工建设的。 比何夕上一次来多了很多。 而且旅顺口的各种店铺也多了不少。 之前来往的都是衙门中人。故而这里的商铺不多。但是而今有大量商人来往。自然有了需求。才有这么多新开的商铺。除此之外,就是仓库了。 密密麻麻的仓库,有好几里长。这都是从南方转运过来的粮草,当然了,这仅仅是一个中转站,还需要一站一站转运到前线去。而另外一些地方,露天地放着很多大木,几乎是一座木头山。堆积得很高很高。 人走在其中,甚至有迷路的程度。 何夕见状,忍不住说道;“子澄,你在辽东做的好大事业。” 黄子澄说道;“老师谬赞,没有老师提携与安排,我也没有今日,我不过是按照老师的规划,下一些苦功而已,这里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其中有一百万石都是航海侯转运的。而用木头买来的,却只有五十万石。” “已经很少了。” 何夕说道:“五十万石还少吗?不少了。” 五十万石是什么概念,在此之前,大明每年运送到辽东粮食大概也就这个数字。就足够辽东军民过得差不多了。毕竟辽东是可以屯耕的。只是因为战争的原因,影响农业生产,还有大量脱产人员,这才有粮食缺口的。而今辽东粮食产量固然不高,但是人也少。如果没有战争,自给自足是不成问题的。 何夕说道:“我离京之前,已经上奏朝廷,升你为辽东参政。负责伐木事宜,分管鸭绿江两岸。你要再接再厉,不要让朝廷失望。” 明代的参政,比不上唐宋的参政,唐宋的参政,就是参政知事,其实就是丞相。而明代的参政,不过是布政使的副手。但即便如此,也是三品官。即便是在权代,但是对一个几年前还是知县的人来说,也是升官好像起飞一般。 不过,何夕既然当了辽东巡抚,他内心之中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辽东设省。 辽东设省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就是安全。只要周围没有敌人的情况下,辽东才能脱去军管。其次,就是民户足够。没有人就没有一切,一个县最少也有一两万人。想要设省,而今的几十万人根本不够。 不过,这两个问题都会解决的。 既然辽东设省了,自然有很多空位。黄子澄官职太低了,恐怕抢不到最肥美的一块了。 何夕这也算是公私两便了。 给国家办事是一回事,并不妨碍给自己人捞一些好处。毕竟人都不真空生物。何夕真大公无私,被别人占便宜不少,还伤了自己的士气。如此提拔黄子澄,也未必没有千金市马骨的意思。 黄子澄说道:“学生定然竭尽全力为朝廷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何夕说道:“听说你修建了一个造船厂?” 黄子澄说道:“就在这里。”黄子澄指着一侧说道。 何夕转眼看过去,只看见大片大片的木头,说道;“走看看去。” 黄子澄引路,一行人走了过去。何夕远远地看见这些木头,忽然发现不一样了,之前的木头,都是大规模堆叠,并没有什么讲究。但是而今的木头摆放却很有规律。 这是在阴干。 穿过这些木头囤积的地方,何夕就看见大面积的空地。在空的远处,是一条河。河将要入海的地方,与海洋似乎连成一片,很宽阔。而地面上有很多木质的滑轨。一些成型与没有成型的船只都用石头与梁柱支撑好。 何夕明显地看到了龙骨的结构。这些没有修建好的船只,就好像搁浅在陆地上大鱼一样,露出了自己的脊梁,与一根根粗大的鱼刺。 一旦修建好了,就会被人顺着滑轨推进大海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船坞。总之,占地很广大,各种工具都应有尽有。 更让何夕感到满意的地方,不是别的。而是整个工厂,是有一种分工的逻辑在里面的。与何夕在宁波看到的造船厂不一样,那些造船厂与其说是厂不如说是作坊。 每一艘船都没有一定之规,看工具的心情了。 而这里不一样,虽然这里也需要大匠主持,但是很多地方,都看到未来工业生产的注脚。 黄子澄毕竟是听何夕讲过课的。 何夕说道;“子澄,你学得不错啊。” 黄子澄说道:“我才学得老师十之一二。如果葛师兄来了,这就是雕虫小技而已。” 何夕说道:“葛天工也来了。” 何夕带来的不仅仅是葛天工,这一次靖海商号出动了好几艘船,才将何夕与何夕的随员带了过来,其中就有国子监很多人,以及葛天工为首一大批工匠。 黄子澄大喜说道;“葛师兄也来了?那太好不过了。” 黄子澄之所以如此期盼葛天工。是真正做事的时候,才感受到技术的重要性。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黄子澄与其他人不一样,到底是在何夕座下听过课,对技术没有偏见。更是有主动改革技术,该解决问题的思路与动力。黄子澄在开林场的时候,也搞了一些技术的改良。 只是,黄子澄毕竟不是做这个的,他这方面很多知识,都是听课,与同学交流之中得来的,自己并没有太多研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极限了。 有葛天工这个专业人士在,定然能帮他的大忙。 何夕说道;“好了。我来这里,不是听好听的,是来解决问题的。你们师兄弟想叙旧,先等等。先找一个地方,好好说说辽东的问题。” “是。”一行人说道。 ------ 旅顺口附近一个千户所的正堂里面。 何夕听他们说辽东所面对的问题。 叶旺说道;“刚刚得来消息,黄河大水,山东损失惨重,陛下下旨,减免山东钱粮,二百余万石,河南钱粮几十万石。如此一来,今秋的作战计划推迟了。其实这让我们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我们今后一个月之内,就必须将这一百多万石粮食,运输沈阳以北的镇北关,估计所有军民都必须全面出动。今年秋天的收成就没有了。” “明年再开战,好歹让我们有喘息之机。” 何夕皱眉,说道;“为什么不提前运输?怎么拖着这么紧?” 第四章 安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 安排 叶旺说道:“一来是这批粮食太多,粮食装运也需要人手,另外一方面是不敢将粮食运得太靠前,鞑子不是傻子。” 何夕一听就明白了。 前文说过,而今的辽东根本没有什么边墙,阻碍大明与鞑子的不是城墙,而是大面积的缓冲区。这缓冲区,其实是双方谁都能够来往的地方。粮食如果安置得太靠前,大军出发的时候固然方便。但是鞑子也很有可能突袭粮草。 这一批粮草如果被烧了。 北伐这一件事情,最少推迟一年。 何夕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能在这里。最少也要安置在沈阳。” 沈阳虽然距离前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是最少比这里近多了。 叶旺说道;“这正是辽东最头等的大事。” 何夕点点头,说道:“黄子澄,你那边有什么事情?” 黄子澄说道:“最大的问题还是高丽那边的。上一个月,高丽人突袭了我们七座林场,俘虏了我们一百多个人。这事情还没有了结。女真人有些扛不住了。” 何夕说道:“女真人?这又与女真人有什么关系?” 黄子澄说道:“在鸭绿江以东,我们的人稀少。根本不足以镇守这么多地方,我拜访女真各部,与他们的族长最了一笔生意,用粮食布匹雇佣他们抵抗高丽人。他们欣然接受,足够有近三千女真在我麾下效力。” “只是高丽人新设了双城总管府,兵锋也很锐利,他们不敢越过鸭绿江。但是在鸭绿江以东,却是大行杀戮。” “三千女真人折损了差不多了。” 何夕顿时觉得有一种荒谬感。 他万万没有想到,高丽人能打得女真人损失惨重。在他的印象之中,是清兵将朝-鲜人打得要死要活的。却不知道,其实女真人的战斗力也就是开国那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很多年,一直被高丽朝-鲜压着打。 甚至清朝的祖先,就是被人从朝-鲜赶走的。 不过,而今更荒谬的是。他这一次来的使命之一,就是将女真这个名词送进历史。而今这么多女真人都在大明的旗帜之下效力。 让何夕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何夕心中一动,暗道:“这或许是一个办法。” 前文说过,何夕其实对女真人斩草除根,并不是怎么在意的。毕竟,他已经改变了历史,不太可能再有清朝。只是朱元璋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而朱元璋当成北伐檄文,对各族的态度是,只要安稳服从大明朝廷的领导,大明朝廷也待之如一。 有很多异族都在的大明旗帜下战斗,这并不出奇。 而且女真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 或许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在大明麾下。想来,朝廷也不能杀女真人,就杀自己人。那不就成为桀纣之君了。朱元璋决计不会如此不智的。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如此说来,为什么不向鸭绿江以东增兵。” 叶旺说道:“回大人,首先兵力不够,而今辽东一切准备都向北伐靠拢,各部都安置在前线,等待大军到来。抽不出多少兵力,高丽毕竟是万乘之国,几十万军队还是有的。不管能不能打,数量少就不少。如果派兵去鸭绿江以东,派多少人合适?少了根本不够用,多了辽东而今没有。甚至派兵会加剧鸭绿江以东地区的对抗。高丽人能够一直增兵,我们不能。” “其次,这事情关系重大,需要朝廷决策。我这里不能擅自行动。” 叶旺说得在理。他虽然是辽东最高军事长官,但是他的权力也不是无限的。高丽与大明之间微妙的关系。叶旺很担心出兵鸭绿江以东,刺激到高丽一方。 到时候,影响了北伐大局,可就不好了。 不过,何夕是巡抚。有临阵决断之权。更何况何夕知道,对高丽用兵,甚至灭国,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无所谓什么影响不影响了。甚至如果高丽真影响到了北伐。北伐大军很有可能先转向高丽。 灭了高丽再北伐不迟。 随着大明海上力量的增长,再加上海运的便捷,在何夕看来,灭高丽要比北伐更加容易一些。 何夕说道:“叶沈。” 叶沈立即出列,说道:“末将在。” 何夕说道;“任命你为义州千户。由辽东都司配齐所部,立即去义州任职。为了行事便利,我授予你收编女真义从之权力。单独列支,直接报到我这里。” 义州就在鸭绿江对面,也是一个比较古老的地名了。 所谓义从,就是汉代少数民族的雇佣军。他们为汉朝打仗,著名的有湟中义从等等。何夕以这个名义,是让叶沈却编练女真人为士卒。这些女真人投奔朝廷之后,何夕再找一个机会,编入卫所之中。 比较大明卫所之中,有蒙古人,高丽人,回回。色目人,等等,都很正常,多一些女真人也很正常的。 也算让这些女真人免于被屠杀吧。 而对叶沈是酬功,也是历练。 叶沈在何夕身边这么一两年,何夕与叶沈朝夕相处。谈论多了,何夕也知道,叶沈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在军事上特别擅长,但是口说无凭,总是要上战场的。 高丽与大明而今仅仅是摩擦。 高丽也是注意分寸的。否则双方烈度就不是几百个,几十个人的程度了。所以,这个战场烈度不大。而且在北伐战场上,何夕是做不了主的,但是对付高丽这个战场上,何夕是有话语权的。 如果叶沈能在与高丽的摩擦之中取得优胜,当大军进攻高丽的时候,叶沈自然是前锋。有机会立下足够的功劳。 武将有功劳,就能平步青云了。 既是提拔叶沈,也是拉拢叶旺。 叶沈大喜过望,说道:“末将遵命。” 叶沈一直在何夕身边,虽然何夕并没有透露给打高丽的机密。但是很多事情,对于身边人很难保密的。即便何夕不说,叶沈也能猜到一些。自然高兴非常。 何夕说道:“事有轻重缓急,高丽那边可以放放。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年春天的北伐,算起来也没有几个月了。而且辽东冬天来得早,一下雪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所以,我在辽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备战。各方面的备战。” “明年大战,辽东方面必须万无一失。叶旺,你与我一起走一趟开战之后的后勤路线吧。” 何夕这一番话 ,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的信息,那就是即便来年北伐失败了,这锅也不能甩到辽东。 虽然历史上冯胜打了一大胜仗,但是而今历史已经改变了。何夕越来越明白,而今限制大明军队,从来不是敌人,而今是地形。大战没有开战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何夕必须多了一心眼。 叶旺说道:“是。” 何夕说道;“黄子澄。” 黄子澄说道:“下官在。” 何夕说道:“林场的事情先放放,尽全力招徕女真人。我们这里多一个女真人,鞑子那里就少一个女真人。另外注意高丽,如果高丽真发兵西进,可以放弃鸭绿江,撤过来。不用硬拼。” 黄子澄说道:“是。” 他口中这样说,其实内心之中,却没有一点要放弃鸭绿江的意思。毕竟鸭绿江是天险,放弃了鸭绿江,只能守千山山脉,如此一来沈阳就很危险了。 不到万不得已,黄子澄不会让辽东形式变成如此不妙。 就这样,随着何夕的到来,辽东战争气氛,越发浓厚了起来。 第五章 风雪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   风雪行 山海关还是刚刚修建好,整个城关都是崭新的。这一座关城是徐达在洪武十四年修建的。也就是何夕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徐达在巡视此地之后,上朱元璋上奏,说榆关地势,并不是最险要的。应该将关城向东挪六十里,这里背山靠海,地势最为险要。 朱元璋自然不会反驳徐达的建议。 于是,就有了天下第一雄关,山海关。 其实古代关卡在设立的是,即便不是百战名将寻址,也是宿将勋臣立基,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其实,这是几百年来沧海桑田的一个缩影。之前的榆关,在唐代就有了。而今数百年了,在数百年之前,辽西走廊大半在大海之中,而今的山海关说不定是什么样子。但是几百年来,辽泽缩小了很多,当年让隋唐大军,望而兴叹的辽泽,渐渐有了很多道路可以通行。 而本来是海边泥泽滩涂的地方,而今也变成几十里宽的平原。也成为往东北最便捷的道路。 而今就一队人马,顶风冒雪出了山海关。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国公冯胜。 而今已经是洪武十八年末了。北方的冬天比南方来得早,而辽东的冬天,要比北方来得更早。即便冯胜穿着厚厚的裘衣。此刻在风雪之中,一开口,就有半丈长的哈气。简直有长虹贯日之态。 寒风无孔不入,吹透一层层的衣裳,让冯胜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热乎气。只觉得身体麻木刺骨,连动作都不大连贯了。 冯胜心中暗道;“老了。老了。” 放在当年跟随兄长大战的时候,寒冬腊月,都敢在长江上打仗,坠入刺骨的冷水之中,再爬上,连衣服也不换,就再战。只觉得身体好像小火炉一般,不管多大的寒气,都给烤干了。而今却觉得内里虚得很。 似乎本身怀里就有一大块冰,内里的寒气与外面的冷气,一激,整个人都受不了了。 “岳父。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辽东那边各种筹备,辽东巡抚何夕,已经上报过来,我瞧得也好。又何必这个时候,出来巡视,你就是真不放心。明年开春之后,天气暖和了,再来也不迟啊。”一个年轻的将领说道。 他一身打扮,也是层层裘衣。毛茸茸的好像一个大狗熊一般。不过,也能看出来,他体格不错,最少,比起冯胜,似乎对辽东的严寒,还能承受得住。 这个人不是别的,正是常遇春的儿子,常茂。 常遇春死得早,常茂是冯胜的女婿。但是冯胜对这个女婿很不乐意。不过是上意如此。常茂一身武艺倒是有常遇春五成。也算是勇将,奈何,即便常遇春的武力, 天下能相提并论的将领,最少有十几个人。而常遇春之所以有如此大名,让朱元璋念念不忘,以非朱元璋嫡系出身。成为功臣之中,仅次于徐达的存在。 可不仅仅是能打那么简单。 常茂是一点常遇春的脑子都没有继承。否则常系一脉的将领,宁肯去投奔蓝玉,也不太在乎常茂这个郑国公。 似乎徐达的病,让朱元璋特别在乎军中新老交替,郑国公常茂, 申国公邓镇,曹国公李景隆为首的,几乎所有将领二代们,都参与这一场大战之中了。 毕竟大明开国已经近二十年了,开国功臣有很多都已经凋零了。他们的子嗣也都长成了。朱元璋知道朱允炆之所以败,就是军中大将断代。虽然说有他杀人过多的原因。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似乎是因为大明下一辈将领成才得太少。于是,这一次都派出来了。 总是要历练一番的。看看能不能成器。 当然了,后世靖难之中崭露头角的将领。如平安,盛庸等人。都在此战之中,不过没有崭露头角而已。只是已经被朱元璋特别关注了。 至于一些老将,耿炳文,顾成,何福等人,都是朱元璋用的老人。朱元璋自然了解。 冯胜冷得不想说话,一边冯胜的侄子冯诚说道;“郑国公家学,难道不知道,大战之前,必须要先勘探道路,下面报上来是下面报上来的。谁知道有没有隐瞒。而就算下面人无意隐瞒 。但是下面人很多人见识有限,一些问题,他们是看不出来的。必须亲自看看。之前在军议上,在进军路线上就有异议,今日不好好看看,如何能压得住颍川侯。” 傅友德作为冯胜的副手,其实很不服气地。 傅友德平定云南,历史上是封了国公。但是这一次,朱元璋提拔了傅友德的儿子傅忠,当然也是傅忠的表现,值得提拔,但是对傅友德就压了一压。但是即便如此,如果这一战,傅友德没有什么差错。谁都知道,傅友德封国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几年成功最大的一场大战,就是傅友德平云南,扩地三千里。傅友德声望大增。在徐达因病不能主持北方战事的情况下。冯胜这个位置,坐得并不是太牢靠的。 很多人都议论,冯胜这个国公,大半是陛下看重冯胜兄长得分上。如果冯胜的兄长,冯国用还活着,那么现在封国公的就是冯国用。而不是冯胜。而傅友德的国公是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的。 论爵位是一回事,能不能打仗是另外一回事了。 故而冯胜迫切需要一场胜仗,一场大胜仗,用以向天下人证明。向朝廷证明,向朱元璋证明。他冯胜,而今拍在徐达,汤和之下,绝对不是虚名。 冯胜对常茂不喜欢,但是对侄子冯诚还是很喜欢的。而且再不喜欢,也是自己女婿。这一次他出来,带着两人,不就是要言传身教。传授行军打仗的道理。 很多事情都必须真正手把手地教授,光读一些兵法,是不够的。 冯胜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不仅仅如此,还有一个原因,我要知道,东北到底有多冷。虽然我们是明年春天进攻。但是东北开春迟。有时候有倒春寒,一旦天气突变,也要有所准备。我想再冷,也不会冷过这里的冬天。” 冯胜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自己体内的热量在流失。顿时不愿意多说了。 郑国公常茂微微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不过冯诚比常茂这个女婿更关心冯胜。见冯胜的情况,就知道走不了了。冯诚极目远眺。发现风雪之中,有一处房屋的影子。冯诚说道;“伯父,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冯胜叹息一声,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丝热气。也知道,身边的人还能坚持。只是他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冻病了。如果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坚持。但是而今就不必如此了。 冯胜说道:“也好。”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他需要孩子们来照顾了。 冯诚得令之后,立即指挥冯胜数百人卫队,向房屋的方向而去。走得近来,远远地看见一面旗帜。上面挂着一个“明”字大旗,却是一座驿站。名叫沙河驿。 不过,这也正常。整个辽东都是卫所,纯军事管制,原本的辽东百姓,也都编入军户之中。 整个辽东,都是一个大兵营。 他们在辽东遇见大村落,一般都是围绕着驿站,百户所,千户所等聚集起来的。如果不是,那才是古怪的。 在风雪之中。即便远远看见了。走过去,也是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算是真正到了沙河驿的门口。 第六章 沙河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   沙河驿 郑国公常茂一马当先,令手下砸门。片刻之后, 就有驿长这种小官,迎来送往,最需要的就是眼力见儿,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只需看,郑国公与宋国公冯胜身上的裘衣,就知道得罪不起。 盖因这裘衣看似寻常,但都是猛兽的皮毛。精心整治而来的。雪落而不滑,皮毛公正而没有一丝杂色,就是千金也未必能买到。 驿长立即点头哈腰,不等说话。 常茂已经让手下扔下一块令牌,说道:“将你们驿站之中,最好的东西都拿上来。” 冯胜直接来到驿站大堂之中,只见驿站大堂之中有一大堆篝火。冯胜二话不说,靠上去,伸手双手烤火。过了一阵子,才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整个人仿佛才活了过来。 冯胜这才起身,说道;“走去看看将士们安置好了没有。” 常茂说道:“我就不去了。” 冯胜皱眉看着常茂。常茂这才不耐烦地起身。 冯胜看着常茂的样子,心中暗道:“如果常遇春在世,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将领要随时关心自己麾下士卒的情况。不管是带几百兵,还是带几十万人,这总原则是不变的。常遇春更是如此,不将下面人安顿好了,常遇春决计不会休息的。 冯胜是有些冷得受不住了,这才先烤火,再去巡视,如果常遇春是主将,定然要训斥冯胜的。因为常遇春在,不管冻成什么样子,都会先巡视,然后再来烤火。 只是到底只是女婿,不是儿子,而且还是国公。如果是冯胜的儿子,此刻就大嘴巴抽他了。 冯胜叹息一声,带着常茂与冯诚巡视一番。 这一巡视,冯胜大吃一惊。 首先,沙河驿空间很大。有几百房间之多。将所有将士都安置下来了。院子里还有大片大片平整好的空地。院墙边上,还有大量的木头。冯胜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柴火,而是用来安营扎寨。支撑帐篷用地。 这一片空地。再加上外面空地。这个驿站驻扎上万大军,决计不成问题,甚至还可以更多。 须知而今不是明中后期,明中后期,沙河驿这个在交通要道上的驿站,有几百间屋子是很正常的。但是而今,整个辽东才几十万人。走辽西走廊的客商几乎没有。几百间房子的驿站,分明是浪费。 冯胜细细观察,发现房子的木头,都有一些新,修建不超过半年,甚至几个月。 更是在外面发现几座土山。冯胜抽出长剑。刺了进去。再抽出来,发现剑上沾染了一些黑色。不是别的, 是煤。 冯胜见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回到驿站大堂,将驿长叫过来,说道:“今年这里是不是扩建过?” “国公明鉴,正如国公所言,这里今年下半年扩建过,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堡,今年下半年,派来一个百户,将这里翻修成这个样子,说实话,这几百个房间,打扫起来,可费劲了。平日里也没有这么多人。”驿长赔笑说道。 冯胜可知道,行军打仗,最劳累的就是安营扎寨。 不要看安营扎寨,仅仅是几个字,做起来可就难了。一般来说,为了安营扎寨,大军到下午四点左右,就要停止前进。先砍树,修建一道木墙, 木墙上面修建一道走道。让人能在上面巡逻,至于塔台,还有内里道路,帐篷,排水沟等等。更是很翻累的工作,那可比赶路累多了。 但也是不得不做的。否则别人半夜一个袭营。就是一个全军崩溃的局面。 当然了,行军打仗,变化万端,不可能都这样,有轻装偷袭的时候,连帐篷都不带。披着毯子睡在野地里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时候,修一座坚固的营寨都是很有必要的。 而今扩建后的沙河驿,就是一个营盘的雏形。甚至各部都安排好位置了。省去了大量工作。 这是很难提高行军速度的。 冯胜说道:“驿站中的粮食够吗?” 驿长说道:“够了。有两大粮仓。足足三百多石。” 冯胜说道;“三百多石?这一路上的驿站都这样吗?” 驿长说道;“他们有多少石粮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一个驿站都没有少于数百石的。甚至有几个大站有千余石,我都怀疑上面将我们好几年的粮食给发下来。” 冯胜心中默算的却不是这个。 一个壮丁,一天要吃一升。一万人就是一百石,三百石,足够三万人吃上一天。如果一路上的驿站都这样的话,那么足够让三万大军轻装, 以日行百里的速度,沿着辽东驿站,一路北上。 甚至更快。 其实古代行军慢,最大的问题是三个。 第一个,带得辎重多。不单单是人自己走。 第二个,就是古代打仗,打的是体力,急速赶路太消耗体力了。体力恢复也需要时间。即便急匆匆跑过去了,没有力气打仗了,那岂不是送人头?与其如此,还不如一直保存体力。 第三个,就是安营扎寨,保存警戒,都很浪费时间。 但是,而今这三个问题都解决了。 首先,不用带辎重,沿途驿站管饭。虽然他们一趟过去,沿途驿站估计要被吃空了。 其次,辽东毕竟在大明境内,有辽东军在,或许会出现小股鞑子渗透,但是鞑子大军忽然出现,几乎不可能。不用太保存体力,安营扎寨的事情也省了不少,可以多走一段时间。 如此一算,日行百里不是不行。 毕竟说起来,日行百里很快,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全马多一点而已。须知,而今全马记录,已经到了二个小时内了。也就是一个时辰,固然专业运动员,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今将士们再轻装,武器还是要带的。但是,用五个时辰做别人一个时辰路,还是存在可行性的。 如此一来,突袭阿哈出就有可能。 之前冯胜与傅友德这一战的分歧之一,就是走哪一条路。 阿哈出驻扎肇州,就是后世哈尔滨西边。肇州县附近。有人觉得,应该从大宁出兵,毕竟大明在大宁有驻军,有屯粮。另外一路觉得可以走辽东出兵。毕竟辽东最北边,镇北关距离肇州,与大宁距离肇州其实相差不远的。但是而今朝廷大军,多在漠南,北平一线,如果从辽东出兵,需要穿过整个辽东。 这一条路线上的耗损,也是要算进去的。 只是这里的情况,让冯胜有了一些想法,那就是声东击西。在大宁聚集大军,引鞑子防备。然后派一支军队,从辽东直插敌后。 当然了,而今仅仅是想法。毕竟,很多战争上的想法,看似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很难的。 虽然这年头情报传递很成问题。但是这年头军队移动也很成问题,日行百里,几乎是极限了,大部分将领不敢这么来。所以,鞑子在开战之前确定明军大部分部署是不成问题。如何,在短时间之内,让大军出现在敌人想不到的地方,这才是问题关键。 冯胜起了这个念头,更是细细询问了很多问题。比如那一堆堆的煤。足够数万人生火做饭了。 驿长将情况一一说明。冯胜才知道,这些东西,包括粮食大都是海上运过来的。补充在各地的。冯胜对海上的情况,又有了很浓厚的兴趣,只是驿长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自己负责的事情,算是明白。但是这些超出他负责范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啊。 第七章 生子当如何挽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   生子当如何挽之 冯胜问完这些后,饭菜也送上来。不过是米饭,菜是萝卜干,加一些肉干。当然了,肉干是冯胜的特殊待遇,士卒们的萝卜干能有一点油味,就不错了。 冯胜虽然从小就是书香门第,但是走到现在,山珍海味吃的,这种饭也是吃的。甚至觉得不错了。因为行军打仗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啃干粮。硬邦邦的能磕掉牙的干粮,而今有一口热饭,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过,常茂很是不满。 常茂的名字,还是朱元璋起的。可见常茂出生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有了根基。常茂从小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没有吃过苦。在常遇春死后,更是放浪形骸。这一口生硬的米饭。常茂是吃不惯的。 不过,岳父大人在此。常茂也只能生生忍住。 冯胜一边吃一边想事情,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我之前在京师见过何夕,也打过交道,当时只是觉得何夕为人机敏,有手腕。但是而今看来,何夕是丞相之才。” “我要是有何夕这样一个儿子,我死也瞑目了。” 这也冯胜最有忧心的事情,他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周王,一个嫁给了常茂,并没有儿子,而冯诚其实就是冯胜的嗣子。当然了。冯胜期望自己能生出一个儿子,故而没有定下父子名分。 如果将来,自己能生出儿子,也就当提携侄子了。如果不能,到时候再过继不迟。如果先过继了,后来又生出儿子,那反而不好处理了。 冯诚对此也明白。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能过继给伯父最好不过。如果不能,伯父生了儿子,但是也等不到孩子长大了。到时候冯胜的政治资源,也是冯诚来继承。 总之,对他都有好处。 而且冯诚为人比较忠厚,也没有非要继承冯胜爵位的意思。 这也是冯胜一直带着冯诚的原因,以冯胜的老练,岂能将一个心术不正的作为嗣子备选。毕竟,亲生儿子固然难求,但从宗族之中选嗣子,冯胜的选择就多了。 不过,郑国公常茂听了,很是不满意,何夕是这几年年轻一辈中最出风头的一个。甚至一些藩王都被何夕压下去了。不过尚嫡公主,在国子监另辟一门学问,与很多老儒分庭抗礼。更不要说开海,下南洋,破爪哇。一件件事情。让很多同辈人望尘莫及。 常茂而今的地位,全靠父亲常遇春。但是何夕虽然有陛下的扶持,但是,谁也不得不承认,何夕已经成为大明重臣。辽东巡抚官职,反对的声音也不多。 一方面辽东偏远。还有就是巡抚这个官职第一次设,很多说法都没有固定下来,类似于临时差遣,大部分官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官职。另外一方面,就是何夕的功劳,的确是无可挑剔。 只是常茂心中本来就对何夕不服气。而今听冯胜如此说,心中更不服气,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这何夕有什么手段。”随即这一次大战,一定要立下功劳。否则,不让何夕专美于前。 至于,何夕做得这些功劳的意义。常茂根本没有品味出来。 冯胜看常茂的表情,内心之中悠悠一叹,心中暗道;“常老兄,我冯胜对不住你,你这个儿子,还是在南京当一个富贵闲人比较好。” ------ 冯胜一路东行,似乎赶上好天气了,大雪一过,天气放晴,阳光之下,好似有一丝丝的暖意。 不过,冯胜重点观察的对象,变成了海港与码头。 只是冯胜看到码头的现状,只能叹息一声,将自己内心之中一些想法打消了。因为渤海海水冻结了大片,最少沿岸都已经冻结了。甚至海上的一些小岛,已经与陆地冻结在一起。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船只都不可能靠岸了。 最少冬季前后,这些港口是不能有了。这就显示出旅顺口的好处了。旅顺口是一个不冻港。 港口冻与不冻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与纬度有关系,与地形也有关系,甚至与河流还有关系。在明初,虽然气候有一些回暖。但是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冷的。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只是冯胜一路到了辽河,确保发现另外的情况。 整个辽河冻成了一条冰道,很多人赶着雪橇车在辽河上运输货物,看上去并不比马车慢。冯胜大吃一惊,拦下来一些人一一询问,才知道为了备战,而今经过辽东军民都没有休息。都在做事。 沙河驿那边距离山海关近,距离辽东腹地远。故而辽东这里的气氛。并没有传输到那边去。 冯胜说道;“如此寒冬,如此驱使你们,没有冻死吗?” 来人说道;“何巡抚只要青壮,而且预支棉衣,粮食,煤。有这些东西,我们才能过冬。没有这些东西,才会冻死人的。即便真出了意外,朝廷也会安置的。” 冯胜此刻心中想到,不仅仅是生子当如何夕了。而是在想何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 沈阳城中,辽东都司衙门此刻被何夕征用了。 毕竟何夕作为巡抚,是辽东最大的官职。但是沈阳城中可没有准备巡抚衙门,沈阳城中最大衙门是辽东都司。也就是叶旺的办公地点。而今也不是大兴土木的时候。 叶旺很识趣地将这里让给何夕。何夕推辞了几次。也就开始笑纳了。 何夕真正在辽东开始做事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为什么朱元璋要让他来辽东。是因为,辽东太适合他了。 辽东是军管,是卫所直接管辖百姓。几乎没有一个壮丁在军方都有编制的。这种掌控力度可比州县要严格得多。而且,这个时候的卫所还没有堕落,各级将官都是跟着朱元璋徐达,从开国战争,到而今的一次次北伐打出来的。都是精兵强将。 执行力是相当强大的。 何夕在旅顺口,决定备战以后,洪武十八年下半年都在忙碌之中。 首先确定备战计划。 第一点,就是最重要的是将粮食运输到前线。以便开战之后,将粮食运输给深入到草原上大军手中。 第二点,就准备供给大军各种物资。 第一点要做的就是运输途中,加强交通线的容量。就有何夕对驿路的扩容。各方面的整治,可以容纳更多人动员。何夕这种做法,本意并不是要承受大军快速通过的。而是安置民夫的。 从辽东到肇州,有几百里的交通线,这都是需要大量军队与民夫的来补充的。甚至前线有一个士兵,后面就要有三个民夫来支撑作战。可以说,为了明年开春之战。整个辽东男丁,都要动员起来。 就好像永乐大帝北方,连河北百姓都必须数十里为一军站,将粮食送到草原之上。 从动员规模来说。而今这一战,远远不如永乐扫北。但是辽东人口也远远比不上北平。 第二点,就是筹备物资了。 何夕二话没说,就给葛天工安排任务了。要建立起辽东铁厂。并要开采大量的煤矿。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因为总体上来说,大明不缺铁,铁价一天天下跌。甚至何夕怀疑,再过几年,铁币会成为绝版。因为,铁的价格不足以支撑币值了。不过,太平铁厂已经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别的不说,靖江王府,周王府,楚王府,乃至忠显郡王府的军械单子,就足够太平铁厂大赚一笔了。 更不要说南洋各国那一个不对大明的精良武器动心? 只不过武器贩卖,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 第八章 宋国公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  宋国公到 总体上来说,单单太平铁厂的铁,胜过了大明之前所有地方产铁的总和。 即便廉价的钢铁,已经给大明百姓生活带来了很多变化,就是在很多地方,用铁的渐渐变多,用其他材料的渐渐变少。就是各种机械,不管是水车,织机,水锤等等。本来铁木结构的机器,铁制零部件渐渐变多,木头却越来越少。 所以,即便辽东这里也谈不上缺铁。 只是,何夕知道明年春天的大战,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辽东的战事并不会少。有辽东铁厂,比较方便。 故而,敲定了辽东铁厂。其实这一件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的。 而煤场就不一样了。 东北的冷,何夕是有预料的。东北苦寒之地,决计不是白说的。而且何夕也是在北方过冬天的,并不觉得自己难以承受。但是真正遇见了东北冬天。何夕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了东北冬天的残酷。 他的手上,脸上,耳朵上,全部都是冻疮。 何夕才知道,现代人感受的冬天, 与这个时代人感受的冬天,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现代有太多取暖手段了。甚至城市还有热岛效应。但是在古代,取暖是非常困难的。 在东北这个地方,取暖甚至比吃饭,还重要。 一顿饭不吃,或者少吃几顿饭,固然很饿,但还能活,如果没有取暖,那只能等死了。 东北距离中原这么近,这么多年没有开发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可以说,在棉花这种价格低廉,容易获取的保暖材料大规模出现之前,谁来辽东,谁是自找苦吃。 所以,在东北大量廉价的取暖材料,是比粮食更重要。 于是,何夕对煤矿要比铁厂重视,而且以葛天工为首的技术团队,也没有辜负何夕的期望,短短几个月,就开出一个大煤矿。当然了,这也与东北煤铁资源丰富有关系。 大量的煤被作为硬通货,分给百姓。将几个卫所成建制地放在煤矿上,挖煤。另外一方面,煤也成为雇佣百姓劳动的报酬,甚至可以提前支付。 对辽东百姓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辽东每一家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准备过冬的木材上。而今煤直接成车的送过来,自己去拉就行。如此一来,节省了很多时间。而且给官府做事,也不仅仅有煤这一点点好处的。 还管饭。甚至送一些工具,都是铁的。 铁厂虽然没有大规模生产。但是已经开始小规模生产了。铁制工具的价格,只会越来越低。 当然了,为了维持这么大一摊子。何夕建立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幕僚团。以姚广孝,詹鼎为首,数百名国子监学生为中枢,叶旺等将领作为执行层面。葛天工的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经过半年的磨合。已经渐入佳境。 当然了,因为交通原因,何夕经营的中心,就是辽沈为中心,包括辽河沿岸,越远的地方,就越难以控制。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何夕到大明这一段时间最痛快的时候。 在京师,何夕感到束手束脚。不仅仅受到朱元璋的约束,也受到其他很多人的约束。无数刀枪剑戟,勾心斗角。何夕有一半的心思放在做事上,已经难得了。 在南洋,大明实力不够。何夕只能用巧劲,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小心,满盘皆输。 但是在辽东,世家大族没有。 红巾军先在辽东洗了一遍,然后因为辽东先投降大明,后来辽东豪族叛变,明军再次占领辽东之后,又洗了一遍。再加上辽东一直打仗,建立时间还短,也没有形成什么坚固的势力集团。 更不要说连府县都没有。文官体系几乎不存在。 叶旺又投入何夕门下。 整个辽东并没有能制衡何夕的人存在。可以说何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阻力都没有。 只要何夕自己不搞砸就行。 再加上军事化管理的辽东,在组织程度上,是要比府县体系要严密得多。有一点像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当然了,两者的组织度,还是要差很多的。 但是即便如此,就足够何夕做很多事情。 几十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说,如果人更多一些,何夕估计就管不过来了。 而且很多时候,何夕可以用一些物资来代替粮食与钱,来调动百姓,比如说煤炭。将来也可以用铁。从而形成一个整体。如此一来,能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如果来辽东之前,何夕还担心朱元璋给他布置的任务完不成。但是而今何夕不这么想了。 他甚至有信心发展几年之后,仅仅凭借辽东军队,就完成灭高丽,平女真的壮举。 就在何夕夜以继日的工作的时候,下面人忽然来报,说道:“宋国公来了。” 何夕一愣,说道:“快请。” ------ 此刻的冯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何夕了。 沈阳城,他是来过的。印象之中的沈阳城是一个小城。只有两个城门。城中不过一些卫所军与家属。而今的沈阳城中非常热闹。在城外有很新的建筑修建起来,热浪滚滚而来,远远的感受,就高了好几度。 那不是别的地方,就是辽东铁厂。 辽东铁厂的选址与太平铁厂不一样,太平铁厂几乎是就是原料产地建厂的。但是辽东情况与太平不一样,太平正如其名,根本不用考虑安全问题。但是沈阳不一样了。 虽然而今安全形势好转了一些。鞑子大队骑兵包围沈阳城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是如果铁厂比较偏远的话,很有可能引得鞑子对铁厂发动一场专门的进攻。 毕竟,在大明铁价越来越低。走私铁器去蒙古人的也越来越多,这并不能改变整体环境。那就是蒙古人手中的铁太贵了。蒙古人手中的铁就是钱。是武器,也力量,也是伙食。 没有铁,他们连铁锅都没有。连饭都不能吃热乎的。 所以,何夕最后圈定,就定在沈阳城外,沈阳城中有两三万军队,沈阳周围也有很多卫所,总共有七八万大军。而且按照规划。围绕着铁厂,会建一座小城。作为沈阳的卫星城。距离沈阳不过数里,呈掎角之势。将来沈阳的双城结构,估计更难以攻打了。 毕竟铁匠摇身一变,也就是守城将士了。 这还是沈阳变化之一。 其次就是沈阳城中的道路,都是有黑色的煤渣铺成的。 比起后世的柏油路,水泥路,这种煤渣路是很原始,但是比起这个时代泥泞的土路, 煤渣路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皇帝出巡之前,为什么要黄土铺路,清水洒街,就是因为,不这样弄一遍,那街道根本没有办法过的。 煤渣最少保持了路基不怎么变形,不会变得太泥泞。不至于一场大雨过后,道路就变成坑坑洼洼了。 总之,整个沈阳城都以一种冯胜并不认识的样子发展。 这种震撼,让冯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 直到何夕出门欢迎,向冯胜行礼道:“下官不知道国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冯胜回过头来,一阵爽朗地笑声,说道;“贤侄,何须如此,我们是老相识了。我本来想看看,你履任辽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但是今日一看,却是我小看了贤侄。大明天下,今后就指望贤侄了。” 何夕连忙推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随即退后一步,示意道:“请。” 第九章 取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 取暖 宋国公跟着何夕入了内室,顿时觉得热气蒸腾。瞬间觉得身上的皮裘大衣都已经成了摆设, 不过片刻之间,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宋国公在北地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各种取暖手段,也用过不少。只是从来没有如此暖和过。不由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夕说道:“一些小手段而已,这房子是新建的,在下面挖掘了火道,周围有一个房子专门烧火。火气从地下经过,温暖如春。”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常茂说道:“何驸马果然不错。不错。” 是一个人就能听出来常茂口中的阴阳怪气。何夕自然也能听出来。不过何夕也看到了冯胜眉头一皱,显然对常茂也不满意。何夕内心暗道:“我如果和他计较,岂不是得罪了宋国公了?”冯胜与何夕之间有过合作,关系不错。而且徐达退出一线,李文忠病死之后,冯胜的地位更加突出了。虽然有傅友德与之不合。但是何夕也看不清楚。傅友德是不是朱元璋安排来制衡冯胜的人物。他们之间的不和,是不是朱元璋的手段。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有朱元璋没有想杀功臣。那么冯胜今后十几年的地位,将是不可动摇的。 何夕已经树敌很多,何至于为了区区一点小事,而伤了冯胜的和气。故而微微一笑,说道;“郑国公教诲的是,这一件事情是我办得不妥当。我也是刚刚到辽东,首先要办的是北伐的事情,等北伐这一件事情了结了。这种暖炕,定然传遍整个东北。东北每家每户都会有的。我一定将郑国公的好,牢牢记在心上。时刻不忘。” 何夕这一招绵里藏针,却让常茂不知道说什么。哼哼了两下,说道;“记得就好。” 冯胜看不下去了。说道;“好了。你一路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常茂丢了面子,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也就起身离去了。 冯胜等常茂走后,悠悠一叹,说道;“常十万何等英雄,虎父犬子,也不知道我死后,如何有脸见亲家。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女婿,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担待一二。” 在冯胜看来,常茂虽然爵位在何夕之上,但是他与何夕之间的力量是不对等的。在朱元璋的培养之下,何夕在中枢有国子监。在地方上有南洋支持,而今又在辽东。再加上国子监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何夕已经自成一派,虽然力量薄弱,但是与勋贵交好,在文官体系之中,有基本盘。自己有很有才能,已经初见峥嵘了。 但是常茂,不要看是国公。但是常遇春旧部,大多跟着蓝玉混,不跟着常茂混。与常茂仅仅是之前的香火情而已。倒不是常遇春旧部不念旧情。实在是常茂不成器。 毕竟大家需要的派系领头人,不仅仅要看亲缘。也要看能力。蓝玉狂妄也好,残暴也好。但是一个会打仗,能打仗的。小一辈子中,也就沐英能与他相比。大家跟着蓝玉有肉吃。跟着常茂有什么? 常茂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已经不少,朱元璋已经处置不止一次。甚至一度罢去了国公之位。但是朱元璋念常遇春出生入死之功,也念太子与常家的关系,这才屡屡恢复爵位。 只是常茂,一点教训都没有吸收。 不仅仅令冯胜很无奈,其实蓝玉,乃至太子也很无奈。 两个人其实不可同日而语。何夕不想得罪冯胜,冯胜也不愿意平白树敌。 何夕说道;“国公哪里的话。郑国公说得对。而今也只有我这里有几座这种暖房。大明要在东北长久立足,这种取暖的手段最为重要。一定会推广开来的。只有家家户户都有暖炕。每一个百姓出门都有棉衣,大明才能真正开垦东北的黑土地。” 何夕说得也是真心话。 这东北待了一个冬天,不,半个冬天。何夕就领悟了开发东北的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御寒。其实东北本来就冷。古代保暖手段不足,更是冷得要命。 请记住这个要命,不是夸张。而是很现实的描述。不说东北,就是北方也常常冻死人。东北就更不要说了。 不解决这个问题,人在东北生存就是问题。更不要说生产生活了。 不过,解决这个问题,即便有后世的方向,何夕也要下很多功夫。火道,或者说火炕。在很早以前就有原型了。但是一直没有大规模推广,有很多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耗柴火了。 所以,一来要改善火炕的设计,尽可能让节省燃料。二来,就是大量的廉价的燃料。也就是煤。 虽然,葛天工等人都有开矿的经验。有足够的人手,能开出大量的煤炭。但是在何夕看来,依旧是不够。只是这些问题,就要留到之后解决了。 冯胜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他固然知道北方御寒是很重要的。但是这并不是他要负责的事情。 冯胜开始问何夕这几个月备战的情况。 何夕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比如,在沈阳以北建立了好几个粮仓。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大批粮食运输到关外去。这个关外是镇北关之外。也就是送到吉林省地界。还有准备了郎中,请太医院派人,在沈阳培训了千余人手。能够简单治疗外伤而已。 并且修建了沈阳铁厂。而今生产量还比较小,但是多是箭矢,工具为主。箭矢是消耗品。而且是骑兵用的最多。几乎是给多少也不够用那种。而工具是各部扩宽道路,修建城池。都需要的。 还派了不少,打扮成鞑子,打探辽东到肇州的道路如何。 等等。 反正何夕将自己想到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一边说,何夕还拿出一幅地图来,正是何夕以后世的地图为蓝本,然后以自己观察,与派出斥候侦察的结果,加以修正的结果。 冯胜看了一眼,就被迷上了。 他何曾看如此精细的地图,很多地方,他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从整幅地图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震惊,不明觉厉。 好一阵子,冯胜才说道:“这地图,是哪里来的?” 何夕一愣,眼神微微一飘,说道:“是大内的地图,怎么国公没有想陛下申请?” 冯胜一愣,说道;“大内有这样的地图?” 何夕强词夺理说道:“是国公没有问吧,这些年锦衣卫也做了一些事情的。” 一时间冯胜将信将疑。到了冯胜这个地位,整个大明军事领域,对于他是没有秘密的。他一直用的是五军都督府绘制的地图。以为是最精准的地图了。毕竟,绘制地图的时候,各地方都有任务。可谓声势浩大。 冯胜不觉得,大明还有比五军都督府还要精确的地图。 何夕说是锦衣卫绘制的。他有些不相信。 不是冯胜怀疑锦衣卫的能力,毕竟锦衣卫都是朱元璋的亲卫出身,当年也是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的。最少还没有形成后世觉得锦衣卫是间谍机构的印象。 说锦衣卫有绘制地图的能力,冯胜相信。但是锦衣卫能绘制如此详尽的地图,冯胜觉得不可能。 盖因,这个时代没有高科技绘制地图的手段。几乎是要靠人,一步步量出来的。而大明地域广阔。绘制精确的地图,根本就是浩大的国家工程,即便新中国第一幅详尽的地图,也用了十来年的时间才绘制出来了。 第十章 问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   问计 锦衣卫才多少人,他们怎么能将绘制如此详尽的地图? 冯胜想不明白。 不过,他也没有非要弄明白的意思。他已经准备回去之后,就上书朱元璋,请朱元璋赐下地图。 冯胜说道:“何大人,你做得很好,如果各地地方官,都做得如你这般好。我就不用多操心了。” 何夕说道:“国公谬赞。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冯胜说道;“你既然准备了这么多。那我问你,什么时候进军最合适?”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五月,准确地说夏初。” 冯胜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一来,东北春天来得晚,二来,春天冰雪融化之后,土地变得泥泞之极。最少辽东以北,数百里都是这样的。辎重运输困难之极。故而,下官以为,最少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 冯胜暗中沉吟:“这一点,我确实没有想到。” 冯胜之前考虑的大多是从草原上,也就是大宁出兵。这一条路,走的大多是草原。算是东北平原与草原的边界地区,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干旱的。东北平原上那种情况,反而不容易出现。 所以,冯胜没有考虑初春雪化之后的泥泞。 对鞑子的情况,冯胜还是很了解的。 对于大明来说,冬天是很难过的。对于纬度更高的鞑子,冬天只会更难过。如果说大明冬天仅仅是能冻死人,而蒙古的冬天,却是几乎所有老年人都无法活下去的。 所以冬天刚刚过去这一段时间,是鞑子最虚弱的时候。 不管人员还是马匹,都处于极度虚弱之中。 而这种虚弱随着日子回暖,会一点点地好起来。 所以,往后拖一天,天气就暖和一天,敌人就强大一天,打仗所付出的代价,也就更多一些。 当然了,冯胜到了而今的地位,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胜利,扔进去几万人头,对冯胜来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在庙算之时。冯胜还是希望,能减少一些伤亡。就减少一些伤亡。 冯胜说道:“如果要从辽东进军?有什么办法能提前一些吗?” 何夕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了冯胜的意思,他沉思了一阵子说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一些难。” 冯胜说道;“什么办法。” 何夕说道:“那就在二月末,三月初动兵。” 冯胜说道:“这个时间,对于肇州那边,还是冬季吧?” 何夕说道:“国公英明。正是如此。肇州那边三月中解冻,而辽东这里大概二月多解冻。正因为土地还没有解冻。几乎是坚硬如铁。甚至一些河道,都能成为道路。只要备好干粮,从镇北关到肇州,不过几日而已。而大军也可以趁着大地没有解冻,先送一批辎重。然后隔上半个月,或一个月,再送第二批不迟。” “当然了,如果打胜了,以战养战,也是极好的。” “而且这个时间,虽然还没有解冻,但是气候已经回暖。最少不像现在,朔风如刀。非战斗减员,也不会太多的。” “当然了,这是我一家之言。国公,姑妄听之。不要上心。” 何夕虽然说得很兴奋,但是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在寻常人面前,可以对军事上指手画脚。但是在冯胜这位百战老将面前,可不敢乱说话。免得丢脸。 冯胜说道:“不。你的意见很好。你在辽东的事情多吗?” 何夕指着一边的卷宗,说道;“怎么可能不多。辽东的事情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其实,这是何夕管理方式问题。 何夕的巡抚衙门作为决策中心,直接对接都司。都司下面各千户百户,都以军法行事。何夕又派很多人下去,作为监督与技术指导,这种管理模式,将辽东变成一个大军营的同时,也很高效。 但是高效的同时。是大大增加了何夕的工作量。 何夕几乎是架空了叶旺,直接对接下面十几个卫所,几十个独立的千户所。以及一些重要位置的驿站与百户堡。何夕即便有两大谋士,几十个国子监学生打下手,也忙得四脚朝天。 何夕而今的管理模式,组织模式,与现代的组织模式有些相像,但是差距巨大。不过,与秦汉古典军事帝国倒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秦国数百万人,几乎能搞出近百万大军,估计也类似的组织模式,一层层控制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壮丁。 何夕也知道,这个模式不能长久。不过先将北伐这一战打过之后,再做调整不迟。 毕竟战争胜利了,辽东的压力也会减轻很多。 何夕改革的空间就大了许多。 冯胜沉吟片刻,说道:“不行,不管你多忙,都给我放一放。跟我回一趟北平。” 何夕说道;“为什么?” 冯胜说道:“参加这一次北伐战前会议。”冯胜微微一顿,说道:“我需要你刚刚那一番话。” ------ 半个月之后,北平城中。 而今的北平城,还不是后世的北-京城,后世的北-京城是在永乐年间修建的。而今的北平城,其实就是元大都。 明朝打下元大都之后,朱元璋命徐达对元大都进行了一些改造,就是为了泄其王气。不过听听就知道,这个改造规模并不大。毕竟,开国之初,人力物力匮乏不说,当时鞑子就在漠南。甚至出入北平城下。 也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做这些事情。 即便上就是在城墙上,元朝的宫殿上,等等地方做了一些风水上的布置。就好像,传说秦始皇开秦淮河,泄金陵王气。朱元璋做得也是类似的布置,不过没有秦始皇那么大的手笔而已。 后来朱棣靖难起兵,被困在北平城中,南军就是打不进去,固然是因为守军坚决,但是同样是因为这北平城本来就是大都城,城墙什么改动不大。 但是也是同样的原因。 朱棣修建北-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修缮扩建,而是以元大都的北城墙,作为北-京城的南城墙,将北-京城向北挪了一下,增加了浩大的工程量。 估计也是担心,朱元璋曾经做过事情,真能有碍于北-京城的王气。 而今的北平城,就是一座兵城。 十几万大军驻扎在北平城内外,这仅仅是这一次北伐的主力的一部分。其他各部,有一些已经在大宁了。有一些在其他地方,蓄势待发。而不管何处,大部分将领都来到的北平城中。 却是因为主帅,宋国公冯胜下令聚将,听到号令的将领,纷纷赶到北平。 何夕也在其中。 此刻的何夕既紧张又疲惫。 一路从沈阳到北平,可累坏了。 他们先从沈阳一路快马南下,到旅顺港,前文说过旅顺港是一个不冻港,自然能航行。从旅顺到塘沽。虽然塘沽,也就是后世的天津港,有时候也结冰,但是结冰程度与辽东沿海是没有办法比的。 勉强能够上岸。 上岸之后,又快马加鞭,到了北平城中。 都没有来得及休息。大腿上的血一层叠一层都被冻住了。纵马扬鞭,看上去好生潇洒,但是谁骑谁知道,何夕无数次怀念自己的小电驴,怀念汽车,甚至怀念村子里的拖拉机。 不管哪一样都比骑马-强太多了。 即便再疲惫,一想起他要面对的事情,他就变得紧张起来。他放弃辽东所有事情,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冯胜告诉他的内情。 第十一章 冯胜的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 冯胜的计划 原本,大军准备从大宁出发,以骑兵为主,奔袭纳哈出。 这个计划很简单,也算是中规中矩。不过,中规中矩并不算缺点。而今大明强,而鞑子弱。中规中矩,就代表最少不会大败。只要能打胜仗,不管什么样的作战计划,都是可行的。 只是冯胜一直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纳哈出逃走怎么办? 这些年大明与鞑子交战从来是这样的,并不担心鞑子死战,而担心鞑子望风而逃。这就成了问题了。原本的作战计划,要诀在快 ,快到鞑子反应不过来。来不及逃走。 毕竟,纳哈出二十万众,可不都是士卒。有相当一部分老弱。让他来不及整体转移。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纳哈出放弃老弱,仅仅带着精锐逃走怎么办? 没有办法。 只要纳哈出死命要逃,这个计划,就很成问题。 毕竟冯胜也没有想到,他兵临城下的时候,纳哈出干脆利落地投降了。毕竟大明这边,知道蒙古内部分裂。也知道,元朝所谓皇帝大汗,已经不能控制各部了。但是具体情况,却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纳哈出因为是木华黎的嫡系后代,在蒙古人之中有比较高的威望,又掌控几十万人马。他已经威胁到黄金家族的存续。纳哈出如果甘心放弃兵权,去元帝身边当近臣,丞相,王爷。或许能化解这个危机。 但奈何纳哈出能在元朝崩溃的情况下,带领人聚集一方。还是有手腕与能力的。怎么甘心将自己的生死,送到别人手中。 让他如木华黎效忠成吉思汗一般,效忠而今的元主。简直不可能。 自从元顺帝逃到草原之上,元朝已经换了两位皇帝,而今的这位元顺帝的次子。接替兄长元朝自己人上谥号元昭宗的位置。 只是比起元昭宗,他差太多了。 元昭宗在大都的时候,就看不惯乃父的昏庸,手下一帮人,与元顺帝打擂台。只是元昭宗的所作所为,意在兴复,却因为他们父子之间的内战,却给了朱元璋时间与机会。 朱元璋那么容易扫平 北方,也有他们父子内战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元昭宗是能镇得住场子,蒙古人自己上的谥号就说明了很多。虽然自从唐代以来,谥号多有阿谀之意,但是宣昭这样的字眼,也不是顺便用的。 这位连谥号都没有元主,也就是成就蓝玉大名捕鱼儿之战的战利品,实在没有多少存在感。 大抵纳哈出自己盘算,他即便带着残兵败卒去投奔元主,说不定被吞并了。甚至性命不保。即便保住了性命,跟随元主,未来也没有什么指望,明人来势汹汹,说不定,他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当俘虏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投降大明朝。 大明这边还是比较讲信用的。或许能保全自己与子孙性命。 只是大明派在草原上的细作。能获取一些信息,但这种高层之间的微妙关系,唯有到了一定地位,才能揣摩得到。不是一些细作能够够得着的。 所以,冯胜设计了许多计划,都没有万全之策。让先行一步截断纳哈出的后路。 而在辽东的情况,让冯胜有了灵感,他准备两路出击,一重一轻,一快一慢。一前一后。 主要大军屯在大宁,从大宁出击。而另外派遣一路大军,无须太多,只需三万精骑,从辽东出发,跃进千里,截断纳哈出的后路。 大宁军人多势众,牵制纳哈出主力。要大张旗鼓,缓进。而从辽东出发的精骑,就要马不下鞍,用最快的速度截断鞑子后路。 如果原来的计划,辽东的问题压力不大,只需提供一些粮草了。再有就是辽东军出马,打打下手就是。毕竟而今的辽东镇在大明九边,算是小弟弟,真正厉害是大同。宣府,北平诸军,才是徐达经营的百战精锐。 而这个新计划,三万精骑却是太冒险了。 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因为轻装,能随身带着十几日的干粮就不错了。一旦后援接济不上。就会出问题。 而且这个时代,并不是后世,有无线电联系。这种分进合击的计划,做好了,那就是辉煌的胜利。做不好,就成就了敌人,任你几处来,我只一路去的名声。 双方即便约定时间,一定有误差的。 这个误差,很可能是几个时辰,或者几天。 都有可能。 这个误差很有可能断送一支大军的性命。 只是冯胜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首先,冯胜确定一点,那就是即便出了问题,这三万大军,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冯胜不派一万,不派两万,不派四万,五万。为什么要派三万。这个数字,是冯胜细细斟酌过的。第一,要考虑辽东道路通行能力。太多就承受不住了。而且人越多,也快不起来了。第二,要考虑手中的筹码。他必须要让正面让敌人不敢怠慢。分兵太多。很容易正面兵力不足,好在大明而今在国力上全面压制鞑子,不要说抽出三万了。就是再抽出三万。也不至于兵力出现缺口。 甚至而今冯胜要考虑的问题是,大军正面就那么大。放不下那么多人。粮草辎重运输总量在那么放着,大宁这边能支撑多少大军,也是有数的。 也就说,三万大军一点也不影响大宁这边军队数量与质量。 甚至可以说,冯胜是另开辟了一处战场。而不是分兵。 第二,冯胜确信,纳哈出,不,就是王保保复起于地下,率领蒙古全部军队,也没有一口气吃下大明三万精锐的地步。 而今的元朝,已经是一个破落户。早已不如当今,甚至连王保保在世的时候也不如了。 如果说,从洪武四年之后,朱元璋减少了征战,一心一意提升国力,休养生息。让大明一步一个台阶,国力越来越强盛,更不要说,何夕的到来,让大明军队在兵器上有了一个飞跃。 如果在此之前,大明军队披甲率,并不是太高。也只有主将亲卫,已经最精锐的军队。才有资格披甲。就好像洪武前期,明军马匹不足,就用了将马匹集中在一起,打造少部分但是极其精锐的明军骑兵,与大量步卒,这一正一奇对抗蒙古骑兵一样。甲胄的使用,也是打造精锐王牌军队。与大量普通的军队。 而其中精锐军队,就是京营。或者说京卫。 但是何夕到来之后,大明建军的思路依然没有改变。但是对精锐的标准变了。就好像南京城头上,已经有几百门大炮。很多新火器,已经在京卫之中尝试列装了。 解决了材料的问题,让大明火器一下子推进到明末清初的水平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很多细节,只有大规模使用才知道哪里有问题。是以而今火器更多在京卫,在南京普及。北方也有,但并没有全部列装。 但是甲胄,钢-弩,锁子甲。铁胎弓等武器。还有骑兵用的骑兵弩,也就是钢-弩小型款,还有连发功能。这些都装备上了,三万精骑,比之前四五骑兵战斗力都高。 须知,漠北之战的时候,徐达麾下的骑兵也不过这个数目,当时王保保就吃不下这些骑兵,只能引开,猛攻徐达步阵。而今蒙古四分五裂不说,连年战事之下,大明尚能承受,即便如此,山西,北平,辽东都边地的经济发展,也很受影响。而蒙古人又能承受的住? 第十二章 何夕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  何夕的想法 蒙古与大明连年征战,胜负且不去说,即便是打胜仗也是要死人的。蒙古人口就那么多,如果能承受得住消耗。人口尚且如此,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打到现在蒙古人连铁锅都快用不起了。 铁作为制作武器最重要的原材料。已经匮乏到这种地步了。蒙古军队的装备,又是何等的不堪,当年他们从中原带到草原上各种武器早就不能用了。草原上也不是没有铁矿,蒙古人也会冶铁,但是蒙古人是不可能供应大军这么多装备的。 如果说从洪武四年之后,因为朱元璋的休养生息,大明恢复元气,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边军之中,边军战斗力一步步的增强,在何夕到来之后,更是有一个飞跃。而蒙古人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衰落之中。 或许大明的情报机构,锦衣卫与冯胜私人情报网络。对于很多蒙古权贵之间的阴私,不大能搞明白。但是对蒙古军队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毕竟,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隐瞒。 既然三万大军,扔出去不可能全军覆没。冯胜何不冒险? 冯胜第一次代替徐达掌控北方大军,下面又有傅友德的挑战,南边也有汤和的威胁。这个位置,他没有坐稳。需要一场辉煌的大胜。坐稳这个位置。 如果这一战没有能尽全功,让纳哈出逃了。就是失败。而三万大军被困,损失惨重。也是失败,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好歹是开国功臣。一些小问题,是弄不倒他的。无非是屁股下面这把椅子不在了。 所以,冯胜需要何夕支持他的决断,也需要辽东方面全力以赴。一方面是后勤工作。另外一方面辽东军也会作为第二梯队军队,进入战场。更需要何夕头上圣眷,好增加说服力。 而何夕之所以过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 首先,何夕是比较在乎与冯胜的关系的。 徐达养病,不再领兵。李文忠病死。大明军队进入了后徐达时代。统治北方大军的人选,其实就那几个。傅友德,冯胜,汤和。其实汤和是最不可能的。 无他,汤和的履历比其他几位,有一些小小瑕疵。 前文说过,王保保与徐达有过一次对决,王保保引兵攻北平,眼看要端掉明军在北方最重要的后勤基地。但是徐达不上当,反攻太原,逼得王保保只能回援,又在太原城下,先破王保保,再破太原城,让王保保仅以身免。 以徐达的性子,在开战之初,就应该能想到王保保可能冲着北平去的。不可能不防备,让自己落到被动的局面。最后,只能险中求生,赌一场生死局。那么,徐达派去抵挡王保保的人,是谁? 没错,就是汤和。 就是汤和被王保保胖揍一段,只能自守,失去了牵制王保保的能力,王保保所部,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才搞得这么被动。 固然,朱元璋称赞王保保为天下奇男子,绝非浪得虚名。汤和在王保保手下败阵,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汤和没有被王保保吃掉,只是拢营自守。也说明了汤和的能力。 但是,比起傅友德,冯胜没有大的败绩。就显得不大好看。冯胜与傅友德并不是没有犯过错误,比如冯胜当今攻高邮的时候,高邮守将诈降,将冯胜派进高邮城中的将士全部斩杀。冯胜当时被朱元璋重重责罚,好没有面子。那种影响整个战局的失误与失败,却是没有的。 历史上,冯胜之所以被拿下,并不是冯胜有什么大问题,而是朱元璋猜忌之心忍受不了冯胜的威望, 而今却不一样了。 何夕明显感觉到,朱元璋对北边大军并没有太多担心。固然是朱元璋有权力制衡,派遣王爷领军等等手段,往这里参沙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何夕也是朱元璋参在北方的沙子。 即便冯胜有异心,何夕是绝对不可能跟冯胜走的。 还有南京京营的战斗力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何夕自己都不大知道。他毕竟不好探查,他只能从南京城头数以百计大炮,还有太平铁厂中一代代更新的火器明白一点。那就是南京京营火器化程度越来越深。战斗力,估计已经强过北放边军拳头部队了。 历史上朱元璋的担心,其实也是大明一个痼疾,那就是政治中心与军事中心分离。之前朱元璋与徐达能达成互信,可以将北边百万大军放在徐达手中。而承平日久,即便朱元璋怎么训练,怎么保持,南京京营的军队战斗力,都会呈现衰落的趋势。而北边与鞑子一战战斗,边军战斗力保持得更好。甚至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就出现了,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不在皇帝手中的问题。 朱元璋晚年的不安全感,这未必不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今一切改变,何夕估计冯胜的局面大为不同了。何夕与冯胜长期合作,会有不少的好处。 其次,何夕也需要资历。 虽然何夕这几年,一步好几个台阶,成为辽东巡抚,方面大员。但是真要说起,他的资历还是最浅的。要知道,大明将领如果以年龄划分层次的话,冯胜,徐达,汤和,他们是一批的。与朱元璋年龄相仿。沐英,蓝玉,等人。说是年轻一辈,但也大了何夕十几岁。 何夕的资历是最浅薄的。 但是很多时候资历,并不是说你多少岁,而是参与了多少事情。何夕如果能在这一次北伐高度参与,也可能抵消他资历薄弱的印象,这一次大战就是他的资历了。 更不要说,何夕了解历史。 虽然而今因为何夕的原因,历史恐怕大变样了。但是人心却没有变。最少纳哈出的战斗意志并不坚固。甚至心中有犹豫。打仗之前,主帅犹豫不决,这是兵家之大忌。 故而,这一战胜利,大胜的可能性很高。 甚至比历史上还要辉煌。 何夕当然要参上一脚了。根本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些事情,何夕在来的路上已经反复思量了。自然下定了决心。 只是何夕这边整装待发了。其他人还不明白,冯胜为什么忽然召见大家。 ------ “父亲。”傅忠对傅友德说道;“宋国公忽然从辽东回来,听说将辽东巡抚也带来。这似乎是有大动作。我们如何应对。” 傅忠在云南的杰出表现。也让傅友德对傅忠大为满意。这一段时间,就带在身边。耳提面授,好好地传授兵法,或者其他方面的事情。 傅友德听傅忠这样说,轻轻一叹。说道:“我儿,宋国公是我的老上司,他自由安排。你无须多心,这一次大会,自然会说明的。” 傅忠说道:“父亲,您封国公------” 傅友德说道;“我不管你听到什么传言,传言只是传言。我封不封国公,是陛下决断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今后,这样的事情,无须再提,也不准再说,连想都不要想,陛下圣明,明见万里,天下间能瞒得住他老人家的事情,少之又少。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想也没有用。况且云南战功,陛下已经赏过了。否则你怎么能青云直上。” “我傅家不缺一个国公,缺的是你成才?” 傅忠听傅友德如此训斥,立即低头,说道:“孩儿明白。”傅忠这样说,内心之中还是不服气的。 傅忠只觉得何夕这个名字分外刺眼。再者,傅忠毕竟年轻,并不能理解傅友德这番话种种微妙的意思,将冯胜当成了傅家在政治上的敌人。 第十三章 名将如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名将如云 傅友德见傅忠这个样子,也知道很多政治上微妙的关系,傅忠这个年纪很难想明白的。尤其是他与冯胜之间的关系。傅友德说得不错,冯胜是他的老上司。当时北伐中原,西扫甘陕,傅友德都在冯胜麾下做过事情。 当时关系还很不错。而今固然因为几个位置的原因,生分起来。但是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正如傅友德所言,而今傅家谈不上富贵已极,但是傅友德是侯爵,还是公爵相差能有多少? 真正压在他们头上的其实是皇帝。 傅友德口中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内心之中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有想要谋反的能力。他毕竟是造反起身,跟随过好几个主公,他深知一件事情,造反这事情,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不要看着朱重八龙飞九天,就觉得自己可以。 不过造反的心思没有。但是其他心思未必没有了。谁不嫌弃自己的权力更大一点不是。 只是这些心思,即便是睡梦之中,也是万万不可是说出口的,即便想教给儿子,也必须是他自己参悟出来。只是看样子,傅忠要明白这些微妙关系,还需要好几年了。 这让傅友德忽然想起了何夕。 他倒不是赏识何夕的才华,而是羡慕何夕看东西很透彻,甚至有一些冷酷。他儿子差太多了。 ------ 燕王朱棣此刻也在整理衣衫,对燕王妃说道:“你整治酒宴,等我回来就用。” 燕王妃说道:“这是要请何人?” 燕王整理一下衣甲,跳动两下,哗啦啦的甲片撞击的声音。燕王也觉得绑好了,才说道:“就是我那妹婿,安庆的相公。” 燕王妃说道;“他不是在辽东,怎么来北平了,我们可以要尽地主之谊。” 燕王说道:“地主,我不知道这里还能做几年的地主?” 燕王妃说道:“那就更要讨好何夕,听说周王的领地,楚王的领地都是何夕选的,父皇定下来的。说不定我家未来的领地。就在何夕两唇之间,可万万得罪不得。” 燕王悠悠地说道;“是啊。” 对于海外封藩。所有藩王内心之中都很复杂的,他们最想的就是既能留在中原,又能有绝对的管理权。就好像燕王,他觉得最好将河北一大片地方封给他做封地,在封地内,皇帝都不插手。 但是谁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陷入纠结之中,是去海外艰苦创业,还是想办法留在中原。 燕王的想法简单一点,燕王就是不喜欢南方,不想去南洋。他在北平时间长了。早就适应了北方的气候,在南京都有些不舒服,更不要说在南洋了。 他这一次准备招待何夕,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听燕王妃这么一说,心中忽然起了念头。暗道:“或许可以通过何夕选一个好地方。最好不要去海外。” 燕王做好准备,出了府门。向北平都司而去。 说起来,燕王府才是北平城的核心,就是因为燕王府才是元朝皇城所在。朱元璋大抵觉得重新修建王府,劳民伤财,就用现成的宫殿,改了改让燕王住了。 只是如此一来燕王府的规格在所有王府之中是最大的。同时,有些东西是能修改的。有些东西,比如地基位置是修改不了的。燕王府的根底毕竟是皇宫的根底。 燕王来到北平都司府门口,翻身下马。看门的千户平安立即迎了上去。 燕王知道这个千户。还不到二十岁,但是勇力非常,是一员猛将。冯胜在训练场上发现。挑选了好几员将领与平安单挑。平安接胜,于是就将平安带在身边,而今看似一个看门的小官。但是帅府的大门,也不是谁都能看的。 不是这个位置,岂能让燕王都有印象。 这也是人脉。 只是燕王不知道,如果按照历史发展,平安可是一度追得燕王上天入地,是他最恨的南军将领之一。 如果说平安属于大明未来的将领,与何夕年纪相差不远,算是同一代人。而今燕王一进这么大门,就看见了大明将星璀璨耀眼。 一个人在角落里大声说话,似乎不在乎,其他人有没有听见。似乎整个院子都是他的主场。连燕王过来,也不打招呼。燕王也只能鼻子微微一哼,这位就是永昌侯蓝玉。 据说蓝玉得了常遇春之真传。能打仗是真的。但是嚣张跋扈,不知道收敛也是真的。 就兵权而论。燕王手中的兵马,还不如蓝玉。但燕王的身份尊贵。在蓝玉之上,蓝玉本应该过来行礼。但是蓝玉向来以太子的嫡系自居。不将其他王爷放在眼里。 也是身边的将领看见燕王,一个个都过来行礼。 蓝玉才对燕王一拱手,意识一下而已。 燕王与蓝玉关系,也就在面上。燕王根本没有多表示,也没有回礼。只是微微点头。随即进去了。一进门,燕王才知道,蓝玉为什么站在外面,与自己的部下说话,也不愿意进来了。 因为里面的人,都是老将。一个个资历很深。如号称双刀将的王弼。南雄侯赵庸,延安侯唐胜宗,等十几位。这些人见了燕王进来,自然行礼如仪。只是都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老人。燕王也不敢不客气。 双方都客客气气地行礼之后,一时间大堂之中,气氛沉寂下来了。 之前这些老将,彼此聊聊当年的峥嵘岁月。正聊得入巷,燕王一来,再聊这个也合适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与燕王聊一些什么。而且藩王也是嫌疑之身。沾藩王近了也没有好处。冯胜就是前车之鉴。真因为有一个藩王女婿,才被闲置,将女婿扔到海外,立即得了重用。 当然了,冯胜的起复是有很多原因的。但是这一件事情,被很多人放大了许多。就有了种种的流言蜚语。 还好,傅友德带着儿子,已经自己圈子里的几个将领出现大堂之中,这些人又是一阵寒暄。这才打破了寂静。 自古以来,中国都很讲究,先来后到,座位次序,看似很简单的事情,却一点也不简单。就在府上,其实也不先引诸将来到大堂之前,如果愿意,是可以在旁边的小院稍稍休息一阵子的。 傅友德的地位和威望。他既然到了。冯胜也就差不多了。 果然,片刻之后,冯胜带着常茂,自己侄子冯诚,还有何夕等将领到了。 冯胜一到,会议就差不多要开始。 大堂之中,冯胜独居上首,所有将领分在两边坐定。一时间将星如云。燕王因为身份的原因是左手第一,只是他下面依次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申国公邓镇。永昌侯蓝玉等。 要么身份高,要么辈分低。其实权力并不是太大的。 更多只有是听命之份。 而燕王对面,就是颍川侯傅友德。下面清一色的老将。大多都在五十岁以上。不少都是跟随朱元璋打了几十仗的。在资历上,不比冯胜浅薄多少。特别是定远侯,双刀将王弼,跟随朱元璋的时间更早。早在朱元璋还没有渡江的时候,就已经是麾下大将。 只可惜,并不是资历越深,能力也就越高的。故而也只能为诸将之一。而不是坐在冯胜的位置上。 而何夕并不在其中,而是与冯诚一起,坐在冯胜身后一侧。 这个位置,已经毫无保留地表明了何夕的立场。那就是站在冯胜这一边的。何夕也是入场之后,才发现座位有问题的。但也不好说什么。 第十四章 军令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   军令状 军人说话,干脆利落。 冯胜也是如此。并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冯胜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傅友德。 并不是说,其他人对冯胜的计划没有意见。或者说完全赞同。 只是开会的时候,也是要讲上下尊卑的。所有人畅所欲言,即便在后世很多地方,也是做不到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傅友德在冯胜之下,权力最大。资历最深,自然是傅友德先开口,其他人才能开口。 不过,真正反对冯胜的人,也不多。 冯胜毕竟是打老仗的,他制定出来的计划,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纰漏。 最少,何夕看过去,发现蓝玉有一些心动。似乎对这个计划动了心。 “国公。”傅友德果然开口,说道:“国公妙计,在下佩服。只是大宁辽东向北,全部是莽荒之地,绝无粮草可以就地征收,一切都要随军携带。之前议定,二十万大军从大宁出发。其实,打阿哈出,不需要这么多人。此人虽然号称二十万之众,多为老弱,精兵不足十万。且我大明兵强马壮,甲坚兵利,五万足以破之。其中十五万,不过是负辎重,担粮草而已。” “阿哈出囤聚塞外久矣,其巢穴多处。且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并无定所。先前已经得知,阿哈出已经发现朝廷有讨伐之意,其行踪不定,肇州,金山,等数处,都有可能。” “真正决定我们胜负,从来不是阿哈出。而是粮草,十五万携带的粮草,足够大军在草原上活动三个月上下,出兵,围歼,还师,已经很紧张了。国公,又要派另外一路,三万精锐骑兵从辽东轻装出塞,如此一来,他们能带的干粮不会超过十五日,那十五日之后怎么办?” “末将愚见,不解国公深意,还请国公开释。” 冯胜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事乃三军性命所系,我岂能不在意。特别请了辽东巡抚,还说明辽东的情况。何大人,说说吧。” 何夕说道:“是。” 随即何夕出列,当在所有人的面,将辽东的准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厌繁琐。 下面诸将听得议论纷纷。 大明开国将领素质都还不错,甚至很多就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角色。比如冯胜。有些就是单纯地猛将了。 一些人能听得出来,何夕这样做,有多难得。但是很多人都听不明。 何夕说得差不多。老将王弼开口了。说道;“何驸马,你说的,我听不大明白。其实也不用太明白。我只说一句,此事关系重大,你敢立军令状吗?” “保证辽东,能在大军出关一个月之内,将粮草运送到前线。甚至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前线在什么地方?” 王弼这样一说。 下面很多将领也纷纷点头。 他们不关心何夕将事情做到什么地步,他们只关心一点,何夕能不能以辽东一地维持粮道。 傅友德说得很明白,阿哈出所在之地,而今不是一个大致范围,就是在东北平原之上,长白山,大兴安岭以西。漠南漠北以东,方圆几百里的地方。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还要大军出关,搜索侦查才知道。 甚至很多人都有一个基本的判断。那就是强弱形势如此之明显。阿哈出只有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就会想办法远离大明边境,远离大明骑兵的攻击范围。 所以,这粮道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清楚。 而今北平,辽东,乃至大宁粮食都不缺乏。正是因为海运的原因,这三地都囤积了几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的军粮。但是从这些地方到前线,这一段路程,转运太过困难了。 即便有再多的粮食,转运不到前线,也等于没有。 所以,冯胜原来的计划,也与历史的计划差不多。就是粮食到前线最后这一程的问题不好解决。 何夕听下面议论纷纷。何夕心中一紧,转过头看冯胜。冯胜面沉如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何夕心中一动,似乎察觉了冯胜几分心思。 其实这一件事情,何夕向冯胜保证过。他心中也有腹稿了。回去之后,距离动兵还有一段时间,是可以做一些先期准备的。冯胜当时也表示了信任。但是此刻冯胜却这样的表情。 只能说,在冯胜看来,他其实也希望何夕立下这个军令状。 朱元璋的法度严谨,如果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上失了手。即便朱元璋再惋惜,也必须重重处置,即便不死,今后的政治前途,等同于无。或者能给别人当当幕僚,但是再也没有登堂入室的资格了。 甚至朱元璋对法度的看重,很有可能挥泪斩马谡。 而在冯胜的角度来看,也很说得通。 傅友德一眼就看出的关节所在,冯胜能看不出来。甚至冯胜的机会,就是因为何夕做得太好了,才萌生出来的。但是冯胜也担心,这一件事情如果做不好。板子会打在他身上。 是以而今顺水推舟。让何夕立下军令状。真出了事情。他作为主帅,责任会轻一些。 何夕心中心思一转,说道:“好。我愿意立下军令状。”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夕既然想做事情,必然要承受失败的风险。不过风险大,功劳也大。这一件事,何夕是有八成的把握。也不怕承担责任。 “好了。何至于此。”冯胜说道:“成败在天,尽力而为,就行了。除却这一件事情,还有谁有异议?” 冯胜需要何夕说出这一句话,为他的军事行动做担保。但是不需要何夕真立下军令状。毕竟如此重要的会议上,说出来的话,那是要记录在案的,几乎等同于写了文书的。 但是冯胜也不能真让何夕立下军令状。毕竟何夕不是寻常人。他是朱元璋的女婿。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逼着朱元璋杀了自己的爱婿?所以,这落于文字就不需要了。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朱元璋那边也有回旋的余地。 这军令状就如同薛定谔的猫,处于立与不立之间。两种选择随时可以切换,就看上面需要什么了。 除却这个问题之外,冯胜的计划,还有一些小问题。下面将领们一一提出。冯胜也认真回答,有真知灼见的,也加以修订,有反对意见,也能压得下去。 其中傅忠准备起身说话,被傅友德看见了。暗中踹了一脚。 傅忠只能坐下来。 傅友德需要表明自己与冯胜的距离,同时双方这种暗流,又不能影响到大战。傅友德对这个作战计划,并不是太喜欢。有一点太复杂。或许是个人原因。 冯胜书香门第。兄长冯国用文武双全。为文,作为朱元璋的谋士,在朱元璋众多谋士之中,也算顶尖的几个之一,为武,是攻陷金陵的统帅,可以说给朱元璋打下最重要的城池。 冯胜或许不及乃兄。但是而今是武将,身上文人气质不少。而傅友德,先参加红巾军,作为一员小将,在中原乱战之中,连续投奔了好几个主公,最后因为陈友谅弑主,率部投奔朱元璋。 是真正从小卒杀上来的。在他看来,越是复杂的作战计划,越可能出问题。任人说得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命。所以他喜欢那种简单实用的计划,甚至越简单越好。 不过,他也看出来。这一战,纵然失败。也败不到哪里去。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出头。那时候,他与冯胜的矛盾就升级了。 第十五章 蓝玉请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   蓝玉请战 一番议论之后。这个作战计划就敲定了。 冯胜说道:“选三万精骑从辽东出战。须选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诸位谁愿意出战?” “末将愿往。”同时好几个声音传来。 冯胜一看,很多人都愿意去。 原因很简单,宁为鸡头,无为牛尾。从大宁出发的大军,浩浩荡荡,号称二十余万。但是只有一个主帅,那就是冯胜。他们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下属,很多时候是做不了主的。 但是偏师虽然三万人,但是一军之主,更不要说,虽然他们说的偏师如何悬危。但风险越大,收获也就越大。有一个可能,他们虽然没有说,但是很有可能出现的。那就是偏师抢在大军到来之前,独自建功。 这个诱惑也很大的。 而且有资格独领数万大军的人。在这里有太多了。自然有很多人抢着这个位置。 甚至何夕看燕王都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只是燕王看其他人,只能作罢。 一来他到底是藩王,这种太过危险的任务,是不可能交给他的。二来,他即便是藩王,但是资历太浅薄了,之前也不过是跟着徐达出塞,扫了几个部落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功,与这些百战老将抢,根本抢不过的。 其实傅友德也有这个心思。 只是他知道,他身为副帅,别人能离开大军,他是万万不能的。这也是朱元璋管用的手法。傅友德为主帅征云南的时候,他的副帅是沐英,沐英有监军的责任。而此刻傅友德担任的就是当初沐英的角色。 虽然这个角色,傅友德很不喜欢,对他来说,还不如给他三万人,纵马直掏黄龙要好。但是责任如此,只能作罢。他倒是想给儿子争取一下,但是一看如此局面,就知道不行。 不过,主将不行,副将或许是可以的。 今日只是决定主将,副将什么的。就要暗中解决了。 傅友德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冯胜咳嗽一声,下面人顿时安静下来。冯胜说道:“永昌侯,可敢担此重任。” 蓝玉一听,顿时起身,说道:“请大帅放心。此事交给我吧。如若有失,提头来见。” 即便两年前,他孤军深入漠北,被蒙古人联合给堵了回来。但是蓝玉英气不减当年。那股骄傲的劲,似乎身后长出了无数根羽毛一般。 冯胜对蓝玉也不是太欣赏的。 虽然冯胜与蓝玉说起来还是亲戚。毕竟蓝玉那个骄傲劲,任何一个长辈都不是太喜欢的。但即便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蓝玉能打仗。而冯胜之所以,选蓝玉,不仅仅是因为蓝玉能打仗。 说能打仗,在座这么多老将,也挑不出来一个不能打的。 冯胜选蓝玉,就是蓝玉手段狠,换一句话,就是下限低。 其实,选别的将领,如果处于断粮的情况之下,或许下不了狠手了。而蓝玉这人,是真能做到,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匈奴血。岳武穆这一句诗,在蓝玉麾下,很可能变成陈述句。 这是别人做不来的事情。 冯胜并不希望到了那个地步。他虽然相信何夕的能力,却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何夕身上。蓝玉就是他准备的余量。有蓝玉在,估计即便处在断粮状态之下,蓝玉能比其他将领多支撑十天半个月。 不要小看这何十天半个月,这很有可能就是转机所在。 当然了,这些心思,却不会告诉何夕。何夕知道或许会有一些懈怠。 确定偏师主帅是谁之后。接下来就是这一场的大战的具体安排。不过对于何夕来说,这会议已经提前结束了。何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耳朵没有一个耳朵听着。感受到大腿内部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暗道:“哎,这两条腿,还要疼上好多天啊。” 何夕的任务已经确定下来,他的工作重心也要改变了。如果说辽东的道路,不要说支撑三万大军的辎重,就是再多几万。十万甚至二十万,何夕也是有信心的。 但是出了镇北关,何夕从来没有去过。对于那里的情况,虽然有些了解。但是仅仅是了解而已。 当年,还是大元朝的时候,狠狠修了一阵子驿路,辽东的驿站,很多都是在元朝的基础上修建的。但是元朝的崩溃不是一天两天,在元朝没有灭亡之前,辽东驿路,就已经年久失修了。更不要说,大明已经洪武十八年了。 辽东的驿路,是大明重新翻修的。而从镇北关以北的驿路,就不好说。 不说古代的道路,多是夯土路,并不是所有驿路的质量都如秦直道那么好,两千年之后,还寸草不生。元朝的驿路,早就等同于无了。不过驿路虽然没有了。但是驿路的选址,还是有讲究的。 驿路所过之处,最少没有什么泥泽。 或许能够根据老驿路来规划路线。还有水路,东北平原上河流众多,更妙的一件事,松花江是整体上是向北流的。也就是只要从辽河流域,到了松花江流域,向北是顺流而下。 这对很多中国人来说,有一点不适应,毕竟中国大多少河流都是向东,向南流淌的。 这一条天然的水路,看看能不能利用。 除此之外,还有安全问题。 虽然说,阿哈出在东北平原上,但是并不是说,这一片区域之内,只有阿哈出。元朝秩序的崩溃,导致草原上的秩序从元朝秩序,已经倒退到了蒙古时期了。 东北地区,到底有多少势力,大明这里不清楚,阿哈出估计也不是太明白的。 遇见可能有的突袭,是很正常的。 何夕一盘算,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不快马加鞭,快些回去安排不行,这样一来,何夕大腿就是再受一次颠簸之苦了。想想在冬天骑马,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裤子内档早已磨烂了,一层层烂布与血水一起冻结在大腿上,要一层层地撕下来,那滋味之酸爽,让何夕现在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牙疼。 等会儿开完了。何夕一瘸一拐正要动身。却见燕王过来说道:“何弟来了北平,少不得让为兄尽一下地主之谊。” 何夕说道:“燕王兄,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需要马上回去,否则很多事情都不好做。距离大军出塞,也没有几个月。抱歉。” 燕王看着何夕行走的状态,就知道何夕的情况,燕王说道:“大腿磨破了吧?你啊,还是骑马太少,等你大腿内侧磨出老茧,你就适应了。走吧,到我家,我这里有特制金疮药。好好上药,你这种情况,欲速则不达。等你再骑三五天,情况更严重,说不定就下不了床了,岂不更耽误时间了。” “走吧。跟我回府,好好休整一下。” 刘备感叹脾肉横生,很多人不理解,不就是长胖了。其实并不是如此,脾肉就是何夕而今血淋淋大腿内侧的肉。之前刘备戎马生涯,早已磨出老茧,骑马就不觉得痛苦了。也能承受长途行军。而今又长出来,真要遇见大战,估计还要血淋淋的了。 何夕听燕王如此说,有一些犹豫。不过想起燕王是何等人。那是一生容貌,六七十岁还征战草原上,对于骑马出现的状况,可比何夕有经验多了。其实冯胜冯诚也都有经验。但是大家关系没有到那么近。 燕王今日如此,也要套近乎的意思。 何夕对燕王还是有一些好奇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第十六章 君心思何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  君心思何处? 燕王还是很有亲和力了,他拍了拍何夕的肩膀,说道:“客气什么。我定然让你明天上路的时候,舒舒服服地。”随即,亲自搀扶何夕上马。与何夕并马而行,一路上指点,何夕的骑马姿态,何夕果然觉得好受了很多。 不得不说,燕王是很有经验的。 先让何夕洗了一热水澡,然后亲自给何夕上药,又找人来推拿一番。 何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大腿内侧的痛苦也减轻了很多。最少何夕走路的时候,也不会两腿叉开,好像螃蟹一般。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到了晚上,燕王延请何夕。燕王以骑马为由头,打开了话题,说道;“世人都说练武,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其实,他们不知道,不管练骑马还是别的,养才是第一位的。练武的时候,如果不知道养法,练不了多久,整个人就坏,不要说强身健体,上阵杀敌了。短命横死,都是常用的。很多养法,其实就在细微之处。要时时刻刻注意,你平日里,不骑马赶路,这上面没有经验,我送你一个下人。还有这些金疮药,等晚上住宿的时候。让他给你洗脚上药,推拿按摩。就会好多了。” “其实,说起来开平王,就是没有注意养法,大战之后,汗出如洗,猛然卸甲,得了卸甲风。这才英年早逝的。这里面学问多的是,要特别注意才行。” 这些事情,何夕之前也不知道。不过燕王说起来,何夕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朱元璋拿曹操的评价给自己儿子,也算恰当,就是一将之才有余,万乘之才不足。而今朱棣也没有想过自己要荣登九五。故而,他注意了更多放在如何才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 看起来很有成效。 毕竟,对于朱棣的身份来说,兵书上的知识是很容易获得的。但是兵书外面的知识,却是不容易获得的。比如朱棣讲的这些技巧,没有什么人写进兵书之中。但却是行军打仗所必须知道的。 何夕说道:“多谢四哥教诲,我今后一定好好学习。” 燕王说道:“其实,你不用多学的。毕竟你与我不一样,你今后要走的路,上战场才可能很小,最多赶个长途,我今日教给你的就足够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生本事都在戎马之上,如果去了南洋,我恐怕要郁闷而死,与周王,楚王是不一样的。何弟,你给四哥说个实话。我不想去南洋,你有办法吗?” 燕王此言一出,何夕心中一跳,万万没有想到,燕王如此单刀直入。 何夕想过,燕王找他是有目的。却不像是这个目的。 何夕不好直接回答,笑道:“四哥,这事情都是陛下决断的。我------” 燕王似乎喝了几杯酒,一把按在何夕肩膀上,说道:“何弟,你是不把四哥当自己人了?” 何夕心中腹诽,暗道;“我将你当自己人,你将我当自己人了吗?”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他心思一转,说道:“小弟初任国子监的时候,陛下亲临讲过草原上的事情,不知道四哥知道不知道?” 燕王一愣,说道:“这还真没有听说过。” 这个时代信息流通很慢的。何夕在当初讲东西,虽然很多地方都有存档的。但是不是有心人,还真的很难找到的。燕王虽然已经关注何夕,但是也没有到关注何夕的每一篇文章。 何夕将当初的结论说了一遍,说道:“想要天下太平,必定草原,但是要定草原,想要列郡草原,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封藩塞外,其实是朝廷最好的选择。我之前在宫里也说了。只是------” 燕王心中知道,很多事情放在私下里,大家才觉得是真的。明面上说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是幌子。 当初说过移藩的事情,诸王也都答应了。但是内心之中并不是没有抵触情绪的。只是朱元璋在,不敢乱来。想拖着,只是没有想到,不过三五年,就有三个王爷封到海外了。 这种情况,诸王内心之中也很复杂。 燕王担心自己被封到海外是其中之一,也有一些希望自己能封到海外。想找一个好地方,也是有的。 燕王说道:“我就在北平,草原上的事情也知道很多,只是现在的局势,要平定草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难不成我能一直待在北平吗?” 从大明开国以来,就从没有放弃平定草原,只是即便如此,一步步变成了双方对峙的情况。是有各种原因的。燕王是很明白其中难度的,所以,他对短时间平定草原不抱什么希望。 如果没有何夕,燕王这个想法,未必不对。历史上的他,也就是永乐大帝,一辈子都在做扫清沙漠这一件事情,五次北伐。最后留下一个烂摊子。 可见平定沙漠的难度。 只是他没有预见到技术的发展。 何夕说道:“其实,数年之内扫清沙漠是有难度的,并不是不可能。之前说过,其实蒙古人而今的战斗力,也就那样,问题是我朝大军,不可能在草原上长期驻扎。二十万大军,仅仅带了三个月的粮草。即便后续补给,恐怕也要辽东全部男丁,齐齐上阵了。” “败蒙古人容易,找到蒙古人难,找到蒙古人还算容易,但是让蒙古人长治久安难。” “想要做到这一件事情,要做到两点。第一,让牧民能活下去。第二,就是废蒙古人骑射之功。” 燕王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几乎不可能。草原上几千年来,重青壮而贱老弱,岂非无因,就今年冬天,不知道有多少蒙古老人,主动走进大雪之中,无非是想让家中多一口吃的而已。” “更不要说,蒙古骑射之功,天下无双。说废就废啊。” 何夕忽然问道:“四哥这一次去大宁吗?” 燕王说道;“自然要去的。虽然大队出动,我也捞不到什么战功,但是能看看宋国公风采,从其中学习一二,就足够我受用终身了。” 兵法这东西,更讲究言传身教,不亲眼看看,有些东西是学不过来的。只是常茂有冯胜手把手教导,却不认真学习,而燕王贵为王爷,却暗中揣摩冯胜所有举措,以期有所长进。 可见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何夕说道:“我有一个弟子,就在大宁,叫练子宁,你到了大宁可以去看看。解决第一点,就要靠他了。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进度如何。之前还常常来信。而今信也少来了。你代我照看一下。” “而解决第二个问题,关键在南京,不过,这不是我能告诉你的。你可以问问陛下。” 关于火器的问题,何夕不知道朱元璋是准备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而今火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自然不敢乱说话。 燕王笑道:“你的弟子,就是我的晚辈。自然会照顾。你放心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做什么。至于南京那边,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好,我去问父皇便是。” 何夕说道:“那我就代我这弟子谢过四哥了。” 燕王举起酒杯说道:“好说。” 两人说完正事,又喝了好一阵子酒,何夕明日还要赶路,就散场了。何夕去睡觉了。但是燕王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何夕说的两个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 燕王自负才智,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十七章 塞外可为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   塞外可为家? 燕王翻来覆去的动作,引起了燕王妃的不满。 燕王妃说道:“你怎么了?可是今天与何夕说了什么?” 燕王叹息一声,将他与何夕的谈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说道:“何夕所说的两个问题,我都觉得不可能解决。但是听何夕言下之意,两个都正在解决?难道在我有生之年,正能看到这些。那父皇的功业,估计是秦皇唐宗之下,第一人也。不,唐太宗估计也要等而下之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 “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燕王妃说道:“我倒不想解决这两个问题。” 燕王说道;“为什么?” 燕王妃说道;“塞外是什么样子,真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封到草原上,那日子还办法过吗?北平就已经够冷了。难不成,还要去塞外受冻,一年有几个月大雪封门,想想就受不了。” 燕王妃越想越生气,说道;“我是要让你去找何夕找一个好地方做封地,天下有比岭北更荒凉的地方了。你岂不是自找苦吃。” 燕王说道:“其实塞北也不是一直这么穷的,前朝的时候,也很富的。” 燕王妃更生气了。说道;“那是前朝举中原之力,供应一地,父皇会这么做吗?” 其实让燕王妃更生气的是,她其实很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她再生气,也不可能改变燕王的决断。燕王与徐达在一些事情上,有一些相同的地方。都是做大事的人,从来不怎么考虑家庭的事情。 她即便是再不愿意,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一个妇道人家,是做不了主的。 她只能背过身去,不去搭理燕王。 燕王叹息一声,正如燕王妃所料的,他仅仅为夫人的时候,担心了一小会儿,不过片刻,就回到原本的沉思之中。 ----- 第二天,一大早,起身送何夕出行。何夕在燕王府一番调理,果然觉得好多了,快马加鞭赶回辽东,自不用提。而燕王也没有闲着,他去找了宋国公冯胜,请求先行一步到大宁准备。 燕王毕竟是王爷,比起一般将领是有特权的。只要不是太荒唐的事情,冯胜也不会反驳了燕王的面子。自然允许。 不过数日,燕王就带着自己本部三卫,万余人向大宁开拔。 从松亭关出塞之中,风雪一下大了起来。仅仅是行军,不需要着急赶路。为了躲避风雪,保存将士,并不长的道路,燕王万余大军走了十余天,到了大宁城中,士卒安置在现成的营房之中,燕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立即想到该做的事情,去寻找何夕的弟子,练子宁。 只是燕王本来以为练子宁是何夕的弟子,在大宁这个地方,应该是大名鼎鼎的。一连打听了好几个人,根本没有打听到练子宁是谁? 一时间,让燕王错愕无比。 找了一个大宁城资历比较老的人,才算是知道练子宁在什么地方,不在大宁城中,而是在大宁城东南几十里的马厂之中,而练子宁就是一个九品养马的马倌。 燕王当时的惊讶,就不用多说。 负责解决如此重大问题的人,竟然是一个区区马倌,一瞬间燕王觉得何夕是不是在骗他。 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看一看的。 于是燕王休息一日,带着百余随从出了大宁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而来。大宁城就在后世赤峰附近,东南方向有群山遮掩。而马厂所在之地,就是在一个小山坳之中。 山并不高,甚至只能说是丘陵,但却能挡住大雪,一进马厂之中,地面上的积雪,就比外面矮了一寸。让他们轻松了很多。 张玉先行一步,说道:“练子宁何在?” 一个马夫说道:“回禀大人,练大人在后面。” 燕王翻身下马,说道;“走去看看。” 这里是一个相当大的马场,估计养数千计的战马。燕王来到最后一排马厩。看见一个人。这个人很奇怪。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但是头上却有一些花白之色。燕王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雪花。但是细细一看,才确信,真的是白发。 张玉正想说话,燕王一挥手阻挡了张玉,而是上前看着这个人喂马。 他喂马不是喂草料,也不是喂豆料,还是喂的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里面有很多青草的形状。但是泡在黏稠的汁液之中,而且青草也有些不成型了。 燕王很奇怪,说道:“你喂的是什么?” 战马是最重要的作战工具。燕王也是一等一的马上高手,为了练习马术,也为了培养与战马的默契,燕王只要有时间,就坚持亲自喂马。对于喂马这一件事情,他并不陌生,但从来没有看见喂马吃这个的。 看上去,好像毒药一般。 这个人淡然说道:“这是储料,是在夏天的时候,将草割下来,埋入地下,浇水,密封好。在冬天就能开窖用来喂马。可以让牲畜冬天有草料吃,还没有完全成功。每年都有一半窖都会出问题,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一点点改进。放心最多夏天浪费一些人力。吃不死马的。” 随即这人,亲手从桶中捞了一把,自己三口两口吃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人正是练子宁。 练子宁在大宁这几年,是一步步向下走的。 他本来以秘书监的身份来到大宁。那个时候,可是有钦差的光环加身,大宁上下都不敢小看。这一段时间,练子宁也做出了一些工作。比如写了很多大宁的调查报告,送回秘书监。 这个时候, 秘书监传来命令。说上面看重他。要他回京,另有重要。 但是练子宁来大宁,是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不愿意回京。于是,练子宁回绝了。然后秘书监那边就将练子宁给除名了。要知道,秘书监虽然是太子主持的。但是太子要处理太多的大事了。对于秘书监的庶务,都是方孝孺处理的。 当然了,而且方孝孺处理这一件事情,也挑不出什么错。让你回京,你不回去。练子宁就转到地方上了。 虽然都是七品,秘书监的七品官,与地方上的七品官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这个时候,练子宁如果向何夕求救的话,甚至不用向何夕求救,向国子监那边求救的话,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但是练子宁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练子宁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兴师动众。另外一方面,就是练子宁觉得只能让自己持续研究下去,其他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 于是练子宁在大宁都司担任七品参议,负责各种牲口的饲养。 很快就出事了。 练子宁弄的一批青储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让很多战马吃了之后,一命呜呼了。上面问责练子宁,甚至已经暗示练子宁找一找关系,处罚可以轻一点。但是练子宁没有找。 于是,一脚将练子宁给踹到这里。成了九品官。 而练子宁的青储料也大名鼎鼎,而且是恶名。甚至有人过来看练子宁出洋相了。这种青储料是给牲口吃的,并不是给人吃的。人吃的话,那种滋味,可想而知,练子宁为了证明,牲口吃这个吃不死,已经品尝过很多次了。 已经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燕王见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个人。不过,他从练子宁的只言片语之中,已经感受一种解决第一个问题的方法。 第十八章 青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   青稞 蒙古每年冬天,大量牲畜死亡,很多并不是冻死的,而是饿死的。几个月冬季,人都没有吃的。更不要说牛羊了。他们只能靠自己在夏天秋天吃的肉膘,硬抗而已。 如果冬天能够正常让牲畜吃东西,那么就减少很多损失。同时也让更多牧民能活下去。 不要看蒙古人放牧,养了这么多牛羊。但实际上,蒙古人很少吃牛羊,他们真正赖以生存的是牛羊的奶。吃肉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冬天冻死的牛羊,更是吃也吃不完,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有了青储,就能正常养活牛羊,牛羊不大量损失,牧民的生活就能维持。整个循环下来,草原上承载的人口数量就更多了。 草原上承载人口数量更多,那么大明朝廷在草原上设官立治就成为可能。 燕王说道:“你是练子宁吗?我是燕王,是何驸马托付我来看看你。” 练子宁一听,整个人一僵,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说道:“下官拜见燕王殿下,恩师可好?” 燕王说道:“他不错,刚刚在南洋立功,而今升任辽东巡抚,也算是方面大员了。这一次北伐,他负责辽东方面的后勤,也算是位高权重。” 练子宁听何夕过得很好,步步高升,更是心中惭愧,以袖掩面,说道;“学生,让老师失望了。” 燕王说道;“不,他告诉我要解决草原长治久安的问题,必须解决两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你在解决。可见他对你期盼之深。从来没有对失望过。不过,你要做的事情,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有一些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你为什么不找他解决,甚至找其他人,以何夕的名头,大宁上下,估计有不少愿意伸出援手。” 练子宁说道:“学生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这里得利的,都会让老师还上,我没有帮上他老人家忙,已经惭愧不已了,如何能再牵连他老人家?” 燕王点点头,对练子宁更加欣赏的,说道;“不错。你现在研究得情况怎么样了。” 练子宁说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燕王说道:“细细说来,我看能不能给你解决一些问题。” 练子宁说道:“这马场有近五千匹战马,我封了一百多窖青储,每一窖少则千斤,多则五千斤。今天冬天只有十三窖出了问题。成功率已经不错。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那就是都是一样的操作,为什么有一些成了,有一些没有成?我也密封了?” “如果不搞清楚这一件事情,大规模推广,恐怕很成问题。” 练子宁在大宁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摸清楚很多事情,他必须承认一点,将来用青储料的人,都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所以这青储工艺,越简单越好。 但是练子宁现在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有一个运气的东西,左右着成功率。 他自己没有把握每一次都搞定,他传授出去的技术,又有多少人能够玩得转? 其实,青储整个是一个发酵的过程。只是练子宁还没有搞明白一些关于微生物的现象。这才搞出了这样的情况,明明研究出来的步骤,也都对。也能搞出来。但是一直有一些是坏的,有一些是好的。 这就很苦恼了。 燕王说道:“你跟我回大宁,在大宁主持这一件事情。有些事情,先做了再说,即便有一些问题,将来再解决不迟。” 练子宁或许有一点完美主义,想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但是燕王可没有。他觉得这个技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能用了。至于有一些运气的成分,那就每年夏天就多封上几窖就行了。 毕竟,这个时代,劳动力的价格很低廉的。为了能在冬天不被饿死,大部分人愿意在夏天多增加一些工作量的。 练子宁想说什么,但是听燕王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就不敢说了。同时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他没有头绪,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真要解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他或许可以甘于寂寞很多年,但是让这技术推迟很多年出现,影响太大了。很多人都在等着。 包括他的老师何夕。 练子宁说道:“遵命。”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练子宁不知道怎么的浑身一热,有两行清泪冲了出来。练子宁连忙擦掉,说道;“王爷见谅,我不知道怎么了。” 被人误会打压的时候,独自一个吃马料的时候,他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无动于衷。但是此刻,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连忙说道;“殿下,我还发现一样好东西。”练子宁从一边的草料之中,抽出了几根,递给了燕王。 燕王细细看一看,说道:“这是青稞?” 燕王可不是后代人,根本不辨五谷。朱元璋可是带着燕王下过田的,说燕王多精通农事,那是吹嘘了。但是最基本的谷物还是认识的。不过, 认出这个东西,也是燕王在北地偶尔看见了。否则也不认识。 盖因,青稞在中原鲜少种植。倒是青藏高原上多有种植,在元朝,与青藏高原上来往密切。这种作物也带到中国。但是,青稞根本无法在中原与各种作物竞争。 也成为很小众的农作物。 “正是青稞。”练子宁说道:“我发现青稞可以在草原上种植,虽然不是所有地方种植,青稞耐寒,耐旱,而且成长时间短,三四个月就能种一季。” “我疑心,这东西在漠北也是能种植的。” 燕王大吃一惊,说道:“真的。” 练子宁说道;“漠南绝对能种植,漠北要试过再说。应该没有问题。” 练子宁之所以发现这个。是因为练子宁在做青储的时候,也在实验各种牧草,青稞是练子宁在野外发现。虽然说青稞产量很低,一亩不过几斗,比小米高粱的产量都低。不过连种子与秸秆一并做青储的时候,效果不错。 如此一来,练子宁对青稞的需求量就加大了。野外哪里有那么多的青稞。练子宁尝试自己种了一下。这才发现了,青稞的好处,甚至有一次倒春寒,地上结霜了。如果是其他庄稼,多多少少都要出一些问题。但是青稞能适应青藏高原上的气候。对蒙古草原上的气候,适应度也很高。 这才发现青稞的优势。 即便产量再低,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能种地与不能种地,是完全不同的关系。毕竟漠北草原上河流其实并不少。或者很多地方不能种植。但是即便河流附近的土地,也是数以千万亩。 产量虽然少,但也很是重要。 燕王说道:“那你更不需要在这里。跟我去大宁。” 在燕王眼中,练子宁是国士之才。这样的大才,怎么能委屈在这里啊。 而且燕王身边也缺乏谋士,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练子宁留在身边。 燕王与练子宁在历史上,是何等关系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从今天开始,燕王与练子宁开启几乎长达一辈子的合作。何夕并不知道,他将自己的弟子,自己夹带里的人。就这样被燕王截胡了。 只是何夕从燕王这边弄走了姚广孝,而燕王从何夕搞来练子宁。 两人这样,也不知道谁赚谁赔了。 就在燕王带着练子宁回到大宁,代表着练子宁再次出现在大明的政治舞台上。而何夕也在辽东筹备已久。 第十九章 蓝玉到辽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  蓝玉到辽东 何夕的工作做得好不好。是需要大军来验证的。 而此刻,蓝玉就站在津沽的码头上。 海面上还有浮冰,但是这浮冰一般不超过十公分,木船虽然没有铁船坚固,但是这样的浮冰,还是不在乎的。一百多艘船都停在码头上。但是蓝玉依然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坐船去辽东,你不知道我们都是骑兵?” 黄子澄说道:“这我们核计过,最快最安全,也最便捷的办法了。” 似乎是为黄子澄这一番话做注脚,远处登船的栈桥之上,一个士卒牵制马缰绳。努力想要将这匹马给拉上船,奈何,战马虽然是战马,但是何曾上过船。似乎受到了惊吓,努力挣扎。 人的力气是远远比不上马的。随着马儿前蹄奋起,长嘶一声,将自己的主人给甩了栈桥,而这马儿也不小心,坠下栈桥。扑通扑通掉进海里。 马儿是会游泳的,这么多人看着,落海的人是死不了。只是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洗一个冰水浴,恐怕要了半条命。 蓝玉看着黄子澄,说道:“你确定这是最好的办法。” 黄子澄说道;“我确定。” 从津沽出发,到牛家庄转船,一路到辽河上游。老米湾,几乎是辽东都司最北端了,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向北奔袭一百多里,就直接进入大明控制区之外。奔袭五百里,左右就是肇州。 虽然纳哈出可能已经不在肇州,但是一定在肇州附近。 何夕与黄子澄也考虑了很多。比如骑兵不适应这种海河联运。比如天气太冷,辽河上的冰层等等。 纵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何夕与黄子澄依然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原因很简单,水运速度快,载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节省马力。是的,即便马匹不适应海上,但是总比先在冰天雪地里行进近千里之后,再面临数百里的荒野奔袭要好。 前文说过,冷兵器时代打的就是体力。是人的体力,也是马的体力。 至于河道海上结冰的问题,是有纬度差的。从辽东到吉林,到哈尔滨,解冻的时间,也不一样,其中相差半个月左右。而且对于很多大河来,纵然在北方,也不是全然冻结的。 辽河在洪武十九年初,上面的冰已经开始松动了。到了而已,也就是正月末,虽然河道里还有大块大块的浮冰,行进艰难了一些。但已经可以勉强通航了。 这些理由蓝玉都知道。只是蓝玉一辈子都是陆上猛虎,此刻让他上船 ,纵然有一千万个保证,他内心深处依然抵触。 只是他知道,如果不走海路,估计是在规定时间之内到不了。出发地点了。他可不想起个大早,却赶了一个晚集。 蓝玉冷哼一声,来到刚刚从海里爬上来的士卒身前,用马鞭信手一抽,在这个士卒脸上抽出一道血痕,说道:“身为骑兵,连自己的马都看管不住,要你何用,你就留在这里吧。” 蓝玉对士卒虽然冷酷,但是也是比较关心,士卒在冰水之中游了一圈,在这里好好静养,或许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再跟着大队人马出行,说不定在路上就生病了。 行军途中生病,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治病。说不定这一条命就没有了。 当然了,在蓝玉看来,当骑兵连自己的马都管理不好,也该抽一鞭子。 蓝玉随即大喝道:“能给我管好自己的马,再出事,就不是一鞭子了。” “是。”众人齐声大喝。 在驱赶战马上船这一件事情上,就小心多了。 即便如此连人带马,也是用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了晚上打起火把,才算是堪堪上完。 第二天,船队扬帆起航。 到了牛庄港的时候,牛庄港已经大变样。 本来牛庄仅仅是一个驿站。虽然也是水陆都有。是一个大驿站,但也仅仅是一个大驿站而已。而今却不一样了。在何夕指挥下,附近好几个卫所都在这里施工。一连修了几十道栈桥。栈桥深入辽河之中,就好像一根根大手。 而所有骑兵,根本不用下栈道,直接从海船换成了河船,河船就更小了。几乎不到海船的三分之一。人与马在上面有些拥挤。但没有办法。而今是辽河下游,河面宽阔,恍然大海,水深足够,即便是海船也行得。 但是,往上游就不行了。 或许有人说,不能到上游再换船。 不行,因为上游没有这么大的港口。即便想修建也不行,一个地方能修建大港口,固然是人力所为,但一定要有天然禀赋, 否则事倍功半。牛庄就是这样。 这些栈桥也是临时的。急就章,估计支持几年就不行了。但是没有牛庄港这里天然水文情况,这种急就章也是做不来的。 只是逆流而上,不顺水,不过南风渐起,也算是一股助力。 如此三五日之后,就到了这一站的目的地,也就是老米湾。 老米湾这里的情况要比牛庄港差多了。 所有船只几乎堵塞了河道。 所以船只在码头将人马卸下来之后,都必须继续向北,不能回头。因为一回头,就阻塞航道了。就这样流水一般的三万大军,并战马都运输到这里了。 而且,何夕早就准备好了营盘,还有万余大军在这里招待。虽然没有房屋,但是已经现成的营盘帐篷火盆。这些人一到,就能去休息。 何夕算出整整三天的时间。能让骑兵在这里休息三天。 在他想来,三天时间足够了。 这不是寻常,都是精兵强将。纵然不适应海上,晕船什么的。三天时间难道不够恢复过来。如果真不够的话,辽东军最精锐的叶旺亲自统率的沈阳诸卫就在这里,随时可以抽调人手补充。 虽然辽东诸卫在大明算是二线三线军队,但是最精锐的人马,决计不输于蓝玉手下的精锐。 之所以,不用叶旺,估计不仅仅是战斗力的问题,搭起这么大的舞台,且不说叶旺上台能不能唱好这一出戏,即便是能唱好。叶旺背后也只有一个何夕,而蓝玉背后有太子,有常家一系。他才能撑得起场面。 何夕还远远不够。 从洪武十八年末,何夕回到辽东,到而今,不到三个月,不足八十天,何夕完成了很多工作,征收海船,河船,几乎将海上能漂浮的东西都征召过来的,甚至在鸭绿江沿岸唱起了空城计。只留下叶沈一个千户的骑兵巡查,其他壮丁,征调一空。 连何夕最看重,鸭绿江沿岸的木场,也统统停掉了。 连黄子澄也调过来,就是何夕手中实在缺少能独当一面的人手。何夕手下的国子监生们,未来或许能出很多大臣,而今都是新手,差得太多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他今年下半年的辛苦,也算是有了成果。对何夕来说,这一场的大战的上半场,已经打完了。就要看下半场了。 蓝玉从船上下来,有些晕乎乎的。 蓝玉也算是一员猛将,刚刚上船的时候,因为不适应,还晕船一阵子。但是很快蓝玉就调整过来了。他此刻觉得头晕,并不是因为晕船。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蓝玉年纪不大,但也是老将了。他跟着常遇春的时候,就好像而今冯诚跟随冯胜一样。从身边淬炼了好一阵子,最后才放出去带兵的。见过的战事,的确不少。但是后勤工作做到何夕这个地步的。蓝玉还真的是少见。 第二十章 出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   出战 十来天的时间,感觉是飞过来了。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很多环节都精确到天。 如果现在作战,谁将作战计划执行精确到天,估计先吃一颗花生米,那是严重的军事错误。要是在战时,估计不用上军事法庭,就能就地处决了。 一天时间,估计第三次世界大战都打完了。 而这个时代,能将计划执行到天,是很让人惊叹的事情。 古人作战计划很粗,并不是他们没有想将事情做精细,而是先天条件在这里放着的。这样说,两支军队都没有一致的计时工具。更精细的时间节点根本来不来。 故而上面作战计划,也不过是一个大概,下面由将领们自由发挥了。 出现一些事情,河道涨水了。遇见泥石流了。等等问题,耽搁几天,甚至十几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夕这种做法,蓝玉从来没有见过。 只是何夕见惯了后世战争模式,很多战事,仅仅因为几分钟的时间误差,就弄满盘皆输。何夕对自己要求非常严苛。才有了这个计划。当然了,将这个计划落实下来,也要了何夕半条命。 蓝玉下船之后,何夕早就等着。 蓝玉见了何夕,说道;“久仰大名。” 何夕说道:“过奖了。永昌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可以说。我能办妥的全部都办妥,另外,我这里准备了几十万支箭矢,如果军中需要,都给带走。” “还预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 “不用了。”蓝玉说道:“何大人做的已经够好。不用三天,一路上在船上已经休息过了。明天一早就出兵。时间紧,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何夕看着蓝玉的背影,心中暗暗摇头,他觉得蓝玉这么做,有抢功之嫌。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蓝玉才是主帅。只是今后他要与蓝玉合作。日子估计不是太好过的。 何夕摇摇头,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不休息,老子还要休息的。”为了做这些工作。何夕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睡觉了。事情完成了。也要犒劳自己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天一亮 蓝玉就带着本部人马出营了。大战已经开始。不过何夕老老实实睡了一整天,等二天之后,才开始工作。 不过,这一段休息时间,何夕并不是留给自己的。也是留给其他人的。 说实话。 自从何夕来到辽东,因为备战的事情,辽东百姓几乎忙活了大半年。虽然说,何夕给的也多。不是白白使唤人。但是人毕竟是有极限。更不要说辽东人少,壮丁也就是十几万二十几万人。 工作量这么大,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了。 即便是打仗也要劳逸结合。 ------ 且不说何夕暂时让辽东上下松一口气。 只说蓝玉出关之后。就洒开了斥候。无数斥候,间隔数里,呈扇形飞驰而去,每一个方向,都不是派一个人。而是一队,前后相隔一两里,但都在彼此的视线之内。即便脱离视线,也有约定时间。 不管有没有发现,都要按时归来。 而且为了不留缺口,一般在回来的斥候,在半路上就会遇见接替自己的人。 如此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网络,前面不管出什么样的事情,决计不可能瞒得过蓝玉。如果斥候遇见了大敌,他们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回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虽然是用生命传递的。 只是蓝玉离开辽东军最北边的关卡,就遇见了不少战斗。 特别是斥候,这里是缓冲区,并不是无人区。这里其实 生活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真人也是生活在缓冲区的部落。只是女真偏东一些,更有长白山阻隔,不在大明与蒙古人主战场上。 这或许是女真人能在大明与蒙古拉锯战之中,存活下来的原因。 很快,蓝玉所部进入东北平原第三天,一个带血的斥候来到蓝玉身前,说道:“发现鞑子主力。” 蓝玉眉头一挑,神采飞扬 ,说道;“好。” ------ 一般情况下,发现是互相的。 发现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发现了你。 就在蓝玉因为发现敌人眉飞色舞的时候。纳哈出也知道有一支明军,从辽东向他奔袭而来。 纳哈出年纪已经很大了,当年他还有与朱元璋有一段香火情,相传朱元璋刚刚起兵的时候,就被纳哈出打败了。那个时候的朱元璋不过是无数流寇之中一个,纳哈出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也不觉得自己击败了什么大人物。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朱元璋的厉害。因为朱元璋收拢败兵,重整旗鼓。再加上纳哈出没有重视,以为朱元璋还是吴下阿蒙。结果被朱元璋打得大败。给生俘了。 后来朱元璋放了纳哈出。到底是纳哈出身份显贵,乃至木华黎嫡系,正经的蒙古王公,杀了他,会招来蒙古大军围剿。为当时还弱小的朱元璋带来灭顶之灾。还是朱元璋识英雄重英雄。认为纳哈出是一个英雄人物,这才放他离开。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不过纳哈出也算是一个人物。 只是即便如此。纳哈出也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冰雪都还没有融化,明军怎么会出兵啊?不是说,明军主力,二十万大军都在大宁,辽东兵马多为屯田,即便是合辽东所谓卫所,不足十万,其中一半以上,是屯田兵。辽东哪里来的兵马?” 草原上对冬季的印象,从来不是日历上的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那是中原的地区的气候特征。而在北方高纬度地区,有时候冬天都有大半年,而春天与秋天,就好像一溜烟似的,一不消息,就溜走了。 所以,冰雪融化之前,就是冬天。而冰雪融化就是春天。 冬天并不是不能用兵。但是大家一般不用兵,因为以他们的保暖措施,在冬天动兵,胜负暂时不说。估计一旦出兵,就会很多士卒手指都会被冻掉。 非战斗减员,会比战斗减员更多,甚至这样的胜利,比失败更可怕。 只是,他有些太教条了。而今气温依然在零度以下。但已经不是能极度的严寒。是人能够承受的温度了。不敢说这个时候出兵,就没有非战斗减员了。最少不会那么严重。 而之所以判断,大军不可能出现在辽东,就证明了何夕出色工作。让蓝玉的大军跑在了消息之前,纳哈出安排在关内的人手,此刻正在拼命想办法的将消息传到他手里。 可惜已经迟了。 反正纳哈出此刻,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纳哈出的长子察罕说道:“父亲,别想这些了,我已经打听了,从辽东过来的军队,打着蓝字将旗,是蓝玉。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人的名,树的影。蓝玉作为大明中生代的名将,还是有些威名的。 纳哈出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撤。” 其实纳哈出知道大明军队云集大宁的时候,已经换过一次老巢了。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更方便抵御大宁方向的敌人。而今蓝玉忽然从侧后杀过来,调整部署有些来不及了。 纳哈出想来想,还是想办法与蓝玉脱离接触,再战不迟。不能在这种突袭的情况下接战。 纳哈出说道;“立即通知各部。准备撤。马上撤。” 察罕说道;“而今马上要天黑了,准备撤离也需要时间,夜里行动,很可能出大乱子。是不是统治各部,明天一早全部撤退?” 第二十一章 大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  大胜 纳哈出有强烈的不安。 他知道,他儿子说得都对。 从他下令,通知到各营地。到各营地准备好开拔,就需要半天的时间,到时候就半夜了。半夜行军,问题太大了。更不要说是撤退。撤退的时候,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如果再是夜里。自己人打起来都不是不可能的。 怎么看,也要明天白天撤走。最为妥当了。 而且前文说过,这个时代战争节奏并不是太快的。不说别的。从被发现的地方走过来,一般也需要好几个时辰,甚至一两天。耽搁一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不觉得蓝玉敢带着部下趁夜而来。 很多人习惯现代世界的灯光璀璨。几乎忘记了黑夜是什么了。 在黑夜中行军,如果高举火把,在没有光污染的夜里,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外就能看见一条长龙,如果抹黑赶路,遇见的问题更多。最普遍的,晚上标记物难以辨别。一旦迷路。可就不好了。 一个不消息,就是李广第二了。 如果熟悉地方,也行。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蓝玉初来乍到。怎么能如此冒险地决策。 他自然觉得,按照常理来说,大不应该。 只是他忘记了。天下间号称名将的人,大部分都不按常理出牌。按常理出牌的人,顶多算宿将。称不上名将。而蓝玉不管有多少缺点,说他是名将,却是没有问题的。 ------ 夜色深沉,还没有消融残雪。反照星光。才有一丝丝的光亮。蓝玉走在队伍最前方。嘴里咬着树枝,牵着自己的战马。战马嘴巴也被封死,不能嘶鸣。身后士卒跟着蓝玉身后,一个跟着一个,看着前方将士的背影。 受这个时代的限制,即便是最精锐的战士,肉食摄入量,也是不大够的,有相当数量人,还是有夜盲症的。当地各级将领却好多了。故而千余人为一队,将领在前,士卒后面跟随。相隔几十步,向纳哈出大营挺进。外围还有数以千计夜不收。作为外围警戒。 即便是做了这么多事情。也不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的。只是无数脚步沙沙声。 忽然一匹快马奔驰而来,在蓝玉面前忽然下马,跪倒地面上,说道;“报侯爷。我们已经被人发现。” 蓝玉将口中的树枝给吐了,说道;“我就说,纳哈出没有这么蠢,不过,也够了。传令,所有将士,点火上马。没有人点上三支火把。出发。” 蓝玉随即翻身上马,他的坐骑也是非常神骏,见主人上马,知道不用再沉默了,双蹄奔腾。悬空而起,蓝玉拍拍战马的脖子,说道;“老伙计,知道了。”随即,蓝玉将绑着马嘴的布匹给撤下来了。 随即,一声响亮的长嘶,宣告了这一场作战计划的开始。 如果次可从天空之中俯视的话,就会看一个地方亮了。正是蓝玉身边的卫士点燃了火把。随后向四面八方传播开来,一道道火焰长龙,腾空而起。一个个士卒都点燃了特殊的火把。这火把握手上面,有一根长棍,长棍有等人宽。上面帮着三支火把。 远远地看过去,三万大军,摇身一变,成了十万大军。 ------ 纳哈出此刻也被惊醒了。 正如蓝玉所言,纳哈出此刻才发现,太迟了。 纳哈出的营盘也很大,不大是不能容纳二十万人的。此刻,从大营的北边,东边,南边,三个方向,都出现了火把。好像三条长龙盘旋着纳哈出的营盘。 虽然西边没有人。但是黑漆漆得更加吓人。 不知道黑暗之中,有多少杀机。 更不知道,是不是围三缺一之计。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几十个蒙古将领目光同时看向纳哈出。纳哈出沉吟片刻,说道:“这必然是蓝玉虚张声势之计。他决计没有这么多人马。此刻唯有趁着蓝玉立足未稳的时候,先行击破蓝玉。我们才有时间撤退。” “听我号令,诸位立即去召集各部精锐,将老底子都拿出来。与蓝玉一决生死。” 纳哈出一声令下, 下面齐声应和。甲胄铿锵。颇有威势。 只是纳哈出的军令,还没有发出来。就有人冲进来说道:“王爷。蓝玉踹营了。” “什么?”诸将大吃一惊。 纳哈出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蓝玉的节奏太快了。一步跟不上,处处跟不上,一拍接不住,处处受制于人。战争节奏完全被对方所掌握了。他而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 纳哈出大营外围。 此刻蓝玉亲军千余人正在攻营。 蒙古人在防御上面,也不是很不堪的。虽然蒙古人在中原的统治崩溃。很多蒙古的死忠,都逃到了草原上,而草原上的情况,比纳哈出这里差很多。有相当一部分人都跟随纳哈出在草原上。 如此一来,相当多的汉军的攻防技术被蒙古人所吸收。但是问题依然存在。那就是蒙古人逃到东北,而东北一片莽荒,很多时候,是支撑不起这种防御体系的。 所以就弄得似是而非。 不过,蓝玉的军队是骑兵,本来也不是专门攻营拔寨的军队。但是明军选拔机制,就注定了骑兵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不仅仅骑战可以,步战也是不错的。而对攻营最有利的不是别的。就是骑兵携带的弓弩。 以及在辽东补充的箭矢。 几十万支箭,给三万人。也不过是每一个多带两壶箭而已。 但是这两壶箭在此刻迸发出来。在钢-弩强劲的力量支持之下。本来就没有准备的蒙古人,一下子就承受不住了。傅忠带头冲锋,奋勇杀敌,一个冲锋就夺下大营营门。 接下来只需才长驱直入,就足以三万破二十万。 只是蓝玉的命令,却是焚烧掉营门。撤回来。 傅忠大为不满,但是军令如山。只能遵命。随即跑到蓝玉面前,说道;“永昌侯,此刻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只需一击,就能大破敌军,建立大功。而今,你要撤军,是贻误战机。” 蓝玉看都没有看傅忠一眼,他此刻正在一块大石头旁,身边有人托着文房四宝,蓝玉凝神写完一封书信,让身边的人吹干,封进信封之中。留在营门显眼的地方。 蓝玉随即在信封上写道:“故元开平王丞相亲启。” 蓝玉做完这一件事,才说道:“你说完了。” 蓝玉严肃起来,自然有一股威严。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傅忠浑身一震。傅忠也不敢多言一句,好像是面对猛兽,说错一句话,就会身首异处了。 蓝玉说道;“如果这就是颍川侯家教,我会很失望的。我大军来此,就是为了击破纳哈出?宋国公之前思虑万端,最担心的就是纳哈出跑掉,而今一击破敌,好威风,好霸气。但是夜里杀敌,能有多少。能有多少斩首?纳哈出这些首脑人物,又能抓住几个?” “到时候,我们带着几万斩首功。结果纳哈出几年之后,又复起了。到时候,我们这一场胜利,又有什么用吗?” 傅忠听蓝玉这样,浑身一愣,立即低头行礼说道:“末将知罪。” 蓝玉说道:“今日看颍川侯的面子。我不计较了。不过,我是来打仗的。不是帮人教育儿子的,再有下次,定斩不赦。” 傅忠说道;“是。” 傅忠虽然白石江一战成名,有后起之秀的名声,但是比起沐英,与蓝玉两人,还是差了太多了。 第二十二章 纳哈出出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 纳哈出出降 “盈虚有数,胜负在天。君乃故元开国功臣之后,忠臣义士,百折不挠。蓝某钦佩万端,人力岂能抗天数,故元残暴,凌虐下民,百姓不堪忍受,前有红巾登高一呼,则天下土崩瓦解,天也,命也,运也。岂是人力可以挽回。关外苦寒二十余年,忠节乃显。亦当思家族部下之长计。天下分明,望君细思。” “大明北伐副元帅,永昌侯蓝玉。” 纳哈出目光扫过这封书信,对上面的内容,并不在意。毕竟里面的内容。他已经思忖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其中利弊,何须别人指点。 不过纳哈出在意的是身边的人。 火把上面灯光摇曳,好像美人的舞蹈。照射在周围人的脸庞上,深一阵,浅一阵。 就好像这些动摇的心。 纳哈出心中一叹。就知道,这一战不好办了。 其实,就纳哈出的真实心意,他还是偏向元朝的。他毕竟是木华黎之后,元朝世代重臣。算是元朝的原始股东之一,纵然 蓝玉一个故元,故元强调元朝已经灭亡也是一样的。但是形势比人强。有时候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他纵然愿意坚持下去。他下面的人愿意坚持下去吗? 今日蓝玉这一战很是高明。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大破营盘,纵马一冲,一场大屠戮就在眼前。但是蓝玉反而收兵了。这更显示出蓝玉的诚意。这个时候,依旧坚持与明军打下去的人,已经不多了。 纵然,有很多人与元朝有血海深仇。 但是纵然是血海深仇,依然是活着最重要。 纳哈出说道;“收拾营盘,明天突围。” 虽然纳哈出说明日突围。但是他终究没有突围出去。他并不是没有派人突围,但是被蓝玉给堵回来了。但是纳哈出大部队,一直没有动。 不过,他突围的时机。也错过了。 ------ 二十万大军,在草原上浩浩荡荡,就好像是一道长龙。掀起无数风沙。 冯胜在最前面,远远就看向蓝玉带着几千人在不远处迎接。 冯胜翻身下马,蓝玉正要行礼,冯胜一把搀扶住蓝玉,说道;“永昌侯无须多礼。此战,你是头功,我定然奏明圣上,不会委屈了永昌侯。” 蓝玉说道:“多谢宋国公。此战还需要宋国公主持大局。” 冯胜哈哈一笑,心中暗道:“都说蓝玉跋扈,看起来也很上道啊。” 而今大军合围,纳哈出跑不了了。这一战,克尽全功。冯胜自然是大功一件,不过,蓝玉在这一战之中表现得太过抢眼,反而让他冯胜显得好像是打酱油的。 这一点,就有一些不美了。 当然了,这不是不能改变的。就看下面怎么报了。笔头稍稍一变,就是他与蓝玉精诚合作。你好我好大家好,前提是蓝玉要上道。 今日蓝玉表现得就很不错。 当然了,冯胜也不会亏待蓝玉,投桃报李的礼数,冯胜自然不会不知道。不过,这些都是私下里再说了。 蓝玉嚣张归嚣张。跋扈也一点不假。但是政治上的东西,蓝玉也是很明白的。 蓝玉与冯胜说了现在的情况。蓝玉说道:“我觉得,纳哈出已经动心了。” 冯胜说道:“此刻,由不得他怎么想了。他再耽搁,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 明军大营一座接着一座在纳哈出大营外面竖立起来。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大明军威就在如此声势之下,传入纳哈出军营之中。 纳哈出看着麾下的将领,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好像是抽掉了精气神一般。 纳哈出声音沙哑。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说道:“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开营投降了。”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说愿意,也没有人说不愿意。 更没有人说反对。 有的是死一般的静寂。 “好,就这么定了。”纳哈出说道。 如此重大的决定,就这样轻率地决定了。 ------ 营地大门洞开。纳哈出光着身子,身后绑着荆棘。徒步走了出来,跪在冯胜面前,说道:“罪臣不识天威,还请国公恕罪。” 冯胜爽朗一笑,说道:“开平王,无须如此。你是陛下故人,陛下在南京想你很久了。请放心,你有大功于朝廷,将来不失公侯之位。” 纳哈出说道;“罪臣就谢过国公提携了。” 冯胜一声令下,后面的明军,如流水一般的进入元军大营之中。而纳哈出父子,与蒙古军中重将,都带到了明军大营之中安置。受降如受敌,是最容易出现反复的的地方。 不管是敌人主将有诈降的意图,或者说敌人主将投降是真的,下面的部将也不愿意投降的。如是种种。总之,一句话,太容易出意外了。 此刻还不能放松。 不过,粗粗清点了一下,纳哈出的降军与丁口家眷。 冯胜顿时眉头紧皱。 将傅友德,蓝玉都众将招来商议说道:“纳哈出号称二十万之众,如果以壮丁而论,自然不足,大概有十几万人而已,但是如果以丁口而论,却是远远超出。因为每一个壮丁都有家人。虽然人口不多。但是计算人口,最少有人口五十余万,粮食不多。但是有马几十万匹,牛羊上百万匹。加上大军就有七十多万张嘴。还有这么多牲口,都要吃东西。而今如何能供应得上。” “那只有杀牛羊了?”傅友德说道:“好好犒劳一下士卒。” 蓝玉说道:“杀羊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牛却很重要。朝廷各地急需耕牛。而且我也查看了,而今的羊都是一把骨头。” 冬天的时候,所有牲口都掉膘。马牛羊都是最瘦的时候。一般在草原上的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杀牲口的。 冯胜心中暗道:“功劳也有的大小,而今首功已经被蓝玉所有了。如果将这么多战马与耕牛带回去,也是大功。不过,这一件事情有些难办啊。” 牲口是很复杂的。他们既是生产工具,本身也需要消耗的。本来就饿了一个冬季了。继续补充。如果而今不是投降了。而是按照正常的生活,是因为分散开来放牧的。 但是而今因为投降了,被明军几十万大军包围着,怎么可能放开他们。那就要负担,这么多马牛羊草料的消耗。 这反而成为负担。 冯胜说道:“蓝玉现在距离与何夕约定的时间有几天了?” 蓝玉说道:“已经十天了。” 冯胜说道:“暂且用军粮顶一顶。等熬过这五天再说。看何夕到底做到什么地步。” 何夕来了,如果有足够的军粮草料。那么就少杀一些牛羊,如果何夕根本没有来。或者带来的军粮草料太少。就另当别论了。 何夕此刻并不知道,他还在路上长途跋涉的时候,已经成为影响前线决策的重要因素,所有人都在等待何夕的结果。 ----- 松花江上,春季虽然已经到来。松花江也已经开河了。 此刻的松花江上,好像变魔术一般变出了无数的船只。一艘艘船铺满了江面。这些船都比较小。最多的也不过能装十几石粮食。但是水运要比陆远方便太多了。 一艘船十几石,一百艘就是几千石。 而今松花江里,又不止是一百艘,一次就能运输二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而在此之前,松花江两岸都是荒芜一片,根本就没有造船的地方,连木筏都不多。更不要说几百艘乃至更多的船只了。 这就是何夕变得魔术。 第二十三章 何夕之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 何夕之功 何夕变得魔术不是别的。就是陆地行舟。 这些小船,是何夕从辽河上收集起来的。还有一些是现造的。 这些小船,并不比江南的乌篷船大多少。也不是太重的,用马车拉着这些小船,也是能拉得动的。而辽河与松花江之间最近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公里的。只是这一段分水岭山路崎岖。故而要绕远一些。但是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公里,也就是三百里的。 何夕在辽河距离松花江最近地方,修建了一座码头。与对应的松花江上也修了一个码头,并将这二百余里的路程,以三十里为站,修了七八个兵站。一站一站地转运。 粮食从辽河北上,通过这一段陆路到了松花江上。然后通过松花江上的小船,转运粮食。 同时何夕,也在松花江的码头上建了一个小船厂。 也不处理木头,仅仅是临时打造一些船只。用来转运粮食,这还是杨震给何夕的灵感,就好像苏联的武器,从来不在于耐久性,而今也是如此,何夕也不需要这里的船只能维持几十年上百年,只要能维持这一年就行了。 甚至只需要维持几个月就行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万无一失了。 这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确定大军的位置。 为了确定大军在什么地方,何夕只能派出辽东军最好的夜不收,追在蓝玉的屁股后面,及时向他汇报。 这虽然有些困难,但是还很好解决。 最难的是,临时规划,从后方到前线的路线。 不得不说,东北平原上是水网密布,帮了何夕很大忙。但是走水路并不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就是这些天然的河道没有经过修整。会出现很多问题。虽然不会有瀑布这样的情况。毕竟东北平原上高度差很小的。 忽然出现的浅滩激流,就是问题了。 激流只能靠操船人的手段了。而何夕这边大多是新手,毕竟是北方人,在操舟这一项技能上,是比较差的。所以,在河道之中屡屡翻船。何夕还没有计算耗损,想来在三成左右。 好是在河里,而且船小的原因,何夕设计的航道,也都靠近河岸。故而沉到水里的粮食,大多都能打捞上来。粮食湿了,仅仅是不能储存。又不是不能吃了。 而且何夕动员了几乎辽东所有的壮丁,跟随何夕出关的就有十万人上下。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 故而,每当激流的时候,何夕就在岸上留人,一来做中途的中转站。二来,也用来打捞粮食,提醒过往的船只。 不过,浅滩就更不好办了。 浅滩有多浅? 河岸下面都是石头,在水流的长期冲刷之下,下面的石头好像镜子一样。平静无比。只有几寸的水,冲击力也不强。人卷起裤腿,就是走过去。放在后世,简直是游玩的好地方。 但是这样的河道,根本不能通行任何船只。 没有办法,何夕以身作则,亲自下船,用绳子绑住船头,几个人连拉带推,将小船推过这一段浅滩。这样的浅滩,在河道之中总共有三处,当然了,各有不用,还有都是鹅卵石的河底。 有的距离岸边比较近,可以在岸上拉纤。 还好,前文说过的,松花江是向北流的,这种顺流而下的流向,是帮了大忙的。否则这一次运输会艰难百倍。 总之,何夕半个月之内,克服了种种困难,将第一批万石左右的军粮,运输到大营之中。虽然万石粮食,并不是太多。但这个消息足够振奋人心了。 当何夕亲自押送粮食来到军营的时候。 冯胜亲自来迎接。一把拍到了何夕肩膀上,说道;“好。好。好。我没有想到你真做到了。” 何夕说道:“这仅仅是第一次,今后修缮河道后,每个月能运输的粮草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冯胜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正好是庆功宴。来。” 随即,冯胜带着何夕来到庆功宴的大帐之中。 这是一顶金帐,帐篷很大,下面有几百个平方。所有有头有脸的将领都在这里。不过还没有落座。 冯胜站在上首,说道;“陛下筹备数年,今后终于大功告成。但是饮水思源,不能忘记陛下的精心布置。”冯胜面南而立,恭敬地向南行礼,说道:“臣冯胜,遥祝陛下万寿,大明万胜。” 所有人包括何夕都起身,向南行礼,大声说道:“陛下万寿,大明万胜。” 冯胜能到这个位置上,能力固然重要,但是能来事,会来事,估计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冯胜说道;“我今日,在这里准备了几把椅子。第一把,就是永昌侯蓝玉,率三万精兵,横绝千里,面数倍之敌,破营破胆。此功必名标青史。蓝玉,这里坐。” 冯胜与蓝玉之间的秘密协议,大抵是弄好了。不知道冯胜让渡了什么利益,反正蓝玉很配合,这一点更多表现出奏疏上。所以此刻两个人的关系是处于蜜月期。冯胜自然好好抬举蓝玉。 蓝玉的性格,自然是当仁不让。起身大步坐到上首的位置上,环手向所有行了一个礼,就昂然坐下,那架势,刚刚好像不是在行礼。而是在示威。 冯胜说道;“第二,就是辽东巡抚何夕。他已经将第一批军粮给送过来。万石仅仅是第一批而已。我们而今粮草无忧了。助军威,保粮道,何夕功之最也。何夕,你来这里坐。” 何夕连忙起身,说道;“这万万不可,我仅仅做了我应该做的。分内之事而已。如果敢居于诸位之上。” 何夕虽然做的事情,很辛苦。但是正如他说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大功劳。历史上没有他何某人。这一战也胜了,细节上有所出入。但是大体走势没有变,纳哈出意志不坚定。最后被迫降。 又没有亲自上阵。 只是何夕不知道形势。 因为这一战太轻松,太容易了。这些人虽然浩浩荡荡地过来,除却蓝玉之外,再抬举谁,谁都不能承受,傅忠是蓝玉副将,真正上过阵的,有战功,让他领次功。不说别人了,傅友德第一个不同意。 他儿子的功劳,在很多人看来,派一个傻子都能办下来。一跃在这么多叔叔伯伯上面,得罪人都不是这么得罪的。其他人,冯胜这一路二十万人,那是兵不血刃。 几乎是一次塞外操练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给谁都不合适。 何夕这个人出现,首先,谁都知道,何夕是陛下爱婿。非常喜欢那种。其次,何夕这一次真有功劳。跋山涉水,维持几十万人的粮道。特别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每一个人都知道,有多不容易。 最后,何夕是文官。赏功何夕。自然是先武后文,也免去了。武将这里都没有立功的尴尬。 还有一点,就是要让蓝玉点头。 蓝玉目高于顶,能让蓝玉看上的人并不多。而何夕就是少数有这个能耐的人。 果然,蓝玉说道:“何大人,你就不要推辞了。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了,不是你的功劳,你也领不了。” 蓝玉一表态,其他将领也纷纷表态。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个位置,他们谁坐上去都不合适,干脆,让了陛下爱婿 ,他们也能接受。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人的眼光不对,正是郑国公常茂。 他看着何夕,眼睛之中都是眼红,心中对冯胜也怨怼起来。在他看冯胜一点也不照顾自己这个女婿,偏心之极。更嫉妒何夕,只因为娶了公主,就平步青云。心中暗暗后悔:“我知道娶了这货的女儿,我不是没有机会娶公主的。” 第二十四章 庆功宴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 庆功宴上 只是常茂的心情,在接下来,更是难以自制。 何夕勉强落座之后。冯胜又说道;“第三位功臣,就是纳哈出大人。” 纳哈出一听,浑身一震,万万不敢相信冯胜为什么会这么说。 冯胜为什么这么说,不为别的,就是安抚。 冯胜还是有大局观的。且不说,虽然纳哈出投降了。但是纳哈出手下是有几十万人跟随的。这就是他的本钱。在这个时代,整个北方人口缺口都很大。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白地了。几十万人影响力是相当大的。 而且朱元璋对前元的思想也是有所转变的。在洪武四年之前,朱元璋对前元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唯有灭绝前朝,才能证明本朝是正朔不是。 只是岭北之战,可以说胜负未定,但是从战略目的上,徐达还是退兵了。虽然保全了大军,但从这一点上来看,依旧是失败了。从那之后,朱元璋就没有想过一举灭亡元朝。 改变了办法。从灭此朝食,变成了步步蚕食。手腕上也从硬变软。说王保保是天下奇男子。并让秦王娶了王保保的妹妹做侧妃。没错。就是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 就是想用怀柔的手段,让蒙古内部分裂。对于蒙古投降的人 ,也很厚待。 而今纳哈出举几十万人投降,影响力巨大。可以说,冯胜确定,纳哈出去拜见朱元璋一定不失公侯之位。纳哈出年纪大。或许今后成就不好,但是他的儿子孙子,说不定就是大明朝的金日磾。 不说那么远的事情,就是安抚降人,让几十万人安心为大明人。冯胜也必须好好抬举一下纳哈出。 只是纳哈出新降之人,而今真在敏感期中,听冯胜这么一说,首先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算计。是不是有什么暗藏的手段。或者是捧杀。立即起身说道;“亡国贱虏,不敢当国公一赞。” 冯胜说道:“元朝已经亡了十几年了, 顺帝父子,也相继亡故,今日在草原上的非当日元朝正主。大人,坚持臣节十几年,忠义贯于日月。天下谁人不知。只是时过境迁。而今投奔新朝,一切重新开始。昨日之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之种种,譬如今日生。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而今大人为朝廷带来几十万人,当数大县之民。深明大义,免纷争之苦。岂能不算大功一件。我冯胜,不是无目之人。” 一边说,冯胜一边走下来,挽着纳哈出的手,将纳哈出按在座位上。 纳哈出到底是木华黎之后,可以说世代公卿,在元末局面之下,屡屡复起,并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在权谋上也不是白痴,自然能看得出来冯胜的目的。 冯胜如此做,纳哈出知道这一招不接也得接,于是片刻之间,纳哈出满眼泪水,毕恭毕敬地说道:“罪臣,不知道天朝如此宽宏,今日才来降,实在是惭愧之极,罪臣对列祖列宗发誓,今后,赤胆忠心,效忠天朝。如违此言,令列祖列宗在地下不得超生。令我断子绝孙。” “我儿。”纳哈出说道。 纳哈出的儿子,察罕立即出列。 纳哈出引他跪在冯胜面前,说道:“我别无所有,唯有这儿子,还有几分勇力,请在国公帐前听用。” 冯胜连忙将察罕扶起来,说道:“是位勇士。我大明天子 ,最看重勇士。这样的勇士,不是我能用到。你可愿意去南京,面见天子。” 察罕说道;“我父亲说过,陛下是天下最大的英雄,有草原一般的胸怀,有大地一般的仁慈,能见到陛下,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自然愿意。” 冯胜说道:“纳哈出大人,你可愿意让你儿子为报捷使者。” 冯诚唯恐纳哈出不明其中深意,说道;“惯例,只要报捷使者,在陛下面前都有赏赐。” 就是类似民间习俗,报喜的事情,是要有赏钱的。 冯胜自然不是仅仅是个纳哈出一点小恩小惠。同时也是为了让察罕去南京当人质,不过是换一个好听的名字而已。当然了,如果纳哈出今后安安分分的。他儿子绝对会被重赏。甚至平步青云。 这是冯胜基于朱元璋了解做出的判断。 纳哈出此刻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谢恩而已。 冯胜将庆功宴上的政治活动搞完了,接下来的自然酒宴时间了。纳哈出献了一些歌女。在这里陪酒,战场上这些将军,都是非常能打的。但是在战场下面,各种放浪形骸,也不细细描写了。 总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上也变得嘈杂起来。 何夕也用了几筷子烤羊肉。只是在何夕看来,这羊肉有些老。却不知道,刚刚过冬的羊,身上的脂肪全部掉光了。自然是又老又柴的。而且庆功宴上看似大鱼大肉,其实菜色很单调。也就是牛羊还有一些野味,做得也简单。 何夕正准备就此退席了。毕竟冯胜已经不在。作为领导,他在这里,很多人放不开。而傅友德也已经走了。 只是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咆哮。何夕转头看过去,却见郑国公常茂,领着酒壶过来。指着纳哈出的鼻子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坐在老子上首?” 一时间,常茂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划拳之声。 何夕看常茂的脸色通红,浑身酒气,就知道没有少喝。而且纳哈出就在何夕身边坐着。更不要说,何夕知道纳哈出此刻最重要。总不刚刚安抚过,这边就打脸吧。 何夕起身说道:“郑国公醉了,还不扶郑国公去休息。” 却不知道常茂是真醉了,还是在耍酒疯。他指着何夕说道:“你给滚,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何夕脸色顿时僵住了。 说实话,何夕到大明之后,很多名将大臣对何夕都是毕竟亲近的,如果汤和,徐达,冯胜。即便敌对的人,也不至于做常茂这个地步。何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心中暗道:“我被骂了?” 纳哈出说道:“郑国公,不知道小人哪里得罪国公了。我这里向国公赔罪。” 常茂打了个酒嗝,说道:“对。你是该赔罪,拿你的人头来赔罪吧。你投什么降啊,你就该乖乖地伸出脖子让我来砍,不过现在也不晚。”一边说一边去摸刀。 其实常茂说出了大宁方向来的西路军上上下下很多人的心思。 这么些人恨死纳哈出了。纳哈出投降了,他们做了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刷战功,结果没了。 很多人都受不了。 只是,他们都知道什么事情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来。木已成舟。此刻很多人都在喝闷酒。但是唯有常茂这个傻子,居然敢说出来。此言一出,很多人陡然变色。 首先是纳哈出。 纳哈出此刻正处于嫌疑之地,几乎是处处小心,不敢得罪一个人。而且敏感之极,如果这话,是一般人说出来的。纳哈出或许不信,但是常茂是谁,大明郑国公,是大明少有的公爵。是常遇春,常十万的儿子。 这样的人能随便说话吗? 这到底是酒后失言,还是醉后吐真言啊? 同样变色还有何夕。纳哈出一人关系着十几万降军,与几十万妇孺。一旦有变,本来能落袋为安几十万人口,就会出现变故。 饭可以乱吃,话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何夕厉声呵斥道:“郑国公慎言。” 同时也有一个声音从何夕背后传出来,道:“住口。” 第二十五章 敌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 敌情 蓝玉与常茂的关系也不是很好的。 即便蓝玉是常茂的舅舅。 在蓝玉看来,常茂但凡可堪造就,不可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要知道常遇春之所以地位特殊。故而是因为常遇春战功赫赫。但也是因为常遇春身后代表的一大批人。 这一批人就是朱元璋渡江之后,投奔朱元璋的将领们。 在朱元璋的班底之中,常遇春是投奔最迟的。 常遇春成名之战是什么时候?是采石矶之战,常遇春受命先登。但是元军严阵以待。在岸上列阵,将士不敢前进,常遇春身先士卒,首先跳入浅水之中,涉水登陆,当时元军箭如雨下,更长枪刺来,常遇春一把抓住敌人的长枪,将站在岸上的元军给扯了下,随即一跃而上,杀出一个缺口,明军士气大振,这才冲上采石矶,让朱元璋顺利渡江。 而常遇春一战成名。 当是时也,徐达,汤和等人就不用说了。冯胜的哥哥冯国用,是金陵战役总指挥。至于渡江的水师是巢湖一系的。可以说,朱元璋的基本盘已经成型了。甚至能与后来封爵的人对照了。唯独常遇春,以自己勇武,硬生生杀出一条路,那个时候,他不过徐达麾下一先锋,但是十几年后,常遇春已经徐达之副。 而这一段时间,朱元璋的势力也在飞速扩张。 而已经成型的淮西集团,是很难让下面人上来的。而常遇春就不一样了。常遇春虽然有些人。他也是先在山上为盗,后来带着百十个兄弟,来投奔朱元璋的。 但是常遇春地位升高,这些人手根本不够用的。 而从常遇春成为徐达副将就可以明白。常遇春与徐达私人关系上或许和睦,但是根底决计不同。否则就不符合,朱元璋制衡原则。 而现在这些人大多支持蓝玉。 固然是政治上的选择,常遇春死的时候,常茂是支撑不起局面的。但常茂的不成器,也是原因之一,或许以常茂的为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父亲留下的老班底,都离他而去了。 或许,觉得,他父亲留下的老班底,必须要像对待他父亲一样,对待他才行。 所以,他这个夺走政治资源的蓝玉,恨之入骨。 但是蓝玉却不是这样,蓝玉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一个人。骄傲的甚至有些狂妄的人,在他看来,有姐夫留下的人脉,他崛起得快一些。没有姐夫的人脉,他蓝玉就不成爬上去了。笑话,他姐夫常遇春,何尝有什么人提携?不一样名声赫赫。 他自信自己的本领不差常遇春多少,只是可恨晚上了几年,否则开国六公,岂能没有他蓝玉的位置? 他其实期盼常茂成器一些。只是常茂简直是烂泥提不上墙。而且无端端的对他不满。蓝玉能给常茂好脸色才怪。不过,即便蓝玉对常茂再怎么不满,再怎么不爽。 但是血缘亲情,是不能隔断的。即便是臭狗屎,也是自己家的臭狗屎。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这样的宴会上,蓝玉不相信没有朱元璋的探子。更不相信,这里的情况,朱元璋会不知道。纳哈出其实也不算什么。今后即便是在大明有尊荣,但与常茂相比,也是差太多了。过了这个时间段,常茂想收拾纳哈出,蓝玉也懒得管。但是这个时间段,是万万不行的。 现在,即便是冯胜也对纳哈出恭恭敬敬的。真以为堂堂宋国公一点面子不要啊。 不过,政治需要。 常茂弄出大问题来,纵然他是常遇春的儿子,朱元璋也不放过他。蓝玉总是要拦一下,否则对不住自己的长姐。 只是他不知道,常茂对他的恨意,可比对纳哈出的恨意,要强多了。见蓝玉出面,常茂更是火冒三丈,居然一下子将腰刀给拔了出来。 如果是寻常时候的宴会,一般都不会让带兵器的。但是而今不是寻常时候,而今军中,而且还在大明边墙之外,不要看在这里庆功,其实外围的警戒,是一点也没有松懈的。 说不定,随时都要战斗。 毕竟,纳哈出固然是蒙古一部,但是蒙古却不仅仅是纳哈出。 大明与蒙古的战争,或许会因为纳哈出的投降,有很大的进展,但决计不会结束。这个时候,怎么能收缴兵器? 只是在宴会上耍酒疯是一回事。在宴会上拔刀是另外一回事。 在常茂拔出长刀的时候,性质一下子变了。 何夕见状,一把按住了常茂的手。不用何夕动手,一直隐藏在何夕身后的王千里,从黑暗之中窜了出来,一把将常茂按倒在地面上。其实常茂也是从小练武出身的。身手相当不错。只是,喝醉酒之后,整个身体不协调。 才被人一下子给按倒。 何夕见状,立即说道:“来人,郑国公醉了。郑国公醉了。” 常茂被按在地面上,说道:“我没醉,纳哈出是诈降,他是诈降,你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你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杀了纳哈出,大功一件。大功一件。” 蓝玉听不惯,直接扯了一块布,塞进常茂的嘴巴之中。 让人将常茂压回自己的帐篷之中。 何夕连忙对纳哈出说道;“纳哈出大人。郑国公是醉了。大明绝对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 纳哈出脸色都有一些白了。这样的情况下,放在纳哈出这个位置上,纵然他从理智上分析,大明绝对会高官厚禄地优待他。但是理智是理智,理所当然是理所当然。现实是现实。 天下的事情,如果都理所当然,那就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点,混过元末官场的纳哈出最明白。别的不说,他当初是在脱脱丞相麾下做过事的,当时谁都知道,脱脱丞相是大元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怎么也不能罢免脱脱丞相。结果,脱脱丞相还是被罢免了。天下局势崩溃到如今。不可收拾。 这种情况之下,杀他一个降臣算什么。 只是,纳哈出内心忧心忡忡,连脸上都有一些绷不住了。但是他也知道,而今他什么丝毫办法都没有了。冯胜是老将,做事情面面俱到。纳哈出麾下的军队自然被善待,但是善待的同时,也被分割安置在营中各地。这营中要地,高地,都被明军占据。纵然纳哈出指挥所有人都反,不过一场惨烈的屠杀而已。 纳哈出已经无能为力,不过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此刻只能说道;“大家都醉了,我也醉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何夕见状,心中暗道;“得了,说不清楚了。” 有些时候,言语的力量是很浅薄的。什么保证都是虚的。 何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这个时候,冯胜也过来了。他同样温言抚慰了纳哈出。纳哈出也同样对答如流。但何夕看来,同样是没有效果。而且冯胜也看出来这一点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很难,维护更难了。 何夕心中微微一叹。心中暗道;“好在纳哈出已经被控制住了。应该掀不起什么大浪了,主动权完全在我。” 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匆匆在何夕耳边说了什么。何夕眉头一皱。还不等他说一些什么。忽然外面一声炮响。 不是大炮,而是打到天上的花炮,就类似后世的二踢脚,烟花一样,能在空中爆炸开来,是用来传递信息的。何夕虽然不在军中任职。但是在这方面也不算白痴了。 一眼就看出,这花炮传达的信息。 有敌人。 一瞬间几乎所有将领都看向了纳哈出。纳哈出的脸更惨白了。 第二十六章 故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   故人 “哈哈。”冯胜先反应过来,说道;“有宵小扰人清梦。各将回营安抚守备,今天这顿酒就喝到这里了。” 冯胜一声令下,刚刚在酒宴上大吃大喝的将领齐声起身,大喝道:“是。” 从这一点也看出来不同。 虽然是庆功宴,虽然说大部分将领都嗜酒,但是真正醉得摸不到北的人几乎没有。毕竟,这是在战场上,大明开国之初的将领战场经验很丰富的。即便是庆功酒,也没有放开了喝。唯有常茂,几乎是一个二百五。 冯胜将大多少将领送走了,微笑对纳哈出说道:“我们刚刚来这里,各地情况不熟。还请纳哈出大人指点一二。” 纳哈出说道;“卑职愿意为国公效力。” 冯胜哈哈一笑,说道;“咱们换了地方说话。” 酒宴虽然散去,但是满地狼藉,特别是刚刚常茂耍酒疯,掀翻了一些瓶瓶罐罐,实在不是商议大事的地方。 ------ 冯胜的帐篷之中。商议大事的人,也只有冯胜,傅友德,蓝玉。纳哈出,冯诚,与何夕。 冯诚是冯胜身后伺候的。而何夕也是有情况要汇报,是以留了下来。 一到这里,何夕立即说道;“国公。刚刚的消息,我在松花江上一个兵站被洗劫了。叶旺已经去处理了。不会影响粮道。只是,如果一直如此,就不好说了。” 冯胜脸色不变,微笑地对纳哈出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盘踞了这么多年,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做的?” 纳哈出思忖了好一阵子,说道:“自从当年退出关中之后,朝廷---,不,残元秩序崩溃,各自为政,我虽然是辽阳行省丞相。但实际能够控制的只有我本部人马,这些人手而已。而辽阳行省很大,虽然是苦寒之地,但也不乏部落。大的有女真有三万之众,其中小的数百,乃至数千人的部落,几十上百。绵延不绝。将他们纠结起来,固然是一支大军。但是我都做不到这一件事情,不要说别人了。” 说到这里,纳哈出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只有,他,也只有他。不错,一定是他来了。只有他,才敢如此。” 冯胜说道:“谁?” 纳哈出说道:“脱因帖木儿,而今朝廷,不,残元敢与天朝一战的,也只有他了。” 冯胜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故人。” 何夕不知道是谁。一边的冯诚低声说道;“王保保之弟,王保保死后,领王保保所部。不可小窥。” 何夕一凛,心中暗道;“这大概是北元最后的家底了。” 对北元来说,王保保家族对元朝可以说是世代忠烈了。王保保义父,为平定红巾军被人刺杀而死,王保保领其众,与大明战斗到至死方休。与徐达各有胜负。他的弟弟,虽然在能力上不如自己哥哥,但也是效忠元廷。丝毫不动摇的。 冯胜说是故人,的确是故人。战场上的手下败将。 当初朝廷北伐的时候,王保保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他没有想到大明北伐会如此顺利,他当时决定先平定西北的李思齐,然后再来与大明作战,否则等大明打过来,他腹背受敌,问题就大了。 放在后来看,王保保是决断错误。但是当时在王保保的角度来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于是他将河南方面交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目的就是拖住明军,拖时间,等他平定李思齐归来。 而他这个亲弟弟,就是而今的脱因帖木儿。 而当时以偏师西进的不是别的,正是冯胜。 于是脱因帖木儿,被冯胜打得节节败退,连潼关都丢了。 是真正的故人,那种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故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元廷也没有人了。汤和因为多年前一场败仗,对于统合北方大军主帅的重任,只能望洋兴叹。而脱因帖木儿当年是将家底给输掉了。造成了王保保全面被动。甚至最后退出了中原,也关系匪浅。但是而今这种人都能出来统兵,可见元军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将领了。 冯胜也不敢怠慢。 不能因为脱因败了一阵,就以为脱因没有能力了。恰恰相反,在危急关头,能被王保保这样的人信任,将后背托付的人,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都还是有的。 有时候败阵,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对。而是对手太强了。 冯胜说道:“纳哈出,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朝廷还是信任你的。对了,你儿子现在就去报捷吧。不要让陛下等急了。” 纳哈出很知趣地离开了。 等纳哈出一走。蓝玉就发话了。说道:“营中的俘虏需要不需要处置了?” 冯胜说道:“不能处置。否则朝廷那边无法交代。” 蓝玉说道:“不处置的话,几十万俘虏有腹心之祸,外面敌情不明,脱因帖木儿,也是老将了。不好对付,而今敌暗我明,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何夕这个时候,才想明白。蓝玉说处置 ,就是将这些俘虏都给杀了。心里咯噔一声。暗暗觉得蓝玉杀戮之心太重了一点。这还没有怎么做,就已经准备将几十万人全部给杀了。 不过,蓝玉说后面的事情,何夕才感到了难办。 是啊,看押几十万俘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明绝大多数兵力,已经被牵制住了。可以抽调的兵力并不多。如果说,之前没有常茂闹出的事情,或许可以放轻松一些。但是常茂做的事情,已经让纳哈出胆战心惊。此刻不管是冯胜还是其他人,包括何夕,都不赞同,对降兵减轻官制。 冯胜悠悠地说道:“其实局面并没有那么不堪,脱因帖木儿现在手中兵力有限,而且相当有限,有五万,就是我往高里算了。毕竟,而今残元每况愈下,而今即便是王保保复生,再想与朝廷打一场岭北之战,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脱因帖木儿兵力充足,他大可以与纳哈出合兵一处。到时候能坚定纳哈出之心。这里的战事,还有的打。而今为什么脱因帖木儿,会在纳哈出投降之后,才冒出来,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他兵力不足以压制纳哈出,纳哈出的资格也很老。他不愿意为纳哈出之心。先等打起来之后,以援军的名义,指挥大战。第二,就是他也没有想到纳哈出会投降。错过时机。” 何夕心中也明白。残元的内部斗争,要比大明的斗争残酷得多。 最少而今大明内部纷争,都被朱元璋给压制住了。并没有搞的多厉害。而元顺帝父子死后,元朝皇帝的头衔都大打折扣了。权威不在,诸侯分立。彼此之间的合作更难了。 何夕忍不住问道;“那他这个时候又为什么出来?” 冯胜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因为永昌侯刚刚说得。他看见了战机,不过,我估计他的战意并不强。只是先试探一下。有没有机会,能不能打。这才弄得云里雾里的。” “如果我们能稳住阵脚,丝毫不惧。他只会藏得很深,不会与大军打照面的。毕竟,而今我们损失得起,残元是损失不起了。” 何夕明白,而今大明雄师百万,纵然这一次出塞的二十多万的大军,全部折在这里,也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元廷直隶的武力,有十万没有,就不好说,而元廷这样的政治生态,地方的军队,是不是元廷的,也不好说了。 脱因帖木儿,宁可不战,也不能再败了。 第二十七章 何夕的责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   何夕的责任 “而今的情况,妥善起见。我建议撤军。”傅友德沉吟了好一阵子,说道;“而今敌情不明,地理不明。内忧外患。一处露出破绽,就可能出大问题。而这一次出塞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落袋为安为好,不可画蛇添足。” 冯胜沉吟不语。 傅友德说得其实不错,这个局面。各种形势不利于我。就何必一定要在这里,与脱因帖木儿打上一场。 作为名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知进退。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而今这个局面,如果没有几十万俘虏的包袱,怎么打都行。但是情况不是不一样,局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反正明强元弱,大明这边不着急。 今日不战,来日再找机会便是了。 不急于一时。 但是傅友德是副帅。不是主帅。 副帅承担的责任是比较小的,傅友德是可以完全考虑军事上的事情,不用多想。但是冯胜不能如此。他不能不多想。 其实,这一次蓝玉独占鳌头,将最大的功劳给吞了下来,军中已经有很多人不满意了。常茂固然是傻子。但是常茂的表现,不过是将军中一些暗流翻出来而已。 将不能上台面的东西,弄上台面而已。 冯胜也要照顾下面的人,大家准备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北伐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你全部让蓝玉给占了。你就是这么当老大的吗? 冯胜的威望高,资历深,是能压制这些意见的。但是而今,又出现一个敌人。难道不让他们打了。真见敌而退,让这些嗷嗷想建功立业将领们,空手回去。今后冯胜说的话,就未必管用了。 傅友德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他可以一推了事,去找宋国公。而冯胜不能。 冯胜没有开口,蓝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傅友德说道:“永昌侯,有何高见?” 蓝玉说道:“高见没有。只是觉得二十年来,朝廷大军就没有见敌而退的。” 蓝玉其实不是没有想法,但是他知道,他不管有什么想法,这一战与他是没有关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已经将这一战的首功给包揽了。如果连接下来的战机还抢,会得罪太多人了。 今后有不知道多少阴招对付他。 蓝玉是有些狂妄,决计不蠢。 他说得也是实话。这几十年来,大明对残元屡屡获胜,大家都养出心气了。而今不知道敌人多少,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全靠猜。仅仅知道敌人来了,就要撤退。 也太损士气了。 傅友德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老夫怯战?刚刚何大人已经说了。粮道遇见袭击了。这代表什么,不知道吗?大军近百万之众,再加上这么多牲口,每天要吃掉的,那是一座山。这里到处是深山老林。脱因帖木儿藏起来,我们怎么抓得住?但我们的粮道一断,会有什么情况?计毒莫过断粮。你不知道吗?” “另外就算是粮道不断,辽东有多少粮食。能支撑这么大的消耗吗?” “撤军是最明智的选择。” 蓝玉也只能冷哼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傅友德所言是对的。 战场上各种形势对他不利。而且抓不住对手的踪迹。 时间也耗不起。 “好了。”冯胜说道:“撤军是要撤军的。但是不仅仅撤军。否则,真让鞑子以为我大明怕了他们。何夕。” 何夕说道:“下官在。” 冯胜说道:“我准备撤退的时候,先将鞑子给打疼了,再撤退不迟。而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你了。” 何夕说道:“在我?” 冯胜说道;“你必须保证粮道通畅,尽可能为前线供应粮草。让我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此其一也。其二,就是你将这么脱因帖木儿给找出来?” 何夕说道:“国公,下官也愿意为朝廷效力。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找他出来。” 冯胜说道:“放心,他会去找你的。” 何夕说道;“找我?” 冯胜说道:“对,有时候不要光想自己的问题,也要想想别人的问题。脱因帖木儿为什么在这里盘旋不去。不过他带了多少人,都是元廷仅有的精锐了。纳哈出已经不可挽回了。他在想什么?” 蓝玉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最合适的对策,就是他想要我们做的事情。” 冯胜说道:“对,撤退,他担心朝廷在这里设城立卫。” 何夕心中忽然一动,他不知道别的,但是捕鱼儿湖的大名还是知道的。他忽然看了一眼,一直挂在帐篷上的地图,忽然发现,从绝对距离上来说,他们而今所在的位置与捕鱼儿湖还有很远。但是从相对距离来说,已经不远了。甚至已经在大明骑兵攻击范围之内了。 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何夕知道,说那种骑兵跃进千里的。要么就是什么也不懂,要么就是悬危之计,将大军性命做赌注,要么大胜要么大败。但是骑兵带好干粮,一次突击几百里。确是毫无问题的。 捕鱼儿已经相当接近这个距离。 而且何夕还知道,蓝玉是在这里追上了。也就是说,原本的元廷不在这里。 想明白这一点,何夕豁然开朗。原来他们已经踩在元廷的门槛上了。这才脱因帖木儿明明知道,他兵少力薄,也要在这里周旋的原因。因为他的后面是残元朝廷。 冯胜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担心这个。但是敌人担心的事情,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何夕,这一件事情交给别人做都不合适,只有你最合适不过了。” 何夕说道;“下官明白。”他微微一顿,说道:“下官听国公如此说,忽然有一个揣测。那就是元廷现在在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冯胜,傅友德,蓝玉都眼前一亮,将目光死死地盯在地图上。 好长一段时间,冯胜忽然长出一口气,说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 而今的局面下,其实,傅友德的方案最合理的。毕竟,大军已经胜利了。也没有想过在这里建立统治。不是大明不想,而是辽东都地广人稀,这里更是如此。放纳哈出的蒙古部众在这里,谁都不放心,不放他们在这里,从哪里迁徙百姓? 没有人。就等于什么也没有。 不要因为敌人想让你什么事情,就去做。这固然是错的。但是也不能因为敌人的做法,改变原来的策略。否则战场上一些默契战,从何而来? 不管冯胜分析得如何对,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想要对脱因帖木儿下手,取得一场胜仗。那是私心多于公心的。虽然他也揣测元廷就在这附近。 毕竟大明情报知道元廷就在东蒙古,但是东蒙古太大,更何况,而今的元廷已经恢复了游牧状态,他是移动的。所以,而今元廷距离这里不远。但是大军已经没有能力,再来一次奔袭了。 即便,冯胜知道,他如果能将元廷给端了,那就是灭国之功。 他也只能微微一叹,说道:“何夕,这一句话,我当你没有说过,快去办事吧。” 何夕答应一声,就下去了。不过,何夕说过的话,又怎么能够当做没有说过啊,冯胜,蓝玉,傅友德都是有心之人。在何夕不知道情况之下,已经有无数夜不收,锦衣卫,还有其他各路探子,奔波在草原上,在圈定的地区之内,寻找元廷存在的踪迹。 下一场大战,已经在提前酝酿了。 第二十八章 脱因帖木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   脱因帖木儿 脱因帖木儿老了。 他也知道他老了。 冯胜都感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感叹自己不负当今之勇了。脱因帖木儿更是如此。只是,而今局面之下,元朝没有相,也没有将。他只能勉力支持。希望能将大元朝廷支持下去。 脱因帖木儿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第一流的人才。不过是兄长的跟班而已。 而今他最常想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兄长还活着,他会怎么办? 这也是脱因帖木儿,最终决定,与自己的老对手在这里碰一碰的原因。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能取得多大的胜利。而是为了胜利本身。 虽然残元已经破败成而今的局面,整个中枢没有十万骑兵了。但是脱因帖木儿在一次又一次战败之中,重新站起来,在王保保的教导之下,单纯论个人才能,他其实并不弱冯胜多少。 但是说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战场从来不是一个两个人的才能决定的。 脱因帖木儿其实也知道,明军在东北建立卫所的可能性不高,不是不想,是不能。没有足够的人力,什么事情都做不来。 只是,自从洪武十四年之后,相安无事近十年的明朝大举北上。几年下来,元朝这边,就没有打过一个胜仗。士气凋零之极,否则也不会出现纳哈出这个级别的将领投敌。 更是雪上加霜。 元廷内部就有议论,要不要坚持下去,能不能坚持下去。 上上下下都在这样议论,脱因帖木儿终究不是他的哥哥,有着毋庸置疑,让皇帝都惊惧的威望。在这一件事情,也显得很无力。但是脱因帖木儿与他的家族,一辈子都在与大明作战。 是决计不会投降的。 脱因帖木儿已经感觉到了,大元正在最虚弱的时候。熬过这一代人,大元就有可能浴火重生。 原因在于什么? 就在于多难兴邦。 大元刚刚退回草原上的时候,其实中枢还是中原的一套。但中原的那一套根本不适合统治草原。才有屡战屡败的情况。而时间是最大伟力,而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年在中原就身居高位的大臣,已经不错了。 皇帝都换了两个了。再加上塞外的寒风,最不待见老人的。 当今的故人已经不多了。 而更多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小辈们渐渐雄起了。 这些小辈们恢复了先祖的传统,从小骑羊。长大习骑射,在朔风之中长大,受得了冰天雪地,啃得了比石头都硬得牛肉干。喝得了马尿。不是酒,是真的马尿,在骑兵长途奔袭的时候,有时候马尿就是唯一的水源。 虽然脱因帖木儿知道,这不是他们这些长辈想要的。毕竟,谁不想孩子们安安全全的长大的。但是这些孩子们是承受了远超过中原的夭折率。不知道多少孩子都没有长大。 是大自然挑选出来的勇士。 他们之中,一定有能够成功驾驭草原的人才。 而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撑得住。能让他们好好地长大。 其实,现在的元朝很难说是一个游牧王朝,他有很多中原王朝的特性。同时,也对游牧生活很不适应。这种情况下,限制了蒙古人发挥游牧民族的特性。脱因帖木儿的看法,并不能说。朱棣北伐最大的敌人,瓦剌马哈木,算起来,就是元朝退出-中原之后出生的。 只是元朝的中央朝廷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却不是现在的脱因帖木儿所能想到的。 “大人?”一个蒙古将领走了过来, 说道:“刚刚得到消息,明人在松花江上筑城了。” 脱因帖木儿说道;“在什么地方?” 这个蒙古将领说道:“大人,就是松花江上游,刚出长白山出来, 距离辽河最近的地方,也就是明人造船转运粮食的地方。” 这个地方,从后世地图上来看,应该在长春市境内,但是实际上,古今差别之大,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了。所以只能圈定一个范围,而不是具体地点。 脱因帖木儿陷入沉思之中。 他首先想到的,这是不是冯胜的陷阱。 他与冯胜老对手了。对对方的风格,用兵习惯,都不需要再熟悉了。故而,他才不敢轻易相信,大明准备在这里筑城。而今即便是,他也未必要下手。 他要再等一等,再看一看。 脱因帖木儿说道;“继续探查,看明人退兵了没有。对了,派几个人远远地盯着这里。看他们是真筑城,而是假筑城。” ------ 三根绳子绑在一块原木上,三人同时用力,就将原木给高高地抛起,然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这就叫打夯,用来建立地基的。也是修建城池的第一步。 在何夕的安排之下,叶旺调集了两个卫所。在这里修建一个城堡。大抵长宽都一里的四方城,与外面的松花江码头相互联系,成为大明在松花江流域第一站。 蓝玉看着这样的场景,对何夕说道;“我看你是来真的。” 大军已经开始撤退了。而蓝玉是撤退的第一批。原因很简单,蓝玉功劳太大了。总要让给别人的。蓝玉留在后面也不可能有仗打的。蓝玉索性就先走一步。 故而第一批通过辽东回到大明境内。 也是何夕建立起的粮道,让冯胜改变了计划。决定沿着松花江南下,进入辽东。然后回到北平,再决定如何回到各军驻地。 何夕说道:“永昌侯说得对。我正有此意?不知永昌侯意下如何?” 开发东北,是何夕一直以来秉承的目的。这一次松花江之行,让何夕更加感觉到了东北的富饶。虽然而今的东北,并没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但是废物的黑土地,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虽然说,何夕也知道,大明整个北方都缺人,严重缺人。但是朱元璋不是已经有了计划了。高丽五百多万人的。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面对如此捉襟见肘的劳动力。何夕不知不觉地,也不觉得朱元璋的计划,有什么不好的了。 只要给他人,何夕不管这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甚至何夕觉得,与其在高丽为人奴婢。还不如来大明当自由民的。 蓝玉说道:“我有什么意见?当然没有意见。放心吧,高丽的人丁,我给你弄过来。” 蓝玉这一句话 ,好像是看透了何夕的心思一般,让何夕浑身一震。让何夕说不出话来。 蓝玉见何夕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上次我回京的时候,陛下亲自交代了,在此战之后,任我为征东将军。有这个口风在,我才在一直观察你。觉得你这个人还行。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何夕说道:“怎么可能准备好?这一场大战下来,辽东几乎每一个男丁都动用了。今年春耕, 只是老弱病残在做。我已经尽可能消减人手了。还配很多新农具,下面才保上来,大抵不会影响太大。” “其他方面就不用说了。今年估计是打不了了。” 蓝玉说道:“你要抓紧了。因为,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明年还有一场大战。” 何夕有些奇怪的说道:“明年,我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以何夕的地位,前线动兵,他一般是知道的。最少不会隐瞒。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不是你放出的风声?你如果不说元廷的位置,这一战或许能晚上一阵子,但是你既然提醒了,谁不想立这个不世之功?” “你放心吧,明年太平不了的。” 第二十九章 圈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圈套 何夕心中暗道:“不妙啊。” 很多决策, 都是现实逼的的。 就好像何夕原本还觉得,灭高丽,迁徙高丽人口填充辽东。是很残忍,太过了。但是而今偌大个辽东,只有几十万人口,连支撑一次北伐,就要辽东百姓,家家出力,户户出丁了。 这种情况下,何夕想做什么都不可能做成的。 这形成解决问题思路的不同。 何夕来辽东是发展辽东的。并不是为了北伐之战做后援支持的。人口问题不解决,根本发展不了。而今的何夕已经感受到辽东的好处了。何夕能控制辽东每一个壮丁,中间没有任何中间层次。没有士绅影响。 何夕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人太多了。 其实也可以反过来,如果不是人太少,朱元璋也不会让辽东处于军管的状态之下。 在何夕看来,一举覆灭元廷又如何?不过是将领有一些灭国之功,加官晋爵,而今元朝已经不敢南下,只有一些骚扰的战事。而且,元朝不能控制各部,即便是元朝覆灭了,这种骚扰,也不会变的。 所以发展辽东的优先级,要在灭元朝之上。 当然了,何夕并不是主张不灭元朝。只是拖后一点而已。 但是在其他将领那边可不是这样想的,封狼居胥,是武将的最高荣耀了。你居然说优先级不够。是他们万万不能忍受的。 就蓝玉本身来,如果蓝玉能主持此战,蓝玉觉得比谁都积极。但是蓝玉并不觉得,这一件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就这一战来说,冯胜指挥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蓝玉虽然有功。但是与这些老将们还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他觉得如果北伐,那么这一件事情落不到他头上,但是灭高丽,朱元璋已经许给他了。他自然先找落袋为安的事情,虽然高丽不如元朝,灭国之功的含金量,有一点低。但是不要紧。这足够蓝玉封一个国公了。 这才蓝玉来提醒的原因。 何夕思忖了好一阵子,心中暗道:“这一件事情只能禀报陛下了。希望陛下能按得住那群勋臣们。” 蓝玉见何夕陷入沉思之中,说道;“你也要好好想想了,对了,给叶旺说一声,不需要埋伏得那么辛苦。毕竟我估计啊,脱因帖木儿不会来打你的。” 何夕一愣,惊醒过来,说道:“宋国公的谋划落空了?” 蓝玉看了何夕一眼,摇摇头,说道;“脱因帖木儿不来你这里,不等于宋国公的筹划落空,你给猎物下套,只会下一个套啊?” 何夕顿时明白了。 想来冯胜为了引诱脱因帖木儿,下了不仅仅一个套。而这里仅仅是其中一个圈套而已。 何夕脱口而出,说道:“宋国公为什么不跟我说?” 蓝玉根本不屑回答,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他该通气的东西,已经通气了,剩下就看何夕的了。 何夕在蓝玉地冷哼之中,也反应过来了。 宋国公怎么可能告诉他,演戏要演全套,一旦何夕知道这一件事情的真相,在很多布置上出了纰漏,被对方发现了怎么办? 何夕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刚才是傻了。大脑短路了。 如果他是宋国公,也会这样做的。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他这样对自己手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别人用这个办法来安置他的时候,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些情绪的。正因为如此,何夕才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 蓝玉的判断很准确。 冯胜具体给脱因帖木儿下了几个套,何夕并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由双刀将王弼主持的这个圈套,套中的猎物。 冯胜安排了三千人,在大军之后殿后,在大军已经渡河之后,鞑子大军忽然出现,一河之隔的情况下,将断后的三千骑兵给围住了。看鞑子骑兵的情况,最少有三万。十倍于敌。想要歼灭这一支断后的军队。 却不知道,这三千骑兵的旗帜一换,从无名小卒的旗帜,换成了王弼的旗帜。 王弼这位老将,跟随陛下起兵打了不知道多少险战恶战,今日的场面,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而已。更不要说,王弼手下也是精心挑选的将士,比如小将平安。就在其中。 一时间人数虽然相差悬殊,但是居然打得相持不下。 当然了,这也有明军兵器更新的原因,最少这三千人,身上有锁子甲,铁甲,连马上身,也套了一层轻便的锁子甲,总之,在不加大重量的情况,已经武装到了极致。 于是战场上经常能看到。一个士卒浑身插满了箭矢,看上去好像刺猬一样,但是依然鏖战,行动上,也不见有什么问题。 脱因帖木儿用十年前的经验,打现在战事,自然是吃了一大瘪。因为何夕的到来,技术的进步在加速之中。而这位老将,很显然并不是太适应这种节奏。 下面情况自然很清楚了。 冯胜的指挥之下,明军迅速从两翼合围,想将这数万元军主力,给一口吞了。但是,脱因帖木儿作为老将,也不是吃素的。他做事干脆利落之极,见事不可为,二话不说,派千余骑兵与王弼继续纠缠,大军撒腿就跑。 不得不说,而今的大明对于进攻的蒙古骑兵,是有办法应对的。但是对于逃跑的蒙古骑兵,是毫无办法的。追不上,即便是追上了,追得太紧,很容易被反咬一口的。 所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捕,仅仅斩首两千余,俘获千余人。 算不上什么大胜仗。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冯胜等人最为看重的。那就是元廷具体所在。 何夕仅仅是揣测。但是而今这些俘虏,却证明了这一点。虽然不能锁定元廷具体所在。但是最少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的想法是正确的。 冯胜听到这个消息,看着远山流水,忍不住仰天长啸之声。以他的地位,一般功劳,已经不算什么了。就是这一次北伐之功,也仅仅是给他加一些俸禄,多几个虚衔而已。 但是灭国之功,系敌酋于阶下。这是关系到他身前事,身后名的大事。他岂能不激动。自从大明开国以来,冯胜很少这么激动了。上一次这么激动,还在封爵的时候。 冯胜并不知道,历史上他这一战收尾并不完美。在撤退的时候,被元军吃掉了三千人马。战损一员将领。再加上常茂与他冲突。还有朱元璋打压功臣之心,这一战虽然算是胜了。但是冯胜只有处罚没有奖励。 更重要的是,连他主帅的位置,也给罢免了。 而今何夕乱入,情况变得截然不同,其实就是粮草上的宽裕,让冯胜有更多的余地。历史上冯胜只有三个月的粮食,几乎在俘获这个多俘虏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杀羊为食。 故而,撤退的时间很紧。很多地方都有了纰漏。这才被元军抓住了漏洞。但是而今何夕支援大军的粮草自然不是源源不断。但是有了这粮草支持,再加上冯胜老到的经验,成为他算计元军,而不是元军算计他。 也是老对手,败都败出经验了。这才断尾求生。换成其他元军将领,今日不将全部主力丢在这里,也要丢几个胳膊腿,而不仅仅只有一个尾巴。 只是冯胜不知道这些,他也不会感激何夕。 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与何夕之间,马上要唱对台了。 第三十章 泻水置平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南西北流 在蓝玉告诉何夕,冯胜真实意图之后,何夕也没有停下城堡的修建,反而加快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里见方的夯土城堡,就已经修建好了。 而从北边撤回来的大军,也到了这里。 大军并没有走水路。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船只。几十万大军,上百万牲口。要走水路,何夕临时用来运粮食的船只,根本不够。 沿着河道行军,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也有一些便利条件。那就是饮水方便。 不要小看这一点。 任何一个小问题,乘以百万 。都是一个大问题。行军,尤其是大队人马行军,任何一个小问题,都是不能忽略的。几十万大军,不可能一起走,因为全天下道路,都很难保证百万大军通过,要分成数队,前后,左右,甚至分道并行。等等,每一队能有万人就不错了。 再加上这么多俘虏在。人心不稳。 毕竟蒙古人都在草原上生活,而今强行迁徙,未必个个都愿意。 总之,这么多问题在。大军行军不可能快,日行三十里,就相当不错了。 如此整整走了好近十天 。 何夕还没有看到冯胜,就先见到了燕王。 可怜的燕王,这一次是纯粹打酱油的。虽然说,燕王事事争先。一直想捞到仗打 。但是奈何一来,这一次战事太顺利的。顺利的几乎没有多少大战,僧多肉少。一个个燕王叔叔伯伯辈的将领,都在争抢。燕王如何能抢得过。二来,冯胜心中只要一想到,要是燕王死在前线,朱元璋会怎么对付他,就不会有派燕王上前线的想法。 燕王能做什么?只能当看客。 属于他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何夕因为在军中来去匆匆,根本没有与燕王细谈。 燕王见了何夕,寒暄了几句。就让左右拿出一个包袱,在何夕面前打开,说道:“这就是我纳哈出大营之中发现。也是我这一次最大发现。” 何夕打开一看,却是他堆土,似乎是从地面上整齐地挖下来的。上面还有一些植被。何夕细细看了,说道:“这是麦子?” 燕王说道;“不仅仅有麦子,还有高粱,还有大豆,这是一个元朝文官在纳哈出大营之中种的。而且种了不止一季了。何弟,你说的塞外,就是这里吗?虽然是苦寒之地,一年有近乎有一半都是冬天。但是土地肥沃。一把能捏出油来,即便能种一季,但是地方大啊。” 汉人,即便投靠鞑子的汉人。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特性。在新地方总是想种一些什么的。或者说,纳哈出在草原上各种物资供给,是很少的。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给的也就更少了。 一些人自力更生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不知道燕王是受了何夕的影响。还是燕王眼光,比其他人要好。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什么才是最宝贵的?钱财?不过浮云。人丁,是很重要。但是对大明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大明北方人口稀少,但是总体上好歹有六千多万的。 土地,在何夕看来是土地。这代表着发展空间。 而且不能是一些荒芜之地,戈壁沙漠。而是能种地的,有产出的土地。 燕王就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觉得,这是最大的发现。 松花江两岸,到底有多大。燕王跋涉而来,也算是用脚步与马蹄丈量过一次,但是依然很难给出准确的描述。但是,很大就对,最少当中原一省之地。而且这一省都是平原。有河流。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耕作。 即便是在大明十三省之中,哪一个省也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 是以燕王一下子看重了这里。他知道,单单凭借自己,或许只能开垦出一点。但是燕国如果能坐落于此,那是千秋万世王霸之业也。 但是在何夕心中,东北平原是中国不能分割的一部分。甚至何夕允许新-疆成为藩国土地,也不能允许东北成为藩国土地。毕竟新-疆距离中原是有距离的。更不要说,甘陕疲惫,这根本不足以支撑远征,甘陕不能支持。那么大明就无力对西域伸手。毕竟开国之初,冯胜经略西北。因为遇见变故,当时将西北百姓全部撤到关中。 总共才一百二十万人上下。 偌大的西北,只有一百二十万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简直比辽东都惨多了。 所以新-疆与中原是有物理上的分割的。但是东北距离华北太近了。新-疆崛起的藩国 ,他们可以向西扩张。但是东北崛起的藩国,南下入关,或者扫平朝-鲜,是他们唯一的路线。 这比如与大明起冲突。 何夕不想遗祸后世。 不过,燕王如此积极。何夕也不好打击。说道;“天下之间,如东北这样的沃土,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乏人开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开宗立业,福泽后世。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做的事情。” 燕王的眼睛都亮了。 这太对燕王的脾气了。 其实燕王内心之中,对帝位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只是太子的实力太雄厚了。被压制住了。但是他骨子里不甘人下。既然不能为帝,那如同成吉思汗的子孙一样,为一地一国之主,也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燕王忽略了,何夕将燕王想封藩东北这一件事情给绕过了。 其实,对燕王来说,既然已经决定封藩国外了。是不是在东北,并不是太重要的。 燕王说道;“对了。你看这是谁?” 燕王一把将练子宁给拉过来。何夕见了练子宁,愣了好久,说道:“子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练子宁跪在地上,说道;“弟子愧对恩师。” 何夕说道:“快起来,快起来。” 燕王见状,知道师徒两人有话要说。于是就识趣地离开了。练子宁与何夕,好一番深谈。一直谈到夜里。双方抵足而眠。 ------ 很多人觉得两个人谈着谈着,就一起睡觉,有一些不能理解。 但是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之后,就慢慢地理解了。特别如果是在东北,就更理解了。因为东北太冷,虽然而今已经是春天的。但是东北人很多活动都在炕上。说着说着,就从一开始,端着变成轻松起来。 怎么轻松?当然是躺着。 然后扯上一床被子,不就是所谓抵足而眠吗? 练子宁将他这几年的经历,已经对青储的发展。还有对青稞的发现等等,一五一十地给何夕说了。 何夕说道;“青储的问题,我觉得是微生物的问题。” 练子宁说道:“什么是微生物?” 何夕说道:“佛曰,水中有四万八千虫。而近些年来,太医院那边已经有显微镜。能看见这些东西,太医院那边准备命之为病毒。我与戴院使写信,觉得病毒这个词不妥当,这些东西,也不完全能够致病,怎么能说病毒。还是以为微生物为佳。” “你的之所以搞不清楚,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所以,你不应该觉得自己做不好,就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就躲起来不回信。却不知道科学研究,是需要交流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触通旁类的。我这就写信给南京,想办法给你搞一台显微镜来。” 何夕虽然没有在京师,但是却知道,戴神医在牛痘之事后,更是名传天下。而今不仅仅封了一品的虚衔,更是百官见了,也都是很客气的。戴原礼有了这样的条件,一些事情也好说了。 第三十一章 各自东南西北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  各自东南西北流 于是戴原礼在何夕指导下的新医学,也渐渐传播开来。显微镜等工具,也有一些流传出来了。 练子宁说道;“多谢老师。” 何夕说道;“你早来找我,说不定事情找解决了。” 练子宁说道;“弟子,总不能事事都麻烦老师。” 何夕沉吟片刻,叹息一声,说道:“我倒是想,让你事事麻烦我,但是今后很可能不行了。你知道我而今想到一篇文章。你知道是那一篇吗?” 练子宁说道;“还请老师赐教。” 何夕说道:“送董邵南游河北序。” 练子宁一下陷入沉默之中了。 文化人说事,不用说得那么明白。这短短一句话,就有何夕阳无限意味在其中。这一篇乃是韩愈文章之中名篇,说是韩愈的一个朋友,董生是有大才的。但是不得志于有司,去河北游玩了,其实去投奔藩镇势力了。韩愈送行之余,委婉地劝告,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依旧是大唐的正统已经在长安。他不应该去效忠藩镇势力 。 换到现在这个语境之中,就有很多意味了。 有责问。这个董生没有后台,所以不得志于有司,但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游”河北。 有劝告,藩王与藩镇,其实有相通的地方,总就不是国家正统。国家正统在南京,你又不是没有路子待在中原,你跟燕王做什么? 有担心,而今藩王好像很好,但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藩王会不会变成藩镇一样,成为国家之患。 等等。 言不尽,而意无穷。就看练子宁怎么品味了。 练子宁饱读诗书,甚至在这方面,比何夕还强,不可能不懂何夕的意思。他低声一叹,说道;“老师,不是我有意投燕王。实在是,实在是-----” 燕王是很有手段的一个人。他既然认准了练子宁是能帮助他建国立邦的大才。自然发起疯狂的追求。 比燕太子丹对荆轲的待遇,有增无减,比刘备对诸葛亮的恭敬,只多不少。燕王本身也是很有人人格魅力的。否则靖难之役中,也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在不利的情况下,跟随燕王出生入死。 练子宁哪里抵挡得住这个样的攻势。 再加上,此刻的练子宁也在低谷之中,最后结果,自然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君臣知遇了。 不过,这些话练子宁却不好给老师说,他话音一顿,说道:“老师的教诲,我时刻记在心中,人口与土地矛盾,也时时刻刻记在心上,在大宁,几乎家家户户都生四五胎,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活下来的不过两三胎而已。但是按照这个规模。不出一两百年,中原就承受不住这个人口规模。到时候再解决就迟了。大明封国于外。是老师的治标之策。但是海外塞外都是蛮荒之地,想要在那里立足,太难了。这样的事情,总不能仅仅让宗室去做。如此老师在国内也是会有怨言的。我愿意以身作则,向天下人证明。老师提出这个的国策,为国而不为己。为公而不为私。” “还请老师明鉴。” 练子宁这一番话,虽然是练子宁地想出来的遁词。但也言之有理。 很多人是不会想十年之后的事情,更不要说想三十年后,五十年后,乃至于一百年后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而今的海外,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芜之地,毒蛇出没,烟瘴横行。塞外,更是苦寒之地,滴水成冰。 他们只知道,出去会受苦。受罪,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多想的。 何夕也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本来在朱元璋面前说得好好的。但是真到了真格的时候,何夕必须一个人一个人的解决。 练子宁愿意投身于此,何夕也很欣慰。 说实话,练子宁虽然不错。但是并不是非他不可的。只是何夕亲自带出来的。有感情而已。有国子监在,这样的人才,会一批一批地涌现出来。如杨士奇就是其中一个。 天下从来不缺少人才,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只是何夕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担心,却不能说出来。那就是他担心,他们师徒两人最后会兵戎相见。原因无他,在这个历史时空,燕王真不会起兵吗?这真不好说。 其实,何夕而今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控了。 有的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是练子宁是一个很机敏的人,何夕没有说。但是练子宁也体会到何夕的情绪了。而且何夕想到的问题,练子宁也是反复思量很多次了。他说道;“请老师放心,学生束发以来,学的就是忠君之道。学生效忠的是大明燕王殿下,而不是燕王殿下。这一点,决计不会错的。” 何夕长叹一声,说道;“燕王在陛下诸子之中,也算厉害角色,跟着他,做开国功臣,或许能绵延子孙。你的选择谈不上错。好好做吧。” 练子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老师体谅。” 何夕说道;“放心,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我师徒之情不会变的。对了。你这一次路过辽东去看一看子澄。他也累坏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你们这一次见面之后,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练子宁似乎想起了黄子澄,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是。” 这就是人生。 有些人,你以为彼此后一起走很长的路,其实一个路口过去,他已经不见了。有些人,你以为大家只是临时结伴,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过半生了。 何夕对练子宁是寄予厚望的。但是奈何人各有志。 ------ “如何?”燕王与练子宁离开长春堡。在路上并缰而行。燕王问道。 练子宁说道:“死了封藩东北的心吧。老师根本没有想过,让你封在这里。我估计,老师为你准备的封地,就在塞北。” 何夕如果知道,他的亲亲好学生,与他抵足而谈是真的。来打探消息也是真的。不知道作何感想了。不过练子宁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是背叛何夕,因为而今何夕与燕王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甚至他估计,燕王之所以如此看重他,也未必没有他是何夕弟子的原因。 燕王长叹一声,说道;“塞北。塞北。” 燕王对塞北这个地方,越了解,就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塞北绝对是王霸之姿。有塞北草原在,就有十几万铁骑,十几万铁骑,只要训练好,足以压制漠南。 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宋之蒙古。 但是他偏偏不可能南下进攻自己的母国。那么塞北的情况,更多都是累赘了。苦寒之地,地不生五谷,人口有限。这让他欣喜于漠北的军事实力,但又痛苦于他非但不能用,反而很长时间,要安抚压制这股势力。 因为这是大明封一个藩王在塞北的原因所在。 岂能让燕王不痛苦。 对这一个地方,燕王是又爱又恨。 练子宁说道;“大王不要担心。塞外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我这就去见我的好友黄子澄。辽东这里或许比塞外暖和,但也是很冷的。恩师必有布置。我们学习一下就行了。” 练子宁丝毫没有觉得,抄何夕的作业有什么不对的。身为学生,不正应该好好学习吗? 在他心中,这是理所当然的。 燕王说道:“好。俺听你的。这去见见你的好友黄子澄。” 燕王心中暗道:“能将何夕拉过来是最好的。但是何夕是父皇的人。既然如此将何夕的弟子拉过也不错,一个不行,再来一个。” 黄子澄也入了燕王的眼。 第三十二章 善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   善后 出征在前,撤退在后,是名将之风范。 冯胜就是这样的。 他是在大队人马几乎全部撤走的情况下,带着三千余骑来到了长春堡。在他之后,已经没有大军了。 何夕将何冯胜迎入城堡之中,自然不用多提了。 冯胜经验何等老练,一眼 就看出来,这长春堡,可不像是虚架子。虽然很多地方是急就章,比如这土虽然是深挖的。但是依然是地表土,没有经过蒸煮晾晒等流程。 不会太结实,时间长了。也就会崩塌。 但是这个时间长了, 是以几十年为单位的。 之所以对修城墙的土,进行蒸煮晾晒,就是对土进行杀活,将里面的生物,细菌全部灭杀掉。成为纯粹的死土。这样的土夯实之后。能坚持几百年上千年。因为城墙内部并没有微生物活动。能一直保持原有的形态。 但是,那些没有经过这种程序的土。时间长了,内部微生物的活动,就足以松动城墙。在某一天让他轰然倒塌。 不过,蒸煮晾晒,这过程也太麻烦了。其实大部分城墙,都没有这样做过。也只有军事要塞,才会这样地处理,最有名的就是赫连勃勃的天下第一城,统万城。 相传遗迹现在还有。 冯胜说道:“怎么,你不准备撤了?” 何夕说道;“大人英明。此地我不准备放弃了。” 如果说没有知道鞑子王廷在什么地方,冯胜对这一件事情,或许会严厉压制下去。因为长春堡位置不大好。有些太突出了。与大明辽河上的港口,有一百多里之距离。而即便大明在辽河上的城堡。也是一个突出部。 而这里,就好像是大明伸入东北平原的一只手。 太危险了。 如果遇见了鞑子围攻,根本就是孤立无援的情况。 但是冯胜已经在酝酿下一次战事了。虽然他不知道,是从大宁出发好。还是从辽东出发好的。但是如果长春堡存在。从辽东出发,出发地就向北跃出了两三百里。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而且何夕的能力。冯胜已经见识过了。他觉得,如果何夕保住了这里,那么大军从这里出发,将会有最好的待遇。 所以,冯胜不大反对,何夕将这一座城堡留下来了。冯胜说道;“按理说,你是辽东巡抚,这里是辽东管辖,战守之权在你,我不该多问吗,但干系重大,我多嘴一句。这里你准备怎么守?” 不过,冯胜先将自己的责任洗了大半。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那就是怎么守? 想让冯胜点头,何夕自己的计划就要靠谱。 何夕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国公,不知道纳哈出带来的这些人,国公准备如何安置?” 冯胜知道何夕在眼馋这一批人手,毕竟北方处处都缺人。冯胜说道;“所有将领以及家眷,大抵三千人到五千人。这些人全部送到南京,在南京附属某县之中分开安置。当然了,朝廷不会亏待他们的。而这些百姓,在北方安置。只是,大原则离边境远一点比较好。” 这些年大明对受降俘虏,已经有经验了。 南京,而今绝对是天下繁华所在。不说别的。南京附近的百姓,连续十几年免赋税,比其他地方要富裕得多。足够撑起南京城的繁华。而且南京是朱元璋的老根据地的。大多都是朱元璋的死忠。 这区区几千人分开安置在南京周围,这些人将来只能成为南京百姓,不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至于这几十万百姓,安置在北方也是理所应当。且不说,这些人适应不适应南方的生活。单单才从而今南北人口而论,南方是远远多于北方的。北方也有大片的空地。安置在北方理所当然。 至于不靠近边境,也是担心这里面有些人逃走。或者勾引蒙古人入寇。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历史上,这些人就安插在河北地区。最后成为汉人。 何夕立即说道:“国公说得对,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北方哪里有能养活这么多人的粮食啊?” 冯胜心中一转,暗道;“这也是一个问题。” 大明开战之前,料敌从宽。但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一下子俘获这么多人丁。当时前线将领们想着,能俘获五六万人口,就足够了。哪里想到一下子多了十倍。 几十万张嘴不好安置。不过,冯胜随即一想。立即知道何夕是什么意思了。因为辽东而今就有足够的粮食,而且春暖花开之时,辽东与江南的贸易继续展开,也有足够得多的粮食来安置这些人。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距离边境不够近吧。 不过,冯胜对何夕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 相信何夕能处理好这一件事情的。 冯胜虽然知道何夕的用意了,但不准备直接说出来,他说道;“放心,北方的粮食也不是全部靠海运的。一部分还靠河运,更不要说魏国公在北平的时候,力行屯田,北平用兵之余,也节省了几十万石粮食,足够安置了。放心便是了。” 何夕明知道冯胜是有意为之,但也忍不住了,说道;“国公,何必舍近求远,安排在辽东就行。我有信心能安置好他们。而且现在有一件事情,正好需要这些人来办。也算是物尽其用。” 冯胜说道;“关于你怎么守住这里?” 何夕一愣,苦笑道:“国公目光如炬。” 冯胜说道;“别拍马屁。直接说吧。” 何夕说道;“是。”随即从城墙上指着下面。说道:“国公请看,下面码头就在城墙脚上。只要水路连通。这座城池就永远不会线陷落,而今的鞑子早就不知道怎么打水战了。” 冯胜本来想说,这里哪里有水师啊。 因为下面是松花江啊。松花江,是发源于长白山,一路先向西北流,然后绕一个大圈往东北流,汇入黑龙江之中出海。而辽东是辽河水系,两边是不相交的。 即便辽河上,有千万艘船,也不能到松花江之中的。而用马车,有人力抬到松花江里的这些小船,即便是运粮都有问题。更不要说。作战了。 只有没有常识的人,才会有这个想法。 何夕是没有常识的人吗?冯胜知道,何夕不是。那么这里面必然有问题。冯胜心中一转,说道;“你想挖一条运河了?” 是的。这是冯胜唯一的答案。 用几十万俘虏要做的事情。只有挖一条连通辽河与松花江运河了。 何夕说道;“国公英明。我正有此意。只要挖通辽河与松花江,辽东船只直接进入松花江流域,国公今后要多少粮草就有多少粮草,要打多远,就能打多远,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冯胜怦然心动。 不说别的。东北地区即便水走向,他是知道的。大明的水师一进入松花江流域,面对没有水师的残元。直接掌控制河权,在东北这样水道密布的地方,就等于掌握一张交通网络。 虽然东北河道没有经过修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那也比陆上,人扛马驮得好太多了。 这一次征战,何夕最大的功劳,就是粮食运到了前线。而何夕之所以能做到。不就是因为河运的。而且仅仅是用一些小船来运。一旦运河开通,大船直接进入辽河,今后这里是谁的天下。还用说吗? 以此为根基,追亡逐北,灭此朝食,还有困难吗? 冯胜沉吟片刻,反复思量,说道:“这运河能修通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第三十三章 辽松运河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   辽松运河计划 何夕说道:“如果国公愿意将这二十万壮丁留下来,只需三个月。而且这里一切都准备好的。沈阳铁厂那边,已经打造了大量的工具。而且为了支援前线,这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而今退兵。这些粮食要运回后方,其中耗损也很严重的。这一来一去之间,估计就要耗损三成左右。还不如就地以这些军粮供应大军修建运河。” “我勘探过这里,从东辽河到这里,大概三百多里。但其中有其他天然河道支流可以利用。中间挖掘不到二百里,其中有几座分水岭。但都不高,大概在三十丈与六十丈之间,而且都是土山。可以挖穿。当然了,挖穿的话,工程量太大。可以用船闸的方式,令船翻山而过。” “三个月,二十万壮丁。决计是可以的。” 何夕早就有腹稿了。冯胜一问,就和盘托出。 其实,辽松运河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计划。当然了,这个新鲜是指后世。在清朝中期,就有人提出这个计划。孙-中山先生的全国交通计划之中,也是有辽沈运河。而国家北水南下计划之中,更是有辽松运河计划。 当然了,发展的后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辽松运河计划了。是连通东北内地的计划,连通黑龙江,辽河,门图江,鸭绿江计划。如果能办成,东北内地就能通过水路出海了。 后世计划之庞大。不是何夕敢想的。 何夕能想到的,就是勉强将辽河与松花江联系到一起,而且水道也很狭窄。好在这里分水岭的地质不算太恶劣。不像更北的地区,就已经有了永久冻土层。更增加了施工难度。 但是何夕规划的运河,最窄的地方,大概有三丈多一点,也就是十米。辽河之中大一点的船只都不能通过。但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先解决有无问题,等手中宽裕了再扩建不迟。 而这样的运河,在后世,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某些灌溉干渠宽。 冯胜心中思忖了好一阵子,说道;“我只能说我不反对,而辽东剩余的军粮,你也可以自己处置。这些俘虏,也在辽东安置。但是其他的事情,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另外, 你要做好准备。你既然敢对我,你能三个月做完这一件事情,我也相信你。但是我提醒你一样,鞑子不会坐视不理的。” 何夕心中一凛,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的做法是阳谋。这一条运河一旦修好。其中的好处有多大。谁都能看明白。鞑子那边也不会不知道。 单单是工程量上来说,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太难办的。两百里,宽三丈余,深两丈余。土方量虽然不少。但是何夕都已经准备了钢制工具。还有足够的粮食。而且挖土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是测量上需要一些技术支持。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明代历史上开新河的时候,很多河道。也是几百里宽,不过几个月就完成了。请不要小看,古人组织大型工程的能力。 再加上何夕提前准备。问题不大。即便有一些问题,拖延一两个月,也是可以的。 但问题是,工程之外的事情。 比如如此使用俘虏,俘虏会不会其他心思。比如蒙古人的袭扰等等。 整体上来说,这一条运河,已经在大明边军保护范围之外了。再加上这些修河的人,都是蒙古人或者投奔蒙古人的汉人。如果里应外合,这工程不能完成不说,还会酝酿一场大祸。 脱因帖木儿又一次冯胜手下败阵了。 但是何夕一点也不看小看这位老将,不说别的。单单说,他在冯胜手下败了这么多次,但是依旧活蹦乱跳,就可见他的本事。冯胜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再加上而今强弱对比,他能给大军弄出一些麻烦,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冯胜说道:“辽东兵马不足,我给你留下一些人。看管俘虏。当然了,成名将领,你估计也不好指挥,最近发现一员小将,叫平安的。他父亲也是当年的老兄弟,而今也长大了。颇有勇力,你留给你了。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了。好自为之。或者真办不了,也可以不办。” 何夕说道;“多谢国公支持。我定然将这一件事情给办好。” 何夕之所以这么着急修建。其实也是这个机会太好了。并不仅仅是俘虏在这里,从辽东支援前线的民夫,也滞留在这一带。立即能拿过来用。但是等人再散去。重新召集,这个成本就太高了。 而且这一条连接东北水网的大动脉。早修建好一日,对于大明对东北的经营,就早上一天。 至于危险。固然是有的。但是鞑子毕竟不是当初的鞑子。辽东军也不是当初的辽东军了。何夕到辽东之后,辽东军人数上并没有增加很多,反而减少了一些。但是军备上却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发展。特别是葛天工,将太平铁厂很多东西都复制过来了。已经让辽东冶铁技术,一下子成了大明第一流水平。 虽然而今产出不多。更多生产农具,工具。但是稍稍生产一些军械,就足够装备辽东军了。 而且都是开国一路打出来的劲旅。辽东的民风也很彪悍。叶旺虽然在大明将领之中,算得上二流三流人物。但也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辽东军的战斗力一直维持着不错。 换装之后,即便谈不上天下第一流的精锐,但在同等数量之下,一点也不虚元军。 而元廷还有多少人马,不到十万。而辽东军也是这个数量级。唯一的区别是辽东军马匹没有元军的多,元军能做到一人数匹,甚至更多战马。但是辽东的骑兵,顶多一人一骑,即便这样,辽东骑兵也没有多少。 不过,这又不是长时间追逐战。是固定在辽河与松花江之间的小范围之内。而且在修完运河之后,就可以撤了。 这运河让鞑子破坏,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即便破坏一段。修缮起来也是很容易的。说白了不过,是一条土沟,特别是冬天还不能用。 只是,何夕并不是没有隐忧的。 他的隐忧不是别的。是高丽方面。 他其实已经收到了,叶沈的一些报告。叶沈发现高丽有异动。不仅仅前线摩擦加剧,特别是高丽对鸭绿江的女真部落打击加重。而且与他有了数次百人以上的摩擦。似乎在探明鸭绿江东岸。明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而且靖海商会之中,在高丽那边安排的眼线,也报告了很多消息。比如,高丽南方大面积征调粮草。高丽南方的粮价也因此提高了不少。甚至有人想通过他们买粮食。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高丽很有可能西进。 这让何夕很是忧心。 本来吗?何夕是准备调几个卫所在鸭绿江沿岸布防的。但是而今听了冯胜的警告,让他犹豫起来了。 听人劝,吃饱饭。 何夕不敢忽略这位百战老将的意见。也不看小看,那位脱因帖木儿。 所以,何夕想来想去,决定不管高丽那边的情况。他之所以这样做,因为在他印象之中,高丽并没有与大明有过大规模战争,当然了,那种边境摩擦,大抵是有的。 不过那都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鸭绿江两岸的情况。 一片莽荒之地,根本没有多少人丁。而大明对辽东的统治,其实都在辽河沿岸的。即便高丽越过鸭绿江,对辽东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第三十四章 女真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 女真人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明朝将鸭绿江以东划给了朝-鲜。因为对于大明来说,这些土地并没有多少意义。 当然了,这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何夕身份特殊。他有底气做这样的决定,暂时牺牲鸭绿江沿岸。从来保证运河修建成功。甚至放弃鸭绿江沿岸,还能占领道义上的高地。等发动对高丽战争的时候,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寻常地方官,失土一节,足够论死。 不过何夕事先要准备的事情,也是要准备的。 他首先给叶沈写信,要叶沈强硬表态,高丽敢犯界,就打回去。但是强硬是态度问题。同时也要做好万全准备。将鸭绿江以东大明百姓,尽量撤到鸭绿江以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鸭绿江以东。甚至如果实在不行,连鸭绿江西岸也可以放弃。他已经抽调一部分水师调往鸭绿江一线了。 尽快能维持住这一线。 尽快能维持到今年秋天。在此之前,不可能有更多的援兵。同时授权他在必要的时候,无限制地征召各族人丁入伍。包括女真人,朝-鲜人等等。 当然了,不会一点支持都没有。 何夕给的支持,就是一大批武器装备,粮食,与各种铁器。 这些东西都是硬通货,足以在征召各族百姓的时候,派上用场。 其次,他将高丽这里的情况,向蓝玉通气。 不需要蓝玉做什么。只是需要蓝玉知道。 现在辽东还没有准备好东征事宜,不妨碍双方先通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将辽东所有的情况。已经自己的想法,发往南京。必须让朱元璋知道且同意。 这才是他做一切的前提。 ----- 何夕的书信,先来到了叶沈手中。 叶沈在义州千户所中,细细揣摩书信之中的内容。然后缓缓地将书信给收起来。然后查验刚刚从水道送来的各种武器二百多箱。 都是沈阳铁厂新出的。 叶沈一一验看过,并没有多吃惊。 其实,叶沈所部。或许是整个辽东军装备最精良的一部了。一方面,固然是叶沈所部任务艰巨,以一千之众,要守住千里河山,这太困难了。自然要加强。 叶沈所部虽然是一个千户,但是士卒总共有近两千人了。都是骑兵。 这也是加强的结果。 另外一方面,就是叶沈的人脉了。 叶沈跟随何夕南洋走了一趟,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是何夕也将叶沈列为自己嫡系之中,很多事情上就加以照顾。武器装备上仅仅是一端而已。还有叶旺对自己看重的长子,也是万分爱护,在不违背朝廷法度的情况下,最大程度为叶沈提供方便。 就有了而今的叶沈所部。 但是即便如此,叶沈也感到十分艰难。 何夕虽然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鸭绿江东岸,甚至放弃鸭绿江西岸。但是作为一个将领,大明开国二代,在大明这个国势方张。开国气势并没有散去的时候,怎么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明在各个战线都取得胜利,更对蒙古打了一大场大胜仗。元朝辽阳行省可以除名了。 这个时候,叶沈不愿意打一场败仗。更不愿意连连失地,更不要说之前力有不逮,其实已经实质性放弃了双城总管府,也就是后世的朝-鲜咸兴了。 这种情况下,他再退一步,都不愿意。更何况这么大幅度的后退。 简直是玷污祖宗。 不好。好在何夕给他的极大的支持,也没有让他不打一战就撤退。这给叶沈机会。叶沈沉吟良久,下定了决心。 鸭绿江是他最后的底线,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他必然死在鸭绿江东。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是别人的事情了。抱着如此心思,叶沈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既然叶沈抱着必死之心,再加上何夕的授权,自然大手大脚地做了起来。他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联合女真各部。 ------ 其实,而今的鸭绿江两岸,更多是女真人的地盘。这也是为什么黄子澄能在这里招募了这么多的女真人。 猛哥帖木儿年方十六,父亲去年去世,而今才成为部落首领,他勇猛过人。而且有足够的手腕,而今还在很多女真首领之下,但是今后几十年间,都是女真的风云人物。 只是他此刻面对着单刀直入的叶沈。 叶沈将二百箱武器,放在猛哥帖木儿面前。说道:“而今鸭绿江两边,女真人总是要选一个的。不是大明就是高丽。如果头人选大明,这就是定金。我大明富有天下,无所不有。你只要带着本部投靠,今后,最少给你一个指挥使。如果立有功劳,一个世袭的爵位,也不是行的。头人一言可决。” 猛哥帖木儿看着箱子里的武器。 二百箱武器,其实并不多,其中有甲胄五十副,都是上好的铁甲。也是最新式的铁甲。只有十几个甲片,特别是胸前一块,不着罩衣的话,简直是镜子一般。 猛哥帖木儿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除却这些之外,还有长刀数百把,枪头一千多个。等等。足够猛哥帖木儿武装一支千余人的军队了。 说实话,女真人在山林之中生活,体格是一等一的,但是而今屡屡被高丽人欺辱,甚至大有赶出鸭绿江流域的趋势,一来是女真一盘散沙。二来,就是武器装备的问题。 不管怎么小看高丽,高丽也是海东大国,立国数百年,该有的东西都有了。甲胄对他们来说,虽然也不便宜,但不是不会打造。女真人在这上面差太远了。还有行军打仗不是个人武勇。 女真人一盘散沙,几乎没有什么军阵可言。自然抵挡不住高丽大军了。 后者,猛哥帖木儿或许还没有多深的感受。但是前者,他有刻骨铭心的体会。对这些堪称传家宝一般的铠甲。自然非常喜欢。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前去-舔。 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 只是,好东西不好拿。所以收获背后都有代价。 而今高丽蠢蠢欲动,大明在鸭绿江一线兵力不足。猛哥帖木儿是知道。此刻大明招募他,是让他当炮灰的。猛哥帖木儿强行忍下自己的冲动,说道;“大人,不怕我抢了东西。去投奔高丽?” 叶沈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今日来是为我?还是为大明?” 猛哥帖木儿说道;“难道不是大明朝廷?” 叶沈说道:“当然不是,是为我自己。鸭绿江两岸不过一些林场,扔给高丽又怎么样?于大明有多少损失?你也知道,大明而今刚刚拿下纳哈出,这才让鸭绿江沿线出了纰漏,等大军回转,一切都不能问题。只是我是这里的守将,虽然我即便是丢了这里,有父亲,与何大人作保,我不过降职几年,那都不是事。只是,我输给区区海东贼寇,回京师,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啊?丢人丢到海东了。所以我不甘心。这东西是我从仓库之中拿出来的。今日,头人愿意相助大明。自然什么都好说。如果不愿意。哼哼,头人可以试试拿了大明东西的下场。如果头人想动刀子也行。我奉陪。不过,我话说到前面了。今日鸭绿江两岸,头人必须选一个。” “是东边,还是西边。” 猛哥帖木儿内心之中暗暗叫苦,眼前这东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拿了就要给大明卖命,不拿,今后就是大明的敌人。猛哥帖木儿也是一个人物,深吸几口气,就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五章 高丽风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 高丽风云 猛哥帖木儿一把按在装着盔甲的松木箱子上,咬着牙说道;“我就却之不恭了。” 叶沈说道:“好,今后头人就是自己人了。我就不废话了。头人能出多少人。” 猛哥帖木儿说道;“三千。三千都是壮丁。只是武器不多。如果大明给更多的武器,我能召集更多人。” 叶沈一听,就知道猛哥帖木儿打马虎眼了。 说得不尽不实。 猛哥帖木儿的部落,三千壮丁是没有的。有三千壮丁的部落,最少有一两万人。现在猛哥帖木儿部,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聚集在鸭绿江上游的所有女真部落,加起来出得起三千壮丁,甚至绰绰有余。 那么猛哥帖木儿说这个不上不下的数字,是做什么? 他要当二道贩子,或者可以理解为工程总包,在大明这个接了单子,然后靠这个单子,将女真其他部落聚集在他的麾下。甚至借此吞并。 而且女真各部的武器很差,但是决计不是没有武器的。元末大乱,秩序崩溃,不知道有多少武器打造出来,最后不知所踪了。而且在东北这些没有秩序的地方生活,武力是唯一的依仗。 就是在南方,百姓抢水还打得头破血流。而这群狼环视的地方,女真人说一点武器也没有,那是说笑了。 无非是多薅大明的羊毛。 不过叶沈不在乎。 而今情况紧急。不在乎这一点点耗损。何夕到来对大明最大的影响,就是在军事方面,那是相当的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武器耗损。数百万军队 除却那些个头大的火炮,不够太平铁厂一年生产的。 而这年头的武器,特别是盔甲,只要保养好,用上百年都没有什么事情。 于是这几年,从南京开始,各地方都司,到卫所的仓库之中都堆积了不少武器。甚至前几年,朱元璋就下令,原本鼓励各卫所打造武器,而今变成了禁止各卫所打造武器了。大量地方卫所工匠,被征召到南京,投入太平铁厂的扩建工程之中。 才有何夕看到宏大场面。 眼前这些东西,根本不在乎。 叶沈说道;“好,我军营之中还有三百套铠甲。刀枪各千余,都给你。不过,我要你立即准备好,三天之后,随我出战。军械战前给你。” 猛哥帖木儿说道:“三天?” 叶沈看着猛哥帖木儿说道;“只有三天。” 猛哥帖木儿看着叶沈,顿时明白,叶沈不是傻瓜。之所以愿意给他占这么大便宜。就是因为有要求的。 猛哥帖木儿感觉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道;“三天,就三天。” ------ 猛哥帖木儿还是比较守信的,三天之后,他带着远多于三千的壮丁,来到了义州千户所。 义州千户所是在鸭绿江东岸,不知道是何年月修建的一个城堡。叶沈来到这里之后,修修补补,又在外面建立木制的寨墙。才有了而今的规模。与高丽的义州,相距不远,不过一二十里而已。 而高丽义州,就是叶沈这一段时间的主要敌人。 其实,鸭绿江两岸,就人烟来说,谁也不比谁好一点。 原因很简单,战乱所致。 自从元末以来,这里有数次交战。首先是红巾军东进,直接攻破高丽京师,后来才败亡的。鸭绿江两岸,不,从鸭绿江到高丽京师一路上都被荼毒不清。而辽东这样的情况,也是当时红巾军与元军交战,才弄得如此凄惨。 然后,不得不说,高丽奇家。元顺帝的皇后就是出自高丽奇家。他们仗着自己与元顺帝的关系,侵夺高丽王的大权,上一任高丽王王祺,一直忍让,等他听到脱脱大败,知道元朝不可能抽出力量来高丽了。大喜过望,顺手就将高丽奇家给灭族了。 并将咸兴,也就是双城总管府,这些本来是元朝的地方给占了。 但是结果,不知道元廷那个时候是怎么决策的。统领辽阳行省的纳哈出来带领大军,在鸭绿江两岸,与高丽打了几仗。当然了,纳哈出知道那头重,他的精力大多都是明军身上,这边说得过去就行了。 不过,这一场战事的结果就是,前高丽王王祺知道元廷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于是他拼命讨好大明。朱元璋也不愿意高丽投入元廷那边,在元廷败退中原之后,大明与高丽迅速进入蜜月期。 王祺拒绝了所有元廷使臣,用洪武年号,并多次派使臣觐见朝廷。 如果说王祺活到了现在,以王祺对大明的态度,而今这一战根本打不起来。但是王祺死了。而且是被人给杀了。才导致了高丽外交走向,一百八十度转弯。 其中根结,就是王祺没有儿子。 王祺正妻是元朝公主。两个人感情不错。只是公主早亡,还是一尸两命。从那之后,王祺就再也没有子嗣了。在鲁国公主死后十几年,王祺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找一个养子。 到了这里,各种说法都有。有人说,他与自己亲近大臣,大被同眠,男女两通,女人生了孩子。养在大臣家里。又有人说,他让自己的嫔妃与大臣私通。很多嫔妃宁死不从,但是有一些从命的。 反正自古以来桃色新闻,都是众说纷纭的。 反正结果就是,他看重一个孩子。将这个孩子的生父上了,接进宫中,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当今的高丽王。但是做了这一件事情还不行,因为这一件事情还有两个近臣知情。 这事情岂能让外人知道? 所以王祺决定除掉这两个知情人。 要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非亲信不能为。而亲信自然掌握了王祺很多事情。当这两个亲信知道王祺要杀了他们的时候,他们商议之中,决定先下手为强,将王祺给杀了。 洪武七年的时候,王祺就这样暴毙。他十岁的儿子王禑继位。也就是而今的高丽王。 当然了,这里也有问题,因为李成桂就是在当今这位高丽王手中夺得政权的。虽然废除这位高丽王之后,还有立了一位新主,但是毫无疑问那一位是傀儡。 而这些东西,都是在朝-鲜史书上的记载。 到底是真是假。很难说。反正李成桂废除王禑的最重要的证据是,“阁下非王氏子。”就好像周勃杀汉惠帝的儿子时一样,不知道好好的,就变成了“阁下非刘氏子。” 这里面的种种,高丽史书之中是真是假。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不过,这也需要说得清楚。而今这个高丽王,才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历史上,他就是强行进攻辽东,然后被李成桂登高一呼,倒戈相向,终结了高丽的统治。开启朝-鲜李家王朝。 而今因为何夕的影响。 何夕对辽东,特别是鸭绿江畔的开发,触动了高丽的利益,原本在大明攻阿哈出之战中,作壁上观的高丽,选择参与其中。只是高丽国中也有很多反对声音。 等大明与阿哈出大战结束了。高丽刚刚完成大军整合,前锋刚刚到鸭绿江前线,也就是义州城中。 形成了而今很尴尬的局面。 这很正常,大明与阿纳哈之战,带有偷袭的成分。从开战到结束,大军撤回来,不过两个月上下。而今高丽准备出兵,召集军队安排粮草等等准备工作。能在两个月之内做完,也是这个时代比较正常的效率。 第三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叶沈不会知道,而今高丽朝廷上纷争,进军派,退兵派,乱成一团。高丽王也犹豫了。大明兵威让他惊惧。但是更惊惧,就更想打。原因很简单,高丽王年轻气盛,他不愿意向大明低头。因为一低头,鸭绿江两岸的争议地区,就要让给大明了。 所以,要让大明知道高丽得厉害。 叶沈也不用知道这些。他只需知道,大约有万余军队进驻义州城中。应该是高丽军的先锋。 而且高丽后方有大军调动。敌人只会越来越多,甚至三五天之后,又有几万大军开来,叶沈也不奇怪。这也是叶沈一得到何夕的许可,就准备先下手为强的原因。 虽然敌我比例近乎十比一,但是叶沈所部是辽东精锐,而高丽军明显比明军差一些,即便有城池。叶沈也觉得是能打一打的。 拉拢女真,一方面是多一个人手,就用一分用处。即便是摇旗呐喊也行啊。另外一个原因,大明这边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如果女真人再被高丽拉过去,就更被动了。 毕竟,高丽对女真的人拉拢一直有的,而且有一个拉拢女真人的高手,就是李成桂。 李成桂的父亲,就是元双城总管。将双城,也就是咸兴献给了高丽。得以加官晋爵,而双城这个地方距离女真的地方很近。李成桂与女真人关系很好,历史上李成桂回军夺权的时候,就有女真人附从。 叶沈检查了一下猛哥帖木儿三千壮丁,这些人身体素质都很好,是很好的猎户,但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单打独斗还行,战争厮杀就不行了。努尔哈赤还是在李成梁手下待了好多年,才学会这些的。 唯一的好处是,这些女真人都带马了。这一点不用叶沈操心了。 毕竟,女真人本来就养马。甚至女真人的马匹要比辽东战马宽裕多了。辽东马市中,卖马的主力就是女真人。 叶沈立即将武器分给了猛哥帖木儿。猛哥帖木儿大喜过望,觉得即便为了这些武器,这一次卖命就足够了。立即说道;“大人说吧,让我们做什么?” 叶沈说道;“不做什么。如果非要说做些什么,看守辎重吧。” “啊-----”猛哥帖木儿说道。 ------ 义州城在落日之下,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猛哥帖木儿站在高处,远远看着百余人的马队,缓缓地接近义州城。 说实话,他知道叶沈来攻义州的时候,很担心他们这些女真人成为炮灰。但是,他更没有想到,叶沈会这种攻城法,带着百余骑牵着马,从西边缓缓靠近义州城。 似乎是因为义州城中人马众多,此刻几乎是一座军城了。再加上大量军需物资出入,城门上的人员警戒。城门反而没有关。此刻在夕阳之下,远远看着一群人牵着马,反而看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 而叶沈一身甲胄,外面罩着一层麻衣,遮掩得结结实实的,虽然身体上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但是在远处看是看不出来了。 叶沈默默地打量着义州城。这里他已经侦查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他自己也潜入义州城中很多次了,对义州城的一切都了然指掌,他不知道义州城建立于什么时代。很有可能是宋辽时期,反正一句话,这义州城城防已经落后于时代了,没有瓮城,也没有外城,冲进城门,立即就畅通无阻了。 他不知道,义州这种险要地方,算是高丽的第一道防线,怎么能搞成这样。 不过,不妨碍他利用。 叶沈觉得距离差不多,忽然翻身上马,不出一声,就策马长驱。百余骑跟着旋风一般冲了过去。 距离义州城门不到三里,一千五百米左右。 纵马最多需要十分钟而已。这还是因为这些战马毕竟不是竞速的赛马。而且它们身上,也不是轻装到几乎仅仅穿一个裤衩的骑手,而是每一个人都有近百斤的负责,除却铠甲之外,有长刀,手-弩,强弩,长弓,两壶箭矢,备刀,水壶,干粮,马鞍等等东西。 能跑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了。 第一个五百米, 义州城头上似乎没有人发现。 第二个五百米,义州城头开始大声呼喊道:“你们是什么,禁止奔驰,禁止奔驰。” 城门前面的士卒,也将拒马推到了路中间,想要挡住来人。 第三个五百米,城门近在咫尺了。这才有人反应过来,需要关城门。 可惜,不知道是义州城中没有千斤闸这个结构,还是用一次千斤闸很费事,因为放下来容易,将千斤闸再拉上去可就不容易,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其他动力,都是纯人力的。 那么大的闸门, 想想就很费劲。 不过,不管他们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反正他们要为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叶沈纵马奔驰,速度不减,却弯弓搭箭,箭射连珠,一口气射了十七箭,将城门下的士卒全部射死了,箭无虚发。而自己根本不停,一提缰绳,连人带马好像飞一般的越过了拒马,冲进了城池之中,而落在他身后的士卒,立即有人投出绳套,套在拒马之上,借助马力,一提,硬生生将拒马拉开。剩下的人有一般,不减速,飞奔入城,另外一般,翻身下马,控制住城门。 随着一声花炮响起。藏在远处大队人马,也冲了过来。 猛哥帖木儿的距离有些远,只能看个大概。一时间,都呆住了,心中暗道;“还能这样?” 这样做,看似莽了一波。其实,叶沈是智勇双全,智慧在于时机的把握,多远能引起敌人的警戒,多少人才不会被敌人视为威胁。然后就是勇气,义州城中,足足有过万大军,叶沈近乎孤身一人闯进去。为全军打开道路。 但是全军上下,不足敌军之半。 他自己身边更是不过几十个亲兵,就这几个人,就敢闯龙潭虎穴。 这勇气比智慧更让人惊叹。 不过,猛哥帖木儿吃惊归吃惊,正事并没有忘记。他带着自己三千人马,也飞奔向义州城门。 而此刻,叶沈已经在生死之间,打了几个来回了。 义州城门后面就是一道大街,义州西门直接对着东门。 为什么说义州城防早就落后了,就是因为,中原很多城池,都很简单,两边城门相对, 为了增加攻城一方的难度,很多城池,城门与城门之间都有阻隔,或者干脆错开一点。 而叶沈面前这一队义州城中大街,就成为了叶沈的战场。 叶沈不是万人敌。顶多是百人敌。 他从小跟随父亲叶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熬筋骨。一身武力,不让于人,但是个人武力的巅峰,大抵也就是百人敌了,百人敌以上,就不单单是武力的问题了。 就是百人敌,也都是用脑子打。而不是用体力打的。 就好像现在叶沈,弓箭为先,打马在城门里转了一个圈,手中两壶箭就已经射光了。 这种一口气射了两百支箭,纵然叶沈也觉得,手指好像被生生割掉了,双臂有一些抬不起来的感觉。而且射到最后,准头就不大行了。但是依旧将城门里面的敌军,吓了一大跳,纷纷本能地逃走。 叶沈拔出长枪,催马而动,不管自己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追着这些逃走的人的尾巴追了下去。 硬生生杀了出一条血路。 而明军从这个城门冲了进来,连女真人也不甘示弱。而这个时候,高丽将领才反应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 叶沈之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  叶沈之胆 等义州城真正平静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叶沈突入城门仅仅是一个开始,等明军四千余众进入义州城中,双方就陷入了困兽之斗。 高丽将领姓洪,在高丽也是高门大户,他很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麾下的战斗力是什么样子的。恐怕一开城门,立即有很多人会逃走。逃走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 有一个人逃走,就会有无数人跟随。 故而他紧逼其他几个城门。带着督战队在城中督战。 而叶沈也担心高丽军队兵力众多。女真人是花架子不顶用。于是拼命冲杀在前,杀尽这个高丽人自然不大可能。一万人,即便站着不动让叶沈杀,叶沈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但人最大的问题是上限很高,下限却很低。只需打崩溃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叶沈带着亲兵,在义州城中唯一的大道上,反复冲杀,连换三匹战马。或许是这里地势不够好,马跑不起来,折损很快。叶沈干脆下马步战。高举火把,与高丽人夜战。 但是僵持到入夜。已经是这些高丽人的极限。见叶沈还敢夜战,而且在黑暗之中督战队的作用大减,有很多高丽士卒,干脆翻越城墙,从城墙上坠下城逃走。 于是 ,叶沈遇见的阻力一减。终于在夜半,让高丽将领开城门逃走。总算是,夺下了此城。 这个时候,叶沈浑身被汗水血水反复浸泡,坐着尸体上,半天起不来。 不过,最凄惨的不是他们。也不是败退的高丽人。而是城中百姓,义州城虽然不大。但里面人丁不少,原因很简单,辽东大乱的时候,有大量人口逃到高丽,单单体现了户口上的,就有四万户之多。 至于那些为奴为婢的,到底有多少,已经不可计算了。 而这一战,主战场就是叶沈带着本部人马在唯一大街上与高丽人硬顶着,义州城中大街也没有多宽,纵然高丽人又再多的兵马,也派不上来。而女真在做什么? 放羊了。 除却猛哥帖木儿本部人马还有一些纪律性之外,其他女真人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反正摸黑杀过去便是了。至于杀的是高丽军队,还是高丽百姓,他们不在乎。 而且女真人当强盗,也算是传统了。连日本都有女真海盗的传说。而且这些山林之中的女真人,可真不是什么民风淳朴的人。打家劫舍,更是轻车熟路。 当然了,这些女真人做法,对战事也有好处。他们翻墙走巷。见人就杀,见财货就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到什么地方了。高丽人更不知道,很多高丽士卒,打着打着发现,自己身后房舍起火了。 才知道敌人都打到自己身后了,顿时军心大溃。 毕竟杀人放火是连在一起的。 只是,叶沈也不能让女真人继续这样,喘了口气,就开始整顿军纪了。 一直到天刚刚亮,才算是将各路人马收拢好了。 当然了,仅仅是收拢好,对女真的人责罚也是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只是将该给他们的赏钱扣除了大半。 一来这年头,大部分军队的军纪,并不比女真人好多少。甚至包括了高丽军队在他们本土也是一样,否则客兵这东西,就不会那么遭人恨了。 二来,叶沈而今势单力孤,昨夜一夜鏖战,高丽人死了不少,大概有斩首有一两千。但他本部人马,也折损了近三百人。 这种正面厮杀。长街血战,几乎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任你有再好的铠甲,也能用人将你堆死。虽然高丽为之付出更多大代价。但明军只有这一千多人。而今折损这么多。将来战事还怎么打啊? 叶沈为此也是忧心忡忡的。更要拉紧女真人这一支臂助了。 所以,也不能多加惩罚。 按照叶沈本来的想法。就是要固守义州城。他们在鸭绿江东的义州千户所很简陋,根本不能固守。但是义州城是一座古城,纵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城垣足够结实。 只有物资充足,万众一心,凭借这小城,足够守上数个月。到时候,大军回转。高丽人还有什么能耐。 只是很快一个消息,让叶沈嗅到了战机。 叶沈思来想去,将猛哥帖木儿,问道:“你知道,昨日高丽军队有多少人?” 猛哥帖木儿沉吟了好一阵子,他回想昨日的战斗,好一阵子,才说道:“大概一万,不,一万要多。至于具体多少,就不知道,但是应该不超过一万五千人。不,绝对不超过这个数目。” 叶沈说道;“不,昨天高丽人有三万两千人。” 猛哥帖木儿立即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昨日战事,我亲手参与,有多少人岂能不知道。如果有三万人,昨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赢不了。” 叶沈说道:“是啊。那看这个。” 猛哥帖木儿识字,但是识字不多。勉强能看得懂公文,他一字一句地读道:“着密直司参议洪仁,领备边军五路-----,步卒,三万一千人,骑兵卒,两千八百人,水师------” 读到这里,猛哥帖木儿大吃一惊说道;“还真是。这高丽真可笑。这是自欺欺人吗?” 叶沈说道;“不。这是吃空饷,只是我没有想到,能够吃得这么严重,估计有一半还多吧。” 猛哥帖木儿说道:“怪不到,昨天的高丽兵,都是软柿子。” 叶沈说道;“你没有看到战机吗?” 猛哥帖木儿说道:“战机?” 叶沈说道;“我之前就想明白。区区高丽,敢犯天朝?而今看明白,高丽王眼中的高丽大军,与我们眼中的高丽大军,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高丽王看来,我朝在鸭绿江这里,只有区区千余,加上西安的定辽卫,不过六千之众,他派三万人为先锋,又有骑兵,又有水师的。已经是全力以赴,然后他亲提五卫两道之兵,合计十七八万之多,攻或许不能,但是守却毫无疑问的。” “但是而今我要问了,高丽这一次大军到底有多少?” “他的五卫两道之兵,究竟有多少?” 所谓五卫两道之兵,五卫就是宿卫京师的五支大军,也就是京军,两道,一道是刚刚建立西北道,也就是与大明有争议的双城总管府所在之地的兵马,另外一路就是平安道。也就是义州所属的地方军。 特别注明,而今西北道之兵的主帅乃是李成桂。 别的军队有没有水分,水分有多少?这个不好说,反正李成桂麾下的人马,是没有水分的。甚至或许有超编。否则历史上他叛乱之乱,也不可能一路平推到高丽京师。 猛哥帖木儿看着刚刚的文书,一时间也不敢乱判断了。如果按照这三万人的比例折损,估计高丽人不过七八万大军。而且吃空饷的影响,不仅仅是军队人数减少,这么简单,还会严重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猛哥帖木儿说道:“所以------” 叶沈说道;“所以,你敢不敢与我东进。攻其城垣,焚起粮草,破坏道路。” 在叶沈看来,何夕的任务是,让高丽几个月之内,不能越过鸭绿江。要完成这个任务有很多种办法。而兵法之道,制人而不制于人。死守义州城,自然是制于人了。而如果轻骑冲进高丽境内,想来高丽人首要的任务,就是将他驱除出去。 一来一去。等高丽再次准备好。估计就到今年冬天,或者明年了。 叶沈之胆何其大。 第三十八章 烂摊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 烂摊子 叶沈这番话,让猛哥帖木儿心中扑通扑通地乱跳。 在猛哥帖木儿看来,这是叶沈邀请猛哥帖木儿一起劫掠高丽。这是女真人最喜欢的事情。其实女真人劫掠高丽的事情,在历史的夹缝之中早就标注了不少。历史上朝-鲜成立之后,将女真人全部赶走了。猛哥帖木儿等好些女真领袖都死在朝-鲜人手中。 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猛哥帖木儿看来,叶沈用兵如神,仿佛天人。跟着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不要说,大明在后面撑腰,真有什么事情。将来投奔大明,大明难道不接纳。还能给自己人很多好处。 何乐而不为? 猛哥帖木儿说道;“谨遵大人之令。” 叶沈说道:“好。你放心,听我的,这一次不敢说让所有人都活着回来。最少,不会折损太多。” 骑兵是离合之兵,本来就不是用来守城的。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这才是骑兵的用法,他本来也没有想与高丽人堂堂正正之战。 想与他们打,先追得上再说。所以说这些女真人最大的好处,不是他们的战斗力,而是他们的战马。 叶沈当机立断,他在何夕身边待过,自然知道何夕的性子,何夕说过:“靠请示打仗,吃屎都吃不到热乎的。”于是留几个人安抚义州城百姓,留一下女真人镇守,带着三千骑兵,呼啸而东。 而他的奏报,还在路上。 ------ 叶沈的奏报到了何夕手上,何夕看了之后,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说道:“叶老将军,这是你的好儿子。” 叶旺小心翼翼地拿起看了之后,立即下跪道:“末将教子不严,请大人责罚。” 叶沈到底年轻,在军事上是很有天分的。叶旺也没有拔苗助长。压着他在最基层转任了十几年,又在何夕面前待过一段时间,何夕虽然打仗不行,纸上谈兵,却是把好手。有时间的时候,比如在船上,漂洋过海,无聊死了,就给身边的讲一些东西,兵法就是其中一个。 叶沈所得最多。无他,叶沈在最基层待得时间最长,对大明军队了解很深,再加上将门子弟,有父亲言传身教。本身基础就好,再加上何夕高屋建瓴的点拨。最有长进。 也是何夕最喜欢的将领之一,他很有灵性。也有胆魄与决心。 但是叶沈的毛病,在这一战之中显露无遗。 是的,高丽是往前线增兵了,可以说高丽这边已经决定伐辽了。但是,他们还没有与大明交战。也没有使臣来宣战。也就是说明,高丽与大明之间,还没有撕破脸。 与高丽开打,是需要南京的命令的。 这不是几百人小摩擦。 好吧,毕竟高丽是朱元璋指明要灭的。何夕此来,就有这个任务。故而,这一件事情好解决,毕竟朱元璋不为难,是很容易过关的。但是,何夕之所以不给他增兵,是大明没有兵吗? 不是,是辽东没有兵。 这是两个概念。 十几万大军刚刚从辽东过境回北平了。这些大军之中,很多军队,这一次纯粹行军了,一仗都没有捞到,不知道怎么郁闷的。如果何夕开口,由冯胜做主调用几支,不就是有兵力了。 何夕为什么不这么做? 是因为何夕已经认识到了他与冯胜的分歧,何夕想先打高丽,女真这边。但是冯胜,他可不想,他心思谁揣测不到?“元廷”这两个字,不知道写在多少老将的脑门上了。 何夕怕自己一开口,冯胜介入高丽战局,到时候,高丽战事冯胜就有话语权了。何夕很多谋划,都成了一纸空文了。毕竟,在军事方面,何夕是远远不能与冯胜相比的。 除非何夕请动朱元璋亲自下场。否则,几乎无法翻盘。 所以,何夕想咬咬牙撑过这一段时间。 但绝对不是这个办法,叶沈就没有想想别办法,比如说派遣使臣,虚张声势,让高丽人自己犹豫。毕竟而今纳哈出已经不在了,高丽人再出兵,已经迟了,他内部必然有犹豫。 只是叶沈用了这个办法,让大明在道义上被动,让何夕在政治上被动,更增加了风险性。 在打仗上,何夕也不多信任叶沈的。 叶沈到底年轻,之前也没有辉煌的战绩,更不是历史上的名将。叶沈计划是好,用几千人迟滞几十万大军。做得好,自然没有什么可说。但是做不好怎么办? 不要说鸭绿江两岸,就是沈阳以东,都没有多少人马了。 他自己战败事小,让辽东局面一下子变得不堪了。 何夕深呼吸几下,说道;“叶老将军起来吧,这一件事情与你无关。叶沈我也是信得过的。我相信,这一件事情,必然有他的理由。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而今河道修到了最艰难的地方。一旦修好。这里就不用那么多兵马,就可以支持叶沈了。好好做吧。不要辜负了叶沈的一番用心。” 当人老大,哪里有那么容易? 很多时候,就是给手下人收拾烂摊子的。 特别是叶沈这个人,让何夕又爱又恨,爱他的敢战能战。虽然说大明名将如云,英勇善战的小将,也是车载斗量。叶沈这个人不过是其中之一,但问题是,其他的将领都各有派系,比如而今在何夕帐下听用的平安,武艺了得,能力毙奔马。但是他是冯胜留个何夕的。这平安的后台是谁?不言而明。 这个时代,是明代勋贵最强盛的时代,军中的好苗子,都是有主的。 也叶沈是自己家田里长出来的。 何夕怎么能不偏爱。 如果叶沈这一战大败,那就不用说了,那是他自己不争气,如果叶沈这一战胜利了。就凭借这战绩,何夕就愿意给叶沈加更重担子。毕竟自己人培养起来也放心。 何夕生气归生气,这烂摊子该收拾,也要收拾。 首先,他不能将所有希望放在叶沈一人身上,他先下令给旅顺口,让那里的水师,去鸭绿江中巡视,等海运水师来,也截留下来,补到鸭绿江中。 作为第一道防线。 其次,就是将定辽卫从军中撤下来,让他们回家,也就是定辽卫所,后世辽东凤凰城。作为第二道防线,也是沈阳东第二道防线。 最后,也是何夕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写信给北平,请求冯胜调兵。 不过,何夕做了最后的挣扎,特别叮嘱信使,到了北平城中,先拜见蓝玉。然后听蓝玉的命令。 至于蓝玉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何夕也揣测不出来,最少有一点,他是知道。蓝玉看似跋扈,但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不用担心他什么出格的事情。 剩下的就没有剩下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只能将精力放在眼前了。 也就是这条二百多里宽的,一丈多深,三丈多宽的。辽松运河。此刻辽松运河进展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神速。已经到了工程最难的地方,也就是分水岭。 一道山丘,甚至不能说是山丘,而今是一道缓坡。 这是两座丘陵之间的洼地。也是分水岭上最低的地方,但也有十米以上的高度差。如果要挖开,并不是不行。只是工程量浩大。而做船闸,技术问题也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引水的问题。船闸,也不能凭空翻山。也必须有水才行。 就要在这里修一个小水库,也很麻烦。 何夕决定采用新技术,就是爆破。 第三十九章 轰然一爆辽松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    轰然一爆辽松通 “老爹,你说我们能分田吗?”一个好像小孩子的人说道。 他已经不小了,他已经十五岁了。 他大名张宗德,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父辈绝对读过书。不错,他父辈就是元朝官吏,大明北上,他父亲跟随元朝残军推入东北,一度还有所反复。甚至跟随纳哈出打到沈阳城下。 但那也是回光返照而已。 往后的日子越来越难,张家本来是一家子的。但死的死,散的散,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此刻跟随一个蒙古老头一起过活,这个蒙古老头乃是纳哈出旧部。不,应该是木华黎家族的世臣。木华黎家族乃是蒙古贵胄,有自己的封地,有自己的军队,其军队有五部,从木华黎时期,就跟随木华黎家族,全盛的时候,还有数万汉军在麾下。可谓一方诸侯,木华黎家族到而今不过一百多年,但是有一十三个王爵。至于其他公侯,更是不可胜数。 甚至纳哈出之所以,能屡战屡败之后,退到了东北。也是有五部人马,不离不弃。甚至在十几年后,散落在各地的五部后裔,还拜访家主,不过那时候的木华黎家族,已经不是而今的纳哈出与他儿子领导了。 蒙古老头说道;“我看何大人是一个信人。不过,我才不分田的。我家世世代代跟随家主,这一次估计要跟随家主到南京了。” 这也是何夕面对的棘手问题。 纳哈出已经走了。但没有木华黎家族的人,指挥这五部人马,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五部虽然只有两三万人马了,早已不复当今之盛,但都是精兵,比起大明军队,有所不如,但是在元廷军队之中,也是头等大军了。 所以,纳哈出将自己另外一个儿子,哈刺不花留在这里,协助何夕调动。 除却这些核心人马以及家眷之外,其他聚拢过来的人手,有汉人,女真人等各部。都很好安排。何夕宣称,完成工程之后,通通授田为民。更不要说工地上粮草从不克扣,已经让这些人心服了。 这个时代,人们的要求很小,只有能活着,吃饱饭,怎么都行。 只是这几万核心人马,的确难以安排。不打散安置,等将来有事,木华黎家族登高一呼,很有可能就反了。 但是打散安置,纳哈出那边是什么意思? 牵一发而动全身。 纳哈出本身或许不算什么。但是纳哈出的而今一切待遇,很多不是给纳哈出的,而是给草原上的元朝君臣的。要让他们看看,投降大明是有好处的。 或许也只有何夕孜孜不倦的想将漠北纳入大明治下,而大明更多人,甚至朱元璋在何夕来到之前,想要的也不过是漠北臣服,两国罢兵。当然了,这个臣服最起码要去帝号。 从而宣告大明的正统。 如果纳哈出投降,能动摇北元君臣之心,那么下多少本都不过分。 所以,任何关于纳哈出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 赵宗德说道:“老爹,你多大年纪了,儿子孙子都死光了,而想怎么样?你要不跟着我吧,将来我养你。反正,你们家主也投降了。你们也未必是他的家臣了。” 蒙古老爹眼神之中很复杂。这种复杂的情绪,很难诉诸笔端。他只是轻轻一叹,说道:“你不懂。” 其实,他也不懂。他年轻的事情跟随纳哈出,在丞相脱脱麾下南征北战,与红巾军,已经各路义军都有交手,也是一员勇将,可以说,他亲身经历大元帝国的崩溃。他年少的时候,朝廷很是强大的,他甚至不知道怎么了,元廷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他甚至不知道,他怎么成为大明臣属了,要知道,他一辈子与大明大战过很多次,很多老朋友都是被大明杀死的。他的儿子孙子,也都战死在与明人战斗之中。 如果他年轻十岁,决计不会如此。 但是而今他老了,连马都不能骑了。什么心气都没有了。只是想等死而已。 但是依然对自己一生际遇,白云苍狗,难以明了。 在时代之中,普通人是看不清时代,也看不清楚自己的。 赵宗德却不一样了,他虽然父母双亡,族人散尽,但是到底是少年。对于元啊,明啊,根本不是多上心的。他只是高兴于这几日在工地上开工,用那种能打造宝刀宝剑的铁制工具。能吃饱饭。这是他好几年没有过的感受了。 为了这个待遇,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让开,让开。”忽然有人骑马过来,说道:“不要在这里休息,去那边,退后十丈以外,退后十丈以外。” 赵宗德只能搀扶着蒙古老爹,拿着工具,退后很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丈。这个时候,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赵宗德踮起脚尖,想看清楚里面是谁。被蒙古老爹一把拉住了。低声说道:“不要窥视贵人,小心杀头。” 赵宗德立即不敢乱动,只是眼睛溜溜地依旧想透过人群,看看来的是谁。 来得正是何夕。葛天工为首的工匠团体,正在给何夕介绍方案了。葛天工说道:“我们看过了,这里的土层很厚,下面也不是石头。于是我们挖了一个地道。一共二百多步。将其中填满了火药。做好了引线。准备引爆。将这里生生的炸开。” 何夕这一次动用数万斤火药。如果不是为预备北伐,辽东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火药量。何夕为赶工期一口气全部塞进去了。 何夕说道;“都检查了,会不会出问题。比如引线中间断了,爆炸到一半不爆了?” 葛天工说道;“我们商议过了,不敢保证一定没有问题。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搞这么大。但是即便有问题,也能解决掉。只是效果如何?却不敢打包票。” 何夕点点头,也表示理解。 就爆破技能而言,而这几年可谓是进展飞速,原因很简单。开矿需要。同时也因为工理学院的技术支持。如果说工理学院与后世理工大学一样,那简直要笑掉大牙了。但是工理学院,在何夕指引一下,已经掌握了实验验证,数学分析等手段。已经有了不断改进技术的方法。 就爆破技能而言,这是开矿最需要的。故而在这方面投入的也很多。 但是爆破开矿,是炸石头。这里是土,爆破并不要求一次性爆破多大。甚至还有意控制规模,防止出现山崩等意外情况,造成伤亡。而今这一次要一次性爆破。 因为分段爆破,稳妥是稳妥了。但是每一次爆破之后,都要清理爆破场,然后重新爆破,太慢了一些。 何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用这个激进的方法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葛天工点头,让一个侍卫拿着火把走了过去,这个侍卫走了好几百米,点燃火把之后,将火把扔到一边,疯一样地往回跑。虽然说,葛天工保证,已经留了足够的时间,但是谁也不敢赌葛天工说的是对是错。 这个侍卫拼尽全力,跑到了何夕身边。气喘吁吁好一阵子。 那边还没有见动静。 就在这个侍卫自己都担心是不是出问题了。只能一声闷雷之声,虽然连绵不断的闷雷之声,大地不住地震动,烟尘飞扬,一瞬间有遮天蔽日之感。飞沙就好像冰雹一般迸射而来,打在何夕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甚至还有些土块打在其他身上。 一时间,何夕还觉得他们退得不够远。 第四十章 夕阳落日忠臣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   夕阳落日忠臣泪 好一阵子,烟雾才散去。葛天工第一个出去检查。好一阵子才回来,说道:“老师,一切顺利。” 何夕说道;“好,这里多谢你了。一起去看看吧。” 随即何夕带着众人来到了缓坡上。 这里已经爆破出一连串的大坑了。每一个大坑都很散。何夕用一根铁棍,深深地插进土里,感受到下面都是虚土,这一次爆破,或许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大大减轻了工程量,剩下的事情,就是以这些大坑为中心,连成一条河了。 估计,不用建造船闸了。 能够直接通过。 何夕从身边侍卫手中,拿出一个铁锨,搓搓手之中,就开始干活了。何夕以身作则,身边的人还能怎么做?无论男女老少,只有是能喘气的都上阵了。好在这工具便利,即便是小孩子,也能挖土。 辽松运河,已经到了最后的工程赶工阶段了。 ------ 这里的爆炸之声,传得很远很远。一直传到了北边。 脱因帖木儿细细听了手下汇报情况。他沉吟了好久,在夕阳之中,死死地看着南方,好久好久。好一阵子,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传来下去,集结,出兵,南下。” “大人,您这是何必啊?王保保大人,就留下这一点本钱,上次一战,已经折损不少。朝廷之中,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即便是陛下,陛下也未必不想看我们的笑话。南边不是好惹的。让朝廷派人来处置就行了。” 脱因帖木儿嘴唇微微一勾,露出苦笑。 上一战折损三千人。 如果他年轻的事情,三千人根本不算什么。他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但是而今,大元是真败不起了。这三千人几乎让脱因帖木儿痛彻心扉, 元廷而今有几个三千人,而他们家族,又有几个三千人啊? 只是不出战又能如何? 脱因帖木儿说道:“年少读书,看诸葛亮,姜维,五出祁山,九伐中原,心中颇有不以为然,觉得三国之中,蜀国力最弱,户口最少,连年征战,岂能支撑,故而蜀为三国之中,先亡者。但是,而今我才知道,诸葛亮是什么局面,什么叫做,坐而待亡,孰与伐之?” “而今这局面就是,等朝廷处置?朝廷会怎么处置?不了了之,但是能不了了之吗?可以说,这河一成。明人水师,就能靠近王廷二百里内,骑兵不过一昼夜而已。除非,朝廷迁往塞北,而塞北瓦剌各部。名为元臣,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杂种而已。朝廷到了塞北,要么与瓦剌火拼一场,要么 ,朝廷为瓦剌所控,这是忠臣义士所愿意见到的吗?” “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大破明军,将这一条运河给扒了。” “否则,朝廷之亡,不出两三载,不亡于内,就亡于外。我与益王,虽有龌龊,但是我家世代忠良,三代为朝廷效死,我老了老了。总不能墓碑上写不能写上一个‘元’字。” 说到了这里,脱因帖木儿已经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一辈子都觉得,自己不如自己的兄长王保保。但是此刻,他觉得,即便他大哥还在,面对这个局面 ,能有什么办法?人力有时穷。一瞬间,他甚至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大哥。你一闭眼倒是轻松了,反而留我收拾这个局面。 而这个局面,又怎么能收拾的了? “大人,即便南下,又如何?这运河已经修好,我们能填了吗?即便填了,明人也能挖开啊。即便今日获胜,但是如此往复,不出三次,我们就------”部下说道。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自己麾下是什么状况,脱因帖木儿岂能不知道。 不要说三次,就是一次,他也消耗不起。 此刻元廷最怕与大明打消耗战了。比起大明三百多个卫所。数百万大军。元廷这边即便加上名义上归附元廷草原各部,也不会超过百万,而今元廷即便拼命征兵,也不会有二十万。 强弱之势如此明显。比当年蜀国与魏国之间的差距还大得多。 消耗战,不管胜负,都是勒死元廷的绳索。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局面,即便不打。难道朝廷就不会亡了? 元廷要灭亡的征兆,不在而今,在当年,元廷不战而退出大都城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而今不过兄长拼死一战,逼退徐达,为大元续命十几年。而今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脱因帖木儿很清楚,自己没有兄长的能力,不可能在如此危局之中,扭转乾坤。但是他更不甘心看着大元灭亡。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做一分是一分。能拖延一分是一分。 实在不行了,只求大元亡国在他身故之后。 死人是不用管活人的事情。 脱因帖木儿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我所能逆睹也。”随即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徐徐落下,而远处的太阳也收起他最后的光芒,沉沉落到地平线以下了。 ------ 长春堡。 长春堡是整个运河最北端,他建立在一条松花江支流汇入松花江的地方,而这一条支流的河道而今已经被运河借用。 而今的守将就是平安。 平安每天都关注一件事情,那就是运河修得怎么样了。他前几天得到消息。最艰难的一段已经修好了,只用将所有河道连通就行了。 为了赶工期,何夕是发道施工,将二百多里,分成了十三个施工段。同时开工,此刻就要将十三段连在一起,也算是运河工程最后一关。这里不得不提一个小插曲。 何夕虽然竭力培养了很多精通算学的人。但是这工程太大太急,所以在测量的时候,也出了问题。这分段施工的河道,在最后关头,才发现误差很大。最离谱的有两条河道,一厘米也对不上。 何夕大发雷霆,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而今大明识字的少,读书的人更少,读书之中,懂的何夕所讲数学体系的更少。只能勉强用了。不得已,在原地挖了一个小湖,作为连接两条河关节点。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觉得,这里的这小湖,简直是赤裸裸地嘲笑他。 他心中暗道:“将来有时间了,一定要重新这一条运河,将这里给修好。不能这样。” 可惜天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何夕一直到死,都没有来得及做这一件事情,都后来,东北繁华,这一条急就章的运河根本不够用,多方讨论之后,决定重修。但是对于为什么何夕何大人要在这里修一个小湖。就成了谜团。很多专家反复思量,也揣测不出来。 毕竟,当时何夕已经登上神坛,根本没有想到,仅仅算错了。 后来,经过多番讨论之后,决定将这个湖保留下来,甚至还加以扩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何夕何大人决定的事情,想来是没有错的。不明白,无所谓。留着就行了,但是如果改动出了错,那可就问题大了。 这还不是这一条运河出的唯一的问题。 在全线连通之后,还有出现一个不小问题的。 这个问题,连长春堡这边也发现。他们发现这一条支流水流量明显减少。下面人立即来汇报给平安。也不知道出了事情。 何夕倒是知道,那是因为他辽河,这一条支流的水全部流入运河之中。也就是这一条河的水,被运河夺到了辽河那边。 这可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第四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因为时间太紧了。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开始挖掘工作了。 而两条河的高度差,更是没有搞清楚。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伊通河,也就是松花江这一条支流。他是从长白山上流下的,先从东向西流,然后拐弯向北流入松花江之中。 何夕选中的地方,就与这个拐弯的地方相近。因为上游相对高。于是,在挖开运河之中,等于伊通河在这里分叉了,一路流入松花江,一路流入辽河之中。 何夕担心的就是,这一条直接改道,岂不是白费功夫。好在运河太窄了。特别是最中间一段,有些地段,甚至不足三丈。水浅了。最多一丈。径流量比较小。伊通河水量比较大。即便是分流,也没有完全改道。 而今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没有现在没有问题,并不代表着将来没有问题。 因为东北有大量积雪,而今伊通河的水量,还是比较大的。但是这种情况,未必是常态。何夕并没有这一条河的往年水文数据。一旦伊通河大旱。对运河还是问题。 总之,整个工程都是问题重重,隐患多多,但已经是何夕能做到的极限了。 何夕站在伊通河与辽松运河的连通处,看着水位平稳下来,暗暗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心中暗道:“等将来有时间了,我一定要重修,一定重修。” 人家修河架桥,都是扬名后世。如果他将这一条问题多多运河留给后世。岂不是影响自己一世英名? ------ 这边的情形,平安并不知道。但是在伊通河水位下降的同时,远处传来烽烟。在长春堡以北,并没有烽火台,但是,平安为安全起见,派了不少夜不收昼夜换班。在发现敌人的时候,点燃了烽火。 但仅仅是数道。 与平安派出的夜不收数目不同。 平安脸色微微一沉,他知道,那些没有来得及点燃烽火的夜不收,可能已经死了。至于,现在点燃的,也未必能活得了。平安立即下令击鼓,整个长春堡之中将士,全部汇集起来,整装入列。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在城头上,城中空地上,乃至于长街上席地而坐。 有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将手中的硬饼掰成小块,含在嘴里,然后再喝一点水,在口中泡软了再吃下去。 吃得很慢,好像吃零食一样。 这个老卒很有经验。 知道古代战争的节奏很慢,此刻发现敌情,与敌人真正交锋,还要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可能是虚惊一场。所以,平安召集将士,除却城头少数警戒之外,全部席地而坐休息。 毕竟一直站着,也很耗费体力的。 而老卒之所以吃东西,不是因为饿,而是担心一旦打起来,没有机会吃的。毕竟古代大战,一旦打起来,鏖战数个时辰,乃至打到天黑,也是有可能的。那个时候,哪里有吃东西喝水的时间了。 至于,为什么吃得这么慢。因为人吃多了。是不能剧烈运动的。 故而一点点地吃,保持状态,随即准备投入战斗之中。 当然了,还有一些老卒,根本不在队列之中,靠着城墙下,屋檐下面,仰头晒着太阳,让头盔遮着眼睛,呼噜震天响。居然睡着了。 平安所部,是冯胜特别留下来,堪称精锐,而精锐是代表其中老卒的比例非常高。这个时候,不用平安吩咐,都在自觉地调整状态。随时准备出发。只有一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见老卒们如此,也渐渐地安心下来。 这就是大明最大的底气,军中有近百万的老卒。是从淮西打到江南,从江南打到湖广,从湖广打到北平,从北平打到草原的老卒。 名将悍卒。 而这个时候,一道道烟尘掀起,平安在城头上极目远望。单单看着声势,决计有数万骑之多。 平安激动得浑身发抖。因为这是几年来,元军出动规模最大的一次了。自从洪武十四年以来,大明与元军根本没有打过决战。本来辽东之战,大明是当决战来打的。但是纳哈出跪了。 而这一次,虽然元军有数倍之众。而平安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高兴,因为对面每一个蒙古人头上,都写着战功两个字。 平安眯着眼睛,细细观察来敌,说道;“消息传出去了吗?” 身边的人说道:“已经传出去,不仅仅点燃了烽火,同时,派了十个人,分道报信。” 平安猛地转身下了城墙,一边走一边说道:“备马。” ------ 元军先锋来到长春堡城下,有一骑出列,在城下徘徊,大声说道:“大元丞相致城中守将,天兵大临,尔等------” 这个人还没有说完,忽然长春堡城门洞开。 平安一马当先,手中钢-弩,一搭,长箭飞出。将来人连人带马射在地面之上,随即扔掉钢-弩,攥紧长枪,当即冲出,身后有千余骑兵,飞马相从。掀起一道风沙。 平安这个举动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要知道,元军大队人马。就在后面,不过数里。在骑兵作战之中,这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千余人被数万骑兵围上了,纵然是天兵天将,也毫无生还可能。 毕竟,元军精锐已经被明军精锐骑兵差了很多。但即便差太多,也没有到随便拿捏的地步。 但是平安出击这个时机,也是很绝妙的。蒙古先锋在城下驻马,以为城中明军不会出击。但是却不知道骑兵最大的威力就是速度。没有速度的骑兵,战斗力大打折扣。刚刚驻马,从上到下都没有意识到明军会出击,要再次提速。故而平安冲过来的时候,蒙古骑兵已经乱的。 有准备好的。在与明军对冲,这也是骑兵最好的应对方法,有人想撤退,让战马先跑起来再说,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愣在原地。 但是平安连冯胜都赞同得骁勇,此刻也展现出来,先破冲过来的敌军,然后杀透敌军本阵,撵着逃走的敌人,直接冲着对方大军而已,纵然前方有千军万马,此刻也毫无惧色。 蒙古前锋,比平安骑兵要少。但是此刻却被平安一击,犹如雪崩一样,兵败如山倒。 不得不说 ,有时间军心士气,是很影响战场上的发挥的。 大明开国之气未散去,就是人人奋勇,就可以登上高位。有才华,大抵都能提拔。而且基层将士,也大多怀着报国之心。故而,在徐达,冯胜,傅友德等人之后,中生代,与年轻一代的将领,也为数不少。 都很有才能的。 真正军中昂然之气,断层的就是朱元璋对勋贵集团的大屠杀。因为勋贵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大网,如此一来军中大部分有才华的将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即便留下一批人,当初的心气也就没有了。 所谓的靖难勋贵,完全无法与开国勋贵相比,就看靖难第一功臣邱福出塞,都能被打的全军覆没,就可以看出来成色如何,放在开国勋贵之中,他的能力,估计能排到十几名开外,比陆仲亨,唐胜宗,甚至叶旺都要等而下之。 而元军又是什么样子? 王保保与其弟,的确是人物,他们并不是对元帝有多忠诚,而是知道大局之下,政治倾轧是要不得的。故而王保保兵权最盛的时候,也与元帝一些尊重。脱因帖木儿在现在也是在元廷直属军队之列。 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同样也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挽回的。 第四十二章 千骑卷黄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 千骑卷黄沙 如果元廷不内斗,朱元璋没有那么容易打下北方。 元廷退到草原上,就停止内斗了? 没有。 而今脱因帖木儿手下的兵马,相当一部分是王保保留给他的,是私兵。纳哈出之所以举辽阳行省投降,是因为纳哈出本部是木华黎家族的私兵。可以说,元廷已经没有所谓的国家军队了,都是私兵。 无非是他们上面是哪一位大佬,是在地方割据,还是在中枢掌权而已。 即便真听命于皇帝的军队,也不能说是国家军队,而是皇帝私兵而已,而且还没有多少。 元朝在退入草原之后,就已经开始从中原王朝,向草原王朝,也就是大贵族的部落联盟转变。而今仅仅是套着中原王朝的壳,内里塞着草原部落的仁。 而今这种情况下,反应在战场之上。 平安发现战机,他心中盘算可以一试,就做好准备,冲出来一战。但是蒙古这边的将领,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私兵。因为自己私兵多少,代表着他们在大元的权势多少。 又要操心,怎么应付上面。防范友军火并,等等复杂心思。 更不要忘记,轻敌大意。这么多心思,等他们反应过来。平安就冲到面前了。 当然了,平安虽然杀得很痛快,但是到底是击溃战。毕竟蒙古精锐,别的不好骑术一定好,爱惜部下的将领,也知道而今与他们不利,他们才不愿意死拼的。撤退之后,整顿再战就行了。 骑兵不是步卒。 并不在乎退不退,而曼古歹战术,更是蒙古人拿手好戏,就是撤退的时候,用弓箭攻击身后的敌人,等敌人承受不住退兵的时候,再翻身杀出。屡屡大胜。 只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战争是一个整体。 他们一撤。将脱因帖木儿中军给空出来了。 平安本来也想见过就收,但是奈何诱惑太大了。想都不想,他就带着部下直插过去,向着脱因帖木儿的中军大旗奔了过去。 在脱因帖木儿的角度是这样,正在他前方护卫的先锋,军前数里的地方,忽然崩溃,四散逃走,有一些也冲击到本阵。然后明军骑兵,就踩着这些人的尾巴给冲了过来。 脱因帖木儿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敌人就到了。 好在,脱因帖木儿本部,同样是百战精锐,其中很多将领,都是跟随王保保的老人了。参加过十年前的岭北之战,经验丰富,反应极快,几乎一瞬间,就准备好了。 与平安所部短兵相接。 一时间战之不下。 而脱因帖木儿连连下令,蒙古大军两侧展开,向内合拢,显然是要将平安合围在其中。 平安虽然身先士卒,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心中一动,立即下令撤退。 明军骑兵,前队转后队,后队转前队,立即开始撤退。 蒙古骑兵顿时追了上去。 只是平安一声呼哨。明军骑兵在马上迅速转身,手中拿着钢-弩,而且是连弩,一连数箭。蒙古人万万没有想到,明军骑兵来了一个原样奉还,将蒙古骑兵的经典战术,还给了他们。 猝不及防之下,一连射翻了几百人。平安更是再次冲过来。 因为最前面的骑兵被打得落花流水,一时间脱因帖木儿面前,有一空档。平安虽然想立斩将夺旗之功,但是他眼睛余光始终注意着从两侧合围过来的蒙古骑兵,于是,他见冲不到了。也不敢恋战,弯弓搭箭,回首一箭。 长箭直接射在帅旗之上,将帅旗给射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平安立即撤退。 蒙古人穷追不舍。平安到了长春堡下面,根本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城墙下面列阵。蒙古人追得很紧,似乎是报仇心切。总之,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长春堡上的火器。 一声炮响,似乎是信号,城头上大小火器,轰然作响,一声连着一声,硬生生打了一轮。城墙下面一两米的距离之内,满是狼藉,什么火铳的铅弹,崩碎的石头,还有插在地面上的箭头,已经箭身上面绑着的火药筒。 自然少不了蒙古人尸体。 这也算是给了蒙古人当头一棒。 平安这一战,立即让长春堡上上下下都膺服这个年轻将领。明军欢声雷动,平安大大方方地牵着战马入城。对面的元军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脱因帖木儿火冒三丈,心中的怒火,简直不可压抑。只见他胸脯上下起伏,就好像是风箱一样。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几年,下面人的战斗力,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只是生气之后,却是深深的悲凉。 如何提高军队的战斗力,答案是砸钱,砸钱。砸钱。如何让将士悍不畏死,答案砸钱,砸钱,砸钱,虽然有些人即便是砸钱,也找不到门路,砸不出战斗力来,比如宋朝。但是一般情况下,不砸钱,就没有战斗力这一说。 元军退到草原上之后,纵然有几场辉煌的胜利。但也将从中原带出来的军械,工具,财富给打光了。 当年元军的战斗力,是在大都的大元朝廷才能保障的。刚刚退出大都之后,还能维持几年。但是维持不了这么多年的。他对面明军,浑身甲胄,里面锁子甲,外面铁甲,内里有丝绸衬衣。外面有棉布罩袍。全部是崭新的,火器弓弩,都是一等一的。但是元军很多东西,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了,甲胄破旧,还能维持。但是刀不行 ,一场大战下来,刀一般都会砍卷刃,需要修补。 但是很多人刀都没有修补,还有大大小小缺口。 是因为朱元璋进行了最强的限制贸易令,中原不可能向草原贩铁,而草原上虽然也产铁,数量不多先不说,相当一部分都不掌握在大元朝廷手中。 他们已经不是当今大军了。 脱因帖木儿说道:“安营扎寨,将所有将领召来见我。” 此刻的太阳距离落日还有两三个时辰,时间尚早。但是脱因帖木儿不得不为之。 其实,以脱因帖木儿的本意,他只是想留一部封死长春堡,大军南下,直扑运河沿线。 但是刚刚帅旗落了下来,而今军中上下,定然是人心浮动,他必须安抚诸将,让诸将知道,他一点事情也没有。否则军中乱传,军心士气都会受到打击的。 另外,脱因帖木儿也要调整计划,看平安这架势,留的人少了,还未必能困得住他。 ------ 脱因帖木儿安营扎寨,让城头平安看得大喜过望。 他之所以想冒险出击,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虽然辽东数万大军都在护卫开河的民夫。还有一些军队参与到开河之中,但是此刻辽东大军都散落各地,重新集结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脱因帖木儿直接南下,突兀出现在工地上,明军一场大败,就不用说了。只是除却长春堡这个方向之外,其他方向都要渡过很多河流。且不说河道之中,有明军的船只,单单是渡河这一件事情,就会大费周章,起不到突然性。 只是,脱因帖木儿也没有想到,仗会打成这个样子。或者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胆大包天吗? 简直是后生可畏。 平安到不知脱因帖木儿对他的评价,他此刻唯一想到的就是让何夕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做好准备。让脱因帖木儿无功而返。 其实,何夕对这一件事情,也是做了不知道多少准备,早就有预案了。在烽火传来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准备。 第四十三章 怎么回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   怎么回事? “叶老将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何夕问道。 叶旺说道:“大人,运河提前完工,早就可以准备了,沿着运河建立十座大营,每营一个卫所兵力。收纳两万民工。有最精锐的辽东铁骑,此刻就在帐外,随时可以支援长春堡。” 何夕点点头,他知道,这十座大营,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所谓的民工,也是为了监视所谓的民工。真出了什么事情,比如这些民工有异动的话。那么民军的屠刀估计先对内。 而且这些营地的选择,也是何夕准备好的。 沿着运河一线分布。将来可以作为水陆驿站,也可以作为未来的城镇,都是可以的。 如果不是提前完工的话。或许需要一天的准备。但是提前完工这一件事情,给了何夕更大的调整空间。 何夕转过来问道;“三公子。下面人安抚得怎么样了。” 纳哈出的三儿子,哈刺不花是一个标准的蒙古人,圆脸,罗圈腿,正在壮年,看上却也很精悍。手上的老茧,与大腿特殊形状,还有身上隐隐约约的杀气,也让人知道,他也算是一员悍将。 不过这个时候的哈刺不花,对何夕是非常客气的。原因很简单。 整个纳哈出家族在大明根基浅薄,不敢不小心。 哈刺不花说道:“大人,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过,下面的人都听命,一旦有变,我愿意重新披甲,为大明而战。为大人而战。”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你父子对大明忠心,我是知道,既然如此何必等有变,叶老将军,立即拨五千人装备,给三公子。”何夕温言说道;“战马,我是没有的。三公子是不缺的。你立即去挑出五千人来,等候命令。” 哈刺不花说道:“是。” 叶旺跟着哈刺不花出去之后,交代了几句,立即回来了,说道:“大人,您真相信他?” 何夕淡漠说道:“信个屁,而今真要有什么问题,也是他最有可能出问题,现在给一点甜头,安抚一下,记住立即吩咐下去,派人协助他挑人,挑的时间,将纳哈出家族之中,有家小的给挑出来。家小扣在营中,大军拉到外面。” “你也派人盯好,真要是有变,不能被打个措手不及。” 叶旺看着何夕平静的眼睛,好像看见无边的大海,平静而充满了杀机。 按何夕的布置,其实分散了纳哈出旧部的力量。将壮丁与纳哈出家族的死忠集中起来,将妇孺作为人质,分割开来,看上去却是对哈刺不花推心置腹。 哈刺不花是一员悍将,但是在这方面比起他父亲,与哥哥就差太多了。 根本没有察觉何夕暗地里的算计,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何夕的信任。兴冲冲地去召集旧部来了。 而叶旺更担心,这或许不是何夕全部的布置了。只是何夕的其他布置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叶旺也不知道。也敢知道。 叶旺心中暗道:“只盼我儿在高丽平平安安,也盼我这一次立下战功,能为我儿赎罪。”一想到这里,叶旺求战之心,再次起来了,他说道:“大人,可是去支援长春堡?” 何夕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暂且不动,等平安告急。” 何夕之所以做这个决定,就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在军事理论上,与徐达谈兵,也能不落下风。但是到具体指挥上,是绝对的弱手,甚至连具体明军战争,如何排布,大军如何展开,用纯队多,还是花队多,这些基础问题,也不是太清楚了。 军事这东西,上升到一定程度,那就是艺术,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却是技术。何夕是精通艺术理论,却不明白技术手册。 所以,他尽量避免自己指挥战事。 而今也是一样,知己知彼,何夕还是懂的,脱因帖木儿战绩,何夕手中很详细,从他跟随王保保东征西讨,然后与明军交战一系列败绩,丢河南,丢河东,丢潼关。在逃到草原上之后,丢应昌,当时是元廷都城所在。 等等,看似百败将军。但是每次都让明军抓不住,也是一个本事,能在冯胜,徐达等人手下逃生。甚至保存实力。能说弱手吗? 何夕想来想去,就是以静制动。他动静越小,破绽就越小。 比如而今,长春堡固然危险,但问题是长春堡军事力量,与粮草储备很充足的。因为人少,粮食大抵能供他们吃上一年。唯一的问题是柴火可能不够。平安又不是寻常将领。 何夕那么着急支援做什么? 万一是脱因帖木儿围城打援,或者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等。 反正明军粮食充足,能支撑几个月。至于元军能不能支撑几个月。那就问问元廷了。 既然不怕耗,那就继续耗。 既然没有经验,就不好想什么奇谋妙策,以本伤敌,以静制动就行了。于是,何夕暗中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等待前线的消息。 只是,第一天没有消息。第二天没有消息。 第三天传来消息。 平安报,鞑子退兵了。 何夕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军一动。所耗的资源都是天量的。不管是对大明来说,还是对蒙古人来说,蒙古人气势汹汹的南下,仅仅打了一仗,虽然有所小挫。但是根本不足以撼动大局。 怎么就撤了? 何夕心中暗道:“什么大宁,那边出兵了?”随即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他与大宁一直保持联络,因为距离的原因,这种联络并不密集,大概十天通信一次。 但是出兵这样的事情,需要准备很长时间。怎么也要先通通气吧。 不可能不告诉他。 或者是鞑子的疑兵之计,拖刀计。 这是何夕唯一能想到的。于是何夕立即下令,禁止长春堡追击。各部谨守城垣。并将所有的夜不收给放出去。提防鞑子,来一个明里撤军,暗里进军。 十日之后,夜不收们已经确切的禀报。鞑子大军已经撤到了松花江北边了。 至于夜不收对其他地方的探查,一点敌人都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些部落。这些散落在东北平原上大小部落,人口不多。有汉人有女真人,有蒙古人等等。 只不过是在战乱之中,在荒山野岭里讨口饭吃而已。 谁也不敢反抗,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大明。 何夕这个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真的判断错误了。鞑子真撤退了。 何夕心中暗道:“脱因帖木儿这个老狐狸在什么?” 以他的军事智慧,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脱因帖木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只能摇摇头,将这一件事情放下来。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走,首先是撤军,整个运河沿线,长春堡在内,维持在两万人左右,甚至可以屯耕,这是辽东可以支持的。 有了运河在。大明的物资,可以从江南走水路,到牛庄换船后,直接开到松花江之中,水路一通,粮食价格立即下落,之前辽东运输粮食到松花江流域,走陆路,运上一石粮食,自己的消耗比一石还多。但是从此以来,从江南运粮食来,一百石的消耗,未必有一石。如此一来,大明在松花江,黑龙江流域大规模动兵成为现实了。 除此之外,为了弥补人口缺口,何夕也看上散落在东北平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将他们引到长春堡附近生活,不说别的,在长春堡能买到粮食,他们的皮毛,人参也能卖出去,就足够吸引这些人了。 而何夕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人口变成大明的人。 第四十四章 哀莫大于心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哀莫大于心死 何夕真正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却是等数年之后,大明俘获整个元廷之后了。那时候何夕知道真相也是不胜唏嘘。 时间拨回,脱因帖木儿在长春堡下扎营的第一夜。 脱因帖木儿正在自己大帐之中休息,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力主南下,此刻在长春堡城下,吃了一个不大不小钉子。忽然对胜利没有多少信心了。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一战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无功而返。 只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啊? 而今大元,就好像一个深陷泥沼之中的人。在泥沼之中,挣扎得越厉害,陷得越快。如果不挣扎,还能活得时间久一点。但问题是,身陷泥沼的人。他们求生希望,在于能遇见路人,将他搭救出来,也就是借助外力。但是大元的处境,有这么样的外力吗? 所以,唯一的办法,在还没有到泥沼深陷的时候,拼命挣扎,有技巧地挣扎。争取能自己独立上来。 “这一战,绝对不能输。”脱因帖木儿想到这里,起身点灯,举着油灯在地图上细细的揣摩。好一阵子,他忽然一叹,暗道:“大哥还在就好了,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奇谋妙策。” 围攻长春堡,已经何夕经营的任何营寨,都是不智,因为元军的本钱就这些了。折损不得,不顾这里深入辽东,看上去是避实击虚,但是脱因帖木儿思来想去,没有这个决心。 “必须想办法,将明军从乌龟壳里引出来?”脱因帖木儿想来想去,又回到了原点。但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何夕出来。 脱因帖木儿这位将领,本质上,不是天下一流之列。只是元廷实在没有人才了,才矮子里面选了一个高个。 就这脱因帖木儿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整齐的脚步声,本来脱因帖木儿以为寻常巡逻的士卒,忽然他心中一跳,暗道:“不对。这不对。” 主要是人数不对,一般巡营,都是十人为一队的。或许不满编的话,有七个,九个,最少也要五个人。而这些年来,蒙古军队之中,这种不满编的现象越来越多。 脱因帖木儿也知道,这代表着元廷人力开始枯竭了。 但是而今,有二十多个人一起过来。却没有禀报。这绝对不正常。 脱因帖木儿百败逃生的直觉再次发作。他根本来不及披甲。只来得及拿起长剑,厉声呵斥道:“谁?”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脱因帖木儿说道:“蛮子海牙?” 虽然将士们称呼脱因帖木儿为丞相,他其实知道,他的官名为詹事院同知,不算是正丞相。而蛮子海牙才是真正的丞相。也是当今大元皇帝之前益王殿下的心腹大臣。 脱因帖木儿心中顿时有无数想法。他提着长剑,用长剑撩开帐篷,走了出来。在几十个火把之下,他看清楚顶盔掼甲的蛮子海牙,大元丞相样子。 在铠甲衬托之下,倒也是威武霸气。 脱因帖木儿看到蛮子海牙身后有十几个将领,都不是自己的嫡系,顿时知道来者不善。不过,他刚刚也暗中通知了自己的部署,这里到底是他的中军大营,只需片刻,其他人都来到。 至于护卫在这里的侍卫,在脱因帖木儿看来,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脱因帖木儿说道;“丞相来此何事?” 蛮子海牙说道;“宣读陛下圣旨。” 脱因帖木儿说道;“不知道什么圣旨?需要丞相你来宣读。” 蛮子海牙说道;“你听便是了。”随即蛮子海牙,清清喉咙,用唱歌一般的语调宣读道:“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脱因帖木儿屡败抵,大元将士不能废,让他回军地,由丞相蛮子海牙地,代领大军里。” 这种圣旨格式,是成吉思汗传下来的。当初成吉思汗打仗,因为识字的人少,他下命令,传几遍就变了。无奈之下,就编了一个曲调,每一道圣旨都要唱出来。还专门找了一批人训练,这样一来,就很少出错了。 元朝是所谓中原王朝之中,最不汉化的一个。元朝的圣旨,都是写成蒙古文,然后翻译成汉文,由汉人然写成文言文,甚至因为政治变故,某位皇帝登基的圣旨都是白话文的。 不过,这里就不展开说明了。、 脱因帖木儿听了圣旨,顿时脸色大变,说道;“你什么意思?” 蛮子海牙说道;“什么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就是你屡战屡败,大元已经经不起折腾。圣上让你回去,大军由我带领。” 这个时候,几十个将领从一边过来,站在脱因帖木儿身前,让脱因帖木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将领。是跟随王保保的老人。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脱因帖木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蛮子海牙说道:“好了。现在你的人到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了。” 脱因帖木儿说道;“这圣旨,我如果不听,你能拿我怎么样?” 蛮子海牙微微一笑,说道:“那今日就火拼一场,拿下你这个逆臣。” 脱因帖木儿大怒,说道:“你敢?” 蛮子海牙说道;“应该说,你敢不敢?” 脱因帖木儿看着蛮子海牙,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一条运河意味着什么?如果不阻止,朝廷还有未来吗?” 蛮子海牙说道:“我只知道,数万大军再败绩,朝廷就没有现在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火拼一场,死了痛快。” 蛮子海牙自然不想死了痛快。只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就是看谁更在乎,这个朝廷了。 如果脱因帖木儿没有打这两次败仗。蛮子海牙不会来这一手的。因为,王保保虽然人不在了,但是王保保在军中的威信并没有消失了,而是被脱因帖木儿继承了。 而脱因帖木儿毕竟不是王保保。 王保保的威信在于,他能带着元军打胜仗。即便多艰难的局势,也能挽回局面。特别是岭北之战,当时很多人都以为要完蛋了,也只有王保保,坚持住的判断,一战将徐达逼退。 虽然没有将明军主力留在草原上,但依旧在元廷之中,竖立了独一无二的威望。 而今,脱因帖木儿连战连败。是的,脱因帖木儿打败仗,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是明军与元军之间差距,已经被拉开了。但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现实,他们只觉得,是脱因帖木儿不行。 蛮子海牙才有了机会。 而蛮子海牙更明白,大多少蒙古贵族的想法,他们不敢打,不想打,不愿意打了。似乎自己的安全寄托于大明与元廷距离,寄托于瀚海阻拦上了。他更清楚,脱因帖木儿对元廷的忠心。 这忠心未必是给元帝,而是他们家父子兄弟相承。一直拼搏的目标。他们为这一件事情付出了这么多 ,早就到了不能舍弃。不能放弃的地步。 “好。”脱因帖木儿淡淡地说。 此刻他没有任何表情,淡漠的就好像吃饭没有。说实话,主持元廷大军,对抗明军。是他完全不能胜任的事情,甚至全天下就没有人能胜任,而脱因帖木儿还想事情做成,这就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 放下也未尝不好。 这一瞬间,脱因帖木儿,哀莫大于心死。 只是放下就可以不痛苦了? 不是的,眼睁睁地看着元廷在苟且之中灭亡。脱因帖木儿更痛苦。他忽然觉得,他需要酒。 红楼中王熙凤的话,可为应验:可知这样大族人家, 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第四十五章 叶沈的困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   叶沈的困境 等何夕知道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何夕等了好一阵子,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最后才开始按部就班地撤退。让辛苦了大半年的辽东百姓也松一口气。同时,也将纳哈出的部众,分散安置在辽东。反正辽东缺人。唯一担心的是,核心的几万人。不好安置。 不过,最让何夕担心的,其实还是高丽那边的局势。 何夕心中暗暗嘀咕,道;“叶沈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叶沈进入高丽境内,已经完全没有消息了。但是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最少高丽人并没有突破鸭绿江防线。否则,一定会有消息传来的。 何夕要等的。不仅仅是高丽的消息。 也有北平那边的消息。 ------ 开城,在高丽这里说开京。 乃是,高丽五百年的都城所在。只是这一座城池,却是修建在二百多年前。因为两百年前,高丽被辽国入侵,开城付之一炬,后来又慢慢修好了。 这两百年来,经过不少烽火,但是而今又一次面对烽火的考验。 来到这里的不是别人。就是叶沈。 叶沈做事很绝,对自己绝,对别人也绝。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拖住几个月,让大军有时间从辽北撤下来。故而,他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当初一颗棋子,投入在战场之上。 向东南进军,几乎没有想过怎么回来。 当然了,这种决绝,也只是叶沈内心之中自己明白。别人不明白的。 正因为叶沈没有考虑退路。故而,一路长驱直入,都能想别人未能想,做别人之不敢做。让高丽军队数万军队,进退失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了,这也是高丽建国五百年,早已有了末世气象。这种气象并不是今年才有的。往上数几十年,高丽官方记录之中,一直有倭寇。而写进史书的几次所谓捷报,斩首数没有超过百人。 而整个高丽沿海,乃至于先王的陵墓。都被倭寇光临过。 南方诸道之兵,连打倭寇都不敢打。作战能力,能有多强。甚至让倭寇占据了沿海岛屿,从往来袭扰,变成了长期袭扰了。这个问题,还是李氏朝-鲜后来解决的。 北方的军队,也藩镇化严重。延边的军队,没错 ,在义州城中与叶沈鏖战大半夜的军队,属于边军序列,在高丽军中,也算是能打的了。当然了,高丽军中最能打的,应该是西北边军,换一句话,就是李成桂一部。 只是叶沈一路南下,都是沿着东南走的。 一路突破清川江,大同江,两条大河,至于其他小河沟,更是不可计数。与高丽边军,大战三次,小战无数,连续击破数万高丽军。倒不是高丽军队无能。还是叶沈在指挥骑兵上,深得三昧,将骑兵的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再加上高丽沿海虽然多山。这对骑兵不利,但是对高丽军队更不利,除非,高丽人能那种如山海关一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否则,在山地之中,高丽的兵马展不开。再加上叶沈指挥相当高妙,每一次交战,叶沈都选择战场,并与不超过自己一倍的高丽军作战。 每每能够胜之。 至于地形问题。 一来,女真对这一片也很熟悉。二来,叶沈还能有其他助力。不是别人。就是从沈阳逃到高丽原辽东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这些辽东人背井离乡,逃难到了高丽,他们真能有什么好日子吗? 尚且不说人离乡贱这样的老话,单单说高丽的政治结构,很早就已经固化。原来的人,只能沉沦下僚。不要说外来人了,就是原本贵族的庶子们。也不能有当官。称之为庶孽。儿子的身份从母从不父,也就是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妓-女,那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奴婢,是贱民,即便是父亲是丞相也不行。 在中国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的事情,在高丽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不要说,逃难的人。更多被高丽人奴役,为奴为婢。 叶沈本部不过数百人而已,他放手让女真人大加劫掠,凡是劫掠所得,他分文不取。只要马匹。让女真人奋勇争先。而发现这些辽人之后,更是亲自给他们报仇,让那些有血仇的辽人参加军队。 故而几场大战下来,叶沈所部也有损失,甚至反而越打越多的。 更让叶沈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没有到的地方,有很多奴婢起事,响应他。更分薄了高丽的兵力。才让他屡战屡胜,好像神迹一般插到开城城下。 叶沈看着开城。高丽到底是海东大国,还是有些底蕴的。这开城看上去很是坚固,更重要的是,开城之外,还有几座小城。也驻扎着兵马。形成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 他即便有数万大军而来,也必须先攻破高丽在外围的几座城池,再进攻开城。更不要说现在这种情况。 这开城是打不得的。 叶沈也没有准备打。 他只是看着城头,心中暗道:“时间差不多,该回军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他能打到这里,更多是高丽人没有准备好,但问题是,他回去了路线几乎是确定的。高丽人定然在回去的路上,设下层层防御。 定然有一场场比来时更险恶的恶战。 ------ 开城城头上。 二十出头的高丽王王禑。带着大臣们上来城头,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明军骑兵。脸色难看之极,他说道;“你们也都是国家柱石之臣,难道就看着明贼如此嚣张?” 所有大臣都沉默不语。 而今这个局面下,王禑的统治根基,已经动摇了大半。 王禑要讨伐大明,连接北元。很多人都不同意的。但是往边境派兵,很多大臣却是默许的。毕竟,大明的威胁的确存在。王禑也不算是什么明君,父亲死得早,十岁登基,一方面没有人限制他的行为,没有好好教育他。王禑做过的破事,比如打猎猎杀活人。比如,看见谁家女子漂亮,抓上马带回去。比如直接去人家睡人家女儿。等等。 但是另外一方面,正因为王禑少年登基,父亲又是非正常死亡的。民间又有他不是先王之子的谣言。他力主开战,其实也有收拢权力的想法,因为他是想御驾亲征。将高丽的所有的权力都收拢在手中。 当然了,他年少气盛,对大明在鸭绿江东岸的活动,也是相当不满的。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样子,他这里还没有准备好,他还没有将那群老家伙们压服,还没有将前线将领们安顿好。明军居然打过来了。不多,就几千人。却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杀到了开京城下。 那种感觉,让他又惊又惧。 但是这种惊惧,不能表现出来。他越是色厉内荏。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对沉默不语的大臣说道;“我早就说过,明人亡我之心不死。要先下手为强。早早动手,哪里有今日的局面?” “大王。”一个老臣看不下去,说道:“老臣以为,眼前之兵祸事小,明人不过数千人马。退之不难。将来的危害最大。前王在时,一年之内,数次遣使大明,遵从皇帝陛下。皇帝待高丽甚厚,免马匹,少钱粮。并传书籍。两家亲慕,如同一家。高丽小国也,当秉承事大之理,不理会元明之争,唯其大者从之,这才能保大王富贵万年。” 第四十六章 高丽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 高丽王 “而今,不过明军一边将妄动而已。若不能与天朝和好。则,南京明下天音,诏讨不臣。则为高丽上下,惧为瓦砾,倒是悔之晚矣。臣请去明军大营之中请和,恭送明军离去。重启朝贡,赔罪天朝,老臣必效秦庭之哭,如果天朝不能宽恕高丽,老臣愿意引刎于阶下。大王, 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只是说到了,高丽王王禑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愿意这个时候,给明人低头,最不能接受,这个老臣说的话,说到底是他的错了。 好吧,就是他的错。但是这话,是你能说的。 这老臣这个时候,真是肺腑忠言,虽然说,他话有些不中听,特别是一些家族在北边有田产的,更是不中听,怎么他们的土地,奴婢,乃至死在战场上的家人,都白死了? 要知道,叶沈为了追求军事上最大效果,可是丝毫没有留情,不敢说所过之处一片白地。但对女真人 没有讲什么军纪。只有一个要求,会说汉话的人不杀。 会说汉话,要么是从辽东那边逃到这里的汉人,要么就是高丽达官显贵。总之,留一手还是可以的。 但是这老臣的话,即便再不中听,也是他们面对的现实。 叶沈一战,将高丽王朝的遮羞布给扯下来了。露出了他们真实的底-裤。号称几十万大军,其实近乎吃一半的空饷,几乎是纸老虎。而且内部矛盾也很大。要不然,不会有叶沈不来,就有奴婢起事响应了。 比起朱元璋在大明内部推行的均平政策。高丽的奴婢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 上一次震动整个高丽,要不是蒙古下场,差点让高丽亡国的三别抄之乱,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了,百年的休养生息,人口土地的矛盾,又到了另外一半个爆发点上了。 此刻的高丽可谓内忧外患。 这个时候,怎么能与如日方升的大明开战? 高句丽的下场,就是证明。 所以,低头也好,投降也好,下跪也好,干净将这一件事情翻篇,高丽上下老老实实的当大明的顺臣,他们开开心心的享受自己的权力与富贵,岂不是很好。 但是这却是高丽王王禑决计不愿意看见的。 因为在此之前,元朝控制高丽近百年,可以说元朝是中原朝廷之中对高丽控制最深。深到那一个地步,在高丽国土上设立官员,高丽甚至就是征东行省。 而其中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但是元朝毫不犹豫对高丽王进行废立。 这是王禑最担心,最害怕的。 如果要牺牲王禑一个人,而救高丽。王禑绝对不会救的。如果牺牲高丽,好保住王禑的地位与权势。王禑一定会去做的。而今就是这样的局面。他如果向大明低头,大明会怎么做?这一件事情,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这一件事情是他力主的。岂不是他要承担责任。 这绝对不行。 即便投降大明,也要让大明知道 ,高丽是有能力自保的。打消大明吞并高丽,并废立的想法。这才能投降。或者说讲和。 当然了,王禑有这个想法,也有何夕一点点的功劳。 何夕在南洋做的事情。此刻也传遍天下了。对国内来说,那是何夕的丰功伟绩,大明的伟大胜利。但是对很多藩国来说,却意味难明。揣摩大明的外交政策,是不是要转向了。 王禑也是其中一员。 他担心高丽成为爪哇第二。 而且爪哇距离大明太远了,这才有了一分为二的机会,但是高丽有这样的机会吗? 很多年轻人做事,就是这样的。在做事之前低估事情的难度,王禑之前想的是夺回高丽在鸭绿江以东的领土,如果顺利的话,还能占据辽东。即便不顺利,也能大败明军,乘胜逼和。 然后在事情不顺利,又陷入另外一个极端。太高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这个时候,王禑真向大明认输,服软,最狠的就是亲自来大明负荆请罪。那事情就难办了。即便朱元璋有意吞并高丽,但还是要脸的,必须换一个方法来,最少要给高丽王族很高安置。否则大明在面对其他藩国的时候,就不大好说话了。 毕竟每一个国家总是有智慧之人。他们不是傻子。 而王禑又陷入另外一个极端,觉得自己完了。不敢对内对外有一丝的妥协。只能寄希望于军事上的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而走到这个地步,王禑才是走到绝路上了。 这个时候的王禑是非常敏感且残暴的。面对这个老臣这番话,顿时恼羞成怒,拔出长剑,一剑刺在老臣胸前。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王禑的脸上,王禑带血的脸庞,就好像是恶鬼一般,看着群臣。 这些大臣,似乎第一次认识王禑一般。 之前说过,高丽内部世家大族的权力很大。而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大族出身,这样的人,可不是能说杀就杀的。这一刻,所有人都兔死狐悲。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劝谏王禑了。 但是王禑的统治基础,也崩塌得差不多了。 王禑说道:“传令。令五卫出兵。传令让李成桂出兵,传令北方所有百姓,能夺明军一首级的,孤重重有赏,孤要让他们走不出高丽。” “是。” 这个时候,城下传令呜呜的牛角号声。 在叶沈的指挥之下,数千调转马头,开始撤退了。 已经有人跪倒在地面上,说道;“大王神威。敌军不堪大王神威,逃走了。” 王禑见状,张开双臂,哈哈大笑。其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在地,高喊:“大王神威。” 几个老臣见状,也对视一眼,跪倒在人群之中,只是他们的嘴巴死死闭着,在一阵阵大王神威的呼喊之中,似乎没有人发现。 ------ 在高丽城下,叶沈从进攻转向撤退。李成桂这个高丽第一名将,与朝-鲜开国之主,正式投入与叶沈的战斗之中,而且是阻断叶沈后路。他们之间的战斗还没有开始,蓝玉与冯胜之间,已经闹翻了。 北平城中。 蓝玉拿着何夕手中的文书,说道;“宋国公,区区小国,敢犯天朝,必将教训一二。既然辽东请援了。我请命走一遭。” 蓝玉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何夕的文书到了他那里,被他拦截下来了。等了数日,才算是来到这里说明此事。 冯胜说道;“永昌侯是国朝名将。高丽区区小国,用不着你。我觉得派老将王弼过去就行了。毕竟,只需把守好鸭绿江两岸。至于叶沈------”冯胜微微一顿,摇摇头说道;“他太胆大妄为了。高丽再怎么说,也是朝廷藩臣,陛下当年制定的不征之国。纵然要讨伐,也不是他区区一个边将能够决定,就是何夕在这里,他也不能拍板,就是我也是一样的。” “这是朝廷纲常。这是能说打就打的吗?” “这一仗,如果他打得好。我会向陛下求情的。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定当好好教训一下,让他知道规矩,如果他回不来?不懂规矩,又志大才疏。死了倒也干净。” “派兵深入异域,去救他,却是想都不想想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也就不捞永昌侯费心了。文书留下。门在那边。” 冯胜平静地看着蓝玉,一句“好走不送,”没有说出口,其实已经表现出来了。纵然蓝玉也算战功赫赫,但是在冯胜面前,也就那样。 第四十七章 蓝玉的算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   蓝玉的算计 今日,冯胜是被蓝玉打了一个突然袭击。但是冯胜做出的决断,也不无道理。 人臣无外交之权。 这是铁律。 外交之权,在南京,不在北平。冯胜区区一个征北大将军,虽然号称节制北方兵马。但所谓的北方,不过辽东,大宁,大同,太原,等地而已,而不是整个北方。 而他也没有擅自讨伐某一个国家的权力。 他要主动进攻什么地方,是要向朝廷请命的。只有在防御的时候,才有一定的自主权。 从某种程度上, 他其实还没有何夕的权力大。毕竟辽东是帝国的边角,天下几乎没有几个人重视,区区几十万人。不到百万人口。几乎不如中原一个府。虽然军事上有些重,但是将辽东男丁全部征召,也不过十几万大军。 所以,何夕在辽东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要有后台撑着,有朱元璋点头,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冯胜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冯胜的北方大军,不是真正的北方大军,山东,河南,山西,等地的军队,都未必受他节制,但是真要说起来,他麾下的大军,百万就是少说了。 百万大军,可是能撼动天下的实力。 所以,盯着冯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冯胜自然是在自己权限之内做事,才不敢如何夕那样乱来。更不要说,冯胜回到北平之后,先为纳哈出投降这一件事论功行赏,虽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功劳。但是也有苦劳。总是要有些赏赐的。 其次,就是筹备对元廷的战事。冯胜时刻关注着辽松运河,知道运河打通了,非常高兴。因为,这运河一通代表着大军北上的粮道,能从陆路转为水运,那简直轻松太多了。 他现在恨不得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再次北伐之中。 至于高丽。放一放不迟。 更不要说,随着一条运河的打通,辽东也变得不一样了。之前辽东是大明东北边角料。但是而今成为北伐的总后勤基地了。上一次北伐,还是一部分从辽东出发。大部分从大宁走。 就是之前大明军队就在漠南奋战。还有很多人在漠南屯田。故而大家熟悉这里。但是而今辽东这一条水道打通。大军走辽东,可比走大宁要轻松太多 了。 这就又涉及另外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辽东力量的调用。 辽东人口就这么多,在这个时代,人多力量大,是绝对没错的。辽东就这么多人口。如果与高丽大动干戈,辽东也是后勤基地,也就是说辽东的力量,可以用于东,攻打高丽,就不可能用于北,再战残元。 冯胜心中所想,自然是大明一直延续的国策,就是追着残元打。此刻怎么能被区区高丽分神。而且叶沈手下也就一个千户,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摩擦而已。 如果不是蓝玉过来,冯胜就想挑两个卫所过去布防就行了。等辽东军撤下来,再回来就行了。 因为蓝玉来了,冯胜也好歹给这个新贵一个面子,挑一个老成持重大将去镇守一段时间。而派蓝玉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高丽也是海东大国,打败容易,如果蓝玉想灭国之功,说不定折腾几年。 这几年变数太多了。 且不说,冯胜也上年纪了。之前冒雪出行,就有一些承受不住了。几年之后,还能不能领兵打仗,还真不好说,说起来,他与徐达年纪相差不大。比李文忠还要年长。 但是徐达大病之后,在南京修养。而李文忠英年早逝。他岂能不心有戚戚焉。更不愿意将这一件事情往后拖。 另外,就是蒙古那边。虽然元廷内部的情况,似乎是每况愈下,但是多给几年时间,或许蒙古那边忽然出一个大才,整顿内部,让元廷转弱为强,也不好说啊? 元廷毕竟是大国之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尚能死灰复燃。更何况一个王朝?未必不能浴火重生。 那岂不是错失良机? 所以冯胜几乎瞬间下了决定。 蓝玉也知道冯胜的想法,如果他在冯胜这个位置上,他也会这么敢,可惜他不在。他就有自己的算盘了。迫降纳哈出之功,让蓝玉得了不少奖赏,但是依然不能成为国公。 此刻的蓝玉与傅友德相差仿佛,都到了临界点上。只要再有一次功劳。就足以封国公。 毕竟连投降的纳哈出也封了海西侯。 北伐指挥大权,他从冯胜手中夺不回来。自然要想办法搞别的了。高丽不知道因为什么恶了陛下,有了陛下的暗示与许诺,蓝玉自然要在这上面下功夫。 蓝玉说道:“国公,高丽的事情,是高丽先犯我朝。他们讨伐辽东早就宣扬出来了。还与纳哈出联合。只是大军在北,叶沈也是当机立断,先发制敌。免去了高丽对大战的骚扰,今日高丽不臣,不好好教训的话,将来北伐的时候,也是一个麻烦事不是。” 冯胜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会转告王老将军的。” 冯胜虽然对蓝玉的一些观点赞同,但是决计不会让蓝玉去的,无他,王弼作为老将,与他有交情。虽然不能算他的人,但是冯胜相信自己能控制。但是蓝玉,后台硬,有太子。下面又有自己一派。真要做些什么,搞什么先斩后奏。冯胜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所以,冯胜死活也不让蓝玉去。 蓝玉说道:“我蓝玉怎么得罪你了?这一点小事也不答应?” 冯胜说道:“我问过纳哈出,他没有联络高丽?” “让改口还不简单?”蓝玉下意识地说道。 冯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在冯胜看来,与其说是高丽入侵,还不如说叶沈擅挑起边衅。毕竟这年头的信息传递速度太慢了。即便高丽内部对于伐辽之事,已经是人人皆知了。但是大明这边也没有多少消息佐证。 甚至历史上,王禑已经被李成桂推翻了,朝廷这边对于高丽是否要伐辽,还没有定论。 只是下面的事情,就比较奇怪了。 冯胜觉得自己已经将事情说得如此决然了,而蓝玉依旧软磨硬泡的在这里待着。须知,蓝玉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反而是像是在拖时间。冯胜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些揣测。说道;“蓝玉,你直说吧,你在等什么?” 蓝玉嘿嘿一笑,说道:“国公,马上就好。要不,我与国公手谈一局。” 冯胜瞬间确定了,蓝玉做了其他布置。 能改变他的决定,只有南京了。冯胜先是恼怒非常。随即又冷静下来了。 恼怒也是很正常的。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什么时候,越级上报,都不会被上司喜欢。但是冯胜冷静下来,一方面是他作为将领的天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损失再惨重,或者胜利多辉煌,也要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 再有他这个位置,可不一样,掌握北方百万大军。不知道有多少人绕过他与南京有联系。身处嫌疑之地,本来就这样,谁当征北大将军,也是免不了的。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只是冯胜觉得,即便这事情禀报到朝廷,捅到朱元璋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动才是。 毕竟,大明一直军事重心,都在对蒙古的战事,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而今忽然去搞高丽,本质上是节外生枝。智者不为。 可惜他不知道,而今宝座上的朱元璋,已经不是当初的朱元璋了。大明军事上的重心,维持在现在,只能算是政策惯性而已。 第四十八章 圣旨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   圣旨到 之前大明为什么要与残元过不去。 一方面是残元有一定的军事实力,在实际上影响到了大明的安全。不得不打。 另外一方面,就是正统性的问题。 不灭了前朝,本朝又怎么能说是正统的。 但是后者这个问题,在何夕来到之后已经有了变化。 朱元璋站在更高的历史角度,已经对大明所谓的正统性,不大感兴趣了。何夕当年掀起否定前元正统的议论,这几年,已经扩散到了大明很多地方。而且,何夕以修史为名义建立的明鉴堂。已经培养出不少史学人才了。 可以说,重修元史这一件事情,朱元璋从来没有停过。 只是第一次修元史,修得太糟糕了。而且前元脱脱修的辽,金,宋史一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朱元璋酝酿着一次大修史,重述从唐之后,到明之前的所有历史。 那么什么时候做这一件事情? 那要看,朱元璋什么时候,大刀阔斧地改革。这两件事情是连在一起的。 重述历史叙事,本身就是争夺话语权的一种。 既然正统性这个问题不存在。那前元就是纯粹的军事问题。从军事上来看,前元已经残了。不要说五年了,就是十年之内,也很难威胁到大明了。 大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变法。让大明改造成他从视频之中看到那样。 那么辽东试点,就很重要。 其重要性,要超过北元。 灭高丽,就是辽东试点筹备人口。该怎么做也不用说了。其实这一件事情,在朝廷之中,也有很多人都支持冯胜的想法。觉得好不容易将残元打成这个样子,就应该乘胜追击,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朱元璋的权威,无人能够动摇。 朱元璋拍板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于是,就在冯胜与蓝玉对弈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却见一个锦衣卫小校,风尘仆仆,进来之后,先行礼。然后将身后带着一个类似装书画的圆筒打开,从中间取出圣旨,高举过头顶,面南而立,大声说道;“圣旨到。” 冯胜与蓝玉立即起身行礼。 锦衣卫小校,先请冯胜与蓝玉验过圣旨的火漆,然后再打开,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海东小国高丽。不念朕恩,趁大军北伐之际,犯我边境,幸有忠义之臣,忘身于外,令跳梁小丑,不得西进一步,然天威不容玷污。必征讨不臣,以儆效尤。永昌侯蓝玉,朕子侄也。拜征东将军,节制辽东,山东军权。辽东巡抚何夕,朕爱婿也,加征东将军府长史,望两人精诚合作。不负朕望,钦旨。” 锦衣卫小校朗声读完,立即双手将圣旨奉上,说道:“两位接旨吧。” 蓝玉伸手接过。 冯胜冷哼一声,说道:“你今天早就知道这个要来?” 蓝玉说道:“我准备与国公多手谈两天。” 冯胜才不相信,只是蓝玉今日的举动,算是从冯胜这里搬回一句,但是将冯胜得罪惨了。今天蓝玉得了面子,但是冯胜今后很难与蓝玉合作了。毕竟很多事情是人情世故,并不是胜负。 冯胜冷笑说道;“既然这一件事陛下委托给征东将军,将军尽管去做,我无不从命。想要调谁,一句话而已,不过我提醒一句,我之所以不想在辽东动兵,还是因为辽东百姓今年出了大力。从去年何夕到任,到现在,修缮辽东河道,修缮道路,押送粮草,开挖运河,这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人力。但是,人力有时穷。” “当然了,征东将军,可以不听,好自为之。” 说完冯胜拂袖而去。 冯胜心中固然愤怒,但更多是疑惑与不安。 疑惑是他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忽然做出这样的决议。这也是他不安所在。 这一次被蓝玉赢了面子,其实无关紧要。有些人是年纪越大。就越想要面子,因为他们活着就一张面子而已。但是有些人,却并不在乎这些。比如冯胜,他才不在乎什么面子。 他在乎是,这一次没有判断出,朝廷的走向。以至于在蓝玉面前丢了面子。那下一次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他离开京师之后,南京出了什么事情? 这才是他急切想知道的事情。 没有了冯胜的阻挠。蓝玉组建征东军很快的。首先蓝玉调了他本部人马,先行从海道运输到鸭绿江,防备鸭绿江来敌,最少在大军次第到达之前,不能让高丽人越过鸭绿江。 蓝玉不等各部准备好,他自己先行一步,从海路转辽河,再入浑河,直接到了沈阳要见何夕。 蓝玉知道何夕在朱元璋心中分量,这些当初朱元璋与他说这一件事情时候,就已经说明。灭高丽一战,战事固然重要。但战后的事情更重要。所以,高丽这一件事情上,军事上以他为主,但是更多的事情,是以何夕为主的。 而且正如冯胜所言。这一战的后勤就是辽东。 何夕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让辽东上上下下都是何夕的人。不与何夕商量。很多事情是推进不了的。 所以,蓝玉一决定下来,就急奔辽东,与何夕会商。 何夕听了大吃一惊。下意识说道:“这么快?” 蓝玉说道:“怎么,对高丽动手,不是你先开头的吗?” 何夕心中腹诽:“这个叶沈,我非要打他一百大板不可。” 这是不是何夕的本意,是被叶沈搞出来的。但是后面的人对前线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清楚人。一看奏报。首先看这个叶沈是谁的人?一查,啊,叶旺的儿子,给何夕当过亲卫。是何夕的人。 那这一件事情定然是何夕指使的。何夕这样做一定是看到战机了。 于是蓝玉相信何夕的判断,兴冲冲地与冯胜下棋去了。朱元璋相信何夕与蓝玉的判断,直接下圣旨了。 如果不是看在何夕的面子上,圣旨之中,也不会单独提一嘴叶沈的事情。 但是在何夕看来,这个时候,真不适合开战。 原因很简单。冬天不远了。 辽东的冬天,不,高丽的冬天,也不是一个适合打仗的季节。不信的人,去看长津湖。那样的冬天,出动大军,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的了。 今年三月出兵,交战没有多长时间,前后不过两个月,加上修河的时候,也不过三个月,而今已经将八月中秋了。已经到了一层秋雨一层寒的时间了。而且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十月估计就要下雪了。 满打满算不过一两个月,五十到六十天。这短短一段时间, 能做什么?古代战事节奏很慢的。 估计大军能在鸭绿江畔集结,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蓝玉这急匆匆的搞定一切,已经挂上了征东将军的头衔,一副马上要动兵的节奏 ,何夕也不能说,这是一个意外事件。何夕心中转了一个圈,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么快,我以为今年冬天朝廷能通过,就已经很快了。明年开春了正式动兵不迟。” 蓝玉屈指一算,说道:“时间是有一些不够。不过,这不是我们不动手的理由。总是要先打一打的。要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这也是我来的原因。打仗有些时候,固然是急不得的。但是有些事情,也要为后方打。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何夕自然明白,就是所谓的政治仗吗?朱元璋力排众议下令出兵,前线总要有一些胜仗,让朱元璋脸上有光不是。 第四十九章 秋季攻势的可能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   秋季攻势的可行性 何夕苦笑说道;“说得容易,而今哪里有兵,今年辽东各卫,一直奔波在外,甚至辽东今年的粮食都减产了。而今我只期盼,将这一茬粮食收好,至于其他的,都不想了。反正是辽东诸卫都动不了的。” 蓝玉微微一笑,说道:“我这里能抽调一两个卫所。辽东不用抽调大兵,万儿八千的人手,还是有的吧,别告诉我没有叶旺手中沈阳三卫,是什么成色,我还是知道的。” 何夕也知道。 沈阳三卫是驻扎在沈阳的军队,是叶旺手下最亲近的军队。是叶旺的嫡系。 这或许一个经历风雨的将领,都有这样的习惯,那就是在自己触手所及的地方放一支有能力的军队。能战的军队。这大概是在征战时候,一般大将都在身边放一支预备队。是最精锐的军队。 即便是太平时节也是如此。 再加上辽东的特殊情况。 随时都要面对鞑子来袭。叶旺也要立即出兵响应。 而出兵的时候,要动用的就是身边的军队。也就是沈阳三卫。沈阳三卫就是辽东的头等主力。打过不上恶战。且不说,今年仅仅是驻守,调拨, 没什么恶战。就是有,这支军队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不能出动。 不过,这也是因为之前大明投在辽东的资源有限。再加上辽东本身就穷。这样的军队,只能养得起沈阳三卫。 其他各卫强行调拨,战斗力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何夕说道:“高丽毕竟是万乘之国,人口数以百万计,叶沈悬危之计,我已经提心吊胆。区区两万之众,攻万乘之国,不妥当,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如等到明年春天,准备妥当,再动手不迟。” 蓝玉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一支军队可以调用?人数不少,而且我们动手,将他们放在辽东,你放心,我还不放心。而且,这一支军队,此刻用他们。他们定然奋勇上前,正想表现。” 何夕心中暗道;“辽东哪里有这一支军队啊?”不过,随即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身体前倾,说道:“你说的是-----” 蓝玉说道:“没有错,纳哈出的五部精锐,木华黎家族世代传承的曲部。此刻动用他们,正当其时也。” 何夕猛地起身,说道:“不错。” 蓝玉说得不错,纳哈出的核心部众的确不好安置了。历史上,纳哈出所部被安置在云南,成为云南明军一部,之所以安排那么远,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是可以想到的。 何夕也为这一件事情发愁。 而今想来,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这两万多人。现在已经解除武装,但是辽东不缺军械,甚至因为之前大战的缴获,战马也有剩余的。立即能恢复武装。而纳哈出父子已经在南京有了府邸,纳哈出为海西侯,察罕为海西侯世子,而且成为东宫侍从。也就是成为太子的班底。 可以说,纳哈出已经融入大明了,或者他已经努力想要融入大明了。这个时候,他断然不会想让他的旧部搞出乱子。 而放在纳哈出三公子身上,他的兄长是海西侯世子,而他未来的前程怎么说。还不好说的。在大明毕竟是一个新环境。如果在元朝,单单凭借他们木华黎家族的跟脚,不用做什么,将来必成高官。 毕竟元朝用人最重一个人的出身,跟脚。汉人不管怎么样,难登高位,蒙古人只要出身好,平步青云。 所以,哈刺不花也担忧自己未来的前途。 何夕觉得纳哈出核心曲部,不好办。而纳哈出旧部这些人。身处嫌疑之地,岂不是也有担心,更不要说,纳哈出一家人了。他们就不担心,下面某些人一个搞不明白,闹出事情来,牵扯到他们,岂不是无妄之灾。 而打高丽,正逢其时。 这些人用来打蒙古人,很可能有一些心结,但是打高丽,一点问题也没有。毕竟对大明来说,高丽反复,对大元来说,高丽何曾不反复?高丽上下摇摆,在大明与大元哪里都没有得好。 纳哈出所部,不管是出于蒙古人的心态,还是大明人的心态,打高丽都没有问题。 甚至还有心理优势,觉得他们打高丽,就好如老子打儿子,大元并不是没有打过。 而且为了大明打仗了,他们也安心了,朝廷也将他们调离前线。朝廷也安心。 一举而数得。何夕真的心动了。 在冬天之前,似乎真能给高丽一记狠的。 何夕沉吟了好一阵子,说道:“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哈刺不花,会不会答应?第二个问题,此刻进攻高丽,真能有进展吗?” 蓝玉说道:“第一个问题,这需要你去说服哈刺不花,不过我觉得此事不难。”蓝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何夕的反应,何夕没有反驳。毕竟何夕也觉得这一件事情的难度并不大。蓝玉接着说道;“至于第二件事情,更容易,秋天正是动兵的好时候,此刻出兵,只要速度快,很多步骤都可以省略了,可以就粮于敌,有叶沈在前开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今今日一战,也为明年大战打开通路。削弱高丽。毕竟高丽也是万乘之国,南京也是要灭国。打了两三年,也很正常。” “叶沈在高丽,虽然情况不明朗,但是而今还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可见高丽军力,是何等不堪,这种情况下,你难道还担心有什么问题吗?再者,即便有什么问题,不是有哈刺不花在前面吗?” 何夕只能说蓝玉在很多时候,非常心狠。只要合适,毫不犹豫地将哈刺不花等降军作为炮灰。 不过,何夕对蓝玉的建议,真的心动了。 事不宜迟。何夕立即派人请来哈刺不花。 何夕本来想绕一下弯子,但是蓝玉可没有这个爱好。单刀直入,将眼前的情势,说得清清楚楚,最后说道:“哈刺不花,你在大明还没有官职吧?如果这一次做好了,别的不敢保证。立即给你一个指挥使,一点问题都没有,将来如何,就要看你自己了。” “好好考虑一下吧。” 哈刺不花,几乎没有犹豫,说道:“得永昌侯看重,是属下的福气,属下愿意为大明,为永昌侯效死。” 何夕与蓝玉对视一眼,就知道这事情成了一半。 哈刺不花此刻正想自己如何在大明立足,自然愿意有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元朝虽然而今没落了,但是在元朝的人看来,打仗,除却明朝,谁也不虚。高丽更是手下败将,当年走狗。此去,几乎是抢功劳的。 何夕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立即回去挑选人马,沈阳这里一切武库对你们放开,九月初一,你部一定要到鸭绿江西岸,其中一切安排,都由叶旺与黄子澄配合。快去吧。” 哈刺不花高高兴兴地去了。 蓝玉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留一些人去哈刺不花手下当监军。辽东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已经到定辽卫的蓝赤心等人,会听从你的号令,这一次,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守住对面义州城,往南稍稍震慑一二,等明年冰雪融化之后,你领兵东进,我从还是,直扑江华岛,一战而定乾坤。” 何夕听了,顿时觉得不能小看蓝玉,蓝玉一定要何夕今年出兵,是虚招,是引起高丽注意,让高丽将军队放北边陆地防线,好让他从海上直掏黄龙。 不过,何夕也不在乎这些功劳。只要赶快将这一件事情完结就好。立即说道:“那好。我就等着明年奏捷。” 第五十章 叶沈vs李成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  叶沈vs李成桂 大同江滚滚西南方向,这是高丽有名的大河,虽然放在中原并不算什么,但是此刻,也是天险了。 这一道天险将大明军队分成两段,因为渡河的原因,一部分军队已经在大同江西岸,一部分军队还在大同江东岸。而这个时候,大同江东岸变故陡起。 无数高丽骑兵从高粱地中杀了出来。 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纵然叶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隔着江面,对后面的军队做出什么指挥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队被数倍的高丽骑兵,包围,分割。歼灭殆尽。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从南下以来,叶沈一直秉承着冲锋在前,断后在后原则。这一次渡河,叶沈首先渡河,在南岸为大军开道,后面留下的都是女真人,与新附军,还有一些伤员。 故而,叶沈本部的损失不小。 但这却是叶沈入高丽以来,第一次败仗。 叶沈从开京退下之后,一路向北,就遇见问题了。高丽王氏立国数百年,还是有些人望的,王禑下发的赏格之高,引得当地百姓侧目,于是,叶沈遇见很多这样那样的攻击。 而高丽五卫大军,号称十几万人,虽然吃空饷的不少。但少说也有八九万人。 叶沈想过,杀一个回马枪,先击溃一部。但是高丽人学聪明,步步为营,就好像是裹脚老太太。让叶沈找不到破绽。而硬破高丽数万大军,叶沈也不是神仙。 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 弊端就是这种追击,就是送客型的追击,对叶沈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对叶沈有威胁的就是李成桂部加入战场。叶沈与李成桂所部,在战场上第一次接触,双方各有胜负。叶沈不敢再打,李成桂也不敢追击 。 之所以如此,就是叶沈所部甲胄太精良,区区四五千人,着甲有一半以上,女真人战场组织性,还是很差劲,但是武勇却的确不错。将女真骑兵,编成重骑,冲高丽骑兵本阵,只有一次机会。 因为女真骑兵冲一次,就散了,几乎不可能在战场上再次聚集起来。但是,这一次冲锋,大有铁浮图之威。 李成桂不是弱手。但是见此情形,也不敢硬抗,只能退让。 不过李成桂的确是一员勇将。纵然女真勇士,已经相当厉害了。但是在李成桂手下,没有一合之敌,也是李成桂的断后,让明军不可能一举击溃高丽军。双方对峙了半日,交手数次,大家都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叶沈先行撤退。 看似叶沈败了,但是叶沈也有自己的发现。那就是他发现了李成桂与高丽王之间,并不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无他,李成桂骑兵数千精锐,虽然甲胄装备,都弱于明军,双方长刀相交,大明这边,长刀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李成桂那边,就有一个不大缺口。甚至在战斗之中,有长刀折断的情况出现。 这是李成桂打得束手束脚的原因。 但是这并不李成桂眼睁睁看着他撤走的原因。 因为叶沈很清楚,李成桂如果拼着本部伤亡一半以上,将叶沈拖在战场上,或许,叶沈与本部数百明军,能够逃走,但是大多少女真人,新附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下棋叫做手谈,因为下棋本身就是一种交流,真正的高手,即便不说过,也能揣度出对方一些心思,而打仗也是一样的。 叶沈与李成桂作为双方指挥者,对方能做什么,我要怎么应对,心中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对方的举动与自己的猜想联系到一起。有些事情,很容易推断出来。 李成桂留力了。 眼前这一战,也能看出来,如果李成桂提前发生袭击,会有更大的收获,为什么仅仅攻击后队一千多人? 也是同样的问题。 具体的原因,叶沈猜不出来,或许李成桂要对开京方面交代,或者李成桂有别的想法,但是李成桂与开京方面不是一心,却是明摆着的。 叶沈想明白这一点,对李成桂担心少了很多,但是对麾下将士的担心多了很多。 无他,这一场败仗。太伤士气了。 更不要说,他麾下所谓的将士,压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叶沈带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胜利打下来,他们才簇拥在叶沈身边。但是叶沈的不败金身破了。很多人就有别的想法了。 叶沈目光有些冷,扫过了所有人。 用亲人在对岸的,痛哭流涕的。有脸色苍白,窃窃私语的,有交头接耳,眼神飘忽的。 叶沈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心中暗道:“我的任务,仅仅是拖住高丽,而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人能带回去更好。带不回去也无望。我带着本部人马回去就行了。” 似乎军事是最冷酷的算计,而能成为名将,都有一颗相似的冷酷之心。 在这些人对叶沈动摇的时候,却不知道叶沈已经准备将他们全部放弃了。 ------ “李将军,你为什么不提前发起进攻,否则这一场大胜,会更辉煌的。”一个和尚浑身金银,趾高气昂的训斥李成桂。 在高丽,佛教的传统根深蒂固。比儒家的影响力大多了,前任大王,也就是王禑的父亲,更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提拔了不上僧侣入宫为官,包括已经死掉的,民间传闻是王禑亲生父亲的那位,也是一个和尚。 不知道是不是王禑没有人可用,这才搞来很多和尚当官。 不过,高丽和尚当官也不是没有先例,阻力并不大。 李成桂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师,而今最重要的是一场胜仗,大王需要这一场胜仗。至于胜多少,是次要的事情,而且明军实力强悍。我担心如果留的人多了,吃不下,反而误了大事,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然是怎么打都行,但是大师您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这个和尚眼睛珠子一转,光滑的脑门反射着阳光,已经明白了李成桂的用意。 大王派他来督战。他来就有一场胜仗,岂不是督战有功,如果因为贪多反而败了,他脸上也没有光。他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老讷明白了,多谢李将军指点,我回去之后,定然会禀报李将军的功劳。” 李成桂暗中拿了一锭金子塞给了和尚,说道:“那就拜托大师了。” 和尚暗中掂量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无妨。” 李成桂恭恭敬敬将和尚打发了。一边一直沉默的儿子李芳果说道:“父亲,您为什么要将进攻时间拖后?” 李成桂面无表情,说道:“我刚刚不是说了。” 李芳果摇摇头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搪塞他。” 李成桂哈哈一笑,说道:“走,跟我来。” 李成桂带着自己儿子,与几个亲信家丁,来到俘虏这里,李成桂一番询问,立即明白了叶沈所部的成员结构,脸色大变,说道:“你是说,明军只有千人,数战之后,只剩下几百人,剩下的都是女真人,与依附于他们的奴婢?” 几个俘虏立即说道:“是,是,是。” 这些人不是大明死忠,这个情况之下,自然将自己知道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李成桂罕见地失态了。 愣在那里,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一挥手,立即有亲卫将这些俘虏处决了。随即传令下去,寻找真正的明人俘虏。一番查找之后,居然一个也没有。更令李成桂脸色难看之极。 第五十一章 李成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  李成桂的心思 倒不是大明将士都对朝廷忠心耿耿,宁死不屈。毕竟,这样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是大明将士这么多,总有几个骨头软,这是概率问题。 只是放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首先,大部分明军都在前队之中,在后队之中的只有伤员,伤员也很明白,他们的伤势,在大明会被积极救治,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两说的。放在高丽这边,且不说高丽会不会给俘虏治病,在战争时期,即便是明军的医疗资源也是稀缺的。怎么可能给俘虏用?其次,高丽有哪个医术治好吗? 所以到了这个局面,反而死了更好。 只要死了,家里人才有抚恤,哀荣。但是一旦投降了,家属是连坐的。 其次,叶沈带的人马,几乎都是叶旺挑选出来的,精锐老卒,待遇优良。与寻常士卒不同,对大明的忠心,或者说对叶家父子的忠心也不同。 才有了而今的局面。 李芳果见李成桂脸色不好,说道:“父亲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收获不多,好歹是胜利了,何必如此?” 李成桂说道:“胜利?真胜利了?你来看。”李成桂拔出一柄明军制式长刀。只见上面幽幽有些泛蓝刀口,已经不用看,就觉得很锋利的花纹。李成桂一刀砍在一片小树上,碗口大的小树,被一刀砍断。 这固然是李成桂武艺高强,是用刀老手。寻常新手即便再锋利的刀,很有可能一刀就卡进树里了。李成桂说道:“这刀如何?” 李芳果说道:“好刀,与家中藏的那些刀剑相比不让多少,恭喜父亲,又得一宝刀。” 李成桂脸色越发难看,他说道:“宝刀,这一次缴获了近千口,这是明人用来武装女真人的。” 李芳果脸色一变,此刻他终于明白李成桂为什么打了胜仗,脸色还是如此难看。 李成桂不打算放过,又将一副铁甲用架子撑起来,让李芳果用刀去砍,李芳果是李成桂的儿子,武艺上并不是多好。但也不是门里出身,自带几分造诣,他一连数刀,砍在铁甲上,即便是用尽力气,也不过堪出几道缝隙,似乎打磨一下,这些痕迹,也能消失不见。 李成桂不等李芳果说话,就说道;“这样盔甲,缴获了一百多套。” 随即李成桂将钢-弩,长枪,锁子甲,等武器,丢在地面之上,不再细细解说了,但是每一件兵器坠落在地面上的金铁碰撞之声,都令李芳果心中一颤。 一种无言的恐惧涌上心头。 李成桂低头,铠甲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嘴唇微微一动,说道:“这就是天朝吗?” 一般人是不能从这些变化之中看出什么的。 但是李成桂可不是一般人。 即便他不是朝-鲜开国之祖,但是高丽第一名将,这个头衔暂时还是带着的。 他这一次调兵,并没有将本部人马全部调过来,借口明军会威胁西北边境这一样的话,将大部分军队都留在西北了,大概有三万人,都是齐员满编,战斗力也是高丽最强的。 当然了,现在的李成桂还不是几年后的李成桂,几年后的李成桂威信更高,但也是劫持高丽前线兵权,主持了威化岛回军一事,才掌控了高丽大权。 这一次明军千余人,全部着甲,而且是这种在他看来,堪称宝甲的甲胄,更是大手笔给女真人与奴婢们那么多好兵器。如果李成桂不曾主持冶炼兵器的话,他不知道其中有多大难度。 正因为他知道,他才不明白,大明哪里来的这么多甲胄? 是全部辽东军器都集中在叶沈一部上吗? 李成桂很想支持这个想法,但是他不能自己骗自己。从很多细节上,他就可以看出来,明军士卒对这些甲胄爱护程度,并不能上升到宝甲上,可以说虽然爱惜,但是程度有限。 刚刚开始这些甲胄进入军中的时候,将士好像爱护眼珠子一般爱护这些甲胄,最后等几乎所有人都有甲胄,没有甲胄的人,并不是仓库之中没有,而是这个人不需要用。总不能让火头兵不背锅,去着甲吧。 对于一些不直接上阵厮杀的辅助兵种,也的确没有穿甲胄的必要。 到了这个时候,将士们对甲胄的爱护,也就那回事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当然了,依然有一批爱惜如同性命,但是也是少部分的。 这种情况,李成桂能从缴获的明军甲胄,看出端倪。再加上明军对女真如此大方。 李成桂不得不承认,一个让他不想承认的事情,那就是这甲胄,就是大明制式装备,军中有很多。具体多少,他不知道,但是在他想来,整个大明要装备了几十万副吧。 几十万副,已经是他能想到惊天数目了。 那可是甲士。 要知道很多吹嘘带甲百万,大部分时候都是吹牛。 只是李成桂不知道自己少说了一个数量级。这四五年来,大明生产甲胄在五六百万副。一副才二十几斤钢,对现在大明来说,不算什么。而今甲胄几乎不怎么生产了。因为大明大部分卫所都有足够的甲胄,还带库存。 当然了,库存不多,朝廷也不会让下面人有那么多库存的。 只是甲胄普及也是需要时间的。从京营到边军,从边军到内地卫所。再加上明初,法度森严,也没有人敢倒卖,或者敢倒卖的人,现在正在打通关节。等几年或许才有倒卖出来的甲胄。 故而很多地方听说了也不相信。 有些真话太假了,反而流通性很差。 所以李成桂没有听过这方面的传闻。只是眼前的事实,已经压着他喘不过来气了。 他是最反对与大明开战的大臣。 原因很简单,打不过。李成桂高丽第一名将的名头是他打败纳哈出获得的。首先纳哈出这个军事指挥能力,不好多说。反正没有什么精彩的战例,更多是靠木华黎家族。 其次,当时大元风雨飘摇,纳哈出估计也没有心思与高丽死磕。 但是不管怎么说,力挫蒙古人,就是李成桂最大战绩。所以高丽上下希望李成桂能重现辉煌。但李成桂很清楚,高丽是打不过大明的。但是他所想的打不过,并不是高丽军队打不过大明军队。 作为一个骄傲的将军,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军队,比明军差多少。 他所认为的必败。那是因为高丽与大明的体量差距。高丽不过比大明一省稍大一点,高丽与大明交战,能胜一次,两次,打到第三次,第四次,绝对会败。神仙也救不了。 这就是国力差距造成的。 但是现实的情况,给了李成桂狠狠一击。 看而今的情况,区区千余明军骑兵,就能扰乱高丽半壁江山。更不要说,大明的武备已经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步了。在他看来,能打败明军的,估计只有天兵天将了。 而高丽王,还做着打败明军的春秋大梦。 李成桂岂能不失落,难过。 随即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愤恨之感。 虽然说李成桂父辈不是高丽人。前文说过,李成桂父亲本来就是蒙古双城守将,归顺高丽。但是李成桂在高丽长大,说他对高丽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只是这个时候,高丽王禑不改变局面,眼前局势,就是必败的。他不管怎么做,能挽救的不过是早败,还是晚败而已。 这又有什么意义? 李成桂忽然想起父亲的李子春的觉得,自己暗中问自己:“是到了重新选择的时候了吗?” 李成桂并不知道答案。 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第五十二章 义州会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  义州会师 义州城中,里里外外都打扫清楚了。 此刻,这里有四万多大军驻扎。有哈刺不花所部,也就是蒙古骑兵,纳哈出所部一直是蒙古精锐,而今比起元朝开国之初,自然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依然有一定战斗力。再加上明军的精良装备。 哈刺不花以下都在跃跃欲试,期待的战争。 或许有人想感受一些这些精良装备在战斗之中的情况。但是更多人,想摆脱种田的处境。 这些人是木华黎家族的私兵, 从小就开始训练武艺,弓马骑射。可以说是职业士兵。很多年纪还不算大,让他们去分田种地,他们才不习惯,他们更愿意在军中服役。所以期盼这一战有好的表现。能让大明看中他们编入军中。 有叶旺所部。不过万余人。 不过,这次主帅是叶旺。 叶旺以辽东都指挥使,总领各部。何夕作为征东将军长史,负责庶务。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何夕才是主导战事之人。 可惜,这是明初,不是明中后期,明中后期,文官领兵都成为惯例了,什么总督,督师,经略,一大堆头衔。但是在现在,何夕想的成为一方主帅,只有一个办法,换武职。 否则,何夕想以文官的身份统帅大军, 从徐达开始,大明所有将士都不会同意的。 这个例子不能开。 故而何夕也只能这样做了。名义上叶旺是主帅。 其次,就是蓝玉一部,蓝赤心。 蓝赤心,自然不姓蓝,也不叫赤心。这个名字就是给蓝玉表忠心用的。至于他之前叫什么,何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觉得蓝玉做的有些过分了。蓝赤心身上有一个指挥使的官衔。 要知道大明三百多个卫所,开始指挥使很多,三百多人,但已经是大明军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指挥使甚至可以独自指挥一场战事,一般是剿匪这像样的战事。 一个卫所五千六百,才是大明军事行动单位。 卫所指挥使,固然有很多熬资历熬上来的,也就止步于此,但是更多是有潜力一跃而起,成为天下名将的。看明朝历史也能看出来,很多名将没有发迹之前,就是指挥使。 这样国家支柱,大明军中中层将领,为蓝玉门下走狗。 这让上上下下怎么想? 虽然说军中拉帮结派,一直都有。但是大多时候,大家也都会说自己是大明将领,朝廷的人,在这个基础上,才是朝廷某位大佬的人。而不是改名换姓,是他蓝玉的人。 单单这一点,何夕就觉得蓝玉取死有道。 等人都到齐了,何夕,不,叶旺召集了第一次作战会议。 ------ 义州城中最大房子里,二三十个围着一张木桌坐定,但是真正能看到木桌上面地图的,只有何夕,叶旺,哈刺不花,与蓝赤心。 何夕虽然没有在主位上,但这一次主导明显是何夕。 何夕看着地图,忽然问道:“叶沈还没有消息吗?” 一阵沉默。 何夕也只能说道:“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不说这些了,而今距离入冬没有多长时间了。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我们要完成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拿息城。将战线往东推进一百多里。” “息城是清川江出海口,也是一个港口城市,从我们这里往东南,崇山峻岭,道路崎岖,运粮不便,但是占据息城之后,粮道就要能从海上过来。大军在息城过冬,毫无问题。而且息城在海边,总是要比内陆要暖和一点的。” “休整一冬天,明年开春之后,就直取开城。” 息城就是朝-鲜安州。朝-鲜北方所谓的平安州,就是以平城与安州两个城市各取一个字命名的。朝-鲜北部多山,也就是沿海的山少一点,何夕可不愿意去啃山头。 所以他的进军路线选择偏南。 蓝赤心听了,说道:“大人,并不是下官反对,只是侯爷的意思,是要大军压境,给高丽人造成压力,而不是偏向东南,如果沿着东南沿海进军,侯爷那边怎么办?” 蓝玉跃海直击江华岛计划,是绝密。此刻即便在会上,蓝赤心也不敢明说,只是含糊地说道。 但是他的意思,何夕已经懂了。 蓝赤心的意思,就是要大军从陆路上进攻,尽量将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给蓝玉创造更好的时机。 何夕还没有反驳。叶旺已经开口,说道:“高丽北边,也只有这一片平地,高丽人口都在这一带,我们绕开安州南下,不仅仅隐患重重,还不合常理。这才奇怪。” 于是,叶旺与蓝赤心之间争论起来了。 何夕恍然,这一次征东军中,最大的实力派就是他与蓝玉。甚至可以说征东军,是他与蓝玉的合股公司。故而,两人之间意见最为重要。而他如今也是有小弟了。 蓝玉的小弟发话,自然有他的小弟挡回去。而不是他直接下场。 只是他之前一直给朱元璋冲锋陷阵,给朱元璋当棋子,而今忽然升格到棋手,靠山。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等叶旺与蓝赤心争论得差不多,何夕咳嗽两声,说道:“此战的关键,不在于选什么地方进军,而是将高丽人打疼,打狠,打得不能支撑,让他们用吃奶的力量来抵挡我们,该有的机会自然就来了。这才是最重用的。而不是从什么地方进军。要我就要从最合适的地方进军。” 叶旺立即说道;“大人英明。” 蓝赤心见状,也说道:“属下遵命。” 既然确定了目标,双方就为如何拿下息城开始了商议。在具体战术上,何夕不怎么参与,叶旺是老将,而蓝赤心是蓝玉的义子,何夕可以质疑蓝玉的人品,质疑蓝玉的心性,但是绝对不能质疑蓝玉的军事能力。 而蓝赤心被蓝玉看重。在战场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总体作战计划是,分兵两路。一路由哈刺不花带领,不直接参与对息城的攻略,而是从清川江上游渡河,直插息城以南,隔绝息城与后方的联系,而何夕与叶旺带领两万大军,带足够的火器,直扑息城,先攻破息城前沿龟城,然后到息城城下,按部就班地攻城。 然后与哈刺不花所部取得联系,双方在息城城下会师,另外让辽东,或者山东水师支援息城作战。运输攻城已经过冬的物资。 之所以做这样的计划,更多是对哈刺不花的使用,他们这些前元军,是一等一的骑兵,用他们来攻城,自然是下下策。所以,哈刺不花的任务,是一场三四百里的大迂回,从息城后方攻来,并扫清这一路上高丽人军事实力。 从孤立息城。 何夕详细审阅了这个作战计划,何夕自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于是,拍板道:“那就这样吧,现在是九月初一,九月十五到二十日之间,全军在息城再次会师。倒是我们要在息城之中畅饮。” “是。”众将齐声说道。 “对了,”何夕对哈刺不花说道;“我记得你与高丽人来往过。” 哈刺不花说道;“确有此事。当初家父与高丽人作战,我作为使臣出使过高丽。” 何夕说道:“那就请你挑选一个曾经去过高丽的人。让他跑一趟高丽京师,告诉他,天下唯一日月,地上只有大明。大明允许有两面三刀的藩臣。他不是想伐辽了,不用他伐,我们来了。” 哈刺不花立即高声说道;“末将遵命。” 高丽之战的前奏转入主旋律了。 第五十三章 破息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   破息城 时间紧,任务重。 何夕一声令下,大军立即以义州为出发阵地。向东而去。 因为叶旺所部,一路攻城拔寨,速度并不快。反倒是哈刺不花一部,南下速度非常快,与当初叶沈一样,绕城不攻,直插敌后。所以数日的工夫,就过了清川江。 到了清川江以南地区,因为距离的原因,与后方的联系就少了。 何夕也不能及时掌握。何夕只能将心思放在眼前的战事身上。 这方面,一切顺利。顺利得有些按部就班。 进攻息城,先要进攻龟城。龟城是群山之中一座小城池。正在要害之地,虽然城池并不高大。但是因为在山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当今李世民打高句丽,最讨厌的就是高句丽的山城。 虽然说高丽与高句丽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里很多城池,也传承这样的风格,虽然是土木结构的城池,与大明的城池差了几百年的技术积累。但是依靠山势,自然弥补了这一点。 但是进攻,龟城也让何夕见识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 由叶旺指挥,这一是场正儿八经地攻城战。并没有准备大量的攻城器械。而是临时做了一些长梯。又做了一些巨盾,两三人举着,大部分士卒,在大盾的遮掩之下,靠近城墙。 而高丽人火铳,弓弩对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唯一的是远远地投入滚石檑木。因为城池在高处,这些东西,能一路滚下来数里之远,对士卒杀伤巨大。 但是在叶旺的指挥之下,明军将士分散队形,十人一队,簇拥在几面大盾下面。星散在整个山坡之上,即便高丽人的滚石檑木,依然能够给士卒一下杀伤。但是杀伤已经不大。 等到了城墙下几十米的地方。一声鼓响。 所有士卒放弃盾牌,竖起长梯。大喊一声,扑向城池。 即便每十人为一队,架着长梯,但是内部也是有分工的。 最前面两人,都是穿着双重甲胄,锁子甲铁甲内衬皮甲。大步跨出,大有地动山摇的感觉。活像一个狗熊,寻常箭矢射上去,根本没有什么事情。甚至高丽人的火器,因为杀伤力不足,最多将人打翻在地,感觉胸闷气短,然后稍稍等一会儿,又活蹦乱跳了。 中间几个人都抗长梯,并支援登城。 最后几个人 都是弩手,弓箭手,火铳手,当然了。也带了长刀。他们主要是在城下,与城头上对射,先将城头上人射死几个。然后,放上长梯。 这一番扑城。 是整个龟城之战中,最惨烈的时候。短短十几分钟,有数百将士战死城下。但是,成果也是辉煌的。 硬生生打来一个缺口,当数百明军龟城城头聚集的时候,这一战就不用看了。 何夕忍不住说道;“好。叶老将军,果然是宝刀未老。” 叶旺连忙谦虚说道;“高丽人根本不通战阵,这么好多地形。他们但凡有一点见识,就知道不能全然放弃城外,他们但凡在城外,立上几个小营,今天一天都打不下来。末将也是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城中守将,或许有一些勇气,但是之前根本没有打过仗。故而才奋力一搏,上天保佑,幸不辱命。” 这座城池在高处,居高临下,任何多设城垣,那种对下设防,对上面不设防的。相隔一两里,明军进攻,必须仰攻,而且攻破数道防线。拖延时间长了。甚至夜里还可以夜袭,夺回下面的阵地。 这还是叶旺一瞬间想到的。 如果让他长期在这个地方驻守,他定然能修得铜墙铁壁,比如将山下挖开,将缓坡修成陡坡,只留几条道路连通城上,然后派弓箭手设卡,封锁。只要箭矢不绝,任千军万马也冲不上来。 何夕心中暗道:“这就是经验与实力的差距。” 高丽一方,最惨烈的大战,是当年与纳哈出一战,成就了李成桂高丽第一名将的大名。而大明这边可不一样,就说叶旺,跟着谢家兄弟,是长枪军中坚力量。打过元军,打过红巾军,之后投靠大明,更是打过不知道多少战事了。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对方深浅。 看似冒险,实际上拿捏得很到位。 可以说元末乱世,大明开国战争中,锤炼出来的百余万名将悍卒,是大明最大财富。这也是何夕在南洋,在高丽,对外作战,无往而不利的原因,其中固然有何夕计谋得当。 但是更多是手下能力到位,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计划,都能给落实了。 这甚至比前者更重要。 这位高丽守将,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最后杀身成仁。但是能力水平就这样了。徒徒奈何而已。 龟城一下,前路顿开。 不过十日功夫,就来到息城城下。 只是息城的情况,与龟城大不一样。 龟城不过是一个堡垒。是一座山城,能封锁道路而已,城中驻守人马,不过数千人。 而息城,却是清川江上最大的城池,更是高丽人在北方的重镇。在清川江东岸,城池修得怎么样,先不说,浩浩荡荡的清川江,就是最大的问题。息城引清川水入护城河,护城河达数米之宽。 大明军队,根本够不着城墙。 面对这个问题,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挖开护城河。在护城河上游挖开引水渠,将水引走,然后派人填河,最后大军攻城。 第二种,就是直接用高大的攻城器械,渡河护城河。中国古代攻城器械之丰富,越过护城河的攻城器械,不要太多。毕竟,古代战争经验丰富之极。息城虽然难以攻克。但比起中国的坚城,也不过尔尔。 只是这两个方案,都旷日持久。 何夕倒不是太担心的。冬天来了,对大明有弊有利,冬天一到,什么护城河都变成通途了。但是高丽守将只要有一点见识,就知道往城墙上泼水成冰的手段。 而且何夕这一次进攻,更多是表现在政治上。不过,他细细想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不管用什么办法,攻克息城,最少也要近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如果从陆路一路攻下去,从这里到开京,还有数座不可忽略的坚城。同时,高丽王室可是很滑溜的。 大事不妙,溜之大吉的事情,他们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攻下开京,最为高丽战事结束的标志,有些太过一厢情愿。先行一步也不是不行。 不过,好消息也是一个连着一个的。 航海侯张赫带海运船队,在北风大作的时候,已经准备南下了。在南下之前,他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为征东大军押送粮草。于是,当浩浩荡荡的海船进入清川江之后。 息城就崩溃了。 因为船舷比城墙好高一些。 即便船只不能直接靠在城墙之上,但是船上火力弓弩压制城头,派士卒登城,高丽人也是一点没有办法,当年陈友谅就是用这一招进攻南昌,将南昌明军打得极惨。 朱文正不知道用了多少心力与牺牲,才算是挡住了。 但是高丽人内部人心惶惶,意见不统一,国王一意孤行,大臣们,各怀私心。大将更是心中动摇。这样的情况下,息城之中,又有多少人秉承坚定的意志,与大明死磕啊。 在海运船队压在城垣上的时候。 息城失陷就成了必然。 出兵不足二十日,就得一大城,更是在高丽内部有一个落脚点。这一战,打得不可谓不顺利。简直是一路顺风了。 第五十四章,叶沈归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   叶沈归来 息城一下,何夕就进入工作状态。 调查息城的人口,已经产业,田产等等。收缴息城的粮仓。虽然今年被叶沈闹了一回。但是息城最为清川江流域中枢。也是高丽人大军聚集的地方。叶沈人数毕竟上,他更多是绕开大城池,故而息城这里并没有什么破坏。 共计获得粮仓二十多万石。大军南征的军粮压力就减少了很多了。 叶旺坐镇息城,派蓝赤心出兵,扫荡息城周围的小城。不过息城一降。周围的小城,望风而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这个时候,哈刺不花带着大军来到的息城。更是带来大量战利品,更是带来的叶沈。哈刺不花在平城城北,与高丽李成桂大战一场。大破之。叶沈更是因为这一战,才逃出生天的。 何夕听了叶沈归来,大喜过望,但是见了叶沈,二话不说,先杖责五十。 连叶旺也不敢求情。 在叶旺看来,何夕对叶沈已经够好了。 在官面上极尽维护。最少,叶沈没有因为这一件事情,在朝野上下有什么污点。但是,叶沈的举动,却牵动大局,搞得何夕为了给擦屁股,弄出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狠狠杖责一番,难解何夕心头之恨。更希望他好好长个记性。 但是不管怎么打。都是私下里的教训。仅仅是皮肉之苦而已。对于叶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毕竟练武的人,学打人,先挨打,身子骨硬朗,区区一些挨打,又算得了什么? 叶沈被一顿好打。一时间几乎站不起来。 何夕叫人抬来担架,让他趴在上面。他坐在上首,说道:“你可知错?” 叶沈也不头铁,说道:“知错。” 何夕说道:“错在哪里?” 叶沈听了这一句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也算硬汉,打几十板子算什么。他不在乎,但是他委屈啊。 他孤军深入高丽,携带的粮草不足。他每人绞尽脑汁,要补充粮草,这才到处劫掠。更不要说,在高丽人的围追堵截之下,来去如风。 是的。高丽人战斗力不足,战斗经验缺乏。但是人多啊。高丽立国五百年,上上下下早已熟悉了高丽朝廷,在很多时候,他们的消息是比不过高丽人的。这才是他为什么为高丽奴婢撑腰。就是为了更好地消息渠道。 只有更敏捷的消息,才能让他在高丽人的围剿之下,逃出生天。 在高丽这几个月中,叶沈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不管在什么时间段,都在细细琢磨,克敌制胜之计。所谓艰难险阻,玉汝于成。这一段时间的精力,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对叶沈影响太大了。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叶沈宝贵的财富。 叶沈固然不错。但是大明如叶沈一样的名将胚子,不在少数,即便往少了说,一百多人还是有的。但是这些人在历史上都成为名将了吗?哪里有那么多名将,更多的人都是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人的际遇是很重要的。如果张辅不是张玉的儿子,张玉不是朱棣的近臣。张辅有可能成为天下名将吗?未必。 而今也是如此。 叶沈固然不错,但是没有在何夕身边的培养,接受了很多丰富的军事思想。没有这一次冒险出击,以少胜多,让高丽几十万大军,给叶沈当陪练,叶沈未来的成就,也会很有限的。 但是,叶沈这一路上,所有思想都被打仗这一件事情占据。 在平城一战,叶沈都觉得自己要殉国了。结果绝处逢生,这一回来,自己亦师亦友上级,二话不说。先给了一顿板子。叶沈简直委屈极了,他想不通,想不明白。 他不敢与何夕顶嘴。但是委实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我给你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让你拖住高丽三个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超额地完成了任务。我没有告诉你,与高丽对峙的时候,不先动手,那是担心,遇见事情,束手束脚,坏了士卒性命。但是辽东局势你不知道吗?你只说一件事情。而今这个时候,马上要冬天了。大军进军高丽,这样做合适不合适?” 叶沈军事素养很到位。他一瞬间,就从后勤,天气,民力等方面分析了一下,说道;“不合适,今年辽东的事情太多了,最好休整一冬,明年开春之后,再打不迟。高丽是万乘之国,不是几个月可以灭掉的。与高丽的战事,打上几年,都很正常。不应该追求一两月的优势。” 何夕说道;“你觉得,我想不到这些吗?” 叶沈心中也生起了疑惑,说道:“大人有别的考虑?” 何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将里面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沈。从叶沈突入高丽。到他找蓝玉帮忙,蓝玉又是怎么做的。陛下可能有的想法。一环接着一环,最后说到,不得不出兵的原因。 何夕说道:“其实,我是能拖到明年再动,只是蓝玉毕竟是征东将军,我如果从第一件事情上就驳了他的面子,接下来的合作,还怎么进行?所以,就是现在这个局面?” “你听明白了吗?现在什么感想?” 叶沈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他第一个感觉,那就是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比打仗难多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当初做的那一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好一阵子,才说道;“末将知错了。” 何夕说道:“错在哪里?” 叶沈说道:“末将没有考虑朝廷的想法。也没有考虑大人的处境。” 何夕也没有说叶沈对与不对,而是说道;“叶沈,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沈说道:“成为一个与魏国公相提并论的大将军。” 何夕说道:“那你知道吗?魏国公在南京,很多事情上都要手下发言。你如果当方面大将,可以什么都不管,朝廷有令执行就行了。但是在魏国公那个地位,朝廷有什么令,却是他要干预的。不干预不行的。” “一个中下层将领,不懂政治,不管这些,是一个优点。但是到了上层,如果还不理解这一点,就是最致命的缺陷,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 功于外者。这一句话,你要好好琢磨,细细琢磨。问一个为什么?什么时间将这一句话想明白,想透了。你将来成就才能够得着魏国公。” 军事斗争,最忌令出多门。 既然有权臣,自然有想除掉权臣的人。如此一来,中枢的政局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除非做军阀,否则想在外立功很难。毕竟,你做的事情,在一方看是功劳,在另外一方看来,就是罪过。 当然了,这是何夕让叶沈参悟的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就是大将想立功在外,就必须让内外意志统一。那怎么做?那就是这位大将本身就必须是权力场的一员,用合纵连横等手段,让自己一方的想法占据朝廷的高位。 当然了,也可以让自己独掌大权。 最后这一点点升华,就陷入曹操刘裕等的处境之中。何夕估计叶沈的思想到不了那个地步。 很多时候,个人的思想是不可能超越时代的。叶沈对造反的事情,估计想都没有想过。 此刻的叶沈更不明何夕的用意,只能含糊的点点头,说道:“末将记住了。”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说说,你这一次在高丽都遇见了什么事情。” 叶沈虽然出了大错。但是叶沈在高丽境内,能杀进杀出,自然也惊艳了何夕。真是大将种子。对于有才能的人。何夕自然是包容的。将这一件事情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一顿板子,而今就翻篇了。 第五十五章 平城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   平城之战 叶沈趴在担架上,将他在高丽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很快就说到了,大同江之战后。 叶沈有些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大同江之战,是叶沈失败的开始,但并不是最危急的时候。真正的危机在大同江之战后,叶沈说道;“大同江之战,我军损失了大量的辎重与粮草。我本来想迅速回国,但是计算粮草,只有数日之口粮,根本支撑不到鸭绿江。再加上女真各部,损失惨重。军中已经有了怨言。我不得已,只能滞留在平城附近,补充粮草,安抚军心。” 叶沈能控制住自己部下,但是对女真人与这些新附军都是间接管理。出了问题,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只是他虽然没有细说。 何夕也是能够想到的。 补充粮草,是劫掠。不劫掠,粮草能从天上掉下来吗?好在,这是秋天,当地的粮草还是很多的。安抚军心,不是拿真金白银安抚。一方面辎重的丢失,军中也没有多少钱粮。另外一方面。即便有钱粮,钱粮在军中,也没有什么用处。 那就是放手劫掠。 用乌合之众打仗,就是这样。 叶沈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李成桂会追过来,随时准备逃走。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江之隔,李成桂十余日没有渡江。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将寻了一个座大寺庙作为营地。高丽人信佛,寺庙的规格很大。里面也有很多粮草。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但是我觉得,差不多了。但是女真各部却想再拖一段时间。即便是猛哥帖木儿说话,也不行。” 叶沈说到这里,也是很气愤。 这就是什么叫做,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被叶沈用大明名头物资,还有叶沈出神入化的指挥,给他们足够的回报,才听话的。但是,叶沈一场大败,让他们知道,哦,叶沈也不过如此。 再有一点就是,叶沈一两个月之内,与高丽大战数次,转折上千里,对军队的要求很高。 虽然说,这些女真人身体素质也不错。但是还不够坚韧。所以,他们想要多休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之前不敢说,而今叶沈威信下滑,他们敢说了。 而叶沈本部人马太少。不得不照顾大家的意见。 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叶沈说道;“我怎么说都不行,于是我带本部人马,分开扎营。在数日之前,李成桂忽然大至,而且李成桂的主力也来了。我估计有三万之众,骑步各半。相当精良。我带队突击了三次,居然打不破李成桂的步阵。这是我入高丽以来的头一次。见打不过,我就下令撤退。但是我命令还没有下,这些人就四散逃奔。” 说到这里,叶沈忍不住说道:“一群蠢货。” 就指挥才能上来说,叶沈这一群人无可置疑的第一,在撤退这一件事情上,如果有叶沈指挥,不敢说全身而退,但是损失要小很多。但是这些人根本不听令,弄得一团糟糕。 甚至彼此影响到彼此撤退的速度。 叶沈只能引千余人而走。 所以叶沈现在想想,只觉得恨得牙痒痒。 何夕心中暗暗摇头:“叶沈还是年轻,懂打仗,并不懂人心。”撤退一定会有断后。这是必须的。按照叶沈的办法来办,定然能撤出来更多的人,但是问题是,谁来断后。 断后的人定然九死一生。 叶沈麾下是乌合之众。数百名明军骑兵,是叶沈的根本。叶沈断然不会牺牲他们的。但是女真各部,谁又愿意为所谓的大局牺牲自己。 他们哪里是蠢,分明是太过聪明了。 才纷纷自己撤退的。 听叶沈的,最大风险是自己本部成为断后,九死一生。而自己撤退,虽然有很大风险,但比断后的风险低。所以,他们都选择了风险低的那个。 但是当所有人做了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他们却将自己的处境推入无底深渊。 叶沈虽然在全军崩溃之后,才决定撤退。但是叶沈一开始就有所计划,预留了撤退路线。而现在这一条撤退路线,被叶沈本部千余人用,自然捷足先登。先跑出战场。 而李成桂不是庸手,放过叶沈也就罢了。这些女真乌合之众。岂能留不下来。 于是,这一战,叶沈所部打回了原形,只有千余骑兵了。其中明军骑兵占了八成,有两成是一些铁心跟着大明走的人,有女真人,高丽人等等。 叶沈在这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来,说道;“我其实觉得,李成桂似乎放了我一马。当然了,他当时下决定快一下,我不是走不了,但是难免一场恶战。但是,他那支装备我军盔甲武器的骑兵,是在我撤退大半的时候,忽然杀出来的。我部与这一部,并没有交上手,这与大同江一战,有一些类似。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何夕听了,立即起身,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地道:“李成桂。” 朝-鲜开国之主。也算是历史上有一席之地的人。何夕对高丽内部的情况,不是太了解。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李成桂决计不是高丽王朝的纯臣。虽然他对叶沈的判断,也是将信将疑的。但是此刻有一个想法,忽然冒出来,他心中暗道;“李成桂有没有可能投降大明?” 一想到这里,何夕心中忽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因为这诱惑太大了。 李成桂所部人数不多,但是高丽的绝对主力。比起什么高丽中枢五卫,还有各地的兵马,强上太多了。 正如叶沈所言,他冲阵三次,没有破阵的高丽步卒,他之前根本没有见过。 步卒对抗骑兵冲击,最重要的是组织性。这一点做好了,自然让骑兵无功而返。军队也是同样的。军队能战与否,说白了就是军队组织性如何。组织性强大。即便全部打散,三五个在一起,立即组成一个战斗小组,继续战斗,组织性弱的,骑兵在阵前一冲,有一个人动摇,不过片刻,全军撒丫子了。 而高丽大部分军队都是后者。纵然侥幸一次冲不破,再来几次,高丽将领都会稳不住阵脚,卷堂大散。所以,叶沈与高丽军队交战之中,高丽步卒从来是配角,而这一次,却当了主角。 可见李成桂所部的战斗力。 不愧为曾经力抗蒙古大军的名将。 而且李成桂不是彻底意义上的高丽人。李成桂虽然说是高丽贵族出身,但是李家从李成桂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就入仕元朝,并取了蒙古名字。虽然说,一直在高丽,东北任职。但是与高丽王朝,毕竟是两路人了。 而且李家自从李父倒戈,从元朝官员变成了高丽官员之后,在双城一带,一直是土皇帝。甚至有一些一方诸侯的感觉。 当然了,高丽大族很多也是这样的。 只是李成桂掌握了兵权,其他大族没有。 这一点不一样,未尝不能说服李成桂倒戈。 李成桂一旦倒戈,那不是大明多三万生力军,而高丽少三万那么简单。更重要的高丽内情,就会向大明完全展开。大明对高丽,有更多分化瓦解的手段。 何夕上阵自然不行,但上策伐谋,借助大明的威势,招降纳叛,却是可以的。 叶沈见何夕口中喃喃道李成桂的名字,心中很不服气,说道:“李成桂也没有 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与他兵马相同,不,我有万余骑兵,定让李成桂来得,回不得。” 何夕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战争是没有如果的。他说道:“继续,接下来,又发生了?” 第五十六章 投石问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 投石问路 叶沈说道:“李成桂所部在后面穷追不舍,我反攻数次,但就是甩不掉,而且李成桂骑兵分成数拨,追得很有节奏,一波接替一波,绵绵不绝,而我部人困马乏,特别是马。人还能坚持,但是马却坚持不了。当时我真以为要死在高丽了。不过,哈将军率部忽然来了,高丽骑兵撤退了。” “哈将军想立下大功,就与李成桂在平城西南方向,对峙数日,交手十几次。但是李成桂的确是有些本事 。他部下的骑兵,与哈将军所部对冲,不落下风。他本人也是一员骁将,有一次,哈将军亲自上阵,几乎要攻破高丽军了。但是李成桂一出场,高丽三军大呼,勇气倍增。最后我们只能无功而返了。” 纵然叶沈心中对李成桂有多少怨念,但是此刻不得不承认,在战争之中,李成桂也算是一个英雄人物,与大明一些名将相比,自然大有不如。但是,他与哈刺不花,此刻也谈不上大明名将。 “最后也得到一些消息,李成桂而今总领三军,坐镇平城,高丽朝廷的战略,似乎以平城为核心,沿着大同江,布置一条防线。这一条防线的主帅,就是李成桂。” 何夕将舆图拿过来,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你觉得,李成桂会不会倒戈?” 叶沈睁大了眼睛,说道:“绝对不可能,李成桂是朝廷柱石之臣,他怎么会倒戈啊?高丽能打仗的人,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何夕心中暗道:“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在很多事情上太过幼稚了。”不过何夕也知道,人的成长也不是一下子的。需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行。很多东西,再说也是不懂的。何夕说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好好上药,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是用你的时候。” 叶沈挣扎地起身,说道:“末将皮糙肉厚,这不算什么,这不就已经行了。”话还没有说完,叶沈口中就“丝”了一声。牵动了伤口。 何夕将叶沈送走之后,立即下令找息城本地高丽大族的人,给李成桂捎一封书信。 何夕随即写了一封书信。 很直截了当说高丽种种不行,让李成桂倒戈相向,朝廷重重有赏云云。 他相信,高丽大族此刻一定心中对大明朝廷一定有对抗情绪的。与高丽的小民是不一样的。高丽的小民们,此刻已经被压榨到了极点,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当政。但是高丽大族是高丽权力顶层的一撮人。类似魏晋的门阀大族。他们享有太多的权力了。 大明一来,让他们放弃,怎么可能啊? 很多时候,不用刀子,很难触及灵魂的。 所以,这一封书信能到李成桂手中也好。正好试探一下李成桂的真实心意,他不相信李成桂是高丽忠臣,那种能效之以生,继之以死的忠臣。 如果到不了,也无妨。 他也要试探一下,高丽朝廷混乱到什么地步了。 他这一封亲笔书信,很可能是高丽朝堂上一场风波的开始。而且这位高丽王的传闻,也相当不堪,看看能不能让他完成自毁长城的成就。至于李成桂?何夕并不在乎。生也好,死也罢。都可以。 高丽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投石问路之计。 反正以何夕的本意,打下息城,将这里营造成大本营,虽然距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何夕对继续东进的欲望也没有那么深,除非有天大的好机会。 ------ 李成桂此刻并不知道,何夕一记恶毒投石问路之计,已经向他而来。 他此刻正与自己的第一谋士,郑道传商议眼前的局势。 李成桂忧心忡忡地说道;“而今平城之中有各地军队,一十五万,但我一一视察了,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很多是田里刚刚征召出来的奴婢,根本不堪为战。更重要的是粮草。开京那边说粮草都已经运到这里的。但是我看了,短缺最少三成。剩下的也都是陈米。兵不行,粮草也不行,而且这个局面下,大王还在下令征兵。他根本不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而今能看的,也就我几万旧部。这种局面下,今年明军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明年局面不可想象。” 李成桂没有说出来,但已经暗示很明显了。 就不说大明与高丽之间的国力差距。单单是两位国君,差距也就太大了。一个是白手起家,建立偌大的大明朝。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一个用兵如神,千载之下,作为能打仗的皇帝,仅在唐太宗之下,当然了,对于这个排名,朱元璋是不服气的。只是不能与后世好事者理论,为另外一个,根本不懂什么是打仗,怎么才算打仗? 只觉得人越多越好。 郑道传沉吟说道:“而今局面,唯有与明军议和。才是唯一的生路。而大王在位一日,就不行。而今开京内外都在传,大王非先王之子。”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太透。 郑道传这么一点,李成桂立即理解其中意味,他脸上情绪有些复杂,说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什么地步?有人酝酿,为高丽换一个大王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毕竟眼前的就局势是明摆着。大明已经出兵,可不是之前几千人骚扰。高丽很多贵族,对打败大明军队已经失去信心了。当然了,他们并不是李成桂。不能理解战场上这么多细节,但是大局是没有判断错的。 当高丽王违背了所有高丽贵族的期望,杀了,也就杀了。 而今高丽王非先王之子,这一则传言,就是先兆。高丽王王禑,到底是不是先国王王祺之子,这个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不能容忍王禑将高丽带入深渊之中。 其实李成桂能代高丽而立,建立朝-鲜,也与这种风潮有关。历史上李成桂根本没有与大明交兵,高丽撤军之后,大明还不知道。所以李成桂能够从容地回军,借助手中的大军,一举奠定胜局。然后扶植傀儡,最后代而称王。 而今局面不一样了。 李成桂虽然打败了一次明军的进攻,但是在李成桂看来,根本算 不上胜利。 哈刺不花突入高丽的目的何在?遮掩高丽对息城的援军,孤立息城,是明军进攻息城的时候,不受外界干扰。 这个战略目标达成了没有? 自然是达成了。 大明围攻息城期间,从东南方向,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 只是高丽人自己称是胜利,用以激励士气而已。 郑传道说道:“或许不至于此,不过,有人有意将这个消息传给我。这里面的深意,大人------” 李成桂说道:“如此说来,有人想邀请我入局?” 郑传道说道:“正是,而今朝廷一半兵力都在大人手中,大人在高丽举足轻重,任何事情,没有大人点头,都是做不来的。所以,他有这个想法,自然要给大人打个招呼。” 李成桂一瞬间有些茫然。 他不是不懂那些人的心思,只是他的心思大半在与大明作战上,而今一下子转到开京的蝇营狗苟之中,他觉得有些人傻得可爱,是的,他也觉得当今大王将整个高丽拖入深渊。 杀一百次都不够。 但是他们似乎没有想过,杀王禑有用吗? 在大明下诏书讨伐高丽组建征东将军府的时候,高丽已经在深渊之中,杀王禑,不杀王禑,区别已经不大了。高丽的生机在战场上的胜利,而不在一场政-变上。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李成桂迷茫地说道。 第五十七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郑道传说道:“这里面有一个机会。一个令将军世代居有海东的机会。” 李成桂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说道:“郑先生的意思是?” 郑道传身体微微前倾,意气风发地说道:“王氏享国五百年,而今也到了要终了的地步。王禑无道,上惹怒天朝兴兵,下得罪世家大族,内外交困,已经是独-夫民贼。而今是王氏的大危机,未必不是将军大际遇,大明皇帝陛下,并无东征之意,否则也不会将我朝列为不征之国。只是,形势使然,边臣贪功而已,而今将军揽大军在手,阻明军不得寸进,内有大臣连通。只要能与明人僵持一段时间,将军轻兵回开京,兴废立之事,将王位传于疏宗,三五年之后,未必不能禅让。” “这是天大的危机,也是 天大的机会。” “将军可有意乎?” 李成桂有没有意,还在两可之间,但是郑道传是非常有意的。郑道传这个人,与中国历史上一个人可以类比,那就是赵普。 郑道传出身底层,父祖并不显赫。他小时候读书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好容易读出一些名头,却发现出人头地的路径,都已经被名门豪强给占据了。 他即便满腹才华,只能沦为下僚。 他自然不愿意服输。 郑道传只能来高丽西北,投奔李家。 一方面是李家在高丽日短,很多习惯上没有高丽大族那么保守。二来李成桂非寻常人。他在用人之上,也很有魄力的。只要用才华,不管什么出身,他都愿意用。 而在李成桂时期崛起的朝-鲜功臣派,也成为朝-鲜前期党争的重要一员。而郑道传就是其中领袖。只是郑道传也死在激烈的斗争之中。 直到后来所谓的士林派崛起。才让功臣派退出历史舞台。 郑道传在李成桂麾下,也不是那么痛快。就是因为,他觉得以他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在一个将军麾下当幕僚。无时无刻不想登上朝堂之上。而今天,他找到了这个机会。 郑道传很明白,高丽的传统。只有祖辈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定的勋位。才会被视为士族一员。只有士族出身,才能登上高位。那问题来了。寻常百姓如何才能,登上朝堂之上?这是一个无限死循环。 只能在非常时刻,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只要能追随李成桂推翻高丽朝廷,他不仅仅能列为朝堂之上,甚至能成为群臣之首。这对李成桂来说,自然是李家王朝万代之利,而对郑道传来说,也是一洗自己祖上白身之事,他成为高丽郑氏开宗之祖。让郑家成为高丽名门之一。 这诱惑太大了。 李成桂也心动了。但是仅仅心动了片刻。仅仅片刻而已。原因很简单,李成桂更现实,能成为将军的人。没有一个不现实的,因为任何伪装,在真刀真枪面前是毫无用处的。 李成桂不想知道,这蓝图有多好,他只能知道这一件事情能做成几分。 李成桂说道;“眼前明军撤退,是因为息城沦陷,于我没有寸功。明军今年或许不会来了。但是明年再来,会有什么局面。我也不知道。明军不解决掉,什么事情都是虚的。” “不然。”郑道传说道;“高丽之祸,在内而不在外。今年已经深秋,大明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冬季进攻。如果大明真违背天时而来,我相信将军,定然让他们知道高丽军威。”郑道传说到这里。看看了李成桂,却见李成桂并没有反驳,可见李成桂是有自信的。自信在冬天这种特殊环境之下,抵抗住明军的进攻。 毕竟,高丽的冬天是很冷的。 郑道传继续说道:“而今开京的事情,就在入冬之后。今年冬天就可以另立新王,并派人去南京,负荆请罪,不过是割地,贡马,而已。高丽还能存续。” 李成桂听郑道传的话,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郑道传说道:“崔相。” 李成桂悚然一动,说道;“是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他。 崔家是高丽鼎鼎有名的大族,崔家乃是清河崔氏的分支,在五胡乱华之时,迁到辽东,后因为战乱避入三韩。而崔相,更是高丽的权臣,是当今国王王禑的老师。 王禑固然不是一个爱学的国王,但是对于自己曾经的老师还是有一些香火情的。故而很是信重。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王禑根本任命官员,从来不看才能,而看能不能信得过。是以崔莹才能成为高丽的国相,掌握大权。 只是李成桂没有想到,作为帝师的崔莹,居然也背叛了。 郑道传说道;“不是崔相忘恩负义,只是崔相眼中,高丽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李成桂说道:“高丽社稷,那就等吧 。” 郑道传说道:“将军,一旦让崔相独占其功,那将来?” 李成桂说道;“我说了,那就等。” 李成桂有很多想法,但是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参与这一件事情,倒不是李成桂这个时候成为高丽忠臣了,实在是作为一个武将,任何时候,都觉得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而今高丽一半的军队在自己手上,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漏过自己的。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明军退兵,不管用什么办法。打败明军,议和投降。只要将明军这个意外参与者逐出高丽,剩下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高丽上下,没有人能抵挡他的攻势。 好一点,一举而下,差一点,不过是打几年仗。 在打仗这一件事情上,李成桂还没有怕过高丽任何人。 所以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后面的事情,而是抓兵权,将这些暂时在自己麾下的军队,真正变成自己的军队。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成桂想得太简单了。他手握高丽近半大军,已经成为高丽朝廷的焦点。绕不过的焦点。 ------ 高丽,开京,景福宫中。 高丽王王禑拿着手中书信,这封书信,何夕定然很熟悉,因为不是别的。就是何夕招降李成桂的书信。至于这封书信,怎么到了王禑的手中,正如何夕所料,息城的高丽大族,依旧在感情上更亲近高丽朝廷。 故而,这个信使离开息城之后,绕过了平城防线,来到了开城,找了门路,将这封书信送到了高丽王的手中。 高丽王看完之后,没有立即表示,而是指着面前的信使,说道:“杀了。” 这个信使大吃一惊,说道:“大王,我对大王忠心耿耿,我如此冒险来送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高丽王王禑淡淡地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信使不知道高丽王问这一句话,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立即说道;“息城。” 高丽王王禑说道;“息城已经陷落了,作为孤的忠诚,你应该在陷落的时候,与明贼死战到底,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明贼既然派你来送信,定然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他为什么派你来?” “那就是因为,你已经背叛了寡人,背叛了高丽。是不是?” 信使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否认道:“不是的 ,大王,不是的,大王。”只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其实高丽王王禑猜的一点也不错。当地的世家大族,怎么可能为高丽王效死。为了家族传承,自然要给大明做出一些姿态来。但是大部分暗中也是支持高丽的。 本来是看破不说破的勾当。被王禑赤裸裸抬上桌面,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说了。 第五十八章 开京之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 开京之变 高丽王王禑,是一个听人解释的人吗? 从来不是。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以前不是,是性格使然。但是而今却是感受到危机的过激反应,他看谁,都觉得对方要害他。疑心指数,爆炸增长,更加不肯体谅与原谅别人的错误。 高丽王王禑淡淡说道:“从来没有人敢对孤说一个不字,你说了两个。”他淡然下令,道;“让他死得痛苦一些,整个人从中间截成三段。也就是砍两刀。” “是。”高丽王身边的侍从立即说道。 这个信使被捂住了嘴。拖着一地尿痕拖下去了。 高丽王王禑沉吟片刻,说道:“有 请丞相。”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提着长袍的,小心翼翼地跑过来了,说道;“殿下。你召老臣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高丽王王禑将这一封书信递给了崔相。 崔相拿过来一看,几乎在书信还没有看完,就已经明白了何夕的算计。 何夕的算计很粗浅,是一个智商在线的人大抵能够明白。何夕其实也没有想过,这一计能够成功,更多是试探一下,高丽内部的水有多深。但是这一封简简单单书信,却让崔相内心之中,不住地嘀咕。 因为他担心,高丽王王禑中计了。 他教了王禑好几年,但是他更明白王禑的智力水平。倒不是说王禑傻,但决计说不上天才,中上都未必能算得上。而且先天智慧不足,也不算什么。毕竟,人的智慧更多是后天增长的。 而今王禑这几年,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情。 就看而今王禑做的事情,根本是一个小孩子掌握社稷神器。才造成的种种灾难。崔相决计不敢对王禑的智力与才能做出过高估计。 崔相本来不想蹚浑水,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李成桂是高丽唯一的大将之才,拿下李成桂,且不说会不会激起兵变,或者其他影响。就算平平安安将李成桂拿下来了? 那么谁代替李成桂啊? 高丽应该没有这样的人才。 那时候 高丽前线战线崩溃,高丽就不要等着 改变,就先玩完了。 于是崔相酝酿了一下,说道:“大王,这是明军的离间计,正是因为李将军值得信任,明人对李将军无能为力,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我记得很多年前,我给殿下讲过,秦灭赵的时候,用离间计杀死李牧,令赵国没有名将。才兵败如山倒。这是明人的故技重施。” 高丽王王禑似乎在想什么,说道:“故技重施?” “对,正是故技重施,这是老套路了。想来殿下天纵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阴谋。”崔相拍马屁说道。 高丽王王禑说道:“那是自然。孤可不会如赵王一般昏庸。” 崔相听高丽王这样说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 ------ 高丽王王禑将崔相送走之后,脸一下子冷了起来,说道:“来人,给好好查查崔相,已经崔相的儿女弟子们,以及崔相有没有与明朝相互勾连。” “是。”高丽王身边的侍从们立即答应下来。 高丽王王禑身边的侍从,既不是高丽各级将领的子嗣,也不是高丽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大多都是和尚出身的。而高丽的和尚固然有一些家中富贵,在寺庙之中躲清净,但是更多都是穷苦人出身,在寺庙之中混一口饭吃。 而古代识字的路径很少。在高丽识字的路径就更少了。而当和尚,是这少数路径之一。 朝廷上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高丽的世家大族都疏远了高丽王王禑。高丽王王禑只能提拔与世家大族不对付的知识分子。而和尚,是高丽王仅有的选择之一。 不过,高丽王太高估了自己临阵召集的这些乌合之众。 古代情报机构,其实都很业务的。即便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好在,锦衣卫搞情报,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积累一下经验。但是高丽王身边这些侍从,可没有那么多经验可以积累。 于是,他们接到任务之后,就拿往常的案例。将高丽王要查的人拿下,然后屈打成招,让他们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这操作多简单。让他们跟踪,调查。寻访等一些关于情报的工作,太复杂了。他们是做不来的。 但崔相毕竟不是寻常人。 不能直接拿崔相。 于是,他们选定了崔相一个亲近仆人。这个仆人最近来往频繁。也有一些可疑。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次,他们不用屈打成招了。 将这个仆人拿下,一顿辣椒炒肉。这仆人的心理防线都突破了,竹子倒豆一般,将崔相联系各世家大族,甚至稳住李成桂了。想拉拢李成桂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个侍从们听了,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这一次,多希望是屈打成招。实在是,崔相联系的那些世家大族,都是赫赫有名之极。一旦他们发动,高丽王被废黜,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们这些人是与高丽王王禑连在一起的。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即便而今王禑退位了,生命安全在一段时间之内,还是能得到保证的。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 绝对不可能活下来。因为,在很多世家大族看来,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不过是贱民而已。 这些侍从们对高丽王王禑来说。总算是做了一件大事。他们一方面给王禑报告,一方面就已经通告各方,准备抓捕。 只是消息一传到了王禑身边。就立即以泄露的风声。 崔相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一时间崔相进退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身边的人。有人说立即提起发动,有人说撤出开京,以徒后举。等等。 但是很多时候,胜负就在谁犹豫了。 王禑的神经早就绷紧了。几乎要崩断的程度,他知道崔相要谋反,他根本没有思索这个问题是真的是假。而是当机立断下令,要拿下崔家,以及与崔家有联姻大族。 王禑几乎一接到消息就立即动手,而崔相这里接到消息迟了不少,此刻又犹豫了。 胜负之数,就不用说了。 王禑虽然倒行逆施,动摇了自己统治根基。王禑反而肆无忌惮,提拔了很多沉沦下僚的人才。这种做法,反而得到了一些人才。毕竟高丽上层社会几乎冰封一样,有什么出身做什么官职,几乎都是注定的。 自然有很多有才能的人,郁郁不得志。 而王禑的处境,这些人未必不知道。但是机会有时候,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这些人烂命一条,敢拼敢杀不怕死。而今在这一场大乱之中,表现出来。 高丽王宫之中数千士卒,在这些侍从的带领之下,在开京之中,血战一夜。虽然有大部分世家大族都逃走了。毕竟世家大族见了多了。很多事情都留有后手。一旦有变,根本不走城门。直接走地道逃走了。 等这些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但是依然有崔相为首,十几个老臣被抓住了。毕竟他们是主要目标,高丽王王禑将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了。 他们很难逃走。 高丽王王禑立即下令,将这些人一一押过来,他要亲自审问。要知道,高丽王王禑在任命官员的时候,也花费了一些心思,此刻的高官都是与他有交集的。他觉得会忠诚于自己的人。 出了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想知道为什么? 第五十九章 崔莹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  崔莹之死 依旧是景福宫中。 高丽王王禑,此刻坐在台阶之上,而崔莹在台阶之下。 之前崔莹来的时候,都是一身红色官袍。收拾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是清爽。但是此刻的崔莹,一身白色囚衣,囚衣上还有一道道血迹,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弟子,学生,子女的。 手脚上有镣铐,一走一拖,发出沉重的声音。 高丽王王禑说道:“崔老师,你是我的老师,我待你不薄,让你代我主持国家,你却联系各方,想要推翻我。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难道,这就是你们儒生所谓忠君报国?” “忠有大忠小忠。”崔莹说道:“忠于一人,是小忠,忠于社稷是大忠,本来,殿下身为国君,身负高丽社稷,大忠小忠当在殿下一人之身。但是殿下你是怎么做的?这些年来,走马串巷,无故以铁锤锤人首,当成毙命者不知凡己,至于私入民间,劫掠民女。更不胜枚举。” 崔莹缓缓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还是小节。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可救药了。高丽小国也,小国生存之道,唯有事大而已。元胜则忠于元,明胜则忠于明。前王在时,对明朝礼仪甚恭,陛下念我国偏远,免去五千马贡,取千里送鹅毛之意,令所有贡品取一,五千匹战马变成两匹,黄金千两,变成一两。胜过前元无数。但是先王依旧恭敬送上,盖因天朝宽宏,小国恭卑而已。区区财物,不值一提,与大明交好,才是万世之利。而今殿下临朝以来,一改先王之政,与元明之间摇摆不定,则还罢了。明人入鸭绿江以东,与我国有土地之争。这是可以商议的。派使臣入京抗辩。如果实在不想,双城弹丸之地,此前非我所有,还给天朝又如何?” “而今两国兵戎相见,区区辽东之兵,就长驱直入,兵临城下,而今天朝大军还没有出兵,高丽已经失了八分之一。而今这一场战事能维持到什么时候?非臣不忠于殿下,殿下死了,臣愿意徇死。但是高丽不能这样了。高丽不是你一个人的高丽,是列祖列宗的高丽。不能亡在我等之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样,人之将死,其言也伪。 伪与善并不冲突。 人之将死,总是想将自己一辈子的经验留下来一些,这个时候,他是没有私心的。因为他即便是有私心,也没有用了。 但是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都有高估,或者光环效应。理解这一点,不用看别的。只要去看一些回忆录就行了。他们在回忆录之中,对自己的行为都是有美化的。 而在临终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想说自己好的方面,而不想说自己不好的地方。这就是所谓伪。 崔莹固然有忠于高丽社稷之心,有拨乱反正之心,但是权臣之心,未必没有。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崔莹只想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光辉的形象,有些事情自然隐去了。 高丽王王禑罕见的没有打断崔莹的话。 王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禑有时间也想知道,他现在给大明低头行不行,能不能?但是一想到这个念头,王禑就有一个巨大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脏,似乎连跳动都不行了。王禑的恐惧根本上,就是他对弱者毫不怜悯的折磨。 就好像崔莹刚刚说的。王禑最喜欢的时间,就是纵马在大街上狂奔。看大街上的百姓疯狂逃窜。拿着铁锤,藏在袖子里。在人身后经过的时候,忽然击出。看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样子。 好像打猎。 他对弱者如何?他将自己放在朱元璋的位置来看,如果有人冒犯自己。他绝对不会让他们一家人死得轻松。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明军会饶恕自己。 而崔莹这番话,正说中他心中的痛处。王禑口中喃喃道:“杀了他,杀了他。他说一个字,就斩一刀,我要将他砍成肉泥。” 侍从们听了,立即动手,一顿乱刀将崔莹给砍死了。 而崔莹之死,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崔莹之死,让王禑对世家大族,对朝廷上原本的老臣,再也没有一点信任了。他提拔自己身边的侍从接管国家。不可否认,王禑侍从之中,有一些人才。但是在总体上,还达不到能接手整个国家的步。 即便有才能,也是需要历练的。 更不要说,高丽的士族遍布整个高丽,在开京的。不过是其中的代表而已。不是其中的全部。从开京逃走的大臣们,来到自己的家乡之后,立即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让开京的命令,成为一张废纸。 本来在开京私下流传的。王禑并不是先王王祺之子的传闻,几乎在数日之内,成为高丽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都说,高丽王王禑,应该姓辛,他是前朝妖僧辛盹之子。 这更代表,世家大族下一波攻势的酝酿。 而开京之乱,更是让李成桂身陷这嫌疑之地。 开京之乱的前因后果流传开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李成桂就是崔莹党徒。而且以王禑大开杀戒的手段,迟早会将李家更清算了。 ----- “回军。”说道:“开京距离平城也不过数百里。而今开京之中,人心惶惶,将军轻骑一击,定能土崩瓦解。从此奠定万世之业。” 李成桂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郑先生,你说开京的事情,息城那边知道不知道吗?” 郑道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概不知道。” 李成桂说道;“那他们什么时候,会知道?” 郑道传说道:“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了。数日之内,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到入冬之后,恐怕是瞒不住的。所以,将军抓紧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成桂仰天长叹。说道:“你说的事情,我岂能没有想过,不仅仅想过,而且反复思量过。但是越想,我越明白一件事情,机会已经失去了。在大明介入高丽乱局之中,机会已经没有了。” “高丽小国,唯有事大而已,这的确是至理名言,可以说一语道破了高丽根本之策。而郑先生,你还是有些执念。” 郑道传已经揣测到李成桂一些心思了。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李成桂说道;“去一趟息城,将开京的情况告诉他,说小国暴君,已经众叛亲离,小臣请天朝入高丽平叛,主持大局。” 郑道传心中一动,发现李成桂想得果然很妙。 如果大明真是要灭了高丽。李成桂转投过去,今后为大明之臣,免除家族覆灭之难,甚至还是有功之臣。 如果大明只是想教训高丽,那么李成桂转投过去,今后代替大明控制高丽,甚至未必不能取王氏而代之。 不管大明对高丽有什么想法,李成桂带着十几万人投降,都会得到厚待的,而因为王禑的做法,李成桂以借兵平叛的借口在,也算是对高丽上上下下有一个交代。 比起,郑道传冒险攻开京,拿下王禑,然后正好高丽与大明交涉的方略来看,胜在一个稳。不管什么结果,李家上下都是可以保全的。不如郑道传的做法,胜世有海东,败则身败名裂。子孙断绝。 郑道传说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将话带到。” 只是郑道传内心之中,却有一丝丝惆怅,高丽毕竟是故国,此刻他要为高丽的灭亡填土,即便是早就对高丽王朝的没有什么感情的郑道传,也有些怅然的感觉。 第六十章 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   抉择 “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三思。”何夕说道;“来人,带郑先生下去,好生招待。” “是。”立即有人答应一声,将郑道传引了下去。 何夕愣愣发呆,一时间,有些感觉。难道他真有老天庇护?怎么会这么顺利? 忽然,他对历史有了新的感悟。 有些事情是必然的,有些事情是偶然的。 王禑,这个高丽王朝实质上的亡国-之君,的确有亡国-之君的气质。他与群臣矛盾,定然会有总爆发的一天,但是具体以什么样的形式爆发出来,却是另外的问题了。 在这个时空之中,是明军入侵,将本来尖锐的矛盾。提前爆发了。 而高丽王朝内部矛盾,也以君权与臣权之间的纷争形式表现出来。但实际上,高丽王朝根本问题,还是五百多年下来,世家大族垄断土地,垄断官职。形成了巨大的势力。 王禑幼年登基,再加上父亲是非正常死亡。王禑正常的君主权力,一直没有回到了王禑的手中。这才是一切的开始。 而且王禑这个人不去评价,他做到了相当多亡国-之君没有做到的事情,这里要分析一点,为什么王禑疯狂到这个地步,依然能控制开京。就是被世家大族压制下的庶孽,真正平民百姓对公平的渴望。 王禑被迫也好,是有意也好,从底层提拔官员,纵然有很多人良莠不齐。但是这一步棋不能算错了。 只是,王禑做对仅仅这一步而已。 历史上李成桂当国之后,也是对土地进行大量的改革。才将政局稳定下来。但是不久就有了功臣派与士林派的矛盾,朝-鲜从生到死都有党争。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其实就是朝-鲜内部矛盾外化。 何夕信马由缰地思考高丽的局面,又将思绪扯了回来。面对眼前的问题。这个天大的机会,到底要不要抓住? 而今距离入冬已经不远了。天气也冷了起来,何夕已经上了棉衣,外面还有一层裘衣。只是裘衣而今不多穿,只能偶尔穿穿。而大明将士们也在穿上棉袄。 虽然有一点热。但过几天就不热了。 古代御寒工具太少了。这种情况下出兵。一旦遇见挫折。大军在冰天雪地之中,那时候非战斗减员,会特别多的。如果高丽人反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就何夕本人来说,他还是愿意稳一点的。 但是这仅仅是他个人的意见。 ------ “大人。这是天赐之机。李成桂一投降,开城门户大开。畅通无阻。灭国之功,就在眼前。”叶旺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他此刻无比庆幸,他投奔了何夕。有后台的感觉真好。没有何夕当后台,这一路的主帅决计不是他。 是的。虽然这一路上,他是名义上的主帅。实际上的副帅。但是无所谓了。且不说何夕对叶沈的提携。单单是眼前灭国之功,最少能封一个伯爵。叶旺年纪大了。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生前能封一个爵位,不管什么爵位,都行。 而眼前明显要实现了。 “大人,末将也觉得,如果不接受李成桂的投降,李成桂别有他意,反而成为明年进攻的阻碍,攻不攻开京,是要考虑。但是李成桂一定要先拿下。”蓝赤心说道。 蓝赤心心中很不是滋味。在他想来,他义父再争气一些,这一次的主帅就是他了。封爵之功,就是他的了。 而今他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灭国之功没有到他头上,他还可以冷静一点。他依然是为义父蓝玉说话。 那就是,如果明年蓝玉过来,却发现高丽已经被灭了。蓝玉会有多尴尬啊。所以他在委婉地拖延时间。想拖一拖,将开京留给蓝玉来打。 哈刺不花没有那么多心思,他说道:“这种情况,不打,是要遭天谴的。大人,我愿意为先锋。” 何夕目光扫了一圈,心中一叹,心中暗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几乎所有大将的意见都一致,何夕也不好一下子否定了。 何夕说道:“而今最重要的是,判断李成桂的心思,是真是假。是真的,固然好。如果是假的,李成桂借投降为由头,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就不妙了。” 叶旺说道:“请大人防线,老朽在战场摸爬打滚一辈子,很多事情都亲身经历过,诈降这种事情,也必须有诈才行。无非是各种埋伏,借助地形而已。虽然说高丽多山。但是从息城到平城之间的大路,我们都认识,沿着大路走,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者。就是平城了。只要他让我们进城掌握平城要害地带,就不可能有什么反复了。” “即便他们在平城城下,忽然反悔,数万大军抱团,撤回来还是简简单单。李成桂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胃口。” 何夕也觉得叶旺说得对。且不说叶旺的战阵经验如何。有一点确实对的。大明数次在平城附近与李成桂交战,可以说,轻车熟路。不怕李成桂不老实。 不过,何夕还是担心叶旺耍诈。 何夕转过头来,对姚广孝说道;“姚兄,要不,你走一趟,看看李成桂?” 这一段时间,姚广孝在何夕麾下更多的时候,是坐镇沈阳。何夕等人都来高丽了。沈阳那边的事情,也必须有人掌总不是。虽然何夕定下的是黄子澄。但是黄子澄毕竟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有经历过。 何夕有些不放心。 于是让姚广孝在沈阳待一阵子,好让黄子澄更快地上手沈阳那么边的事情。 不过,姚广孝在沈阳很快就忙完了。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快要入冬了。今年对辽东百姓来说是忙碌的一年,何夕即便是黑心老板,也知道让百姓休养一段时间。于是今天冬天,就让百姓在家里猫冬。 没有别的事情。 其实本来冬天就不是做事情的时候,去年是特例而已。 所以百姓猫冬了,沈阳的事情也就少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黄子澄很是天才,很多事情上手很快,也掌握了如何御下,即便不用姚广孝坐镇,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姚广孝这就追着大军来到息城。 不过,在息城姚广孝更多的事情,是与高丽当地的僧人谈论佛法。高丽佛法盛行,士大夫之中也很受欢迎。甚至比儒学都还强盛。姚广孝一身佛学有没有学歪了,这谁也不知道。但是学问本身, 却是不容置疑的。 于是很快,息城来了一员中土佛学大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姚广孝很快与高丽世家大族建立起联系。成了大明朝廷,与高丽本地世家大族之间的联系纽带。 更是声名大噪。 不过,这仅仅是姚广孝随手为之而已。 姚广孝对于何夕的点将,丝毫不紧张,说道:“大人不说,我对这个高丽第一名将,也很好奇。其实我感觉,这一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代大人走一趟,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条件如何?我们不是真的来高丽拨乱反正的吧?” 说到这里,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不得不说,李成桂这手段很妙,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 何夕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姚兄你有什么办法吗?”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高丽先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而今的高丽王对吧?” 不用何夕回答。身边就有人回答。说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否则早就有人拥立地方大君争位了,还能让高丽王逍遥到现在?” 第六十一章 高丽王室血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  高丽王室血脉 姚广孝说道;“上任高丽国王,也就是朝廷追谥的恭愍王不管有几个儿子,此刻也不作数了。而今这位高丽王是不是恭愍王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到了这个局面,谁也不会让恭愍王的儿子,再登上那个位置。只能往上找。恭愍王上面,元廷追谥的忠定,忠穆王一脉,为元廷所废,他们的后人, 早就被赶尽杀绝了。恭愍王是一个有手段的人。只可惜死于非命,身后事来不及布置。恭愍乃是忠肃王之次子,而忠肃王长子一脉,就是忠穆王一脉,也就是说,忠肃王没有别的儿子了。只能往忠肃王以上找。忠肃王乃忠宣王之次子,上面倒是有一个儿子,还是世子,但是被忠宣王赐死了。到底是为什么,现在还是一个谜团,我也探不出来,不过,很多人都说是元廷逼忠宣王杀子的。忠宣王乃忠烈王之子,而忠烈王与父亲元宗,关系很不好。元宗有三个儿子,但是忠烈王与元宗差点父子相残,那对两个弟弟。从王禑,到恭愍,忠肃, 忠宣,忠烈。五服之内,只有忠烈王之子,沈王一脉。这沈王一脉,却是亲元的。一直在元廷为官,当初恭愍王一死,元朝就有意送当代沈王脱脱不花,来继承高丽王。但是总就不行。而脱脱不花也死了,而今元廷有没有沈王,沈王是哪一个,也不大清楚了。” “高丽王氏,人丁单薄。当今王室,五服之内,没有一个姻亲。纵然五服之外,有些血脉传承。而今又有几分权势。我的意思很明白了。请陛下择一子为高丽王。两全其美。高丽国存。而为朝廷内藩。朝廷也可以放心高丽一国。而且我们也可以在高丽放手施为,为王前驱。” 姚广孝这一番话,就看出了姚广孝的政治智慧。 一场战事开始容易。但是结束不容易。 而高丽之战,更是在何夕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仓促开启的。如果结束何夕心中还没有想法。无非是打服而已。这虽然是一个笨方法,但也是最后的方法。 因为损失会很大的。 高丽毕竟五百年之国,一下子郡县之,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以参考明灭安南之战,前后三十年,最后还是放弃了。明朝人自己人讨论,都认为,当时如果让英国公张辅,与黔国公沐英一样,世镇安南,安南是可以抚定的。 而沐英世镇云南,其实就是一种半封建的办法。而今何夕推行的海外封藩。更是一步到位了。 而且这也是对李成桂政治试探的绝妙回应。一个借兵平叛,拨乱反正。一个是送子入高丽,存亡继绝。 高丽现在这个样子,选一个高丽王五服之外王氏血脉。固然是高丽士族的期望。但是大明的朱家,高丽人就不效忠了吗?如果高丽人有那么多忠臣孝子,为什么李氏朝-鲜建立之后,为高丽一朝效死的,也只有郑传道的同学,郑梦周数人而已。 而且何夕此刻也明白,李家篡位为什么那么容易成果。高丽王家几乎已经绝嗣了。 姚广孝在高丽才几日功夫。就将别人毫不关心的事情,查了一个遍。给出一个绝妙的办法。正是姚广孝才能所在。 何夕说道:“妙极。看看李成桂如何应对。我立即具本上奏,请陛下择贤王守高丽。不过高丽繁杂,过一两年再到任不迟。” 何夕的计划,是从高丽这里迁徙很多人口。填充辽东。让一个新的高丽王在,哪怕这个高丽王姓朱,也是不行的。毕竟而今高丽的百姓,迟早是这位高丽王臣民。 不过,何夕相信朱元璋会答应的。 一来,这是朱元璋的意思。二来,朱元璋吸取历史上靖难之战的教训,是很在乎强干弱枝的。高丽海东大国,人丁数百万。仅仅从人口上来看,不下山东。如果能励精图治,称雄辽东,是毫不费力的。 历史上明代,在鸭绿江流域的争夺之中,让给了朝-鲜。固然对大明来说,鸭绿江上游的崇山峻岭,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同时,也是辽东各方面都比不上朝-鲜的缘故。 辽东一地不足以与朝-鲜相争。而朝廷对这边角之地,又没有兴趣。而朝-鲜又很恭敬。自然不在乎这一点地方。 即便,高丽王是他朱元璋的儿子。在国家大事上,朱元璋也是毫不含糊的。甚至何夕怀疑,朱元璋所封的高丽王,所占据的版图与而今的高丽相差很远,会被狠狠的割上一刀。 所以,何夕需要一两年来布置高丽的局面。但是其中微妙之处。只有何夕与姚广孝数人心领神会。 ------ 姚广孝离开息城,在数百骑马护卫之下,一路东进,进入平城之中。 在郑传道的陪同之下,见了李成桂。 姚广孝先看了李成桂的面相,心中一叹。暗道:“此人乃是猛虎之相。虽有化龙机缘,但是似乎把持不住,晚年难免蹉跎。不过,到底有几分枭雄之色。只是浅水难出蛟龙。可惜了。”姚广孝与李成桂相对行礼之后。姚广孝说道:“将军,听闻宁有孽种混入高丽王室血脉,万万想不到,这孽种居然成了高丽国君,此事骇人听闻之极,外臣以为,拨乱反正固然重要。但是存亡继绝,令高丽有主,社稷有托,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高丽王室之中,血脉相近宗室之中,有何人可托社稷?” 姚广孝这一问,李成桂顿时尴尬了。他对高丽王室的族谱不大感兴趣,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没有? 于是他看向了郑传道。好在郑传道作为谋士,还是合格的。心急电转之间,想起一个人。说道;“明宗大王七世孙,定昌府君王瑶。” 郑传道之所以想起这个人。还是因为在恭愍王非正常死亡之后,有心人想推举他为王。结果王禑上位之后,遭到了流放。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请恕在下学问浅薄,不知道贵国明宗大王在位时期,是中原哪位皇帝在位?” 郑传道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宋孝宗在位之时。” “哦------”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不是我说啊,这血脉也太远了。明宗皇帝都是两三百年前的人了。今日高丽的局面,是他能收拾得了吗?由藩王继承大统。本就是非常之事,血脉隔这么远,人心岂能服啊?难道没有血脉近一点的?” 郑传道说道:“定昌府君之祖母乃是忠惠王之女。从此来看,也算血脉近一些。” 姚广孝勃然大怒,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同姓不婚,礼仪之大也。如此同姓之婚,我大明决计不认的。还请另选贤良。” 同姓不婚,其实在大明也宽松了。但是再怎么宽松,也没有到一个祖宗下面相互联姻。一般来说,那些天南地北同姓,决计不是同一个祖宗,或者即便是同一个祖宗,并不知道的情况下,才会结亲。 这种明知道是同一个祖宗。居然联姻。姚广孝的愤怒是假装的。毕竟,以姚广孝的心思,很难有什么东西让他真愤怒了。姚广孝又不是真正的儒家卫道士。别说同姓结婚了。就是王室内部通婚,只要不威胁到姚广孝的利益,姚广孝也不在乎。 不过,姚广孝也是有一些疑惑的。高丽人真的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六十二章 李成桂无奈倒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 李成桂无奈倒戈 只是姚广孝并不知道,而今的高丽还是受到汉学影响很深,做得已经很收敛了,再往上几百年,更劲爆的事情还有的。 说实话,李成桂并不觉得同姓结婚有什么问题。毕竟血脉已经很远了。但是而今大明才是能决定高丽新主的人。李成桂敏锐地感觉到了姚广孝言下之意。姚广孝不同意这个人选。 不同意有两种解释。 一是,姚广孝仅仅是对眼前的人选不满。二是姚广孝有人选。 李成桂试探地说道;“姚大人可有人选?” 姚广孝说道:“高丽王室近支没有人吗?” 郑传道叹息一声,说道:“国家不幸,一至于斯。” 姚广孝再问道:“五服之内,也没有吗?” 李成桂摇头说道:“如果有的话,何至于推举王瑶出来?”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成桂立即说道:“姚大人尽管说。” 姚广孝说道:“天朝身为上国,自然还照顾高丽存亡继绝。只是高丽而今的情况,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选择高丽远宗,根本不足以信服高丽上下,高丽近支已经没有人。不如请陛下封一位皇子到高丽。以大明为后盾。高丽定然能迅速平定,而高丽与大明自然能世代交好。到时候也是高丽上下之福啊。” 姚广孝明知道高丽宗室的情况,还要明知故问,就是一次次让他们做不到,最后提出自己的意见。听起来姚广孝是一番好意。但是在李成桂与郑传道看来,却是图穷匕见。 其实对高丽士族来说,迎一位大明皇子为王,真不是一件坏事。从此之后,高丽很多事情上,就不用担心大明怎么样了。大明与高丽的关系会空前紧密。 只是,对李成桂却不是一个好办法。 李成桂之所以想出一个借师平叛,本质上,就是想在大义名分上有所争取。想对大明朝廷来一个,君子可欺之以方。而元朝对高丽也是控制了好多年的。 到时候,元朝到底是走了。 李成桂已经做好,明朝控制高丽许多年的情况。而李家作为明朝在高丽的代言人。自然高高在上。甚至如果明朝不贪恋高丽的土地。甚至李成桂觉得自己还有一个机会。 一个触摸高丽王座的机会。 只是而今大明亮出了底牌。明晃晃的是要吞并高丽。 不管姚广孝说得再好听。本质上不会变的。 李成桂嘴角微微勾起,努力想保持微笑。但是微笑很难看,说道:“高丽偏远之地,就不敢劳动天子爱子了。” 姚广孝说道;“不然,李将军还是不了解朝廷大政。这几年,陛下思古今之变,复之旧制,重兴封建之事。靖江封台湾。楚王封爪哇,周王封旧港。都是新拓之不毛之地,蛇虫出没,瘟疫横行之地,乃是为子孙后代开辟新家园。而今高丽国虽偏远,但是传承千年的箕子之国,诸位皇子只会高兴,不会不来的。” “这点你放心。不管是靖江王,周王,都是我家何大人送之就藩的。这样的事情,我们做得熟悉得很。” 姚广孝和颜悦色,但言语之下,兵锋锐利。让李成桂有一种喘不过气来。 李成桂努力平静下来,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一言而绝, 容我思量一二。” 姚广孝说道:“那是自然。” 随即姚广孝就离开了。 等姚广孝走后。 李成桂呆如木鸡,陷入沉思之中,而郑道传却忍不住了,厉喝道:“明贼狼子野心,他们早就想吞并高丽了。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即便没有大王伐辽之事,他们也会攻过来的。” “我还以为,能有所缓和的。是我的错。” 郑道传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顿时满脸通红,嘴角还留下血来。只是脸上再怎么痛楚,也比不了心疼。 郑道传虽然对高丽王朝并不满意,一心一意想要推翻。但是,并不是说他对高丽民族没有感情的。从朝-鲜半岛上的三韩时代,到后来三国时代,一直到而今,千年传承算是有的。 纵然受到的中国文化的熏陶。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中国人。 或许下面的小民们,根本没有什么民族意识,但是并不是说,高丽士大夫没有这个想法。郑道传作为高丽士大夫之中的一员,决计不想高丽让大明吞并。 即便是元朝控制时期,高丽王室传承还在。而今明朝的手段,比元朝更狠。 郑道传面对而今的局面,完全无能为力。甚至而今的局面,有几分是他影响的。他愤怒自责之心,不能发之于外,就发泄到自己身上了。 “好了。”李成桂大声说道。他本是虎将,此刻丝毫没有收敛声音,更是声如洪钟,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说道:“传令下去,收拢军队,除却我本部人马外,都安置在平城之外,黄土铺地,清水洒街。准备迎接天使,然后写一封奏疏,送给明军大营,就是说我,李成桂奏请天子,降皇子为高丽之主,安堵海东。” 李成桂是完全认命了。 打不过就加入。他已经开始谋划,他未来在新王的手底下怎么办了。他这一封奏疏,不过是一个表态而已。 “将军。箕子千年传承,就这样完了吗?”郑道传低声说道。 李成桂淡然地说道:“这不是我该想的东西,天意如何,只要老天爷知道,我不过是乱世之中,保全性命之人而已。” 李成桂内心之中,并没有他讲得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翻江倒海。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不愿意,也没有其他路走,这一条路,未必有多好走。但是其他路都死路一条。 而李成桂转换心思了,下面的高丽军可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这个弯。李成桂的本部人马,大多是双城出身。前文说过,双城这个地方,连续易手,今日为高丽,明日为元朝。 国家归属感不强。倒是李家,不管在元朝,还是在高丽,都是双城大族。故而,他们的存在感很强。 所以李成桂本部人马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刚刚归属于李成桂的十几万人马。这些人马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有吃空饷等等。但是上层将领,很多都是高丽士族出身。他们不能忍受李成桂倒戈。 而李成桂这么大的军事调动。很多消息是难以隐瞒的。 正好。李成桂也担心,这些军队不受控制,等明军来了,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也下手清洗了。 在这一年,平城的夜是血色的。 在李成桂的布置之下,以本部人马,对那些有异心将领,进行了清洗,一连杀了数千人。全军上下为之一惊。即便有别的心思的人。此刻也不敢冒头了。 而对李成桂上书的回应也来了。 首先,何夕表明他已经将李成桂的奏疏转呈陛下了,陛下一定会记得李成桂之功的。 其次,何夕提出了,大军东进,进驻平城,两军合到一处,由明军统帅叶旺。一并管理大军。李成桂列为副帅之列。说起来很器重。其实,就是李成桂投降,交出军队的指挥之权。 而不等李成桂怎么回应。何夕等人已经亲提四万大军浩浩荡荡从息城而来,沿途接管了高丽军队的城池营地。直到平城城下。 等待着平城城门能不能如期打开? 如果能,李成桂真的倒戈了。眼前一片坦途,如果不能, 今日平城城下会有一场大战,很有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大战了。 因为天越来越冷了。 第六十三章 平城开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  平城开城 何夕数万大军在平城城门前,静静地等待。只见平城城头没有一个士卒。也没有一面旗帜。平城的城门缓缓开启了。李成桂带着两个儿子,身后更是各级将领,郑道传也在其中,一身白衣,没有骑马,而是步行缓缓而来。 走到叶旺马前,行礼说道:“外臣李成桂拜见将军,这是高丽大军兵符,今日奉上。为高丽拨乱反正。高丽军上下皆听天朝大将号令。” 叶旺看了一眼何夕,翻身下马,搀扶李成桂说道:“李将军快快请起,李将军弃暗投明。名声直达御前。今后同朝为官,还要多多照顾。” 李成桂也顺着眼睛看了一眼何夕。 何夕虽然是大军真正的首脑。但是之前也说过,何夕作为文官是绝对不能统领大军的。所以,名义上的主帅就是叶旺。这一件事情要叶旺来做。 李成桂也知道这一点,听过何夕的名声。只是在这种正式场合,也不敢多说。 叶旺与李成桂寒暄了几句,叶旺找过一匹战马,让李成桂骑上, 两人并缰而行,带着明军步卒进入平城。而何夕留在外面,李成桂的两个儿子,也留在外面。 其中用意自然不用多提。 等过了一会儿,叶旺从城中传信。何夕这才带着剩下大军进城了。 这个时候,何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兴奋,顿时冒了出来。在何夕看来,朝-鲜要比爪哇强盛太多了。甚至不可同日而语。爪哇虽然统一了,但是体制不健全。分裂是必然。但是而今的高丽,五百年的王朝。走到了终末,真是天赐良机。 如果不是抓住了高丽与朝-鲜易代的节骨眼上,何夕想要染指高丽,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心思。 而且大明即便占据爪哇,也是一块飞地。是用不上的,但是高丽就不一样了。高丽的人丁,财富, 土地,都可以为大明所用。那是现成的实惠。 何夕一边高兴,一边提醒自己,暗道:“何夕啊何夕,你要小心,四万掌控十几万大军,内有李成桂这样的人物。外有十几万忠心于高丽的士卒。这可不好办啊。一定要小心,小心。” ------ 李成桂在明军进入平城之后,将军队从平城之中撤了出来。如此一来平城完全被明军所控制。而李成桂与军队的各级将领,都留在平城之中,也算是表示对大明的忠诚。 这种忠诚,何夕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何夕总是要有所表示。 于是,叶旺在平城召开盛大的宴会,明军将领与李成桂带领的高丽将领一并赴宴。 以示双方和睦,其乐融融。 只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成桂忽然垂泪。 何夕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家伙,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啊。” 对于李成桂这样的人物,何夕是一百个小心,于是何夕问道:“李将军,你这是------” 李成桂说道:“我只是想起了先王。我父子得以在高丽立足,就是受先王厚恩,我也是先王简拔,以至于此的。一想到先王音容犹在,却被李代桃僵,子嗣不存。我就忍不住------”随即李成桂出列,说道:“大帅,何大人。我请命征讨伪王。” 李成桂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明军对他的戒心。他与郑传道商议之后,才想起这个计策。 他要带着本部人马离开平城。 一来平城是一个小城而已。聚集十几万大军,再加上后方生乱,粮草不足。二来,在平城周围的高丽军之中,也只有他李成桂部,能够威胁到明军。 但也仅仅是威胁到而已。 因为实力的原因,大明的防备有很多都是对李成桂所部来的。 李成桂担心自己在这里出事,既是担心,大明对他下手,也担心大明对他的军队指手画脚。总之,寄人篱下总是束手束脚的。但如果离开,自然是海阔天空。 李成桂先行东进。一方面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与高丽王王禑决裂。另外一是抢地盘,扩充自己的实力。 在不知道前路如何的时候,扩充自己的实力,是让李成桂最有用安全感的想法。而南下吞并各地。是最有成效的办法。 何夕听了,心中一动。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李成桂的心思,何夕并不是完全能猜得到。但是何夕能感受到这样做对明军的好处。因为李成桂的存在。明军大部分兵力被牵扯了。这不是李成桂有意为之。但是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近在咫尺。心思未明,明军不防备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对其他十几万高丽军的改造,或者说收编工作,就很难办。 如果李成桂率部离开。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高丽十几万大军,空额很多。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十万。但是好好训练一下,做做思想工作,也能成为大明在高丽的臂助,别的不说。用来当民夫绝对是合格的。 而等蓝玉大军一到,李成桂有什么心眼,都不是问题。 因为绝对实力之下,根本没有什么可翻盘的。 不过,何夕也对李成桂部有所监控,说道;“李将军忠肝义胆。在下佩服,此次出兵,也不能让李将军一个人承担。叶沈这个人。李将军知道吧?” 李成桂自然知道,他与叶沈交手带来的震撼,也是他思想改变的源泉。说道;“乃是飞将军乎?” 何夕有些疑惑说道:“飞将军?” 李成桂说道:“叶小将军用兵,忽之在前,焉之在后,飘忽不定,常常百里直驱,高丽大军合围,总是扑空,是以高丽上下称之为飞将军。”哪里是飞将军,是飞贼。 但是而今言语上自然要美化一些了。 何夕笑道:“叶沈。” 叶沈立即出列,说道:“末将在。” 何夕说道;“你听见了吗?” 叶沈说道:“听见了。” 何夕说道:“既然这么多人抬爱你,你就不要辜负了这飞将军之名。跟随李将军,好好做事。”随即何夕又对李成桂说道:“这是叶老将军之子,年轻气盛,就在李将军帐下听用了,还希望李将军多多照顾。” 何夕没有说出来。 但是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叶沈知道,自己就是去监军的。不能让李成桂反复。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传出消息。 而李成桂也知道叶沈是去监军的。对于这一件事情,李成桂也知道是题中应有之义。毕竟而今双方的互信还很浅薄。有这一手完全是正常情况。而何夕光明正大地做了,反而让李成桂放心。 李成桂说道:“请大人放心,在下早就领教过叶小将军的手段,真是将门虎子,后起之秀。真是后生可畏啊。” 叶沈也识趣,行礼说道:“多谢李将军夸奖,也多谢李将军当初手下留情。” 两个相对一笑,似乎成为好朋友。 酒席过后,何夕让人请李成桂与叶沈留下。何夕在里间换了一身衣服,用冷毛巾敷脸,去了一身酒气,与酒意。他这才召见两人。说道;“李将军有意东进,我不好阻拦。只是想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李成桂说道;“兵贵神速,今夜准备,最晚明天晚上发兵。” 何夕说道;“这么快?” 李成桂说道:“不下外臣要快,而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有所成就就难了。大人或许还没有听说。伪王在开京大招兵卒,已经数十万之多,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开京武备充足,让他们训练一段时间,恐怕就不好办了。” 第六十四章 聪明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   聪明人 何夕不是不知道王禑在开京的举动。只是他不能理解这一件事情有多少威胁。 在何夕看来,这根本是病急乱投医。 临时征召的军队,即便有武器,又能有多少战斗力。 不要古代兵器简单。刀枪之类的。似乎拎着刀就能杀人。就以为古代军队训练简单了。如果古代军队真那么简单,明末,也不会数千官军追着几十万农民军打了。 即便何夕在平城过冬。留给王禑的时间也不多了。根本不足以训练出一支大军出来,简直是无用之功。 只是有一些内情他不知道。 在李成桂看来,王禑已经疯了。 他现在命令不出开京,也就在开京周围有效果,往南方走,南方的世家大族们根本不听。李成桂打听到的消息,南方士大夫也准备另立新君。只是这新君不好选。 前文已经说了,高丽王室五服之内的近支一个也没有了。既然是远房宗室。那么谁上都是可以的。某位皇帝七代孙,与某位皇帝八代孙,能有多少差别了。 但是拥立之功,利益太大了。 一时间难以有统一的意见,也是很正常的。 王禑的疯狂,在于他打破了很多潜规则,将很多奴婢提拔起来当官,并查抄开京各地大族的产业,发给奴婢们,让奴婢为兵。这些人是乌合之众,但是这些奴婢一旦有了自由,有了财产,是有多大的战斗力。是李成桂无法揣度出来的。或许很强,或许很弱。 只是李成桂不能等了。 因为李成桂也是高丽贵族一员,本贯全州李氏。 面对这种明显将贵族士族的颜面踩在地上的行为,不管李成桂,还是李成桂圈子里的人都是不能容忍的。这才如此积极。 何夕不知道这些,但也没有想多问。说道;“那李将军准备如何进攻,先攻西京城吗?” 西京就是平壤。 是开京西北最后一道防线了。西京也是大同河流域的中心。一旦攻破西京,渡过大同河,开京就没有多少天险可言了。 李成桂说道;“我不准备攻西京。西京之前被红巾军攻克过。外臣当初也参加那一战,”李成桂眼睛之中,似乎闪过了当初的尸山血海。高丽三面攻城。红巾军内讧。后援不济。即便如此,高丽人还是花了好大力气克服西京。但是克服西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继续西进攻打红巾军,就是因为元气大伤。 在那一战之后,高丽加固了西京。 而今西京可以说,高丽北方仅次于开京大城池。非常坚固。易守难攻。息城固然难攻,但是在西京面前,还真算不了什么。 “西京最大问题是,没有兵。本来守西京的数万大军,此刻就在平城城外。”李成桂继续说道:“本来伪王担心西京安危,才将战线设在西京之外。”其实,王禑并不是担心西京安危,或者他担心的是李成桂权力太重,西京平壤,对高丽朝廷来说,有不一样的意愿,如果李成桂掌控西京的话,对王禑有威胁。他才将李成桂派到前面,西京另外选择守将。并意图让 西京守将与李成桂互相牵制。 只是王禑在调兵遣将之上,还有的学。 “高丽兵马不足,再加上西京空饷也很严重,从西京抽调了很多兵马。而今西京方面为了将架子给搭起来。于是将很多军队填到开拔的军队之中,而今西京守军不足一万,再则西京守将姓崔。” “根本不足以为大军后路造成威胁。如果大人有想法的话,可以试着招降一二。而开京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何夕听李成桂如此说,内心之中是有一些怀疑。但是相信李成桂的军事权威,同时也相信李成桂在历史上的地位,还有高丽第一名家的名声。于是答应了下来。 李成桂说干就干。 第二日就带兵出发了。 ------ 高丽西京城外。 大同江波光粼粼。 此刻李成桂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渡河。叶沈站在船头,看着大同江的美色。与周围的地形。他虽然杀入高丽境内数百里,直接冲到开京城外,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荒山野岭之中绕行。而大江大河更是要避让。 也幸好高丽国土不大。大多数河流都是发源于长白山以及长白山余脉之中。从上游到下游不过几百里而已 。在下游,这江面开阔,不用船是难以通过的。但是在上游有不少地方是可以涉渡的。 叶沈之前就是从那边走,并没有来过这里。而回程的时候,不得已从中游渡河,而下场大家都知道了。被李成桂狠狠地咬了一口。 叶沈想起之前的旧事,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成桂。 一时间心中各种情绪都有。 生命就是如此玄妙。之前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此刻居然在一条船上。 李成桂正在视察敌情,果然如他所料。西京守军没有一兵一卒派出来。连大同江都没有想过守一下,他看见叶沈看他,问道;“怎么了?” 叶沈说道:“没有什么。就是问你一个事情,猛哥帖木儿你知道吗?” 李成桂忽然一笑,说道:“你知道在开城之战中,我是如何抓住你的吗?” 叶沈说道:“我在那个寺庙之中待得时间太长了。” “不。”李成桂说道:“安国寺是皇家寺庙。不仅仅规模宏大。而且因为有皇家撑腰,里面的和尚嚣张跋扈。等闲百姓是不会过去的,更不要说而今兵荒马乱的。没有人注意安国寺怎么样。而今你约束得不错。各地奴婢为你们报信。所以,我一开始不知道你在哪里。没有想到,你居然敢滞留开城城外几十里的地方。直到有人告诉我。” 叶沈一愣,说道:“猛哥帖木儿?” 李成桂说道:“不错,就是他。而今当日大战,女真人总崩溃,也是他搞的鬼。” 叶沈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此事是真的?” 李成桂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本来猛哥帖木儿是要取你人头献给我的。只是你对女真提防很深,他做不到这一点,而今很多女真人心思朴实,你虽然打了败仗。但是他们并没有要放弃你的意思。” 叶沈吃惊消化这些内容,虽然是将要入冬的天气,但是他依然是汗透重衣。想来之前的种种,此刻简直后怕极了。 叶沈说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对他不薄啊。” 李成桂说道:“因为,他想要得更多,猛哥帖木儿想要的可不是大明区区指挥使。他想当一方诸侯。他想要你手中的甲胄兵器。只要数千副甲胄在手,趁着大明与高丽交战的时刻,召集女真人,在鸭绿江上游,海西一带,足以立足。成为一个部众十几万的大部落。到时候连元廷也要高看他一眼。” “那他不怕东窗事发吗?”叶沈问道。 李成桂说道:“不怕。因为在他的计划之中,杀了你的人是我。” 叶沈说道:“那他------” “死了。”李成桂说道:“在战场上,我俘虏了他,先养着,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大家都尴尬,不如死了干净。” 叶沈在何夕身边学习了不少,又被自己父亲耳提面授。对李成桂心思揣摩出一些,说李成桂一开始就准备投降大明,却是不对的。但是李成桂一开始就有与大明缓和的心思。 猛哥帖木儿没有料到这一点。李成桂决计不会杀叶沈的。即便俘虏了也是一样。 这一点想错,他在两国之间跳转的行为,立即得到了清算。 叶沈苦笑道:“其实他人不错。只是太聪明了。” 是啊,太聪明了。 叶沈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才。而今还惦记着他。却不想,却得到这样的消息。无声无息地死在平城某个角落里了。 第六十五章 下雪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    下雪了 洪武十九年的冬天似乎来得很早。 整个高丽都降温了。不仅仅是开京,还有平壤。也让何夕紧了紧衣服。 在李成桂过平壤不入,大军直入开京后,就有捷报传来。说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李成桂百战精锐,虽然战力弱于明军,但是在高丽国内,却是第一劲旅。更不要说,世家大族的潜势力绝非王禑可比的。 即便王禑举起刀,大加杀戮。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李成桂一到开京,立即有人打开城门。李成桂大军长驱直入,占领的开京。并已经在高丽王禑往北方押送了。同时李成桂也在开京奏请朝廷,恭迎皇子入高丽。 虽然明军也有几千人驻扎在开京城外,但实际上李成桂已掌控了开京大权,甚至与南方的世家大族们有所勾连。 大有海阔天高之意。 只是忌惮于大明的实力。他也只敢用软刀子,耍心机,决计不敢与大明撕破脸。 何夕并不在乎,李成桂的想法。李成桂小手段在实力面前,并没有什么用处,再说李成桂固然实力大增。但是何夕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段时间将高丽降军以安全隐患为由,由海路送往辽东。大概有七八万壮丁。 远离高丽之后,这些人都是上好的劳动力。 这应该是何夕从高丽迁徙人口的第一步。 同时,姚广孝也派遣使臣多次去平壤城中。与守将联系。在开京被李成桂攻破之后,平壤守将也知道大势已去。选择了向何夕投降。于是,何夕带了叶旺所部,进驻平壤。接受了平壤守将的投降。 而且平壤这个高丽西京,更是整个高丽最繁华的几座城池之一。虽然无血开城,何夕也没有让劫掠。但是仅仅是高丽府库之中东西,已经让明军的后勤压力减小很多了。 可以说收获之大,决计不在李成桂之下。 甚至有一些吃不动了。毕竟何夕仅仅带了四万大军。其中汉军两万蒙古军两万。此刻突入高丽数百里。而且开京本身距离汉城其实并不远的。在后世三八线附近。朝-鲜半岛上,除却西海岸平原比较多之外,西北方向几乎都是山峦,价值不好。可以理解为,何夕这两个月,将后世北朝-鲜,精华地带百分之六十七都占为己有了。 这么多人马控制这么大的地方。 纵然何夕也招募了两三万高丽降军。作为仆从军。但是地方方定,疏忽不得。何夕手中,有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让李成桂占据开京。也是无奈的选择。 一来,何夕没有想到李成桂,真能打下开京。二来,分散在各地的明军,让何夕手中兵力越来越少了。如果自己再与李成桂争夺开京的话,一旦生变。李成桂只需打败开京的明军,其他地方的明军很可能不是李成桂的对手,总数虽然好很可观,但是分散在各地,甚至开京的军队也不可能有多少。 还不如在西京休养生息。 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北风呼啸。朝-鲜半岛的降温潮已经开始了。 何夕已经将自己最厚裘衣给穿上了。并不觉得多暖和。这种寒冷,似乎与辽东相差无几。 洪武十九年,何夕不准备再有军事行动了。 最重要的事情是过冬。 不过,在过冬之前。何夕还有一件要务要处置。不是别的。正是从开京送过来的,高丽王王禑。 高丽王王禑跪在何夕面前,他眼圈发黑,脸色发青,很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底子。而且身形消瘦单薄。让人看了,有一种轻佻的感觉。高丽王王禑更是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态跪在何夕面前。 让何夕想起水浒之中的宋江。 高丽王王禑谄媚地说道:“大人,罪臣罪该万死,愿意将高丽献给大明。还请大人美言几句,饶过罪臣的小命。” 何夕冷笑一声,说道:“高丽还是你的吗?” 高丽王王禑说道:“大人说是就是,大人说不是,就不是。” 何夕听了,忍不住一笑。他自然听出来王禑的言外之意,如果让他献国,那高丽还是他的。大明就有了大义名分,如果说大明要直接拿下,那就不是他的。一切都看朝廷的想法了。 何夕说道:“你之前如果这么识趣,也不至于到今日地步。” 高丽王王禑看似有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其实,并不是。高丽王王禑从 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他从来是心虚而胆小,因为他对朝臣心虚,所以不敢硬怼,要借助对大明战争收权。因为他畏惧大明的惩罚。宁肯让高丽损失惨重,乃至亡国。也不敢与大明接触。因为他如此珍爱自己的生命,成为阶下囚之后,极其迅速地转换态度。为了活,可以给大明当狗。 高丽王王禑低头,说道:“那是小的被猪肝蒙了心了。才做下如此蠢事,现在也很后悔。” 何夕不问他了,对身边的人说道:“将人送到南京去。” 左右答应一声,将他押了下去。 何夕心中感叹:“不管将来如何,五百年高丽王朝,到这里了,也算终结了。未来的朝-鲜半岛是什么局面,都与高丽王氏没有关系了。” 忽然外面有人高喊一声:“下雪了,下雪了。” 何夕心中一动,走出了庭院。却见北风呼啸。彤云密布。卷着鹅毛大雪,落在地面上,落在何夕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高丽列王也在为高丽王朝而悲哀吗? 何夕不知道。 何夕只知道,大雪一下,天寒地冻,即便何夕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动了。大雪将高丽局面冰封下来。什么都要等来年了。 ------ 北方大面积降雪。 天寒地冻,押送高丽王王禑人马,也因为降雪的原因,困顿在路上,走不快。估计要在辽东等等到来年春天了。但是消息却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并不会被风雪所阻挡。 已经飞到了北平。 飞到了蓝玉府邸之中。 蓝玉根本没有想到,局面演变居然这么快。他之前一两个月,一直在塘沽,山东,等的安置军队,安排船只,只等明年天暖。就带着大军从海路直扑息城。然后大军南下,扫平高丽。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所谓捷报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本来,何夕打下息城,在蓝玉看来,并不算什么。毕竟四万大军进入高丽,总是要有一点成果吧。随即平城守将投降。而今的李成桂的名字,根本不足以让蓝玉记得住。所以,他只是知道是平城守将。 再然后,高丽国都被降将攻下了。蓝玉才知道这个降将叫李成桂。再然后高丽西京投降了。 这一系列消息将蓝玉给打懵了。 蓝玉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来年到了高丽,整个高丽之战,已经到了扫尾阶段。那么他蓝某人在高丽还有什么意义。此刻他能想到,就在北平城的宋国公府中,冯胜一点在笑。 开怀大笑。 因为蓝玉而今的局面,比当初的冯胜差不多。 不,差很多。最少之前讨伐纳哈出一战,计划是冯胜制定的。冯胜大军与蓝玉也不过是前后脚。善后是冯胜善后的。而且撤退的时候,冯胜还杀了一记回马枪。虽然斩首比较少。但总不是兵不血刃。 而今蓝玉却不一样。 蓝玉根本到高丽, 战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如果等他到高丽之后,高丽已经抵定大半。那么他蓝玉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比冯胜更大的笑话。 一想到这里,蓝玉脸色就难看之极。 一股懊悔愤怒之意,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何夕。从个人感觉来说,何夕是有才能,他也挺佩服的。也觉得皇帝这么多女婿,唯独何夕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对将这里害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蓝玉很难喜欢起来。 “来人。召集亲卫,备马。备干粮。”蓝玉说道:“我要立即出行。” “侯爷。这外面下雪了,看着雪,路上的积雪恐怕有一尺了。你要去什么地方?”身边的老管家道。 蓝玉说道:“而今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冒雪出行,也不是没有做过。” 蓝玉说得轻松,但是他自己知道,冒雪出行有多难。他之前冒雪出行,更多是行军打仗。那真是生死之间,多苦也不算苦。但是这样的大雪之中冒雪赶路,即便是蓝玉,也暗中咬牙。 只是而今局面不能再恶化下去了。他必须先到高丽,再谈其他。 第六十六章 风雪传天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  风雪传天下 南京城也下雪了。 只是南京城的雪,与高丽的雪,北平的雪都不一样。北方的血都是狂风怒吼。风声呼啸。雪花就好像棉絮一般。而南京的雪, 那是落在砖瓦上,建筑上,田野里,就好像用人用画笔浅浅地勾勒白色。细细看空中,是很难看到漂浮的雪花的。 不过,寒冷却是一样的。 丁显披着斗篷。抱着官报的样刊。进了一件值房。抖了抖身上的雪。在仆人的招呼之下,在一边的红木长凳上坐下来。 天还没有亮。今日免朝。倒也不用担心,大风雪之中在户外站着。那是真能冻死人。 只是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在洪武十四年之后,朱元璋免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那不是因为朱元璋不勤勉了。而是秘书监加内阁,翰林院整个体系工作效率越来越高了。特别是有蜡印的技术传入。朱元璋可以一次性下发很多公文。不用书手抄录。大大提高了这公文效率。 朱元璋也习惯了,早朝还是有的。不过,更多是召见大臣开小会了。 皇帝勤勉。下面人也不敢耽搁。 这不在秘书监供职的方孝孺。天不亮都要起来处理公务。而且秘书监很少有人上朝。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敢起得比朱元璋晚。毕竟朱元璋一起来就处理公务。如果有问题问起来,秘书监没有人在,那就是罪过了。 而丁显几乎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过来。 官报是秘书监下辖的。具体事情,方孝孺早就不管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方孝孺必须亲自过目。那就是每天样刊。毕竟官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不仅仅方孝孺,太子与朱元璋都很重视。 甚至很多高官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都是看官报。 关系重大,方孝孺不敢不审核。唯恐出问题。 片刻之后,就轮到了丁显。 丁显拿着样刊,进了方孝孺的值房。方孝孺正在打哈欠。端起放在一边的浓茶,一饮而尽,随即招呼一下丁显。拿起来样刊。 片刻之后,方孝孺眉头一皱。说道:“这是今日的头版吗?” 丁显不用看就知道,方孝孺所说的是“何巡抚三月破城。高丽王束手就擒。” 以丁显与何夕之间的恩怨,如果可以丁显不想写这个文章。但是丁显很明白一件事情,官报代表着什么。在官报上写东西,从来不是他愿意与不愿意,想与不想的。而今并没有其他消息能压得过何夕这个消息。不是头版是什么? 丁显说道;“方大人。而今也就是这个消息最引人注目了。从处理消息的章程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方孝孺叹息一声,说道;“好吧,拿去用吧。” 丁显立即下去了。不过样刊就留下来了。如果样刊有修改,他定然要拿回去的。但是样刊没有修改,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就留在这里了。这也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方孝孺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起身对外面的人说道;“传话,让后面的人不要在这里等了。我今天有事,能让别人处理的就让别人处理。如果不能,就等明天吧。” 随即方孝孺起身,将样刊揣在怀里。大步走了。 虽然说秘书监就在皇城之中。但是南京皇城也是非常大的。方孝孺步行了十几分钟,才到了东宫。在东宫一禀报,太子就召见了方孝孺。 太子此刻正在用早膳,很是清淡,一碗大米粥。几样腌制的菜品酱菜。 虽然说唐代就已经有了反季节蔬菜。但是朱元璋觉得这一件事情,靡费且无用。他什么苦没有吃过。觉得为了冬天能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太费功夫了。腌菜,酱菜,咸菜,就不能吃了吗? 矫情。 于是,太子也秉承朱元璋的意思,在冬天都是吃这样的。 太子见方孝孺过来。说道:“方先生吃过了没?” 方孝孺说道;“已经吃过了。” 只是太子一看方孝孺的样子,就知道是推迟。而且秘书监的事务很烦恼,上班很早。很多秘书监工作的人都不吃早餐。太子也不揭穿。说道:“那再用一些吧。” 太子一示意,立即有人搬来一个小方桌,让方孝孺落座,随即送上早饭,与太子的一样,只是少了几碟而已。 宫中自有规矩。每一个用多少都是有规定的。太子面前每一碟菜都很少,仅仅几筷子而已。但也要摆出来。方孝孺就有减少一些。而且方孝孺不能与太子同桌吃饭。即便太子留方孝孺吃饭。也必须在下首再摆座椅。 方孝孺也习惯了。 方孝孺是儒学大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深入骨髓,即便动筷。用粥,一举一动,也是循规蹈矩。自有仪态。 将礼数深入一举一动之中。 而太子跟随宋濂学习也很长时间。其实就教学来说,宋濂对学生因材施教。比如对方孝孺。宋濂信佛。但是方孝孺反对佛教。宋濂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对方孝孺这个学生怎么样。只是宋濂去佛寺参拜的时候,有时间就带着方孝孺。只是方孝孺从来不进殿门,只是在外面翻白眼。 总之说来,对学生很宽松。 对太子严格一些,但内里却是一样的。不过,这些规矩,他是教授过太子的。但是宋濂自己都不太在乎。更不要说要求太子了。 太子见方孝孺如此,也不由肃然。端正了身体,一举一动,也必须合乎礼仪。一时间,房间之中,只有两人细细咀嚼之声。至于碰筷之声。吃饭的时候,筷子不与碗碟相碰,是最基本的规矩。 “当。”太子将筷子放下。 这一放下,就意味着吃完了。 太子放下筷子之后,方孝孺也放下。太子本想让方孝孺再吃一些。但知道方孝孺的性子。他身为太子,他停筷了,方孝孺决计不会再动筷了。 太子只有起身,带着方孝孺来到了书房之中。 太子用湿布擦擦手。这是打开书籍之前的预备工作。古人敬惜纸张,对书籍更爱护。读书之前,都有净手的步骤。 太子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道:“今日有什么事情?” 太子知道,方孝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方孝孺说道:“殿下,请看。”随即将样刊送上去了。 太子拿来一看,说道:“何弟,才华横溢。能有此事,我不吃惊。”虽然太子说的不吃惊,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是因为太子早就知道这一件事情了。 毕竟,这种军报,太子决计不可能从官报上看到的。 必然是太子先知道,然后官报才能公布,决计不是相反。 太子还记得,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哪里是如今日这等风起云淡啊。 方孝孺说道:“何大人将来定然是朝廷柱石之才,是陛下留给殿下用的人才。这一点臣从不怀疑。” 太子说道:“那你来做什么?” 方孝孺说道:“臣只是有些担心。” 太子将官报样刊放在桌子上,说道:“担心什么?” 方孝孺说道:“陛下当初立十五不征之国,而今爪哇分裂,高丽亡国。今后这十五不争之国,还算不算了。其实这十五不争之国,倒也没有什么。殿下可知道,何夕在南京城中的名声。简直响彻云霄。无数士子都以何夕为榜样。而且云南那边,土司之乱越发频繁,兵部准备调西平侯镇守。而广西那边的守臣,禀报安南君臣种种悖逆之事。至于西宁,蜀地,更有很多军情禀报------” 太子皱眉,不等方孝孺说完,就说道:“方先生,你我之间,不用弄这些虚文。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孤不是不纳谏之人。” 第六十七章 好大喜功之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  好大喜功之风 “臣担心的是,从此之后,各地多事。边臣皆以边功为要,各地战事频发,百姓刚刚享受几年的太平日子,就不复存在。再者,而今勋臣本来就势大。几年前,陛下派何夕开海,以开海之力,分化一部分勋贵,这几年才那么安稳。只是如果边将屡屡建功。太子何以自处?” 太子听了,也有一些担心。 太子虽然比儒生们英气多了。并不觉得动兵有什么。毕竟太子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经历过战事不在少数。早已习惯了。但是太子本身也不希望多打仗,倒不是太子怕打仗。而是太子掌握大明庶务。他太清楚大明的家底了。 宝钞这几年没有发行过一次。正因为如此,宝钞价格还有一些上升。但是已经一比一百多。也就说一张面额一贯的宝钞,实际价值不过一百多个铜钱。 这固然是好事,但是大明财政压力一直很大。还好有了海关税负,还有皇室在海上的收益也不少。虽然是内库的钱。但是朱元璋简朴,宫中花费自有定数,并不多。剩余的自然是用在朝廷大事上。 即便这样,大明财政也少有结余。 在太子看来,这种情况,简直是如履薄冰。 他不讨厌打仗,而是讨厌任何花费太大的举措。包括打仗。 不过,方孝孺最后一句话,却让太子心中一动。太子说道:“孤有什么难以自处的?” 方孝孺说道;“唐隐太子何以输给太宗皇帝?就是因军功不如太宗。固然是隐太子军事上的才华不如太宗。但是最其中关键一点,却是太子不典兵。” “而今大明已经有骄兵悍将之忧,陛下在,尚能制之,再加上这些骄兵悍将都是跟随陛下打天下的老臣。等殿下登基的时候,不是身故,也就是垂老之躯。不足为太子忧,但是如果对外战事不断,新生的这些勋贵,殿下何以制之,如蓝玉,如沐英,如何夕?”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先生过虑了。这三人,决计不会与孤作对?” 方孝孺说道:“时移势迁,而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几十年后,又是什么样子。还有,臣冒死以闻,自古以来,天子长寿者少,大臣长寿者多,今日之骄兵悍将。陛下镇之,他日之骄兵悍将,殿下镇之。令皇孙也罹殿下今日之忧。更不要说,殿下并不典兵,笼络此等勋臣,不过是情义,姻亲羁绊之。这种办法真有用吗?” 太子一愣。随即沉默了。 他不想说他与沐英的情义有假,沐英是太子的大哥哥,太子很小的时候,就是沐英带着太子。太子出生的时候,沐英十岁出头,大孩子与小孩子一起玩,后来沐英出去打仗,每一次出去回来都要来看太子。 太子也很喜欢听沐英说打仗的故事。 他也觉得自己与常家的羁绊,随着前太子妃去世就结束了。两者利益关系很亲密。蓝玉不会想失去自己这个靠山的。只是太子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这方孝孺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蓝玉可没有沐英本分。在大事上,蓝玉不敢乱来,但是对下面人嚣张跋扈,骄兵悍将这个词就是为蓝玉所定做的。 将来蓝玉真会忠心耿耿吗? 太子也拿不准。不过他有信心压得住蓝玉。 至于何夕,就更令太子有些不安。 倒不是说何夕好或者坏,而是看不透,他每一次觉得自己能看透何夕了。但实际上,他都看错了。每一次审视何夕这个人,都能从何夕身上发现一些新东西。 不知不觉之间,何夕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手边这一份官报样刊。 说到底,太子与勋贵根本的矛盾,就在一点,那就是太子不典兵。 并不是说,朱元璋不让太子染指兵权。而是指,不让太子带兵打仗。 因为太子打仗,胜利不能奖赏,如果失败了,却要动摇国本的。从政治上来说,风险太大了。但是军人天然服从能带自己打胜仗的将领。这种服从,要比太子在后方,用各种手段建立的忠诚是不一样的。 这就让太子很被动。 在儒家宗法之下的太子,天然是儒家文臣的代表。 不得不佩服,儒家先贤们在制度设计上的精妙用心。太子以此上台,从此就必须依靠他们这些儒臣了。 而今太子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太子不是庸人,摇摇头说道:“方先生说固然可能存在。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而且坐稳这个位置。从来是需要能力的。儿孙的事情,儿孙再说吧。” “殿下,臣不是反对高丽之战,高丽之战到了而今,已经成了定居。而且估计臣一出门。几位王爷就要来找殿下。只是,这个苗头不对。国虽大好战必亡。高丽之战,朝廷几乎完全失控。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方孝孺说道。 方孝孺看似绕了一个大圈,但并不无用之功。如果没有之前的铺垫。方孝孺这一句话,太子未必能听得进去。但是而今,有方孝孺这一圈铺垫之后。太子却将这些话给听进去了。 太子心中暗道:“的确,对于武臣要加强管理了。高丽之战,不能为先例。” 太子说道:“方先生说得有理,这一件事情,我与陛下说。何弟是有功之臣 ,但是那个叶沈?对,是叶沈吧。” 方孝孺说道:“是叶沈。乃是辽东都指挥使叶旺之子。” 太子说道:“他虽然是何弟的人,但是朝廷法度,却不能饶过。只是有功之臣,还是要有一些优容的。方先生拟个方案。等高丽战事抵定之后,再做处置不迟。” 太子也知道,而今处置前线将领,是影响军心士气。就用了秋后算账这一招。 方孝孺说道:“臣这就去吧。” 方孝孺出了东宫,看着长长的宫墙。微微皱眉。 方孝孺这般出手,自然不是为了叶沈。而是为了扭转朝廷风气。扭转这股好大喜功的风气。而今勋臣们本来就在朝廷之中占据上风,如果战事不断,大批新贵就会冒出来。 打赢了。对于文官来说,是政治上的败仗。因为勋贵之中又多了一批新贵。打过胜仗的勋贵,与不能打仗的勋贵,在官场的话语权是完全不一样的。 打输了,对大明不利,对文官们来说,也很难说是什么好事。 更不要说,对大明国力的损耗。对百姓伤害。等等。 所以,几乎所有的官僚与文臣都讨厌打仗的。而百姓们,也是安土乐居的,他们也不愿意打仗,除非打仗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大部分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数年之前,在何夕出京之前,方孝孺已经嗅到了味道,嗅到了朱元璋转换国策的味道。洪武三年提出来十五不征之国,这几年几乎没有提过了。似乎有意在遗忘。 而今何夕更是南洋,高丽的打仗。 一个个藩王外镇。 百姓们欢喜这万里之外的胜利,对能打胜仗的将军,崇敬之极。任这种情况蔓延下去。方孝孺看来,就不是一个爪哇一个高丽的事情。而今蒙古还没有打完。就已经另辟战场了。 他恍惚看见,等十几年之后,大明的军队数路出击,攻西域,下南洋,攻缅甸。攻日本,一轮浩大的扩张。然后,就是中国有事,至于怎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大明在国外的军队纷纷崩溃。或者干脆放弃。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无数白骨,不管是将士的,还是百姓的。他们用生命见证了一切。 方孝孺并不觉得,这是他的妄想。 秦何在?汉何在?唐何在?当年万里城郭安在? “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方孝孺目光坚定,下定了决心。 只是从什么地方下手,他还没有头绪。 就在方孝孺思忖之间,看见诸王的仪仗过来,方孝孺侧身行礼不提。 第六十八章 皇帝与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   皇帝与太子 正如方孝孺所言,太子很快就遇见了好几个兄弟。 几年过去了。留在南京的几个王爷,也长大了一些。他们也对他们的未来忧心忡忡。毕竟,他们对海外还是很担心的。虽然而今已经有好几个王爷封到外面了。而且南洋的开拓,也让海外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大明。 大明百姓对海外的恐惧,渐渐消散。但是海外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经过开发的地方,沼泽,湿地,泛滥的河流,炎热的天气。周王写回来的书信,更是写满了治水的种种。 周王没有想到,热带的降雨与中原完全不一样,很多办法都不能适用,吃了好大的苦头。 而高丽却不一样,虽然偏北了一些。但是听说高丽那边的天气,与北方差不多。更不要说高丽有人丁,有城池,有官员,甚至还能种稻谷。他们过去,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就有一个现成的国家。 自然个个想要这个现成的便宜。 不过,太子又能说什么。不过答应在朱元璋面前提上两句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承诺。更加是承诺不了。 所以,等太子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有一点玩了。 朱元璋见太子过来。说道:“怎么?你的弟弟们去找你了?” 太子说道;“父皇英明,这一件事情,儿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如请父皇定下人选。也好息了他们的心思,也不要让兄弟之间搞生分了。” 朱元璋说道:“不错。”朱元璋思忖片刻,说道;“那就鲁王吧。” 太子并没有多想,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其实朱元璋选鲁王是有深意的。 朱元璋知道鲁王在历史上的德行之后,这几年对鲁王加强教育,管教很严苛,而今看来,似乎改过来了。不过,朱元璋也知道,以鲁王的能力,很多事情都是玩不转,寻常人而已。 海外开拓,别的皇子,或许能够依靠一二能臣开国。但是鲁王,能将这自己的事情搞明白,已经是不错了。 送鲁王去海外,就是送他去死。 至于鲁王真的改了没有?朱元璋还在观察。 如果鲁王真的改了。将来分割高丽,就将平壤,汉城一带也纳入大明管理。让鲁王在朝-鲜半岛南端寻一大城当封国,也足够了。更不会威胁到朝廷。并与大明与日本隔开。 当然了,还有另外的原因,鲁王而今才十五六岁,年纪有一些小。正符合何夕的想法。可以多留几年,等两三年之后,再就藩不迟。 正符合何夕的计划。 只是这些事情,朱元璋没有对太子说。 一方面,朱元璋对太子说不清楚。当年隐瞒,仅仅是为了保密。但是这几年下来,当年的秘密,似乎真变成了秘密。无他,现在告诉别人。何夕是从未来来的人。谁相信? 估计太子也不会相信。 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另外从治国思想上来说,朱元璋稍稍试探一下,就知道,太子是宋濂的学生。在学问上也以儒家为主。太子固然不是腐儒。但是太子也觉得以儒家学术为主治理国家,是天经地义之道。 觉得何夕固然是能臣,但是何夕的办法,是权变之术。只能用于一时,甚至只有何夕自己知道怎么用。不如儒家之大经大法,能放之四海,传之竹帛。 当然了,也因为太子这个态度, 何夕儒道南传,进入南洋的计划,太子是最大的支持者,无数儒生已经遍布南洋各国。只是这些儒生,真是愿意传大道于天下,还是假愿意,已经不重要了。 儒家思想冲到了世界最中央的舞台,与基督教,印-度教,回回教,已经各种其他思想,同台竞技,短兵相接。 何夕并不知道这个影响到底有多大。 但是想来,定然是未来世界文化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太子,让朱元璋有些为难了。 朱元璋从来不觉得燕王是自己合格的继承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废太子的想法。只是朱元璋酝酿了近六年了。准备了六年,他从洪武十四年见到何夕之后,开始想大明该怎么改变。 然后研究后世的历史,确定方向。 这几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何夕更是做下很多大事。看似朝廷一直平稳地运转。但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在暗中推进。 在这个阶段,他与太子之间的分歧。还暴露不出来。但是朱元璋很快就要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 因为马上就是洪武二十年了。 朱元璋知道历史上他是洪武三十一年驾崩。七十一岁,其实也算够本了。朱元璋固然加强养生之道。但除却刚刚开始几个月,担心过。而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很多计划都是以自己驾崩为终点做出来的。 他已经等不了。一场轰轰烈烈大变革,就要从地下冲到地面之上。 也是他最后十年要做的事情。 但是对于太子,对于未来的继承人。朱元璋真的犹豫了。 不过,朱元璋的犹豫并不被任何人知道,甚至连枕边人都瞒着。而且朱元璋对太子,真的是父子情深。不仅仅是君臣之间的事情。所以,这个事情难办之极。 朱元璋还是希望太子能够转换思想的。 朱元璋看太子似乎心中有事,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太子一愣,说道:“被父皇看出来了。” 朱元璋说道:“你是我养大的,有什么事情我看不出来?” 于是太子将方孝孺的一番议论说了出来。说道:“孩儿觉得方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该怎么变动,儿臣也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之中,有一些事情是你不知道。打高丽, 其实并不是何夕的意思,也不是蓝玉的事情。而是我的意思。” 太子大吃一惊,说道:“父皇?为什么?” 朱元璋说道:“很多,最根本的是给何夕一个舞台。我想看看何夕说说的治国方案。” 太子说道:“治国方案?什么治国方案?我怎么不知道啊?” 朱元璋说道:“你听过何夕的学说,他有一个名词是生产力。” 太子思忖片刻,说道:“我记得。我记得没错的话,生产力是生产各种人所需物品的能力,也就是谋生的能力。” “谋生的能力?”朱元璋听了太子的诠释,微微一笑,说道:“倒也不错,生产力提高,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养活更多的人。就能让百姓过得更好,仓廪足而识礼仪,大明统治也会更加稳固。” “而何夕的办法,就是要提高生产力。” 太子好奇地问道:“怎么提高?” 朱元璋说道:“何夕的说法,叫做工业化。你应该知道,就是太平铁矿的做法。只是太平铁矿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品而已。太小了。很多事情我看不清楚。所以,我要他在辽东,好好做上一场。让朕看看。但是做事是需要人口的。辽东那一点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所以,我看上高丽的人丁了。” 太子今日震惊连连,他根本想不到,这一切的种种,仅仅是一个实验。如果这话不是朱元璋亲口告诉他的。他决计不敢相信。这背后的真相太残酷了。就为了验证一个想法,就发动一场战争,让数以千计的人死 于非命。更不要说,之后还大迁徙。 更不知道死多少。 此刻太子与朱元璋的根本差距显现出来了。 朱元璋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是太子却忍不住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可。” 第六十九章 父与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   父与子 太子少有的激烈地反对,说道:“父皇,元末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这是父皇你看到的。而今父皇抵定天下,扫荡群雄。不就是要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就应该奉先王之道。守正安民。就因为何夕区区一言,就不惜劳师动众。做如此大事,岂不是事与愿违。父皇,您当初说的话,难道就忘记了。” “你说过的,我父子有发一念,行一事,百姓就要受百倍之苦,千般之难。是,何夕是才华。但是何夕的才华再高。不过是一人之才华。儒道之学,是千百年贤者之智慧,虽然不是完美无缺。但是从者遍布朝野。而何夕仅仅是一个人。而且很多时候挑错容易,正让何夕的学说,放在儒家这个位置上。难道真是完美无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吗?” “利不百,不变法。儿臣不是不愿意对本朝法度进行整理,之前,内阁制度,秘书监制度,乃至于官报,太平铁厂等等,儿臣从来没有说一个‘不’字。” “但是辽东虽小,也大明之土,辽民虽少,也是大明百姓。高丽百姓虽在敌国,但也是人。为了何夕一己之妄念。杀人盈城。血流三千里。这非圣王之道。” 朱元璋静静地听着。等太子说完了。说道:“你说完了。” 太子凛然一动,低头说道:“孩儿说完了。” 朱元璋说道:“天下太平?你知道而今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三餐不继,衣服无着。很多人一天吃两顿,只有农忙时节能吃上三顿。一家人只有几套完整的衣服。谁出门,谁穿裤子。女子避在家中,不能出门见人。被褥什么的。更是没有。只有稻草。” “至于冬日,即便远在岭南,也有人冻死。这就是你说的太平日子。” “百姓想过的太平日子?” 太子一愣,不得不说,在体谅民间疾苦这一块上,太子还是远远不如朱元璋的。毕竟太子出生的时候,即便朱元璋再节俭,但太子的待遇从来不少。但是朱元璋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下面是什么日子,他是最清楚的。 太子固然有过微服私访的经历,甚至朱元璋特别要求太子在出巡中都的时候,带着几个弟弟,进入寻常百姓家。这甚至成为一个传统。朱棣北巡的时候,更是带着皇孙朱瞻基进入百姓家探视。 这家风就是从朱元璋这里传下来的。但是可惜了。自从正统之后,大明皇家就是另外一个作风了。 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元璋问道:“你说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说吧。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朕不要求别的。只要三餐吃饱。四季有衣服,冬天不会被挨冻。有一个像样的房子。你说吧,该怎么办?” 太子说不出口。 如果太子没有才华,不能深刻地明白的大明运行规则。他或许能脱口而出,可以办到。 但是太子明白这一点。他其实明白。今后大明百姓生活水平不会太大地提高了。让普通百姓拥有现在的生活,虽然忍饥挨饿,甚至冬天有冻死,病死的。但是整体上饿死的人。依然不多了。 太子不明白其中原理。但是他深刻地明白了这个现象。江南繁华,但是江南底层百姓,并不比其他地方百姓过得更好一些。北方荒凉。百姓刚刚移民过去的百姓,固然要苦上几年。但是几年之后,只要土地开垦出来之后,并不会比江南百姓过得更差? 所以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水平,或许有一些提高的空间。但是空间并不大了。 想达到朱元璋所说的情况,衣食住都能满足底层百姓的生活。是完全做不到的。 朱元璋说道:“别人怎么说俺,俺不在乎。你是俺亲自教出来。你应该明白俺的心思,俺不在乎什么儒家道家,也不在乎什么淮西,浙西。俺在乎的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俺小时候过得苦,俺不想让百姓再吃这个苦。听谁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们做到什么。俺承认,自从开国以来,韩-国公,刘先生,宋先生,在很多事情上帮了俺很多。但是他们能帮俺,也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不是他们能帮的。也不是现在所有儒臣能做到的。” “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何夕。” 太子说道:“父皇,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儒道之渊源,也是与时俱进的。春秋之儒,与战国之儒不同,战国之儒与秦汉之儒不同,秦汉之儒,与隋唐之儒不同,隋唐之儒与宋儒不同。今日我大明开国立基,天下更新,自然有应命之臣。父皇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说得不错。”朱元璋说道:“只是,而今所谓之儒臣,言必程朱,哪里有一点点创见。朱熹是圣人,但是朱熹也没有挽救南宋之危局。更不要说,朱熹在南宋也不是没有敌手,却为暴元之官学,今日之儒学,到底是大明之儒学,朝廷之儒学,还是前元旧臣之儒学,世家大族之道统。” 太子心中一震,说道:“父皇何至于此?” 太子对儒臣还是有好感的。自然不愿意用如此卑劣的心思来揣摩自己的老师朋友? 朱元璋淡然说道:“真的不至于此吗?” 朱元璋与太子最大的不同。 朱元璋经历群雄争霸,看过人心最黑暗之处,甚至朱元璋内心深处不乏阴暗面。手段之残酷。让人望而生惧。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朱元璋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代令主,朱元璋残酷的手段之下,却有一颗爱民之心。他有多恨贪官污吏,就有更多对百姓的同情与爱护。 正因为如此,即便士大夫如何诋毁朱元璋。洪武时代,依旧是大明百姓最怀念的时代。 甚至是朱元璋与很多大臣的分歧所在。 朱元璋在乎的,朝廷法度,黎民百姓,却不是这很多大臣勋臣所能了解与明白的。很多人觉得,他们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更不要说乱世之中,手段残酷的人更多。对百姓剥削更重。 而今他们不过是稍稍给自己搞一点好处,放在前元不过九牛一毛。朱元璋怎么就不允许了。 而朱元璋看来,他给这些大臣们的荣华富贵,他们十辈子享用不够。他们还贪心不足。 只是价值观的鸿沟就在这里,在一边是司空见惯寻常事,在另外一方,就是决计不能容忍的事情。两者之间观念上的鸿沟,简直是不可逾越的。 心中崇高的理想,是用残酷且现实的手段来实现的。 朱元璋从来会怀疑任何人。怎么可能因为儒臣所谓道德高尚,就给予更多的信任。 朱元璋继续说道:“太子,有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不了?”、 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瞬间,他有很多答案。比如,自古以来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是这样的。但是太子知道,这样的回答。并不是朱元璋想要的。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疑惑。为什么? 这里面有更深的原因。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吧。有时间去偏远村落看一看,不要看南京周围的村落。毕竟南京周围不交税,已经二十年了。当然了,你也可以看看。即便是朕眼皮底下,百姓生活也不是太好的。之所以看得好,是他们更多是靠着南京这座大城谋生,而不是靠南京城外的土地谋生。” “孩儿遵命。”太子沉重地说道。太子稍稍沉默了一会,说道:“父亲,父子之间什么都可以谈吗?” 太子转换了称呼。朱元璋也感受到了,他说道:“标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太子说道:“父亲,你是要废我吗?” 第七十章 新国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 新国策 朱元璋心中一震,说道:“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太子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太子是朱元璋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与朱元璋相比,虽然有一些心慈手软,但却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甚至用朱标代替除却朱元璋之外,任何一个皇帝。朱标做得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可以说,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敏感性。太子从来是有的。 他敏锐感到,朱元璋这里改变方向,会波及很多事情。其中就有未来储君之争。 一直以来,太子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储君之位。因为朱元璋对大明未来的规划。在洪武十四年之前,一直是压制骄兵悍将。将大明现状,改变成文官政治,这更有利于大明的长治久安,更有利于朱家子孙的世代传承。 而对太子的培养,也是这样来安排的。 太子身边,从宋濂,到方孝孺。还有很多勋贵的子嗣。就连刚刚投降的纳哈出的儿子,察罕就在东宫行走。是东宫班底之一。在洪武十四年后,太子一直代理相权。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丞相。 而太子的政治倾向,也让他成为文官集团事实上的领袖。 如果没有变数的话。 朱元璋自己做一个武皇帝,让朱标做一个文皇帝。然后成为大明过渡到正常的文官政府。但是而今,何夕的到来。让朱元璋开阔了眼界。他揣摩何夕带来的种种思想一两年,对大明的未来有了新的规划。 而这个规划之中,最大的阻力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的文官集团。 因为大明勋贵,大多数不是草根出身,也是相对底层的。他们因为大明崛起成为就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在大明未来往什么地方走,这种重大课题上,其实并没有多在乎。 反而是文官集团们,必然会有很多抵抗。 而太子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文官领袖。 太子自然也感受到这个苗头。才问出这个问题。 太子说道:“爹不用骗我。我了解爹,我不会允许你杀了方先生,以及诸位老臣的。您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允许的。” 朱元璋说道:“傻孩子,你说什么话啊。” 太子不说话,只是看着朱元璋,表现出自己的坚定。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拿出两本册子。给太子说道:“有些话,何夕没有给你说过。但是你毕竟是国家储君。该让你知道的东西,还是要让你知道的。你拿去看看吧。” 太子双手接过。一本是《国富论》一本是《田制》。太子也不管失礼不失礼了。直接当场翻阅起来,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学问,能让父皇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 这两本书,其实都是朱元璋写的。 甚至可以说是朱元璋自己读现代书籍的总结。国富论。就是将社会大分工。已经工业化的组成模式。形成新的经济体系,从而代替而今大明小农经济的种种。而《田制》写的是自古以来所有王朝的田制,并推陈出新,将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等等全部列进入,里面还有很多细节性的东西,比如对土地丈量新方法。那就是用热气球,进行土地丈量。虽然不能太精确。但是误差已经小到能让朝廷接受的地步。 或许,还有人在土地上动手脚。但是土地这东西,是不可能从地面上藏起来。只要热气球对该地的土地进行一个估算,那种少了三成的地方,一下子就能找出来。 而根据民国时期,用飞机测绘的结果。大部分地方土地数量与官府掌握的数量,就是相差了三成。也就是说最少有百分三十的土地,从来是隐田。而今虽然热气球上测绘,精度不是太高。上下有个浮动很正常。但是差三成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这种热气球清丈人员。不需要多少。最多一两千人就够用了。 朱元璋掌控不了全天下的胥吏,难道还掌控不了一两千人吗?那简直是笑话了。 而田制最后,就是将所有农业税收则成一项。但是并没有折银,因为大明货币系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而今还是以实物税为主。全天下的土地都要纳税。即便当官也是一样。 将官员免税土地直接折成俸禄下放。 其实,朱元璋登基之后一段时间 ,天下多事。朝廷十分缺钱。官员俸禄。生员待遇统统没有。朱元璋才想出官员士绅土地免税一定额度的办法。其实这个办法也不算是没有先例。毕竟唐宋都有职田,就是在哪当官,就给你当地多少土地,这土地的产出就是官员的俸禄。朱元璋免税这个办法,就是从职田这个办法演化而来了。 只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后世会演变成那个样子,本来是有限额的免税,变成了无限量的免税。他既然知道这个问题,自然要做出补救。而且明代俸禄偏低,是后世共识。朱元璋固然觉得不低,但是面对后世这么多评价。心中也觉得应该多给一点。于是将空得免税名额。算成新的补贴,弥补了漏洞。也增加官员俸禄。也算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这个补贴不多。比如一个官员能有一百亩免税土地。那么他的补贴,就是按大明田税,亩征五升来算,也就是五石粮食而已。 对太子来说,前者看得云里雾里。后者却看得惊叹无比。惊叹道:“这是何夕提出来的。堪称绝妙。用此法,朝廷最少能增加两成赋税。只是,如此一来各地县衙,恐怕难以维持了。” 摊丁入亩,与一条鞭法,本质上就是废除无偿徭役。百姓交了田税之中,就有徭役的钱。但是,不管是摊丁入亩,还是一条鞭法,都存在着税外加税,法外加法。 也就是说的是所有税都整合在一起了。一并征收,上下都方便。但是过一段时间,那个已经整合在田税之中的税名,就又死灰复燃了。 朱元璋说道:“百姓与官员一定要苦一个,宁苦官员,不苦百姓。而且今后朝廷多给地方截留一些赋税便是了。这一个办法的本质,不是增税,而是便民。徭役太苦了。” 太子沉默说道:“父皇,要改易而今田制?” 朱元璋说道:“怎么,你觉得改不得。” 太子说道:“能做,能改。” 太子对《国富论》里面的东西,根本看不懂。但是对田制里面的东西,却是赞叹有加,他并不是不知道,做这样的事情,会让身边很多人不是舒服。但是太子也是有自己的信念的。不会因为不舒服就不做了。 朱元璋说道:“那你就准备吧。明天开春之后,朕要清丈天下。推广新法。这个担子,你给朕挑起来。” 太子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皇之托。” 朱元璋说道;“那好,你去准备吧。另外,今天的所有事情,任何人都不要告诉。知道吗?” 太子微微低头,说道:“明白。” 朱元璋目送太子离开,心中微微一叹。 对大明田制进行大手术,就是朱元璋明年要做的事情。也是他筹备了很多年的事情,对于这一件事情,朱元璋已经做过充分的准备了。这一件事情,在南方虽然阻力大。但是朱元璋并不觉得办不下来。因为南方文官势力还没有形成。他离开京师,也是给某些人一些机会,看看他们怎么做?还秋后算账。 而北方就不一样了。北方履行大工,有很多劳役。人力短缺。一旦将徭役免除了。百姓固然是欢天喜地,但是地方上就要叫苦不迭了。甚至军中也不愿意。 无他,免除徭役,大军出动的民夫就不够了。直接影响到大明军队行动能力与成本。 因为今后即便征召民夫,也不能免费了。要给钱的。 大明的军队出动,成本就更高了。 这也是朱元璋有意为之,他鼓励对外扩张是必然。因为未来世界被几个弹丸小国瓜分掉,他朱元璋可不服气。但是对外扩张,与穷兵黩武是两回事。他提高军队对外出击的成本。就是不准备将大明对外征战的成本转嫁到小民身上。 之前军中随行民夫,都是徭役征召。死在外面,也就死在外面了。这个时候可没有是国家赔偿。甚至家人想将尸体运回家,都要自己来。最多给一些烧埋钱,丧葬费,不会很高的。 但是今后,民夫是雇佣的。死了,军队要赔银子的。 这极大影响对勋贵的利益,而且影响官府运行。这也是朱元璋为什么要北上。当然了,他也想与何夕谈一谈。他给了何夕那么多支持,不是让何夕去打仗的。打仗这种事情,天下能做的人太多。不多他何夕一个。 而且给这么多支持,如果做不到的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朱元璋想起朱标的身影,也只有微微一叹。父子之间,第一次有这么深的裂痕。 第七十一章 蓝玉到高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 蓝玉到高丽 太子其实也很迷茫。 特别是知道了田制之中处置方法。更是惊叹。觉得非积年老吏,不能想出如此稳妥之办法。只是何夕行事上,颇有新意,但是经验算不得丰富,很多事情也弄得有纰漏。 比如这高丽这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有朱元璋在背后站着,寻常官员,乃至于勋贵都够喝一壶了。 他不明白,何夕这些想法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 原本他就看不懂何夕,而今更看不懂了,总觉得他这个妹夫,身上迷雾重重。 他虽然还没有读懂《国富论》,但是从《田制》这一本书上,就能感受到何夕的才华,他心中忽然有一种直觉。何夕的办法或许能做到,真能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 但是,世界上的所有事情,能用对或错来判断,那就太好了。 可惜不能。 太子这几十年来,与这么多文官羁绊,与宋濂的师徒之情,与身边这些人肱骨之情,等等。决计不是一下子能斩断的。而今即便能斩断又怎么样?这些人是他的根基所在,一下子全部斩断了。他还怎么做太子? 一个毫无根基的太子,真能接手洪武大帝的基业吗? 太子悠悠一叹。 看着天空之中的飘雪。心也如雪花一样飘零。 ------ 高丽雪很大。几乎要没过膝盖。马在这样的积雪中,也跑不起来。 蓝玉只觉得双腿都要失去知觉了。浑身一点热乎气都没有。这已经是他艰难跋涉第三十多天了。对,也从洪武十九年跋涉到了洪武二十年。按理说,年已经过了。 天气就该渐渐暖和起来了。 但是,就不。 冰雪顽强的留恋人间,让蓝玉冻得通透。 蓝玉带着本部五千余骑,以紧急支援高丽战场为由,冒雪从北平到,沈阳。这一段路虽然也很艰难,但是还行。毕竟是在大明境内,能得到很多的照顾。但是从沈阳东进,穿过千山之后,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那种三十里就驿站,百里左右就有一座大站,甚至附近要有城池。都有物资储备。但是过来千山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千山到清川江之间,这一段路程,是最难走的。在鸭绿江以西,只有一站定辽卫。过了鸭绿江之后,倒是站点多了起来。但是那是高丽人的地界。高丽的反抗从来没有停止过。 只是力量薄弱,大城市与交通要道被大明占领,高丽反抗军都隐藏在山间地头。虽然冰雪之中,出来袭击大队明军可能性不高。但是同样的问题。他们也决计不会给大明什么帮助。 他们路过的很多村子。村里只有一些年长大跑不掉的才留下来。能跑的都隐藏起来了。 至于想让村民们提高热水,热饭。住宿的地方。想都不要想了。 给钱都没有用。 倒不是大明的钱在高丽没有办法用。而是在高丽而今混乱的局面上,粮食才是唯一的硬通货。 以蓝玉的脾气,不是没有想过屠几个村子,撒撒气。但是他知道何夕在高丽的统治,以怀柔为主。就咽下了这口气。 毕竟,蓝玉是有事情要与何夕谈的。他冒雪千里而来,一路上还冻死了数名士卒,不是为了来这里发脾气,而是为了争功夺权。同时,他也知道何夕的背景硬,底子厚。不敢轻易得罪。 也存了能不能好好谈谈。 自然要尊重何夕的政策。小不忍则乱大谋。 对待自己同等级,或者更高一级的官员,蓝玉从来是拎得清,但是对于处于自己下面的人。蓝玉可就不是这样的。 蓝玉到了息城,情况就好很多了。 盖因已经走过了两国交界这些荒凉的地方,从息城到平壤,已经是高丽的精华地带了。 在正月初十之前。蓝玉总算是来到的平壤,见到了何夕。 何夕对蓝玉的到来,大吃一惊。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冰天雪地的。蓝玉居然真敢从北平到平壤。而且真能做到了。可见蓝玉对自己的也是挺狠的。 但是即便如此,蓝玉到了平壤之后,也冻浑身僵直,好好泡了一场热水澡。才算是活过来了。 等蓝玉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何夕宴请蓝玉。 就两个人在高丽宫殿一个角落之中。 这里是何夕这一段是最喜欢的地方。是一个四面开间的凉亭。并在高处。一眼就能将周围雪景尽收眼底。而且地下,柱子里都有火道,下面更有人不住加火添柴。何夕身边热气蒸腾。好不爽快。 在这里吃火锅,更是舒服,让人有一种既从畅快,又暖和的感觉。 只能说,即便在物资匮乏的时代,达官贵人的享受从来是不少的。 即便是蓝玉也对这里啧啧称奇,毕竟,朱元璋向来节俭,上行下效,大明的勋贵们在享受一道上,是没有高丽五百年底蕴的。 蓝玉本来回到北平自己也弄一个。一问,这里想弄好,最少需要百人,砍柴烧火加水维修等等。连蓝玉也惊住了。蓝玉也算大户了。家中仆役众多,但是各有司职。决计没有让一百多人专门做这个的。 何夕说道:“闲言少叙,说正事吧,永昌侯千里迢迢,冒雪而来,决计不是为了与吃这顿火锅吧。” 蓝玉哈哈一笑,说道;“何大人,快言快语。我就不废话了。我没有想到何大人有此经天纬地之能,区区四万杂兵,破国细虏,在下佩服之极,如果我不是征东将军, 不是这一战的主帅。我定然击节称赞。只是我身在其中,不得不有所作为了。否则,我蓝玉岂不为天下人笑。当然了。我也不愿意得罪何兄,何兄尽管开口。怎么才愿意,将下面这一摊子,全部交给我来办。” “只要我蓝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何夕淡然地夹了一块羊肉,说道:“侯爷,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接下来高丽,就只剩下收尾了。我接着做下去,灭国之功,轻轻松松到手,将来能庇护子孙十几代的功劳。就凭你一张口,就让出去?” 随即何夕吞掉筷子里的羊肉,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没有直接说什么,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其实,何夕对于战功,已经不想多要了。 因为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他又不准备封公侯,要战功做什么?从他在南京,拒绝徐达封爵的想法之后,何夕就知道,他未来的路线。 当然了。作为开国之初,军功鼎盛,有军功在身,就等于有一圈光环。一些勋贵老臣也高看一眼。但是,何夕而今的军功已经够了。再多也没有用了。 更不要说, 高丽战争对何夕来说,是完全突发的。是打乱他安排的事情。 他其实也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回到辽东。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何夕不拿捏一下,怎么从蓝玉手中搞到好处啊? 蓝玉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蓝玉自然知道,这不可能空口白牙就将到手的功劳从何夕嘴里扒出来。蓝玉对何夕的表态,还是很高兴的。原因很简单。何夕最少表示出愿意谈。 其实蓝玉毕竟是征东将军,真撕破脸了。蓝玉可以自己上级的名义,直接霸占何夕所有的功劳。但是这样吃相太难看,更是后患无穷。而今既然何夕愿意谈,那么什么条件都不成问题。 蓝玉沉默了片刻,说道:“蓝家在海上也有一些份子,只是自己家经营不善,听说何兄是海上大行家,愿意让给何兄。” 随即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第七十二章 蓝玉与何夕的谈判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 蓝玉与何夕的谈判 何夕说道:“五万两?” 蓝玉有些肉疼,说道:“五十万两。” 何夕倒吸一口凉气。 他真的低估了这些勋贵的实力。蓝玉固然是大明几个顶级勋贵之一。但是五十万两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何夕所有家产固然不少,让他拿出来五十万两,是万万不行的。 其实这已经是蓝玉在海上经营所有了。 毕竟蓝玉的影响力还到不了海上。不过,蓝玉毕竟是蓝玉,是常遇春一系的首脑,还是有面子的。他在海上投入了十万两左右。借助开海的东风,几年之内,将架子充实到五十万两。 这也是很多勋贵财富来源。 开海一事,朝廷关税征收的其实是九牛一毛。关税最多是十五征一。更不要说,征税这上面,并不是太严苛的。有一些漏洞可以钻的。朝廷固然每年多几十万甚至将近百万的关税。比起勋贵们获得还是少了很多。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句话,可以有很多解读。但是而今政坛上的就最明显不过了。朱元璋大笔一挥,让大家大把赚钱。淮西勋贵一下子成为了朱元璋的好兄弟,老兄弟。 什么违纪犯法,大家都没有敢做了。一旦做下来,被取消海上经商的资格。那可就亏大了。甚至有一些衰落的勋贵。比如诚意伯。也就是刘伯温刘家,刘伯温父子身死。继承者不愿意干涉朝廷事务,守住老家的田产,并没有碰跑海这一件事情,当然了,也有方国珍的方家重新崛起,在海上拥有影响力的原因。 因为刘伯温与方国珍那是有死仇的。 但是刘家将只觉得跑海的名额让给了商人。立即有每年数千两的孝敬。 这样的情况下,让勋贵们遵纪守法。朱元璋一封圣旨就能办到。甚至觉得谁不顺眼,剥夺一些权力。大部分勋贵即便有怨言,也都老老实实的。私下也没有什么小动作。 毕竟,其实大部分勋贵都知道,他们的手段可没有他们这位皇帝狠。只是很多时候是不甘心而已。而今喂饱了,自然去醇酒美人了。何必与老上司闹不痛快? 蓝玉才有这么多钱。 很多人觉得,蓝玉出这么多钱不亏吗?不亏。一点也不亏。 首先灭国之功。即便有一半在手,蓝玉就足够封国公了。其次,何夕打下一半的高丽,何夕是一个老实人。高丽五百年的积累,几乎没有怎么伸手。不过是用于军需而已。 但是其他勋贵可不是这样的。 蒙古人对于攻城这一件事情,是这样规定的。只要能攻下城池,城中的子女钱帛尽赏之。而明军没有这么过分。但是一般来说。攻下城池之后,战利品都跪各部所有。甚至一些劫掠,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会多管的。 而刚刚成为俘虏的百姓,他们也不敢去告状。 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半个高丽,蓝玉不相信能弄不出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的甜头。这只是投资,一点也不亏。 何夕淡然一笑,说道:“永昌侯,可是小看我何某,此等事情,要阿堵物何用 ?” 不是何夕清高。而是此刻的钱对何夕来说,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多一些不多。少一些不少。而且政治上的权力却是最重要的。傻子才为钱办事。 蓝玉说道:“那何兄请讲。” 何夕说道:“我其实无所谓的。只是手下人要安抚,总不能让人家跟着打了仗, 什么也没有捞到吧。” 蓝玉说道:“这个请放心。叶旺我保他一个伯爵。哈刺不花我也报他一个伯爵,蓝赤心那边我自己安抚。怎么样?” 蓝玉说这个,并不是乱说的。 叶旺一个伯爵,是毫无问题的。 毕竟叶旺资格够老。即便不算这一次打高丽的功劳。一个伯爵都没有问题。只是他上面没有人提,自然也没有人说了。叶旺当千户的时候,蓝玉还是小屁孩。不够资格上阵的。 更不要说这一次功劳不少。 至于哈刺不花的功劳是有一些欠缺。但是谁让哈刺不花出身好啊。 木华黎家族,在元朝除却黄金家族之外,就是第一家族了。影响力太大了。朱元璋对纳哈出封侯,就是为了分化元朝。更不会在哈刺不花封赏上抠抠搜搜。这很有政治意义。 朱元璋说过,不管是那族百姓,只要诚心投靠朝廷。朝廷视之如一。哈刺不花就是典型了。很有统-战价值。 再加上哈刺不花的确有战功,稍稍放一些水,也是可以的。 何夕说道:“第二,那就是高丽的人丁。我在平壤查验户口,高丽五百万人,少了,少太多了。我在辽东缺人。今年一年之内,你答应运一百万人到辽东。三年之内, 要运三百万人。不可拖延。” 蓝玉皱眉,说道:“这------” 何夕慢条斯理的将羊肉又倒进去一盘,说道;“怎么做不到?” 蓝玉摇摇头说道:“倒不是做不到?只是如此一来,高丽就要乱了。” 高丽才五百万人。就算有很多隐户。那也没有一千万,三年运走三百万,等于十个人中运走三个。而且蓝玉很清楚大明移民是怎么粗暴的。解手这个词的来源,就能说明这一点。传说明代官府迁民,一根长绳子帮着很多百姓,谁要方便,就向长官报告要解手。 对国内百姓都这样,对国外百姓又能如何?不出乱子才怪。 何夕说道;“不这么做高丽就不会乱吗?” 蓝玉一听,知道何夕话中有话,立即说道:“还请何兄指教。”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我是这几日才搞清楚,高丽简直是一个火药桶,即便没有这一战,一定也会乱的。我就说一个人。郑道传乃是李成桂的谋主。曾经是高丽的探花郎。但是我打听了。他在十几年前,就投奔了李成桂,甚至劝说李成桂谋反。之前高丽王去世。高丽之内,有数股力量都想拥立新主,有与元朝勾连的。有自己想办法的。总之多不胜数。” “我之前不明白是为什么?而今知道了。高丽大族有一个叫本贯的东西,就好像是魏晋时代的郡望,总之,整个高丽,不大的地方。就有几十家豪族。除此之外,几乎都是奴婢。自耕农几乎没有?” “百年前,元朝入侵。农民就暴-乱了,只是当初的高丽国王手腕不错,借农民军打元军,最后失败了,他立即投降。算是一箭双雕。而今百年时间,积重难返之局,从最下层的百姓想造反,他们想活,上层的士大夫想造反,他们想往上爬,更是因为高丽王室血脉稀薄,顶级的大族也想造反,想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更增加了我们,也就是他们说的明寇入侵。总之,而今高丽的局面。就像这火锅,豆腐,白菜,羊肉,萝卜,各种调料,真是一锅粥。下面更是烧着土地兼并积重难返之火,不滚才怪。” 这是何夕这几天的阵势调研,所得出的结论。 李成桂建立朝-鲜,是时势造英雄。高丽内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变不行。不大变就大乱了。 而今何夕这么容易打进来,更是占了这个便宜。 否则高丽王朝内部体系完整没有内乱。区区四万大军,渡过鸭绿江或许没有问题,哪里那么容易打过来,高丽人野战不行,但是守城还是可以的。一座座城池死守下去。即便是消耗,何夕也消耗不起啊。 第七十三章 一言为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   一言为定 何夕最大的优点是能从历史的角度来分析眼前的事情。高丽,或者说朝-鲜。国家太小了。统治阶级很容易就完成对下面的镇压。故而这些王朝的国祚,反而能长一些。但是这些国家上层对下层的压迫,只比中国封建时代更严重,不会更轻。 即便如此,也能很清楚地看明白高丽或者朝-鲜国势的。 甚至在何夕看来,辽征高丽,元征高丽,与现在的高丽与朝-鲜易代之乱,与之后的万历朝-鲜之战,清代入侵朝-鲜。对朝-鲜国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种种动-乱,反而将国内的压力给泻掉了很多。 而不如中国,中国要将国内的压力转移到外面,估计整个东南亚都未必能承受。 人心就是很奇怪的。人心思乱与人心思定。就是矛盾有没有解决与宣泄。而大明正是一个人心思定的阶段。因为元末大乱,杀人盈野。北方几乎没有多少了。这种情况下,底层百姓只要肯卖力气,就能在官府的指引下开垦荒地,能活下去。自然没有闹事的心劲了。 哪怕受一些委屈,也无妨。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高丽恰恰相反,高丽矛盾层层积累,本来就问题重重,最大的问题,就是前高丽王王祺,手段了得。但也遇见过多次刺杀,弄死过好些权臣,才稳固了王位。但还是难逃死于非命。而今这位高丽王,更是激化了所有矛盾。 才有何夕捡漏的机会。 蓝玉听何夕这么说,忽然说道:“如此说来,即便我不来,你也准备将这摊子留给我?” 何夕淡然一笑,说道;“自然。高丽好歹立国五百年,难道没有是忠臣义士。击败一个国家,与灭掉一个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上好几年。” 张辅灭安南,用了七个月。 但是大明平定安南,花了三十年都没有搞定。 纵然,其中有很多政策失误。但是依然说明了。安南上下觉醒了国家民族意识。这样的国家不经历一场血腥的镇压,是不可能灭掉的。在这个问题上,高丽其实比安南还严重。 安南好歹在历史上有过一段时间的北属时代,也就是隶属于中国。但是高丽这里,汉朝时候,平壤为汉朝领土,但是再往东南却不是了。而在唐代也是存在这样的问题。 也就是。朝-鲜半岛上这些地区,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中国。 即便没有一个强盛政权的云南。大明吞并之后,屡屡生乱。必须放沐英世镇,才算安稳下来。即便如此,终大明一朝,云南几乎隔几十年,就有一场的乱子。 真要吞并高丽,不管何夕打什么幌子都没有用。 总是在刀枪上动真格的。 蓝玉轻松说道:“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何夕说道;“你会吗?” 蓝玉说道:“自然不会。”这一点骄傲,蓝玉还是有的。而且何夕并没有从这一件事情上,给自己捞什么好处。更多是想得国家大事,蓝玉有什么不答应的。 对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 何夕说道:“对了。高丽的仗还没有打完。你也要知道今后跟谁打。高丽那边在庆州拥立新王了。” 蓝玉心中一动,对于这个消息,他只有高兴,并没有一点担心,接下来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俘虏。这不就有了。蓝玉说道:“这新王是谁?” 何夕擦擦手,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蓝玉。 蓝玉拿过来一看,他并没有看上面一群拥立新王的高丽大臣名单。其实这些人就高丽半壁江山的世家大族。全部一网打尽了。毕竟,蓝玉根本不在乎这些小国大臣。倒是对高丽新王的名字 ,特别注意。说道:“王瑶。王瑶,这个名字不好,看来难逃徭役之苦啊。” 这个新王不是别的,就是高丽明宗七世孙,被姚广孝在李成桂面前否了的那位,毕竟高丽王室血脉单薄。根本没有多少选择权。 不过,蓝玉这个解字,就是胡来了。 何夕说道:“不仅仅这样,李成桂那边也递话了。只要朝廷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愿意奉大明皇室子弟为高丽新主。如果,你想省事,这个方案也不是不行。” “只要说服了这些世家大族。高丽也可传檄可定。” 何夕看着蓝玉。 蓝玉说道:“那何兄的想法?” 何夕淡然一笑,说道;“扫得一世之患,才得万世之安,我自然是不想的。毕竟如果真答应了他,我要的几百万人丁,从什么地方出?高丽土地人丁都在这些家族手中。不从他们手中拿,还从天上取吗?” 蓝玉哈哈大笑,说道:“痛快。我也是这个意思,区区小国寡民,如果识趣的话,未必不能网开一面。但是居然敢与朝廷谈判,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蓝玉微微一顿,说道:“李成桂这个人,你是什么意思?” 何夕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蓝玉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保他吗?” 何夕一愣,说道:“倒也没有保他的意思,只是李成桂也算是高丽第一名将。也是高丽大族出身,为人精明练达。是一个人才。又投靠朝廷。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总要给一个尊荣吧。纳哈出一门一后一伯,李成桂总要有一点好下场。否则今后谁投降大明?” 蓝玉说道:“李成桂,高丽第一名将?他哪里能与木华黎一脉相比?” 听蓝玉这么一说。何夕也哑然了。 是的。或许从历史上朝-鲜太祖的名头,要比木华黎一脉强太多了。但是在这个时候,高丽第一名家,与木华黎一脉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木华黎家族可以说蒙古第二家族,仅次于黄金家族。当然了,第一只有一个。第二就有好多了。 比如瓦剌绰罗斯家族。他一度也是蒙古第二。 不过,木华黎的余荫虽然快没有了。但是此刻针对元朝宣传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蓝玉见何夕如此,淡然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但是也要李成桂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像这一次,他居中为高丽人传话。是何居心?敌我要分明。模棱两可的盟友,需要在上战场之前,解决掉。否则我怎么安心打仗?” 何夕觉得也对。 何夕也能感受到李成桂的不甘心。 是的。任何一个英雄人物。又岂能甘心投靠侵略自己国家的人。李成桂也是如此的。 如果可以,他其实想将大明祛除出高丽的。但是,他从军事上来看,是绝对做不到,这才表现得如此别扭。一方面帮助何夕在高丽站稳脚跟,另外一方面,用尽很多办法,维系高丽的独立与现状。包括迎一个朱姓国王。 这一次作为大明与高丽新政权的传话人。 只是有些事情,何夕是可以容忍的。 而蓝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也是何夕与蓝玉两个人的不同,何夕毕竟不是将领。他在征战的时候,更多喜欢用战场之外的手段。战场之外,无非是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将敌人搞得少。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求同存异。对于那些有异心,或者有别的心思的盟友,也要暂时容忍。问题要一个个解决。而且主要问题解决了,次要问题,就不要多费心了。很多人都会改变态度。 但是蓝玉却不一样。蓝玉那边没有这么复杂。一刀切下去。是敌是友,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打仗的时候,还要防范祸起萧墙。这仗怎么打? 被人背刺了。乃才是九州之铁,难铸今日之错。 何夕说道:“随你。” 到底是历史上的朝-鲜开国之主,是何夕少有能记住的历史名人。何夕对李成桂是有一些刮目相看的。从来没有想过杀了李成桂。 只是而今在蓝玉眼中,却是草芥一般的人物。 蓝玉轻轻一笑,说道;“放心,我不会乱来的。”随即将何夕给他看的那一张纸,扔到了火盆之中,上面高丽大臣的名字随着纸张化为飞灰。 第七十四章 庆州政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  庆州政权 高丽国君虽小,都城不少。 平壤为西京,开京为京师,而高丽的东京,就是庆州了。 庆州在朝-鲜半岛西东海岸,在小白山脉以东 ,距离高丽核心区域,如汉城,平壤,汉城,这一带距离很远。历史悠久,是新罗首都,曾经叫做金城。后来被高丽太祖改名为庆州。 当然了,这里被选出高丽南部势力集结地,一方面是漫长的冬天给了他们时间。面对大明攻势。南方各大族感到非常紧张,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就是拥立新王,也就是这位王瑶。一方面就是暗中与大明通信,就是通过李成桂谈条件。 只是,很快就得到了何夕回复。 那就是根本不谈。 是的,不谈。 毕竟,在何夕看来,如果要吞并高丽,不将这些世家大族给清理干净。大明在高丽的统治根本不可能扎根。而这些世家大族的根本在于何处?在高丽建国之时。 高丽太祖王建。在建国之初,不过是众多豪族之一。在高丽之处,王室不过是高丽各豪族的盟主而已。经过高丽历代先王的努力,终于巩固了统治,让王室凌驾于诸豪族之上了。但是为了安抚地方势力,高丽建立起官学,国子监,但是仅仅允许贵族入学。又有各地十二家豪族,开启了私学。但是同样,不是贵族子弟,根本不可能上学。 于是,一步步就形成了高丽而今的地步。 在高丽王室衰落的时候,这些贵族就成为了高丽真正的统治者。 这在雁鸭池临海殿上,刚刚成立的高丽小朝廷,鸦雀无声。 王瑶年纪并不大,才二十岁出头,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登上这个位置。而且他之前,还是被流放的犯人。而今就是高丽国王,他根本来不及培养势力。不过,好歹王家也是贵族,也是有一些人手。但是这些人手,只能护卫自己的人身安全。仅仅能控制雁鸭池周围而已。 临海殿乃是新罗时期的宫殿,而今是高丽时期重建的。也算是高丽王留在东京的行宫。只是很少开启。而雁鸭池,更是一处名胜。是新罗文武王一统三国之后建立的。用以宣告自己的功业。 而在后来的很多历史事件之中屡屡出现。 也是而今庆州能找到最好的宫殿了。 王瑶沉默了半日,说道:“诸位,孤年少识短,不知道如此局面该如何应对,还请诸位指点。” “殿下。”一个大臣朗声说道:“而今别无他路,只有与明贼决一死战。之前我就说来,名贼此来是蓄谋已久。绝不会轻易退出,这个时候谈什么议和都是没有用的。能战方能言和。只要整军备战。号召高丽千万子民,守护三千里河山。不死不休。” “令明贼知道,高丽的男人还没有死光,不是谁都李成桂这种贼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郑道传的老熟人。郑梦周。 郑梦周是高丽理学大家。他在高丽的地位,就好像宋濂在大明的地位一样。 他本来也是高丽王王禑的老师。但是他作为老师,就要严格要求学生,好几次让王禑下不来台,那个时候王禑年纪还小。虽然对郑梦周不喜欢。但也不敢下杀手。只是赶走了事。 他本来在外地任职。但是听说明军入侵之后,立即召集勤王军,准备勤王。但是没有多久,开京就发生了崔莹案,一时间,天下震动。王禑更是不相信他。不允许郑梦周带军入京。 郑梦周干脆让军队留在原地,他自己带了一个仆人,孤身入京,要劝谏君王,归于正道。 只是他怀着必死之心走到开京附近的时间,正是李成桂攻陷开京的时候,其实郑梦周也被李成桂住下了。更是大骂李成桂。只是李成桂也有几分惭愧,同样觉得郑梦臣是天下人望,真要杀了他,大损他在高丽的声望。 于是暗中放了。 郑梦周回到高丽南方。顶风冒雪。联络各地在冬天行径有一两千里,吃得苦,并不比蓝玉从北平到高丽少。有他的联络与名望,才有而今的高丽小朝廷。 只是他在组建朝廷之中有大功。但是朝廷之中,却是少数派。 无他,他是坚定的主战派。 不管从他的义理上,还是而今的局势上。他都判断出,开春之后,明军绝对会进攻的。一定要整军备战,奋战到底,将名贼赶出高丽。 但是高丽各大家族的代表,却一心想要议和。 郑家并不是小家族。但是郑梦周虽然是名传高丽大儒。但是依旧做不了郑家的主。同样无法左右其他大家族。不过,而今何夕拒绝却主和派一时间都哑火了。 郑梦周慷慨激昂地言论,在临海殿之中回荡。但是没有一个大臣反驳。 王瑶看向其他大臣,其他大臣目光躲闪。不敢承担责任。王瑶说道:“好,那今日,孤拜郑老为中书门下侍中,三匡大夫。兼领中枢院,总管天下兵马。” “一切战和之事。由郑老主之。” 高丽用的还是唐代官制,不过将中书省与门下省合并了,称中书门下。与唐代一样中书令是虚设。侍中就是两省最高长官了。至于中枢院,就是枢密院,改了一个名字而已。 三匡大夫,是高丽的加官,一品。 也就是说,王瑶拜郑梦周为相,将所有军政大权都交给了郑梦周。 其实,这也是王瑶想了很久无奈的办法。整个高丽小朝廷都是各世家大族联合起来的朝廷,王瑶的政令不出临海殿,他能做到的就是支持某大臣。君臣联手,看看能不能压住各地大族的势力。 这个大臣能力还不能太弱了。 而想来想去,唯一郑梦周做合适。 其他大臣背后都有宗族。郑梦臣也有。但是郑梦周最大本钱,不是身后的宗族,而今遍布高丽的弟子。与某一个大家族联合,很有可能被取而代之。但是与郑梦周合作,这样的风险是最小的。 至于,郑梦周是儒臣,儒臣不会打仗。这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首先,不用郑梦周亲自上战场。其次,只要将现在的高丽小朝廷凝聚为一个整体之后,才能打仗。而这个任务。唯一郑梦周能够做到。 如果别的时候,郑梦臣还会推辞,但是而今冬天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很快就会春暖花开了。与春暖花开一起来的,估计是大明的铁骑。这种情况,容不得他不着急。 郑梦周立即受命。随即开始布置战守之策。 郑梦周的战守之策。很简单。就是一个守,从开京以南,节节抵抗。前面都可以放弃,但是撤退也有一个截止线,郑梦周朗声说道:“臣请大王驾临晋州,以示必守。晋州坚固,屏蔽庆尚道,只要晋州守住,朝廷以庆尚道为根基,令忠义之民起事于后,朝廷之军抵抗之前,旷日持久,明贼必退。” 其实,明军能不能退,谁也不知道。但是朝-鲜半岛的天险,其实就在鸭绿江已经鸭绿江以东,因为这一带山高水深,是真正的天险。但是越过这一带,到了西海岸的平原地带。虽然有好些河流。但是都不能称得上天险。 而没有天险,郑梦周也没明白,根本不可能与大明作战。想来想去,也就是晋州了。 晋州在朝-鲜半岛南部,几乎卡在中线上,一边是海,一边是山。西边是西海岸平原地带,东北就是庆尚道了。也是庆州所在。 郑梦周唯一想保住高丽国土。 不管郑梦周意念多坚定了。他也要面对现实。 第七十五章 大军到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   大军到达 蓝玉耐着性子在平壤等了几个月,等着春风南来,冰雪化冻。不等冰雪化尽,第一批大军已经从山东出发。经过几天的航行,在平壤下船。第一批大军已经到了。 这一次东征。蓝玉足足动用了十万大军,大多是从北平指挥司,与山东指挥司抽调的。准备了半年,几乎万事俱备。 不过,即便从开海以来,大明海船每年都在增多。更不要说可以雇佣商船。何夕估计大明海船的运载总量,大概已经到了十几万吨了。与清末海船的数量差不多了。 只是在那个时候,西洋海船是中国海船的数倍。 即便这么多船只,十万大军也不是一次能够运完的。估计要运输一个月,才能从大军从山东运过来。 这还是何夕准备了很多粮食。 这些粮食都是高丽的粮食,也算是就粮于敌了。 蓝玉更是按捺不住了。 不等大军到齐,就带着大军东进,直扑开京。何夕随行。 何夕对高丽战事不太在乎,甚至随时准备抽身。但是开京还是要走一趟的。虽然说平壤是高丽西京,号称繁华不下都城。但是毕竟不是都城。高丽的财富都在都城之中,他不去看看,还是不甘心。 蓝玉与何夕带着步骑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开京的时候。 李成桂与叶沈等人早已开京城外迎接了。 李成桂跪倒在地面上,说道:“外臣拜见征东将军。” 蓝玉骑在马上,斜眼看着李成桂,说道;“你自称什么?” 李成桂说道;“外臣。” 蓝玉说道:“你是高丽之臣?” 李成桂能听懂蓝玉的言外之意。只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是。” 蓝玉点点头,说道:“这样吧。朝廷定下了未来的高丽王,也就是鲁王殿下。不日就要改易封号。没有一个忠心臣子打理,还是不行。 我看你就不错。这样吧。你就去南京, 帮鲁王打理一下吧。” “我这是在帮你。潜邸之臣,未来前途无量。” 蓝玉含笑骑在马上,微微向前倾斜身子,一副“我给你大恩惠了。”的样子。 李成桂浑身一震,他岂能不知道,蓝玉是做什么,夺权。一下来就夺李成桂的兵权。 这一个冬天,大明在调兵遣将。而李成桂也没有闲着。他在开京也招募了很多人马。而今他麾下的人马大概有五万之众。以高丽的标准来看,也算是甲胄精良了。 李成桂倒不是有什么想法。而作为一个军阀,在乱世之中,是本能抓军权。这样他们才有安全感。 李成桂心中暗道:“他怎么敢,不怕我立即反叛吗?投靠南边吗?” 就在李成桂还在思索怎么回答的时候。李成桂身后的郑道传心急了,立即上前,说道:“征东将军------”话音未落,蓝玉眼睛一眯,双腿一磕,战马会意,立即窜出来,蓝玉手中马鞭一抽,正中郑道传的脸上。 这一下蓝玉根本没有留力。借助马力,比寻常鞭子抽得都疼。更不要说是抽在脸上。 郑道传哀嚎一声,已经倒在地面之上,只见他捂住一只眼。鲜血已经从手指之中流出来了。蓝玉那一下,何止是不留情。更是一下子将郑道传的眼给抽瞎了。 蓝玉轻巧地纵马回到原地。显示出精湛的马术技巧。一出一回,犹如轻云飘过。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蓝玉淡然地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发话,他敢胡乱插嘴。” 李成桂面无表情,看着咬着牙不发出声,但是痛得浑身发抖的郑道传,眼睛之中露一丝愤恨之色。说道:“是外臣管教不严。” 蓝玉说道:“的确管教不严。那就走吧。南京那边鲁王还在等你的。” 李成桂说道;“外臣想回城收拾一下东西。” 蓝玉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那么苛刻,你留几天也行。想做什么也不拦着。只是想清楚就行了。” 随即蓝玉根本不理会李成桂,纵马从李成桂身边跃过,蓝玉身后的士卒,也不在乎李成桂,一个个从李成桂身侧纵马而过。何夕倒是留下来了。他看着李成桂与郑道传,叹息一声,对左右说道:“去找个军医过来。” 一个人立即去了。 何夕说道:“李将军,今日的事情我也拦不住,这位永昌侯的脾气,朝廷之中都明白。我也必须让着他。不过,你今天也-----,”何夕也不知道怎么说,叹息一声,说道:“你如果说是明臣。即便永昌侯要动你,也会留几分情面。绝不会是这样。” 李成桂说道:“多谢大人解惑。” 何夕说道:“开京现在的情况,你也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好自为之吧。” 何夕随即离开了。 军医来了之后,将郑道传已经破碎的眼珠子给摘除了。而且郑道传损失的不仅仅是一只眼睛。蓝玉一鞭子,更是在郑道传的脸上抽出一道伤疤。已经算是毁容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只剩下郑道传与李成桂。 李成桂叹息一声,说道:“今日都是我的错。累先生如此。我就不该不甘心。” 郑道传说道:“将军,无须如此。今日之事,也是我的意思。这只是没有想到,这位蓝玉如此暴虐。我对今日之事,并不伤心,反而高兴。” 李成桂说道:“高兴?高兴什么?” 郑道传说道:“我之前担心,如果何夕何大人这样的谦谦君子,统治高丽。高丽世家是决计不会冒险的。那么高丽传檄可定。我们何以自处?但是蓝玉这样的。如此暴虐。手段粗暴。想等他抵定高丽难了。这才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李成桂心中暗暗称是。 作为高丽人,最明白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想要统治高丽,笼络住几十个大家族,这高丽的天下就稳固了。如果不能,就问题重重。如果何夕这样对上对下,都讲规矩,讲道理,并为人清廉的人来治理高丽,很容易拉拢住这些大家族。 而蓝玉就不一样了。看蓝玉今日的举动,就知道蓝玉是一个什么性子的人。 之前李成桂还不知道,为什么南方各大家族与明人的谈判,无疾而终。而今看来是蓝玉的原因。 这一点,他完全小看何夕了。 蓝玉的暴虐,更多是欺凌霸道,但是何夕虽然为人处世上,看似很宽仁。但是在为政上,他比蓝玉更激进。 李成桂说道:“现在还有机会吗?蓝玉不是庸才,他敢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手段 ,且不说开京之中,一直有叶沈部驻扎。明军队开京内的情况,绝对清楚。更不要说这数万大军,我手中的人马根本不可能赢。一旦动手,恐怕大部分将士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郑道传说道;“我有两策,一正一反。” 李成桂说道;“先生请讲。” 郑道传说道:“正策,就是立即逃出开京,能带多少将士就能带多少将士,带不走的就不管。而今南方少将。大人投过去,定然为大军之帅。而蓝玉此人,定然会令高丽上下皆反。长久以下,明人总是要走的。到时候,高丽就是大人的天下了。” 郑道传对刚刚那一鞭子,并不是没有一点介怀的。他恨蓝玉入骨。不过,他知道今日不是报仇的时候。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在言语之中有一定倾向性。 李成桂摇头说道:“这一件事情,说说反策吧?” 郑道传说道:“那只有按照蓝玉说的,去南京拜会鲁王。用尽一切办法,讨鲁王的欢心。等将来回到高丽。我想鲁王殿下身边也是缺少了解高丽,且能征善战之将。” “只是,这里的风险太大了。” 郑道传并不知道,这一策最大风险不是别的。是鲁王这个人。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仅仅高丽有昏君,大明也有昏王啊。 第七十六章 命运无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 命运无常 李成桂沉默了。 他犹豫不决。 蓝玉说得好听,他敢肯定,他敢逃走。蓝玉早就等着了。但是真如蓝玉说的办,就等于放弃他努力经营的一切,在大明重新开始。这样一来,他前半生的努力,就付之东流。 李成桂年纪已经不小了。 人生最好的年华都留在这一片土地上了,重新开始。说得容易。下决心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来到李成桂身边,在李成桂身边耳语了几句。 李成桂一愣。随即苦笑道:“不用选了,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 郑道传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李成桂说道:“明军一直船队,跨海而来,攻克江华岛。并沿着临津江,截断了从开京南下的道路,我除非要逃到山里。否则没有地方可去了。” “什么?”郑道传一激动,眼睛中崩出血来,将纱布给染红了。说道:“船队有多少艘,能运输多少?” 李成桂说道:“一百多艘大船,遮天蔽日,至于运输了多少人。听人说,最少过万。” 郑道传苦笑一声,说道:“完了,高丽完了。” 不得不承认,李成桂与郑道传是这个时代高丽顶级的聪明人。 他们都看出来,这个行动,定然是蓝玉蓄意为之。就是拦截李成桂南逃。他们却并不在意这个。他们在意的是大明的海运能力。虽然说,他们之前也听说大明改变海洋战略,开海了。他们在高丽市面上买到大明货物也多了。 但是海运能力到底有多大的扩充。他们是没有概念的。 但是而今却有了。 郑道传之所以判断,高丽完了。就是以高丽的特殊地形来说的。高丽是一个半岛。三面临海。在海运能力不行之前。就还有几处险要之地守一守。能保住江山一隅。但是一旦大明海运到了这个地步。高丽海岸线,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 只要高丽没有野战击败大明的能力,高丽的地利就不会成为大明进军的阻碍。 岂不是完了。 李成桂没有选择了。 只能乖乖地去跟随鲁王了。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历史上海东五百年的李家。就这样消失在历史之中。李成桂不能说没有才华。但是他即便是再有才华,在鲁王手下,能有什么发挥。 很久之后,何夕整顿文书的时候。从一封诏书之中,看到了李成桂的名字。那是因为鲁王犯错了。朱元璋迁怒鲁王的臣子。狠狠地杀了一批,其中就有李成桂的名字。 至于郑道传。更是连这样的官方记录都没有。 不知道是死是活。 或许活着吧。 人的选择就这样奇怪,如果李成桂单纯一点,与大明拼死,最后也是死了。或许还有忠义之名,在青史上有一个名字。但多了一点私心。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能说世事难料。 ------ 何夕与蓝玉并缰入城,何夕说道:“李成桂那边怎么样?不会出问题吧?” 蓝玉淡然说道:“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便是了。李成桂如果能翻出我的手心,那才是怪事。你不是要人马,第一批人有了。李成桂五万人马,还有家属,大概有一二十万人,现在就可以启运。” 何夕说道:“你不留下来一些。让他们搬运粮草也行啊。” 蓝玉说道:“这里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你不用担心我找不到人。而且这些留下来,也是隐患。李成桂这个人的属下,谁知道被南边渗透成什么样子了。送到辽东干脆。” “倒是你,要担心,毕竟是五万壮丁,到了辽东闹出一些事情来。就不好办了。” 何夕一拉缰绳,说道:“不错。侯爷,那我-------” 蓝玉说道:“你想走,我不留你,但是你要先做好你长史的义务再走。” 何夕说道:“什么义务?” 蓝玉说道:“你在义州做了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进入高丽之后,何夕的军队人数太少。这一直是死穴。何夕一直想怎么节省军队。在高丽内部,不敢大动干戈。但是在义州很多事情都做了起来,反正而今的局势,不管高丽能不能拿下来。义州是肯定不会还给高丽的。 何夕在义州做了什么?就是释放奴婢,给奴婢授田。 其实,这一件事情,李成桂成为朝-鲜太祖之后,一直在做。甚至因为李成桂做得不错,朝-鲜一朝才真正有了根基。只是何夕做得与李成桂不一样。李成桂根基在朝-鲜士族这里,所以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仅仅对土地兼并有一些缓解。 但是何夕根基不在高丽,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很干脆地将义州所有的耕地都平分了。任你高丽权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是一样的。 正因为这样的做法。而今的义州,俨然是大明之土了。 即便是大明从高丽败退。高丽想要收复义州,非一场血战不可。 何夕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要想要了。此事一做。高丽没有一个三五年是平定不下来的。” 蓝玉看向何夕眼神有些幽怨。他心中岂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办,一方面,一因为招降这些世家大族。有多大的隐患蓝玉自己也知道。另外一方面就是朝廷风向变化。虽然蓝玉远在高丽,但是在朝廷之中,也是有自己的眼线的。朝廷田制改革,已经有风声吹出来了。 蓝玉虽然没有拿到全部内容,但是即便一部分内容,就知道朱元璋的意思。还是一个意思,均平赋税,袒护小民,不,与民为便。 从这个风向上来说,对高丽这些大族,就没有别的处理方法。 毕竟很多时候,在外打仗,就越要讲政治。 当然了,蓝玉也是眼馋何夕这样做的效果好。这也是军事上地考虑了。蓝玉总共十万大军入高丽,再加上何夕的四万大军。总共十四万大军,近十五万。这固然是大军,但是面对整个高丽,还是有些紧张的。 特别是如果十几万大军铺到高丽各地的话。更是捉襟见肘。 蓝玉将李成桂数万大军送走,并不是不需要仆从军了。而是觉得李成桂军队不可靠, 毕竟李成桂是高丽士族一员,他麾下很多将领都各有出身,与高丽士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的军队,不清洗几遍。蓝玉不放心。但是清洗几遍之后,蓝玉更不放心,杀了那么多胞泽。还愿意为大明卖命吗?所以,干脆另起炉灶。锻炼可靠高丽新军。 怎么才可靠? 在蓝玉看来,义州那边的高丽军民就再可靠不过了。侵占了高丽士族这么多的土地。岂不拼死保卫自己的财产。这才是蓝玉如此积极推进这一件事情的另外一个原因。 蓝玉说道:“让你做就去做吧。不要你要相信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乱世用重典。蓝玉已经下决心,下重手,他就不信了, 人心这东西,真能硬得过钢刀吗? 何夕见蓝玉如此,蓝玉心中所想,也能猜出来几分。心中暗暗一叹。但是对自己的立场却是站得很稳,他是大明的驸马爷,不至于为高丽人伤春悲秋的。 何夕说道:“那就快些做吧,马上要春耕了。在春耕之前,给你做完。不能耽搁春耕。” 蓝玉说道:“那最好不过了。在春耕之前,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做。”蓝玉的目光闪过,犹如刀锋。 这刀锋不知道要沾染多少鲜血。 第七十七章 人生际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   人生际遇 明照是一个和尚。 不要小看和尚,他是有法号的和尚。他母亲是一个妓-女,在他很小的时候,托人将他送入寺庙之中。从一个小沙弥做起, 高丽佛教兴盛,很多僧侣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头之地。但是明照也算是为人机敏,成为大觉禅师的挂名弟子。但也仅仅是挂名而已。他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自己老师几次。 不过,他而今三十多岁的人生,也算是波澜壮阔,高低起伏了。 在高丽王王祺在位的时候,宠信佛法。他也跟着沾光。有读书的机会,虽然是佛经。在王祺去世之后,对佛教有一些打压。倒不是士大夫们不信佛教了。而是崇佛太耗钱粮了。 他的日子稍稍落魄了一些。 随着王禑长大。在士大夫里面找不到支持者,于是亲近僧人。特别是去岁与明朝开战之后,很多僧人火箭一般的升官。明照也是如此。很快就成为守城的军官。 还俗长了头发。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姓王。与国主同姓。 这一段时间,是他最风光的时刻。从一介僧侣成为开京实权的军官。打压那些不忠于大王的叛臣。有了自己的妻子,还有田产美女。但是很快好景不长。李成桂忽然打到城下,他本想坚守城池,但是根本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城门。随即,大势已去。他不敢回家,又剃光头发。逃入寺庙之中。 又成为了一个僧侣。 不过,这一次他只能装成一个不识字种菜僧人。而不再是与士大夫交往的文化僧了。 这一来一去,荣华富贵,白云苍狗,让当初为了吃饱饭而背诵的佛经,真有几分入心了。夜深人静之时。回想佛祖教诲,明照正有一些变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的人生际遇,还没有结束。 李成桂在开京的时候,对这些僧人很是打压。盖因开京周围佛寺,绝大多数都是历代高丽王所建,也就是皇家寺庙。他们的田产,乃至于各种特权都是王室赐予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禑能拉出那么多僧人为他所用的原因。 所以李成桂要打压。但是同时,李成桂也不能过分。 无他,佛教在高丽深入人心,几乎是国教了。很多僧人都成为国师,影响力惊人。同时也有很多达官权贵出家的先例。百姓崇敬。李成桂真要多佛寺做出什么事情。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所以李成桂不敢太过分。 即便他知道,这些寺庙之中有大量的王氏余孽,也只能点到为止。 但是到了何夕手中可不管用。 于是明照又遇到了他平生最大的变数。 忽然数千明军,将寺庙给围了。 姚广孝在大雄宝殿,装模作样的给佛祖点了香,拜了拜,似乎在感谢佛祖那几年的照顾。随即在大雄宝殿上发令。说道;“从今以来。寺庙都要减少人手,每个寺庙留有百人。维持尽可。并自耕自种,只能收香火钱。除此之外,所有土地一并充公。” “阿弥陀佛,这位大人。这是先王所赐之护国寺。”一个老僧说道:“多少年都没有变过。” 姚广孝说道:“是大明的护国寺?还是高丽的护国寺?” 这些老僧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 姚广孝一摆手,说道:“这些老僧全部带走,让他们还俗为民。不愿意还俗也行,让他们自己去南边就行了。剩下所有僧人。有识字就拉过来让我看看。” 随即立即有士卒一一询问有没有人识字。 即便在寺庙之中,识字的人也不是太多的。 明照到底是见过市面的。他心中一动,自告奋勇的说道;“小僧识字。” 姚广孝一看,这个僧人虽然年轻,眉目之间,有一些沧桑。眼神澄清,对姚广孝的眼神,不躲不闪,看见明照只穿了一双草鞋,裤腿上还有泥巴,问道:“和尚之前是做什么?” 明照说道:“种菜。” 姚广孝淡然说道:“种菜?我想找的识字的文化僧。懂佛法的。” 明照说道:“顺天应节,枯荣无常,种菜就是佛法。佛法就是种菜。” 姚广孝说道:“不错。就你了。你就是护国寺主持。” 明照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次一跃而上,登上了他之前万万不敢想的高位。护国寺面积很大。有好几座小山。数座大殿,两三千间房子。之前的护国寺主持,即便是在高丽王室面前,也是座山宾。 ------ 姚广孝并没有时间在护国寺多待。就去找何夕汇报。 开京周围的土地,相当一部分都被寺庙给占据了 。何夕就让姚广孝去处理。而其他方面的土地由别人来处理。 何夕在大明武力支持之下,将开京周围的土地全部掌握在手中,随即开始按丁授田。开京周围人口并不是太多。只有几十万人。足够每一人授田百亩作用。 如此一来,开京数十万百姓都成为了大明最坚定的支持者。盖因他们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等南边的贵族们打过来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想活下去。 当然了,有获利的就有受损的。 寺庙仅仅是其中之一,受损最厉害的。其实开京当地大族与王室旁支。这些人被一网打尽。整个家族被连根拔起。跟随李成桂的部下一起,要迁徙到辽东去。 也算是往辽东第一批移民。 更让何夕惊叹的是,这一般动手。查抄出来的东西。 黄金数万两,白银近百万两,铜钱无数。真正的无数,现在还没有清点出来的。至于其他的东西,更是价值不好衡量。比如一部,令姚广孝都爱不释手的《大藏经》。传说是元朝入侵高丽期间。高丽国王住在江华岛上,下令刻印的,有八万册之多。价值非凡。 至于,为什么在国家紧要关头,还刻佛经。何夕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但是这的确是高丽文化,不,乃是佛门之瑰宝。姚广孝虽然不是纯正的佛门弟子。但是对佛经还是有很深的研究的。 除此之外。何夕更惊叹另外一件瑰宝。只是这一件瑰宝在别人看来。却未必是瑰宝。 姚广孝找到何夕的时候,何夕正在一处高丽王室的离宫之中。 姚广孝一进门,放眼看去,全部都是女人。高丽女子还是有一些姿色的,更不要说。这些女人都是侍奉高丽王室的,也算是其中精华,更有很多都是在之前开京种种变故之中,被俘获的高门大户的女子,只是被安置在离宫之中。 姚广孝只觉得满目生春。姚广孝对何夕,说道;“大人,公主不在身边,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要小心身子骨。” 何夕听了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姚广孝会这么说,说道:“这什么跟什么啊?你看看这个。”随即何夕将一块布递给了姚广孝。 姚广孝拿过来一看,这布很轻盈。是彩布,上面还有一些佛教图案。比如四大天王,飞天之类的。姚广孝一摸,说道:“麻布。” 何夕说道;“不错,是苎麻布。可曾见过?” 姚广孝说道;“当然见过。我各地麻布都见过。这高丽麻布,虽然不错。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麻布这种织品,面对丝绸,棉布,似乎沦落为不入流的衣料的。但是其实麻布之中,也有非常好的。只是何夕之前并不在意这些。故而他是来到高丽之后,进入这一座宫殿,才知道,天下有如此精细的麻布。 不上手,只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丝绸。 第七十八章 高丽的财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 高丽的财富 何夕说道;“不错,单单看这些麻布,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加上这一座宫殿,就很出奇了。在我看来,这是高丽最大的财富。高丽恭愍王在位时候所建的。距离而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已经尘封了十几年了。他最兴旺的时候,是刚刚建立的时候。那时候恭愍王刚刚继位,内有权臣,外有元朝干涉。他需要大量的钱财,不管是武装自己,还是交好元朝权贵。但是恭愍王的王位,是元朝夺了之前高丽王的王位给了他的。根基不稳,哪里找钱啊?这位恭愍王任用商人为官,建立庞大的远洋船队。与蒲家关系很好。通过蒲家的关系,将高丽的物品,远销海外天竺。但是高丽小国,能有多少拳头产品。最少欢迎的产品是什么?” “新罗婢。” “恭愍王当然知道,人口才是国家最大的财富。于是他一边打击。一边想办法。他发现其实西方对东方的织品的要求,是无穷无尽的。不管是棉布,还是丝绸,或者其他。高丽也产丝绸,但是太少。他就找出这个东西,苎麻布。经过高丽能工巧匠的加工,就变成而今的样子。” 姚广孝细细看着苎麻布说道;“其实,这也不错。放在中原也能称得上上品。” “不错。”何夕感叹说道:“这里是恭愍王修建的宫殿,这里的女人都是宫女,但是其实,这些人全部是织女,最多的时候,有过万人。即便而今也有数千人。据说最大那一年,产苎麻布有近百万斤。恭愍王还推行各地将不好的土地改种麻,供应此处。而我来之前,也查过高丽的史书。在好几次关键时刻。恭愍王拿出十几万斤麻布赏赐军队。拿麻布作为对元朝的贡品。至于海外贸易,那一笔账,我还没有找到。总之,这里给恭愍王当年巩固王位,带来极大的好处。这位高丽王,真的很了不得。” 姚广孝未必能明白,何夕所说的了不得。 何夕所说的了不得,并不是指这位高丽王的权谋手段。不错。纵观恭愍王一生,年少的时候在大都当质子。在大都的生活并不如意,说不上穷困潦倒。但也手头紧的很。但是在元朝对当时的高丽王厌弃之后,能抓住机会,回到高丽,成为高丽王。并在短时间稳定政局。掌握大权,先对元朝,与奇家隐忍。多次派人去拜访脱脱,王保保等关键人物。看清楚中原形式之后,当机立断,从元朝的船跳到明朝的船上。 虽然晚年不保。死于宵小之手。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的。 但是何夕觉得他了不得,是他敏锐的感受到时代的变化。从参与海贸,然后到组织生产,这一系列商业活动。根本不像是一个古代人。反而是一个现代人来到的古代。 虽然说,他而今所做所为就是为了搞钱。甚至在很多地方上,做的也很残酷。比如这宫中的宫女,全部都是奴婢。没有人身自由。甚至用官府渠道,让百姓交税交麻料等等。 但是,这依然是一个很先进的举措。 当然了,类似的举措,在明清也有 ,就是织造局。何夕不知道元代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南京的时候,何夕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朱元璋节俭,宫中人少,不需要消耗那么多布匹 ,没有需求,织造局即便有,规模也不会很大的。 姚广孝跟随何夕时间不短了,两人时常交流。也看出来一些端倪,说道:“这里的织机。似乎很落后,不如杨寓弄出来的好。如果再加上杨寓弄出来的织机。” “不错。”何夕说道;“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稍稍改动就行了。立即具备大规模生产的能力。只是麻料容易获得,还是棉花容易获得?麻料的处置容易,还是棉花的处置容易?” 姚广孝说道;“辽东是可以种棉花的。而且高丽也是有种棉花的记录。之前可以大规模生产麻布,想来当地麻料也是容易得到的。辽东的气候与这里相差不大。在辽东也是可推广的。细节的话,大人就不必操心的。让工理学院派些人来就行了。” 何夕说道;“不错。这里的人一定要全部运输到辽东去。一个人都不能少。这是我在高丽获得最大的财富。” 人才是最大财富。 这数千宫女,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些奴婢而已。但是在何夕看来,是数量的纺织工人,虽然说之前处理的是麻料,而且用纺织机,也不一样,不是最先进的。但是只要有这些人做种子,其余的人很容易培养出来的。 姚广孝说道:“大人放心,这里交给我了。” 立即有人将何夕的命令转达下去。不过,片刻下面就哭声一片。 何夕微微皱眉。 他皱眉倒不是因为听见了哭声,他知道,这个时代数百里迁徙,已经足够让人恐惧了。更不要说是亡国之后,惶恐不安。又都是女人。哭一下很正常。 何夕准备在他们到辽东之后,会放为自由民。 所以迁徙到辽东的奴婢都有这个政策。 当然了,这个政策也告知了下面的人,但是听到迁徙的命令,仍然免不了哭泣。这也是难免的。 何夕皱眉的原因是,他下的命令,需要转达。 这个时代,还没有朝-鲜话。但是高丽上层说得都是汉语。而高丽下层百姓说得都是土话。土话与汉语之间,有相互渗透,但大部分依然有断层的。在朝-鲜世宗大王时期,发明了彦文,也就是给汉语注音,帮助学习汉语,最后反而成为了独立的朝-鲜话。 虽然,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高丽土话,与辽东土话相差太大。辽东土话,大抵是山东话变种,自古以来,山东人到辽东的从来不少。而高丽土话,自成一派,何夕根本就听不懂。 何夕心中暗道:“随着高丽人大规模安置在辽东。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高丽人尽快学习汉语。不, 应该是让其他地方百姓,也尽快学会汉语,不如此,根本不可能长治久安。” “多少都是要出事情的。” “看来汉语拼音方案,也要拿出来。只是后世的汉语是以北方官话为核心的。但而今大明官话,是以南京官话为核心的。贸然使用,恐怕有很大问题。” 明清的时候,汉语与后世汉语已经相差不大了。只是在很多用词上有些不同。比如,后世用数字,好用三五,什么三五成群,但是明初喜欢用五七。这样细节上的不同。 不过,朱元璋定都南京的原因,明朝的官话是江淮官话。到了后来, 定都北-京之后,长时间与当地方言结合,才有后来的官话。所以,后世的汉语拼音直接用到这个时代。是不行的。但是让何夕以后世汉语拼音方案为根本,修改一版大明版的。何夕还真没有这个办事。 音韵学看似简单,但其实很枯燥。不下大功夫,死功夫,很难有所成就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件事情何夕放在心上了。 何夕对开京为中心大手笔,速度迅速,在春耕前后,就弄得差不多了。当然了,其实在何夕看来,这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他仅仅按照高丽的土地账目分下去的。没有做清丈,估计有不少不对的地方。但是而今打仗时期,没有那么多时间。 只能从速了。 第七十九章 清丈天下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    清丈天下诏 何夕这边还遗憾,他授田的事情做得太急,很多事情没有做好。说到底随着大军在开京聚集,蓝玉已经做不住了。而在南京,一场真正的大手笔,正事开始了。 洪武二十年,春四月正。 南方的春耕刚刚过去。朱元璋站在御门之上。一个太监站在群臣面前,大声宣读道:“本朝立国以来,皆因循前朝田亩数,前朝之弊,本朝实承之,朕为开国之主,为子孙后代计。当清丈天下,重定亩制。------” 朱元璋的雄心壮志。就在这清丈天下诏书上。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这一次清丈,朱元璋也有雄心,那就是重定亩制。 很多人都觉得一亩地这个基本单位,是稳定。但是错了。亩这个单位,很不稳定,在一个省,乃至于一个县之中, 亩与亩就不同。而顷这个单位,是建立在亩上的,亩的面积都不统一。顷的面积就能统一吗? 自然不能。 更不要说顷,还大顷与小顷,甚至大顷与小顷的数目也不一样。 可以说,千年地,八百主,因为这层层转手之下。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各地账目都是一团稀烂。征税的时候,也只能确保收上去的数目足够。至于,这其中多征收了多少。或者说少征收了多少,就不是朝廷可以知道的。 那是胥吏与士绅的天下。 所以,朱元璋这一次下定决心,将事情搞明白。 至于之后,征税上的调整,那是次要的。这一次,就是要将天下给搞清楚。弄明白。让今后君主有一个底,最少赋税让人偷占了。也必须知道,缺失了多少。 历史上,朱元璋也进行过清丈。但是碍于人手不够。 朱元璋即便大面积派国子监生,但一个县也能派上几个人。几个人丈量一个县,根本不够。更不要说。有下面各种手段。主要干活的还是地方上的人。 各种手脚就不用说,很多地方土地数目还是继承宋朝的。 这一次,朱元璋可是下了决心了。要清查到地。 不惜杀得人头滚滚。 朱元璋想到这里,就将双手插入腰间的玉带中,往下面一摁。 在宣读圣旨之声音之下,很多距离近的大臣都看见了朱元璋这个举措。一时间脸色煞白。 太子微微闭上眼睛。 或许朱元璋自己没有感觉,但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当朱元璋下了杀心的时候,就会下意思做出这个举动 。一般都血流成河。但是太子虽然心软,但并不是妇人之仁。 太子与朱元璋之间,在一些事情上有了分歧。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却是志同道合的。 很多人都将儒生当成了官僚。士大夫当成乡贤了。其实不是。 真正的儒生都还有自己理想的。也敢与付诸实践的。隋唐赖以兴隆的府兵制,本质上就是很多汉魏儒生对于井田制的改进与实践的结果。而今,因为元朝的打压。儒生之中有真才实学的不够多。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很多真正信奉儒家观点的。 朱元璋开国以来的政策,就两个字。均平。 将赋税均平到每一个人头上。从来达到轻徭薄税。这个思想,其实就是很多儒生的思想。 所以,太子在这一件事情上,是支持的。清丈天下举措。甚至可以看做之前均平政策的延续。太子岂能不支持。 只是将来的事情,就不一定了。 等诏书读完之后。朱元璋说道:“诸位爱卿,有什么异议吗?” “臣愚昧。”一个老臣出列说道:“清丈乃关系到天下根本大事,陛下清丈天下,臣欢呼鼓舞之。只是有一件事情不明,就是刚刚诏书之中的,清丈新法,是指-------” 朱元璋淡然说道;“太子。” “儿臣在。”太子出列说道。 朱元璋说道:“你带诸位大臣去看看,清丈新法。” 太子说道:“儿臣遵命。诸位大人这边请吧。” 朱元璋早有准备,也不准备不教而诛。也让天下人知道测量新法的威力。于是,太子带着大臣来到一处广场上。这里早就有一个热气球等在这里的。立即有人登上热气球。 下面有绳子牵引着。 这绳子一段红一段黑。很是醒目。片刻之后,上面的人就测量好这个皇宫的面积了。分毫不差。 随即,早有人将准备好的册子发了下去。 其实,绳子之所以分成两色,就是为了醒目。就是容易计算。其实,原理并不复杂。就是高度高了,地面缩小。就如同比例尺一般更好计算。所以,何夕专门搞出一套计算尺来,在多高的高度上,该取什么数值等等。 本质上并不是多复杂的东西。 当然了。这里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即便是尽快能找没有风的时间,放热气球。但问题是,真正一点风都没有的天,也很少。稍稍有一点风就可能导致偏斜等等。 所以,这里面也是误差的。 所以,这一般用来测大面积,而不是小面积的。用来核查,下面小吏们测算出来的总额。而不是一一个去查。 当然了。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且隐秘的人物,那就是测绘大明第一张地图。只是这个任务,并没有怎么宣扬而已。 即便如此,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简直觉得是神乎其技了。 随即也发现了,这小册子最后一页,何夕的名字。 于是,何夕不在京师。京师依然有何夕的传说。 清丈诏,随即登上了官报。以南京为中心,向天下扩散。更是以南京为开始,以江南地带为重点区域,开始了清丈。 ------ 因为南风的关系,在清丈诏在十几日后,就到了高丽。 而此刻的何夕与蓝玉,正在做出征之前最后一次会商。 这一段时间,何夕为春耕,为授田而忙碌。几乎开京以北地区,都已经做完了。当然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太平的。有好几次,不得不派兵镇压,一股脑抓了数万人。 这些人都源源不断的运输到了辽东。 黄子澄已经在向何夕叫苦了。 人多了。也是问题。且不说这么多人安置一起。单单说这些人很多都是反对大明的。即便派他们去挖矿,也必须加强守卫,黄子澄实在 承受不住了。 所以何夕有想回辽东的想法。 只是他还没有与蓝玉说这一件事情。就收到了最新版的官报。以及上面的清丈天下诏书。 何夕细细读了诏书,心中不由暗道:“真想在京师啊。” 这些事情,是何夕早就想做的事情了。此刻在他想来,京师一定是轰轰烈烈了。虽然朱元璋的威信在,没有人敢阻挡清丈。但是很多明争暗斗。却也是免不了的。 他很想参与京师的风云。 越发觉得高丽这里,对他来说,近乎鸡肋。 蓝玉也叹息一声,说道;“这才几日,京师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了。你说,我要不要在高丽多待几年。” 何夕沉思片刻,他也知道大明占地最多的,其实并不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那一群人。而是大明新贵们。这些人之所以被朱元璋下狠手,不是没有原因的。蓝玉自己不在乎家里那些土地的收成,不说别的。就在高丽。这一次出征,他不知道能捞多少。毕竟。何夕不捞钱。蓝玉可不一样。 只是打仗不是一直有,而且打仗也不是一直有油水的。 如果在国内,即便蓝玉自己不想。也不得不为自己身后的人说两句话。 何夕说道:“我觉得,侯爷这几年,就别想回去了。这很有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八十章 晋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 晋城 蓝玉看着何夕,看不出何夕在说谎,心中嘀咕道:“陛下也真是的。折腾什么啊。”不过,他也知道,何夕在朱元璋的心目之中与众不同。何夕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心中也下定决心,最后在高丽多待几年。 只是随即又犯愁了。暗道:“高丽这病秧子,连一年估计都打不了。还打几年 ?算了吧。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朱元璋是打仗的大行家。养贼自重的手段,谁敢在朱元璋眼皮下面用,简直是不想活了。 蓝玉将官报给收起来,说道:“何兄,这一次东进,这里就交给你了。” 何夕说道:“这里你放心便是。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告诉你。我这个征东将军府长史,也是时候卸任了。我已经准备给朝廷上奏本了。你也做好准备。” 蓝玉一听,心中感情复杂。 一方面何夕后台太硬,让蓝玉不得不凡事与何夕商量。真以为他蓝玉是好说话的。对谁都客客气气。另外一方面,何夕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几个月完成了整个高丽北方的授田,大刀阔斧。虽然有了很多问题。但是很明显的。在授田之前,蓝玉感受到各地百姓满满的敌意。但是在授田之后,虽然还有一些语言不同。但给蓝玉的感觉。与在国内,没有什么区别了。 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蓝玉惊叹了。 征召的高丽民夫,与高丽仆从军,不要谈什么战斗力。最少这些人真的没有想搞破坏。这一点就行了。北高丽的人力物力,可以为蓝玉所用了。C从这一点上来看,蓝玉是很希望与何夕一直搭班子的。 毕竟,这样手腕强硬,效率高的副手,真不好找。 只是蓝玉也看出来,何夕是下定决心了。他只能一笑,说道:“这样吧,不管朝廷什么旨意,你等我回来再说行吗?” 何夕说道:“等你回来?那要几个月啊?” 蓝玉说道:“很快的。” ------ 蓝玉说很快的时候,何夕还不知道有多快。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蓝玉蓄谋已久的攻势,是如何疾如风。他兵分两路,他带领骑兵在前,数万步卒在后。蓝玉轻度汉江。横扫高丽南部。虽然说,高丽北方已经在大明手中了。战争早已打响了。 但是高丽人还是不适应的大明战争的节奏。更不适应蓝玉的战争节奏。本来以为备兵于汉江之上,就能挡住。但是蓝玉突破所谓的汉江防线。就好像捅破窗户纸一般容易。 蓝玉数万骑兵纵横在后,几乎切断了高丽所有城池之间的联络。除却一些水运交通并没有切断之外。整个高丽南部的城池,都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座座孤岛之中。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况。 而蓝玉的后军,全部是步卒。按部就班,不紧不慢的将后面的城池一个个敲掉 。不疾不徐,却势如泰山压顶。一点点向南方压过去。甚至时间长了,也有很多城池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纷纷投降。 而从北高丽征收的仆从军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接管城池,安顿地方。 蓝玉的主力决计不会在地方驻守,白白分散兵力。蓝玉其实也不是太信任这些高丽人的。但是他宁肯,等这些人叛变之后,再次扑灭,也不可将手中的军队分开。 如此一来,蓝玉向南推进的速度极快。随着光州暹罗。高丽西海岸平原地带,都已经不在高丽手中了。 正如郑梦周所判断的一样。 而蓝玉在晋州城下,也真碰到了钉子。 前文说过,晋州城的地势。有山,有河,有海。既能海运,也能河运。能将庆尚道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运输到这里。易守难攻,城池坚固。 万历年间倭寇入侵,晋州城,就是在朝-鲜南方遇见最硬的钉子。 而今蓝玉也是如此。 更不要说。郑梦周做了很大的工作,挟持着王瑶一并在晋州城中。这种情况之下,城中本来因为大军南下而动摇的士卒,也渐渐安定下来。郑梦周带着高丽大王日日巡城。晋州城中充满了与大明决一死战之心。 只是蓝玉打到这里,也不准备打了。 因为两三个月之内,横扫数个府县。而今蓝玉兵力虽然不少,但已经疲惫了。更不要说。后方的城池都由高丽降军把守,蓝玉也不是太放心的。最少不想在这个时候,顿兵于坚城之下。 打仗也是需要节奏的。该快的时候要快,该慢的时候,就不能快了。 蓝玉蓄势好一阵子,打出这雷霆一击。而今也该慢一点了。 不过。蓝玉战意不强,该打还是要打的。如果对面只是表面光鲜,其实内里不堪,轻轻一碰就破了,岂不是到手的功劳就跑了。 于是,蓝玉一声令下,动用了两个卫所的步卒,已经数十大炮,还有数万就地征召的民夫。 一声令下,开始进攻。 这一次进攻,在蓝玉看来,是试探性的,例行公事的。但是大明精兵强将攻城技术何等丰富。按部就班,先填壕,扑城。一切有条不紊,再加上当地大量民夫的人力物力加持之下。 一点点的向晋州城头压过去。更不要说大量的火炮。 随着太平铁厂盔甲打造太多了。更多精力就放在火器上了,火炮是其中最重要的。而今太平铁厂一年产二千多门火炮。这是在没有开足马力生产的情况下。大明手头的火炮多了。各路分配的也就多了。 蓝玉这里有几十门,并是太多。 其实,这也是运输问题。如果运输通畅的。在前线堆了几百门火炮,也不是什么问题。当然了,这些火炮,都是那种铸铁炮。威力也不是很大的。 但是高丽人却承受不住了。 一连攻了三日。 明军这里战死千余人。 蓝玉也看出了晋州城的成色。勇气可嘉。只是战斗技巧什么的,都不是太懂的。不过,晋州城也实在坚固,或者说这个时代的火炮想要轰塌城池,还有一些问题。 总之,不是一时可破的。 蓝玉也不恋战,立即下令收兵。 蓝玉下令收兵之后,明军有序的退出战场了。晋州城头,还呆如木鸡。好一阵子,才高声欢呼起来。 郑梦周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一个几十岁的老翁,这三日,一直在城头督战。不避火炮。甚至有好几次,明军的火器将郑梦周的护卫都给打死了。而郑梦周已经不为所动。周梦周在军事上才能有限。 不过,这个时候的高丽,也没有什么在军事上有太高造诣的人了。 郑梦周真能做到心如磐石。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咬牙坚持住。 很多时候,守将就是需要这样的品质。郑梦周也真等熬过了这一次进攻。只是他毕竟老了,连续三天大耗精气神,此刻敌人一走,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叫来身边的人低声说道:“快,快想办法通传全国,晋州大捷,晋州大捷。” 郑梦周很清醒,他知道而今的情况,算不上大捷。但是他更知道。从开战到现在,全高丽人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否则很多人已经没有再作战下去的勇气了。 这一场胜利,不管是真的假的,都是非常重要的。 那怕稍稍虚构一下。 随即郑梦周的命令,所有人都欢呼跃雀起来,甚至有人笑着笑着就哭起来。 但是郑梦周心中却暗道:“明军太强了。我们除非有援军,否则坚持不下去的。” 第八十一章 求援日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  求援日本 晋城之战,对高丽影响巨大。 虽然说,是一场看似胜利,但是损失惨重的大战。却让高丽人心稳定下来,高丽只是庆尚道这一点地盘了。也就是后世釜山与釜山周围的土地。但是这一块土地,与高丽西海岸平原,有地形山势相隔。似乎有了一条稳定了边界线。 不管这一条边界线,是真稳定还是假稳定。最少是人心之中是稳定的。这就很好了。 最少让一盘散沙的高丽小朝廷,真有一些朝廷的样子。而郑梦周这位丞相,也真有一些丞相的权力。 当然了。高丽先天基因,豪族坐大。而今中枢权力更是重建的。如果不是因为明军咄咄逼人。内部恐怕都要撕成一片了。晋州大捷,虽然给了郑梦周很大的威望。但是也解决不了这个痼疾,只是暂时被掩盖住了而已。 郑梦周一边举办盛大的祝捷仪式,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凝聚人心。 另外一边,将一个人叫到了身边。正是他多年好友,金九容。他是高丽名门安东金氏嫡系。世代名门。而金家的诞生,更是有神话色彩。据说在一处鸡林之中,有人发现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金家始祖。建立了新罗王朝。安东金氏就是他们的后裔。世代名门。即便到了朝-鲜时期,也是名声显赫大族。 而大明在高丽北部做的事情,固然稳定了北方人心。但是也将高丽南方的大族,全部给得罪透了。这些大族之所以能横行,就在于本贯乡土,在自己家,什么都熟悉。掌握大量人脉与资源。 一旦迁徙到了辽东。那与平常百姓有什么区别? 当年,田氏在齐地,也是呼风唤雨,但是迁徙到了关中。后世还有什么闻名大家没有? 同样的道理。 在反对明朝这一件事情上,高丽各大家族空前团结。当然了,这种空前的团结之下,也有各种不大和谐的地方。比如很多家族分出人手迁徙到了日本,比如一些干脆偷渡到大明去。 等等。 但是主要的人力物力都用在反抗大明上。 郑梦周也就不管那么严苛了。 郑梦周与金九容多年好友, 更是当初被一起流放的盟友。郑梦周有些话,也不绕着弯说了。他说道:“金雄,而今大明来势汹汹,国运悬于一线。单单凭借高丽之力。已经不足以挽回局面了。而今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才能有一丝变数。我不愿意做这个决定。但是而今不得不做了。” 金九容心中也有几分猜测。说道:“你是说东边吗?” 郑梦周说道:“没错。去日本求援。不惜一切代价求援。” “日本的情况,你也知道,足利家三代经营,重要将一统日本,结束南北之争。而今足利义满,年少登基,方为二十多岁,听闻为人骄横奢靡。而且日本与大明一直以来都不是多好的。大明要求日本约束部众,剿灭海盗。然后,足利义满只是将一些海盗杀了。将人头敷衍大明而已。大明与日本断来往已经十几年了。” “日本幕府与大明之间的联系,也很少。唯一天龙寺有船来往大明与日本之间,其余的都是九州各大名私下行为,幕府不能制衡。大明要做什么。日本并不知道。你到了日本尽管说,大明要灭高丽平日本,将大明的皇子封在日本为王,绝日本天皇一脉千年道统。怎么声势大,怎么来。” 郑梦周说到这里一下子沉默了。 金九容知道郑梦周为什么沉默。这些都是虚的。要求援,是要实实在在地东西。否则日本是傻子,平白为了高丽得罪大明? 金九容说道:“郑兄,日本贪婪无比,欲壑难填,我此去总是要有一些东西的。” 郑梦周说道:“金银珠宝作为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更有一份大藏经。可谓高丽国宝了。不过,这仅仅是敲门砖。我可以说服大王,尊日本天皇。请日本天皇册封。” 说到这里,郑梦周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什么日本天皇,郑梦周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觉得不过是草头班子。自己称呼而已。从来是绝对日本天皇,与高丽国王是平级的。但是而今他承认这一点,就承认了高丽成为日本属国。 也就是说,高丽的地位类似于日本大名。不过是一个特殊的大名而已。 对于一个大儒,一个对名分,道义胜过生命的大儒,郑梦周这个决断,他内心之中的挣扎,可想而知。甚至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比死还难的决定。对郑梦周来说,死,反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抹脖子就行了。 但是国家危机该怎么办?先王基业怎么办? 郑梦周将自己的一切,都压上了。做出这个决断,他死后想有一个清白的名声怕是不可能了。 金九容也为之动容。想要反对。但是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有日本援军。或许,高丽还能存活下来,如果没有日本援军。那么高丽恐怕就要亡在今年了。 的确是没有选择了。 金九容只能正色说道;“此去扶桑,不求来援军,我就蹈海而亡。请郑兄放心。” 金九容立即动身,从釜山渡海。从海路向日本京都而去。 ------ 京都。 此刻正是足利幕府最强盛的时候。 说足利幕府,要先从日本南北朝说起。而南北朝之争,却要从一位天皇说起。这位天皇有两个儿子,他将田产传给其中一个儿子。将天皇之位传给另外一个儿子。 但是后来这个继承皇位的儿子,觉得对不起兄长。将兄长的儿子立为皇太子。 就形成了两脉交替当十年天皇的制度。 而到了后醍醐天皇的时候,已经不是两脉了,而是四脉。每一次天皇继承 。就是一场内部势力角斗。而后醍醐天皇是一个很本事的人。正当当时北条幕府衰落。后醍醐天皇就开始锲而不舍地讨伐北条行动。从各种阴谋,被发现之后,流放逃脱,再失败,再流放再逃脱。总之,锲而不舍。而足利家当时是北条家下面的大将。与北条家世代联姻。不过足利家是源氏高门,对于北条家这个平氏余脉在自己之上很不满。于是足利义尊。倒戈向后醍醐天皇。击败了北条家。 后醍醐天皇开始建武新政。 只是后醍醐天皇的想法是亲自掌握大权,废除幕府。但是影响到很大一部分武士的利益,可以看做公家,也就是公卿一脉,与武士一脉的战争。足利义尊反了。 从关东起兵,攻打京都,后醍醐天皇退回大和。开始了日本历史上的南北朝。 不过,不能以中国历史上的南北朝来理解日本南北朝。盖因中国南北朝乃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斗 ,而日本的南北朝。不过是国家内部的斗争。南北两朝,各自号召部众,双方的部众遍布日本每一处。并没有形成大片割据的局面。更是依靠各地的大名战斗,至于大名之间,更是朝秦暮楚。反复不定。不过是借助两方的名头,为自己谋私利而已。 一直持续了几十年。知道足利义满上位之后。北朝有了绝对优势,在足利义满的指挥之下,步步压迫之下,再加上南朝内部的问题,已经分崩离析了。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南朝虽然还有余孽。但并不多了。不足以撼动足利家大局。足利家全盛时期开始了。 而足利义满就是这个幸运儿。 第八十二章 足利义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   足利义满 而今的足利义满近三十岁,说起来与何夕的年龄差不多了。 此刻他正在与自己的老师细川赖之说话。 足利义满说道:“来到京都的高丽使臣,老师知道吗?” 足利义满少年接管大权,上位的时候才十几岁,那个时候,就是细川赖之主持幕府大局,抵挡四方敌人。并做出决定性的贡献,只是随着足利义满长大。对于老师越来越担心与不满。 细川赖之很聪明。立即出家。放弃了所有权力,并将细川家的家督传给自己的儿子。 如此一来,细川家实力依然大。但是没有了老家主的细川家,就不足以对足利义满发起挑战。足利义满,自然受到了信号。与老师和好如初。将老师接到京都居住。 有时间也聚一聚,特别是在足利义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是想请教一下自己的老师。 细川赖之说道:“金先生,佛儒双绝,更有《大藏经》这样的瑰宝,轰动北岭南山。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啊?更是与金先生见过面。让我也不由有一些心动。” 足利义满说道;“南朝龟缩于大和国的山中,已经不足为虑。唯独九州是我心头之患。我其实有意征伐九州。只是九州偏远。京都恐怕无人坐镇。一旦我离开九州,恐怕各地生乱。但是不处置九州大名,将来恐怕是大患。” “而今高丽这个时候为明朝所灭。我更担心引起九州动-乱。金先生所言的, 明朝要攻日本,老师觉得是真是假?” 细川赖之说道;“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丽为人所居。与九州只有一海之隔,纵有神风庇护,但是明朝可不是元朝蛮夷,这几年,已经有中原客商来到日本。大将军不是放纵天龙寺通商中原。故而我担心,一道海峡是挡不住明军的。” 天龙寺就是足利义尊所建立的寺庙。与足利家的关系密切。当时足利家财政困难,没有钱修建寺庙, 就允许天龙寺造船进行海贸。而今天龙寺依然代替足利家掌握海贸。 只是在这上面,远远比上九州那些大名。 更让足利义满担心的。南朝之前以亲王前往九州。九州各大名,大友,大内,阿苏。岛津,都在南朝麾下征战过。虽然说而今都投降了北朝。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真的过去了吗? 足利义满很怀疑。 足利义满说道:“老师的是想支援高丽了吗?” 细川赖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中国乃大国,不是日本可以抗衡的。贸然与中国交恶,恐怕祸及自身。也有误大将军之前屈尊蒙羞之苦。” 足利义满生活奢靡。在他小时候,南朝大军攻入京都,足利义满去逃难,来到一处小村庄。看那里景色优美,下令将这里的景色扛回京都,等他回京之后,果然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地方。 至于生活上的用度。更是不用说了。 故而足利义满对海上贸易还是很看重的。正因为看重,他才愿意接受大明日本国王的称呼。甚至在回信上,有称臣的暗示。被日本内外诟病很多,其实,足利义满并不是太在乎这些。 但是在细川赖之的口中,就是足利义满为了日本大局,忍辱负重了。 不过,足利义满对大明也没有多少惧怕。一方面, 足利义满这些年将足利家带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即便以古代日本的国力来比较。足利义满时期,也是少有的强大时代。大抵能比丰臣秀吉时代,德川幕府前期相比。 这也让足利义满内心深处是骄傲的。 日本民族,骄傲又自卑。而今显露无遗。更不要说,一百多年前,日本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虽然是神风庇护。但也是胜利,这些年来,对于当年元朝进攻的恐慌,剩下的不多了。但是对于战胜元朝这一件事情,却成为历史当然。 似乎,元朝当初之强大,在而今的明朝之上,元朝都不能征服日本,明朝自然也不行的。 比起高丽的局势,足利义满更忧心九州的变化。同时,又贪心于高丽人给的价码。一旦高丽人臣服。他就能将日本的版图延伸到大陆上,这是之前历代将军与天皇,绝无仅有的伟业。 怎么不能让足利义满心动。 只是心动之余,也忌惮大明的实力。 这才来问自己老师。 细川赖之其实很明白自己这个学生商议怎么想的。正因为明白,才不敢直接说。毕竟他这个弟子的心胸可不是那么宽阔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当和尚。 足利义满说道:“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细川赖之说道:“老僧,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两全之策。既能吞并高丽的国土,也不得罪大明的办法。” 足利义满听了细川赖之这一句话,心中忽然一动,细细琢磨,心中暗道:“对啊。我想要的是高丽的土地。而不是高丽王的臣服。高丽王而今是丧家之犬。要他的臣服,又有什么用处。而且吞并高丽国土,未必要与大明交锋。” 一时间,足利义满心中生出一条毒计。 他在大明之前灭了高丽,不就是能占据高丽剩下的土地。虽然比起全盛时期的高丽,要少太多了。但是也是新罗旧土。比日本六十六国,任何一国都大上很多很多。 至于与大明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撕破脸。私下交手几次。让大明知道日本武士的厉害。将来,自然可以达成和睦的。无非是想办法让出一些名分而已。 不得不说,足利义满与大明几次接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别的印象,就是大明使臣在礼节上,特别在意,有一点问题都不行。但在实际利益上,却并不是太在乎的。 这才让足利义满,有种能与大明谈判的错觉。 这也是有先例的。 当年大唐灭百济,也没有吞并百济,而是留给了新罗。想来大明也不会要这偏远的土地,不过是高丽王王禑,反复无常。勾结元朝,得罪了大明而已。 卑辞厚礼,说不定能让大明放过高丽最后一点领土。 其实,足利义满这个计划。是在细川赖之引诱之下说出来的。细川赖之对这个弟子,还是很了解的。他未必赞成这个计划,但是他很清楚,足利义满,一定会喜欢这个计划的。 果然,足利义满想明白这一点,忽然大笑,说道:“老师果然智慧过人。我想明白该怎么办了?” “大将军可否指点一下老僧。”细川赖之说道。 足利义满说道:“老师何必着急,过几日老师自然知道了。”足利义满急匆匆离开了。 细川赖之在樱花树下,细细品茶,风一吹,无数樱花落在细川赖之的僧袍上,留着白胡子的老僧陷入沉思之中。他毕竟当国有年,细川家也是实力雄厚。是幕府的支柱,有些事情不由他不多想。 如果可以,以他的做法,是不会理会高丽的事情的。但是足利义满不是他。他很早就知道了。 师徒之心,从来不一。 他很多都想明白了。只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大明到底会怎么应对足利义满这一手。他这些年也了解过海外的消息,甚至手中还有几份官报,他总觉得现在的大明,每天都在变化,与他理解的洪武初年的大明,已经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了。 细川赖之想了很久,想不明白。忽然心中一动,端起茶碗,细细品之。暗道:“我为三代将军效力这么多年了,而今老了老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天下是足利家的,不是细川家的。” 第八十三章 别高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  别高丽 何夕一封奏疏到了南京。南京那边立即批准了。准何夕卸任,回归本职。 何夕也没有立即走。而是在蓝玉收兵之后,才准备撤离。 蓝玉自然要送一送何夕,何夕直接从江华岛上船,与何夕一并离开的是数十万高丽百姓。高丽名门大户,都在其中,还有大量僧人与奴婢。都是填充辽东的人口。 何夕正与蓝玉话别。忽然有人狂奔而来,在何夕身前跪下来。送上来一封迷信。 何夕接过一看,居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在海外布局,是何夕建议的。再加上何夕的特殊身份,何夕在锦衣卫这里是有特权的。故而潜伏在日本的锦衣卫暗桩,得到消息之后,越级汇报给了何夕,毕竟这消息如果到南京,然后再传过来,估计一年都过去了。 不过,锦衣卫在日本的布局日短,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消息。只有一些公开的消息。此刻汇报的就是,高丽派遣使臣去日本求援。 何夕看过之后,直接过了蓝玉。 蓝玉一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说道:“托你的福,不然这个消息。我好过几个月才知道。” 何夕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蓝玉说道;“你放心便是了。区区日本难不倒我的。” 何夕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毕竟蓝玉从小在军中长大。打仗的本事,还是值得信任的。想来,能在日本反应过来之前,覆灭高丽。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蓝玉的想法是相反。 蓝玉作为勋贵,不怕仗打大,就怕没有仗打。 如果他不知道日本有可能救援高丽。他或许今年下半年就发动对高丽的攻势。在他看来,高丽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海路,虽然郑梦周将陆上封死了。但是海路是堵不住的。 大明对高丽有强大的海上优势。 高丽不是没有水师。但是高丽所有水师几乎丧失殆尽了,最后一支水师此刻就在釜山港中。经过何夕的催化,即便高丽水师全盛的时候,也不是大明水师的对手。更不要说现在局面了。 一旦,大明水师战胜高丽水师,高丽后方,岂不是大明想怎么登陆就怎么登陆了。 蓝玉不肯在晋州城下强攻,就是这个原因。强攻晋州未必不能拿下,但要死伤很多士卒。但是等一段时间,将水师调过来,一路平推。何必死伤将士。反正蓝玉也不赶时间。 而今,蓝玉知道高丽有可能有日本援军。更是准备拖一下去。拖到日本准备好。拖到日本参加战事。 毕竟,大明是要面子的。出兵是要名正言顺的。不是蛮夷随便就可以出兵,即便找借口,也不能用什么士兵丢失,这种烂借口,太陋了。而现在就很不错,不是大明去找日本,而是日本主动招惹大明。 就可以名正言顺一起打了。 什么?神风? 蓝玉来高丽之前,或许不清楚这里的气候,但是这一段时间,对天文地理进行了大量了解。而且大明军队上层有大量南方人。对大海其实并不是太陌生的。对风向什么也很了解。挑一个少风的月份不就行了。 他才不相信的。 这一段时间,蓝玉不想回京师,既然如此,何不在高丽这里痛痛快快打一仗,阵势越大越好。最后连日本一起灭了。怎么都够一个国公了吧。 何夕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我们就别过了。不要忘记我的事情。” 蓝玉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了。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了。还有一些你不好意思做的事情也做了,比如女真的事情。” 何夕一愣,说道:“女真?” 蓝玉低声说道:“我不知道陛下是什么用意,但是他要猛哥帖木儿这一脉女真死绝,我不敢不答应,我不知道你怎么下手的。将猛哥帖木儿弄死了。手段高超。但是我就有一点简单粗暴了。将女真各部都招募为雇佣军。在高丽之战中消磨了不少。几年之后,绝对一个不少。” 何夕很想说,猛哥帖木儿之死与他没有关系。 其实猛哥帖木儿之死,何夕是知道。但是他真的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蓝玉看何夕这个样子,还以为何夕不忍,说道;“放心,这些事情我给你料理的,算是你我相互照顾。你为难,这事对我简单。不过,陛下命令,不可折扣,否则将来必受其害。” 何夕无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不解释了。行礼道:“谢过了。” 随即何夕登船。往辽东而去了。 何夕有一些归心如箭,不知道他不在辽东这些天。黄子澄做的怎么样。他的一些计划有没有走样。 何夕从江华岛出发,数日航行之后,就绕过了辽东半岛,在牛庄下船。 自从何夕来到辽东之后,辽东最大的变化就是,在何夕来之前,旅顺口乃是辽东最大的港口。而今牛庄港,成为最大的港口。说实话,牛庄港在自然条件上远远比不上旅顺港。 从港口条件来说,旅顺港放在现代,也是天然良港。但是牛庄港,在后世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更接近海岸的营口港。这固然是因为牛庄被辽河的泥沙淹没了。但即便不淹没,牛庄港的条件,也不可能停靠大量现代船只。 但是牛庄港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牛庄港是一个河海两用港。有广阔的腹地,之前并没有开发出来这一点。而今能从这里,通过辽松运河,直接进入松花江流域,甚至能从黑龙江出海。连同一张庞大的水网。组成了大明对东北统治最大的交通线。 这一点,胜过了旅顺港不知道多少。 而这一次,何夕也选择将高丽移民放在牛庄港。然后从高丽移民转乘河船,然后沿着辽河东岸,依次安插。数千人一个屯。虽然辽河流域也是辽东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但是人口多,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以辽东人口密度,庄子与庄子,百户所与百户所之间,有大量的空地。这足以将这多高丽人安排下去。甚至何夕也是有意将高丽人与辽东本地人混在一起。要冲淡高丽人的文化属性。 这都是何夕的计划,只是不知道黄子澄做得怎么样了。 还好何夕到了牛庄,黄子澄立即赶来。向何夕汇报情况。 何夕看黄子澄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本来白皙的皮肤,也变得黝黑起来。黄子澄身上的书生气削去了太多。黄子澄也不在乎自己什么形象,立即说道:“大人,这事情没有办法过了。各处都缺人。” 何夕说道:“我不是已经给你运过来这么多人了。你怎么还缺人?” 黄子澄说道:“正因为,来了这么多人才缺人啊。以高丽人五千人为屯,而今最少需要两百个屯长,毕竟辽河很多地段,也没有那么多开阔的土地。有些屯子,不会有五千人。而且不是安排屯长就行的。还有各种书手。不说别的,将这些多编户齐民,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 何夕说道:“国子监怎么说?宋麟可是说,国子监的人任我挑选。” 黄子澄说道:“老师,国子监没有人了。”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黄子澄苦笑说道:“没有出什么事情,也算出了事情,不是别的。就是清丈。陛下将国子监工理书院的人,几乎征召完了,而今都是新招的学生,还什么都不会的。” “啊-----”何夕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八十四章 北巡的风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  北巡的风声 何夕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清丈天下,需要太多的数学人才。而今全国,有体系化的算学人才培养的。也只有国子监与工理书院了。国子监是当初何夕加上去的。而工理书院,不懂数学的人,搞什么科学啊? 何夕对这个消息,又是高兴,又是无奈。 高兴是,清丈天下定然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两个学校能参与其中,也是重要的资历。今后国子监体系在大明影响有更大。未来真能做到,所有官员出自学校。那么他这个国子监派系的首领,权力可就大太多了。 还有工理学院。在此之前,很多人看都是一个工匠的学校,根本不是正道。而工理学校,能参与如此国家大事之中,虽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还不如国子监,但是也不会将工理学院看成歪门邪道了。 这对何夕来说,就是一个重大的利好。 中国人是最现实的人。对神佛都是神佛给什么好处。才会信服,对学问也是如此。民间没有官方那么多弯弯绕绕。对于百姓来说,有用没有用。就是衡量学问的最高标准。 有用没有用,一是指有没有实际技能。老百姓对一技之长,是很追求的。所谓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而今工理学院数年之内,依据在南京周围打响了名声,而这一次清丈,更是会让工理学院将名声传遍天下。 二就是能不能当官。 毕竟对于老百姓来说,当官才是最大的好处。而今工理书院,为朝廷办事,真正办成之后,少不得一些人会赐官身,或者干脆调入衙门之中。毕竟而今明初还不是读书人一家独大的。各种出身的官员都有。 虽然说将培养好的技术人才,派去当官。是严重的浪费人才。毕竟而今大明技术人才缺口太大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太符合中国人学而优则仕的观念,而符合这个观念之后,就有了大量百姓追捧。 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对何夕最大的问题是,他源源不断的人才库, 给断了。 何夕说道:“你准备了什么方案?” 何夕知道黄子澄绝对不会是那种只提问题的人。一定有预备的解决方案,或者说需要何夕支持的地方。 黄子澄说道:“而今只有一个办法。却需要老师来决定?” 何夕说道:“什么事情?” 黄子澄说道:“我研究过,这一批高丽来的人,其中有很多人可以一用,而且高丽人大多不通汉话,唯独那些人懂高丽话,也懂汉话。” 何夕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黄子澄说道:“知道。” 何夕知道黄子澄说的是什么人。就是从高丽迁来的高门大户子弟。不得不承认,虽然高门大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在素质上比一般人要高。 如果没有变故的话,这些人将来会是高丽,或者朝-鲜的高官大臣。但是而今却成了迁民, 更是有很多人与大明有着血海深仇,如果没有大明,他们与他们的家族,万万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而今启用这些人。是用风险的。 很大的风险。 但是,同样的问题。也摆在面前,高丽人大多不懂汉话,这么多人的迁徙,翻译肯定是不够用的。而这些人世家子弟,自然是最好的翻译。这就是很多世家大族,屡灭屡兴的原因。 读书人在这个时代,就是少数的。 何夕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只要有把握,不出事,就去做吧。总要给出路。不然,这些人沉沦下僚为危害更大。” 黄子澄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其实,我也与一些交谈过,发现并不是所有世家大族都受到高丽王室的好处,世家大族之中,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受到大族的好处。而今他们从家族之中脱离出来,能自力更生,只要有出路,他们也不会乱来。当然了,有一批人我盯死了,已经决定,让他去抚顺挖煤了。” 何夕一愣,看着黄子澄。 历史上那个道德君子,估计是不在了。而今黄子澄商议人情练达的干吏。很多时候,自然有怀柔之处,但是该行雷霆手段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的。 挖煤很苦。也很危险。 抚顺其实还好。抚顺煤矿是露天了。后世抚顺的露天煤矿,是挖开了几十米的土层之后,才挖开的。而今的所有露天煤矿,在后世不过是一个苗床而已。只是后世煤炭开采量,是这个时代远远不能相比的。没有大规模机械开采之前,即便挖上几十年上百年,也未必比得上后世挖一年。 故而而今还没有到需要挖井的地步。 当然了,何夕对煤矿上的保障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露天开采的原因,死伤很少。但是高丽的世家大族子弟是什么样子。不敢说五体不勤,但也决计承受不住煤矿上重体力劳动。很有可能死在煤矿之下。 而今,即便不死,在黄子澄的语气之中,何夕也嗅到了打入另册的味道。他们不管有多少才华,在原来的历史上何等风光,估计都要一辈子挖煤了。 何夕对黄子澄这种手段很满意。 并不是赞同这种手段处理事务,而是对人。 黄子澄是正统儒家教育出来的人。他内心之中仁者爱人思想很重,不能说不好。但是有时候不能过于迂腐,否则就是腐儒了。所以,黄子澄做出这样的事情,是真正想明白了。只是小仁乃大仁之贼。 如果是蓝玉做这样的事情,何夕就要皱眉了。 蓝玉从小在战场上长大,见得残酷的人事情多。不将人命当回事情的时候太多了。如果蓝玉让何夕提意见。何夕定然要蓝玉多读一些儒家的书。化解一下蓝玉身上的杀气。也明白什么叫做规矩。或许将来能有一个好下场。 何夕说道:“粮食够吗?” 黄子澄说道:“够的。朝廷每年海运就会运输超过百万石粮食到辽东。而且这一次也有万余匹战马,通过海路贩卖到辽东。一旦这路子走通了。我辽东除却木头,药材,之外,就又有一个重要商品。南方商人带来的粮食只会更多。不会少的。” 何夕早就有规定,来辽东买东西,只能运粮来,即便不全部是粮食,也必须有大部分是粮食,否则不能交易。 这些粮食更是何夕在辽东做事最大的筹码。 何夕说道:“去年收成不好,今年春耕怎么样?” 去年因为战事的原因,几乎所有男丁都支前了,耕种都是女子小孩子老人做的。自然粮食减产。不管外来粮食多少,本土造血功能是最重要的。 黄子澄说道:“今年春耕没有问题。而且从所有迁过来的百姓都在开垦土地,我保证,三年之后,辽东的田亩能翻三倍有余。辽东一定能成为北方粮仓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真能看到那一天就好了。” 何夕抽出一张图纸,正是辽河的地图,但是上面有几十道不同走向的河渠,却是而今辽东没有的。这是何夕找了很多水利专家,与实地情况结合,得出的方案。 将辽泽之中挖掘出河道。让原本平地数尺水的辽泽的水,聚集在河道之中,成为辽河的支流。治理这些沼泽地,以排水为第一。只要水能排出去,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何夕不知道,这个计划需要几年。 “老师,有一个小消息,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黄子澄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消息?”何夕问道。 黄子澄说道:“陛下有意北巡,而且会来辽东。” “什么?”何夕一惊,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黄子澄说道:“这仅仅是传言,不保证真实,反正风吹得遍地都是。” 何夕知道,有时候小道消息比正式消息更准确。看来,他也要打听一下了。 第八十五章 北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 北巡 何夕不用打探,不数日。陛下北巡之事,已经传遍天下了。 朱元璋北巡的路线,乃是巡运河北上,到开封,然后过黄河,一路到北平,在北平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定行止。或许朱元璋的心中早有预案。只是还没有宣之于口。 清丈诏下达之后,江南地域,并不是很太平的。但是太子亲自出镇苏州。而且江南重地,之前是张士诚所有。当初大明打下这里之后,就狠狠震动了一番,二十年来,余威尚在。 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纵然有一些人用各种办法暗中抵制,反抗。但是朝廷只算粗不算细,反正你们这里报上来数目,与热气球估测出来的不一样。那就一定有问题,打回去重做。一次两次不行。第三次,就会由京师户部调遣精兵强将。去代替他们清丈了。 太子当国有年,自然有自己的班底,也有自己的手腕。在这一件事情上,太子也是乐意去做的。只有小乱,没有大事。盖因太子也知道,同样一件事情,落到他手中,与自己父皇手中,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处理方式。 朱元璋这才放心北巡。 这一次朱元璋北巡,带了一个很大的班子,其中最重量级的人物,不是别人。就是韩-国公李善长。 聚宝门外的码头之上,无数龙凤旗帜,遮天蔽日,朱元璋的龙舟相当之大。大到将外秦淮河给堵住了。必须在两岸安排纤夫,才能拉动龙船。但这一条船,也只能走长江一段,到了扬州,进入运河,就要换船了。 虽然说朱元璋做事并不奢靡。但是很重视体统,他之所以要这样的排场,并不是,他想要这么大的排场,而是皇帝就应该有这样的排场。他排场小了。不会有人觉得,朱元璋勤俭节约,爱民如子,只会觉得大明朝虚弱无比,连排场都撑不起来。 后世有很多老板,用大半身家弄一辆好车的逻辑是一样的。 用不来多少时间的龙舟尚且如此。其他排场更不用说。出动了整个长江水师护航。更动用京营数万大军。前呼后拥。 这还仅仅数出行的排场,此刻太子带着整个南京城的文武百官,来送行,更是堵塞了聚宝门内外。连南京城东南方向好几个城门一并封锁了。不许进入。 朱元璋说道;“太子留步吧。京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南方如果有军情,就去请魏国公参与,其他方面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要忘了我交代给你的头等大事。” 太子行礼说道;“儿臣不敢忘,请父皇放心,南方数省清丈,决计没有任何问题。” 朱元璋说道;“这是国家大政。杀得人头滚滚,也要做下去。” 太子说道:“是。” 朱元璋目光扫过来送行的大臣们,几乎所有大臣都不敢与朱元璋对视,目光与朱元璋的目光一触,就深深低下了头。朱元璋的目光落在徐达身上,说道:“魏国公,南方军事,就交给你了。” 徐达虽然病愈了,但是身体越发虚弱了。早已免朝了。今日来送行,看上去都清瘦了许多,并不是当初冲锋陷阵的大将了,反而好像是一个干瘦的老人。不过,无所谓,哪怕徐达卧病不起。只有他有一口气在,就足够震慑天下。 徐达说道;“老臣定然不负所托。” 朱元璋一摆手,就转身登上了龙船。后面的大臣深深拜倒在尘埃之中。只听一声呐喊。无数人一并拉纤,再加上大帆缓缓地升起,好一阵子,才发展一声尖锐的摩擦之声。 整个龙船缓缓动了。 朱元璋在龙船之上,也感受到脚下一震。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即便是龙船缓缓地前行。朱元璋也没有感到多少颠簸。 朱元璋说道;“李先生,这一次李先生陪朕看一看大明的大好河山,说实话,李先生当年致仕之后,离朕而去,朕一直深表遗憾。今日,也算是重述旧缘。” 李善长咳嗽一声,说道:“陛下,老臣老了。八十多岁的人了。实在不堪颠簸。还请陛下放过老臣。” 朱元璋大笑说道;“李先生哪里的话。这分明是老当益壮。哪里显老?”说到这里朱元璋悠悠一叹,说道;“其实朕也老了,这一次出来,也想看看大明的大好河山。就想起李先生一起。” 朱元璋这一句老当益壮,可是话里有话。 朱元璋用海外利益分化勋贵们。很多勋贵都愿意了。特别是陆仲亨是其中代表。此刻的陆仲亨在南洋大有不想回来的意味。至于,南洋那边很多官员弹劾陆仲亨,什么贪得无厌,各种贪污受贿,等等。朱元璋权当没有看见。 甚至有人暗地称呼陆仲亨为锡侯。 为何如此?一方面,就是陆仲亨在旧港外岛发现了锡矿之后,就看上了这一门生意。东南亚一带本来就产锡矿。陆仲亨在做买卖上,还是很机灵的,他用自己的权势,垄断了东南亚锡矿的生产。反正在大明主导的贸易体系之中。谁家的锡矿都必须让他点头,否则,陆仲亨就会让他们知道,在南洋该怎么做人。 陆仲亨为代表,更是有大量勋贵南下。只是,勋贵之中,有一批李善长的死忠。死硬无比。 一开始,这一批勋贵,是看不上海上的东西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海外如此赚钱。之后再想参与,就晚了。 海外各地,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想吃现成的。先行的人不答应。就如同陆仲亨,谁敢抢他的生意。他敢在朝廷上,上演全武行。 吃不到大头,吃一些边边角角的,他们还不乐意。 于是,他们就想在政治上,有所动作。简单,就是得不到就毁掉。当然不是真毁掉。而是给这些既得利益看,你们如果不分我一杯羹。那么这一桌子菜,谁也不要吃了。 双方之前的情分,也荡然无存。 此刻没有闹得太厉害,完全是矛盾还没有升级。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闹出事情来的。 朱元璋其实对这一件事情,是乐见其成的。 对付一个庞大的淮西集团,朱元璋也不惧怕,只是就要动荡一些,动作大一些。多杀一些人而已。后果也严重一些。而今分成两派,更好对付。如果说,朱元璋没有准备对大明动大手术。他完全可以居中调停,让双方杀得血流成河。两败俱伤。 正是因为朱元璋要变法。所以他才要求,在其他地方稳定。 大明勋贵是权力顶尖一批人。而这一批对海运反应迟钝的人。都是在原本在土地兼并上,占有优势的人。无他,陆仲亨为什么拼命出海,不就是他家虽然有爵位,但是除却爵位都是空的。没有其他进项。 而这些对海运迟钝的勋贵。都是大地主,有很大庄园。这些庄园有些是合法的。是朝廷赏赐的。有些的来历就不好说。有些干脆是隐田。他们权势滔天。想在黄册上动手脚太容易了。 也就是说,朱元璋这一次清丈要对付的人。与李善长身边的人,不能说完全是一伙人,但也有相当部分的重合。 这就是朱元璋这一次出行,一定要带上李善长的原因。 这一批勋贵,朱元璋并不是太在乎。毕竟,大明六国公。常茂被贬,常家的代表是蓝玉,蓝玉在高丽打仗的。很明显不想管事。冯胜在北平。他滑不溜秋,也不会乱来的。申国公早死,邓镇一个小辈,也不敢冒头。李家也是同样的道理。李景隆老爹不在,全部仰仗朱元璋。更不要说反对意见。徐达与汤和,是朱元璋的铁杆。 而且汤和更是第一批进入海运的人。赚的不少。只是汤和不贪,主动收手了。 唯有李善长。 那一批勋贵,什么侯什么伯。在朱元璋心里根本不算什么,就如同灰尘一般,弹指可去。唯独李善长。他是如同徐达一样的人物。哪怕垂垂老矣,只要有一口气,在不能轻忽。 第八十六章 李善长的回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 李善长的回应 不知道李善长是真老了。还是在装糊涂,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朱元璋为什么带他北巡。 李善长颤颤巍巍地说道:“老臣要辜负陛下了,老臣眼睛不好用了,眼前一片昏花。连这南京城都看不真切。就是跟随陛下北巡,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怎么你不愿意北巡?”朱元璋说道。 在朱元璋看来,别人或许可能糊涂,但是李善长决计不会糊涂,不过是在倚老卖老而已。 李善长年纪大了。又是他钦定的开国第一功臣。杀了李善长,是给朱元璋自己身上泼脏水。等李善长自己老死,是最好的办法。历史上朱元璋就是这样想。但是等啊等,等得太子都死,朱元璋更是一场大病,差点没有救过来。 这才醒悟。有些人等不到他死的。 而今朱元璋读过历史。他知道,李善长寿命很长。最少再活数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所以,这一次在北巡之中,朱元璋一定要将这个问题解决掉。 当然了,这个解决,未必是要了李善长的命。 而是李善长愿意心甘情愿地配合朱元璋大政。 朱元璋还是愿意善始善终的。 当然了,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旅途劳顿。大病不起,也很正常。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情况下死,都是很正常的。 李善长说道:“陛下召唤,老臣哪敢啊?只是老胳膊老腿的。担心旅途上一旦生病,反而误了陛下的兴致。” 朱元璋说道:“你放心便是,这一次朕带了戴神医随行,大部分都是走水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虽然说,此时运河并没有修好。但是明代所谓的运河,其实工程量也不大。成祖年间,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修好。那自然不是开通京杭。而是在元代的基础上进行修缮而已。 而从扬州到京师,是有一些路段不通。但是也不过一两百里而已。而且朱元璋也不是完全循着运河走,这几百里根本不成问题,运河在北边是借用卫河的河道。而在扬州淮安一段,是吴越时期就已经开始修建的运河。更是没有问题。 所以,这一路大半是水路。 李善长说道;“多谢陛下爱护老臣。老臣感激涕零。”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一些话在心中酝酿,最终没有说出口。他不相信李善长没有听明白他的话里的含义,只是不想回应而已。只是朱元璋也不能将话说明白。 因为一旦话说明白,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善长也必须选一个,生与死。 朱元璋不想在南京杀李善长,还有一个阻碍,就是马皇后。 马皇后而今还活着,更是以养生为主。不再关心其他的事情了。不过,马皇后心善,当初就在朱元璋的暴脾气之下,救了很多大臣。李善长作为功臣之首。马皇后更不愿意让朱元璋有了这样的污名。 朱元璋见李善长不回应,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不着急。”于是面色带笑,与李善长谈起了旧事。这一条河道是谁修的。他现在怎么样了。那片城垣是谁建的。当今攻南京的时候,先打的哪里,先登的是谁? 云云。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君臣两人似乎一下子有了共同的话题。回忆起之前的峥嵘岁月,更有无限感慨。 正如朱元璋所想,李善长老了。但还没有糊涂,或许朱元璋刚刚开头的时候,李善长没有揣测出用意,但是后来也明白了。只是,明白了又怎么样?李善长就不是想临终还捧朱元璋的臭脚。 人到六十古来稀,他都八十了。还不能活个随心所欲吗?让朱重八知道,老子就是不想,不愿意,再给你低这个头,你有本事咬我啊? 即便是寻常百姓,活到八十,也是人瑞了。李善长更是开国第一功臣。活到这一把岁数了。朱元璋真下手杀了。今后朱元璋的面子,就洗不干净了。李善长再怎么想,也觉得朱元璋得不偿失。 朱元璋年纪也大了。都六十了。这个年纪的人。难道不想一下身后之名吗? 于是,就装起糊涂来。 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只可惜,李善长两辈子都不了解朱元璋。 ------ 随着朱元璋北巡,一道道命令飞向北方。就是令各地地方官迎接圣驾的命令。毕竟朱元璋一行人有数万之多。虽然也携带了不少粮草。但是大部分还需要地方供给。 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甚至不比一次征战容易。 自然要提前打招呼了。 行程什么都安排到某一天了。 而何夕在辽东也接到了命令。 要何夕在九月在辽东接见。 何夕吃惊之余,也觉得理所当然。 在大清丈开始之后,何夕通过种种渠道了解南方的事情,内心之中有很多想法,想与朱元璋沟通一下。同样,朱元璋估计也有很多想问何夕的地方。 这一次朱元璋北巡,一定会见他。 不过,何夕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去北平见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居然想来辽东。 黄子澄也很激动,说道;“老师,我们这就布置接驾事宜。” 何夕摇摇头说道;“不用。等到时候再说。最重要的不是接驾,而是辽东的情况一定要稳定下来,陛下想看的不是排场有多大。而今辽东而今的成就。” 黄子澄知道何夕是朱元璋的宠臣。要比自己更了解朱元璋。听何夕的应该没有什么错的。心中虽然有一些疑虑。但还是说道:“是。” 何夕沉思了一会儿,将辽东纺织厂的计划书拿了过来。 数千熟练的女工,已经工理学院成熟新纺织机设计方案。不管是木材,还是铁料,乃至于人工辽东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原材料的。当然了。完全让这个纺织厂吃饱。一两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的原料支撑生产一两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更不要说,新环境,新场地,新技术,再加上人员心理疏导等等。前一段时间,生产效率上不去也是正常的。 但是何夕依然准备,将这个辽东纺织厂作为他给朱元璋的答卷。钢铁产业对民生的带动,是有。但是不多。对其他产业影响巨大。有足够的铁料。辽东纺织厂仅仅是其一,要知道高丽纸也是大名鼎鼎的。在中国顶级纸张之中,也算是有名头的。 特别是佛经上,用得很多。 这一次,何夕将高丽的工匠一网打尽,高丽纸的工艺,更是很明了的。结合江南造纸技术,还辽东这么多的木材。自然也要有造纸厂等等。 不过,何夕办的场都要真正符合工业生产的要素,故而,造纸技术也需要进行研究。将原本手工艺生产转化为工业生产。研究很多新的机器。这需要时间。而今能让朱元璋立即看到的只有纺织厂了。 何夕正准备将心思放在纺织厂上,在朱元璋来之前,将纺织厂全部问题弄清楚。他忽然接到一封书信,是从高丽前线而来的。蓝玉所写。 在书信之中。蓝玉先寒暄了一阵子,将高丽战事一笔带过。 毕竟日本的国情在,幕府想要出兵,也不会直接出兵,足利义满也想压压九州诸侯。于是,正选大义,大友,阿苏等几个大名之中选出一个,主导高丽攻略。 所以,日本的援军很慢的。 反正日本援军不来,蓝玉也不会动手的。蓝玉更多将精力放在对占领区的清理,学着何夕没收豪族田产,放奴婢,授田。不过蓝玉做事,要比何夕粗糙很多。 何夕当初在平城做的时候,就没有少杀人。毕竟利益所在,不见血根本不行。而蓝玉杀得更多。 简直腥风血雨,甚至何夕觉得,如果没有他要求蓝玉迁徙高丽百姓。蓝玉杀的只会更多,更猛。 不过,何夕看到最后,忽然激动地站起来,说道:“什么?方鸣谦回来了?” 方鸣谦是谁?是当初派出探险的三支船队之中一个。他的航道是沿着大陆北上,通过白令海峡去美洲。也是所有航线之中最容易实现的一个。但是从洪武十六年到而今,好几年没有消息。让人很是担忧。 而今终于有消息了。 何夕怎么能不激动,他甚至有一种立即去高丽去见方鸣谦的想法。想知道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作物,有没有弄过来。只是他实在脱不开身。立即给蓝玉写一封书信。 请蓝玉将方鸣谦一行。立即送到辽东过来。 甚至何夕觉得,朱元璋也会见他们的。 第八十七章 方乘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 方乘风 何夕不知道,他永远见不到方鸣谦了。 因为方鸣谦已经死了。 洪武十六年,三路远航之后,方鸣谦这一路是最顺利的。一路南风将他送到白令海峡,只是寻常向东的洋流。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虽然过了白令海峡,但是也没有走多久,就遇见了冬天。 天寒地冻的,浮冰很多。还出了一起船只与浮冰相撞的事故。有了第一次伤亡。 方鸣谦决定,寻找港口等待春天。 于是他们等了三个月左右,等春暖花开,继续南下,来到了美-国西海岸。他们很明白自己的目标,他们的目的固然是寻找新大陆,更重要的目的是寻找高产的良种。 所以,他们每到一处地方,就派人上岸侦察。 在洪武十七年夏天,他们终于到了墨西哥一带,看到了何夕预言的高产良种,玉米。更看到了金子。 不得不说,黄金这东西是有魔力的。当他们很容易从土著手中得到一块金子之后,整个船队上下都疯狂了。本来当年得到玉米的种子之后,就可以回国的。但是大家都决定停留一年。 多搞一些黄金回去,这是子孙数代都花不完的财富。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想拿物资与当地土著换,他们携带的商品与物资,很受当地土著的欢迎。很快就换完了。但是,土著们的黄金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于是,在各种力量的指引之下。方鸣谦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带着船上近千人出动,洗劫了附近最大部落。获得了近千斤黄金。那简直是富可敌国的财富。 但是这富可敌国的财富,更引来内讧。 近千斤黄金是什么概念?古代一斤十六两。一万六千两黄金。而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十六万两白银。放在大明,那也是要户部尚书签字的一笔开销。 对于一个人来说,那真是天文数字。 这么多黄金怎么分,就是一个大问题。 随着黄金越来越多。方鸣谦的理智也恢复了。他本意是想弄些外快。但是这么多黄金,他很快意识到,这一件事情,是瞒不过朝廷的。于是,他想将黄金献给朝廷。 因为黄金再多,也比不上权势。 这美洲倒是黄金不少。但是方鸣谦可不想在这里活着。因为这里有黄金也没有用处。既然要回到大明,黄金有一些就够,更重要的是权势,而且朱元璋也是明君。在方鸣谦想来,他献上黄金,更说明黄金的来源。定然会重重有赏的,朝廷也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于是,方鸣谦心态变了。对于黄金只有一小部分分给士卒,大部分留在自己手中,准备献给朝廷。 但是下面的士卒不愿意。 这也显露出这一次出航的一个重大隐患。 那就是,这一次出航的三支船队,水手都是各地抽调的精兵强将。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因为之前不是一个集团,他们服从上司,不过是听从朝廷之令。 在远离大明的地方。朝廷的命令,又算得了什么啊? 根本管不到这里。 容易内讧。 这样做并不是没有好处的。那就是他们内部不合,不至于让某些人学徐福,一去不复返了。 方鸣谦既然想将金子大部献给朝廷,那就消减了士卒金子。这让很多士卒很不满。原因也很简单。对于方鸣谦来说,更多的金子献给朝廷,就等于朝廷更多的赏赐。 而士卒这里却不一样。 朝廷的赏赐对于士卒来说,固然丰厚,但是决计比不上手中的金子,毕竟大明即便再大方,也不可能给每一个航海的士卒,高官厚禄。于是分歧就产生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一场内讧就开始了。 方鸣谦当时也想制止得来。结果被乱刀砍死。 好在这一支船队,是以方家旧部为核心建立的。方家的人最终还是将对面给杀光了。于是,一千多人探险队,死在各种意外情况,乃至于土著厮杀的人不过几十个,甚至不到百人。但是有近一半人,都死在自己人刀下了。 最后,方鸣谦的儿子,方乘风火化了方鸣谦,带着骨灰上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从洪武十九年开始返航,在途中度过一个冬天,一直走到现在,才找到他们熟悉的航道,也就是日本海的航道。 本来,到了日本,就回到已经成熟的航道体系之中,距离大明也不远了。而且虽然日本偏远。但是比起美洲,已经算是文明的地方了。而且离开大明的时候,带着朝廷给日本国王,足利义满的书信。在日本做了最后的补给。 他们也不知道而今情况大变。还在日本补给。 日本人本来没有想与大明撕破脸。但是有了士卒露了白,不露了黄。 不想与大明撕破脸是幕府足利义满的想法。以日本的统治模式,足利义满的想法,与下面武士的想法,并不一致,他们想得不多,那就是金子我要。 于是,当地武士发现明人有大量黄金之后,当夜就组织了夜袭。 方乘风机警,算是挡住了。 方乘风大怒,当即对着日本港口开炮,点燃了日本的茅草房子,一场大火,将这个港口烧成白地。 事情也就大了。 当地武士并没有死光,但是他们也不可能说是他们袭击明人,被明人报复,于是一口咬定,是明人知道了高丽与日本之间的盟友来报复的。 于是,消息传到幕府,幕府立即传令各地留意方乘风船队的踪迹。 而方乘风一路从日本海南下,不敢再靠近日本。但是日本海还算广大。想隐藏很容易,但是到了对马海峡就不一样了。对马海峡本来就窄,这一段时间,更是日本大量运输军队到高丽的时期。 日本与高丽船只运动频繁。 自然看见了方乘风的船。 高丽人先动手。 一来是,高丽人与大明血海深仇。早已撕破脸,根本不在乎。二来,高丽水师其实与大明水师也交手过几次了。 虽然蓝玉不准备,现在与高丽打,他想将日本拖进来,将事情搞大。但是对敌人的基本侦查还是要有的。比如日本与高丽联系到那一步了。所以,蓝玉经常派水师船只来试探。 摸摸对方的底气。 一般来说, 用的都是洪武十六年之前的老船。洪武十六年,是大明造船事业的分水岭。洪武十六年以前,因为禁海,官府造船数量很少,仅仅是补充原本损失的船只,船形也很单调,很小。 而洪武十六年之后,大明船只造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蓝玉派旧船,就是担心吓着高丽人。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 甚至大明水师主力都没有在高丽,而是在耽罗岛上,也就是济州岛上。耽罗在元朝的时候,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并入高丽很短。而且对高丽来说,耽罗就是一个偏远的地方。大明对耽罗更没有什么想法。于是,大明派人接管耽罗,根本不用做什么。耽罗就已经抛弃高丽投入大明的怀抱了。 在高丽很难隐藏大明的水师。毕竟水师规模那么大。大明在高丽做的事情,自然有无数人愿意为高丽小朝廷做免费的眼线。 但是在耽罗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耽罗人与高丽人不一样。单单说。耽罗即便有人想报信,一封岛,谁也出不去。 高丽人见了方乘风的船只,立即当了大明水师的主力。高丽水师还是有一些实力的。一场方乘风摸不着头脑的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情况对方乘风很不友好。 数年的耗损。让火器什么都已经耗尽火药了。他们自己配置的火药与大明官方火药差太多了。数月的航行,让船上士卒状态很不好。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员缺口太大了。 方乘风一开打,就向南逃走。 还好明军水师发现了他们。有了明军水师的接应。才算是逃出生天。也被蓝玉知道了。 第八十八章 北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    北平 北平。 朱元璋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之内。朱元璋做了很多事情,检阅了北平大军,与冯胜一番长谈。巡视了各地屯田,等等。清丈田亩的问题,在北方没有什么大事。 因为北方有大片还不荒地。隐田不能说没有。是极少数。 北方最大问题是,徭役。 徭役太重。 大明做的事情越多,越依赖徭役这种没有成本的劳动力。而何夕在辽东地做的。如果不是辽东是军管,下面都是卫所。那就是非常重的徭役。但也没有办法。 北方缺人。剩下的人就要承担更多的负担。 朱元璋主要是来打这个预防针的。 只是朱元璋今日却不一样,他带着燕王,来爬上了。 这是昌平的一座山。 如果有人从后世来,自然知道这就是北-京十三陵所在。燕王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燕王也不住称赞道:“好地方。两山扇开,外有流水。相当不错。” 古人的学问很多是相通。 堪舆风水之说,根底上是阴阳五行。阴阳者,易也。易经更是很多读书人必读的东西。很容易一通则百通。燕王在堪舆上造诣不高,但是最基本的山形地势还是会看的。 朱元璋说道:“不错。我也是听说,这里是一块宝地才来的。老四,这里建造皇陵,行不行?” 燕王心中一突,脸色微变。 一种渴望忽然从他心中冒了出来,暗道:“莫非,父皇有意易储。” 皇陵这个词,暗示性太强了。 燕王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说道:“父皇说笑了。天下龙脉都在金陵,自古以来金陵有天子气。这些小山头,看得不错,但怎么能安葬皇陵?”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金陵气短,六朝没有一个国祚绵长的。这些年来,朕一直想迁都。国初定开封为北-京。但是开封残破,不足以为都,想过西安,洛阳。可惜千百年来,水土变异,已经不是当初的关中河南。有人建议我迁都北平,左控辽东,右接河套。并有蒙古西域,面南而有天下。你在北平日久,你觉得如何?” 燕王心中微微有一些失望。如果按朱元璋这个说法,他看中的是北平,而不是他燕王。如果北平真选为都城。他这个燕王一定会被迁走的。而且很快。虽然燕王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但是而今还是有一些失落。 不知道,是朱元璋没有易储的想法而失落,而是因为他马上要离开北平而失落。 燕王说道:“父皇,定都北平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边军尽在手中。坏处就是,北方残破,不足以支持都城之粮,恐怕都要依仗漕运。而今海运一年有一两万石,今后恐怕要更多了。” 朱元璋说道:“这都不是问题。老四,朝廷定都北平之后,该做些什么?” 朱元璋这一句话,也是真的想问。 太子与朱元璋之间的隔阂。让朱元璋不得不想另外一种可能。朱元璋固然不想废太子,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朱元璋能掌控,哪怕他是皇帝。他仍然希望太子能回到朱元璋希望的道路上。但是同时,他也要安排他身后之事了。 洪武只有三十一年,而今是洪武二十年了。十年,或者十一年。看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如果他想要易储,现在就要做了。确立新储君之后,让新储君与太子之间平稳过渡。朱元璋毕竟真爱自己的长子。不希望他没有一个好下场。 如果在其他时代,朱元璋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而今是可以的。比如让朱标带着他的本地,是海外开国。在十年之内,也能有些根底。新君除非远征,是难以奈何的。 立新储君之后,再为新储君培养威信。掌管朝政。 算起来十年的时间,都未必够。 这一句,正是朱元璋对燕王,明太祖对明太宗的考题。如果燕王的回答能让他满意的话,他不介意让燕王免除一场靖难,就接触到这个宝座。 一时间,燕王似乎也察觉到这一问背后的东西,但是很快燕王就自己否定了。因为刚刚他似乎就会错意了。而今他只是当成简单的考教而已。燕王说道:“父皇,以儿臣之间,定都北平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蒙古。漠南草原,无险可守,鞑子,从漠北可以直入漠南,攻入燕山一带。不灭蒙古,一旦有事,大有烽火绕京师之状,天下不安。” “定都北平首要任务,就是追亡逐北,灭此朝食。” 朱元璋说道:“还有------?” 燕王听朱元璋这样,头脑转得飞快,说道:“还有就是修复大运河。北方漕运,只依仗海运,的确有些不妥当。北方用兵需要大量的粮草。运河一定要修的。” 朱元璋不动声色,说道:“还有?” 燕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山西,山东,北平之左右臂,是南京之江南也。这里不应该有藩王。应该早早迁徙出去。” 朱元璋微微点头,说道:“除此之外?” 燕王苦笑说道:“父皇,孩儿实在想不出来的?” “土地清丈上的问题,你没有多想想吗?”朱元璋问道。 燕王说道:“父皇天纵之才,一举解决了千百年来列代明君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从今往后,朝廷清丈就能节省大量人力物力。让朝廷赋税根基不动摇。------” “好了。”朱元璋说道:“朕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问你,有什么想法?” 燕王说道:“父皇之策,乃金石之论,已经无可挑剔,儿臣愚钝,又怎么能有什么想法啊?” 朱元璋看着燕王,微微一笑,说道:“你好,一直没有变。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 朱元璋再次说出,他看到明史之后,对燕王的评价。在朱元璋看来,以大明而今的国势,有很多问题。但是最好解决的,恰恰是蒙古。历史上大明军事势力就压得过蒙古。而今何夕改革了军事装备。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数倍于当年了。还灭不了蒙古吗? 而朱元璋学过很多后世的观点之后,深刻地觉悟到,大明最大的问题在内部。 这一点,即便朱元璋没有接触后世思想,也是这样想的。问题燕王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一点。 军事固然重要。但是大明皇帝可以不是名将,但一定要是一个政治家。一定要明白大明内部的危机是什么?在这一点上,燕王比太子还不如,面对大明内部问题。太子虽然用儒家。看似迂腐。但实际上,太子最少知道。大明内部的某些隐患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是老办法。 有这样那么的毛病,最少能解决问题。哪怕是压制问题。 而燕王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靖难的时候,燕王到处说建文帝篡改洪武之政,有没有篡改不知道。但是洪武之政,其实就是由武到文的。而靖难打破了过程,但是并没有终结,在燕王死后,大明毅然走上这一条路。 在朱元璋看来,用燕王,还不如用太子。 燕王却被这一句话一震。 这一句话,他知道出处,是唐太宗评价曹操的。而父皇用在这里,却是为什么? 燕王内心之中,有很多想法。最后只有悠悠一叹。不管他死心不死心,他知道,父皇的考核,他还是没有过去。或许,他唯一有接触到那个宝座的机会,就这样,被他生生地错过了。 只有一叹而已。 第八十九章 百年之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    百年之忧 朱元璋对朱棣的反应,既在预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虽然说何夕到来,改变了很多。但是一个人的本性却是很难改变的。太子是这样,燕王也是这样。太子本性宽仁崇儒,虽然他本身不是腐儒,也有铁腕手段。但是对于以儒家 治理天下,并没有动摇。 而朱棣也是一样的。 朱棣虽然有对皇位的野心。但是哪一个皇子没有对皇位的野心?而朱棣更喜欢在战场上奔驰,提大军纵横草原。是解决不了大明的问题的。 一个念头忽然涌上朱元璋的心头:“如果何夕是自己儿子就好了。” 不得不说,在很多现代思想改造之下,朱元璋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人,大为不同,反而与何夕有更多的共同点。这也是朱元璋才能如此。寻常人却未必真能将这么多的知识消化了。 一来,朱元璋是底层出身,骨子里与士大夫不同。反而能与后世很多思想相通。二来,就是朱元璋真正开始学习,是在二十岁之后。可以说,朱元璋是在错过最好的学习时间之后,才开始学习的。 这自然有坏处。没有基础,会让朱元璋学什么都很吃力。但是朱元璋却克服了这一点。实际上,朱元璋学得相当不错。虽然儒学一些高深精妙之处,不大明白。对于数学与财政方面,也有确实。但是大明整体框架都是朱元璋定下来,沿用明清两代。单单这一点, 就不能说朱元璋没有学问。 后世所提倡的终身学习,朱元璋早就在实践了。 而从头学习这些现代知识,对朱元璋来说,很吃力。但是对朱元璋来说,未必有四书五经吃力。毕竟,后世很多东西,都写得很明白。让人想不明白的。只有逻辑上的联系。知识的关联。但是微言大义可不是这样的。程朱理学支离之病,就是很多观点散落在典籍之中,没有一个系统。必须自己有悟性,才能联系在一起。 能做到这一点,就算读明白了。做不到这一点的。不过是死读书而已。 而后世的书籍,大多都不会这么难为人。不过,写明白之后,能不能看懂,却是另外的事情了。 朱元璋这几年研究下来,对后世一些东西,还不明白。但已经深刻地相信一点,那就是社会发展一定是滚滚向前了。所以大明不能走老路。新路怎么走? 朱元璋不知道。 但是太子代表传统王朝的治理体系,是不行的。燕王更是连这一点都没有想明白。 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何夕。 只是朱元璋不可能将大明王朝传给外姓。一来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毕竟是一个古人。他想得更多是朱家王朝世代传承。二来,他也过不了天下那一关。 当一个道理被天下人认可的时候,那就是真理。在大明,这个真理就是朱家天下。不说别的,如果朱棣不是朱元璋的儿子,他能不能打下南京都是两可之见,即便打下南京,杀了建文帝,也不是结束,而是另外一场的大战的开始。 朱元璋内心纠结无比。 朱元璋很清楚,改变天下,是一个大工程。并不是他剩余的寿命能够完成的。甚至何夕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完。这种事情一定要找好备手。否则,他现在做的所有事情,等他死后都会被推翻。 那么他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甚至有些自讨苦吃。 有时候,朱元璋也想过,要不就别折腾了。 适可而止。再整顿一下土地上的问题。开海通商,海外封国。等几项大政定下来。大明延续百年国祚,决计是没有问题的。将来的事情,让后来人解决便是了。 但是朱元璋想来想去 ,依旧忍不住。 人在不同的层次,有不同追求。寻常百姓,求得不过温饱。更上一点的。不过是想出人头地,在朱元璋这个层次。他追求已经并不是寻常皇帝的好大喜功了。 而是更高层次的自我实现。 所以,何夕带来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致命的诱惑力。 忽然一骑飞来,在几十米之外,翻身下马,手中拿着急件,快步奔跑而来,在五步之外,跪倒在地,将急件双手举过头顶。燕王上前拿下来,双手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打开一看。心中一动,说道:“起驾,去辽东。” 燕王说道:“可是高丽那边有什么事情?” 朱元璋摇摇头地说道:“高丽那边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蓝玉想要钓鱼。却是另外一件大事。你也跟着吧。” 蓝玉在高丽战场的小动作。朱元璋看得明明白白的。只是没有提点而已。他对日本本来就有心思。不管是不给后世子孙留下隐患,还是为了日本的金银。日本早已在朱元璋内心之中,从不征之国,变成了必征之国。 只是朝廷做事,定然要名正言顺。所以蓝玉做的。朱元璋而今就应该不知道。等什么时候知道了。自然要龙颜大怒, 怎么惩罚蓝玉, 看需要。不过,天朝威严为重。既然木已成舟。就只能继续打下去了。 顺便,朱元璋也可以将之前什么不征之国给去掉。重定内外藩国。制定一套新的国际秩序,不仅仅用来规范其他属国,也要规范未来大量的朱姓藩国。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美洲高产作物重要。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粮食从来是重中之重。 ------ 朱元璋这一次去辽东。并没有走陆路。而是走海路。 这也是朱元璋深思熟虑的结果。 帝王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虽然这几年海运兴起。但是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还是觉得海上危险。但是对于大明这些个时代的交通来说。海运其实并不危险,甚至相当安全。因为海运虽然有大自然的危险。但是只要找对有信誉的船东,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话又说回来了。 在古代出门,最大的风险是大自然的风险吗?不是,是人的风险。 海上固然是海盗倭寇的风险。但是实际上,随着大明船只越来越多。船只越来越大。大明海防一些禁令,对于那些后台很硬的商号,根本不顶用。别的不说,就拿靖海商号来说,他们船上从来是有火炮的。只是口径不大而已。但是对于寻常海盗绰绰有余的。毕竟,而今能够大规模生产火炮的地方,也只有太平铁厂。将来或许有辽东铁厂。但是都是官办的。 海盗是摸不到的。 而且一般海船出港,也不是一艘,是十几艘,几十艘结伴而行。海盗的风险很低。但是陆上就不一样了。每天不过百里,每一站都有预见黑店的风险。每到一地也要打点关系。不是现代才有车匪路霸的。 古代的只会更多。不会少。 这也是朝廷这几年剿匪厉害。这种拦路抢劫得没有技术含量的生意,做的人多了。更多是黑白通吃。弄死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官,官府也查不出来那种。 对于大家豪门,陆路是比海道安全。但是对于小门小户的生意人。海道却比陆路安全,而且成本低很多。甚至大明上下这种畏惧海洋的风气,朱元璋以阴谋论的角度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操纵。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当然了,去南洋这样混乱的地方,是另说了。那是因为南洋这地方本来就乱。而不是海道危险。 朱元璋既然要开海,将海洋政策,作为基本国策之一。他自然要以身作则。他其实来北方,就想过从海道而来。只是,海道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一上船,消息断绝。他就完全失去对大明控制。 十天半个月,可不是短时间。风险太大了。 所以朱元璋选择从塘沽到牛庄。并算远的航道。而且渤海比起真正的大海,不过是一个小池塘而已。 他也是以身作则。 只是他的想法,不会被很多人接受的。 第九十章 赐名天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  赐名天津 “陛下,老臣既然随行,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身负天下之重,辽东这种地方,本不该去。即便要去,从陆路走也就罢了。怎么能舍车登船。陛下置天下于何地?”李善长当着百官的面,大声说道。 朱元璋没有细听李善长在做什么。而是看着随行很多官员的脸色。 虽然说很多官员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有一些年轻官员,还是没有这种修养的。脸上一些微妙的表情,显露出他们的倾向性。 就是他们赞同李善长的想法。甚至对李善长感到佩服。 朱元璋也明白。在他看来,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在很多官员看来,朱元璋就是喜怒无常的暴君。盖因,朱元璋的道理仅仅是朱元璋自己的道理,并不被这些人所接受。 他们的道理,就是刑不上大夫。就应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而今面对朱元璋,将他们与庶民看成一样的。他们完全不能接受。 是的。朱元璋很多酷刑,何夕都受不了。但是,对于真正的底层百姓来说,这些酷刑真算不了什么。 不会以为那些酷刑,都是朱元璋创立的吧?倒不是,朱元璋没有发挥创意。但是这些酷刑都是有基础的。 酷刑用在泥腿子身上,完全没有问题。但是用在他们身上,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朱元璋从来知道,很多官员口中颂圣,但是内心之中,时刻想让太子登基。只是,但是几十年来,无数人头已经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想要活命,不要与皇帝顶着看。 而今,终于有一个头硬的了。岂不让朝野上下钦佩。 朱元璋眼睛余光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看着李善长脸上。李善长苍老的脸色,依稀有当年的神态。朱元璋可记得,李善长刚刚到帐下,可是很桀骜不驯。双方在很多事情上,都很不愉快。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一登基,就将才六十多岁开国第一功臣,送回家中。让他闲居的原因。甚至胡惟庸案,办的是胡惟庸,杀的其实是李善长的人。 朱元璋从不觉得李善长不懂自己的意思。不明白自己的做法。而李善长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一口气。 一口在家中憋了二十年的气。就是要倚老卖老。 看朱重八能拿他怎么样? 朱元璋这一路上,多次与李善长谈话。朱元璋吸取了历史上一些做法的经验教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将这一件事情和平解决了。杀人终究不好。特别是杀李善长这样的人。后遗症太大了。 朱元璋并不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到了他这个地步,千古功过,已经不是一些人能够诋毁的。但是,朱元璋对张居正的下场。很是警惕。张居正的下场告诫了。全天下臣子,不要为大明效死力。 于是,大明再也没有能力挽狂澜贤相了。剩下的历代首辅,做的都是李鸿章一样的工作。裱糊一下破房子。 万历之后,大明其实有救的。只是已经没有人愿意去救了。 朱元璋说道:“从洪武十六年以来,海外新建,四镇三国。海关税入,已经超过盐税,成为大明第二大赋税。海洋也是大明之疆域。天子岂能不重海疆。至于朕布衣起家。何等局面没有见过。还怕区区海浪。此事不用再说了。” “陛下,不可。”李善长大声说道。 朱元璋说道:“国公不必多虑,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留下来。” 李善长说道:“陛下,臣劝谏,并不是臣胆小。臣八十有余,即便即可身死,也属正常。只是心忧天下。陛下出海,臣岂能不跟随。” 朱元璋说道:“好。知道韩-国公忠心耿耿。”朱元璋心中杀机已定。 随即,朱元璋放眼天津码头。说道:“这里不错。来人笔墨伺候。” 立即有人呈上。 朱元璋写下“天津”两个字。身边的人连连称赞不提。 ------ 从天津到牛庄,虽然航向很近,而且为了朱元璋的安全。还是贴着海岸线前行的。但是依然要数日。 朱元璋忽然将李善长叫过来。随即屏退左右。 朱元璋说道:“李先生,你想死吗?” 朱元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此刻将一切摊开说了。 李善长说道:“陛下,老臣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说道:“当年在定远县,第一次见先生的时候,俺就知道,先生是王佐之才。而今朕依然不后悔当今的决断,请先生出山。先生现在后来辅佐俺老朱吗?” 李善长目光迷离片刻,似乎想起了之前种种。他与朱元璋也有一段如鱼得水的时光。那时候君臣相得。绝不是而今的样子。 李善长说道:“老臣不后悔。陛下是明主。老臣虽然自负命世之才。但是天下大才何其多。张士诚,陈友谅。乃至于元廷之中,与臣这样大才,不多说,十几个算是有的。但是能有几个到臣这个位置?没有陛下,且不说老臣能不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但是即便活下来的。也不会有今日的高位。是以不后悔。” 朱元璋说道:“那先生,这是为什么?你我君臣就不能善始善终。这个时候来与朕闹脾气?你难道不知道,朕已经忍了很久了,放在年轻的时候,你李家满门,早已鸡犬不留。” 朱元璋此刻面沉如水。不怒而威。无形的压力传递到李善长身上。 如果是别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但是李善长与朱元璋这么多年,亦君亦臣,亦友亦敌。两人都太熟悉了。这一点点小手段,根本不足以吓住李善长。 李善长说道:“陛下,善始善终,当年你怎么不想与老臣善始善终了,一朝见弃,二十年闲居。你现在来跟老臣说善始善终了?不是太可笑了。而且陛下,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李善长八十多岁了,现在多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看两行字,都头晕眼花,只能让书童读给我听。还老认错人。岁月无情。而今老臣,不过是一个废人,等死而已。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举着老臣这个招牌?” “杀不杀老臣?这不重要。老臣而今死了,也就死了。到我这个年纪多活两年,少活两年,也没什么打紧的。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借老臣这个牌匾,来对抗陛下,这才是陛下所要深思的事情。” 李善长不愧为李善长。一下子说到点上了。 李善长人脉遍布天下。这自然有他刻意经营的原因。但是人走茶凉,更何况李善长走了二十年了,他当年提拔的亲信部下,胡惟庸等人时间长了都有一些不听话了。更何况这些年朝廷上下,屡屡被清洗。李善长的人脉又能留下多少? 李善长自谦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自然是假话。但是如果没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善长身边。李善长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朱元璋很多事情,不得人心。在朱元璋的高压政策之下,一直有一股暗流。只是李善长与这些人勾结在一起了。 甚至这一股暗流,很难说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朱元璋也清楚,杀人解决不了问题。最多能压制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对文官下手那么狠,最后却将位置传给了朱允炆。并不是他不知道朱允炆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对整个文官的妥协。 而今却不一样了。 思想不怕子弹,战胜思想的只有思想。 朱元璋根本不在乎这些。说道:“此事不需要你来管。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答应,去宁波养病。从此不问朝堂之事。朕放一你马。这也是最后的君臣情分。” “你想清楚了。” 李善长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臣身为大明国公,怎么能不为朝廷着想,恕难从命。” 第九十一章 韩-国公的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   韩-国公的病 朱元璋说道:“朕知道了。” 朱元璋不再说了。一个示意,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惊呼。一道鲜血喷射在门窗之上。李善长为之一惊。杀的不是别人。而是李善长带来的随从。一共几十个人。丫鬟,侍从,护卫,一个不少。 李善长说道:“陛下,你这是何意?” 朱元璋说道:“他们照顾国公不善,致使国公落水。自然罪该万死。朕下令处决了。” 李善长一惊 ,说道:“你不怕千古骂名。” 朱元璋说道:“朕起兵,只为求活。从不求名。而且,朕一辈子不受人威胁。你想死,朕成全你。你要感谢,你儿媳是朕的女儿,李祺也是一个好孩子。对了,韩林儿之死,朕一直不明白,这背后到底有谁,廖永忠也死了,好像永远弄不明白了。不会是你吧?” 随即朱元璋一挥手,说道:“不重要了。陈年旧事。不过,这个办法倒是启发了朕。天下人都说朕沉了韩林儿,也不多一个李善长了。放心,你是失足落水。然后身子骨太虚,病故了。” “一切哀荣都在。你自己也说,到了你这个岁数,多活几年少活几年算不了什么?” “对吧。” 李善长微微有一些惊慌,随即镇定下来。说道:“这不像是你的手段。” 朱元璋说道;“人都是会变的。韩-国公,该落水了。” 朱元璋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将李善长拉了出去,“扑通”一声,随即有人大喊道:“韩-国公落水。韩-国公落水了。”立即有人“噗噗通通”地跳下水,将李善长给救了上来。 朱元璋自然会做戏做全套。要让李善长病死,就不会是淹死。李善长这个年纪的人。摔一跤,都有可能要了命,更不要说落水了。生病太正常了。 而且李善长是一个聪明人。 是一个聪明人就知道这一次该怎么办。 之前李善长一方面是不甘心,另外一方面,也被朱元璋一些手段所迷惑了。以为,朱元璋不会下狠手。是的。因为何夕的影响。胡惟庸案之后,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案子。但是总体上来说,朱元璋并没有一点对勋贵动手脚的样子。还有与开海之事,与很多淮西勋贵和解了。 陆仲亨等很多原本在李善长阵营,或者与李善长交往密切的勋贵,也因为利益的原因,与李善长疏远了。 怀柔手段用多。李善长以为朱元璋改变态度了。 这才有所依仗。 更重要的是,李善长从来是一个政治人物。对于政治人物来说,他需要存在感。门前冷落车马稀,那种过气的感觉,实在是李善长不能接受的。 这也说明李善长是有一些老了,他自然还没有觉得。被人一哄,就忘记了朱元璋的本来面目。 但是朱元璋已经有了决断。李善长很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李善长老老实实乖乖地病死。那么李家的一切都可以传给李祺。李家还是韩-国公门第。但是如果他不肯,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是另外一个下场了。 所以,李善长救上来之后。朱元璋一定会好好医治。 李善长一定会救治不了的。 如果李善长非要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朱元璋最后一点余地也不留了。通倭谋反这个罪名不大好。但是历史上能用,他现在未必不能用。其实,朱元璋没有想过完全保密。 如果朱元璋想要完全保密的话,有很多办法,让李善长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而是用落水这种很容易引起联想的死法。 其实,朱元璋就是要这个作用。 不明着杀。但让人知道李善长的死法有疑问。 就是用来震慑某些人的。 李善长说得也对。李善长一个人代表不了什么。那种潜伏在朝廷之下的暗流,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想要解决这些暗流,杀人是不行的。因为谁拥有了土地,就本能反对对土地征税。本能想要土地兼并。不管这个人是勋贵,是士大夫,是皇室宗亲,都是一样。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就是地主阶级。 除非改变经济基础,否则这些人杀不完的。消灭这些人的事情,朱元璋做不了,让他们暂时安稳一段时间的办法。却是有的。 就是用李善长的人头。 朱元璋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安安稳稳地拿着一本书,继续读着。 ------ 牛庄码头上。 何夕带着辽东上下,文武官员等候多时了。 等远远看见龙船之后,更是各自就位,连厕所都不敢上。 可见朱元璋威信之深。 可是当挂着龙旗大船一靠岸,首先下来的居然不是朱元璋。而是戴原礼。何夕大吃一惊,以为朱元璋生病了。立即上前说道:“戴神医,出了什么事情?” 戴原礼说道:“韩-国公在船上落水了,虽然被及时救上来了。但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一上来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的。船上药材不多,空间局促,不适合养病,所以陛下开恩,让韩-国公先行下船,找地方安置。对了,何大人,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韩-国公养病?” 何夕听了戴原礼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而今所有的依仗都来自朱元璋,如果朱元璋出什么事情,何夕不觉得自己的下场有多妙,所以病的不是朱元璋。这让何夕放下心来。 随即一个疑问,就在何夕心中浮现,那就是李善长真的是自己落水吗? 这不正常了。 如果何夕没有坐过海船也就罢了。正因为何夕乘船到底跑,早就坐出经验了。这种大船船舷,几乎齐胸高,一般人只要不是想跳下去,一般是不可能落水。即便落水也是在几种情况下,上船下船的时候,很多时候,船只不能与码头紧密结合,人都要踩着晃晃悠悠的木板, 从船上到码头上,一个踩空可不就落水了。 另外一种,就是遇见恶劣天气。狂风巨浪。船只整个都好像玩具一样,在海浪上颠来颠去。一个不小心,人飞到船外,也很正常。 但是,李善长落水不是在上下船的时候,毕竟,如果在上船时候落水了。李善长应该留在天津,而不是这里。再者,渤海本身很平静,最近也没有风暴。李善长在朱元璋的船上,这船又是最大的船只。 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那么-----? 何夕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愣。 戴原礼还在看着何夕,等何夕回答。何夕心中无数问题,想问戴原礼,但是却没有问出口。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能说出来了。何夕立即说道:“自然有。”派人去安排不提。 一会工夫,韩-国公被人抬下来。何夕看韩-国公脸色很难看。立即派人送走不提。 在韩-国公下船之后,才是朱元璋下船。 朱元璋一下船。 何夕带着身边下属立即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尘埃之中,说道:“臣等恭迎圣驾。圣躬安。” 朱元璋说道:“朕安,不用那么多虚礼。都起来吧。” 何夕这才起来。 朱元璋看着何夕,比起何夕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稚嫩模样,而今的何夕脸色黑了许多。也留了何须了。气质更是大变。从一个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而今已经有一方大员,方面之臣的气度了。 朱元璋说道:“不错。孩子长大了。” 何夕看着朱元璋,却见朱元璋威严依旧,但是却有几分老态了。毕竟当初见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才五十多岁。看上去并不显老态,转眼之间,朱元璋已经六十多岁了。 六十岁似乎是一个门槛。人到了这个年纪之后,会迅速衰老。 或者在一段时间之后稳定下来。正式进入老年时代。 是以在何夕看来,朱元璋这一两年变化很大。 何夕忍不住脱口而出,说道:“陛下见老了。” 第九十二章 手机坏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   手机坏了 何夕说出这一句话后,立即就后悔了。 说皇帝老。不是寻常人可以说的。更不要说如此重要的场合。在这么多官员士卒面前。说这样的话,更是非常不合时宜。 朱元璋听了,也是一愣,说道:“也只有你,会跟我说这个了。” 其实急速衰老,也影响了朱元璋的心态。否则他也不会想太多长远的事情。五十多岁,与六十多岁,或许仅仅隔几年,但是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最少,朱元璋之前没有多想自己死后的事情,而今却一直在考虑。 何夕听朱元璋这样说,心中感动之余,立即岔开话题。说道:“陛下旅途劳累,还请入内休息。” 朱元璋说道:“好。” 大庭广众之下,不是说话的地方。朱元璋也有很多话与何夕说。 ------ 何夕引朱元璋进入牛庄最好的建筑,也就是牛庄驿馆,前文说过,牛庄是从一个水陆驿站发展起来的。随着牛庄发展越来越快,建筑也越来越多,但是牛庄驿站依旧是其中最大最好的地方。 但是很快不是了。 因为何夕已经在思考升格牛庄。不管是设立卫所。还是建立县治。都要将这里管起来。不能仅仅是一个驿站。驿站其实对民政没有管辖权力的。在此之前,牛庄人少。而且转运事务,也在驿站管辖范围,连码头都是驿站来维护。故而驿站驿长就直接管了外面一圈事情。但是虽然何夕在辽东改革,特别是水道的畅通,牛庄已经超过旅顺,成为辽东最重要的港口,单单从南方来的商人,就有数百人之多。再加上增添的人手。还有从高丽迁徙过来的第一批人,就有安置在牛庄附近。无他。 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沿着辽河向上游安置。 粗粗一算,牛庄下辖的人口,已经超过万人了。还在急速增加之中。 可以说是辽东人口增长最快的地方。 更不要说,还是辽东窗口。更不要说,何夕也将辽东纺织厂安置在这里了。一方面可以承接整个辽河流域的棉花。另外一方面,辽东对面的山东,更是重要的棉花产地。 也是为了未来做准备。 这么重要的地方,不能仅仅是一个驿长代为主持。 朱元璋在驿站正堂坐定,说道;“不错,看上来很热闹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年做得不错。” 何夕说道:“都是陛下扶持,没有陛下的扶持,辽东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朱元璋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随即朱元璋让人送上来一个匣子,然后给了何夕,等人下去之后,让何夕打开看。 何夕打开一口,却见里面居然是他阔别多年的手机。 朱元璋说道:“已经坏了。按你说得,大概也就这个寿命了。不过里面的很多书籍已经保存下来了。可惜了。当个计算器也是很好的。而且你那台电脑也有很多问题了。” 何夕看着这一个不能亮起的手机,一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滋味。 六年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六年。活动的范围,要比在后世活动范围大太多了。要知道,在后世,他也是那种没有护照的十亿人中的一个。更不要说出国了。 而今在古代,他韩-国也旅游了,新马泰,除却泰国也去过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带兵过去的。这是他几乎不敢想的事情。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 何夕起身也担心眼前的事情,是不是一场梦。 而今看着这个手机,已经熟悉的手感。这种古代工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质地,提醒着何夕。这是真的。这是现实。不是梦。他真的从六百年之后过来,并将这些东西带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这些东西,也一个个都不能用了。 似乎也代表着,他与六百年后的世界,渐行渐远。 何夕改变朱元璋,改变这个世界的同时。他也在为这个世界所改变。在扮演大明改革先锋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六百年后的人了。只是为了这个时代能够更好一点。 何夕说道:“后世很多公司为了能够多赚钱,对产品都有设计寿命。或者说计划报废。算起来,这手机已经用了近十年了。没来之前,我都准备更换了。能用到现在,已经是很难得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设计寿命,计划报废。” 就好像现代人无法想象共产-主-义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一样 ,朱元璋很难想象,那种生产过剩的时代是怎么样的。毕竟,在他眼中所看的,都是无数人为了少数的资产,或者说物品,而争夺。而争斗,甚至你死我活。 他所有的思维定式,都是建立在这个背景上的。所以,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将牛奶倒入河流之中,将生产出来的东西,要提前设计好报废时间。甚至有计划地让他们提前坏掉。 这或许是历史局限性。 但是真因为想不明白,更让何夕口中的未来,在朱元璋内心之中,有一种梦幻般的色彩。瑰丽而不可捉摸。 甚至朱元璋比何夕对未来很多思想更有信心。或者是朱元璋经历过那种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的思考。而今一下子见到了解决方案,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不是没有深入研究的何夕所能知道。 更或者,何夕见识过真正的二十一世纪,知道他的美好与不足。而朱元璋却没有见识,他对未来增加了很多美好滤镜。他眼中的二十一世纪,估计比何夕的回忆还美。 似乎已经升华为信仰了。 朱元璋说道:“这东西,你自己处置吧。也算是物归原主。” 朱元璋不允许何夕将电脑与手机带出京师,所以这东西一直被安庆公主保存,让朱元璋使用。 何夕摩挲着手机的屏幕,如果在后世,不过是扔在什么地方吃灰,或者说换一个剪刀盆之类的。但是而今何夕却舍不得。决定留在身边做一个念想,将来等他死了的时候,带进棺材之中,也让后世的考古学家惊喜一下。 何夕说道;“谢陛下。” 朱元璋拿了何夕的东西,霸占这么多年。而今不能用了,才给何夕。何夕却很自然地说“谢。”这自然是何夕被这个时代同化的结果。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能不谢? 朱元璋说道:“说正事吧。美洲的新物种到了。送上来看看。” 何夕说道:“也就是昨日到了。还有高丽最新战况。”何夕说到高丽最新战况,眼神之中有一丝丝不可思议的。他还觉记得昨日他看见高丽战报的那种诧异,这种情况,太出乎意料了。 不过,朱元璋不在意。说道:“高丽战报什么的,放一边,先看看高产作物。” 在朱元璋看来,高丽战况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好,即便能翻出什么浪花了。也不能改变战局。蓝玉打仗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不用他多操心。而新作物是能改变的大明格局的存在。 轻重自然不用多说了。 “是。”何夕说道。随即何夕在门口招手,立即有人出列。不是别人。正是方乘风,他满脸激动,端着一个木头盘子,走了上来。这个木头盘子上,不是别的。就是美洲的作物,玉米,番薯,土豆,这三样。 其实这一次带回来的美洲作为品种不少。不过,在何夕看来,这三种最为重要。所以让下面将这三种先送上来。 朱元璋看见这三种作物,就好像稀世珍宝一样。 不,这就是稀世珍宝。比起什么金银古玩,名人字画什么的。更能让朱元璋兴奋。朱元璋问道:“这些作物种植方法搞清楚了没有?” 何夕说道:“已经搞清楚了。这是方鸣谦的儿子,方乘风,他在美洲种了一年庄稼,对这些都很清楚。” 第九十三章 赏航海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 赏航海功 朱元璋盯着这三样作物,拿在手中细细品鉴,就好像是在看无价之宝一样。 方乘风答应一声,立即将种植的手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朱元璋听着方乘风说话,端详着这三样作物。 这个时代玉米棒子其实很小。大概也就十几厘米长。而且上面的玉米颗粒也很小。而红薯与土豆。也不是太大的。红薯还有后世的样貌,只是等比例缩小而已。但是土豆,真是土豆了。 即便方乘风已经捡大个拿了。依然比鸡蛋要小一大圈,看上去真的好像从土了挖出来的豆子。 土豆这个名字,不是没有来由的。 后世我们所看见的很多粮食与蔬菜。都是经过一代代地改良而来的。特别是后世科技发展在农业上,效果非常之显著。不过,即便如此,这三样农作物,依然非常之重要。 其实玉米大代替的并不是小麦,而是高粱与小米。 在北方很多地方,一亩地的仅仅能收数斗小米而已。高粱更不用说了。不好吃不去少,产量还不如小米的。玉米能代替这些东西,即便玉米的产量没有后世那么夸张。也足够让百姓的生活有一个很大跨越。 毕竟多收了三五斗,对百姓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高兴地喜事了。而从高粱小米换成玉米。那可不是多收三五斗那么多。最少一石。 至于红薯与土豆。更是山间地头都可以种植。 有了这些产物。原本山上林间,那些不能耕种的土地,有了利用的价值。特别是南方。南方气候湿润,多是土山。水土流失已经有了。但是并不严重。 福建那边已经有很多梯田的。但是那些不能改造成梯田的山。也可以种植庄稼了。 这才是这些美洲作为真正的用途。否则即便到了后世,小麦与大米这两样作为南北主要的粮食作物,也没有动摇。 片刻之后,方乘风就说完了。、 朱元璋就开始发问了。不过几句。方乘风就哑口无言了。 无他,朱元璋问得太细了。什么节气种最好,要浇多少水。玉米种子要埋多深,一掌,还是几指,这红薯可以用藤嫁接吗?等等等等。简直是事无巨细。 无他,种地朱元璋是行家。 现在宫中,还有朱元璋亲自开的几亩地。一方面,言传身教,让子弟们知农耕之艰险。另外一方面,这几亩土地,也是朱元璋心中一把尺子。无他,不种田的人,永远不能了解,天气变化对庄稼的影响。 有几亩地,什么时候旱了,什么时候涝了。不用别人告诉他。他自己就知道。 毕竟,古代的旱情与很多现代人想的不一样,不是说大河干涸,小河枯竭,赤地千里,土地干裂出巴掌大的缝隙。真要出现这种情况,天下早就反了。 而是即便有水,也无法浇地。 庄稼全靠天吃饭。是很多人不能想象的。别的不说,一般来说,从春天到农历七八月之间,如果没有几场大雨,这庄稼很可能要绝收。在古代简直是天崩地裂一般大事。 但是这样的天气,在后世并非没有出现过。但大家都已经不在乎了。 没有人注意到。 但是方乘风不一样。 诚然,方国珍之后,温州方家被打压得厉害,最大的官,不过是京卫佥事,连指挥使都不是。只能算计是中下层军官了。可是,即便如此方家上下,也是殷实人家。方乘风是那种从小读书习武,不下地种田的人。 即便在美洲,他是负责种植的。但是他的负责,与朱元璋心中的负责是两回事,决计没有亲自下地的道理。 朱元璋如此刨根问底,方乘风哪里招架的住啊。 何夕见状,说道:“陛下,有几位老农随行去过美洲。对这些很是了解,臣以陛下如果有问题可以询问他。方家父子相继,为大明横跨万里,寻回粮种,并找到了殷商后裔。臣以为当重重有赏。” 何夕为方乘风解围,并不是为了方乘风,而是为了建立航海精神。 哪怕方乘风是一个混蛋,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何夕一定要保证方乘风的高官厚禄。何夕与方乘风一番详谈。对方乘风比较了解。他不是什么天才,只是算是平平。不过适逢其会而已。甚至在航海这一件事情上,如果他们父亲留下的老人。他未必能从美洲回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当初说了封爵之赏。 今日一定要兑现。 朱元璋自然明白何夕的意思,他对方乘风不满意。但是不管怎么说,该赏赐总是要赏赐的。说道:“不错。传令礼部,追封方鸣谦为横海侯,子乘风承横海伯。希望再接再厉,为朝廷效力。” “至于这良种,总共有多少?” 方乘风说道;“总计有两千多斤。” 毕竟何夕指名道姓的要这个。再加上船上空间很大。自然要多装一些的。 朱元璋说道:“一半分发给天下布政司,令老农试种,一半分给辽东,北平,南京。辽东这边,就由你负责。北平那边要燕王看着办就行了。” 何夕说道;“臣遵旨。”随即何夕给方乘风使了一个眼色。 方乘风立即会意,说道:“臣有下情上秉。”随即将黄金的事情,已经方鸣谦的死。说了出来,说道:“臣从美洲带来,黄金一千五百斤,愿献给陛下。” 朱元璋说道:“孝心可嘉,免了。你此番辛苦,就留给你家吧。” 方乘风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这样说,一是高兴之极。一千五百斤黄金。几乎等于二十万两白银,有朱元璋这一句话,就等于过了明面上了。方乘风立即跪下说道;“谢陛下。” 朱元璋说道:“你父亲也为国而死,着礼部好生治丧。这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一段时间,自有你的差事。” 方乘风谢恩之后,退下自然不用去提。 在方乘风走后,朱元璋说道:“怎么样,朕这个千金市马骨如何?合不合你的心意。”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臣的一点小心思,是瞒不过陛下的。” 朱元璋轻轻一笑。 何夕这么卖力为方乘风说话,朱元璋岂能不知道为什么。自然顺势加码,说实话,一千五百斤黄金。还是让朱元璋心中猛地一跳,大明很多赋税总额,都为未必有这个数目。 但是,朱元璋还是放过了。 一方面,皇帝夺臣下的金银,这样做太陋了。另外一方面,就是让方乘风大胆去炫耀。让天下人知道,海外到底有什么。为大明海外移民做铺垫。 朱元璋说道:“牛庄这里水陆要冲。你在这里有什么布置?” 何夕说道;“牛庄这里,最重要的有三样,第一是码头。陛下刚刚已经看过了。另外一个是田庄。从高丽迁徙的百姓,有万余人都安置在牛庄附近。有数个大田庄。而今虽然还没有产出粮食,但是根基已经打好。再有就是纺织厂。” 朱元璋说道:“纺织厂?是你说的所谓工业革-命开始那种纺织厂吗?”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说道:“那朕要去看看。” 何夕说道:“陛下旅途劳顿,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去不迟。”何夕见朱元璋根本不在意。只好继续说道:“最少吃顿饭,而且高丽战场上的军情,总是要看一看的。” 朱元璋说道:“好吧。让下面准备的。高丽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蓝玉败了?” 何夕说道:“自然没有。不过。永昌侯也是暴跳如雷。此刻恼怒得想要杀人。” 朱元璋有些好奇了。说道:“既然没有打败仗。那蓝玉生什么气啊?” 何夕说道:“陛下,高丽亡国了。” 朱元璋一愣,也大吃一惊,说道:“怎么可能?蓝玉灭的?那他还生什么气?等着升国公便是了。” 何夕说道:“如果是永昌侯做的。他此刻早已报捷了。正因为不是永昌侯做的。他才生气。之前高丽不请倭国援军吗?倭寇援军有数万,以倭国九州探题大内义弘为主将,由九州大友家,阿苏家等数家联军。一并出兵。结果到了高丽之后。在釜山的接风宴上。拿下高丽国主,送往日本京都。大内义宏保证高丽各大家族的利益,将高丽剩下的土地分为四国。分别为这一次出征倭国大名所有,至于高丽各大家族都变成了这些大名的家臣。” “也是因为这些大家族的配合。等永昌侯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动兵了。” “更不要说。倭国那边还遣使了。向大明称臣,请大明封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为日本与高丽国王。陛下,这可是软硬兼施啊。” 高丽战场上这种变化,不仅仅让蓝玉吃惊。连何夕也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几日不见,这戏法还能这么玩。只是,在大明这里不过是一个意外变故。对于郑梦周等人来说,却是天崩地坼的局面。 在釜山港的鸿门宴上,郑梦周最后忠于高丽王朝大臣做了最后的抗争。郑梦周自杀。几百人从死。 但是却没有人提一句。 五百年高丽王朝。就这样没有了。 第九十四章 日本泥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   日本泥潭 朱元璋听了也轻轻一笑。说道:“蓝玉这些年嚣张跋扈, 没有少别人吃亏。此刻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这下好看了。” 何夕说道:“陛下。而今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对于日本使臣,永昌侯不敢擅专,请示陛下该怎么办。”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不敢擅专,他已经做了。” 何夕听了。也不敢多说话。 因为朱元璋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因为人臣没有外交之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蓝玉自己吃了什么亏,不管蓝玉自己情愿不情愿,日本使臣既然来了。蓝玉就必须送往京师。这里根本没有蓝玉做主的空间。 他请示个什么啊? 他请示这个方式,本身就表明了他的心思,他想让朝廷斥责,不接纳日本使臣。 但是身为在外领兵大将,在很多事情上是不能碰的。战和之权,不在前线,必须在中枢。蓝玉或者自己没有觉得。他这个做法,其实是犯了忌讳的。更不要说,朱元璋是一个眼睛里面不容沙子的君王。 这一点小猫腻,想要瞒得过他。简直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该怎么办?这日本,打不打?” 何夕思忖片刻,说道:“陛下,臣说句实在话。如果想打退日本,或许容易。文武相济即可, 一边打,一边与日本谈。我看着一次小动作。更多是日本上层某个人贪了利而已,等他们损失太大了。自然会退走。” “如果想要打日本,要比打高丽艰难更多。并且旷日持久。” 日本与高丽是完全不一样的。高丽王朝已经到了亡国边缘。不是而今在亡国边缘,而是在元朝入侵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亡国边缘,从某种意义上,高丽要感谢元朝, 当高丽王朝成为元朝的属国之后,也就让高丽王室有了保证。最少。高丽内部问题不可能让高丽亡国。而元朝亡国这一件事情。其实影响到了高丽王朝的根基。 这还要感激上任高丽王王祺,他或许不能算是明君。但最少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在关键时刻的判断。挽救了高丽王朝。但很多隐患都延续下来。否则他自己也不会死于非命。 高丽是一个破房子,已经到了一推就倒的地步。 而日本不一样,日本足利幕府,还是全盛之时。足利义满是足利幕府之中最强盛幕府大将军。而且即便不说这些。单单说国家认同这一件事情上, 高丽人远远比不上日本人。 即便是在隋唐的时候,日本人就觉得自己能与大唐相提并论。故而有日出之国天子致日落之国天子这一句话。 身为中国人。可以说日本狂妄。但是日本内部贵族还真这么想。足利义满被日本人诟病的一点,就是足利义满接过日本国王称呼。这甚至不是大明册封的。只是书信的抬头而已。 足利义满没有反驳。 就让很多日本人指责。 何夕也打过好几仗了。不敢说有名将之姿,但是他对古代战争也有最基本的了解了。那就是古代军队虽然有战斗力差距。但远远小于后世大国与小国之间战斗力差距。 后世一些小国的战斗力。估计还在中华民国以前的水平。五常已经进化到他们看不懂的打法。但是这个时代不一样。即便有了火器,拉开了先进国家与落后国家的差距。 但是彼此之间差距,依然不是太大的。 放在日本这个国家,更加特别。 因为日本根本不是中国意义上的统一国家,而是中国意义上的封建国家。 就是分藩建国的国家。 至于是中国意义的封建国家好打,还是中国意义上的官僚国家好打。这一点,汉代很多大家已经论述过了。他们结论之一,就是秦之所以灭国,就是没有分封子弟建立国家屏卫王室。 这其实是有道理的。 放在日本现在的状况。日本各大名都是世袭领地。所以,即便大明一举攻下京都。估计足利家会推到关东继续战斗。而日本其他大名也不会听朝廷的。 除非朝廷准许他们维持现状。 如果大明允许他们维持现状。那么朝廷为什么要打日本?就是要与足利家争幕府的大将军吗? 如果不维持现状。那大明就要在日本至少长期布置几十万大军。要知道,说日本很小。但是日本六十六国。最少有两三个省大,人口也接近千万之数。更不要说。日本常年征战,连农夫都打过仗。还有什么一揆,可比高丽难对付得多。 更不要说。即便大明对高丽釜底抽薪。将各家族都迁徙出来。更是授田奴婢。一系列改造。但是高丽毕竟五百年之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影响力哪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大明在日本征战的补给线,由要通过高丽。 打起来,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日本战场与高丽战场就要联动。这可就难办多了。 朱元璋说道:“那就传给了蓝玉,让他拒绝日本使臣,就是本朝与日本没有什么好谈的。令他这个征东将军,负责高丽与日本战场。并传令给礼部,将十五不征之国这一条给去掉。朕回去之后,会重整大明组训与大明律。” 何夕有些吃惊,他摸不清朱元璋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经说明白了。这一战很有可能旷日持久。而朱元璋依然要打。长期战争对大明也不是一件好事。最基本的残元还打不打了。可以说高丽战场还有速战速决的可能。日本战场是决计没有的。 几次决战的胜利,不会让日本投降。而是从大规模作战,变成延绵不觉治安战。只要大明敢从日本抽出兵力。不,只要大明在某地的兵力薄弱。就有可能引起日本人的反抗。 朱元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一些想法,是不能给何夕说的。 朱元璋北巡之前,已经下了命令。让沐英为征南将军,坐镇云南。平定云南的战乱。 云南的情况,其实就是日本的未来。自从打下云南之后,大军在的时候,一切都好。但是当傅友德撤军之后。下面立即就乱了。开始是小乱,后来演变成了大乱。 必须重兵镇压。 这才有沐英重回云南的前提。 但是另外一个前提,就是朱元璋与太子之间的隔阂出现了。 要不要废太子,朱元璋还拿不定主意, 毕竟是父子情深。这么多年了。朱标始终是朱元璋最爱的儿子,更不要有马皇后在。朱元璋更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他对太子也有一些防备了。 沐英去云南,蓝玉到日本。都是重用。 但是等闲抽不回来了。 这也是不想让太子做傻事。 父子之间也要存一个体面。 朱元璋说道:“对了,何夕你的官职是巡抚辽东?现在再加上巡抚高丽,日本,奴儿干等地吧。日本高丽战场上一切后勤,都由你负责。原则上,朝廷以自筹为主。”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陛下,辽东残破,高丽新定。日本更是镜中花,水中月。至于奴儿干等地,都不在大明手中。臣就是三头六臂,也支应不了这么多物资啊。” 朱元璋说道:“粮食,你与户部商议。其他的布匹,兵器,药材,等各方面的东西,都看你的。不要告诉你做不到。因为只有这样,朕才能该专擅之权。你在辽东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自决之。事后禀报朝廷即可。” 其实这个权力,何夕现在就有了。 不过,两者完全不一样,而今何夕有这个权力,是因为朱元璋的宠信。而后者,就不一样了。那是朝廷上下整体决策。更具有合法性。 而且扩大了何夕的权力。从而限制了蓝玉。蓝玉虽然在高丽日本战场上。但是身后拉缰绳的是何夕。 其实也是朱元璋的暗中的意思,他并不希望蓝玉早早地大胜。他就在日本这个泥潭之中耗着吧。如果蓝玉能熬到洪武三十一年。说不得是蓝玉的幸运。 朱元璋对蓝玉其实早就不满意。之前碍于太子。而今太子地位也有一丝丝的动摇。朱元璋对蓝玉更是不喜欢。只是朱元璋吸取了历史上杀功臣的教训。故而,各种手段瓦解了勋臣集团。连李善长的下场,也留了体面。 虽然依旧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但是终究是饶过了子孙。 蓝玉,朱元璋先没有动。将来看情况了。如果蓝玉没有威胁,一直当大明的日本总督。陷在日本泥潭之中。放他一马又何妨。当然了。以蓝玉的脾气,日本人有苦头吃了。 蓝玉发起狠来,暴虐之处。是不下于日本人的。 朱元璋看何夕有些犹豫,淡淡地说道:“或者说,你这一套理论说起来很好听,真做起来,却是不行的。连一场战事都无法供应。而且粮食缺口,朕都给出余地了。你说个准话,行与不行?” 何夕一听此言,知道他此刻万万不能说不行。 只要咬着牙说道:“陛下,一定可以。” 第九十五章 参观纺织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 参观纺织厂 这是朱元璋对何夕的考验。 何夕必须接着。 而今他掌管一两百万人。辽东这一块土地上,有煤有铁。有各种物产。而且大军征战。所需要最多的是粮食。更不要说高丽已经授田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高丽还能解决一部分。朝廷解决一部分。直接海运。会减轻何夕的压力。 至于在此之外。所需要的物资,不过是武器,药材,布匹等等。何夕不觉得自己弄不出来。 虽然并不是没有问题。但是何夕并不觉得自己解决不了。 朱元璋见何夕答应下来,说道:“用膳吧。吃过之后,去看看你纺织厂。” “是。”何夕说道。 ------ 何夕从牛庄驿站正堂之中出来,只觉得好像打了一场大仗一般。内心之中噗噗通通地乱跳。朱元璋见老了。手段一点也没有软。何夕一时间也琢磨不出来。朱元璋的用意在什么地方。 他在外面琢磨了一会儿,心中忽然一动。他很明白,清丈天下是朱元璋一系列新政的开始。而在清丈天下这一件事情上,没有人来辽东。虽然清丈天下是从南方开始了。但是已经有人在北方各省打前站了。 而辽东这里没有。 不过也对。因为辽东不是省,辽东是属于山东省管的。但何夕总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对。 何夕忽然想明白了:“辽东似乎独立于新政之外。” 这样的格局有什么用意,何夕不知道。但是他总觉得在这一件事情上,朱元璋下了一盘大棋。 “何大人,何大人。”何夕正想着的时候,却见方乘风远远地行礼。 何夕说道:“方伯爷,你这是?” 方乘风面露悲色,说道:“家父不幸罹难,在下就回乡安葬。家父在的时候,就说受大人天高地厚之恩,没有大人,就没有方家的今日。方家上下都唯大人马首是瞻。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今日特来致谢。” 随即方乘风拿一出也木头匣子递给了何夕。 何夕拿过来,只觉得手上一沉,打开一看,却是一枚狗头金,天然形成的金子。而且好像一头牛。这种天然的狗头金本来就有收藏价值,这种不加雕饰,就像某一些物品的狗头金。更是天然造化,鬼斧神工。不敢说价值连城。但是最少价值远远在他的质地之上。 何夕微微一笑。还给了方乘风说道:“无须如此。方家昆仲也帮了我很多。只是天不假年。” 方乘风说道:“大人,下官有一件事情想请大人指点迷津。” 何夕说道:“什么事情?” 方乘风说道:“下官在朝中根基浅薄。守孝也要好几年。下官担心,担心------” 何夕听了,顿时明白方乘风的担心。 方家而今也算复起了,有方关在南洋,又有一个伯爵。但是比起开国勋贵,还是远远不如,这些大佬们,一个手指就能捏死他们。而今方乘风刚刚立功。趁热打铁,还能有一个好缺。但是一旦等三年之后,就不知道有什么官做了。 更不要说。这年头文官都很少有守孝三年的。更不要说武将了。 何夕算是方家的靠山。自然要求上门来,区区狗头金不过是意思一下。方乘风也没有指望何夕收,但是不能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显得自己不懂礼数了。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日本吞并高丽,永昌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陛下已经恩准了。东边的战事越打越大了。这东西要送对门。” 方乘风心中一动,立即行礼说道:“谢大人,方家上下永感大人恩德。” 何夕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东边战事越打越大。而征讨日本,可不比高丽,那是要渡海的。而大明海战第一家族是谁家?是方家。方关在南边打出的名声。 虽然有一点虚。但是而今也蓝玉也没有办法。毕竟蓝玉一定会吸取明朝征日本的教训。要选一个懂得海战的将领总领水师的。而大明懂得海战的人并不多。而且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方乘风这个时候送上门。正是解了蓝玉燃眉之急。 至于能不能打胜仗。何夕一点也不担心。大明的船只火器压过日本不止一头,而方乘风也不是一个蠢货。只要小心一点,不会翻船的。 何夕说道:“好好做事便是了。”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对日本的金银,何夕也是有想法的。而安插一个人,也不过顺手而为。 今天真正的大事,不是别的。就在纺织厂上。 毕竟南方已经有太平铁厂了。 对于太平铁厂,朱元璋很了解。沈阳这里不过是一个复制品而已。并没有什么可看的。而纺织厂却是一个新鲜事物。 ------ 朱元璋用过午饭之后,就带着一群侍卫跟着何夕去了纺织厂。 纺织厂是建立一个很大的院落之中,在这个院落之中,有很多木头房子。这些房子也都新修建的。甚至几个木头房子上面木枝,还抽出了细细的嫩芽。可见这木头根本没有做什么处理,直接用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 不仅仅是这里,辽东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 源源不断的高丽移民进入辽东。数以百万计。这需要大量的房子。 毕竟在辽东这个地步,冬天里没有房子的话,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冻死。所以修建房屋是当务之急。烧砖这一件事情,何夕也去安排了。有足够的煤铁,烧砖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问题,大规模烧砖也是需要时间的。 于是木头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特别是辽松运河开通之后。 之前为什么要从鸭绿江上运木头,并不是辽河上面没有木头。而是鸭绿江两岸多山。山上砍倒木头之后,轻轻一推,就能滚落在鸭绿江之中。顺流而下。省人工。 而辽河两岸,虽然也有大木,但是这些大木距离辽河都是有一段距离。将一根大木从山中拖进辽河,也是很费力气的。 而今松花江那边可不是这样的。 松花江那里比鸭绿江两岸还要荒凉。合抱大木,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之前没有人砍,即便是在平地上,也有很多可用的木头。顺着运河过来,比之前方便多了。 辽松运河已经影响到辽东木材产业。最少辽东木材产量,比之前更有想象空间了。 所以辽东别的或许缺乏,但是决计不缺少木材。 在什么材料都紧缺的情况下,木头建房子就是首选了。很多人觉得这种房子不能御寒,其实不然,中间都是整齐的原木。再糊上泥,形成土墙,很保暖。更不要说在房间下面再挖出火道,足够过冬了。当然了,木头没有处理。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不管 怎么说。先过这一关再说。 朱元璋并没有对这样急就章的工程多说什么。 直接进入厂房之中。 说死厂房。其实根本称不上房子。而是一个大棚。一个个架子支撑起茅草房顶。正因为是这种,梁柱结构,所以整个厂房面积很大。有数百平。里面摆放着近百台织机。 此刻虽然有这么多人过来。但是这些织女们。一个个都注意着自己手中活,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只有织机的声音。 这也是何夕早就培训过的。 燕王跟着在朱元璋身后,此刻他大感兴趣。因为这织机与他见到的织机不一样。燕王在马皇后身边长大。马皇后也是常年织布的,也是几年前大病一场后,才什么也不做了。 燕王对纺织机并不陌生。 而今眼前的纺织机完全不一样。 首先材质不同。 这纺织机是铁木结构。支架虽然是木头。但是很多关键部位都是用铁的。而且很是轻快。飞梭来往,一时间燕王都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飞梭了。只见织布非常之快。 一个布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产出来。几乎在他看的这一会儿,就产出数尺。 这太快了。 燕王对织布机的效率是很清楚的。一般来说,一天下来能织出一匹,已经相当不错了。一匹数丈,但是按眼前的速度,一台织布机,一天将是原本的织布机的数倍。 燕王说道:“这不可能。” 燕王随即从一边织好的布匹中拿出一匹,一头给身边的侍卫,一头自己拉开,一看与江南布匹的尺寸一模一样。不,不一样。这布匹要比江南的宽。 一匹布,一般是四丈长,也就是四十尺。而宽度就不一样了。一般不会超过四尺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两手之间的宽度。因为纺织的时候,需要让人的两手放在两边,所以这个宽度也固定下来了。 但是而今新式的纺织机解放了人的双手。如此一来,想多宽就多宽。只是为了方便。与这个时代接轨。也要按照这个时代习惯来。于是布匹宽四尺有余。比别的布匹实惠。但又不至于增加太多成本。 就有了现在的尺寸。 燕王一摸,忽然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是麻布。” 第九十六章 新时代的先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   新时代的先声 何夕说道:“燕王殿下有所不知。这里是棉麻结合的。丝绸暂时不行。之所以现在用麻,是因为在高丽有大量的麻料。正好用了。辽东棉花种植不够,我已经派人四处采购棉花了。估计今年冬天,就能用棉花了。” 燕王说道:“棉花也可以吗?” 何夕说的一样的。 燕王忽然脸色沉下来了。他说道:“父皇,这------”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是他虽然没有对皇位的想法了。但是毕竟是大明皇子,更清楚自己与大明休戚与共。看见如此大的隐患,不能不提醒。 麻布也就罢了。 虽然麻布依然是大明百姓日常穿着,但是麻布有天然问题,不够保暖。自从朱元璋大力推广棉花种植,二十年来,棉花遍布天下。各地纺织业也从织麻布,变成了棉布。 麻布已经成为小众了。 达官贵人们一般不穿麻布,即便有一些百姓穿麻布,也不是他们买来的。而是他们自己织的。所以,即便麻布再便宜,他们也不会买的。但是棉布不一样。 棉布已经成为大规模流通的商品。规模之大,已经在丝绸之上了。 有大批百姓依靠棉布这个产业为生。 而今这里才有几百台这种新式织布机。产量就这么多。等全部生产起来,那些百姓该怎么办?这里面风险太大了。 燕王虽然政治上不敏感。但是他也知道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大明的根基,也是朱家的根基,不在士大夫身上,不在勋贵身上,而在大明小民身上。 朱元璋均平天下的道路之中,让太多的百姓得到好处了。正是因为全天下百姓都认为朱元璋是皇帝。朱元璋才能杀伐果断,说杀谁就杀谁。也不怕下面造反。因为民心思定。大家都忙着过日子的。谁有空和你玩造反的游戏。 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 就好像何夕办郭桓案的时候。嘉兴的百姓明明被加了六倍的赋税。但是百姓依然沉默。不是不知道痛,而是还有活路。这也是大明绝大多数百姓的写照。 说大明洪武年间,是人间天堂,自然是假的。但是朱元璋到底创造出一个大多少人能活下去的社会。 故而大多数百姓都在努力活着,个别达官显贵,或者士大夫们,想要造反,是没有跟随的。暗流之所以是暗流,那就是他们得不到沉默大多数的认同。 但是这不一样。 燕王看不到更远的东西,但是他知道,这东西会引起民乱的。 朱元璋其实比燕王看着更清楚,咳嗽一声,说道;“老四,闭嘴,没有人将你哑巴。继续看。” 朱元璋的心思比燕王更复杂。 朱元璋用后世的理论来解读。其实很清楚中国古代皇帝的基本盘在什么地方。那就是自耕农。良家子。因为士绅可以逃避赋役,自耕农不能逃避,他们是大明的赋税根基所在。 朱元璋之前虽然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也是按这个套路来做事的。 不管是迁徙百姓,还是放奴婢。给军户授田等等。其实人为地制造了大量的自耕农。 而自耕农代表的是什么?是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而女织,女人将家中织的布匹拿出来卖,也是家中非常重要的经济来源。而今这种纺织厂的存在,会严重打击自耕农的小农经济。 会带来什么,朱元璋一时间看不清楚。但是他本能厌恶。 因为朱元璋喜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政治上,他都是这样。眼前的事务,是他掌控不了的。 如果他没有得到现代的知识体系,他一定会让人铲除这些。只是他明白这是必然,即便他能压制,将来这些种子,也会在别的地方萌芽。拦不住的。 燕王想说的。朱元璋都知道。他只觉得燕王聒噪。 朱元璋就这样一言不发。跟着何夕走在纺织厂之中。从最开始对麻料的处理,到纺成丝线。织成布。朱元璋都看在眼里。但是另外一个机器顿时让朱元璋也忍不住一惊。 朱元璋指着这个大铁疙瘩说道:“这是什么?” 何夕说道:“陛下,这是一个试验品。缝纫机。” 说到这个东西,不得不说何夕小时候贪玩,将家里的缝纫机大卸八块,装不到一起了。自然被重重责打了一番,虽然缝纫机早就不用。但是放在家里,爷爷奶奶还当一个东西。 不过,正是这一顿打,让何夕记住了缝纫机的大概结构。 在纺织厂建设的同时,何夕就想起了这个。于是找来一些铁匠。开始制造。虽然说,天下能工巧匠都在工理书院之中。但是人工打造出来的,还是比不上后世机械制造得好。 在何夕看来,傻大笨粗。 因为很多工艺不到位,本来是家庭用小缝纫机,却变成一个大块头。要一个人在一边踩着滚轮,提供动力,那边才将布给缝纫好,更不要说故障率特别高。 针老是断。 所以才是试验品。 基本结构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机械这东西,基本结构对了。也不代表能用,其中很多细节需要考虑的。所以放在这里使用,想通过长期地使用。来找出足够的问题。 “缝纫机?”朱元璋一时间不敢相信。 是的。朱元璋知道后世很多事情都是用机械生产的。但是对于机械大生产到底到什么地步,还是难以估计的。对于手机电脑这东西,已经超过了朱元璋的理解范围。即便何夕怎么解释。朱元璋只能用神仙造物来理解。 但是缝衣服这一件事情。朱元璋太熟悉了。 太明白了。 毕竟,而今天下,几乎每家的女主人都会这一手,叫做女工。这不仅仅是流行,而是有现实需要的。因为女主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为一家老小做衣服。所以母亲或者妻子,在油灯下做衣服,是很多男人一辈子的回忆。 很多巧夺天工的女工手艺,也是女人足以自傲的手段。 而眼前已经能被机器做了。 那么天下之间,还有什么东西是机械不能做的。 这极大地震撼了朱元璋的心神。 对于那种毁天灭地的,几十分钟覆盖全球大杀器,朱元璋理解不了,可以不理解。但是缝纫机这东西,正因为太熟悉。才越发难以接受。朱元璋上前去,拿出一件缝好的衣服。 这是一个很简单裤子与上衣。寻常明人款式。但是很是宽大。 何夕上前立即说道:“臣准备将这些衣服分给士卒。只是因为士卒体型不一,就做出大款。让布料有余,如果穿着不舒服,可以紧紧裤绳。或者让自己浑家改改便是了。而且这么大也容易生产。” 大明的军装并不是统一发放的。而是士卒们自己领布匹,让家里人做的。很多干脆是朝廷给银子,或者说连银子也不给,让自备的。 比如说官袍,就是这样的。 何夕也想给下面百姓发一些福利。也算是安抚士卒这两年的辛苦。更是为未来扩大市场。 但是朱元璋关心的不是这个。朱元璋用手抚摸着裤缝合的地方。看着密密麻麻的针脚,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一个个的结实之极。一时间让他想起了马皇后的针线活。 一时间痴了。 顿时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股洪流。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新时代的先声,还有他的时代的尾声。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不能改变。甚至他好将自己熟悉的世界改造成他不熟悉的世界。 内心之中十分复杂。 第九十七章 新与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   新与旧 其实朱元璋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对未来变法,内心之中也未必是那么坚定的。 朱元璋已经做得决策,就能看出来。原本封建王朝的改革,明清在土地制度上的革新。朱元璋很容易接受。他对土地制度的改革。最后在土地上仅仅征收一种税。免除徭役。 但是整个天下谁也不能逃避。解放百姓。不将百姓束缚在土地上。 只是,这已经是朱元璋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其他的事情,他纵然听何夕说得天花乱坠。有些事情,他是看懂了。但是看懂仅仅是看懂,对于有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影响,他还是没有真切的感受的。 此刻,看到这些已经造出来的机械。给了朱元璋深刻的震撼。 与钢铁业的改革不一样。 天下铁匠虽然多,但是总体上还是一个小产业。即便全天下所有的铁匠都失业了,其实朱元璋是可以处理的。甚至多了一些铁匠转化为农夫。可以开垦更多的土地。 但是,纺织业就不一样了。这是要深入到每家每户的。其影响之大。简直是惊涛骇浪。 赚钱是真赚钱。 但是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是不能仅仅想赚钱与不赚钱这一点小事的。要想更多。 其实,朱元璋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其实他内心之中有一个朱标。 朱标所代表的思想,就是在洪武十四年之前,朱元璋内心很多国策的想法。唯一区别是,当时的朱元璋觉得,开国之初是乱世,朝廷内外并不稳定。所以要有非常手段。而后世子孙就无须如此了。 朱标之前,一直是朱元璋最满意的太子。就是因为两人思想上在某些事情上只有层次上的分歧,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今朱元璋变了。而朱标并没有变。 而人的思想改变,其实也是一个过程的。并不是说变,就能立即改变的。此刻朱元璋面对未来的未知,也有一丝丝的胆怯。 忽然之间,朱元璋就不想说话了。 燕王内心之中更多纠结,只是见朱元璋脸色阴沉,更不敢说话了。 朱元璋参观了所有的车间后,出了车间,忽然下令,每一个车间之中出一个女工代表。他要与这些人谈话。 ------ 一会儿工夫。几十个女工已经到了。 她们见到朱元璋之后,一个个都不敢抬头,跪在地面之上,就好像是一个缩头鹌鹑一样。 朱元璋和颜悦色,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祥,说道:“都起来说话吧。” 只是朱元璋的话,下面人都没有反应。何夕立即示意身边的一个女工,这个女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话。这些人才起身。 朱元璋微微皱眉。 他最讨厌有人隔绝上下了。而这些听不懂的话。让他下意识觉得,有人在他面前搞花样。 何夕连忙解释说道:“陛下,这些人都是高丽人,他们不懂汉话。臣这一段时间,也在想用一种便捷的办法,让她们学会汉语,在臣看来,拼音最好不过了。只是臣在这方面见识浅薄,再加上古今音也有不同,是以-------”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这一段时间的功课少了。” 何夕一愣,不知道朱元璋何出此言。 朱元璋说道:“朕的洪武正韵,你是没有读过吗?” 何夕微微一愣,朱元璋说得不错。刚刚来到大明那一段时间,为了融入这个时代。何夕很下功夫,读了很多书。但过了那一段时间之后。何夕就没有再下过功夫了。 读书时间也压缩了很多。 《洪武正韵》这一本书,何夕知道是知道,但是真没有怎么翻过。 朱元璋一眼就看透何夕了,说道:“中华自古以来切音之法与拼音之法,各有高下,足够用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洪武正韵》高居庙堂之上,不能深入民间,又失朕的本意。这样吧,召集大儒在国子监商议,以《洪武正韵》为底本。创建一套,简易的切音之法。令孩童一读就会。” 随即令左右记录下来,回去之后就办。 自古以来,语音就在不断地变化之中。只是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而已。就好像现在很多字的读音,已经不是古音了。最简单地就“一骑”这个词到底怎么念。 这个问题,从来不是今天才出现了。 朱元璋建国之初,就发现唐宋诗词,已经有很多不押韵了。自然是古音有演变。而且蒙古人南下,带来大量胡语。深入到中国各地。而且自古以来,字是一样的。但是各地方言却不一样。 不管是为了统一方言,便于交流。还是为洗清胡风,重造汉唐,更或者说是新朝立功的文化工程。这种种原因之一,《洪武正韵》就应运而出了。其中自然有一套自古以来切音的办法。 繁琐也有局限。与后世的拼音方法是有区别的。 不过,并不是说后世拼音方案是在各方面都胜过切韵的。其实现代拼音方案,并不能完全将汉语的语音表现出来。很多古代的语音,在现代拼音方案之中,被舍弃了。 其实如果注意一下的话。一些方言之中词汇,拼音是拼不出来的。 只是这一点到底是好是坏?只能留给后人评说了。 朱元璋不想要用拼音方案的原因。并不是他对这一点有想法。毕竟,朱元璋是很现实的人。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一点点损失。他只是骨子里骄傲极了,才不愿意用西夷的东西。 毕竟拼音方案大量地借鉴了西方音韵学的知识。是基于罗马音的。朱元璋并不觉得,中国传统的音韵体系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只是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毕竟,自从宋朝以来,中国传统的学问,就出现了重经义而轻小学的风气。经义,自然是微言大义,而小学,就是训诂之道。一个字该怎么读,一个字该怎么解?固然是枯燥乏味,但也是读书学问的根基所在。 不过,朱元璋与何夕的对话。最听不明白的就是燕王了。 因为有外人在。朱元璋与何夕说话,有所保留,但是彼此都懂对方的意思。但是燕王是外人。他知道切韵。但是拼音是什么玩意。就搞不清楚了。只觉得满头雾水。什么也不明白。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了。 朱元璋在翻译的帮助之下,与下面的高丽女工细细交谈。 问的也都是很平实的话。她们在高丽是什么样子的。在这里是什么样子的。吃过苦没有?想不想回到高丽。愿不愿离开这里去种地。等等。 这些高丽女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她们在高丽的时候,不过是宫中奴婢。没有人身权利了。一天劳作,什么也不会有的。如果每天不能按时定量地完成。会有人抽他们鞭子的。其中苦楚。自不必多言了。 甚至现在很多女子身上都还有伤疤。 更重要的是,上下克扣成风。 连饭菜都不够。忍饥挨饿。一旦生病,很有可能在人还没有死的情况,就丢到乱坟岗了。因为人死在宫中很是晦气。 朱元璋听了漠然。 这种生活,朱元璋很熟悉。他从小到大,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当小沙弥。当乞丐的生活。并不比这些宫女好太多。甚至还不如宫女的。宫女这边再克扣。总是要给碗饭吃的。真的全部饿死了。上面也是会着他们麻烦的。 而朱元璋过的生活,每一顿饭都要自己找。为了一顿饭,打个你死我活,也很正常。 而高丽王朝已经到末世。这些女工作为高丽王室最赚钱一部分。产出大量的布匹。却被无视到这个地步,也可见一斑。 但是话说到这里。这些女工眼睛之中迸发出希望的火光。 一个女工更是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禀报大皇帝老爷,我们来到这里得很好。每月管饭,不限量那种。另外每一发七斗米的工钱。每一班做得有建奖励。每一个月都有人能拿到一石米。这是我们在高丽万万不敢想的。大人们说,都是皇帝大老爷恩典。奴婢谢过皇帝大老爷。皇帝大老爷公侯万代。” 这一番话说得。让燕王都笑了。 什么皇帝大老爷,还是大皇帝老爷。更奇葩地说什么公侯万代。简直是诅咒朱家。不过,也看出来,这女子刚刚学会说汉语。言语之中,颠三倒四,发音不准。乱七八糟。但是一番心意倒是真的。 说到他们愿意不愿意回到高丽,或者离开厂子,恢复自由。 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愿意太简单了。女人在这个时代,更多是一个物品,她没有单独的人格权。这就是为什么在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的所有权力,都是依托于男人来实现的。不管这个男人,是父亲,是丈夫,还是儿子。 在高丽如此,在大明也是如此。 甚至高丽对女子的压迫,比大明还严重。故而,在这里,她们还能互相支持。一旦离开了这里,她们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不知道有什么下场了。 她们又怎么愿意离开啊。 朱元璋认真地看着这些女工,喜欢从她们的神情之中看出伪诈之处。好一阵子,他都没有看出来。以朱元璋识人之术。不敢说眼前所有人没有一个说谎。最少他们没有都说话。 大部分是真心话。 随即朱元璋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身边的也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何夕,燕王。 朱元璋说道:“一个月七斗米。一年下来八石四斗米。而大明江南水田,一亩产量也不过三四石。一个人顶三亩地的出息。你不会亏本吗?” 第九十八章 水轮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    水轮机 何夕自己拿过一来两匹麻布,一匹是素麻布,还没有染色。另外一匹是彩麻布,已经染色了。其中还有图样。也是佛教题材的故事。何夕说道;“陛下,您看这两匹麻布,要多少钱?” 朱元璋上手摸了摸,说道;“一钱五吧?” 何夕说道:“陛下,高了。以而今的成本,臣核计了。能压倒五十文左右。而一批彩布,也在百文上下。以而今的布价。一匹布最少赚半钱银子。而现在刚刚开始,一天就能生产三四千匹,时间长了。只会更多。就拿四千匹来算。一天能赚二百两银子。这已经将工钱成本扣除了。” “如果一切都进入正轨之后,估计日产过万匹,也不算什么。” 何夕还没有说话。燕王已经先开口了,说道;“到时候,一天就能赚五百两。一年就能赚好几万两了。” 何夕说道:“燕王所言极是,甚至还有更多。毕竟而今都不是太熟练,还有别成衣什么的。生产效率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给予这一点待遇。并不算是什么。” 燕王此刻一下子被之前的忧国忧民给扔到一边了。 他的心被银子点燃了。 不要觉得,一年才一万多两的出息很少。抱歉,大明海上的盘子也不过一两千万两而已。除却刚刚开始那些爆炸发展的那几年,而今除非去闯天竺,或者说更远的地方。一出海,利润翻倍的情况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出海的人太多了。 一本商号,一年下来,能分个几万两的红利。一些靠后的勋贵,号称家产多少多少。一年下来也就这些钱而已。当然了。陆仲亨这种南洋霸主,是另算的。不赚钱。他何必千里迢迢去坐镇南洋? 就燕王这里。燕王俸禄万石。其他各方面的收入,一年有没有一万两还不好说的。毕竟他距离南京远。南京这里掀起航海热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赶上趟。 并没有在开海红利上,赚多少。 此刻燕王心动无比。他觉得自己似乎踩在另外一场发展红利之上了。 虽然内心之中也担心着布匹对寻常百姓家的冲击。但是他是燕王又不是太子。在乎这个做什么?一时间燕王的眼睛之中充满了学习的姿态。似乎想搞明白这一切,回去之后复刻。他也想起了练子宁,心中暗道;“回去之后,让练先生多与他的老师套套近乎。” 朱元璋看得要比燕王远太多了。 他已经估算了这里的成本。 估计开支最大的就是女工的工资,这是何夕心好,才给了一月七斗米的高价。他估计,即便这个价格砍一半,也是有人来的。不过辽东人口少,才显得人力如此精贵。 但是在南方,决计不会这个价格的。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一些木头房子,还有一些机械。即便给机械估一个价格,虽然铁价的降低,也不会有多高的。 很容易扩大生产。 今日不过数千人。一两年之后,就能数万人,数十万人。到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材料与市场了。 为了今天一年数万两。将来的一年几十万两,甚至上千万两的利润。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做的。 什么是羊吃人?现在就是,不是羊吃人。是麻吃人。棉花吃人。都是同样的问题。 一瞬间朱元璋感觉到了头疼,他微微按着头,说道:“这里一切布匹,棉布也好麻布也好,不许往国内销售一匹,何夕,你不是在海上很有影响力。这些布匹只能卖到海外。不得有误。” 何夕说道:“是。” 他看着朱元璋,欲言又止。 即便不卖到国内又如何? 市场是联动的。 虽然而今海外对大明布匹的要求是无穷无尽的。不管是棉布,还是麻布。特别是这种上品麻布。都是非常受欢迎的。但是何夕很明白,市场并不是真得无穷无尽的。 一旦海外市场吃不下这么多布,自然会影响到国内。 即便不说别的。 这个纺织厂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辽东,高丽,都不足以供给,这里需要山东,河北,等地的原材料才能持续生产下去。 挡是挡不住的。 朱元璋不想再说。一摆手,说道:“朕累了。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 朱元璋的自我调节能力是很可以的。第二天的时候,就看不出昨日一点心绪波动了。 这一天朱元璋要看的是田庄。 对于种田,朱元璋是专业的。对于屯田,朱元璋也是专业的。他在渡江之初,就建立屯田制度,当时负责这一件事情的是康茂才。也是以此为基础的建立的卫所制度。 屯田是卫所制度的核心所在。 可以说,朱元璋之所以能有天下,与他非常积极的粮食生产政策有关系。在什么地方,都注重粮食。这一点是张士诚,与陈友谅是没有办法比的。陈友谅穷兵黩武,对百姓死活并不在意。而张士诚不修田政,良田美地都为张士诚亲戚所有。权贵得多了,朝廷手中就少了。 所以说,朱元璋是这三个政权之中根基最深,最有韧劲,即便一时间不能取胜。只要僵持下去,胜利的一定是朱元璋。 在屯田这一件事情上,朱元璋并不是外行。 这高丽田庄,才开垦几个月。都是生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想要丰收,恐怕要等一两年。农业的节奏就是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并不是说,就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朱元璋首先看的是高丽田庄之中的待遇。每人每天多少口粮。然后再看工具。所有农具都是钢打造的。朱元璋看上面的刃口,稍稍打磨一下,就能当兵器来用。 朱元璋试着用了用这样的农具。比之前各种农具都好用太多了。 特别是他小时候,很多农具用的都是木头的。两者之间,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再然后看土地。 不得不说,东北的土地是很是给力的。非常肥沃。甚至朱元璋给出一个何夕都没有注意过的事实,朱元璋说道:“这里其实都是熟地。只是时间没有种,所以荒了开垦出来也很容易。估计明年熬一年,后年就差不多了。” “熟地?”何夕细细看看下面的土地,他看不出来什么。 他到底没有亲自种过地,却不知道良田与生地,就在于土地上面几十公分厚的土层。经常种地的土地,土层已经适应了农作物的生长。或者说里面的微生物环境改变了。这才能长粮食丰收。 有经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没有经验的人。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何夕对于是熟的,有些吃惊,但是细细想来,也觉得正常。 毕竟辽东虽然是中华文明的边缘地带,并不代表,辽东就没有繁华过,不说别的。就是元代辽东就有不少户口,说明当年辽东土地开垦数量,远远在现在之上。 这里又是靠近辽河,方便浇水的好地。曾经被开垦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完这些东西之后。 朱元璋说道:“庄稼,一在水,一在土。其他都是次要的。土看过了。那就却看水吧。” 何夕说道:“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东西,请陛下掌眼。” ------ 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朱元璋也很快看到了,何夕的杰作。 沿着辽河十几米的地方,并排有几十个奇怪的建筑物。他远远看见,外面是石头,里面是铁。到底是什么,却要靠近了才能看清楚。来到近前一看,却是一个高台,下面有狭长的河道。似乎能从辽河之中引水,所有水都到下面的深坑之中。而这深坑之中,有一个粗大的铁管。铁管之中,一根中轴,中轴上面有一圈奇怪的叶片。 视线影响。朱元璋看不真切。 只是上面的高台延伸一道水渠,让朱元璋猜到这是什么了。说道:“这是引水的?” 何夕说道:“正是。”随即让人将开关打开。下面水渠水闸也打开了。一股水流从辽河中引了出来,因为高度差冲击下面的铁管。水流冲击在粗大铁管附近,又回旋出来。 只听水声下面,似乎又有什么别的声音。 而随着水流冲击。上面高台上可以看清楚,铁管中间的中轴动了。过了一会儿,能够清晰地听到水管之中的水声了。朱元璋大为吃惊,靠在上面细细听了一会儿。说道:“上来了。” 忽然一股河水冲出铁管,流在河渠之中。沿着河渠流进攻过开垦的土地之中。 如果从这里位置拔高的话,就能看见,沿着辽河,大概有一里,就有一个这个机器。现在还没有大规模铺开,总共大概只有几十座而已。但是即便仅仅这几十座,也能灌溉周围数以万计的良田了。 更不要说,这东西,纯用水力。不同蒸汽动力,也不用电力。在这个时代最适合不过了。 虽然在提水高度上也是有限制的。但在何夕看来,要比虹吸设备好多了。虽然说,这个设备,也有一些技术难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轴承。而今轴承的生产,还不能标准化。需要大师傅掌总才行。 但也暂时够用了。 提水也有上限。不适合一些特殊地形。但是对大部分临河的土地。都是能用的。而且方便快捷效率高。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钢铁大规模生产。价格已经降下来的前提,否则,何夕只能去想木头的水车了。 朱元璋从这个上面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全天下所有的河渠上都装满了这个。到时候,粮食能够增产,一般的旱情,百姓也能自己应对了。 朱元璋问道:“这个叫什么?” 何夕说道:“这个叫水轮机。” 第九十九章 未来的力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   未来的力量 一时间,朱元璋内心之中五味杂陈。 他才真实看到技术进步带来的好处。 很多人或许觉得,这种水轮机不过是水车的变种。古代水车也很发达。怎么觉得这个很好? 其实,并不是的。著名的兰州大水车。有几十高。但是引水量也并不是太大的。更不要说,用木头搭建庞然大物,不是能工巧匠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更不要说。水车对水流也是有要求的。 水不能流得太快,太快会让水车承受不住,硬生生折断的。毕竟木头承受能力太有限了。不能太慢。太慢是带不动水车的。且不说。天下间的河道。有多少是这么合适的。 就算是有合适的。也必须大匠量身定做。才能安稳地停在河岸上。 至于日常维持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而今就不一样了。 朱元璋看到水轮机最大好处是编入生产。水轮机可以直接放到河里的。但是也可以如现在这样的。从河里引出一条水渠。让水流直接冲击水轮机,推动水轮机转动。 这样的情况下,水轮机的尺寸什么就可以固定,再也不用大工匠量体裁衣了。 几乎适应大多少河边。不管水流多少。不行的话,即便大旱天气,也可以让人将河道拦腰截断,人为抬高水位。从而制造高度差,让水流推动水轮机,将水提上去。 这对百姓实在有万千好处。 让对种地有感情的朱元璋岂能不感同身受。 只是,第一天朱元璋感到了未来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罪恶源泉,第二天,朱元璋又看到了让大明百姓提高生活水平吃饱肚子的另外一种可能。 一时间新时代好处与坏处。各种自相矛盾的想法,在朱元璋内心之中碰撞。 随着朱元璋一声深深地叹息,一切都结束了。 朱元璋有了自己的决断。 即便是天子,有很多时候,也不能决定自己做些什么?而时代的洪流。从来如此。 即便他现在打断何夕在辽东所做的一切,又能怎么样? 思想不怕子弹。儒家之中,尚且有为了自己心中大义,前仆后继,不避刀斧之辈。而何夕从后世带来的思想,太过甘美。后世有多少人为了心目之中的美好,宁肯不要性命。 而他朱元璋,不也是因为看到这个肉眼可见,却遥不可及的美好未来,做了这么多布置,甚至与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也闹生分了。 有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决定。 现在已经不能后悔了。 除非能回到洪武十四年夏天那个夜晚,在何夕从后世一出现,就干脆利落地杀了。才能阻断一切消息的传播。而今已经迟了。 即便朱元璋也不将何夕当做曾经的何夕了。 即便而今,他突然翻脸,杀了何夕。且不说自己女儿与外孙有什么样的想法。焉知何夕没有后手,没有防备这一招。 一旦真到那种地步。革-命的幽灵就从盘踞在大明朝上。估计能代替白莲教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面对时代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谁也不能拨回去了。那么是朱元璋。 朱元璋抚摸着水轮机,忽然感到手底下有凸起感,细细一看,上面写着:“沈阳铁厂造。” 朱元璋说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你大部分经营,都在沈阳附近?” 何夕说道:“正是。” 朱元璋说道:“这里不看了。直接去沈阳吧。” 何夕说道:“遵命。” ------ 何夕早就备好了船只。从牛庄到沈阳的航道。也整理了好多次了。可以说畅通无阻。 从辽河到浑河之中。远远地就能看见沈阳城了。 不过,朱元璋没有下船的意思。 因为他看见了浑河的水。浑河的水有一丝丝黑色。 原因无他。浑河的上游就是抚顺。也就是沈阳附近最大的煤矿所在。何夕到辽东之后,第一个动手的地方,就是这里。一直有三个卫所的士卒在煤矿负责挖煤。然后将挖出的煤炭装船,从浑河而辽河,从来运送到辽河流域大多少地方。 露天煤矿。十分方便开采。不过是一力气活而已。再加上便捷的水运。煤的价格十分低。一船煤,一两千斤。才不过几钱银子。而这么多煤,足够很多家庭过一个冬天了。 当然了。有很多百姓还是会选择,在秋天之前,每天抽空去山上砍柴火。储备过冬的燃料。但是何夕在辽东大兴土土,人力缺口很大。故而,越来越多人,选择买煤从而节省自己的时间,多赚一些钱。 而当高丽人从迁徙来之后,更是有两三万壮丁被安置在煤矿上。只留一个卫所看管。 面对大明士卒的盔甲,火器,长刀。他们只有各种铁制工具。更不要说。何夕也没有亏待这些高丽人。最少能吃饱。有房子住。还有工钱。只是工钱更少了。 虽然说。而今辽东百姓大部分开始烧煤了。但是煤矿依然产能过剩。 何夕虽然在蒸汽机上下了工夫,甚至将图纸都拿出来了。但是很多问题不在何夕这里。而在工匠那里。让能工大匠,手工打造一台,并不是不可能。但是一台蒸汽机能做什么? 给何夕烧热水洗澡? 何夕需要的是工业化生产的蒸汽机。故而,没有蒸汽机大规模生产。而今抚顺煤矿的很多煤都卖不出去。这也是何夕头疼的一件事情。好在何夕家底还是比较厚的。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再者。大规模迁徙高丽人的举动要持续一两年,现在储存一些, 等冬天分配给新移民,也不会浪费。 这些东西,朱元璋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不过他看着河水之中黑色的沉淀物。说道:“煤矿在上游吧。那就不去沈阳了。先去看看煤矿。” 沈阳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四方城。天下卫所的城池都是这样的布局,大同小异。而朱元璋知道。何夕的心血都是煤铁之上。 朱元璋是皇帝。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忽然改变行程,何夕也只能凛然听命而已。 不过,顺着浑河而上,首先看到的不是煤矿,而是沈阳新城。也是辽东铁厂所在。也叫铁厂城。 还没有到码头上,就看见一道道黑烟冲天而起。好像是什么妖魔鬼怪聚集之地。 还没有到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朱元璋也皱眉。立即有侍卫拿上一块手帕。想让朱元璋遮住鼻子。朱元璋厉声呵斥道:“朕什么情况没有见过,区区一些味道,还需要遮掩?” 何夕听了,准备好的口罩,掏不出来了。 这也是不同的人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不一样。对何夕来说,他其实很想解决工业污染的问题,奈何,他没有这个本事。这里数以百计高炉。熊熊燃烧。到处都落的灰尘。不仅仅河水都发黑。固然是有灰尘落入河中。但是更多的是,河水下面已经沉淀出一片黑色的沉淀物。即便水很清澈。看上去也是黑的。 而地面上更是这样,似乎画这一片土地的神祇,一不小心,将墨水瓶给打翻了,留下了太多多余的黑色。 这样的情况下,带好劳保用品,也是必然的。每个人的口罩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在朱元璋看来,回避这里的情况,就是一种软弱的行为 。在战场上,朱元璋冲杀的时候,也同样不避锋矢,看见过很多凄惨的场面。比起烧尸体那种味道,眼前的一切的确不算什么。 何夕只能口中揣着口罩。却陪着朱元璋一起呼吸煤灰了。 很快都到了铁厂。铁厂上下刚刚得到了通知,葛天工身穿官袍出来迎接。 此刻葛天工也不是当初年轻的工匠了。他已经是五品工部官员了。这个五品官也是一步步升上来的。负责大量工程。而这铁厂城更是他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 葛天工的气质也有很大的改变。最少也有官员的威严了。 何夕让葛天工带头。先看高炉。 而今的高炉已经迭代更新了好几代了。早就不是当初仅仅有一丈多的高炉了。何夕远远地就看见了。大概有三层楼高的高炉。整个高炉是一个完整的结构。从一边有一个几十米长的缓坡。大量工人推着小推车,从这个缓坡上,一车车将原材料倒高炉之中。而高炉下面,更是有一个开口。等到了时间,从下面将钢水倒出来。 能够连续运作。几乎不停,一般一年时间检修一次。 其实所谓的检修。几乎就是将这个高炉拆了重建一次。反正很是繁琐。 葛天工也知道,什么样的场面作为吸引人。那就是出钢水的场面。于是专门将朱元璋带到了马上要出钢水的高炉面前。却见时间到了,一个几乎光着身子的工匠,吆喝一声,数米外用铁棍打开了机关。 却见钢水从高炉之中飞了出来。落在模具之中。 本来就很热。但是在出钢水的一瞬间,几乎每一个人都似乎感受。有火焰在舔着自己的皮肤。脸都红了。 即便葛天工为了安全,早就将他们拦在安全区域之内了。依然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朱元璋脸色平静。但是熟悉他的人,却看得出来。他心中很是震撼。 说实话,朱元璋不是没有见过打铁的。甚至在南方的高炉也见识过。但凡最多三米高的炉子。并不超出朱元璋的想象之外。但是眼前的高炉,却成了如此庞然大物。更不要说。倒出来的钢水。更好像流动火焰。 有一种工业的美感。 让朱元璋真正地感受到了未来的力量。 第一百章 沈阳钢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  沈阳钢铁 “陛下,陛下。”何夕小声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看了。要不要去下一个地方。”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说道:“哦。好吧,去下一个地方。” 他已经在这里愣了好一阵子了。 原本通红地,鲜艳的。流动的钢水,也在模具之中凝固成各种规格的钢铁。从红色变成了黝黑之色。当然了。看上去不红了。并不代表不热了。这个时候,如果那个傻子,想要用手去摸一下,手就可以不要了。 钢铁的冷却是需要时间的。 在这一段时间,朱元璋一直看着这些钢铁。或者说,他眼睛在看,但是心思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至于想了些什么?朱元璋一时间也不做到。 毕竟震撼到极点,反而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了。大脑一片空白。 朱元璋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热气腾腾的环境之后,似乎才清醒过来了一些。 作为帝王,太清楚钢铁是什么?钢铁就是力量。自从洪武十四年,大明对外打的战争,或者说何夕主持对外战争。都很轻松写意。是何夕谋略出众,千百年来第一个吗? 不是。 是大明的实力在变强。 毕竟一个人如果不穿甲胄,只有一柄利刃,面对十个人。很难活下来。但是一个人如果有甲胄护体。面对十个人。很容易杀出来。如果一两百人甲骑列阵而战,数千步卒都能冲出来。 别的不说。唐太宗李世民以玄甲骑破数十万大军。而所谓玄甲骑也不过数千编制而已。 甲胄集中使用,威力巨大。 而今大明的甲胄泛滥。火器生产翻倍。这都是国力的成倍增长。以至于哪怕何夕拉来的东拼西凑的军队,在装备上完全压倒了李成桂最精锐的高丽军队。 但是,在此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 没有这样压倒性的优势,以李成桂这样的人怎么会倒戈啊? 朱元璋以为这已经是极限。 万万没有想到。沈阳铁厂已经超过了太平铁厂。成为技术最高的铁厂。这一炉就能生产出好几吨钢水。 之前,朱元璋听何夕说什么铁路。他从未觉得不可能。铁多贵啊。怎么能铺成路。即便真能铺成路。难道没有百姓去偷吗?而今朱元璋真看到了铁路的希望。 一想到从北-京到南京之间,数日之内,数万兵马就能到达。 朱元璋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 还没有等朱元璋从这种情绪之中脱离出来,何夕请朱元璋参观的另外一个地点已经到了。 这里还没有命名,如果有的话。因为沈阳机械厂。 这里有一张张车床。这也是何夕提出的概念,由工匠们完成的了。提出概念容易,但是想要完成车床并不容易。最重要的依然是轴承。还有齿轮。才能更好地移动刀具。 当然了,这里的车床都还很简陋。下面是厚重铁基,上面是纵横机械。用人在一头拼命地摇着手柄,或者踩着滚轮。才能带动刀具的运动。而刀具在铁坯上,更是擦出靓丽的火光。铁屑飞出。好像被点燃一样,落在地面上,才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削铁如泥,在这里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现实的精准描述。 在何夕看来,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一来是刀具不行。 车床的刀具,与传统意义上的刀具不一样的。其实就是一小块合金钢。但是,这年头去哪里找合金钢。何夕只能将硬度最高的钢作为刀具。但是这些刀具,用来加工铁,还勉强。加工钢,根本不大可能。 好在如水轮机一样。不需要太高的硬度。 这才能加工出来。 但是即便如此,换刀具的频率也太快了一些。几乎一会儿工夫,就要换上一块。 二来就是动力不行。用人力,即便是轮流上。加工一个零件,也需要好长时间。当然了,即便如此,车床加工出来的零件有着远超其余方式的精准性。在何夕看来慢。但在别人看来,已经是非常快了。 如果没有这里。 几十台水轮机根本生产不出来。 而今即便如此。水轮机的产量依然上不去。 何夕将这里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给朱元璋听了。 朱元璋手里捏着一块刀具,也就是一个四方体铁块。而燕王更是眼睛都直了。他靠近何夕说道:“何夕这里能生产火器吗?” 何夕说道:“自然能生产。来看这里。” 何夕在前面走了几步。来到一个车床前面,这个车床上固定着一个圆形的铁柱。被好卡得死死的。圆柱之中,已经有一个整齐的凹陷了。 何夕对燕王说道:“这就是一门火炮。之前的火炮都用铸造之法,质量在我看来,其实并不是很好。而这是一整块钢,我就想过。从这里直接挖出来炮膛。这火炮一定会好用很多。只是可惜了。我低估了这个办法难度,只有这个半成品。” 燕王伸手去炮膛之中一摸,感觉好像镜面一样。 只是太浅了。 最多伸进去一手的距离,根本不足以塞入火药与炮弹。 燕王说道:“这怎么不做了?” 何夕说道;“太慢了。你不看这么浅,其实是连续不断钻了三个月了。” 造炮,自然要用最高的钢材。也就是说。刀具的钢材硬度与炮钢的硬度相差无几,也就弄出而今的局面。很是尴尬。估计磨上三年,或许能磨出来。 其实如果何夕当时知道。他连三个月都不会让磨的,只是他事情多,交代下来基本方法。就没有关注,等他再次关注的时候,工匠们已经磨了三个月了。 何夕才有机会喊停。 燕王说道:“何弟,无须过谦。有你,才有这里的一切。我想你一定要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燕王所言倒是不错。 太平铁厂在江南,根基深厚。技术底蕴也是有的。为什么在哪里并没有 什么技术创新。而到了辽阳才不过几日的功夫,技术就已经日新月异到这个地步了? 原因也正在于何夕。 何夕在冶铁铸造技术上,也是一个门外汉。并不懂多少。只是他知道一些大概的概念。他能指点工匠研究。这仅仅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何夕能够给工匠们足够的经费支持。与尊重。 遇见问题之后,何夕如当初研究高炉一样。将工匠们聚集起来。商谈方案。工匠们能在何夕的面前畅所欲言。不受任何约束。而且这几年来,工匠的素质也有了很多改变。 在何夕研究高炉的时候,大部分工匠都不识字的。而且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将自己的技术泄露出去。 而今却不一样了。 一直被何夕看重的工匠团体中。老工匠已经很少了。大多都是有一手绝活的。在技术上。别人做不到,只要他能办到的那一种。但是在理论上已经不行了。这些老工匠只能承担一些执行的任务。真正给何夕最大帮助的,其实是以葛天工为首的工理学院出身的工匠。 他们读书虽然不多。但是懂实验,懂数学。也懂何夕当初讲一些冶金的原理。一些即便机械知识。他们在何夕的支持之下。迸发出很多新想法。 何夕近乎无限量的资源供应他们试错。 错得多了。正确的自然也来了。 更是有了太多宝贵的数据,为将来打下了基础。 毕竟,这个时代科研成本并不高。比起,后世动辄数以亿万计的科研经费,这些工匠花费的不过一些材料与工钱,与时间成本而已。在何夕看来,这都不是事。 但仅仅这一点的改变。有产出截然不同的效果。 当然了,对此何夕不会居功,他说道:“此事全赖陛下圣明。我不过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 朱元璋说道:“何夕,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朕还能夺臣子之功不成?这些成就,也只有你能做到。别人是万万做不来的。” 朱元璋说得也对,不提何夕所谓的先见之明。单单何夕能平等的对待工匠。就是其他官员很难做到的。因为何夕是从内心深处,并 不觉得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即便有些官员强行学习何夕的风格。但是人不傻子,对很多事情最为敏感不过了。特别是,面对掌控自己生死大权的上司。谁真能做到畅所欲言啊? 不就是小心谨慎不敢出错。 哪里会有什么创新。 更不要说很多大明官员,脑袋之中根本就没有要创新这一根弦。他们只想维持如今的局面,最好一直到天荒地老。而没有想过改变什么。连理学思想之中,更多主静,觉得世界上静态的,而不是相反。 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何夕说道:“陛下谬赞。”说到这里,何夕微微一顿。说道:“陛下,要不我们回沈阳吧。这里实在没有能住的地方。只有沈阳才有。” 朱元璋说道:“睡觉的地方有什么大不了,朕什么地方不能睡。今天朕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何夕说道:“什么地方?” 朱元璋说道:“就去看煤矿。” 何夕一听,说道:“陛下煤矿那边的情况更恶劣,陛下万金之躯-------” 何夕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朱元璋说道:“朕自由计较,你听命就是了。时间不早了,快些去,今夜朕要在煤矿住。” 朱元璋一声令下,所有人不敢不从。 只是谁都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一定要去煤矿。连何夕也不知道,煤矿虽然重要,但也不是一天也等不了的。 第一百零一章 断龙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  断龙脉 浑河从长白山发源,蜿蜒而下。 而今更是抚顺煤矿运出来最主要的道路。而越往上。浑河水就越黑。甚至一些湖泊都是黑色的了。 其实,现在这种污染还不算黑,后世从卫星地图上看都是很 显眼的黑色。浑河两岸都是堆砌起来的煤山,一座接着一座,蔚为壮观。这都是等待运输的煤炭。 而这煤山之后,又有人工挖掘的河道。这是为了防火。 因为煤堆是会自燃的。 很多事情,不经历是不知道。这是有过好几次火灾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挖出一条河道。将生活区与采煤区分割开来。当然了,这里的水也是黑色的。 跨过这个河道之后,就是住宿区。 住宿区也是原木为根基,两侧夯土。很是厚实。而且在这里根本不缺煤。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只要不将煤堆给烧了就行。 虽然这样简陋。但也是朱元璋这一次要住宿的地方。 由于来到这里,时间已经很晚了。故而,朱元璋也匆匆睡下了。 第二天,不等天光大亮。朱元璋就起身了。何夕只能立即跟随。这 朱元璋首先要看的就是煤矿开采面。煤矿开采面是一个宽一里,长三四左右的狭长地带,深陷地下有十几米。从两边一层一层地掘进下去。如果从天空之俯视,就好像大地睁开一只黑色的眼睛。 朱元璋站在高处俯视这个巨大的眼睛,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东北最大露天煤矿?” 何夕说道:“并不是。这里仅仅是一个开始。大概在这个方位,煤层下降五六十米,最深的地方大概有百米。后世日本人将这一层底层。给掀开了。形成一片方圆近十几平方公里的露天矿区。” 朱元璋说道:“厚几十米的土层,都掀了?” 何夕说道:“正是。甚至这些岩石,是页岩油矿石,日本人从这些石头中,也提炼出很多石油。”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被这种改天换地的力量,所震惊了。 说实话。朱元璋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他也知道后世的计量单位,所谓米。更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土方量。可以说,这个工程甚至要比朱棣营造北-京城的工程还要大。 而这还是一个煤矿。 他真切地感受到生产力的巨大差距。悠悠一叹,他内心之中所有的侥幸。都消散无踪了。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何夕说道:“煤铁是工业最重要的根基,陛下想来看看。” 朱元璋说道;“虽然重要。但也没有必要让朕来看。有你在,朕来看与不来看都是一样的。毕竟这事情只能你来做。” 何夕说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天下龙脉出昆仑,分之为三。曰北龙,中龙,南龙。中龙者,从关中而河洛。一至于开封。此乃中华之正统。北龙者,漠北诸山,燕山。乃至于长白山。此乃夷狄之余绪。南龙者,沿长江而南,终于南京。所谓之南朝而已。故而,南京虽帝王之所,为南龙之尾,暮气深沉。南京诸朝。国祚不长。至于临安,更是等而下之了。朕开国之初聘请天下术士,求治国安邦之法。当时就想过,迁都西安,洛阳,一度封开封为北-京。就是接中华之正统。然,各地残破。地脉已尽。不足以王天下。朕花了大力气,修建中都凤阳,为天下之中,接龙脉之绪。然后,终究不成。 ” “看今后六百年之局势。总就是北龙胜过南龙。而鞑子发端于长白山下。虽然你已经将所谓之爱新觉罗一脉,斩尽杀绝。然一族之兴,非在人为,亦在地气。这也是朕要你开拓辽东的原因。东北虽然是荒外,然观今后数百史书。东北有龙气,这也是朕这一次来的目的。” 何夕听了朱元璋的话,不知道作何反应。 有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就好像朱元璋。朱元璋从不信鬼神。盖因这天下是他自己打下来的。他不觉得自己在打天下的时候,有什么鬼神之助,即便朱元璋大封城隍,封各地神祇,那也是为了治民。让百姓相信神明,相信因果报应。等等。 好方便治理。朱元璋自己一点也不相信。 但是对于玄之又玄气运,龙脉等风水术数,乃至于占卜,朱元璋有一些相信的。甚至何夕到来之后,虽然给朱元璋讲了很多科学知识。朱元璋自己也学习了很多。却没有改变朱元璋这种信仰。反而更加深了。 因为有一个问题,何夕无法解释,那就是何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朱元璋给自己的解释是天命。 就好像天降姜子牙,开周八百年江山一样。何夕的到来也是天命给他朱元璋的示警。这也是朱元璋虽然对何夕有很多忌惮,甚至不止一次动过杀机。最后放弃的原因。 因为天命不可违。 当然了。这一点何夕自己不知道的。 不过,他知道他无法在这方面说服朱元璋。毕竟即便是后世科举昌明。依然有很多成功人士,相信这个。也不怪朱元璋也信奉这个,劝说是没有用的。 何夕只能顺着他说:“陛下此来辽东是-----?” 朱元璋说道:“断龙脉。”朱元璋语气斩钉截铁,随即语气有一些缓和,说道;“后世很多人说,朕令刘基断天下龙脉,独独露了长白山,朕自己知道,没有的事情。甚至在此之前,朕都不知道这龙脉,还能断。朕这些年召集天下有道之士。得出结论,断龙脉不可能。盖印龙脉天生地长,万物造化所在,人以渺渺之身于天地,与蝼蚁何异?又岂能做这样的事情,但是龙脉不能断,却有压胜之法,压制一二,如秦始皇开秦淮河,泄金陵王气。令金陵王气在数百年之后,才复起。而今朕要做的也是一样。你知道, 满人入关之处,皇陵在何处?”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就在沈阳附近?” 何夕并不关心努尔哈赤与皇太极两人葬在什么地方。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推断。毕竟,沈阳是满人的旧都,努尔哈赤与皇太极都死在沈阳城中,断然不会葬得很远。 对于这一点,何夕不在乎。朱元璋可是非常在乎的。 朱元璋说道;“不错。就在附近不远。朕来此,就是勘探这一道潜伏的龙脉。断之。这也是为什么朕要带老四过来。” 何夕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朱元璋说道:“朕乃开国之主。老四也是有帝王之命。足以镇压局面。还有张天师,全真龙门派,等十几派的宗主都暗中跟随。定然万无一失。” 何夕嘴巴微微开合。最后说道:“臣祝陛下马到成功。” 朱元璋自然知道何夕不相信这个了。他也给何夕解释不清楚。毕竟双方有几百年的代沟。说是说不明白的。不过,朱元璋现在告诉何夕,自然用得着何夕,如果用不着,根本不用告诉何夕。 朱元璋说道:“你这一次也跟着过去。一来。辽东你熟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来办。二来,也借用一下你的命数。” 何夕再次一愣,今天他吃惊太多了。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用光了。说道:“我什么命数?” 朱元璋说道:“你说你什么命数,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穿越过来的。是你不是别人?” 何夕心中苦笑。暗道:“如此说来,我也真是命数不凡。” 第一百零二章 通水断山破龙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   通水断山破龙脉 朱元璋下定决心,就带着一行人进山了。 很多人不知道一个历史细节。那就是抚顺煤矿在明代就已经有过开采。毕竟是露天煤矿,容易挖掘。但是到了清代,反而封禁了。原因很简单。清廷觉得在这里挖坑,影响龙脉动摇风水。 是以禁绝。 当然了,同时禁绝的也有东北。所谓之柳条边是也。 随着满清统治的动摇。东北很多被封禁的土地,猎场,统统放开了。但是以关外三陵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却没有放开。这就包括了抚顺煤矿。抚顺煤矿之所以与日本脱不开干系,就是因为在日俄战争之后,日本人才不尿满清的禁令,才有了抚顺煤矿的挖掘。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元璋以来抚顺煤矿为由,来视察龙脉。的确很合适的。 一行人来到附近最高一处山峰上。 何夕在一边侍立。 几个老道士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终于有一个白发老道士说道:“陛下,之前听说刘先生术数之道。天下无双,贫道之前还不相信。而今却信了。陛下,请看,山从此处蜿蜒而来。乃是四象护卫。只是这四象之中, 白虎为尊。此龙脉杀伐太过。却有三条河,并入,乃是三水归元之局。这十二峰也有十二元辰之态。恐怕能兴旺十二代。此峰乃第六峰,也最高峰,此后渐入平原,龙脉将尽。只是而今还是潜龙在渊之态。臣恐怕,这天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风水之局。能见此局,死而无憾。” 何夕根本没有太认真听。 也想明白,这个刘先生,一定是刘伯温。 何夕心中暗暗嘀咕。觉得朱元璋真是使劲用刘伯温的身后名。反正死无对证。 不过,并不是觉得这里没有所谓的龙脉,也不是觉得这里没有所谓之龙脉,太简单。既然后世满清皇帝,葬在这里。就说明,这里一定是勘探好的地方。这里风水不好,也不会葬在这里。 只是朱元璋听的很认真。他转过来问何夕。说道:“鞑子第六个是谁?” 鞑子而今更多用来称呼蒙古人,这一句话,别人听得满头雾水。但是何夕听了,心中一动,暗自屈指一算。却是乾隆。而乾隆一朝,正是极盛。满清似乎正好十二个皇帝。 何夕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 朱元璋淡然说道:“为什么全天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风水局?” 老道士抚摸着胡须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道,下三烂的盗墓行之中,有一派号称专门寻金点穴,不就是按照风水之术寻找墓葬,盖因千百年来,华夏大地之上,只有是上好的风水宝地,都有人葬过了。甚至有为了夺风水之地,将前人坟墓挖了。葬自己先人的,风水宝地,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龙脉了。早就用过了。特别是北方。更是如此。南方的山势过于秀气了。 难藏蛟龙之势,唯独此地,长白山在北,分出一脉向东,又有余脉向南,三山汇聚之地。本就是蛟龙含珠之局。这样的局面,只要不是眼瞎的人谁看不出来。只是这些年,没有人真远出关外,来此一探而已。” 朱元璋说道:“那如何破之?” 老道士听了,脸色微微黯然,他就知道,他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龙脉都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破龙脉是要遭天谴的。甚至一个不好。要延绵子孙。故而,不到万不得已,那家风水师。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他也明白,大明根基在南。不可能迁都这里,故而,此里龙脉,自然要破之。 他来之前,就想过这个局面。 老道士说道;“破龙脉,最好的办法,就是泄底气,风遇水则止。秦皇泄金陵地气,就是开秦淮河。而今也是同样的方法。在这里修一条河就了。只是,这里的地形不利,修河很费力气不说。一旦地龙翻身,很容易截断水流。故而,仅仅能封禁一时------” 老道士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一处,却不肯说了。 朱元璋顺着老道士的目光,远远地看去,果然几十里,依然能看见抚顺煤矿挖掘留下的深深的痕迹。 朱元璋立即会意,说道;“如果将这个抚顺煤矿挖掘扩大十倍?如何?” 老道士说道:“陛下,如此一来 ,此地定然会变成穷山恶水,做这个事情的人。难道不为子孙后代想想。这是要断子绝孙的?” 何夕心中暗暗惭愧。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粗放的挖掘方式,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何夕说自己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过,他内心的惭愧。也仅仅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想而已。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没有办法实现。 很多东西一开始的时候,也只能是这样的。 只是他也知道这样的危害,一个个巨大的矿坑,都是地球的伤疤。但是人总是要先活着,再说其他。比起地球上的伤疤。他更想让更多百姓活下去。 朱元璋说道:“那就定了。燕王。” 燕王说道:“儿臣在。” 朱元璋说道:“你跟着诸位大师,规划着一条河道。并调用辽东人马,立即去做。快 。” 燕王说道:“是。”说完就要走。 朱元璋叫住了燕王说道:“记着保密。” 朱元璋看似说给燕王听的。但是目光却落在这些老道士身上。这些道士们一个个死一样的沉默。他们对这样的局面,都没有反抗的。甚至他们求之不得。 因为在他们看来,断龙脉的反噬太大。而朱元璋杀人灭口。就等于朱元璋一并承担了反噬。就不会祸及子孙了。 燕王心领神会,说道:“是。” 这一群人立即下去了。这一座山峰之上,只剩下朱元璋与何夕,最近的侍卫就在一两百米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话。 本来,这种秘事,就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也就朱元璋,燕王,何夕,还有几个侍卫。这些风水师知道。这些人都跟着燕王去办事去了。自然只剩下这两个人。 朱元璋说道:“我知道,你不信这里。朕其实也不是太相信,但是天下有诸般玄奇不能解释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做一些没有什么。总好过将来懊悔。” 何夕说道:“臣明白。防患于未然。” 何夕明白个屁。他只是 不能当场打朱元璋的脸。这个时候,何夕除却说这个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反驳朱元璋,说他是一个傻帽,乃才是觉得自己脖子太硬了,需要钢刀来按摩一下的。 朱元璋说道:“从今之后,抚顺煤矿与太平铁厂一样,归工部直辖。朕回去之后,会先拨十万两。好好扩建。能扩建多大就多大,你不是说这里有煤,总要好好找找才行,比如这几座山峰。明白吗?” 何夕说道:“臣明白。其实,这里的山石质地不错。辽东很多地方也需要青石加固,臣之前也研究过水泥,使用水泥的时候,也需要大量的石子。” 既然朱元璋看着几座山,如此不顺眼。何夕也只能随了他的愿,准备硬生生将这几座山给平了。虽然说这里开采石头,有些不大经济。但是在朱元璋这种情绪引导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经济不经济。 让朱元璋安心最重要。 朱元璋说道:“那就好。水泥这个项目,朕资助十万两,一定要好好做。越快越好。” 何夕说道:“臣一定会努力的。” 第一百零二章 大时代的开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   大时代的开端 其实何夕很早就研究水泥了。 只是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何夕也只能提供思路。让工理学院一炉炉的烧。而今已经差不多了。有了最初的配方了。 有了十万两一定能成。不,甚至用不了十万两。多余的经费可以用在其他事情上。 朱元璋说道:“朕在南京做的事情。你知道吧。” 何夕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何夕很长时间没有与朱元璋谈过了。这一次,几次与朱元璋相处,都没有交心。他也有很多想法告诉朱元璋。 何夕说道:“臣听说了。只是辽东没有接到清丈的旨意,这是?” 朱元璋说道:“朕故意的。你在宁波待过。你觉得辽东与江南最大区别是什么?” 何夕说道:“应该是人口。江南人口繁盛。而辽东人口太少了。人少了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人多了就能做成事情了?天真。我知道你之前,想在江南兴建纺织业。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何夕说道:“大概影响会更大一些。反对的人也更多一些。”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不仅仅如此。你会发现,你如果想用人。必须是世家大族之人。最后,你的弟子,大多是当地的读书种子。将来,你一死,你的一切被他们接管。或许你还有一二忠心的弟子,想要传播你的想法。要么被排挤,沉沦下僚,要么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因为,朕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也不由带着几分惆怅。 何夕也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朱元璋的处境吗? 朱元璋从两淮起家,真正站稳脚跟就是在江南。但是在江南之后。与当地大族合作。与世家大族合作才有了根基。这些年来,朱元璋对于这些世家大族。又爱又恨,有斗争有妥协。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最后朱元璋还是放任了朱元璋与这些人靠拢。 其中义门郑家,就是一个典型。数千人按照族谱一起生活。人人都没有私产。全部都是族中的。形成了一个大家族。而族长的权力,在族里面是绝对的。 即便是有族人做了大官,在外面哪怕是一品大员。回到家中也要列位于族长之下。 其他大家族,未必有义门郑家这么极端。但是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了这些大家族。大明朝廷管理地方很容易,只需与族长对接就行了。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征集到地方的钱粮。但是也很难。 因为一个政府的组织能力,动员能力,就要看能管到哪一级的。直接管理到人。动用人力物力也是更多的。但是如果朝廷管理人以族为单位。那地方官估计还不如地方大家族的族长。官府想办什么事情。必须听地方大族的。否则寸步难行。 这不是而今的大明。 毕竟朱元璋还活着。谁敢造次。但是这是以后的大明。 人有寿命,一个强人再强大。只能压制一个时代。不能压制一个阶级。 朱元璋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没有何夕的历史上,朱元璋最后的选择。或者是,朱元璋压根就没有得选。朱允炆的性子,只能走与地方大族合作的道路。而相传朱允炆出逃。更是在义门郑家藏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有义门郑家的人誓死追随。 何夕也不得不承认,朱元璋说得对。他如果在江南做这些事情,大抵与朱元璋在江南的局面。差不了多少。 朱元璋说道:“辽东就不一样了。大乱之后,一张白纸。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地方上都是以小户为主,连四世同堂都很少见。根本不要多大家族了。南方聚族而居的太多了。而是北方。一家都在十人以下。最多的是三四人的小户。你知道为什么?” “盖因,靖康之后,北方战乱不知道多少年,什么世家大族要么死绝了。要么早就迁徙到江南了。你去数数,而今的江南大族,一半以上都是靖康前后迁入江南。” “故而宗法尚存。而在北方。早就不知道这些了。即便宋讷名动天下,号称广平宋氏之后,唐丞相宋璟,但是所谓滑县宋家,门户如何?你或许不知道。宋讷一出头。宋家其他子弟,争先攀附。甚至有想投奔门下做奴婢有之。只是宋讷方正。不肯受此非礼之举。但是北方臣子大多如此。南方大族,上数十代,列代祖宗,清清楚楚。北方大户。素无二百年之门第。即便是五服之内,为奴仆者,有之。” “辽东更是干净。活下来的人。要么是釜底游鱼,要么是山东移民。都已经打散了。并以军法勒之,你才觉得如臂使指。如果你在南方。哪里能有这样的事情。”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派他来辽东,还有如此的深意。 一时间,他内心之中回顾了一下。 北方,临海,有大量煤铁资源。也只有这里了。 何夕说道;“儿臣不知道父皇如此爱护。” 朱元璋说道:“关于未来的事情,朕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朕是或许能看懂,但是到能做出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你来做了。只是,朕读书,也是有一个小心得。你要不要听听。” 何夕说道;“陛下请讲。” 朱元璋说道;“新的生产方式或者生产关系,不会在旧的生产方式发达的地方产出。而是旧生产方式的边缘地带发生变革。西方崛起是这样,苏联也是这样。所以,你的事业,就在这里。在北方。” “我回去之后,就让安庆过来,与你一家团聚,十年之内,不要想南京的事情了。” 何夕说道;“请父皇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看一个崭新的世界。” 朱元璋淡淡说道:“朕不知道那个时候能不能看到了。” 何夕听朱元璋这样说,心中忽然一动,才觉得朱元璋说的这个时间节点有问题,为什么是十年,而今洪武二十年,十年之后,就是洪武三十年,而朱元璋驾崩于洪武三十一年五月。 这一切,真的事情巧合。 或者说。朱元璋内心之中,更有谋算。 何夕不知道,也不敢多想。 朱元璋说道:“朕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何夕说道:“陛下请讲。” 朱元璋说道:“朕要迁都北平。或者说北-京。这一件事情迟早要做。不如朕来做。” 何夕听了朱元璋此言,再联系到朱元璋之前所言,一时间有一些恍惚。别朱元璋大手笔给镇住了。 丝丝脉络终于联系起来了。 朱元璋这是要对大明改换根基。 因为迁都这一件事情,本身就与变法有联系。最典型的是北魏孝文帝,他就是将北魏都城从平城迁到了洛阳,让北魏根基,从拓跋氏以及游牧部落权贵,变成了北方汉人集团。 让北魏有了更高上限。同时也埋下了北魏分裂的种子。 如果,单单说迁都。何夕不会这么想。但是结合朱元璋之前所言。何夕岂能不明白。 朱元璋认为,在南方这种传承几百年的宗族根深蒂固。他能压制一时,不能压制一世。一个人是不能战胜一个阶级的。能战胜一个阶级的,只有另外一个阶级。 而迁都,将都城从南京到北-京。并不仅仅是一个迁都,而是从旧生产关系根深蒂固的地区,来到旧生产关系的边缘地区,将大明朝廷原本的支柱,也就是地主阶级,换成新的支柱。 而这个新支柱,就是何夕来打造的。 这样大手笔,注定了大明未来十年,决计不会平静的。 第一百零四章 迁都准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   迁都准备 何夕回过神来,发现朱元璋在注视着他。朱元璋说道:“你懂了吗?” 如果何夕刚刚来大明,或许看不懂朱元璋下得这一盘大棋,此刻在朱元璋的教导之下,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立即点头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你明白就好。你肩上的担子很重。首先,辽东一年最少能够供应北-京四百万石粮食。你这个数目你应该清楚。” 何夕暗暗叫苦,盖因而今整个辽东粮食产量也未必有四百万石。这不是翻几倍,而是最少十倍,因为供给北-京四百万石粮食,那最少辽东要产出一两千万石粮食才行。因为人是要吃饭的。总不能让下面人饿着肚子将口粮交出来吧。 那是逼人造反。 但是何夕更明白,四百万石的重要性。 何夕说道:“这是漕运的数目。” 是的,漕运。 朱元璋已经在推演未来北-京与南方争权的可能性了,想来想去,无论如何都觉得,漕运是一个要害所在。不管是海运,还是漕运。都是将北-京的粮食安全寄托于南方。 将来在政争之中,就很被动。 什么?大臣们不会这么无底线? 天底下最脏的地方,一个是朝堂,一个青楼。决计不要高估未来斗争的残酷形式。 朱元璋自然要排雷。 所以,他对辽东如此支持。盖因他知道东北未来是大粮仓。有了这个大粮仓之后,北-京对南方就更硬气了。 不过,这一件事情何夕还是有底气的。 原因有二,第一是,高丽。也就是朝-鲜半岛南部也是有大量良田的。 就朝廷半岛本身来说,自然是山多田少。但是朝-鲜半岛南部很多地方都是盛产大米的。虽然说过后世朝-鲜半岛粮食不够吃,那是与人口数量有关系,而今整个东北,东北三省,外东北,朝-鲜半岛。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万人。 再加上一直在迁徙人口。朝-鲜半岛的粮食一定会有剩余的。 这会给辽东一些帮助。 第二,就是提供四百万石粮食,未必全部要产于本地。 在明中晚期,江南依旧负担大量的粮税,但是他们都是从湖广采购粮食。何夕也可以做这一点。再加上海运的便捷,不仅仅可以从江南,从两广,还可以从安南,南洋总督府采购。 当然了。对外采购,仅仅是一个补充。如果何夕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压盘的话,也是容易被人所制的。 在东北粮食产量不足的时候,未必不能做一些手段,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朱元璋说道:“第二,就是北-京的战略安全。蒙古必须被肢解。漠北必须被征服。这一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不过将来北征的时候,大概指望不了南边,你心中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朱元璋此言,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方最大的劣势是什么?是战略安全。 如果蒙古在,北-京距离战线只有两三百里。两三百里,如果在江南水乡,或许是一道跨越不过的天险。但是在北方,尤其是草原上,最多是一两天的路程。所以大明能防御的就那几个关卡。即便塞外有一些城池,敌人真想绕过的话。 那也是很容易的。 所以,北-京处于危险之中,那么其他的都不要谈了。 更容易被动。 何夕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发现,他在辽东,恐怕要同时支持两场战争。一场是蓝玉征日本之战。另外一场,就是扫平漠北之战。这负担太重了一些。 朱元璋将他当成了点金手了。似乎一下子,就能变出很多物资了。 何夕说道:“儿臣尽力而为。” 朱元璋说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做的。朕即便不承认,朕也老了。去年,好几次正批阅奏疏的时候,就睡着了。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非要别人提醒不成。所以,这担子,你如果挑不起来。我们的事业,总就要付诸东流的。” 在辽东,朱元璋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很多事情都在朱元璋的脑海之中翻腾。大明江山,太子,未来。现在。但是朱元璋看到的一切。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那就是大明不能走老路。决计不能重复王朝周期律。 他不知道这一条路能不能走通,就好像他当年起来造反,也没有想过会不会胜利。 但是朱元璋从不缺乏勇气。 虽然在未来继承人的选择上,朱元璋还没有完全理清。但是有一件事情,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在他死后,何夕定然是有特殊权力的那一个。至于更远的事情,朱元璋已经看不到了。 何夕此刻并不知道,朱元璋此刻说这一句话的心境。等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大明天下已经是另外一个天地了。 不过,他在这个时代见识越多。内心之中就越发怜悯,就越发有一团火点燃。就越发想做一些事情。 对于古代,很多人看到了诗词典雅。何夕看到的没有衣服穿,只能躲在稻草堆中的妇女。有人看到了田园牧歌,但何夕看到了水旱蝗灾,有人看到了精致的后世都不能复刻的艺术品。何夕看到了百姓们用木头耕作。 何夕心中所想: 只要我做些什么,他们就能生活得更好。 我为什么不做? 人生不过三万日。如果用一件事情,度过未来的两万日,我选择这一件事情。 朱元璋说道:“未来几年,南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吧。对于东北所有事情,都有先斩后奏之权。包括蓝玉在下,都可以。” 随即朱元璋从身上解下长剑,说道:“这是朕当年起兵时候用的长剑。早已重新打造过了,固然不如而今的宝剑锋利。但也是心中念想。今日授给你,已经在朝中备过案了。你就是拿它上个藩王。也有在朕面前解释的机会。” 何夕心中激动,如此一来,整个东北他几乎可以不受制衡。一心一意去建设他内心之中的天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山下匆匆而来,跪倒在百米之外。 朱元璋一招手,这个人才敢进来,随即将两封奏疏递给过来。 朱元璋打开一看,忽然一愣,叹息一声,说道:“李善长死了。” 何夕内心之中对李善长的死,也有一些想法。但是此刻不敢暴露出来。 朱元璋内心之中,心情很复杂。他与李善长一辈子的交情,在内心之中闪过。有怀念有憎恨。而今只有一声叹息了。朱元璋喃喃说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此句真不错。真是俺作的。” 朱元璋随即一声说道:“传令。” 立即有两个秘书监的人远远而来,跪在地面上。打开文房四宝。铺在一块大石头上。 朱元璋说道:“传令礼部,处理韩-国公后事,让李祺嗣位韩-国公。守孝期满后,调入北平宋国公麾下任事。” 何夕心中忽然想到。似乎开国六公,除却徐达,汤和两个朱元璋的铁杆,而今都在北平,这也不是一个巧合才对。 秘书监的人听了朱元璋的话,在不平整的石头上,也写出了漂亮的书法。一点也不受影响。 朱元璋随即又看了另外一封书信。他看过之后,先是轻笑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之中,并没有一点点笑意,反而有杀意弥漫。说道:“真以俺朱某人老了,提不动刀了吗?”随即,朱元璋对何夕说道:“本以为能与你多聚一段时间,而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何夕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零五章 矿贼弥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    矿贼弥勒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福建浙江江西三省交界之处,生了矿贼,打家劫舍,杀死官员,清丈官员失踪一十七人。在赣南地区,有人信奉弥勒。居然攻下了县城。更有意思的是,湖广有白莲教复起。” “你说有意思吗?” 有什么意思? 一点意思也没有。 其实何夕并不是太相信,朱元璋之前所说的大明南北之间的差距。 而今顿时信了。 真信了。 何夕在大明,一直收集大明的情报。那心思比后世看新闻联播都用心。其实不用何夕多想。只要稍稍关注一下官报的人就知道。自从洪武四年之后,大明罢北伐,转入休养生息。对外固然有大战。但是有一场战争绵延十几年 ,战事遍布全国。也是不容忽视的。 那就是剿匪战事。 对于勋贵来说,这是苦差事,辛苦不说了。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但是轮换了很多战场上的大将。不敢说将天下土匪都剿平了。毕竟有些人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但是大股土匪是绝对没有的。 特别是浙江,江西,福建交界之地,本来就是土匪高发地,崇山峻岭,又是福建通往江西,浙江的要道。土匪盘踞,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何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当年去杭州办郭桓的时候,当时负责剿匪的人,就是延安侯唐胜宗。他当时剿的匪,就是这一代的。 几万大军扫过一遍的山头,这才过了几年,就又冒出来了? 这简直不可能。 那么这后面有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想起朱元璋做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太过分的。已经有人要搞事。如果何夕要在江南做事情。不是说做不成,但是要很多事情上,花费巨大的精力,并不是说辽东就不用付出精力。毕竟辽东基础太差。很多硬件是要补的。 但是两方的难处侧重点不同,江南恐怕要多一些人的阻力。而在辽东更多是客观因素。 何夕说道:“臣这就去准备。” “不用。”朱元璋说道:“不急这几天。朕也想要看看。” 何夕不知道朱元璋想看什么。但是大体上觉得,应该是看太子的反应吧。这样的局面。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过这不是何夕的事情了。何夕也不敢多说。 这个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朱元璋也下山了。 到了山下。燕王自己回来了。带着一幅地图。正是手绘的一条河流。硬生生从几座山峰之中开出来的。施工上有些难度。但是一旦功成,这个龙脉就一分为二。剩下的地气,固然有王侯之相,但已经不是帝王之宅了。 朱元璋说道:“不错。你就去办吧。” 燕王说道:“父皇,还请赐下一名字。” 朱元璋沉吟片刻,挥毫写一下三个字:“日月河。” 是的日月河。 日月为明。以此河镇龙脉,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 随即朱元璋说道:“今后,此河要日日夜夜派人看管。不得有误。” 何夕说道;“儿臣明白。” ------ 南方的情况,好像比何夕想象的更大。几日之后,都要急报飞来。一时间,广西的瑶贼。云南的土司,广东的连山瑶等等,有一种天下遍地烽烟的感觉。 一时间大明似乎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太子有没有作为,何夕还没有得到情报。 燕王也立即请战。 不过,朱元璋都压了下去。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何夕内心之中也琢磨过。他觉得大明天下才没有那么脆弱的。这些地方的乱子,固然是有的,但是肯定夸大了。甚至下面有一分,官面上报十分。很多人都不是冲着朱元璋来的。而是冲着太子来的。 看看太子会怎么做? 朱元璋出巡,将朝廷大事都托付给太子了。 太子如果承受不住压力退缩了。这事情就难办了。朝廷不能朝令夕改。朱元璋回来之后,不处理太子。估计很多事情都很难推行下去了。 只是何夕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能沉得住气。为什么将太子陷入如此旋涡之中,这不像平日对太子如此疼爱的朱元璋啊。 不过,过了数日。 太子所作所为也报上来。 太子一连拿下了一百多个官员,统统下刑部大佬,甚至太子动用了锦衣卫。很多官员根本 没有经过审批直接下狱。随即派遣东宫人去各省督战。甚至令徐达迅速浙江,福建,江西。等地。 太子一连串动作。立即让局面镇定下来了。 但是在官报之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有的只是清丈顺利进行。大明增加多少赋税,百姓不会因为承担更多的赋税,甚至会承担更少的赋税云云。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些手段,让何夕也有一些佩服。 易地而居,何夕觉得住未必能有太子这样的手腕。 只是朱元璋看到太子所作所为,表情却很奇怪。 朱元璋面无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有轻轻一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表示了。 何夕总是觉得,朱元璋这一段是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随着南方风波似乎到了尾声。朱元璋决定南下。离开了辽东。 何夕远远送朱元璋到了山海关,这才分别。 何夕原本以为,南京的风波已经结束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南京的风波哪里是结束,随着朱元璋回京,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之中。这个时候的人在史书之中将洪武一朝当成过渡时代。 分成洪武前期,与洪武后期。而洪武后期正是从今年开始的。 是历史新篇章的前奏。 这前奏是由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一个是朱元璋,一个是何夕。 何夕并不知道他会在未来留下什么样的名声,也没有多想过。不过,他从山海关回辽东的这一段路上,想了很多很多。他不仅仅要完成朱元璋的任务。还要做更多的事情。 朱元璋对未来的,对工业其实并不是太了解的。故而他仅仅在成果上提出要求。 而何夕不一样。 何夕手中权力更多。资源更多了。他想到就不是几个工厂,几项技术升级了。而是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 很多人或许觉得,这太夸张了。 其实不然。 因为不同时代的工业体系是不一样的。因为,工业发展是,越发展门类越多。越发展学科越多。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很多工业都没有的。何夕想的工业体系,不过是重工业,采矿,冶铁,水泥,机器加工,武器制造。造船业,轻工业,纺织业,粮食加工业。造纸业。还有关这一切的配套产业。 当然了,仅仅这些是不够的。何夕也在苦思冥想地做着补充。 同时何夕也知道。办成这一切是很难的。仅仅是眼前这些,就足够难办了。 这些产业都要完成从手工艺到工业的升级改造。再加上还要在农业上发力,更要有很多不能避开的事情,比如支持蓝玉的战事,比如高丽迁徙百姓等等。 何夕也只能悠悠一叹,觉得每一天都紧张。需要一天当成两天用,每一个劳动力都很紧张。但人不能过度使用,否则是要出人命。而钱更是要一分当成两分花。所以资源人力物力,与时间,在何夕做的事情面前都是不够的。 于是,也顾不得别的了。在山海关外的古道之上,快马加鞭,将落日与关城都丢在了后面。 他着急地赶回去。似乎早回去一天,就能多做一些事情。多赶一些进度。 第一章 赏罚之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 赏罚之道 乾清宫中。 从北巡回来的朱元璋,不洗风尘。看着手中的奏疏。 朱元璋从辽东回来。也用了两个月。而今是洪武二十年冬季。 整个江南混乱的局面。在这两个月之内,被太子一一处理完了。而今朱元璋看到就是这些卷宗。他一一看这些卷宗。这些反贼大多被斩杀。只是远远未到朱元璋满意的地步。 朱元璋说道:“就这些吗?” 太子说道:“各地清丈已经推进下去了。平均各府清丈出来了两成土地。明后年,大明能够增加赋税大概五百万石到六百万石之间。不过。这里有一些问题。一些土地太单薄了。只有一些流民耕种。在山间林中,不承担赋税或许还能存活,一旦承担赋税,儿臣恐怕有不忍言之事。是以------” 朱元璋说道;“你想减税?” 太子说道:“量出为入,为天下之正道。朝廷治理天下,岂在财货?在德。而今朝廷虽然南征北伐。赖有陛下仁德。一直以来都有剩余。更不要说,开海以来,有关税数以百万。足以补充朝廷之缺。何必与庶民争夺寸土之利,上面严一分,下面就严十分。儿臣担心。会因为这一项赋税让下面百姓冻饿而死,就不是朝廷新政之美意了。” 朱元璋说道:“既然土地单薄。不足以养民,就不应该在南方生活。北方一直乏人,这样吧,凡是此种情况,全部迁移辽东。给荒田百亩。农具一套。三年口粮。这一点我能保证。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一愣,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自己养出来的儿子,与他斗心眼。太嫩了。 太子说的这种情况存在不存在?存在。但是大明律也是很完善的。对赋税征收是有细则的。上田与下田有完整的换算。亩征五升,只是一个平均数而已。如果是产量特别低的旱田,就好像西北一些贫瘠的土地。一亩才几斗。自然不会征收那么多。至于具体怎么换算。就不在这里细说的。总之。朱元璋勤政爱民。堪称事无巨细。如太子说的这种情况。是今天清丈才发现。不是。一直都有。怎么可能没有解决的。 太子说此事,而意不在此。 在太子看来,这一次对南方各地,要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巴掌已经打了。而今给甜枣了。当然了。进二退一。依旧在江南各大家族刮出一层油,而今手中松松。安抚一下。 毕竟大家今后还是要合作的。 在太子看来,这些大族依旧是大明的根基所在。要斗而不破,该争取的利益一定要争取。但是该维系的关系也是要维系的。 但是朱元璋看来却不是这样。 朱元璋的腾笼换鸟计划,已经在按部就班地来了。对于南方这些士大夫。未来几十年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朱元璋会慢慢地将这些大家族从帝国根基之中剔除。 且不说朱元璋,本来就对这些人不客气。根本没有想与这些人继承处事下去。 而且或许在太子看来清丈田亩。增加税额这一件事情。已经不错。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仅仅是一个开始。此刻就让步了。将来怎么办?所以朱元璋直接提出了移民辽东的方案。 这个方案。何夕绝对会举双手赞同。毕竟何夕此刻有一个痛苦的烦恼。那就是人太多了。最准确的是高丽人太多了。本来是以汉人融合高丽人。但是如果辽东地区高丽人成为主流。这可不是何夕想要看到的。 不歧视其他民族,海纳百川的前提,是以汉族为主体,这一点是万万不能搞错的。 辽东汉人本就不多。即便而今何夕治下的人口中,也有大量蒙古人,女真人。还有当地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部落。汉人核心是以马-云叶旺带来的大队人马为主。 也就是十几个卫所。四五万人与家眷而已。 不过。北方胡汉杂居时间长了。一些人虽然说是异族,但是在行事作风上与汉人无异,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只是数以百以计的高丽人过来,依然是一个大难题。 所以,辽东无比渴望汉人人口。甚至一个汉人,到了辽东很容易就从里长甲长开始。虽然这职位也不算官。但是手下总是能管得住几户人家的。 也算是有地位。如果再有本身。成为庄头,成为河长,渠头。或者提拔到军中,当地行政体系之中当一个小吏员,也是不无可能的。 朱元璋说道:“太子以为朕此计如何?” “父皇。”太子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繁则易碎。今日大动干戈。威以立,恩不足。儿臣这样做。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局面。否则南方就要人人自危了。” 朱元璋说道:“不错。治国之道也好。用兵之道也好。驭人之道也好。都在恩威赏罚这四个字。只是,赏罚一乱。则天下法度不存。天下法度不存。则分崩离析有日。” “就此事来说。谁有功,谁有过。该赏谁,该罚谁?太子殿下的恩典。是给谁的。” 太子自然很明白,他本意就是给江南大族一些好处。好拉拢这些人为自己所用。而这一次闹事的幕后黑手。太子不清楚具体是谁?但是凭借利益关联。太子其实也能圈定怀疑范围。 他安抚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 他大动干戈几乎南方数省的军队,有一半以上都调用了。俘获乱民数万。甚至贵州,广西一些偏远地方,而今战事还没有打完。还在围山。这才有妥协缓和一下。 太子说道:“父皇,天下不能纯以赏罚而论。这是你教育孩儿的。”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子,这道理还真是朱元璋教育太子的。 是的。很多事情是非曲直并不是太重要的,就好像胡惟庸一党,都是该死之人。自然不是,胡惟庸一党,其实很多都是李善长用老的人。胡惟庸本人也就是李善长的人。 这一批人主持钱粮,为朱元璋支撑了平定天下大业。哪里是个人都是罪人。 不过,胡惟庸乱政。以元代丞相为榜样。而且明朝刚刚建立,体制不健全。朱元璋在政治上,也难免有些简单粗暴,是以才大开杀戒。 有些人眼里,天下是黑白分明的。有些人眼中天下是混沌一片,灰色为主的。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佛教有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而今朕算是明白了。” 朱元璋起兵之初,并没有想那么多。纯粹是以一腔热血,也算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是第一重境界。到渐渐成为一代帝王。也吃了很多亏。被无数人背叛过。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疑心病,而是吃过亏,几次差点丢了性命。然后再看天下局势,自然到了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一眼看过去,算是权谋。光明正大之下,全是勾搭。 朱元璋未来确保自己的统治。自然也是大开杀戒。 但是,而今朱元璋北方一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在历史之中,其实是很渺小的,在时间的伟力之下,任你千古一帝,能做的也是很少的。 之前儒家的世界观以静为主。对于古今差异,常说道德沦丧。人心不古,而今朱元璋的却完全接受后世所谓的先进与落后,动态的历史观。 自然愿意顺势而为之。 第二章 朱元璋的新境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   朱元璋的新境界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明代历代皇帝也狠狠打击了朱元璋。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更何况子孙后代。人能管的也就自己百年而已。百年千年后,管得什么样子的。想管也管不了。 这也让朱元璋为子孙后代的私心大大减弱了。 当然了,朱元璋一心推行封国计划,也算是他为子孙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将来即便大明亡了。海外各地封国能延续下去,也算是他血脉不断的,其他的也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再加上想要天下大同,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让朱元璋少年时候的悲剧不再重演。这简单质朴的想法,也是朱元璋当年参加义军的初心,再次回来了。 此刻的朱元璋,通透无比。他见过了天下最残酷丑恶的争斗。但依旧秉承简单干净的初心。对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任何人也不会觉得惭愧。但是内心之中还是怀揣当年在大街上,饿着肚子乞讨的心:如果天下人都能吃饱饭就好了。 对太子的政治教育。朱元璋从来是亲力亲为的。朱元璋对太子的满意,其实也是因为太子是朱元璋自己打造的一面镜子,朱元璋将一些自己最希望的东西,寄托在太子身上。 要仁厚。 因为仁厚才能得人心。朱元璋对下面的人残酷,是因为他知道他下面的人是怎么样的豺狼虎豹。不严苛不行。 要懂得政治手段。利益权谋。拉拢人心。等等。 所以,不能以简单黑白分明来对应这个世界。 太子仁厚是真的,手腕也是真的。是朱元璋理想的守成之君。奈何而今的朱元璋不想守成了。 前提一变,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朱元璋说道:“标儿,你其实也知道,你减免的这些赋税,其实到不了真正的百姓手中,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些人不再搞小动作。只是,你这样做。他们就会安分吗?下一次,他会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不会再来一次。” “父皇。”太子说道:“这一次徐叔叔都到江西走了一圈,前后动用六十多个卫所。仗虽然没有打几次。但是消耗钱粮不在少数。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朝廷会有很大的负担。而今孩儿也知道,多出了几百万石粮税。这些大族也未必会真交,还是要承担在那些百姓身上。他们真会生不如死。” “事缓则圆。” 朱元璋说道:“那就这样吧。” 朱元璋提起毛笔,在朱砂上一蘸。随即在一封奏折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诛”字。随即扔给了太子。 太子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父皇,这------” 太子知道这一封奏疏写的是什么?是地方发生问题的地方官处置问题。太子没有想杀一个人。最多不过罢官降职而已。足足有好几百名之多。至于涉及吏员什么的。根本不够上这个奏疏。 几百名官员一下子治罪。牵连的家眷下属等等,恐怕也要数万人了。 朱元璋说道:“豺狼在山。先问狐狸吧。” 朱元璋这一句话,是从一个典故之中化用的。汉代外戚当政,民不聊生。朝廷派御史下去查地方官员。有一位御史说: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意思是说,天下大事就坏在外戚,这才是当务之急。哪里有时间去问地方官那些破事。 而今朱元璋的意思就是,这豺狼隐藏在山林之中,一是抓不住。也搞不清楚。锦衣卫毕竟不是神仙。锦衣卫才建立几十年了。而地方大族动辄从靖康后开始经营。 一些关系网。是锦衣卫所不知道。 既然这些豺狼抓不住,就先问问这些狐狸吧。 也就这些地方官。 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在他们治下,是他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合谋也好,没有合谋也好。先狠狠地处理一番。让他们知道,当得是谁的官。今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该怎么办。 太子心中一寒。但是依然努力争取,说道:“父皇,这些人固然有过。但罪不至死。” 朱元璋说道:“大明地赋税很多都带血的。朕制定的赋税可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这些赋税之中的血,又何至于死?” 以朱元璋制定的政策,大明赋税征收,决计不至于逼死人的。但是事实是怎么样的?只能说洪武政事还比较清明。下面官员不敢乱来。故而,但是从赋税之中上下其手的官员,从来是没有少过。郭桓不是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人。 有些事朱元璋知道,有些事情朱元璋不知道。但是数千万石粮税征收上来,每年因此而死的。决计不是一个两个。具体是一个什么数字。没有人能统计出来。 他们只是埋葬在大明帝国台阶下的泥土。 太子不会自欺欺人地说这些人不存在。只是太子下意思觉得,这是一种必然。毕竟,大明百姓其实都不富裕。从这些人手中征税。不出一点事情才奇怪。哪朝哪代都是这样的。 从来如此而已。 这些人的生死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士大夫们,已经他们背后的力量,却能影响到朝廷。 是以太子,想要挽回。 只是太子没有渡过鲁迅。但是朱元璋读过的。从来如此,就对吗? 太子说道:“父皇,这么多人法办,朝廷哪里有这么多官员?” 朱元璋说道:“正好国子监又有新生毕业了。” 太子无话可说,只有深深的恐惧。一句他一直想问。却不敢问出来的话。在他内心之中徘徊不去。那就是:“父皇,你真的想废太子吗?” 前文说过,太子才大明文官最大的后台。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文官体系大多都是太子的人。而今,朱元璋用国子监生代替原本的文官。而国子监生都是何夕的人。 太子有着深深的危机感。 毕竟这一次,朱元璋去辽东,带了燕王过去。让燕王与何夕在辽东待了很长时间。 太子是一个好兄长。但也是一个政治人物。 朱元璋说道:“太子,咱们朱家的根基是天下百姓。而不是这些大族。是小民,而不是官员。百姓死一个少一个。而官员杀了一群,还有一群。你好好想想吧。” ------ 太子乾清宫之中退了出来后,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 其实今日裂痕与危机。太子虽然在意,但也没有那么上心。原因很简单。太子在朝廷之中的潜势力其实很大的。比历史上好大。因为何夕的影响,朱元璋设立了秘书监内阁制度。太子的权力,就近乎后世内相加首辅的权力。一当就是数年,可想而知,太子的根基又有多深厚。 当然了。朱元璋也不是后世的明代君主。整个大明都是朱元璋打下来了。更不要说朱元璋一直很勤政。大权也没有旁落的可能。 所以,太子权威虽然大。但依旧能被朱元璋反掌之间收拾干净。 太子最大的危机感。就是他一向很能把握朱元璋的脉络。朱元璋的心思,不敢说他完全能揣测明白。但是事后还是能搞清楚的。而今他完全搞不明白了。 根本想不通朱元璋为什么这样做? 就好像清丈这一件事情,还有朱元璋安排何夕在辽东做的事情,还有先打高丽,又打日本。 他都怀疑,现在的父皇还是当年那个父皇吗? 不过,太子虽然有沉重危机感,此刻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一张王牌。那就是找妈妈。、 何夕带来最大的影响,马皇后还在。 第三章 朱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   朱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太子想到了立即就去做。 玄武湖畔,有一座宫殿。临水而建。很是朴素。宫殿周围,还有一些菜园子。还有一片小麦田,稻田等等。 马皇后一身粗布麻衣,踩在菜地上,鞋上沾满了泥巴。 马皇后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甚至有几次病危。后来虽然转危为安了。但是马皇后依然病恹恹的。后来离开了皇后,搬到了这里。种地种菜,做寻常农妇的事情,反而身体好了。 人生在世,唯有生死是大事,马皇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人。能活一天算一天。也很少管外面的事情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马皇后作为母亲,还是爱护的。 见朱标过来,第一句话就问道:“标儿,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朱标老老实实说道:“很好,每天围绕着东宫跑两圈。不吃大鱼大肉,多吃蔬菜。放心,我都放在心上了。” 因为朱标在历史上早死,马皇后最看重的就是朱标的身体。马皇后上下打量着朱标,发现朱标的气色很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你今天来做什么?” 太子说道:“想念母亲了,来看看母亲。” 马皇后说道:“别说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话。你忙我知道。我这里又不缺伺候的人。你过来定然是有事情。说吧。” 太子沉默了。 马皇后会意,让身边的人都离开了。 马皇后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太子露出一丝疲惫。说道:“父皇可能要废了我。” 马皇后一皱眉,说道:“他要立老四?” 太子一愣,说道:“父皇真有这个想法?” 此刻的太子震惊非常。 太子有这种感觉,仅仅是推测而已。他并没有找到朱元璋扶持其他皇子的举动。但是马皇后此刻脱口而出,验证了太子的想法。甚至指定具体的人。也就是燕王。 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太子定然不信。但是说这话的人是马皇后,是朱元璋的枕边人。这就未必不是真的了。 马皇后心中暗道:“坏了,说漏嘴了。” 马皇后对后世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是看了一阵子电视剧,只是她也知道电脑手机有更珍贵的用途,而不是拿来娱乐。故而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但是她对自己的孩子们,却是很在乎的。 更明白靖难这一件事情。 这也是马皇后与朱元璋内心深处难以解开的心结。 虽然谁都没有说,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在想。 其实朱元璋与马皇后都想过将未来的东西透露给太子。毕竟他是朱元璋的指定的继承人。但是朱元璋却怕。怕太子知道这些对诸位兄弟下手。 知子莫若父。 太子是好兄长。但是更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他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后世历史之中,太子一脉是何等下场。让太子如何看待燕王一脉。 朱元璋也不好说。 毕竟对朱元璋来说,不管哪一个儿子都是自己的血脉。但是对于太子来说,他近乎断子绝孙。很难想象,太子内心之中会下什么样的决定。到时候兄弟相残。 这不是朱元璋这个老父亲所想看见的。 这才一直拖着不告诉太子。 马皇后正想着他这一句话该怎么圆的时候,太子说道:“母后,父皇正的属意四弟,儿臣自请就藩南洋如何?” 太子脸上各种复杂的神情,带着一种绝望之极的眼神。就好像是垂死挣扎的小兽。马皇后看一眼,心就软了。马皇后叹息一声,说道:“罢罢罢,告诉你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父皇没有这个心思。” 人心总是肉长的,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自然也有远近亲疏。燕王也不是马皇后的亲生儿子。只是记在名下而已。马皇后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朱标。而且这么多年,朱标这个太子,兄长,儿子,都做得很不错。 马皇后更偏心一些。 马皇后也知道,他说这些话,太子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马皇后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或许很离奇,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你要发誓,决计不能以任何形式对任何人说。否则,你娘我立即就要死。” 太子立即跪下,说道:“孩儿纵然不孝,也不敢发这样的誓言,此事,儿臣不听便是了。” 马皇后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孩子。但是这一件事情关系太大。本来没有你父皇的准许,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但是天下迟早是你的。这事情也要让你知道。只是这个誓,你必须发。只要不违背便是了。” 太子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感觉到他探查到事情的关键了 。 似乎一切变化的源头,父皇心思的改变,都在这个秘密上。但是这个秘密是什么?太子内心之中无比渴望知道。最后忍不住发了一个毒誓。 马皇后随即低声将何夕从六百年后来的这一件事情告诉了太子。 太子吃惊地跳了起来,说道:“这-------” 如果眼前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母亲。太子当时就要训斥胡说八道了。即便话没有说出来,但是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马皇后就知道太子不会相信的。她想了想,说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有一个东西,可以让你看看。”随即马皇后到房间之中,拿出一个木头匣子。拿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锁。 随即拿出一本书来。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倚天屠龙记。” 太子一看,就说道:“这是安庆的字。” 马皇后说道:“正是安庆手抄。你看看吧。就在这里读。” 太子立即打开一看,首先皱眉:“少林寺,天下武功出少林,我也习练拳脚,长枪大马。怎么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天下武功出少林,其实在明代形成的。最少这个时代,少林寺虽然有武僧。但还没有这么大的名头。 太子自然不相信。 又见里面写得玄之又玄,什么《九阳真经》,什么在地面上刻出棋盘,依旧够玄奇了。用大铁桶将棋盘磨掉更不可思议,那是青石,不是豆腐。 不过,意外好看。 随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命,张三丰。 太子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张老神仙的传记。他老人家出于少林,我记得不是啊。好像传是辽东人?” 此刻方才明白,是一本传奇。 不过,他也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现代人读三国演义,这种古白话一样。能看得懂,但是一些地方觉得别扭。里面很多文笔,让太子敏锐地感觉,不应该是当代人的手笔。 太子毕竟是文武双全。师从宋濂。这一点文学上的造诣还是有的。 当太子发现这是一本传奇之后,就启动了一目十行的模式,忽然他发现一个人名,整个人为之一振。抬头不可思议地说道:“这里面怎么有??” 马皇后不会告诉他。她之所以对这一本书这么感兴趣,固然是因为这本书本身写得好看,更重要里面写的朱元璋。她最喜欢以此来笑话朱元璋。 让朱元璋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后世这位金庸先生的,似乎与柳永的词一样,号称有华人之处就有金庸的,还改编成电视剧电影等等。 朱元璋一想到后世无数人看到朱元璋就是这个形象,脸上就挂不住。 这也是马皇后的欢乐之源,这种夫妻之间的小秘密,即便是儿子也会告诉。 马皇后说道:“你觉得这一本书成书于什么时代?” 第四章 四弟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   四弟啊 太子有些失魂落魄。一直保持的风度,也不见了。 他对这一本书有一个基本判断。 第一,这本书一定在大明开国之后。 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不是在大明开国之后,哪里会乱编父皇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自相矛盾了。 首先,文笔的问题。 太子不得不承认,写着的人。有大家风范。这大家风范,不在文笔,而在谋篇布局之上,一波三折,应接不暇。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传奇故事。 这里就要说一点。其实就写这一门学问来说。后世在技巧上,完全是胜过古人的。毕竟明清。在明清才有大发展。其次,即便明清,也没有专门的理论指导。而金庸先生又是通俗文学界的头把交椅,单单以叙事技巧,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元末明初这个时代,在各方面胜过金庸先生的,不能说没有。但是在这方面胜过金庸先生的。估计真没有。 大明开国才二十年。太子跟随宋濂学习,宋濂是天下文坛盟主。天下有名的大家,太子心中有数,即便没有见过面,但也有过渡作品的。他决计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大家。 盖因,古代教育困难。很讲究师承。即便自学成才,也有圈子。教学相长,没有人能脱离所有圈子,忽然从底下冒出来一个大家。 这也吧。毕竟大明六千万人。而且传奇,也不被正统儒家所看重。 或许真有沧海遗珠。 语言上的问题,也可以说,或许这个人方言有些不一样。 但是最最解释不了的。他在里敢提父皇。而且似乎父皇的形象还不怎么好。 这就有一个问题了。 几乎没有一人创作文学作品。都想要传播的。几乎没有人想将这作品跟随自己埋在土里,那问题就来了。这本书,一定是禁书,不会有一点问题。谁会创作出一本根本不可能流传的书,而且篇幅这么长。 以这个作者才能,即便他是前元忠臣,也有足够的办法。写一部诋毁本朝,而不被发现的作品。而且元朝在书中是最大反派。更是如此黑王保保。将天下奇男子王保保,写成了一个愣头青。 哪有这样的忠臣。 至于明教? 朱标自己是知道的。但是红巾军是明教吗?弥勒教,白莲教居多吧。 朱标不由想起,母亲刚刚说的话,也就是何夕是从六百年后而来的。那这本书也是六百年后写的。他想起,当年的老太监无缘无故被杀。何夕好像从石头里跳出来的。还有何夕那一个即便是现在也查不出一踪迹,仅仅存在于朱元璋口中的大智禅师。 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但同时,朱标依然无法相信。 天下有这么荒谬的事情?不可思议的事情?父皇与母后,莫不是被骗了吧。 朱标说道:“母后,你这里有别的书吗?” 马皇后说道:“没有了。”其实还有几本言情。何夕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都是穿越到清廷的。这更不能拿来给太子看了。马皇后说道:“不过,有一个地方有。” 朱标一看手中《倚天屠龙记》抄本,立即明白了。就是安庆公主府上。 ------ 朱标出了皇宫直奔何家。 安庆公主一头雾水地出来迎接,说道:“大兄,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太子咳嗽一声,说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妹子了吗?” 安庆公主哈哈一笑,说道:“你与父皇都是大忙人。哪有那个闲功夫啊。你我兄妹之间,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就说。”说到这里,安庆微微一顿,说道:“你儿子可一点也没有与我客气过。” 太子的长子,朱雄英这些年一直跟随马皇后与安庆公主生活。与东宫反而不怎么亲近。原因很简单。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为很多人心中的一根刺了。再有就是朱允炆的糟糕表现。让朱元璋厌恶了东宫的女主人。 也不想将孩子放在东宫,才有而今的局面。 而今朱雄英也大了一些。在宫中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但来何府更是好像回家一样。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太子示意一下,安庆公主将仆从都赶了出去。太子这才低声说道:“我想看看何夕的藏书。” 安庆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何夕不怎么读书。家里没有什么藏书,家里有的东宫应该都有的。” 太子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知道何夕的来历。六百年之后。对吧。” 安庆公主听太子这么说,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是父皇告诉你的?都是父皇要保密的。与我无关。” 太子说道:“而今我可以看了吧。” 安庆公主沉吟片刻,说道:“既然父皇已经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你。我自然会让你看。但是我不知道父皇告诉大兄没有。何夕带来的所谓的历史,在他来到那一刻,就完全不作数了。” 随即,安庆公主将时空河流分岔说。还有蝴蝶效应等理论解释给太子听。 一句话,这些未来千万不能当真。 太子微笑说道:“明白。父皇都交代了。” 太子有意误导之下,安庆公主根本没有怀疑。于是就亲自带着太子来到了。藏书的地方。 很早以前,安庆公主就在做这个工作。因为不管手机,还是电脑都是有寿命的。特别是在手机损毁之后,安庆公主更早就电脑之中的资料,整理出来。 说起来,何夕带来的东西,有大量的无用信息。不信看我们自己的手机,里面也有一百多G,但是一般人能从其中整理出什么成体系的东西。 剩下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要抄写出来,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安庆公主又不敢假手于人,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抄写的。现在说起来都是泪啊。整整有好几个书架。 安庆公主来到一个书架之前,上面全部是明史。安庆公主转过身说道:“大兄想要看,我建议从这里开始读,但是,大兄做好心理准备。记住这里面的东西,未必会发生。” 此刻太子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他打开明史,先看本纪。太祖本纪上面很多内容,太子都是亲历之人,与自己经历的事情与上面对照。立即发现,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写得太省略了,似乎一些也有问题。 太子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如果何夕真是从六百年后来的。修明史的时候 ,定然是很久之后,有些地方搞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洪武十四年前即便对得上,但是在此之后,就完全对不上。看来就是因为何夕来了。”太子心中暗道。 但是不等他将太祖本纪看完。就眼前一黑,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我死了。懿文太子。懿文太子。”太子发现自己没有几年活了,瞬间明白母后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体,还有妹妹要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太子心中暗道:“我今后要注意这一件事情了。不过好好保养,又有戴神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做了好一阵子心理建设。太子总算是镇定下来。随即翻开明史本纪第四,一看题目就知道问题不好。因为朱允炆的谥号不对。随即继续看下去,没有翻开几章,手一松,书就掉在地面上了。 太子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四弟,是你啊。” 一时间,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太子此刻的心依然很乱。 第五章 人心犹父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 真相吗? 阳光从打在玻璃上,穿过玻璃打在书页上,泛黄的阳光与泛黄的书页,相映成趣。给一种静谧的感觉。而朱标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他将成祖本纪看了好几遍。 内心之中波涛汹涌,反而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想法了。 介于相信,不敢相信之间。 一时间,与父亲之间的各种矛盾反而不重要了。 人的利益也是分很多层的。他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其实是政治上的分歧,进而导致地位上的动摇。但是有一点,朱标很确定,虽然别人说天家无亲情,但朱元璋到底是农民出身,骨子里更近于平民百姓之家。故而,父皇母后对他决计不至于绝情到斩尽杀绝。 特别而今的海外封国制度。他从太子上退下来,海外择一地位王,决计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而今看了这些。却不这么想了。 他对燕王朱棣其实很不错的。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对不住他的。未来却是这样子。说实话。朱允炆有自作孽之处。朱允炆之死,朱标尚且能原谅。但是让他不能原谅的是朱文圭,也就是朱允炆次子。他二岁的时候,朱棣打进南京,被囚禁,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岁的老翁了。一辈子在牢狱之中,连牛马也不认识。 至于他这一脉一直处于监视居住之中,到了明中后期才解禁。 这让朱标心中如何能安心。 都是父皇儿子,我是嫡传。即便朱允炆有不妥当的。你找他一个人就行了。何至于燕王一脉世代为皇帝,我这一脉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虽然安庆公主说过很多次。这历史上写的不等于未来,未来已经改变了。 但是切身之痛。朱标内心中中如何能平静。他在何夕的书房之中。整整待了一夜。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再看自己兄弟们,再想想自己死期。一时间一种紧迫感涌上心头。 他要做些什么。 但是做什么啊? 朱标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 这一两年,朱元璋已经不与马皇后同寝了。 毕竟,男人与女人不一样,马皇后已经绝经了。但是朱元璋即便年过六十,也割舍不掉下面那二两肉。 不过,这一次马皇后回宫之后,给朱元璋报了信,朱元璋也是到坤宁宫中安歇。 至尊夫妇用过晚膳,将身边的宫女太监打发走之后。 马皇后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我将那事情告诉老大了?” 朱元璋有些迷糊。说道:“什么事情?” 马皇后说道:“就是何夕的来历。” 朱元璋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啊?” 朱元璋又急又气,说话难免大声了许多。 马皇后本来有几分理亏,但是听朱元璋如此说话,反而底气上来,说道:“我就说了。有怎么了?这天下迟早是标儿的,早晚要告诉他。不告诉他,难不成你朱重八。想传位给别人。” 朱元璋一愣,没有接话茬。 这么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间太了解了。朱元璋这个表情,让马皇后大吃一惊,她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你还真想换太子?看来我作对了。” 朱元璋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降了好些分贝,说道:“倒不是那个意思?” 马皇后脸色沉重,语气凝重的说道:“那请问陛下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也知道,马皇后并不是寻常妇人。不说清楚是不行了。他叹息一声,说道:“你也知道,看了那么多新东西,我总想做些什么?只是标儿,太尊师重道了。” 马皇后说道:“你自己不也说过。这些腐儒,知道怎么做皇帝吗?你亲自教就行了。现在还不晚,孩子不听话,好好教导就行了。” 朱元璋心中暗暗摇头。暗道:“你还以为朱标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朱标啊。不是了。” 人一生的信念,都受到少年时期的影响。特别是在三十岁之后,很多观念都固化了。很少有人能灵活的接受新鲜事物。或许是朱元璋少年失学,成年之后,才有了学习的机会。也或者说朱元璋在学习这一件事情上,也是超于常人的。 朱元璋在学习现代知识的时候,很是辛苦。最少他已经理解了很多现代的理论与知识体系。但是,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吗? 不是的。 马皇后就拿未来的东西当娱乐而已。 朱标尊师重道,这固然是一个好品德。但是朱标在很多事情上,循规蹈矩。也表现出朱标保守的一面。朱标时时刻刻的揣摩理解朱元璋的意思。在宋濂那里也听从教导,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但问题也是这个学生太好了一点了。 他与朱元璋拼杀出来的性子其实不一样的。朱标内心要比朱元璋脆弱太多了。 如果当一个守成之君,朱标是合格的。 因为朱元璋作为开国之君,做得事情太多了。第二代守成之君,只需制之以静。朱标做这一件事情,也够了。 朱元璋担心,朱标其实接受不了后世很多思想。毕竟在这个时代,太离经叛道了。朱元璋能接受,能理解,是因为朱元璋内心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他是实用主义者,有用就行。 但朱标却不是,朱标的内心之中,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有些是朱元璋的写下的,有些是儒家先贤的。打破了这些条条框框,朱标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除却这一点。 朱元璋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朱元璋说道:“妹子,老大心思太细太重了。你觉得什么人能做到朝廷上上下下,交口称赞,诸位兄弟,没有一个人说不出一个不字的。朕说一句话,老大就要琢磨半天。反复推敲,说好听的是滴水不漏,其实,在我看来,这孩子思虑太重,会伤阳寿的。你也知道,他在原本的寿命。你就不担心,他当真了。” 马皇后听了,脸上一愣,说道:“不是说。历史能改变吗?那上面还说我早死了。我不是还活着好好的。” 朱元璋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跟马皇后说。 马皇后跟随朱元璋风风雨雨走过,也经历过很多生死抉择。她是女中豪杰。对生死看得也淡。说一点不怕死,一点不担心,自然是假的。真觉得自己死期将至,马皇后一开始或许焦虑什么的。但是时间长了。也就看开了。 但是朱标不是这样的。 朱标一出生就是太子,从小就照顾弟妹,面对天下人的目光。压力很大。才造成了朱标而今的性格。要他一下子将前半辈子所学给推翻了。几乎不可能。再加上各种其他压力。比朱元璋给朱标的压力。 他很有可能承受不住。 知道自己的死期,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毕竟即便是朱元璋,对冥冥中的东西,也不敢不相信。朱标又能好到什么地步。 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一定会死。这个人或许真的会死的。 朱元璋虽然不知道其中原理,但也见过这样的事情。 朱元璋说道:“算了。这事情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与老大好好谈谈。” 马皇后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听朱元璋这样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说道:“好。父子两就该多谈谈。别闹生分了。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朱元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内心深处的焦虑,依然没有消除多少。他只能希望自己想多了。 第六章 各自不相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   朱标的变化 看了一夜书的朱标,重要从书房走了出来。依然是天光大亮了。 虽然看了一夜书,朱标依旧精神亢奋。 他与安庆公主打了一个招呼,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一边有一个身影闪过。他淡然说道:“躲什么躲,过来吧?” 果然一个半大孩子从一边小心翼翼的出来。说道:“父亲。” 不是别人,正是朱雄英。 朱标对自己几个儿子,其实挺不错的。不过,与朱雄英之间,有些疏远。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朱雄英养在马皇后膝下。朱标见得少。再加上吕氏在朱标的耳边风。 时间长了,与朱雄英之间就隔了一层。 人就是这样的。有足够的陪伴,才有足够的感情。即便是父母至亲也是如此的。 但是此刻不同了。 朱标知道朱雄英是被何夕与戴原礼从鬼门关拉过来的。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孩子已经不在了。更知道朱允炆在历史上做的那些蠢事。心中明白了父皇对朱雄英的爱护。 朱雄英是他的继承人。如果他能上位的话。那么大明第三代天子一定是朱雄英,而不是朱允炆。 甚至朱标想过另外一个可能。他心中暗道:“我这个儿子,不能让他老人家满意,他是不是好圣孙啊。说不定,也是皇太孙。” 朱标看了朱雄英好久好久。 朱雄英在父亲的目光之下,瑟瑟发抖,说道;“父亲是我不对,我不该来姑姑家玩,我不该来拿小表弟的玩具。我不该------” 朱标说道:“何远思?他有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吗?” 朱雄英说道:“真没有。姑父给小表弟弄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有上发条的驰道火车。有八音盒。还有大船的船样,很多很多的。” 朱雄英说起这些,如数家珍,而且眼睛之中闪闪发光。 何夕虽然没有在南京,没有陪儿子,但是他对儿子的爱一点也不少。给儿子弄了很多玩具。很多东西不能量产。但是整个大明,几乎所有的能工巧匠都在何夕麾下。经过这些能工器具的妙手。 给孩子弄了很多发条驱动的小玩具。 都是珍品绝品。宫中也是没有的。 朱标看着朱雄英,想起何夕的种种。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何夕所推行的政策。定然是父皇所赞同的。他是拦不住了。让孩子与何夕亲近一些,将来对他是有好处的。 也不责怪朱雄英,说道:“去吧。我会给工理学院打招呼,给你打造一份。不要抢小孩子的玩具。” “真的。”朱雄英几乎要跳起来。 朱标说道:“真的。今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父王我给你做主。” 朱雄英高兴的说道;“多谢父王。” 朱标嘴角含笑,一摆手说道:“去吧。” 朱雄英只觉得今日的父亲,与往日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却说不出来。他刚刚走出两步,就听朱标说道:“等等。” 朱雄英心中暗道:“我就说吗,一顿责罚是少不了的。” 立即垂头丧气的转过来,等着挨骂。 却感觉头上一重,却是朱标抚摸着他的头说道:“今后好好做事。不要让我,也不要让你皇爷爷失望。知道吗?” 这朱雄英不明就里的点点头。 朱标说道:“去玩吧。” 这一次,真让朱雄英去玩了。并没有再将他叫回来。 ------ 太子回到宫中,根本来不及休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乾清宫。 毕竟,太子几乎是丞相,承担了大量的庶务。一天不见了。就有很多事情堆积。更不要说。他更有很多事情要与朱元璋直接汇报。是丝毫耽误不得的。 朱元璋见了太子,将身边的人打发走了。说道;“你都知道了。” 太子立即下跪,说道:“儿臣窥探大内机密,罪该万死。还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说道:“你是我儿子,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能了解的。我不过觉得,时间上不大合适。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我这里有一些手稿,你拿去看看。这个书架之后,有一个密室。拿下书架上的四书五经。就会开门。里面有很多书籍都是朕手录,或者批注过。你可以去看。等你看完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清楚。” “未来仅仅是一个参考。尽信书不如无书。” 太子说道:“儿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太子说道:“已经办好了。”随即将一封奏疏呈上。 朱元璋一看之下,眉头微微一挑,有些吃惊说道:“这是你的批得?” 太子呈上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清丈引起一系列乱子的判决。太子完全根据朱元璋之前说法,将这几百关于从严从重,甚至牵连了不少人。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自然让朱元璋吃惊。 太子说道:“儿臣以为这些人吃着朝廷俸禄,却与世家大族勾连太深。父皇说得极是,应该以儆效尤。” 朱元璋看太子如此,心中没有高兴。反而有些悲哀。 虽然朱元璋与太子之间,有些矛盾与分歧。但是一般情况下,太子还是敢与朱元璋讲真话的。但是而今,父子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让朱元璋感觉有一股窒息之感。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老四的事情,你放心,朕一直在改,这几年朝廷不富裕,这才封了几个王。今后十年之内,在朕咽气之前,你成年的弟弟都会打发走。这天下是你这一脉的。朕从来没有想过别的。” 太子说道:“父皇何出此言?孩儿不敢有太多奢望,如果父皇真厌弃孩儿,孩儿也愿意自请封国海外。如果父皇不厌弃孩儿,孩儿不敢不承天下之大任。” 太子其实也不是太相信朱元璋说的话了。 一夜很长。也很短。 太子很多事情来没有理清楚。只是,他已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为大明江山着想。而是保住自己一脉该得的利益。但是该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最少两件事情,要做在前面。 第一保重身体。第二停止在国事上与父皇争论,天下是我的,是好是坏才重要。天下不是我这一脉的,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天下是我的,将来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天下不是我的。什么样根本不重要。 朱元璋觉得嘴边有一些苦涩,说道:“好了,去做事吧。” “是。”太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处理公务。 朱元璋随手写下一封中旨,让安庆公主带着孩子,立即去辽东。不要在南京停留,可以去松江或者宁波等来年的船只,家中机密卷宗,都送到宫中来。 安庆公主与安庆公主手中现代书籍,之前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朱元璋决定对这些书进行一些筛选之后,再让太子看。而安庆公主是做不了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就打发安庆公主去辽东了。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安庆公主不得不在洪武二十年末出行。好在江南的冬天也不是太冷。在宁波等到来年开春,再乘船顺风而北也不迟。 太子对朱元璋的决策,言听计从。一时间,父子齐心,似乎要将大明田制改革继续推进。清丈田亩才是一个开始。朱元璋准备在今天动官员优免政策。也就是生员免税这一条。 而今动这一条并不难。毕竟现在的生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利益相关比较少。但是这一条是与大明俸禄相连的。是对低俸禄一种补偿。 所以,要动官员俸禄体系。事情也很麻烦的。 第七章 辽东年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 辽东年关 南京那边有什么变化,何夕并不知道。 何夕已经焦头烂额了。 一到年底,就是小老百姓也要盘盘家底,更不要说,辽东局面了。 但是何夕不用盘就知道,辽东局面很不好。 何夕不得不承认一点。 他在辽东这两年,民力用的太狠了。 先是北伐,然后又是打高丽,更不要说各种建设,然后,承接移民。甚至一度有一些小乱子。人毕竟不是机器,就是机器超限度使用,那也是要坏的。 故而民力近乎枯竭。 让何夕不得不下令,今年冬天除却必要的防卫之外,取消一切任何,让辽东上下好好休息一个冬天。明年开春之后。再安排不迟。 而另外大部分人力的来源,就是高丽移民。这些人在蓝玉手下吃大苦, 受大罪了。一个个惊魂未定,不好好安抚一下,一个不好,就弄出大叛乱了。 何夕倒是不担心,这乱子太大。只是死伤一个,也是辽东的损失不是? 是以今年这些刚刚过来的移民,只要建设好自己的房子,猫冬就行了。 人力就这样了。 人力枯竭,其他方面就富裕了吗? 不,不是的。 此刻,辽东巡抚衙门之中。 何夕在中间落座,两侧文武官员,并排而坐,墙角之下,放着一排桌子,已经各种账本。正是要核算这一年总开销与结余。盘算他手中有多少钱。 杨士奇朗声说道:“老师都准备好了。” 杨士奇是何夕从南洋叫过来,而今是参政。前文说过,参政在唐宋很大。但是而今不过是布政使的佐贰官而已,管什么事情,还要看上面怎么安排的。 朱元璋给何夕全权。 何夕毫不犹豫的发出召唤令,将自己夹带里面的人都叫过来。杨士奇是其中之一。 何夕很快就让杨士奇以参政的身份,掌管辽东所有的开支。 其实,而今辽东体制很乱的。 不过,何夕作为大明第一个巡抚,这个官职都是新的,下面的官员就随着何夕来设了。毕竟何夕上面有人。他只需提出架构,提出人名,报给南京,走一道手续就行了。 此刻,何夕在辽东整个架构是。 何夕作为巡抚总管一起。 黄子澄协作叶旺管理民政。 没错。因为辽东百姓大多都是军户,他们的管理权在军方。是以即便叶旺将这些事情让黄子澄来管,黄子澄也只能是协助而已。并负责而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移民安置。与农田水利等。 叶旺管理大军。 这里不用提。 杨士奇管理财政,并接管辽东木厂。辽东铁厂。已经旅顺,牛庄以及长春堡的贸易事务。 这里要提一下长春堡。 作为辽东最北方。也是辽松运河北段。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东北的贸易中心。 虽然说东北荒凉,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人其实还不少的。大多都在大明与残元之间来回摇摆骑墙而已。本来是 小规模贸易。但是深山老林之中皮毛才赚钱了。 要知道,正是皮毛生意的利润,诱使某国人西伯利亚的冒险。而今各方面都缺钱的情况之下。 长春堡的贸易,异军突起。 这里还要提一嘴。驻扎长春堡的已经是平安。 这是冯胜的意思。 冯胜一心想要北伐,自然要在关键位置上安插一个自己人。作为先导。长春堡就是一个这样的位置。 不过平安而今以指挥使身份掌管三千骑兵。也算是步步高升。足以镇守此地。 在此之前,长春堡因为贸易闹出很多事情来。最后还是黄子澄理顺之后,开了榷场。甚至蒙古人也不来攻打了。虽然说,粮食,铁器,依然是禁止出关。但是其他东西还是能交易的。 蒙古人也是需要这种互通有无的。 而今蒙古人比大明惨太多了。一些蒙古权贵未必不想这种默契的和平更久一些。好让他们舔伤口。 再有就是葛天工,是各方面技术的总负责人。 并不是说葛天工精通所有技术门类,那是不可能的。而是说葛天工管理着辽东整个技术团队。 何夕说道:“开始吧。” 杨士奇说道:“辽东收入有这几项,首先,各产业的收入,收入最多的是辽东木厂,共卖出大木七万余根,得粮食五十万石。除此之外,就是旅顺,牛庄,长春堡三地的抽分,有银两万余两,钞百万贯,粮食一十三万石。再有就是海运粮草。今年一年是两百万石。不过,户部说明了。这是高丽的军粮,不可以用于辽东。” “再有就是辽东本地屯田的余粮了。” “等等。”叶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大人在辽东建了那么多厂子,为什么只有辽东木厂有产出。其他地方?尤其是辽东铁厂怎么没有一点出息?” 叶旺最近病的很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缘故,已经缺席了很多次会议了。 所以有一事情不大明白。 他这一问,让何夕尴尬之极。 是的。很多事情不做不知道。做了才知道。工业化是需要持续不断的资本投入的。特别是对于重工业来说。想要赚钱,想要回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别的。即便是已经很成熟的太平铁厂。也才刚刚收支平衡,这还是因为南洋藩国打仗都喜欢用大明的武器。才算是堪堪回本。 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重要。 因为很多东西,是不能算钱的。 太平铁厂生产了大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军事装备。单单这一项,就为朝廷省下了巨大的成本,也带来了巨大的战斗力提升。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能反应在财物报表之中。或者不能直接反应到上面。 因为太平铁厂所生产的武器,都是直接划拨给兵部,由兵部来分配的。如果从这方面来看,太平铁厂其实也很赚钱的。他将大明军队的军备钱给赚出来了。 而沈阳铁厂的情况,与太平铁厂又不一样了。 沈阳铁厂与抚顺煤矿他们原本也直接供应前线的。不管之前的北伐,还是现在的高丽战场,所用的都是这里的产的武器。没有他们,何夕也不敢承诺供应高丽战场的消耗。 但是,在何夕看来更重要的是,由沈阳铁厂基础上诞生的机械制造业。 纺织机,缝纫机,水轮机。轴承,各种机械配件的产生。极大的支援了其他方面。但是而今虽然纺织厂生产的麻布已经不少了。但是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买家。还没有成交大买卖。 这也是市场的问题。 辽东是消化不了这些麻布的。辽东百姓需要的是厚实保暖的棉布。而麻布虽然不错。但更适合南方百姓夏天穿。一时间卖不出去,挤压在手中也很正常。 总之,除却之前已经理顺的木材贸易线,其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 葛天工咳嗽一声,说道:“是我等无能,辜负老师的信任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算了。是我失算了。无须给我遮掩。继续说吧。” “是。”杨士奇说道:“辽东军户屯田。估计总收成一百二三十万石。不过,能征收上来的余粮,不超过二十五万石。给各级官员将士发俸禄都不够。每年需要朝廷补贴十万石。如果遇见战事,翻几个倍也是有的。” “不过,这些收入都不用想了。我刚刚盘过库,只有粮食三十多万石,各色银子,一万多两。宝钞一千万贯。铜钱十几万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仅仅够明年的口粮。不要替别的了。” 第八章 山穷水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 山穷水尽 何夕说道:“都说了吧。各方面都报一下明年的开支。看看缺多少?” “大人,”叶旺说道:“军粮是万万不能动的,三十五万石,一粒粮都不能动,这要支持到秋收的。去年收成因为抽调了大量人丁,是以不好。但是今年好好耕种,又有大量铁农具,一定哟丰收的。” “大人。”黄子澄说道:“移民安置上面,不需要支出多少。高丽那边都包圆了。只是,高丽战利品上------” 何夕说道:“此事,宜粗不宜细,蓝玉没有向我要钱粮,仅仅是要了一些兵器,已经给我减少了许多负担。而且这也是陈规陋习,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他能将人给我,并给了几个月口粮,就不错了。对了,这一件事情你一定抓紧。明年秋天,一定要自给自足。” 黄子澄说道:“只是我这里还有口粮缺口?” 何夕说道:“多少?” 黄子澄说道:“还没有细算。但是三十多万石还是有的。除此之外,还需要大量木料,与铁器,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粮食。” 何夕只觉得头疼。 其实蓝玉在高丽战场上大赚特赚。 战利品收刮的手软。送高丽百姓上船,并赠送一些口粮。仅仅是沧海一粟而已。 高丽很穷,那是看谁穷,你可以说高丽百姓不富裕,也可以说高丽这个国家不富裕,但是不能说高丽这些世家大族不富裕。他们的五百年的积累可比大明大族要富裕太多了。 虽然仅仅几百家,但足够蓝玉吃饱了。 只是,战场上潜规则,战利品是胜利者的权力。那一个将领都要私藏一些,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不要像历史上的蓝玉,将元朝皇后 给弄上床了。 那就没有什么事情。 何夕敲敲桌子,说道:“我想想。” “老师。”杨士奇说道:“我刚从南洋过来,有些事情,你们大概不知道。南洋的木头开始降价了 。” 何夕一愣,说道:“此言当真?” 杨士奇说道:“自从南洋总督府建立之后,大量中原货物进入南洋,南洋各国贵胄,争先购买,没有多久金银用尽。还是陆侯召开大会,与南洋诸国互通有无。大量南洋木头,进入中原。特别是南洋红木。已经代替了辽东大木,成为江南家具的首选了。而南洋还其余木头。在造船上也有使用。总之,木材价格,明年很有可能大降。” 何夕说道:“这不是时候。” 何夕对这一点很清楚。木材属于大宗,他的价格周期性波动很正常。自从何夕在洪武十六年推动开海。原本凋零的造船业就迎来朝阳。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地方开始造船。 木头价格就开始大涨了。 一连涨了四年了。 涨了四倍有余了。 已经是很夸张了。 其实,如果不顺着洋流,如辽东这样拖着木头出海的话,用船运输木头,是一个亏本生意。除非是高等木材。比如南洋红木。这东西造就的明代家具,光耀时代,即便是后世也是收藏家的心头好。 他们的价格与造船用的木料完全不是一个价格。 但是那些用来造船的普通木材,如果用船来运,一旦遇见什么事情,就会亏本。 而今,之所以能这样。 是因为衰落几十年的航海业,忽然振奋。有大量的船只缺口。船只缺口少,运力就紧张,运力紧张,木料的价格就越来越高。这些木料就有了运输的价值。 但是同样标志着,海上运力已经有了富裕。 毕竟,不管怎么说造船用的木料并不是高价值标的,如果海上运力紧张的话。他们不会运输这些东西的。他们会运输更赚钱的货物。而这些木料大规模涌入中原。 有更多的船造出来,运力进一步增加。 运力既然有了富裕,船的价格一定会跌下来的。于是,木料的价格也维持不住了。开始走下行。 等什么时候,这些开采成本高的木场,渐渐封闭,不再开采木料。市场上木材的供应减少。木料的价格又会上升。不过那时候,就不会有今日涨得这么凶了。 毕竟,这一次木料行情是叠加了开海行情。 这个更表明一件事情,大明开海之后,海洋贸易暴利阶段接近尾声了。并不是说,海贸不赚钱了。海贸毕竟危险,会有超过寻常行业的利润率,但是决计不是之前那样疯狂了。 何夕暗暗觉得自己倒霉。 不过也隐隐约约感到了机会。 既然暴利时代结束,海上运力增多,那么商品成本就变得敏感起来。而今局面之下。也就是他何夕,最能压低商品成本。大工业生产,即便是机器使用量并不算多。但在成本上,也是传统手工艺难以企及的。 何夕心中暗道:“危机之中,就有机会,看来要让杨震来一趟辽东了。” 其实这种情况,杨震之前就汇报过。何夕觉得杨震是一个可造之才,又在商海第一线厮杀。定然有一些办法,给辽东的商品带来销路。 葛天工说道:“老师,我这里的缺口就比较多了。虽然陛下给了二十万两的经费, 作为技术开发经费堪堪够用而已。此外,你要等造纸厂,已经各种厂矿, 我做了一些预算。大概有需要一百万两。或者两百万石粮食” “一百万两。”杨士奇说道:“这不可能。” 葛天工说道:“我也以为我算错了。但是确实需要这么多。” 何夕说道:“清单拿过来我看看。” 葛天工从怀中拿出清单,递给了何夕。 何夕拿过来细细一看,叹息一声,葛天工算得没有错。甚至还少算了一些。工业发展是需要成本的。或者说是资本。正常的工业发展,是资本原始积累之后,然后扩大生产。从此一层层递进关系。 而何夕走的道路并不是。 反而好像是后发国家,通过行政投资发展工业。这成本就高多了。 何夕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此刻又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技术不是问题,何夕打造出来的技术团队,说他们多优秀,有些抬高。大多都是普通人。甚至还不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但是他们最少能当按部就班的科研狗。 将何夕想要的东西,实现出来。 这已经够用了。 而除却实验用的经费之外,最大的经费,就是通水,通路,平整土地。可以称之为两通一平。这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特别是很多都是采矿业,更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这里要说明一个问题。 之前所谓多少多少万两,更多是一种计量单位。并不代表一定有这么多银子,或者需要这么多银子,银子相等的物资其实也商议可以的。 动用百姓,不可能一直无偿征召。一来积极性不够。二来也容易出问题。民力不可透支。 不是任何人都有开国之初领导人的威望,让老百姓无偿劳动,而不生多少怨言的。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你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辽东粮食真不够吃吗?” 叶旺先反应过来,说道:“不错。辽东这么些有数百万石粮食涌入,虽然大部分都消耗了,但依然有剩余。再者辽东粮食产量不高。但是缺口并不大。如此算来。辽东的粮食应该足够大部分百姓才对。” 何夕说道:“不错。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粮食在辽东不是粮食,而是货币。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第九章 大明的货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    大明的货币 或许这个事情很难理解。 其实,这是大明混乱的货币制度的旧账。 朱元璋在洪武十四年之前,其实一直在效仿元朝的货币政策。也就是发行宝钞。但是很多政策都有滞后性,发行宝钞也是一样的。朱元璋当时并不知道,发行宝钞的结果。他所知道的宝钞贬值,与实际上的宝钞贬值是有差距的。 在洪武十四年之后,朱元璋认真做了调查。发泄宝钞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贬值率。但是即便最高的也折价一半。也就说一贯宝钞,最多能值半两。身很多地方,已经折价十分之一了。也就是一贯宝钞,最多值一百文。 当然了,这种情况与后面宣德正统年间,与面额相差一千倍的贬值率。是相差很大的。 朱元璋极是做了挽回。暂停新宝钞的发行。 最多进行一比一的新旧宝钞折换。 毕竟是即便是现代钞票每年也有一定破损率。明代宝钞质量远远比不上后世的钞票。每年都有损耗。不置换的话。市面上的宝钞根本就不能用了。 这就是朱元璋的决定。 对于自己搞不清楚的东西,暂停,维持现状。 但是朱元璋也放松了一些政策。 在洪武之前,建立大明宝钞体制的时候,是严禁铜钱交易的。甚至大明铜钱也一度停止铸造。至于金银交易也是禁止的。不过,朝廷禁令是一回事,市场规律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大明朝廷的执行能力。也是够呛的。根本不可能深入大明各地。 于是,明面上的宝钞,私下里用金银,形成了两套金融规则。 之前朱元璋是强力打击私下的金融规则,甚至下令,商户用金银交易者论罪。只是在洪武十四年之后。朱元璋虽然没有放宽禁令,但是并没有再给下面官员施加压力。重申禁令。 朱元璋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官员了。 有些事情,他不督促,不压着,下面人就当成不存在。 所以,朱元璋这一松,从洪武十四年之后,就形成了。宝钞,白银,铜钱杂用的局面。其实不仅仅是这三样杂用。粮食与布匹也在其中。 其实,粮食与布匹在古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就承担着货币职能。只是因为棉布大量生产。让丝绢退出了历史舞台的。只不过这种退出也是有过渡的。并不是咔嚓一下,就完成的。 当然了,这种混乱的情况,在不同的地方,又有不同的体现。各有侧重,就海上与南洋来说,多用白银,是因为贵重金属是天然的货币。而金太少。银子才是通行的货币。而且南洋各地,本来就通行用银子。 用银子才能与南洋各国无缝接轨。当然了,南洋各国也有大量的铜钱,都是唐宋贸易的产物。总之,没有大明的宝钞。 朱元璋的默许政策,其实有利于开海的。 但是在辽东却不一样。 首先,辽东是军管,粮食本身就缺乏。而且朱元璋即便再傻子,也不可能给军队发宝钞,以宝钞贬值的速度,那是要引起军队哗变的。所以,军队的待遇就是按粮食算。 官员待遇也是如此。宝钞最多算赏赐。 而且为了缓解粮食危机。何夕主动提出,辽东大木以粮食结算。更是赋予粮食更多的货币属性。 所以,辽东上上下下不能说不用钱,但是更多时候喜欢用粮食。 这种情况在高丽战争之后,有一些改变。因为高丽财富进入辽东之后,也带来大量铜钱。虽然元代就禁用铜钱的政策。但是高丽,日本等地,都有大量中国铜钱。 总体上,也不能改变以粮食代替钱的趋势。 粮食自然没有钱方便。但问题是,辽东百姓稀少,交易频率也不是太高的。很多时候都是以卫所为主体的,自给自足。粮食足够了。最少不会贬值。 如果单单算粮食,辽东的粮食短缺情况并不严重。 首先,辽东农耕是有基础的。 辽东在汉代就已经有郡县。虽然辽东发展时有反复。有元末红巾军大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遗留的。 其次,大明一切军政都是以粮食生产为重,朱元璋广积粮的政策,是有传承的。在辽东也是一样的。自从明军来到辽东之后,屯田这一件事情,一直抓得很紧的。 在原本基础之上,辽东的粮食生产有一定的恢复,在洪武末年,已经几近于自给自足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大宁等卫所被撤销。辽东的卫所还有增加的原因。 大宁等卫所每年都要消耗很多粮食。最后让朝廷不堪重负。而辽东甚至一直在开辟这荒地,一直到大明军队不能保证辽东百姓开垦,李成梁放弃宽甸地区为止。 再加上海运的粮食。木材贸易采购的粮食。 加上辽东本土的消耗。以一年每人三石来计算。辽东原来的人口,年消耗量也不过是两百多万石. 不要觉得这个数量少,每人三石也就是而今四五百斤。是现代人均粮食占用量的一半。但已经是非常高了。因为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完全吃粮食,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夏天,更是以野菜充饥。 这才是正常消耗。 即便有粮食也舍不得吃。 每人三石。已经是何夕地高估了。 前几年,每年都运输到辽东就有一百多万石。更有辽东本地的粮食产出,虽然有支援大军,但也没有消耗完。而且何夕做得那么多大工程,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何夕登高一呼,下面的人都自带干粮上工地啊。 根本不可能。 何夕其实就是用结余的粮食作为奖赏,赏功罚过,这才激发下面人的积极性。才有何夕这几年的成就。但何夕也将之前的结余搞没了,等每年二百万石粮食划到军粮之中。 何夕一下子就感到棘手之极。 如果说,何夕仅仅是维持而今的局面。大抵是能够的。但是想要完成他原本的计划,却是万万不行的。最少还要有几百万石粮食的花费。何夕觉得自己或许能从南京再搞一些钱粮,但是再多就不行了。 因为南京那边,风云酝酿。 清丈案的余波,不会因为太子与朱元璋之间的缓和而改变。甚至朱元璋与太子联合,只会让这一件事情演变得更加剧烈。诚然,朱元璋开国君主,权威天下无双。但是要一群的人的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不要说这些人。 所以南方的事情特别多。 清丈更牵连上钱粮的事情,还有其他内耗。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一次江南各方乱起,调动大军,消耗就不少。还要保存各方力量震慑各方。钱粮上根本不能少。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管高丽战略,是何夕想与不想的。在客观上,高丽战事是何夕推动的,将冯胜想乘胜追击地灭掉北元的想法破产了。虽然之前,何夕与冯胜有过合作。而今也没有撕破脸。 但是在这一件事情,冯胜不支持,想从北平调粮食,也会大费周章。 想来想去,这个难题何夕还要自己解决。 不过这个问题,何夕此刻已经有一些思路了。 自然是内部挖掘潜力,与从外边拉资源而已。虽然说从朝廷这边搞到钱,有一些难。但是其他方面并不是不能搞到钱。不过,这是后面的事情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 他先要解决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也就是内部的问题。先办了确定的事情,再去搞定不确定的事情。 第十章 票与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   票与引 “老师,”黄子澄说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何夕说道:“货币是交易的媒介,而今辽东百姓买卖,很多时候用粮食。所以,辽东的粮食还有挖潜的可能。” 叶旺咳嗽两声,说道:“大人,想从下面人手中搞出粮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是出大事的。” 何夕苦笑。他怎么不知道。余粮收集制,这样鼎鼎大名的制度。学过历史的都知道。何夕更知道,因为这一件事情地引起一系列情况。更明白,普通老百姓对粮食有多少执念。真将下面的人余粮想办法收集起来。一个不小心,真搞出大乱子来了。 此刻何夕也有一些理解,当年这个制度建立者的用心了。饮鸩止渴。也要先活下去,再说其他。 何夕说道:“强行征用粮食,这一件事情自然不能做。但是用其他手段代替粮食却是可以的。首先,辽东所有官员士卒,发饷不再发粮食。而且这明年秋天所有粮食全部进官仓。统一使用。” 叶旺说道:“这不行吧。这样的话,会闹出事来的。” 何夕说道:“发粮票。以老弱男女不同,每天三餐吃饱为主。发粮票。这个数字再统计,大概在每人三石。放朝廷粮仓之中,所有人凭借粮票领粮食。从此之后,发给所有将士发各种票据。” “什么票据?”叶旺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何夕说道:“粮票,煤票,木头票,水票,农具票,百姓需要什么。就发什么。直接折工,计算好每一个人的人工。直接将工折算成各种票。” 何夕想来想去,只能有这个办法。 有票据将生产端与需求端之间对接。将生产端的产品直接对接百姓,作为百姓的报酬下发。因为何夕提高了生产效率。因此,在这上面并不是太缺的。 何夕手中支付能力就会大大增加。 而现在投入工业建设之中,最重要的是人力。是人工。直接从生产端的产品兑现。 所谓工,与计划经济时代的工分直接对应。是一种很古老的计量单位,一般来说,就是指土方量。挖出多少方土算一个工。或者将多少方土运输到另外一个地方算是一个工。 大体上相等。 如此一来,就完成了生产,销售,再生产的循环。 当然了,还有一个隐藏的手段。这个手段,何夕并不想用。但是有时候或许也不得不用了。这些票据,有了纸币的特点。所以,他们是可以增发的。会让他手头有额外回旋余地。 只是这样的情况,能不做就不做。毕竟宝钞前车之鉴。何夕在大明混了这么长时间。最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天下自然是有蠢人的。甚至从绝对值上来看。从现代人是比古代人聪明。但是如果说真正混在人尖上的一群人。在智商上相差不多。没有一个蠢货,但是一个个都陷入超发之中。何夕不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到什么地方。 只能宁肯笨一点。不要自作聪明。 “似乎与宋代的引法,有一些相似之处。”黄子澄心中暗道。 何夕这种手段,其实并不高明。本质上就好像工厂发不出工资,直接将生产出来的东西塞给工人模式一样。只是规模更大一点。而规模也不够大。更大就是所谓的计划经济了。 能用最低的成本,最低的消耗,转入工业投资之中。 当然了。仅仅这些,是不足以建设与维系辽东的工业体系的。还要从外面找来更多的资本与利润。 而宋代的引法与何夕提出的票法,其实并不一样。前者是一种特殊的专卖制度。有直接专卖,与发许可证两种,总之,甚至宋朝在这方面的赋税收入,直接超过了正税。 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老师。这个办法固然精妙。只是弟子有三个担心。”黄子澄说道。 何夕对黄子澄的意见非常重视,盖因黄子澄常年当亲民官。在经验上,甚至比何夕还老道,他说得意见。定然是有的放矢。 何夕说道:“说吧。我也正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黄子澄说道:“老师在辽东如此另立新制,南京那边真的没有想法吗?” 回答他的不是何夕,而是姚广孝。 姚广孝的才情在权谋之上,而在眼前这一件事情上,他也只能干瞪眼。在这样重要的会议之上,更多是旁听而已。不过,黄子澄这一句话,说说到姚广孝的核心领域。姚广孝说道:“这一点请放心。决计是没有问题的。而今天下风起云涌,南京的清丈案,如火如荼。一两年之内,南京的官员换上一茬,我都不惊讶。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辽东发生了什么?只要将事情做好。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姚广孝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下面的话,这些人都知道。那就是如果事情做不好。用太的罪名处置何夕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黄子澄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是百姓所需要的东西很多。开门七件事情,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针头线脑的。各种零碎的东西,总不可能全部包全了吧。” 何夕一愣,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都提供,辽东本来就是偏远之地,有些东西短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需提供大部分生活所需就行了。那些需求量太少的东西,让他们私下自己去买便是了。我只是他们用票据,又没有说不让他们买东西。这样吧。我们可以在牛庄,旅顺设两家总店,卖各种东西。专卖给辽东各卫。” “不就可以了。” 黄子澄说道:“那这一件事情关键,就在于票与实物的比价。比如粮食,一石米,与一石米票需要一一对应才是。” 黄子澄其实话中有话,他担心的就是超发的问题。 何夕说道:“我一定会让他们对应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黄子澄在这方面的学问还是浅薄了一些。他并不知道,即便超发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将两者配平的。不过,黄子澄有这个意思,就已经超过了很多官员。 最少风险意识足够。 黄子澄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意识,那就是贪污。或者说从其中操纵价格牟取暴利。 黄子澄对未来茫然不知。但是对过去的历史很是熟悉。宋朝的历史告诉他,这种制度是很难长久的。其实宋朝承五代。一开始能专卖的东西,全部用来专卖。但是最后得到一个结论。一些事情朝廷自己来办。想要所有利润都归朝廷,但是最后结果十不得一,但是将专卖权卖给商人。朝廷与商人五五分账,却是能够到手的。 原因何在? 固然有官员们不大熟悉商场上的争斗。但是本质上,还是腐败问题。很多人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才将好好的事情给败坏了。 五五分账之中。商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不变。分给朝廷的利益未必是真的五五开。但是总体数字一定不会有变化的。最少不会亏朝廷的钱。但是官员们就不一样。 对于很多官员来说,朝廷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只是而今对何夕说这番话,一来也解决不了问题。二来近乎完全反驳了何夕的方案。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解决眼前事情的方案。那么是一个差的方案。也不行。 让黄子澄在何夕的位置上,唯一的做法就是暂时一切,休养生息。等积蓄够了。再开始。 那就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黄子澄自己都觉得太慢了。 第十一章 缓急之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  缓急之间 黄子澄说道:“如此说来,需要发行粮票,布票,煤票。但是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商品,那就是盐。盐该怎么办?” 何夕听了微微一愣。 而今的辽东是不产盐的。甚至高丽,与日本的口味都很清淡,未必与食盐的匮乏没有关系。必须对外采购。但是盐业为政府垄断,盐税一直是朝廷收入第二大项,最近几年才被关税超过了。 所以盐上做文章,是要承担很大政策风险的。 何夕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知道有一个法子叫晒盐法,比煮盐法更快速地生产食盐。等明年春暖花开之后,就在辽东海滩上选择合适的沙滩,开始制造海盐吧。这海盐除却可以供应辽东内部。还可以供应高丽日本。这两地,朝廷可没有规定归属盐运司吧。这样吧,我上奏朝廷新设东北盐运司,专门负责这里的盐务。” 黄子澄说道;“那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而今的各方面的缺口到明年丰收,大抵需要九个月,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这九个月或许能熬过去。如果现在就开始做的话。不用等到明年九月份,就会断炊。这个法子,缓不应急。”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说一个群体,就是新移民的高丽人。 本来,何夕还想对高丽百姓好一点的。毕竟想要收心。只是而今看来,也只能维系最低的生活标准了。什么票据,根本没有考虑高丽人的需求。毕竟手中就这么多东西。支撑不起这个摊子的。 只能有选择地放弃。 何夕沉默说道:“这样吧。这半个月。姚广孝与叶老将军暂时主持辽东事务。我去找一个人。” “是谁?” 何夕说道:“永昌侯蓝玉。” ------ 从外面引进资源,其实就好像后世发展的招商引资差不多。而今有钱的人。何夕能够得着的人。大抵有两批人。一个就是因为开海迅速富贵起来的勋贵们。另外一个,就是刚刚大捞一笔的蓝玉。 至于这些海商,何夕已经派人去请了。 只是而今正是冬季,辽东天寒地冻,没有人愿意来,即便有人愿意来,陆路大雪封山,雪都能埋着膝盖。海路,一路北风呼啸,再加上海上浮冰什么的。 只要稍稍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这里。 所以,这一件事情要慢一点。 但是见蓝玉,却一点不能慢了。 这就要说高丽战场的局势了。 自从去年,日本灭高丽王朝。占据了高丽半岛一角之后。这局面居然维持了好几个月。蓝玉都没有动兵。这固然有朱元璋北巡。蓝玉离开高丽在旅顺口拜见朱元璋。见了一面的原因。还有另外的原因。 何夕估计。蓝玉是在憋大招。 蓝玉是何等性格。吃了亏一定要报复的。现在不报复,只能说没有准备好。而不是说蓝玉要将这一件事情给咽下去了。一想明白这一点。对未来的战场局势。何夕就有了基本的判断。 因为何夕不知道蓝玉在什么时候发动。 一旦发动,蓝玉很有可能带领大军纵横战场之上。到时候,何夕想找蓝玉都未必能找到了。所以何夕只能冒雪奔赴开京。想与蓝玉见上一面。 什么?你说,这是冬天,不可能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 不不不,什么是名将。就是做成谁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逆时节出兵的名将,不知道有多少。纵然冬季强行出兵,还让士卒有很多非战斗减员的。但是蓝玉这个人,是那种多爱惜是士卒的将领吗? 所以,何夕不敢冒这个险。 ------ 何夕即便快马加鞭。来到开京的时候。就已经是洪武二十一年了。 蓝玉招待何夕的地方,何夕很熟悉,就是当初何夕招待蓝玉吃火锅的那个亭子。只是一年过去了。主客易位。当年冒雪而来的蓝玉成了这个的主人。而在这里坐镇的何夕,反而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而之前蓝玉的官职权威在何夕之上,而今何夕得了朱元璋的授权。两人并驾齐驱,也说不上,谁高谁下了。 蓝玉说道:“何兄,你我都是老熟人,匆匆而来,不可能没有事,我们边吃边聊。能办的事情,我蓝某绝不推迟。正好,我也有事情请何兄帮忙。何兄说完你的事情,我再说我的事情。” 蓝玉一边说,一边将一片羊肉刷在火锅之中,本来坚硬的羊肉,在滚水之中一烫,立即软了。 何夕说道:“蓝兄,先说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不急。” 怎么能不急?只是何夕知道,他来找蓝玉,是想从蓝玉手中搞钱。这是私事,而何夕觉得蓝玉要找他办的事情,极大的可能不是私事。而是公事。 公事好办。因为付出的都是公家的利益。而私事可就难办了。因为那是要动蓝玉的私人财产。 何夕想先给蓝玉一点甜头,然后再说下面的事情。 蓝玉让了几回,将何夕执意先谈蓝玉的事情。蓝玉也就不推迟了。他说道:“好。那我就说了。今日下半年我一直在筹备,明年春天。不。今年开春以后,准备一举拿下对马岛。将这些倭人给包圆了。” 何夕一听,不由说道:“果然是大手笔。” 而今的战争形式,很明显。 日本幕府在高丽半岛占据了一块土地。而且这一块土地与高丽的核心区域,西海岸平原地带隔开。历史上,高丽战争初期,北高丽大军,一度将南高丽打到釜山附近,就与一片土地有一些重合的地方。 之所以会当时久攻不下,固然有美军的支援。但也与山河地势有关系。 倒不是说,不能进攻。大明十几万大军,枕戈待旦,并不是打不过去。只是蓝玉本来想要绕过险阻。从背后登陆作战。只是蓝玉在筹备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日本的水师不行。 日本并不是没有水师。但是日本所谓的水师,在内海之中打一下还行,带大海上打,就有一些点弱了。所以从日本到高丽并不远的距离。日本人都在对马岛上转运。 这让蓝玉看到了战机。 那就是一举歼灭日本大军的战机。 蓝玉不准备与日本纠缠。在洪武二十年下半年,故意发动几次攻势。但都被日本人打回来了。不过 ,攻打的都是刚刚组建的高丽降军为主的卫所军。明军押后督战。也没有多少损失。倒是让日本人有了自信。 洪武二十年下半年,日本人往高丽半岛上运输了相当多的军队与物资。 蓝玉就是准备这些人一口给吃掉。 让何夕不得不赞叹蓝玉的胃口。 要知道日本军队,与高丽降军。加起来最少也有十几万。十几万人看似不多。但是一举歼灭十几万人的歼灭战,即便是二战之中,也算是大战役了。 蓝玉说道:“我也不想搞这么大。只是日本人将破绽露得这么明显。让我觉得不下手都不好意思了。将这些人给拿下之后,九州岛大抵空了。到时候,夺倭国三岛之一,也算是能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蓝玉还有后续的计划。忍不住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蓝玉说道:“船,大量的船。足够快速运输五万军队的船,如果有更多,那再好不过了。总之,多多益善。海运的船队我已经打听过了,为了粮食命脉,不可能听我号令的。我只能来找你了。”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第十二章 玄洋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  玄洋社 何夕一听蓝玉的要求,微微皱眉。发现这个事情很棘手。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办理。 不过,有一件事情蓝玉做对了。 因为召集这么多的船只。只有何夕有这个本事。 并不是说何夕有这么多船。虽然靖海商号大规模建造船只。不惜代价地建造只能用几年,十几年的木船。来加强运力。但是一个商号的能力,万万是比不上朝廷的。 可以说,现在的情况是,开海以来大明民间海上运力激增。已经超过十几万吨的海上运力。但是海运船队。依然是大明海上最庞大的运输船队。甚至是当时全时间上最庞大的运输船队。 固然民间海上运力早就超过海运船队。但是那是总和的。而不是某一家能够做到的。 何夕首倡开海,这背后有很多人物,都得了何夕的好处。再加上靖海商号更是最早开设的商号。后来各家下海,都没有少从靖海商号挖人。当然了。这年头挖人。可不是后世跳槽那么简单。这些权贵下场,下面的人想要跳槽,保管你,前脚跳槽,后脚就绑着大石头跳海了。 所以,他们都是给何夕或者安庆公主打招呼。讨人情。 故而,现在何夕是有能力从各家商号抽调一些船只。来办这一件事情的。 不过,何夕也从中找到了机会。 何夕忽然说道:“侯爷,这一段时间在高丽收获很多吗?” 蓝玉说道:“何兄,你这个何意,这可是国事。你也是专门负责大战后勤的。总不能办不成,找我要钱,这太跌份了吧。” 何夕说道;“不。蓝兄,这一件事情我固然能给你办了。不过是我出面。向民间征召船只而已。到时候朝廷还会付钱。只是,这些船,侯爷用得爽利?” 蓝玉似乎听出来一些苗头。说道:“何兄,细说。” 何夕说道:“现在能在海上讨生意的,都是一些什么人物。侯爷与我都很清楚。以侯爷之威,直接将人给扣下来。也没有敢说什么。只是未必一下子的罪人太多了。” “而各家鱼龙混杂。侯爷真不怕有人下黑手吗?” 这一说蓝玉也陷入沉思之中。 勋贵之中的斗争,也是存在的。而今的海商是勋贵势力在海上的投射。但蓝玉也算是勋贵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之所以请何夕来办这一件事情,一方面是因为蓝玉错过了开海的高潮,没有在这上面占据先机。另外一方面,就是蓝玉并不是没有得罪人。蓝玉出面,未必没有别的副作用。 蓝玉说道:“何夕有何高见?” 何夕说道:“南洋是洋,东洋也是洋。战事是一时的,生意是长久的。而今侯爷手握如此大的便利,何不搞一家商号。经营东洋的生意。将来将日本打下来。这个商号的地位,就好像陆家在南洋的地位一样,不容动摇。岂不美哉。” 蓝玉说道:“这真的成吗?” 何夕说道:“有钱就行。侯爷不是刚刚得了一笔横财。是很惹人眼红的。” 蓝玉在高丽搜刮高丽世家大族的钱,这是公开的秘密。 蓝玉说道:“那该怎么做?” 何夕说道:“学陆侯,先给军队打下手。运输这一件事情,不是正好。船的事情我来解决。当年靖海商号有一批船,当年用的并不是阴干的木头,寿命不过十几年。而今用了好几年了。估计寿命只剩下一半了。如果侯爷想要,我给侯爷找过来。比市面上的所有船只都便宜,而且是现船。立即就能用得 。” 蓝玉皱眉说道:“我要这么些船有什么用?” 何夕说道:“有用,时间不等人。有这些船,立即有一个商号架构。随军处理战利品。这里面的利润,侯爷应该比我明白。至于将来。现在辽东有很多大木。只要侯爷敢下本钱。我立即在旅顺给你打造一个造船厂。三年之内,这船就好像饺子一样下水,到时候还担心没有船吗?” 蓝玉说道;“好。何兄抬举我,我岂能不答应,但是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何夕心中暗喜。这也算是拉了第一笔投资。造船厂能用多少钱?何夕没有算,但是到了他口袋之中的钱,就归他何夕支配。他怎么用,蓝玉是管不到的。当然了,三年之后,还他一个造船厂便是了。 何夕并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现在每多一分现金流,就让何夕压力减少一分。 至于其他条件,其他让步,何夕能让步就让步。他不在乎一些蝇头小利。如果不是而今他实在困难。也不至于给蓝玉当狗头军师。 何夕说道:“侯爷尽管说。在下绝不推辞。” 蓝玉说道:“海上的事情,我是不大懂的。但是何兄是行家里手,这一家商号,我自己一个人赚。自然不成的。下面有几个人,也是要分一些,再有就是要何兄仙人指路。还请何夕商量,入上一股。我也安心。你也安心不是。” 何夕见蓝玉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哈哈一笑,说道:“侯爷不知道,我可没有钱,家里的钱都在公主手中。” 蓝玉说道:“怎么能让何兄出钱。何兄这个主意就值十万两。” 何夕说道:“谬赞。不过,我出一分子便是了。” 蓝玉与何夕说定之后,就还是商议细节起来。蓝玉最关心的是时间。 何夕盘算了一会儿。说道:“我即便现在传信。真正筹备起来 ,也在今年夏天了。” 蓝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些慢了。” 何夕说道:“慢就慢了。慢了好。怎么侯爷那么想班师回朝?” 蓝玉听了这话,轻轻一叹,说道:“也是。陛下没有收拾我们的意思,我也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窝着,不回去了。慢就慢点吧。” 是一个人就能看见清丈案背后掀起惊涛骇浪。而且朱元璋在做事之前,也做了很多准备,在腹心之地的,都是朱元璋的嫡系军队。而那些朱元璋信不过的军队,都分布边疆地区,而且彼此牵制。不可动弹。 不要看,何夕与蓝玉相谈甚欢。但实际上,何夕是朱元璋的人。蓝玉是太子的人。朱元璋与太子之间的暗潮只有他们父子知道。下面人才有这表面功夫。一旦朱元璋要废太子,说不定取蓝玉首级的就是何夕。 这一次朱元璋明显是不想让勋贵参与进去,打击的主要以世代传承的世家大族。而不是勋贵这些暴发户。所以打发他们走远点。 蓝玉随即又问何夕,这个商号取什么名字。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有了,就叫玄洋社。” “好名字。玄者黑也,四方北为黑,玄洋者,北洋也。”蓝玉说道:“北洋之名,太过直白,不够含蓄,不如玄洋之妙。不错,就这个名字了。” 何夕想的仅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年日本以玄洋社,为侵华急先锋,而今这个玄洋社,本质上是一个军事殖民组织。何夕就拿来用了。却不知道这名字,还有这个意思。 其实,日本人起名叫玄洋,是因为日本与高丽之间,有一段海洋就叫这个名字。而不是蓝玉的解释。 蓝玉说道:“何兄,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 何夕有了前面的友好交谈,何夕觉得气氛够了。说道:“我其实是来借钱的。” 蓝玉说道:“怎么十万两不够花?” 何夕含笑不语,伸出两个指头,说道:“我要这个数。” “二十万两?小事。”蓝玉毫不在意。 “不。”何夕说道:“是二百万两。” 第十三章 预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预购 本来眼神带着笑意的蓝玉,顿时僵住了。连伸出的筷子都停顿了。随即收了回来。说道:“二百万两。何兄,不要开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 何夕说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我觉得,这个钱,你现在也是有的。” 现在是蓝玉平生最富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比历史上蓝玉捕鱼儿之战后,还要富有。毕竟俘获北元皇帝,固然是荣耀加身。但是奈何,北元或许有一些奇珍异宝。但是整体上并没有什么财富。毕竟多年征战,当年带过来的一些东西,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至于牛羊马匹,倒是有相当数量。可惜,家财万贯,带毛不算。 这些牲口太显眼了。蓝玉很难塞进自己腰包之中。朱元璋固然重重有赏,但是以朱元璋的品行,他所赏赐的财物数量上也不是太多的。 而今的蓝玉乃是高丽王,固然有相当一部分缴获,充当了军费。但是蓝玉私下拿的,也决计不少。二百万两,并不是一个太夸张的数字。这毕竟是一个国家的积蓄。如果大明也能像今日一样,对江南地区上层贵族,全面的清扫。数千万两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这里说的数千万两,是指价值,而不是真有这么多的白银。 蓝玉说道:“不错,明人不说暗话,老子带着兄弟们拼杀,不就是为了这个。这官司打到陛下那里,他也只能默认。何兄,你是为谁而来的?说清楚了。咱们再说下面的事情。” 此言一出。何夕顿时知道蓝玉误会了。 蓝玉还以为,何夕所谓的借钱。是狮子大开口,有借无还,以何夕本人的地位断然不敢如此。那就是代背后的人发言了。 这才有这一句话。 何夕说道:“我不为谁来?如果,真要是为谁而来,也是为侯爷而来。是,战利品这事情,是各级勋贵的潜规则了。即便是陛下也要睁一只眼闭一支眼。只是咱们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侯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不讲什么明规则,与潜规则。而且侯爷这些天做得事情,也太过了一点。现在不仅仅我知道,该知道都知道了。” “说到底,还想要钱。”蓝玉说道:“如此一件事情,我何不自己去做?献给陛下,还能得个好。何必给你。” 何夕说道:“因为,我是借钱。真是要还的。”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不怕告诉你,我这一次在高丽的收获其实也不多。也就二百多万两。这些田产粮食不能动。那是朝廷在高丽的根据。古玩字画一时间也卖不出价格来。各色铜钱金银,还要方便的出手宝货。也就这个数字了。你何某人借,我怕你还不起。” 何夕听了。心中暗暗激动。 须知大明一年盐税也不过这个数字。而且商议现金,太让何夕振奋了。 这二百万两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相当一些问题了。 不过首先让蓝玉愿意给钱。 何夕说道:“侯爷。不是我姐,是辽东巡抚衙门借。”随即,何夕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沉甸甸。打开一看,就是一方印,就是何夕的官印。 蓝玉一时间皱眉,说道:“你这个何意?” 何夕说道:“我不仅仅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整个辽东。”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还不如代表你自己的。你让我信这方印?太好笑了。” 何夕细细想来,的确有一些不靠谱。 大明朝廷,以及各级政府,还没有向私人举债的先例。而且,即便是蓝玉身为侯爷,但是面对整个大明体制,也是弱势的一方。也就是说,如果朝廷不还钱。将何夕罢官。蓝玉也未必有办法。 蓝玉之前的身家,也未必有二百万两的四分之一。可以说这一笔钱财,几乎是蓝玉这辈子最大的一笔横财了。之后很难有同样的机会了。即便打下日本。蓝玉也未必能收刮出来同样的财富了。 毕竟蓝玉不知道日本金银多。但是他知道日本人很穷。 德川家康最喜欢吃的就是萝卜干,腌萝卜,也能看出来端倪。 能收刮出多少油水来?远远比不上高丽的。 这种以地方政府为主体的解债方式,在何夕看来,还不如何夕自己借,何夕好歹是有一些产业,将来还不了,能拿到何夕的产业。但是辽东反悔了。难不成蓝玉还能从辽东割下来土地。 简直是笑话。 什么国债,地方债。都是需要时代背景的。而今即便何夕说破天了,也不会相信这些的东西的。何夕心思一转。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说道:“玄洋社需要补充大量船只,这是之前说好的。侯爷需要多少艘?” 蓝玉说道:“一百艘。” 何夕说道:“一百艘五桅大船。共计十万两。不过,要先付款,一年之后交货。” 蓝玉一愣,说道:“一艘船一千两。不大可能吧?” 一千两一艘船,其实价格已经很高了。不过那是对小船来说,五桅大船就不一样了。虽然说在明代计算船只大小,是按料,或者石来计算的。石就是载重量。而料就是载重一石所需的木料。其实是一个单位。 用桅杆来计算船只大小,其实并不科学。但是最小的五桅船,都是两千料以上的。已经胜过了开海之前,沿海水师大部分船只,也胜过了大明民间主流的船只,三桅船。 不过是原材料消耗,还是技术水平。一千两是很难卖到五桅船的。而今最小的也在一千两三百两以上。而且这船对原材料要求高。特别是桅杆。前文也说过,木头这东西,大圈,价格可就不是城倍的增长。三桅船因为禁海的时候,没有被波及。所以造船技术一直都有保存。但是五桅船,可不是对船只的简单放大。当年造过这些船的人。很多都不在了。船匠的传承体系,更多是口口相传。 不敢说,而今没有人会造了。但是数量肯定很少。 一时间也难以扩大。大部分都在官方的船厂。因为只有官家自己的船,不受桅杆的限制。郑和宝船有九个桅杆。可见官方造船厂的技术传承还在,甚至有突破。 这对何夕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甚至可以说,而今造船业的上游产业都在辽东。木头有,而且距离当初开辟木场,也有好几年了。阴干的大木,成批成批的,根本不担心不够用,辽东大木,要多少有多少。作桅杆完全没有问题。 再加上铁件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何夕可以将造船业的全部产业链控制在一起,就已经 能压低价格了。更不要说。传统的造船业,是一艘艘船打造,简直是艺术品。何夕可以大量利用机械,甚至还能流水线组装。更能压低成本。 一千两,这个价格何夕好有得赚。具体赚多少。何夕就要回去细细算了。 何夕没有正面说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记得日本淡食,盐是很稀少的。如果玄洋社,卖日本盐,定然很赚钱 。我得了朝廷之令。建立辽东运盐司,辽东山海关以东。所有盐政都归我管。我记得,朝廷盐价,好像在四斤一石粮食的地步。对吧。” 蓝玉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何夕说道:“那我给一石粮食十斤。还是与刚才的一样。不过,只能海外销售,不能买到国内。” 蓝玉一算说道:“一两近四十斤?二十五文一斤盐?你疯了吧?” 第十三章 期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 期货 何夕说道:“尽管放心,我是这里完全没有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大木,铁器,甚至稻米,布匹,一切商品,最少打八折。最多打五折。一样的要求,不过要现在就给钱。半年,或者一年后给货。” “这样一来,侯爷不担心了吧。” 蓝玉思忖了一会儿,他的确不担心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下手买这些货物,将来即便出事了。以蓝玉的权势,也能让辽东吐出这些东西。也就说,这些欠条上的货物,就是担保。而且很赚钱的。 从何夕压低的价格来看,很有可能到手不用真运输出去。到手一专卖,就能赚上一笔。 蓝玉说道:“不错。我给你一个面子。但是二百万两,是什么概念,你也知道。即便要撑起玄洋社,也不可能吃得下二百多万两的货物。最多几十万两。” 几十万两已经很不少了。 之前蓝玉说一百艘船,那是随口而说。海上很多商号都没有这么庞大的船队。而今即便有,五桅船的数量也是不多。在总体数量之中占的比例很少。 蓝玉怎么可能要一百艘五桅船。 盐也是大宗商品。一两四十斤。一百两,四千斤。一千两四万斤,一万两四十万斤。但是基本三斤盐,就够人吃一年了。日本即便千万人口,一年吃三千万斤盐也就够了。而且日本市场即便打开,也不可能让全日本人都吃上盐。十万两的盐,估计一定会剩下很多的。 根本无法卖出去。 这已经是大宗,除却这些之外,几万两的采购就是大手笔了。 二百万两,就能将沈阳铁厂,抚顺煤矿,沈阳纺织厂给买下来了。 何夕说道:“侯爷,考虑玄洋社是一回事,这买卖本身就有得赚。我给你开引票,认票不认人。这票本身就可以转手的。” 何夕在设计票据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将这票据带上一些期货属性。毕竟,很多辽东百姓,其实并不是需要很多货物的。到时候,要给他们一个变现的渠道。比如让他们与客商交易,或者以官方为媒介,与客商交易。 这是基于票据本身价值的考虑。 而今何夕加强了这上面的属性,干脆就是期货了。 蓝玉听了心中一动,的确是一门好生意。转手就赚。 不过,蓝玉也是聪明人。他摇摇头。何夕心中一动,觉得这一件事情悬了,却听蓝玉说道:“何兄点石成金的手段,我是相信的。所以,你能报出这样的低价。我相信你是能兑现的。但是物以稀为贵,我还是知道。一旦这么多东西上市。还能保持现在的价格吗?何兄不要拿我当傻子。” 何夕一听这话,简直欢喜的要跳起来了。 蓝玉这一番话,看似在挑刺。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挑货的才是买家。蓝玉这样说,说明他真心动了。考虑这一件事情的可能性。 何夕说道:“那侯爷的意思是-----” 蓝玉说道:“五折,在现在的价格上,再降五折。” 何夕立即摇头,说道:“五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谁也做不到。” 蓝玉微微一笑,说道:“何兄可不是寻常人。” 于是,蓝玉与何夕唇枪舌战,最后达成协议,蓝玉二百万两,购买了这个时期,大概价值五百万两以上的货物。 这个价格,连何夕内心之中都有一些悬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价格辽东能不能回本。但是不敢价格多低也要接。不接,就不能解决资金上的缺口,别的不说,连一些原材料采购的钱都不够。就好像我国在困难时期,卖出去的东西, 即便是卖多少亏多少。也是要卖的。因为能赚到宝贵的外汇。解决整个工业体系一些问题。而亏损的那些,放在整个工业体系上来看,并不算什么。 最后,何夕在开京停留的数日,以一千两面额,五千两面额,一万两面额,写了各种票据。已经对应的产品数量。全部是何夕手写。并盖上辽东巡抚的大印,已经何夕自己的私章。还有何夕的自己画押。 做完这一件事情之后。 何夕立即回辽东。冰雪还没有融化。蓝玉承诺的二百万两金银等物,还在辽东军队押送之下,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何夕刚刚回到辽东,就接到了一个噩耗。 山东旱情很严重,今年山东大饥,已经是必然了。 这让何夕顿时觉得头疼之极。 其实辽东与山东的气候相差不大。何夕在辽东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多旱,是因为辽东耕地面积对于整个平原的面积来少,是相对少的。所以辽东耕地,大多在河边。能灌溉。但是山东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山东东部,与山西一样,是整个北方少有几个人口密集的区域。 何夕本来想采购山东的棉花的。这样一来,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但是同时也带来机遇。 那就是山东灾民是可以安置在辽东。增加辽东汉人数量不少。还很方便。毕竟山东到辽东,可比高丽到辽东方便多了。否则,后世东北人口也不会大部分都是由山东涌入的。 甚至东北口音与山东口音都有相似的地方。 只是移民又是增加成本的事情。 何夕刚刚到手里钱,估计就要稀里哗啦的花出去了。 何夕心中暗暗一叹。立即开始工作起来。首先要核算一下,这两百两的订单,想要在今年下半年完成的话,需要增加多少工作。还有能有多少利润。 这也是一个盘家底的过程。看似简单,很是繁琐。 ----- 南方渐起,北方却眷恋不去。这风向就很不寻常。南北风摇摆不定。或许等南风彻底压倒了北风才算了结。 但是此刻安庆公主不想再等了。 安庆公主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丈夫了,思念的很。何远道已经能说话了。还没有见过丈夫,这也让安庆公主有些惭愧。于是,她想快些去辽东。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的船队等候多时了。 安庆公主也询问过航海老手,这种情况下,是可以出航的。不过是要慢上几日。 安庆公主一天也不愿意等了。于是立即答应下来。 安庆公主并不是自己来的。他去辽东的时间,正好与何夕召集南方各家商号的时间重合。于是杨震为主,各家勋贵在海上贸易的代理人一并出发。一般每家都带了一艘船。只有小商号才与人拼船,或者乘坐靖海商号的船只。 安庆公主身边,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正是朱雄英。 安庆公主去了辽东,何府就没有主人,只有仆役,对于朱雄英来说,也是很难接受。因为他去宫外,只能以去何府为由。如果何府人去楼空,他自然也难以出宫了。 于是他悄悄躲在安庆公主的随从之中,想要蒙混过关。跟随安庆公主去辽东。 但是一出南京,就被安庆公主发现了。安庆公主立即派人告诉宫中,准备将朱雄英一并押送回去的时候,东宫来信了。让安庆公主带着朱雄英。在辽东好好锤炼一番。 安庆公主大吃一惊。不过也能揣测出太子的意思。 太子而今已经知道,何夕是什么人了。也明白皇帝的意思。辽东的现在,很有可能是大明的未来。太子就揣测朱元璋的意思,让朱雄英参与进去。也是为了未来铺路。 将来如果自己早亡的话,这朱雄英就是太孙了。 希望能顺从朱元璋的意思,将皇位保留在嫡脉之中。 第十五章 好奇的朱雄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 好奇的朱雄英 太子所谓的新法,所谓的政治经济学,看去起来振聋发聩,但实际上胆战心惊。因为震撼之余,太子横竖看见的都是革与命,都是杀机。本来确定的未来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让太子做主,他决计不可能全面铺开改革的。 甚至在太子看来,朱元璋做得种种,更多是为了何夕提供掩护。 因为朱元璋的种种作为,天下人才看不见在辽东离经叛道之极的何夕。看见了。也不敢提。 只是太子永远没有底气反抗朱元璋。 他更愿意顺着朱元璋的布局而落子。 如果不知道未来。太子其实没有什么危机感。觉得他的皇位稳如泰山。即便与朱元璋有意见分歧之后,也是如此。毕竟太子身后代表太多太多了。马皇后还在,就绝对不会允许废太子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但是而今他真有危机感。 一方面对未来茫然失措,看不透了。不知道大明走向何方。另外一方面,更担心自己一脉受到威胁。 他对新法感官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新法胜利了。朱雄英是未来的天子,而不是别人。如果新法失败了。太子还有另外的安排。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朱元璋对太子一些作为,也是默许的。 于是,在这种复杂的原因之一。朱雄英就跟着安庆公主一并北上了。 小孩子不懂这些。朱雄英而今半大不小,正是最调皮捣蛋的时候。跟随安庆公主上船,更是兴奋的上窜下跳。有无数问题。 朱雄英问道:“姑姑,那是什么?” 安庆公主远远的看过去,却见一个高塔在港口边的一个高地。还刷成了白色。很是醒目。 安庆公主说道:“哦,是灯塔。” 朱雄英说道:“什么叫灯塔?” 安庆公主说道:“就是夜晚放灯,为船只指引方向的。” 安庆公主一边向朱雄英解释,眼底却浮出一些温柔,这些温柔并不是给朱雄英的,而是给何夕。她记得,这灯塔是何夕上奏修建的。原本只有宁波等地有。但而今随着海洋的开放。几乎海边所谓的港口都修建灯塔。成为了标准。 工理学院还设计一套铜镜反射的灯光系统,提高了灯光的亮度。让灯塔变得更实用了。 只是安庆公主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当初两个人的甜情蜜意。 朱雄英似乎有问不问的问题,有些问题安庆公主不知道。安庆公主顿时有些烦,立即将杨震招过来,对朱雄英说道;“有什么事情你问他便是了。” 匆匆的离开了。说是去照顾何远道了。 朱雄英仅仅是失落了一会儿,就说道:“那些是什么?” 杨震说道:“回殿下,那是装卸用的。下面有转轮。两边令牛马或者人带动,就能将粮食送进船上。不过。一般不这样装。要么袋装,要么箱装,而今实在是太急了。所以才这样装。” 杨震简单的介绍了。三种码头常见的装卸方式。 第一种是人力装卸。一般来说,就是工人们扛着麻袋,踩着栈桥,将货物装上船。也就是袋装。 第二种是箱装。类似于后世的集装箱。但是规格小很多。用滑轮,杠杆,吊进船上。这也是比较新的,这几年才用的。不过箱子规格不一。还没有统一规格。 第三种,就是而今这一种了。 类似于传送带。一节节拼凑出来的。可以将散货送进船舱之中。只是人力或者畜力驱动,不能送太远,也不能送太多。还有一些浪费。 朱雄英细细问了一番,了解原理之后,也就不在追问了。 朱雄英的学业,朱元璋过问过。所以朱雄英的学业之中,有科学知识。是何夕口述,工理学院总结,改编出来的教科书。对杠杆,滑轮,牛顿三定律,都有讲解。 只是参考实物,让朱雄英有更深刻的了解而已。 朱雄英说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杨震说道:“因为山东大饥。急需粮食,这一次是朝廷直接征召我们。要一并运输粮食去登莱。早去一会儿,就少饿死一些人。” 如果说,何夕知道山东旱情,还是一个传闻。一个预判。但是此刻已经演变成了事实,今年到而今,一场雨雪都没有下过,去年冬天也少雨水。到了而今就可以判断,今年五月的守成,几乎等于零了。 已经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本来山东的粮食就紧张。再加上大旱绝收的预期,山东粮食价格,已经涨到天上去了。所以,朝廷下令,免除山东一省,今年赋税。另外直接征用船只,运输一百万石粮食去登莱。 而今大明朝财政是非常健康的。钱有,粮食也有,船只也有。 只是高丽战事,占据了官府船只的运输量。才必须临时征召。 朱雄英似乎听明白了。点点头。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天灾人祸,是什么概念。 毕竟大明天下这么大,每年都有一些问题,比如广西大藤峡,这是源于去年的乱子,去年各地的乱子,都一一平息了。唯独广西大藤峡,越演越烈。 原因很简单,大藤峡是本来就有的问题,被人恶意引爆了而已。 大藤峡瑶民深居山中,以大藤峡为中心,有十几个县大小的地盘,都是瑶人居住地。朱元璋之前的政策,就是承认现状。因俗而治,只要瑶民不出来闹事就行了。 朱元璋这个政策沿用一百多年,到了成化年间。因为人口增多。汉人与瑶民争夺土地。才发起了激烈对抗。 让大藤峡屡叛屡降,打了好多次。 很多时间,建设难,但是搞破坏很容易。 朱元璋为让汉人与瑶民和谐相处,甚至杀过一个有害于瑶民的官员。才算是将瑶民安抚下来了。 但即便朱元璋是皇帝,也不可能无条件让步,点火之人。不知道真仇杀,还是假仇杀。反正瑶民死了好几个头人,而朝廷这里死了好几个官员。这种情况下,朱元璋也不能让步。 那怕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也比如让瑶民交出凶手。瑶民自己是不交的。 如果是电视剧之中,此刻一定会有一个神探,来查明真相,处置幕后黑手。让汉人与瑶民重归于好。 可惜,这是现实。 瑶民与汉人之间本来就有矛盾,不过因为人口少。土地比较多。这矛盾还不算激烈。有这个现实因素在,双方互信是很难的。到了这个地步,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朱元璋之前对瑶民的让步,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 瑶民有时候搞不清朝廷需要什么。一官员,被朱元璋明正典刑。与被瑶民杀了。都是死,但是性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于是,从去年开始,大藤峡之战就开始了。 只是当时各地乱子很多,大藤峡并不起眼。 而今各地的乱子都平息了。大藤峡就暴露出来了。 前一段时候,朱元璋特别下旨,令镇远侯顾成去镇压。 已经成为朝廷关注的焦点了。不过,这也是旧焦点,而今的新焦点就是山东大旱,似乎有人暗搓搓指山东大旱是天意。于是山东大旱更多了很多朱雄英看不懂的角力。 朱雄英对这些了如指掌,同样对山东大旱也不陌生。毕竟是皇孙,该有教育与消息渠道还是有的。只是,他到底是年纪小。并不知道,他看到一行字,或者几行字,对于下面百姓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当朱雄英真正理解山东大旱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是在登莱港口了。 第十六章 饥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    饥民 因为运输粮食的原因,在海上航行了二十多天的船队,要在登莱港停靠,将粮食卸了之后,才能转道辽东。 登莱这里是一个军港,而今却充斥着无数百姓。 朱雄英远远的看着,这些百姓干瘦的身体,衣不蔽体,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哭腔,被赶上船只。一时间义愤填膺,对杨震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震一看,就猜得七七八八的。不过,不敢乱说话,说道:“我派人去打听一下。” 一会功夫,就打听清楚了。 “这是山东布政使吴印主持的,凡是流民都要到辽东安置。”杨震说道。 朱雄英说道:“为什么?” 杨震说道:“因为辽东巡抚出粮食,他们到了辽东之后,能活下去。” 朱雄英说道:“难道我们没有带粮食吗?” 杨震说道:“不够。远远不够。山东是北方人口大省,有数百万人口,我虽然没有算过,但是揣测,山东一年粮食产量一定在一千万石以上,缺少这么多粮食,我们带来的粮食才多少了。而今朝廷要做的事情,将这些粮食花在正事上,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可能扩大粮食生产。让百姓活下去。而不是将粮食分给流民。” 朱雄英还是不明白,说道;“为什么?” 杨震说道:“因为他们没有地,也离开了原籍。对任何府县来说,都是外地人。不稳定因素。” 没有地,也就是给他们的粮食是纯消耗,不可能带来粮食生产。正因为流民离开了原籍,他们不在父母官的名册之上,本县饿死百姓,那是饿死县里的百姓。这个数字多了。县令还是要挨板子的。所以,县令瞒报也好。掩盖事实也好,他们也是尽量让本县的百姓不饿死。而这些流民,关他们地方官什么事情。反正他不报,朝廷也就不知道。 更有很多地方官驱赶流民。任他们死在荒郊野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洪武年间,大明底子厚,即便遇见天灾,百姓损失也不大。不足以形成流民潮,少数流民这样处理就够。如果形成了流民潮,流民都围城了。那就是另外的办法了。 所以,对于这些人被辽东接走。地方官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就有了今日场面。 说百姓愚昧,有些太武断了。但是这个时代很多百姓都没有受过教育,只熟悉家乡附近的情况,对于其它地方并不熟悉。也不了解。而且官吏行事,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粗暴的很。 所以这些流民几乎被当成犯人来看管。如此情况之下,上船的流民面对未知的情况。岂能不哭声震天。 杨震并不觉得什么。 比这更残酷的事情,杨震都见过。 不过,朱雄英却无法理解。他很富有同情心。见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吏,内心对迁移流民这一件事情变得反感起来了。朱雄英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一件事情,是辽东巡抚要求的。也就是姑父?” 杨震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应该是大人提的。” 说到这里,杨震有些忧心, 他是知道何夕现在的财政困境的。他这一次过来,更是提了靖海商号的现银,大概有五十万两。已经是靖海商号能够筹集的极限了。 这个时候,这样的移民,消耗决计不少。山东布政使,可不会给辽东方面报效,虽然说,而今的辽东名义上还是属于山东的。不过自从何夕到了辽东之后,辽东与山东省的联系,就薄弱到仅仅剩下一个名分了。 山东省能承担一些移民费用,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不过,朱雄英却不能理解这些。原本在他心中,何夕的形象很好的。但是此刻,一落千丈。他心中暗道:“我到了辽东,一定要当面质问姑父,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能多送一些粮食到山东吗?” 船队在登莱将粮食卸下来之后,就转向营口。 这一次船队之中就多了很多移民的船只。虽然都在一个船队之中,境遇却完全不同。 安庆公主独自享用一艘大船,安庆公主,何远道,朱雄英,都有独立的房间,而且是套房。外面是仆役休息的地方。里面才是主人休息的地方。除此之外,还以杨震为首的大掌柜们。他们都是单间。虽然说,船上的单间比陆上的小太多了。但是好歹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更不要说,这艘船是安庆公主的坐船,内部的装修,并不是太差。即便是仆役挤在一起的舱室,也很宽敞。 而且船只很大。在东海上都很平稳。更不要说在渤海之中,更是安稳无比。几乎感受不到船身的摇晃。 而一边跟谁的移民船就不一样了。首先是小。 何夕没有办法,大明船只运力,虽然已经有过剩的苗头,但船只依然缺乏, 更不要说辽东,渤海湾商业气氛,远远比不上,南方海岸上,所以船只数量上更少。 好在渤海小,海浪低,这也就能让更小的船只,能来往于辽东与山东之间。 而且小船也便宜。 于是,这一艘三四百料的遮洋船,跟随在船队后面,与前面的船队相比,几乎是母鸡与小鸡的区别。所以,本来很小的海浪,对于这船上的很不友好。 一个与朱雄英年龄相仿的孩子。 他叫唐大, 是一个盐户的儿子,盐户给朝廷煮盐。在洪武年间,还是能过下去的。虽然要自己种地补充一些收益。但是一场大旱过来,地里庄稼绝收,他的父母更是因病去世。家里的粮食吃光了。借亲戚的人,在大灾之年,没有人会借给他的。 不过有人提出买他妹妹。唐大断然拒绝。 他面前的局面,他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外面讨饭。于是,唐大带着自己妹妹唐小妹,父母仅仅给他们起了这样的小名,根本没有起大名。因为,起大名,是要给先生钱的。 父母不舍得。 而今也剩下他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的。 出来讨饭的日子不好过。 唐大努力给妹妹一口饭吃。在官吏抓捕流民的时候,唐大其实是能逃走的。但是妹妹被抓了。他只能乖乖的被抓走。不管是生是死。他们都要在一起。 好在被官吏抓住之后,他估计最严重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虽然被关押在。但是每天都一碗饭。有这一饭碗,能让兄妹两个人活下来。这就够了。 只是唐大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到海上。 身强力壮的他,居然晕船了。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他妹妹,唐小妹爬在他怀里,睡得很香,似乎船只不正常的晃动,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摇篮曲一般。 但是唐大却不一样了。唐大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的。想吐。 他死死的咬住,他每天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再吐出来,更是不行了。即便他肚子里此刻估计都是水,他也一口也不愿意吐。只是他的反应,被唐小妹感知到了。 唐小妹揉揉眼睛,几岁孩子满身污垢。脸色都看不清楚。更让人看不清楚是男是女。很多人都以为唐小妹是一个男孩子。这也是唐大对妹妹的伪装。毕竟灾年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商品。 唐小妹说道:“怎么了哥哥?” 唐大满头虚汗说道:“没什么事情。” 唐小妹怎么能放心,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用小手给他揉着胸口,兄妹两人艰难渡过这个夜晚。而不远处,朱雄英沉睡层层被褥之中,毫无感觉。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第十七章 春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  春耕 辽东的春天,比江南还要更晚一些。当江南第一拨船只,顺着南风,即将到辽东的时候。何夕此刻还在筹备春耕。 粮食生产有多重要,就无须多言了。 而何夕固然能从蓝玉那里弄过来二百万两,金银铜钱,等硬通货。而山东大饥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更加剧了粮食紧张。所以春耕的重要性,就更加重要了。 而其中重中之重,又是新开荒的土地。 这个时间段,整个辽东放弃一切其他劳动,除却沿边守边警惕鞑子南下的军队之外,所有军队也都下田耕种。 这其实是农业社会的常态,即便解放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一旦到了农忙时节,就会出现,工厂停工,学校停学,全部人下地干活。 而辽东原本卫所开垦出来的土地。 其实不用何夕多操心。 因为在屯田这一件事情上,大明早就形成一套体系。有一定之规。何夕不用多操心。其实,在何夕看来,他们这种耕种模式,有一定的改进空间。但是何夕也知道,此刻不是更改耕种方式的时候。 毕竟农业生产以稳定为主。一旦改出事情来,就不好了。再者, 何夕而今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就不要给自己找事了。 不过在开垦荒地这一件事情。就必须想办法改进了。 因为迁徙过来的高丽移民,再加上而今的山东饥民,吃饭的人增多了。所需要的粮食也多了。而且一般来说,刚刚开荒的土地,第一年的产出很低的。想要有足够的粮食,就只能想办法增加耕种面积。 而且,在辽东也有这个条件。 辽东有大批战马,驮马。而且沈阳铁厂,更是想要什么样的农具,就有什么样的农具。再加上辽河平原上,有足够多的平原足够开垦。才有了何夕这一次决断。 此刻何夕带着几个随从,正在看眼前的情况。 看着眼前春耕情形。 地面上的乱石,都已经清理好了。什么大树乱草,也被清理一空。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匹马一起拉动大犁。这犁真的很大。两匹马才能拉动一张犁,后面最少要站着两个人压犁。能一下子翻四五条沟,犁头更是淋钢工艺。算是钢头。 所以工作效率比寻常牛耕要高太多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缺点。 缺点,就是马耕比牛耕犁的浅。 而今很多荒地都是种的第一季。产量也不会太高。这一点小问题,不会影响太大。 “咳咳。”叶旺猛地咳嗽两声,叶沈搀扶着老父亲。在一边亦步亦趋。叶旺说道:“这第一季,种大豆。大豆有个好处,就是不择土地。不管是生地熟地都能活。而且对春耕的时间,卡得也不是太紧的,春天到夏初都能种。只要不是秋天冷的太快。都能有收成。” 说到这里。 叶旺又猛地咳嗽了几下。 叶旺封爵之后,似乎心愿已了。年龄也大了。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如果可以,何夕也不愿意让叶旺来操心。只是何夕夹带里的人,在屯田,耕种上面最精通的,居然是叶旺。 甚至连主持过河套屯耕的黄子澄在这上面都不如他。 无他,虽然大明军队屯田的传统太根深蒂固了,叶旺在辽东这么长时间,屯田的事情做得最多,他最熟悉东北这一片土地,该种什么,能种什么?这个情况如何应付。 他都考虑过。 对于叶旺挑选出先种一年大豆,何夕也没有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叶旺觉得辽东合适种大豆,而后世很多百姓也是做出同样的判断,东北大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响当当的。大豆在秦汉时期也作为主食存在过一段时间。 但是大豆有固有的缺陷。有豆腥味,消化不好等等。更重要的是产量低,大豆的产量也不过四五百斤,而在古代产量更少。一石左右。一百多斤。与小米这种中国传统的粮食作为退出主要粮食作物的原因一样。 只是而今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大豆不择地等优点,又显露出来了。不过,即便如此,这一次每亩产量也不到几十斤,不到百斤。 所以,何夕拼命地开垦荒地,想以数量弥补质量。 将所有新移民都统一编组,统一安排,集团劳作。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开垦荒地,还要建立起一套最基本的灌溉体系。 何夕看着眼前的一切,沿着辽河一线,辽东东岸的全部,与辽河西安岸的一部分。几乎有几十万男丁,都在奋力春耕。这种要马拉大犁也有。牛拉犁也有。甚至人拉犁也有。 在畜力这一块上,虽然辽东有了上一次纳哈出的缴获,牛羊马匹,数以百万口。但是这些战利品,不可能仅仅分给辽东。当时的辽东人口稀少。也没有留下多少。 毕竟总体上来说,整个大明,生产资料从来是紧缺的。 而这样的部署难度,并不下于出兵打仗。而且是打大仗,何夕暗自思忖,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只有这位在辽东扎根十几年的老将军,才有这种手段与威信。 何夕问道:“叶老将军。春耕要持续多长时间?” 叶旺说道:“持续一个月左右,在此之后,就可以抽调人手了。做别的事情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时不我待啊。” 即便何夕从蓝玉那里搞到二百多万两,但是支撑这么多人的开销。与工程建设。也是很难的。钱花得就好像流水一般,唰唰的没有了。这还是何夕用了很多手段,压制,才算维持稳定。 不说,别的。就在月前,何夕改革了辽东俸禄,假意说是方便支取为由,将发的实物俸禄,变成了粮票,可以在各卫所仓库之中支取。 下面人也很实在,立即就真支取了。 甚至何夕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官府一些东西可以直接用粮票,而不是用粮食来卖。再加上,何夕推断得不错。辽东民间的粮食储备,还是足够的。不敢说多太多。但是每家每户大抵都有几个月的粮食。 这都是何夕之前发下去了。 粮食就不是最紧要的东西了。 经过一个月的波折,粮票才算是真正立起来了。这样一来,本来剩余的粮食,就能够支撑几个月了。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撑到秋收。这中间估计是有一段时间的空档的。 毕竟,还有很多高丽人,他们没有俸禄。但是要吃饭的。 吃饭也是要消耗粮食了。 农业虽然是万业之基,但是辽东而今的局面,却不是农业能挽救得了的。 何夕说道:“叶沈。” 叶沈说道:“末将在。” 何夕说道:“你照顾好你父亲。这里的事情你多劳烦一些。不要让你父亲累着。” 叶沈说道:“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会好好照顾父亲的。” 叶旺说道:“大人,老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是大人。我不知道大人要做什么?但是这缺口,太大了。看着老朽胆战心惊。能不能,稍稍缓一下,死缓则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老将军,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是这一件事情你不懂。你不知道,当产业的齿轮一旦转动,就停不下了。他就是一个钢铁巨兽,不能停一刻钟休息。这一件事情,你放心便是了。” “我不会出差错的。” 何夕其实不止一次想停下来。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沉没成本。 农业生产与工业生产是有各自的规律的。 第十八章 五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  五年 误了农时,最少一季,不要想什么收成了。但是工业生产有什么规律?那就是千万不要让机器停下来。因为一旦机器停下来,维持整个体系成本依然在。 这巨大的成本会压垮一个企业的。 所以,企业一没有订单。就是倒闭,裁员。 一旦市场上需求不足,那就代表着经济危机的到来。 何夕也是一样的。他不做这些事情,看似能停下来。等积累好资本再开始。但问题是,他对沈阳铁厂的设计有一些大了。沈阳铁厂之前打造大量的武器供应前线,而今随着高丽前线对峙局面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武器需求下降。 沈阳铁厂的铁已经有了很多库存。 而沈阳铁厂是最先做好,对下游产业进行支持的。也就是给下面打造机器。这些机器,都是那种用人力,或者用畜力的铁家伙,看上去很落后。比如,何夕由大豆的大量种植所想到的。那种榨油机,改变了大明榨油,毕竟用大锤一锤锤砸的局面。 这些机器,沈阳铁厂都能造。 太平铁厂也是有南洋藩国的海外兵器订单才维持生产的。甚至而今太平铁厂的生产也萎缩了很多。也就是需求不足。 比太平铁厂规模更大一些的沈阳铁厂,没有订单。可不仅仅是关门歇业一年,所有员工停薪留职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沈阳煤铁产业上少说有五万人,没有利润的话,养活这五万张嘴,也是真吃力的。 这可都是精壮男子,甚至很多是卫所兵转过来的。 总之,翻过来,想过去。一定都要停。其实何夕咬咬牙,承受巨大的损失,也是能停下来,但是下一次再想启动就不容易了。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了一点产业经营的道理。也明白了。为什么帝国的主义为了市场,简直无恶不作了。因为一旦没有市场,没有了订单。他们会立即面对国内天崩地裂的局面。 现在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好处就是,人力其实也是有成本的。而今的高丽移民,山东灾民的成本极低,几乎只要管饭就行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不可能长久。 叶旺说道:“那也请大人放心,最早的是三个月,或者百日左右,第一批豆子就能产出了。” 古代的大豆也是有品种的。有三月熟,百日黄等等各种品种。为了早一点有收成。叶旺大多选的就是早熟的品种。虽然这些早熟的品种,在其他方面,估计也是有一些缺陷的。 但是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何夕说道:“那些新作物怎么样?” 叶旺说道:“我听下面人少说,去年全部种了,收成不少,今后我划给他们两万亩,有熟田,有生田,还有山田,也有水田。派了一些老农。定然能将这些作物给培养出来了。” 叶旺表情并没有多激动。 这也是因为,这些美洲的原生作物在辽东的表现,并没有那么好。不知道是水土的问题,还是别的问题。总之,高产固然是高产了一些。但是还没有高到让人惊诧的地步。 甚至没有他们在美洲原产地的表现得好。 不过,潜力在哪里放着。 终究有惊艳所有人的一天。 何夕深深看了一眼,正在春耕的土地,最后匆匆而去。 ------ 何夕一路南下,视察辽河两岸的春耕情况,最后到了牛庄。就在纺织厂附近的一个大厂房之中。何夕看到了他一直期盼的东西。那就是印刷厂。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印刷票据。 虽然粮票体系正在建设之中。但是粮票印刷也是一个大问题。 要保密,要结实,还有容易生产。 葛天工早就等在这里了。见何夕来了。说道:“老师,您看。” 何夕拿着手里的纸。这纸很厚,很软,也很结实,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何夕说不清楚,好像是牛皮袋那种牛皮纸,又不一样。 葛天工说道:“这是有木桨,麻料,等十几种材料造出来的。市面上绝无仅有。因为,这票对水墨很不友好。只能用油墨在上面写字才行。”随即,葛天工拿一支毛笔,请何夕落笔。 何夕简简单单在上面划了一竖,立即发现,片刻之后,墨迹在上面晕染开来,成了一大片。而葛天工立即送上油墨。何夕又写了一下,笔记清晰干净。 何夕说道:“不错。” 油墨在大明虽然不是说没有。但少之又少。并不是说古人聪明才智,搞不出油墨来。而是没有需要。搞出来做什么?但是,单单是油墨这一项。就足够让想仿造的人头疼。 而葛天工这里,已经开发出一套油墨了。 这一套各种颜色的油墨,其实并不是何夕刻意为之,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何夕想要的是煤油。 是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点灯。除非将蜡烛点上几十根上百根。否则夜晚房间之中,根本没有亮堂的感觉。昏沉之极。而蜡烛很贵的。何夕自己是用得起的。 而全天下人却是用不起的。 而今抚顺煤矿有这么多煤,何夕不想想别的销路。想来想去,煤油灯就是一个好销路。大明人多,读书人更多。而相当多的读书人是用不起蜡烛的。而煤油灯就是替代品。 至于更穷的百姓,他们晚上是不点灯的。 因为大量煤油的出现,有人突发奇想,将熔炼一些材料搞出这一套油墨体系,当然了,并不全。差很多颜色。但是用来印刷粮票足够了。 至于那整装待发的几十台印刷机,何夕更不会太关注。 毕竟,这都不能算是新东西,与官报的印刷机相差并不多。仅仅有一些小改进而已。这东西还是何夕搞出来的。他仅仅是扫了一眼,就看了看最后的成品。 一张一石的粮票。 正面写,兑对一石,有辽东巡抚的大印,背面写童叟无欺。还有一些装饰性的花纹,但其实这花纹是一种谜语。各卫所都不一样。可以看这花纹确定是从哪个地方发出去的。 当然了,这也给印刷技术带了不少的难度。好在辽东也不过十七个卫所。 只需要十几个模板就行了。 除此之外,还有盐票,煤票等样品。这些东西还有推迟退出。 何夕说道:“派一个千户守着这里,这里万万不能出问题。没有我的允许,一张废纸都不能出去,这些工匠,这一段时间就在这里住吧,其他待遇一切如常。” 何夕可不想,让别搞出假票据。那可惨了。 虽然说,这里很多技术都是保密的。但是何夕并不是太相信这个时代的保密措施。比如这钞票上种种细节与用意,何夕估计,这里随便一个工匠,大多能说个差不多。 倒不是他们要精通所有的工艺。只是很多人都没有保密那一个弦。没有这个概念。随便将保密的东西,乱说出去。 就是那种浑人,什么都不明白,要命的事情,也只要当要他命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这才是古代的常态,固然有很多精英,放在现代也是顶尖的人物。但是还有更多,浑浑噩噩的。根本什么都搞不清楚。把事情给弄砸了。你以为他是敌特搞破坏,不,并不是,他是单独的不在意,或者是好奇。 所以,何夕要用最严厉的防守,将这里困住。 “老师,那要他们在这里待多久?”葛天工说道。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允许家属探视,但是不准从这里带走一张纸。时间吗?五年。就五年。” 第十九章 夫妻重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 夫妻重会 五年这个时候,是何夕反复思量过的。 他很清楚,辽东这个摊子,这个体量,用这种扭曲经济规律的手段,一开始还可以,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他清楚里面有太多的漏洞了。 而且何夕相信,不仅仅他看出来,很多人也看出来了。只是正如朱元璋所言,辽东是一片白纸,即便看出来,又怎么样?单单看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人主动与何夕作对。 但是时间长了可就不一样了。 五年,在五年之后,何夕希望整个辽东工业体系能够自给自足。这一套体制就可以废除了。 不过。要怎么废除。何夕还没有想好。 这并不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还是钱,是原材料,与外部输血与订单。想到这里,何夕不由想起,他去年年底就发往南方的密信,也不知道而今的情况怎么样了。杨震能带多少人北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何夕想这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人来报,有船队从山东而来,打的旗帜是安庆公主。 一瞬间,何夕想起了好几年没有见面的妻子,眼前的各种票据似乎一下子不见了。何夕立即匆匆赶了出去。 ------ 想与何夕见面的。不仅仅何夕一个。 安庆公主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打扮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要不是要靠岸了。安庆公主能再打扮一个半时辰。安庆公主知道何夕审美,何夕的审美,大抵就是直男审美,觉得素颜好看。于是,女孩子要花更多的时间,达到这个素颜的效果。 何夕觉得简单一点,就行了。不要哗众取宠,于是安庆公主,花了不知道多少精力,要弄出一身,一眼看上去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衣服。 用尽极高的成本,追求简单平凡。这大概就是低调的奢华。 安庆公主听说入了辽河了。在船舱之中,也坐不住了。来到船头,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城镇的轮廓。 安庆公主一眼看过去,觉得虽然看上去乱了一些,但还很繁华。与内地县城相差无几。 这就是牛庄发展的速度。 何夕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牛庄就是一个水陆大驿站。除却驿站之外,没有什么。后来,何夕看中牛庄独一无二的优势,加强运输,扩建港口。于是,牛庄不仅仅是一个驿站了。还有一些仓库。这些仓库也有驿长管理。 后来辽松运河修建好了。 辽河可以与松花江连通了。 大量客商都从这里北上,深入辽河,甚至深入松花江中。 牛庄贸易地位更到了加强。 再后来,高丽移民来了。移民现在牛庄这里安置。围绕着牛庄设了好几个庄子,有些庄子距离牛庄虽然比较远。但是牛庄也是这周围最大的地方。于是,这些人也这也向牛庄集中。牛庄就成为附近商品中心。 人气越来越旺。 而今现在何夕决定推进辽东工业化。在选址上,就圈定了牛庄与沈阳。沈阳是重工业,而牛庄是轻工业。重工业需要靠近原材料产地。沈阳铁厂就靠近煤矿,铁矿虽有一些远 ,但也不多。 够用。 而轻工业大部分都是要对外销售的。自然要有一个靠近大海的地方生产,生产了直接运走就行了。而且而今的辽东内部很多原材料不足,比如最重要的棉花。根本不够,需要对外采购。 轻工业放在沿海港口。最合适。 自然就放在牛庄了。 此刻的牛庄有,纺织厂,造纸厂,印刷厂。甚至未来的造船厂,这里也要放一个。鸭绿江口,或者旅顺也要有一个。还有榨油厂,这面粉厂,等等。总之几十个小厂,与港口设备,等等,就构成了这个一座小城。 而今还有一些杂乱无章。 但是也显示出,新生产方式的勃勃生机。 安庆公主对牛庄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人。她的目光落在码头之上,顿时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何夕刚刚翻身下马来迎接她。 安庆公主匆匆忙忙,从栈桥下了船了。站在何夕面前。 两人相视很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阵子,何夕才说道:“你来了啊!” 安庆公主说道:“我来了。” “不走了?”何夕问道。 安庆公主说道:“你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我就陪你多长时间。” ------ 码头上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交接的事情,何夕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他们夫妻两人。小别胜新婚,自然要一诉衷肠了。 何夕在牛庄并没有一个正经住所。他常年来往这里,就住在驿站内部一个小院子里。立即已经被何夕包下很长时间了。对于,寻常人来说,一个小院子足够了。 但是对于何夕来说,却太简陋了。 纵然何夕不在乎,何夕身边人也在乎。 何夕之前,不在乎。他一个单身汉,怎么住都行。而今老婆孩子来,却不一样了。他心中嘀咕,要不要在牛庄修建一个别院。 之所以在牛庄 ,不是别的地方。就因为何夕觉得,今后他在牛庄的日子决计不会少的。 忽然何夕感觉手臂上一轻,却见安庆公主已经醒过来了。 安庆公主满脸通红,说道:“你也太那个了?我这一次是有话给你说的。” 何夕说道:“无妨。早点说晚点说,都是可以的。要不,我们再晚点说。”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扑上去。 安庆公主狠狠推了一把何夕,说道:“说正事。” 何夕说道:“好。好,说正事,说正事。”于是,身体往被子一缩,脸正对着安庆公主的脸,相隔不到十公分,呼吸可闻。安庆公主一下子愣住了。眼睛之中波光流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夕说道:“你倒是说啊?不然我说了------”何夕的尾音拖得特别长。让安庆公主立即惊醒了。这事情太重大了。让安庆公主不敢怠慢。否则的话,她不介意等会儿再说。 于是安庆公主,将南京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她对整个事情,也不能窥其全貌,也只能说自己知道的,再加上自己的猜测。 对何夕来说,他只需知道一件事情就够了。 那就是世界上知道他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事到如今,何夕也不在乎几个人知道了。反正未来全部都变了。知道未来也没有什么用处。真正有用处反而是后世的知识。只是有一件事情,何夕一直刻意不去想。 但是此刻也不容他回避了。 那就是朱元璋百年之后,江山谁属的问题? 朱元璋已经六十一岁了。还有十年的寿命,不,连十年的寿命都不确定。毕竟历史已经改变了。何夕在辽东虽然有些根基了。但是他的一切都建立在朱元璋的支持之上。 一旦朱元璋不支持了。或者朱元璋不在了。 这局面是什么样子? 何夕都不敢想象。 前路迷茫,让何夕也有一丝害怕。 何夕心中暗暗琢磨:“朱元璋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是他想大动一下,却是真的。但是太子又是什么想法?我看太子办事稳妥,但是太稳妥了。不像是一个想变法的。” “而朱雄英这个时候派过来,有太多意味了,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朱雄英是皇太孙的话。他不应该离开南京。而今看来朱雄英离开南京,几乎等于朱允炆成为嫡子。” “而朱雄英自己又知道多少?” 何夕想得入神。安庆公主不由地问道:“你想什么?” 第二十章 开门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  开门红 何夕自然不能告诉安庆他真相的内容。他随口说道:“想燕王。” “四哥?”安庆公主有些吃惊地说道:“四哥怎么了?” 何夕说道:“你不知道吗?” 安庆公主心中一动,说道:“靖难?即便太子哥哥知道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靖难的朱棣与而今的朱棣不是一个人。这不是你说的吗?” 人是由他的经历所塑造的。 即便,同样的人经历过不同的事情,也会变成不同的人。所以,现在的朱棣与历史上靖难的朱棣,不能当成一个人来看。这真是何夕之前说的。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讲道理的。特别是皇帝。 皇帝最大的特权,就是随时可以掀桌子的权力,随时可以不讲道理的权力。 朱标被朱元璋如此看重,说明朱标其实也不是一个寻常人物。只是安庆公主,被保护得太好了,根本看不出来太子这一层本质。 何夕说道:“不过,我觉得四哥还是不要待在北平为好。” 安庆公主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还是让四哥早日就藩。” 何夕心中一动。早日就藩。就藩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草原之上。何夕心中一动立即判断出来,今后一两年之内,太子一定会推动北伐的。到时候对何夕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只是何夕的思绪飘飞一会儿,随即又收了回来。 曾经,未来的历史是何夕最大的底牌,而且何夕完全失去对未来的把控,心中暗道:“或许我要早做准备了。” 他不由得有一种预感,他这些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但是他要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朱元璋死后的局面。能应付,或许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不能应付。或者就成为历史尘埃覆盖一个名字。 何夕心中的早做准备,一方面是深耕自己的势力。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在海外经营一两此领地。一旦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扬帆出海,再也不来。 ------ 这边何夕与安庆公主卿卿我我的时候。 杨震这边也被商人簇拥着。这一个人说道:“杨兄,这都到了辽东,驸马大人找我们过来做什么事情,总是要透露一点吧。” 杨震哈哈一笑,说道:“驸马与公主久别重逢。稍稍耽误一两天又算什么啊。各位无需那么着急。稍安毋躁,稍安毋躁。” “杨兄,你是何大人最器重的人。当何家一半的家。何大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找你商议,你能不知道?已经到了辽东,想来几日之内,就要见分晓。你总要透露一个大概方向,让我们有所准备不是。” 杨震说道:“诸位说得也对。那我就说几句吧。”他声音微微一顿,看向这里的人说道:“诸位也知道,最近江南,福建,各地的货物价格涨了不少吧。” 说到这里,一时间怨声载道。 随着航海的开始,大明各种货物都源源不断地运到海外。有丝绸,瓷器,茶叶,糖,等等。但是大明的产能可不是无限的。就连带地抬高了价格。之前南洋市场空缺。只要是中国货,就能卖出去,而且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一点点的成本问题,不算什么。 但是,随着时间长了。竞争越来越激烈。利润下滑。货物的价格高居不下。就很成问题了。 大家都有怨气。 但也无可奈何。 无他,有办法用权势压过去的商户,要么成为这些海上商户的陆上分号,要么直接成为某家权贵产业。能谈生意的,就是压不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南老姓,世家大族。 这其实也是古代社会与现代社会不一样。 现代社会看见一个行业,利润特别高。那就会有无数人投身于这个行业,最后因为竞争激烈,弄得大家都不赚钱为止,这个利润特别高的产业也就与其他产业的利润相差不大了。 而在古代社会可不是这样的。 古代社会之中,因为很多货物都是手工制作。因为种种原因,是很难扩大再生产的。比如丝绸。今年有多少丝绸,是有多少桑树,有多少蚕种就决定了。还要与气候,病虫害有关系。 这些条件,很难扩大生产。有时候即便扩大规模,多种桑树,就不说,树木的存活率。单单说桑树的成长时间。这也是要算的。 总之,扩大生产有很大问题。于是,这些人就不扩大了。而是投机,将这个价格给炒上去。就会陷入一个越昂贵,越稀缺,越稀缺,就越昂贵的过程之中。 对于海上贸易真正赚钱的,从来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大宗商品。因为大宗商品年年都有,规模效应。 反映在而今的情况,就是海运规模扩大了好几倍。运力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内地各产业产量,却没有升上来,甚至在勉强攀升。但是提高产量,也是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 也就是而今海贸暴利期结束的原因其中一个。 杨震一挥手,立即有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第一盘,上面有白色的晶体,有人一嗅就知道,是盐。不过,辽东的盐场还在建设之中,这是何夕用山东盐提纯以下的结果。 第二盘,上面是高丽彩色麻布,这也是唯一有现在货的,大概有数万匹之多。能搞几万两。 第三盘,是纸张。以高丽纸张为范本,再加上东北近乎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材。用之造纸,也是相当不错的。 第四盘,里面上放着一盏煤油灯。 等等。 十几样产品都放在这里了。 来这里的人都是各家商号管事的人。对于商品有着敏锐的直觉。陈祖孝此刻是陆仲亨府上的管家。操持海贸。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才几年,就将陆家海上生意做得风风火火的。 、即便其中有一些是因为陆仲亨的权力。但也可以看出来陈祖孝的本事。 陈祖孝首先看到的就是彩麻。 纹理细腻光滑,单薄,清凉。还有彩色图案。虽然仅仅是最简单的图案。陈祖孝细细看了一会,用手指头狠狠搓了搓, 没有发现布匹有什么问题,更没有掉色。 于是陈祖孝抢先发问,说道:“杨兄,你拿出这些可是样品?” 杨震说道:“正是。” 陈祖孝说道:“这种布,有多少我全包了。另外,要么给素布,或者给我彩布,不过上面的画案要定制。” 先高丽王以这种麻布,当成当时赚钱的拳头产品,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高丽布,如果放在国内,是那种大部分人看不上的。放在国外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南洋,一些热带地区。 太热了。 麻布比棉布清凉太多了。 这布匹一定会有市场。或许他们不可能代替顶尖贵人对丝绸的需要,毕竟丝绸也很单薄。但可以代替,次一等的需要。至于老百姓? 之前已经说过,大部分南洋的百姓也就是在最近两三百年才有了穿衣服的习惯。 当然了,陈祖孝敢这么果决地下单,其实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陆家与何家的关系,陆仲亨对何夕一直是很推崇的。两家关系一直很有,表现在海上,双方商号很多时候都抱团。 他来之前,就问过陆贤,也就是陆仲亨的儿子。陆贤让他给何夕撑撑场面。不管何夕提出什么要求,先答应再说。 既然有了这个承诺在先,陈祖孝有看出来这东西有利润,自然是十分果决的下单。给何夕一个开门红。 第二十一章 热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   热场 不过,陈祖孝的表率,并没有引起连锁反应。 这些人已经他们背后的勋贵势力,还有不少皇室宗亲参与其中,几乎代表了整个大明上层一大半势力。如果算总资本的话。一两千万两都是少算的。蓝玉在高丽是发了一笔横财。 但是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横财。这还是开海时间不长,财富积累的并不多。再过几年,估计他们的财富会更高。单独一个人,或许不能富可敌国。但是他们这些人加起来,绝对是的。 否则关税也不会超过盐税成为仅次于田赋的第二大税种。 这些人在勋贵麾下,虽然都是管家仆人之类。但一个个都是人精。毕竟,他们如果经营好了。自然是人上之人。纵然地方官员他们都不是太在乎的。 但一旦经营出了问题。他们的下场,决计不会比流民好。 这些人怎么能盲从别人的判断。 一个个面带笑容,细细看着这些商品。时不时地低声与招待人员说上句。 杨震知道,这是千金市马骨的时候,这个场决计不能冷了。杨震说道:“陈兄,豪气。而今总共有六十万匹。算个总数六万两。现银粮食都行。只是抱歉,这都是现成的。不可能更改了。不过接受预订。” 前高丽王在位好几十年,他总共纺织出这种布,大概也只有一两百万匹。但是辽东仅仅是去年半年的成果,这还是原材料短缺的原因。去年高丽战乱。高丽原本种植传统麻料耽误一了阵子。不过去年,何夕与高丽那边已经谈好了。但也要等下半年才会有。 这六十万匹,是何夕将辽东,高丽,山东,河北等地的麻料都收集完的才有的。 只是,说实话大明百姓种麻,更多是为了自己用。不仅仅是织布。还有麻绳了。等一系列百姓日常所需的东西。根本没有想过卖。如果之前,或许还有卖的,但是随着朱元璋推广棉花种植。 棉花已经代替了麻料的市场了。 麻料就更加少见。 也收集不到多少。 这已经是全部了。 陈祖孝一愣,说道:“六万两?” 陈祖孝是来捧场的。他没有想过这个价格多高。同样也没有想到这价格这么低。寻常粗麻布,不到一钱一匹,那是有的。但是那种就是穷困百姓才穿的。但是这麻布不一样。光滑细腻,轻薄甚至还有一些透光。一看就是上品。比不上丝绸,行价也应该在一匹一钱三上下。 不要小看这三厘,大宗货物交易之中,这减免的可不是小数目。 不仅仅陈祖孝吃惊,其他人也吃惊。 几个掌柜手中轻轻掐算,倒不是算卦。而是算账。这也是古代一种算法。具体地在这里不展开了。几个掌柜片刻之间,将这一批货物的利润算出来了。三万两,最少能赚三万两。 辽东比江南的缺陷就是,从辽东到南洋,多了千里航程。虽然说,海运这些年很成熟了。但是依然是成本增加。这布到了南洋,最少能翻上一倍,两钱银子一匹,甚至更高一些。 去掉船只运输费用。赚三万两,已经是少算了。 甚至如果精打细算一下,赚四万两,也不是不可以的。 只是一时间没有细算而已。 几个掌柜此刻真有一些眼红了。 杨震笑着说道:“还不止这些。”随即让四个侍从,从一边拿出一卷麻布。然后展开,一时间,一匹麻布展开之后,很多人大吃一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道:“宽度不对。” 所有人才发现。这似乎是有一些不对。 虽然说布匹,不管是丝绸,还是棉布,都是大明出口的大宗货物。但并不是所有的商号都在上面下功夫。有些人很熟悉,有些人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 熟悉的人一看就看出来,这布匹宽了不少。最少有半尺。 要知道一匹布有四丈长,宽半尺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个之前也说过。家庭用的织布机。几乎就是一人两臂展开的宽度。因为要人来回飞梭。再宽就不好操作了。而今改成机械的。其实要多宽就能多宽。当然了,太宽的。要几丈宽,又会有其他问题。 不过增加半尺一尺,就是小问题了。 但是甜头不能一次给够。 才有这样的决定。 但即便如此,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个惊喜。 很多掌管立即推翻了他们之前的预期,因为多半尺,几乎等于一匹布多上十分之一。这种宽幅大布,价格应该更高一些。在南洋卖上两钱二三,也不是不可能。 利润要重新估算才行。 如此一来,自然有人开口。说道:“陈兄,你在南洋家大业大。但也不能这样一点好处都不留给兄弟们吧。这让大家也不好回去交代吧。这一次大家千里迢迢而来。” “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另外,六万匹你有那么多船运吗?”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陈祖孝虽然觉得,在他的操作之下,这一笔生意能赚十万两上下。毕竟陆家的生意比起这些家族,最大的区别是,陆家的生意能做到天竺去,这批麻布如果能转卖到天竺,价格能再翻一倍。利润更高。 但是陆家的生意也有缺陷的。 那就是陆仲亨在朝廷没有根基。 陆仲亨虽然是勋贵。但是与朱元璋一样,是最底层的百姓出身,参军之前,个人财富不过几斗米而已。他富贵之后,除却违法乱纪,也不知道该怎么搞钱。这才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手头俸禄与田产不够维持自己的生活。在勋贵之中,几乎是最穷的。 正因为如此,陆仲亨在大明并没有什么商业网络。他采买的东西,更多是眼前这些商号合作。陆家做的生意主要有二,第一就是将南洋的物产卖到中原,第二就是大明的物产卖到西洋去。 所以眼前的人。能得罪一个二个,万万不能全部得罪了。 而且,陈祖孝还真没有足够的船来装,六万匹布。估计最少要四五万箱货物。今日过来的船只并不多。估计全部装满,才有这个数目。他还要借别人的船。 想来想去,陈祖孝说道:“那是自然。这是何驸马的待客之礼,我怎么好意思独吞?” 只是不好意思独吞是一回事,分多少是另外一回事。 一番商议过后,这六万匹麻布,就为之一空了。 而场面也热烈起来了。 这些都是商人,对赚钱的事情更感兴趣。之前过来,是背后大佬们的想法与人情,而今发现有了赚头,自然表现得更加兴奋,整个场面都热了起来。 也有询问,其余商品的价格。 杨震一一回答。当然了,都是比市价低上两成左右。 只是,只是存货比较少而已。 其实,很多存货何止是少啊?简直是没有。比如说盐,晒盐是讲究季节的。辽东的海岸能不能晒盐。自然是能的。但是冬天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太阳有没有可能将海水晒干,单单说,这海水都结冰了。沿着海岸线,少则几米宽,多则一两里宽的冰层。怎么去晒盐。 但是其他的货物,比如纸张。比如铁器,等等。都是有存货的。特别是铁,有大量的存货。只是何夕不敢多卖。因为武器出口,是关乎国家战略的。这方面必须由朝廷点头,而朝廷一点头,就是太平铁厂的生意。 但铁作为生活必需品。南洋自然有庞大的需要。也就爪哇有一些地方产铁。只是爪哇而今的局面,两强对峙。已经从出口变成进口了。 第二十二章 亲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  亲子 甚至天竺的铁,也渗透进南洋的市场之中。 对铁自然是有需求。只是大量铁运输到南洋,会改变南洋形式的。毕竟,大规模冶铁,对于南洋各国来说,是有技术难度的,这里还有原材料与大量燃料的问题。但是将成品铁改一个形状。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这些国家,其实都有一些冶铁能力。毕竟而今已经不是公元前了。冶铁能力,也不再是什么高科技。 大部分国家,都入了这个门槛。 所以,辽东大规模卖铁,不管什么样的铁器,铁锅也好,铁锚也罢,都有可能转变成为武器。从而影响南洋平衡。所以,这上面只能与其中数家商议。背后是陆仲亨,周王,楚王,靖江王的商号。毕竟这四家在南洋是有切实的利益的。不可能做出有损当地平衡的事情。 另外一个不好说的原因,就是这是与太平铁厂抢生意。 虽然说太平铁厂也算是何夕的势力范围。奈何,即便是何夕也不能太平铁厂放弃自己的利益。更不要说,而今管事张度,说起来也不是何夕的人。 当然了,方关的方家也是其中一个。奈何方关的实力还太浅薄了。他所在方家,能列为其间,还是方乘风爵位的关系。根本说不上话来。 总之,这一场预热做得极好。 ------ 何远思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母亲。小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叫爸爸。快叫爸爸。”何夕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叫爸爸,就不给你糖吃。”随即拿出一块糖来。一块冰糖。有冰糖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个年代糖还是奢侈品。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吃上一点甜味。 何远思没有丝毫表示。 安庆公主蹲下来,说道:“儿子,这是你爹。快叫。” “对。”何夕立即接到,说道:“叫爹也行。叫爹,”随即似乎担心何远思不会说话。拖着长音做了一个示范,说道:“爹-----” “哎。”何远思开口了。 一瞬间,何夕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倒是安庆公主不由地哈哈笑道:“你不是远思,是一个小机灵鬼啊。” 何远思似乎怕被何夕打,连忙抱住了安庆公主的手,说道:“妈妈,那个人好像是一个傻瓜啊。我才不会随便叫人爹的。随便叫人爹的。都是傻子。” 何远思一本正经的话。给了何夕二次伤害。 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何夕决计不会轻饶的。既然是自己的儿子,又能怎么样啊?何夕只能苦笑地说道:“是,是,我是傻子。” 安庆公主说道:“儿子,他真是你爹。” 何远思认真地说道:“你不是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吗?” 安庆公主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何远思说道:“娘,别人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我们也是死了吗?” 安庆公主顿时紧皱眉头,对一个孩子说什么生了死了的。更诋毁何夕死,这样的人被安庆公主抓住,是绝对不会轻饶的。说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何远思说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听来的。” 何夕听了何远思的话,内心之中顿时有一些惭愧。好几年没有回家。儿子都不认识了。实在没有做到当父亲的责任。 安庆公主认真地告诉何远思说道:“他真的是你爹。” 何远思,思考了好一阵子。稚嫩的脸上,似乎显示出沉思的神色。这说道:“爹。” 何夕听了,一时间高兴之极。 而今何远思已经五岁了。他在何远思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此刻听何远思叫爹,内心之中的慈父之心,一下子之心,就张扬起来了。 何夕一把将何远思抱了起来,将他高高举起,说道:“叫爸爸。” “哎。”何远思眉目之间,似乎有一丝无奈的神情。他先答应一声,似乎站了何夕的便宜,稍稍一顿,才说道:“爸爸。” 小大人一般的何远思,让何夕又好气又好笑。正想与孩子多说一会儿话。 就听见外面一个仆人说道:“大人,杨管家在外求见。” 何夕只能微微一叹。看向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说道:“你去吧。来日方长。不着急的。” 何夕说道:“也好。”他将何远思放下来。摸了摸何远思的头,说道:“你等会儿,我忙完了,再来找你。”随即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安庆公主看着何夕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很轻,似乎她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不过,何远思听清楚了。他拉了安庆公主的衣袖,说道:“娘,你其实不想让他走,是吗?” 安庆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我想不想重要吗?他总是要去的。” 何远思叹息一声,说道:“你们大人都是自己样,想得与做的不一样。你还教知行合一。” 安庆公主对王阳明的心学十分推崇,何夕不在家的时候,她一心扑在何远思身上,何远思有一些早熟,问出一切乱七八糟的问题,安庆公主都回答。知行合一这个概念,就是在当时告诉他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真记住了。 安庆公主对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一把将何远思抱起来,亲了一口,说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都是这样的。你爹是一大丈夫,大英雄。” 何远思叹息一声,说道:“我决定了,我这辈子不做大丈夫,大英雄。” ------ 何夕不知道,他出来之后,妻子与儿子的对话。 他从屏风之后,绕了出来,杨震立即起身行礼,何夕一摆手,说道:“自己人,无须多礼,坐。” 杨震坐下,说道:“大人,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效果很好。” 此刻的杨震,已经不是当年在国子监之中轻浮的学子了。在商业上,是何夕的左膀右臂。何夕说道:“你做事我放心。” “学生有一些不解。”杨震自称学生,即便是做了商贾,他也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居。读书人这个身份,是他的骄傲所在。“如此,我们一些存货已经卖完了。总共不过十几万两。而且大木的采购,也少了很多。以现在辽东缺口而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大人的用意何在?” 何夕说道:“其实如果按部就班地来,这样做就够了。不过,今日我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找你来辽东的另有一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杨震说道:“造船厂。做生不如做熟。说实话,靖海商号并没有经营过大人所说的生产型的商号,唯一有经验的就是靖江的造船厂。对这一件事情比较熟悉。虽然而今船只需求量减少了。但是具体到适合北方的船只。还有大量缺口,另外还有一个庞大的缺口,就是东北的内河船只。在牛庄建立造船厂,绝对是一本万利。即便不能大赚,也决计不会赔钱的。” 这就是何夕给杨震的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在辽东投资。 虽然是左手倒右手,但是两者是不一样的。 辽东是国家的。而靖海商号是很多人参股的。其中有皇帝的代表,安庆公主的。 何夕早就过了想赚钱的层次了。他想要建立的是一个完善的工业体系。而不是自己垄断一切。 第二十三章 经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 招商 在这个体系之中,能用外部资金,他的负担就少一些。 只是平白无故的,如果拉人过来投资。 首先投资都是一个新鲜事物。这毕竟关系到最少几千两的事情,对于谁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小数字。空口白牙的,很难让人信服。自然要让自己人做一个榜样。 何夕说道:“玄洋社的事情,你知道吗?” 杨震说道:“知道。大人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这个造船厂,就两家合办吧。” 何夕拿了某人那么多钱,总是要为蓝玉着想一二的。这个造船厂,辐射渤海与辽河。别的不说,辽河,松花江流域,对它有影响的,估计不是别的。而是辽松运河的宽度。 不过这不重要。 辽松运河北边之所以没有建设,是因为有鞑子的威胁。已经各种条件不够。等情况转变了,难道不能抢先占地方。 更不要说,他当初也答应蓝玉了。 杨震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以学生之见。靖海商号,是靖海商号,何家是何家,此事,最好不要牵连太多。我家拿下这船厂并入玄洋社便是了。” 何夕一愣,说道:“这不大好吧。官员不能在自己任职所在地置产。” 这一条在大明律法之中真有。 只是做到的人并不多。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毕竟私下交易,有太多的办法可以用了。比如让身边的人代持啊。什么仆人,小妾的。总之,有的是办法。大明前期还有一点用,到了中后期,更是一纸空文了。 杨震说道:“船厂是玄洋社的。与我家何干。而且大人的心思,我也能揣测几分。有些好处,你不给自己人。别人怎么敢信你。” 何夕听了,只能苦笑。 说何夕不在乎钱,但天下人估计没有几个人相信何夕真不在乎钱。毕竟,钱这东西,谁都爱。以己度人,觉得何夕一定爱财。却不知道,人在不同地位,眼中就有不同风景。 何夕不在乎钱,并不是说他清高什么的。他在后世的时候,也不止一次买彩票,期望有千万大奖。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今只是钱这东西,对何夕来说,彻底没有用了。 这才不在乎而已。 不过,他也要顺应人情。顺应人心。何夕说道:“好。你说得对。这一件事情就这么办了。对了。你明日带着他们去参观一些纺织厂。后天,我亲自出面。谈正事。” 杨震听何夕这样说,立即说道:“大人,这不好吧。我观大人所谓的先秦的生产模式。本来就不能保密。最多能保证数年的优势。但是好歹我们先独占数年,何必让泄露给别人。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 何夕说道:“杨震,你这些年一直在商号。赚了不少钱,现在身家过万两吗?” 杨震说道:“没有,只有五千两,多余的在老家置地了。” 何夕说道:“家财万贯,固然不错。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一个读书人。不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钱上面。要多读一些书。”何夕起身将来到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给了杨震,说道:“好好读读。” 杨震双手接过。发现上面写着:“经济”两字。 这就是何夕这一段时间的实践为基础,整理了国富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些内容所写出来到。还是初稿。远远还没有到定稿的时候。何夕甚至觉得,这一件事情是与辽东建设同样重要的。 盖因,做一件事情成功很重要。但是将这一件事情成功道理上升到理论高度,让别人能够复制,更重要。 何夕从来没有忘记变法。 变法是什么?就是用一套全新的治国体系,代替儒家的治国体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变法是很难成功的。所以理论的高地,也是要占领的。虽然在前人的肩膀上。何夕之前知道的仅仅是理论而已。真正到了实践层面,才知道,自己缺太多课了。 还好何夕有先发优势。在一个物资短缺的前工业时代。工业化成本的优势,足够给何夕太多容错机会。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杨震下去读书不起提。 何夕见过杨震之后。并没有回到后面享受天伦之乐,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各方面技术攻坚的成果,还有各卫所遇见的情况,春耕进展,等等,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何夕来掌控把握了。 还有这几十年海商背后一些事情,何夕也需要理顺,为后天的见面做准备。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工夫,就到了何夕要见这些人的时候了。 这些人早早就在牛庄驿站大堂候着。 何夕高高在上的地方,表露无遗。他们不管掌握影响多少金银,在何夕面前不过是一个草民奴仆而已。都要毕恭毕敬的。 只是,这些人恭敬之外,似乎有一些恍惚。 杨震也是。 杨震从当日离开何夕之后,这两天只睡了三四个时辰。现在两个黑眼圈是非常大的。因为何夕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杨震看何夕的书,有一种看李悝,商鞅的文章的感觉。无他,大量用数字表达。先秦法家,就有这个特点,说尽地力之教,之后就有大段文字描述,一百亩地产出多少,等等。 最后得出结论。 而何夕的文章也如此。倒不是何夕想如此,但是数学作为科学之父,几乎在一切科学之中得到了体现。即便是社会人文科学之中也是如此。马克思在分析很多现象的时候,也是用了很多数学工具的。 何夕甚至还压缩减少很多。 毕竟,而今还不用谈太深奥,说的仅仅是工业化本身。而不是资本主义的规律。 真理有穿越古今的能力。这种颠覆性震撼下,杨震能睡着觉,已经是自制力不错了。如果这篇文章,放在方孝孺面前,方孝孺很有可能疯了。或者出家遁入空门。比起这些严重结果。睡不着觉是太寻常了。 特别说明,方孝孺最讨厌佛门。 一有空闲,杨震就在推敲这些理论,更是看到了纺织厂之中,分工合作之下,暴增的生产效率。更是沉迷其中,他已经感觉到其中庞大的力量。 其他这些掌柜们,虽然不明白理论,但是他们最会算账了。只要一算就明白了。这个纺织厂有多赚钱。其中道理说复杂,也复杂。需要很多经济学家来解释。 说不复杂,也不复杂。看上去整个管理模式也没有什么大概的改变。不就是分工,使用机器,等几样而已。 他们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他们思忖片刻,就知道在辽东以外这样做,估计不大好办。 原因很简单,会遇见阻力。 别的不说,大明天下男耕女织。除却辽东之外,哪一个地方的女子不织布。其实辽东女子也是织布的。但是在军管之下,个人的力量汇集不成浪潮。更不要说,何夕也给了下面人一些补偿。再加上辽东缺人,不管男人女人,都要卷入工业化浪潮之中。也就没有那么多意见了。 对于百姓来说。忙点累点不算什么。只要能赚得更多就行了。 但是其他地方可不一样了。 其他地方人口倒是过剩。能招募人手。但是也砸了更多人的饭碗。男耕女织的自然经济体系之中,粮食更多是用来维持生计,与用来支付赋税的。能给家里带来现金的,就是女人的布。 很多底层读书人都是靠着母亲与妻子日夜辛苦所织的布,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说三件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 说三件事 这种阻力太大了。 不过,他们也发现,似乎国外反而好办。 因为在国外杀人放火,只要能摆平所在国就行了, 不怕下面搞事。但是在大明就不行了。在大明激起民变之后,说不得朝廷要借头颅一用了。 所有人都在思量自己的事情,沉浸在震撼的余波之中,还没有出来。何夕就到了。 有人吆喝一声道:“辽东巡抚何大人到。” 何夕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的主位,一掀下摆坐了上去。下面所有人都行礼问安。何夕一摆手,说道:“坐。” 这些人立即落座。 何夕轻描淡写,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本来吧,这一件事情,让杨震说说就行了。本官不耐烦见你们这些人。不过这一件好歹是公事,杨震不能代表我。于是我觉得见你们一面,将事情说清楚。”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太重视。这一件事情干系太大了。 只是何夕知道。对于这些商人不能这样。他越是亲近,越是礼贤下士,这些人越是不安,越是忐忑,越是会胡思乱想的。反而会坏事。 原因无他,杨震在何夕面前,一直自称学生。就是在强调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这就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只有读书人被看重,商人是等而下之的。何夕对杨震是以客卿的身份。也就杨震有独立的人身自由。合则留,不合则去。何夕是用现代职业经理人的角度来安排杨震的。是以杨震几年下来,就有近万两的身家。 可以说,已经是大明的打工皇帝了。 或许,这也是在杨震的带领之下,靖海商号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原因。 而这些掌柜们却不一样。 他们都是家奴。 而何夕与他们的主人身份对等。何夕来见他们一面, 依旧是纡尊降贵了。如果不是何夕特别强调,要主管管事的来。这一次各级都会派庶子,或者亲戚过来。 只是何夕见这些人,还能说是海上的事情,如果见这些核心成员,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 何夕说道:“我找你们过来,主要是三个目的。第一个目的。船。永昌侯对日作战。日本在海外,需要大量的作战船只。我要征调,不过,朝廷做事,有体面,不会白要的。你们给船了。从此高丽, 日本畅通无阻。不给,也没意思。反正朝廷开海之事,好像没有说到高丽对吧。” “至于多少船,你们自己报给数。诚意最重要。” 何夕这一番话一说出来。下面这些人顿时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向永昌侯报效几艘船的。 毕竟这些都是大商号,几十家加起来,占据了百分之五六十的海上运力。每家的船只,不少于一百艘,报效几艘,不成问题,更不要说。而今船只也不是那么紧张的。新船很容易到手的。 但是日本市场却很重要。 其实很多家都私下与日本有往来。但是这种不能露面的走私,又能有多少赚头。想要 赚更多,只有光明正大地来做这一件事情。 蓝玉在高丽,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的。 或许他想让别人在这一带做成什么事情,并不是太容易。但是想让谁做不成什么事情,却是小事一桩。故而,他们有求于蓝玉的事情,区区一些船算什么? 旧船其实也不值多少钱。 何夕说道:“第二件事情,你们也看见了。我来辽东之后,辽东产出了一些东西,但是辽东偏远,很多东西是卖不出去的。是以叫大家过来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也算是主客两便。大家随意就行了。不过,为了方便。这一次也就算了,下一次需要提前订货。” 秉承,越是看重的事情,就越是轻描淡写的原则。何夕根本不在这一件事情着笔墨,似乎连跟谁谈都没有敲定。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与杨震谈。 而何夕最喜欢得到的是预付款。用以支撑辽东局面。何夕用一句需要提前订货给搪塞过去了。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将他想要的政策落实。不过,细节上,就不是他去谈了。 如果他去谈的话,反而坏事。 何夕也不等下面的人开口,说道:“第三件事情,也是一事不凡二主。辽东百物不丰,很多东西都没有,辽东船只数量有限,官府去外省采买,也容易动摇人心。故而,这一件事情一并委托给你们了。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到货。具体的下面人谈便是了。不过,总数上可以透露一些,”说到这里何夕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所有人,淡淡地说道:“二百万两。” 其实何夕哪里还有二百万两,简直是胡吹大气,这二百万两,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甚至还要挪用订货款来用才行。 只是他这里越胡吹大气,越显得财大气粗,越表现得无所谓。这些人越相信。 毕竟,皇帝爱婿,公主驸马。开海第一人。在赚钱上有太多的想法了。这样的一个人,会缺钱。简直是开玩笑。人家是随随便便,能拿出二百万两银子的大土豪。 这不仅仅有助于建立何夕土豪的形象,也有助于何夕骗,不,预支订货款的阴谋。 何夕说到这一些事情,起身说道:“事务繁忙,少陪了。” 随即何夕也不等下面人有什么反应。就已经起身往后面走。所有掌柜们都起身行礼,口中大声说道:“恭送大人。”然后深深地将头低了下去。不看抬头。 好一阵子,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已经走远了。 这些人才纷纷起身。 之前,他们觉得辽东物产赚钱。而今他们看来,是日本市场,还有采购赚钱。 说实话,辽东物产虽然便宜,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但是日本市场似乎是一个未开发的处女地,有太多想象空间了。可以避开而今已经很激烈的海上竞争了。 至于采购,更是最赚钱的了。 日本市场虽然赚钱,还要去开拓,不知道花多少工夫。而今眼前就有二百万两的采购。 二百万两啊?可以说,这是这些商人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采购。大明朝廷很多大动作,花销不止二百万两。但是大明朝廷是小农政府体制,他所征召的物资大部分都是从百姓手中直接征收的。根本不会用钱买,即便是用钱买的,也是很少一部分。 可见这二百万两有多香了。 一时间,这些人就好像疯子一般,对杨震说道:“杨老哥,你指点一二,”“杨老哥,你我是生死兄弟啊。” 杨震身边,被挤得水泄不通。杨震连转身都很困难了。 杨震奋力地说道:“诸位,诸位,------”一连喊了好多声,才算是压住了这些噪声,他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的。这不,我去问问。” “给诸位打听一下?” 这些人立即表示,早该如此。给杨震让开一条路。 杨震很快就来到后院何夕面前。 何夕所在的地方,与这个院子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此刻何夕也没有要处理其他事务的意思,就是在等消息,而且不仅仅是何夕在等,姚广孝,黄子澄,杨士奇等等,除却叶旺之外,大部分人都在等。 这关系着,何夕的冒险计划能不能成功。 在杨震过来之后,他看到的就是辽东高层集体的注视。杨震吓了一跳,只是他看见了黄子澄,一时间内心之中很不是滋味。都是国子监监生,几年之后,却有天壤之别。 第二十五章 人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   人心 杨震很快调整了心态,行礼说道:“诸位大人,这些人托我来问情况。” 何夕说道:“外面情况如何?” 杨震说道:“他们都急切的细节。大人,下面的事情?” 何夕说道:“本来这一件事情,不是这样的。这是姚先生的意思。就由姚先生来给你说吧。” 不错。原本何夕没有想过在这一件事情上,用什么手段。毕竟在他看来,虽然他有一些冒险。但本质上彼此都是有钱赚的。再加上何夕自己政治影响力背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姚广孝插手这一件事情了。 姚广孝在算计人心,是大师级别的。 稍稍一改动,就主客易位。 之前,何夕的计划,不管双方赚钱不赚钱,本质上,都是何夕更需要这些人。而何夕的新计划,却是这些人求着何夕做事。于是何夕临时与姚广孝商议过后,改变了计划。何夕对姚广孝算计人心的手段,很佩服,这样的人,即便在后世,放在正道上,可以成一方大佬,走了邪道,也是诈骗大师。 所以,就将这一件事情交代给姚广孝。 姚广孝对杨震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说道:“杨震,你觉得这三件事情。什么对我们最重要,什么对他们最重要?” 杨震沉思一下,说道:“大概日本那边,还有采购的事情,他们最上心了。” 姚广孝说道;“所以这两样,就不能给他们。” 杨震一愣,说道:“如果不给,之前说那些算什么?” 姚广孝说道:“商贾这些俗事,怎么能让我家大人插手,他不过是安排一个人来办。之后就不管了。所以,大人不想给。而是有人私下里做了手脚。” 杨震说道:“谁啊?” 姚广孝说道:“何府外事总管杨震。” 杨震顿时明白了,姚广孝要他做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小鬼。要他成为这些人必须打通的关节。杨震第一个感觉,就是担心。曹操借粮官人头一用的典故,他可是知道的。 给领导背黑锅,不是不可以。给领导干脏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看是什么性质的黑锅与脏活了。杨震也是是何夕的老班底的。对何夕也算是忠心耿耿,即便是别的势力想拉拢,也拉拢不过去的。算得上是嫡系死忠了。 但是这样的人,要他将性命送给何夕,也是敬谢不敏的。 只是这话,不好当面说出来。 杨震说道:“姚大人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我即便从中间插上一手,也未必能捞到多少钱。大人要得不是几万,几十万两。而是更多。这是绝对不行的。” 姚广孝说道:“我们不要现银不就行了?” 杨震一愣,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姚广孝说道:“这一点,我就不大懂了。大人, 你给他解释一下吧。” 何夕说道:“你首先要明白是什么期货,什么是银行,什么是授信。” 何夕娓娓道来。虽然,何夕对金融不是太懂。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这个世界最精通的人了。这个时代的商人做事都很朴实的。越是大商人越是如此。 根本没有想到。何夕会弄出这个大一个花头。 在座几个人。其实不是第一次听何夕讲他的那一套方案。但是依然觉得,何夕这个人如果去当骗子,估计是皇帝也是要上当的。 杨震听闻之后,有些麻木了。 这几日的震撼太多了。似乎面部的肌肉都僵直了,根本做不出来吃惊的表情了。 何夕最后说道:“你明白怎么做了吗?” 杨震说道:“算是明白了。只是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大人所要的效果。” 姚广孝说道:“无妨,人心如此。即便他们知道这里面有虚的,也不想将事情砸到自己手中。” 杨震听姚广孝如此说,不得不承认,这太正确了。千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即便后世很多人投资的时候,不知道很多项目的猫腻,不过是自信不接最后一棒而已。 ------ 杨震回来之后,立即闭门谢客。 虽然很多人想见他,但是杨震谁也不见,只是偷偷叫来几个相处好的人。分别是靖江王的代表,陈祖孝,关家的代表,已经与杨震私人关系不错的人。 杨震将他们召到内室之中,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只是这一件事情,却有不少关节,需要打通。” 陈祖孝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杨兄直说便是了。说个数,我不还价。” 杨震苦笑说道:“说实话,我能在其中起的作用很小,就是何大人,他固然操心商事,他在乎的是宏观大略,就好像这一次。他只是在乎,能将辽东物产卖出去。其实而今已经做到了。几十万布放出去。辽东或早或晚,都会客似云来。剩下的事情,他就不是怎么关注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永昌侯的事情。他更不愿意多管了。采购的事情,我还能做主。而永昌侯的事情,我就不能做主了。” 陈祖孝心中暗道:“那将你能做主的事情给办了。”陈祖孝有这个想法,但是他决计说不出口的。无他,要懂事。杨震说在其中起的作用很小,也没有想捞钱的意思,就真信了。 真要是如此,这天下贪官污吏。都会说自己清清白白的。 杨震不见大多数人,私下将几个人召集在一起这个动作。已经暗示了什么?谁不明白的。 从古到今,哪怕是到了后世,做生意打点上下,都是很正常的。中间人从其中捞好处费,也是正常的。这些商场混了这么多年的老鸟,谁不知道啊。 陈祖孝眼睛余光扫过其他几个人,看他们眼神之中闪烁,都有心领神会的意思。陈祖孝说道:“那永昌侯有什么指示?” 杨震说道:“永昌侯这一段时间,风头太盛,大家都听说了吧。在这一件事情,不好做的太露骨了。否则陛下也容忍不得了。当然了。永昌侯战功赫赫。封公早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无非有人打抱不平,觉得他不能越过颍川侯先封侯而已,甚至封侯都已经筹备好。不是辽国公,就是瀛国公。” 杨震说这一番话的含义很明白。那就是蓝玉即便将来出一些小问题,也是不可能倒台的。 毕竟,因为何夕的影响。朱元璋的刀子并没有对准了勋贵。即便是李善长之死。也是暗中处理。该知道李善长死法的人,大抵都知道的。但是对于百姓与圈外人,都已经李善长是旅途劳累而死的。更多人知道,好像是上下船的时候,跌到水中了。老人年受不住,就去了。 根本不知道李善长真正的死因,估计在青史之上,也会成为一个谜团吧。 所以,大家都觉得大明的勋贵地位很稳固,特别是这些人本身就是依附在勋贵这个体系上的。利益相关之下,他们更希望勋贵的好日子能够如日中天。不会想,将来有房倒屋塌的一天。 而且现在也没有这个趋势。 所以,蓝玉而今的功劳与地位,将来即便是栽跟头,也不过是流放到偏远地方镇守而已。只要蓝玉不死,捏死眼前这些人,不过吹口气一般容易。所以不管今日这事情做到什么程度,将来出了事情,他们自己死,也不能牵连到永昌侯。而且杨震很有可能出了门,就不认这里说的所有话了。 陈祖孝说道:“杨兄尽管说便是,我们都是懂规矩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二十六章 内幕交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  内幕交易 杨震说道:“好。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随即拿出来一些一叠东西,说道:“这些东西,你们知道吧。” 陈祖孝说道:“这不是布票吗?” 杨震说道:“何大人为了方便管理,制定了各种票据。拿了票据,就能去场子里面提货。各场子是认票不认人的。如此一来,朝廷也好管理。” 陈祖孝说道:“和盐引差不多。” 杨震说道:“差不多了。只是为了方便管理,辽东这边,一年就要制定计划,将今年大概生产多少,给制定出来。随即发多少票引。当然了,很多时候这些票引都在辽东钱号之中。” 这辽东钱号,也是何夕计划的核心。 对外贸易采取票引制度,所有资金进出,都要辽东钱号来负责。各场是不直接管钱的。他们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与钱,都是由钱号出的。 票引也是钱号发行的。 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也去过辽东钱号,仅仅将这个钱号当成了辽东总账房而已。一个算账的。并没有想到这背后有多大野心。 陈祖孝接话说道:“也就是说,而今不是了。” 杨震说道:“不错。永昌侯已经将今年的所有票引都拿下了。” 陈祖孝一拍大腿说道:“高明。” 杨震看了一眼其他人,很明显,他们没有跟上节奏,不知道何来的高明。 杨震说道:“陈兄,你给大家解释一下。” 陈祖孝说道:“你想啊。这票引是不记名的,认票不认人。而今已经到了永昌侯手中,我们卖什么都要从永昌侯手中卖,这东西也都实在的东西。本身就是要价值的。随行就市。是高是低,谁能说的清楚。” “就是神仙来了。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了。” 杨震说道:“这些票引在什么地方?我可是不知道的。”杨震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秘密是不能泄露的。 “杨兄,这一批票引有多少?”有人问道。 杨震说道:“有麻布百万匹,棉布百万石,盐一千万斤,高丽纸千万刀等等,至于煤铁这个倒是没有。只是辽东有存货,想要就可以提。最少有三百万两。” 陈祖孝沉吟道:“永昌侯的胃口好大啊。” 陈祖孝并不关系,这些物品有多少。他只在乎总额。毕竟,想来辽东也不可能白给永昌侯的,永昌侯能得到就是专卖的利润。看来三百万两的采购额,才能让永昌侯得到满意的收获。 如果蓝玉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惊叫道:“我没有,别胡说。你瞎说。” 是的。蓝玉是一个老实孩子。最少在赚钱这一件事情,可比蓝玉打仗上面老实多了。决计不会想到这种情况。反正印刷厂在手,何夕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 蓝玉只不过是何夕拿过来的幌子而已。 只要这些人真吃下三百万两的货物,说不定,辽东的局面就盘活了。而且是垫支的。 杨震说道:“你也知道高丽的事情。”杨震微微一顿。似乎让诸位领会蓝玉在高丽捞了多少。然后悠悠的说道:“这胃口也就大了。” 陈祖孝心中暗道:“这恐怕还有你的一分。没有几万两,是填不饱你的胃口的。” 不过,这也是司空见惯。陈祖孝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说道:“杨兄,大家远道而来,虽然筹备了一些银子,但是数量都不多,这三百万两,我们几家都吃不下的。” 杨震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现在不就是有一个大订单吗?二百万两的大订单。” 陈祖孝说道:“辽东的采购?” 杨震说道:“然也。” 陈祖孝心中暗暗揣摩:“估计,杨震没有敢从永昌侯手中拿钱。而是这采购之中搞到钱,毕竟三百万两,每一个海商来说,都是一个的数目。但是对于几家联合,就不算什么了。毕竟,这批货还是有价值的。不过是虚高了一些。即便是虚高了。算算,只是赚得少,算不上赔钱。”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给了钱之后,永昌侯承诺什么?” 陈祖孝想到这里,说道:“如果我们卖了票引,永昌侯能答应我们什么?” 杨震说道:“五万两以上,在日高丽畅通无阻。十万两,去日本,不管不问。十五万两以上,可以成为玄洋社的合作伙伴。这玄洋社,可是永昌侯与何驸马联手办的新商号,承接军方很多任务的。” 杨震点到为止。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特别是陈祖孝,说起来随军商号,这还是陈祖孝的发明。正因为是陈祖孝背后,陆仲亨将其他商号排除之后,以陈祖孝为首的商号,承接了南洋军队各种任务。这才在极短的时间崛起,成为雄霸南洋的大商号的。 这固然有陆仲亨的权力,陈祖孝在南洋多年的人脉。但是这个制度也居功不浅。 这里面有多大的利润,陈祖孝最明白不过了。 不仅仅是承接军队的后勤运输任务。而战争是最大的财富转移方式,因为战争一起,所有的资产,就要重新定价。即便后世也是如此。一旦开打,股市等金融衍生品,都会先跌为敬。 而在古代方式比较单一,普通商号是很难进入战场附近的。但是一旦到了战场附近,受到战争的影响,本地人朝不保夕,根本叫不起价,更不要说将士们的战利品。 即便知道很值钱,也不可能在打仗的时候带着。 以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的折扣,拿到各种财物。等仗打完了。一下子就赚了几十倍。 “那和玄洋社一样的待遇,要多少钱?”陈祖孝说到。 杨震内心一顿,暗道:“这个问题没有交代。”不过,杨震也是久经商场了。他说道:“这是要挖永昌侯手里的肉。不过,永昌侯为了避嫌,真有交代。”杨震一伸手,说道:“五十万两。其实这个资格,永昌侯只想给两家而已。” 总共三百万两的总额。分给两家五十万两,下面各家分,还未必够用。 杨震随即有低声说道:“明日,辽东各厂接受预定了。你们也看过纺织厂的生产。绝对能生产出来。我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好好准备一下,这三百万两,我们一并拿下。” 陈祖孝摇摇头说道:“我们几家是完全吃不下的。杨兄,靖海商号能拿出多少来?” 杨震说道:“五十万两。我已经带来五十万两了。” 陈祖孝说道:“杨兄财大气粗,我们却不想了。我家倒不是拿不出钱来,也不是不眼馋这个机会,实在是鞭长莫及。我家的产业多在南洋,即便拿下这名额。也未必有多少好处。还不如请杨兄将来赏口饭吃。” 杨震说到:“你我两家多年的关系,更不要说驸马与你们的侯爷的关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此一来,这肥水就只能流到外人田中了。” 这个小联盟之中,实力最强大就是他们两家,其他的商号,一来背景弱。废话,背景硬的。不会出现再这里,因为这些人背后是勋贵。他们的圈子与政治上的圈子紧密相连。 陈祖孝说道:“不过,单子我还是要抢,你们几个人谁想要这个机会,可以来找我。我暂借一二。” 杨震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辽东银号也有贷款业务。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很多人都忘记了。” 第二十七章 小道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   小道消息 “大人,借辽东银号的钱容易吗?”方家的管事说道。 杨震说道:“别人不容易,你就容易了。因为你背后是方将军,是你家伯爷。” 方家管事乃是方关的侄子方乘云。 其实方家商号这一段时间发展很快。毕竟方国珍虽然已经去了。方家在海上的人脉也断的差不多了。但是底蕴还在,再加上方家有两人出头。在海上有一些权力,自然就起来了。 只是方家到底是后起,遇见很多阻碍。才一直发展不起来。赚钱虽然不少。但是总体上来说,并不多。 他此刻心中暗暗思索,是不是要玩一把大的。毕竟他本家堂兄,虽然死了父亲,而今已经封爵了。 话说到这里,这一场聚会虽然没有散去,但也到了垃圾时间。就不细言了。 ------ 杨震立即来向何夕与姚广孝汇报工作。 姚广孝听了杨震报告,说道:“可以了。火候差不多了。” 何夕说道:“这一切如果都办成了。今年上半年的难关就过去了。” 何夕玩这一手,他原本的钱,从这些人手中过了一圈,又回到了银号之中,这就是现代银行货币乘法,好像变魔术一样。而且此刻可没有什么银行管理办法。何夕到手的钱,也能随便支去。 要知道,何夕在辽东内部,一切都由票据交易,不管是粮食还是银两,虽然没有强制征收。大部分都退出市场了。也就是说,二百万两,何夕能花两遍。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一件事情上。 那就是何夕开出的空头支票,给蓝玉的,给这些人的。今年是要兑付的。如果能兑付,这一场游戏还能玩下去,如果不能兑付,这一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何夕也真的成为骗子了。 杨震说到:“姚大人,这就行了吗?这消息还没有扩散开。” 姚广孝说道:“行了,当一个消息传播超过了三个人。就很难保密。你这一次叫了多少人。更不要说,唯有真的保密了,才真的可信。”当然了,如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姚广孝不介意让某些人不经意间知道了这一件事情。 不过,还是动作越小越好。 动作越小,人为操纵的痕迹越小,就越不容易被看破。 毕竟即便是姚广孝也不敢小看天下人。 杨震说道:“还有一个担心,这消息传开之后,不会传到永昌侯的耳朵之中吗?” 何夕说道:“当然会传到,不过已经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几个月之中,永昌侯恐怕要大动干戈,那个时候,他不会想得罪我的。而且,没有好处的事情,永昌侯不会做的。无非是给一些好处。” “这一点,我与他谈便是了。” 何夕也没有想过真一点好处不给蓝玉。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延迟支付而已。等;辽东爆发出生产力。这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在此之间,眼前这个骗局,一定要维持下去。 想办法让资金链不断裂。 也要感谢这个时代的交通体系。如果不是信息交流不方便。何夕这个骗局,也未必那么顺利。 ----- 真如姚广孝所言,小道消息总是飞得很快。其实,杨震私下将这些人请到家中,这个举动本身就很敏感。更不要说,大家都是在商海上厮杀很久的老手,有时候是敌人,有时候是朋友。 都很了解。 于是各显神通,这想办法打听消息。 毕竟人多嘴杂。这消息就不翼而走了。连杨震都不知道是谁泄露的。虽然知道在那几个人之中。但是大家都有头有脸的,背后有靠山,也不好询问。毕竟问了。他们说的话,就能信吗? 只能彼此相见,含笑点头,将这一件事情给遮掩过去了。 就当不知道。 但是私下里的合纵连横就开始了。 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搞钱。有了钱才能在下面的竞争之中,占据主动权。 于是,何夕的采购大会开始了。 虽然何夕很重视,但是为了表示不重视,辽东大员都没有出场。而是一个辽东小官出面主持。名叫解纶。 同样是江西人。也是当今刘崧提携到国子监的人。而今二十七八岁,与黄子澄练子宁这些人相比差了不少。但是学问扎实。性情耿直,而且算术特别好。在国子监上远超同济,而今在辽东是杨士奇麾下的得力干将。 不过,他的级别还低,不了解这一件事情的内幕。只当寻常公务。 就在牛庄驿站正堂之中,解纶站在上首,说道:“这一次采购数目巨大。为了方便起见,采取扑卖的形式。将若干物,为一单,限定条件,单独报价。价格最低的得。不过,不要叫的太低。如果你们报了价,却拿不出来。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事情。须知之所以请诸位来,是因为诸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好自珍重。” 即便朱元璋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而今大明勋贵是与国家一体的。是国家机器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正因为如此。大部分勋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国家利益相背驰的。 在今日这局面之下,如果坏了规矩。更是令整个权贵圈子耻笑。将来子孙都抬不起头了。而做出这一件事情的人。估计不是死全家那么轻松。 故而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解纶说到:“第一单,稻米十万石,要没有脱壳的。今年六月到牛庄。” 之所以要没有脱壳的。一方面保存时间长。另外一方面价格低,更重要的是,这些谷物脱壳,还有将大豆从豆荚之中弄出来。而今几乎是纯粹人工。但是在辽东已经有这方面的机械了。 毕竟最基本的齿轮与轴承搞出来,很多机械都不是什么难题了。 只要有想法就行。 如此一来,就能节省很多资金。 “两万五千两。” “两万四千两。” “两万两。” 说到两万两之后,下面的气急败坏了一阵子。终于没有人说话了。 这让解纶诧异之极,心中暗道:“这是我在辽东太久,不理解江南物价了?” 大明粮食一般在一两三石四石之间。因为是没有脱壳谷子,成本更低一些。但是今年山东大饥,旱情影响依然还在,虽然已经下雨了。但是等有收成估计是明年的事情了。 如此情况下,米价会高一些。 再加上运费什么的。这一单的低价应该在一两四石,也就是两万五千两。 只是下面人可不算这个。他们的算盘是综合计算的。他们将采购辽东货物未来的利润,也折合进去。至于未来日本高丽市场的利润,还没有算出来,也不好算。 故而暂时并没有怎么计算。 所以能允许亏损的。 而两万两,这个价格只是没有赚钱而已。还不到亏损的地步。毕竟大规模采购,这么多谷子,也是能压价的。 解纶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只有最疯狂,没有更疯狂。 解纶来之前,何夕在拟定采购清单的时候,说,如果钱多出来,那就多采购一些粮食。解纶虽然答应下来。但是心中觉得,何大人想得也太好。底价在那么放着。 怎么可能有剩余的。 只是眼前这一幕,让解纶怀疑人生,如果说,第一单还是开始。接下来的竞争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大家似乎都要赔本赚吆喝了。即便赔本,也要搞到钱,去拿下蓝玉手中的名额。这里赔,那边赚。总体上来说,并不亏。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世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世界 这一天,在解纶开来,是疯狂的一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怎么用两百万两,拿下二百五十万两的货物。 是因为,这边提前付款吗? 是因为,这种低价扑卖的方法真能降低成本? 解纶不知道。只觉得满脑袋都是浆糊。 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他并知道,眼前的事情,这才算什么?真正的疯狂还在后面。 第二日,也是解纶主持各种货物的预定。 其实,解纶并不觉得会有多少人来预定。 一想就明白了。大部分都没有现成的。提前将大笔金银放在这里,有什么用处?资金也是有成本的。放在哪里不能赚钱。即便真要用。等下半年有存货了,直接来卖不就行了。 只是上面这么吩咐了。他做事就行了。 他还没有来到银号的时候,银号外面,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说实话,这些掌柜虽然很多是家奴管家,但是丞相门房七品官,在大明很多地方都能称得上是人上人了。起居坐卧也很精致,虽然他们的在各家的地位,未必有杨震在何夕面前高。但是他们手中的私财却不少。 甚至比杨震还高。 何夕对杨震是,按照现在职业经理人有底薪,加上定身股。有分红的。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天下最杰出的账房都是何夕的学生。杨震也不敢做手脚,毕竟万两家私,不管明清两朝什么时代,都算是富户了。 而其他府上,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奈何挡不住私下捞钱。甚至一些家主对这种事情是默许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皇帝默许官员贪污一样。让他们自己去找钱,真到了府中紧张的时候,也能杀一个。 毕竟是家奴,生死系于府中。 一般情况下,这些人身边都有人伺候。 但是此刻,他们都拥挤在银号门口,一点体面都不讲了。 当秘密成为公开的秘密,这些人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陈祖孝是一个明白人。他发现高丽日本市场与他家的生意并不是太符合。拿来用处不大。所以干脆放弃了。这也是陆家的商业版图,几乎是陈祖孝打造出来的。而且陆仲亨对何夕很信服,很多事情上都照做,比如大掌柜的待遇。陈祖孝在陆仲亨面前,自然没有杨震在何夕面前的地位,但也决计不是家奴。在很多事情上有决策权的。 故而,这一件事情他说放弃就可以放弃。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之前不知道也就罢。错过了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了。等将来有人将这个机会抢到手了,大发横财。他们怎么向背后的靠山交代。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凭什么他们能行,就你不行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考试一样。 对学生本身来说,考成什么样子都能接受。但是对家长来说,就不是这样的。形成了内卷。 所以,他们奋力争夺这个机会。 即便知道自己争夺不下来,也要做好姿态。向背后的靠山交代,我是如何错失第一名的。就好像学生们只要有合适的借口。比如平日真的努力学习了,考不好,家长也能体谅,如果之前都没有努力,结果考不好。那就是态度问题。 当很多事情上升到态度问题,就很严重了。 是这些掌柜们承受不起的。 于是,想也好,不想也好。都要做出姿态。姿态怎么做?就是这样。 解纶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圈子与圈子之间,是有信息壁垒的。虽然这个消息,已经是这些海商圈子公开的秘密了。但是,解纶不属于这个圈子,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能力不错。 他本来想得是,他坐在里面挨个接待。有多少放出去多少就行了。 看而今这个局面,他立即活学活用,按照昨日的安排来了。只是从竞争最高价格,变成了最低价格。 一番布置之后。 解纶首先拍出的是麻布,一万匹一单。 在解纶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有人开出一千五百两的天价。 要知道,前几天,这些麻布的现货,才六万两六十万匹了。也就是一钱一匹。 而今一下子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是的。固然之前的价格有下低,但算是开业酬宾,但是在解纶的眼中,这些麻布,绝对不值一钱五一匹的价格。这是上好的棉布,与低端丝绸的价位了。 麻布毕竟是麻布。在保暖上完全没有办法与棉布比,在细腻光滑透气上,完全没有办法与丝绸比。这麻布虽然不错。但最多是中层市场,海外市场。大明境内不好卖。 在解纶看来,一钱二,一钱三,已经是天价了。须知大宗货物,高一点,总价上,就高出太多太多了。 解纶完全不能理解。 他只能不带脑子继续拍卖。 不过这单子,比采购的时候细碎多了。 采购的时候用大单,是要选择商人。没有实力的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而且货物多了,也容易压价。但是买拍的时候不一样了。单子越小,让越多的人参与其中。好出更多的货物。 不过,如此一来,难免就慢了许多。 一直到这中午都没有拍完。 解纶宣布暂时休息。过了午饭之后继续。 解纶就在银号吃饭。只是他刚刚端起饭碗,就人找上门来。不是别人。正是方乘云。 两人寒暄几句。方乘云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道贵号,借款是怎么办的。” “借款?”解纶有些迷茫。 银号成立之后,虽然有这个职能,但是并没有借出一个大子。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这里是官府,是衙门,是高不可攀的。而且辽东百姓,大多也没有借贷的习惯。 辽东商人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少的。 而且商人们借钱。都是习惯在自己圈子里面拆借。 这就是明清商帮的形成原因。甚至后世温州人还有这个习惯。等闲根本不会来。再加上,根本没有宣传,很多人都不知道。解纶也是听方乘云问起来,才想起这一件事情的。 解纶说到:“对。年息三厘。” 不要觉得高。这已经很低了。毕竟这个时代借钱驴打滚太多了,一旦借钱,一辈子还不完,才是常态。 何夕建立银号,其实就是银行。虽然而今还不成体系。但是何夕更想给工业发展提供资金。提供资本,而不是赚那一点点高利贷的利息。所以,他将利息压到这个时代惊人的低。 这也是何夕没有宣传的原因。 因为高利贷有太多人利益,即便朱元璋严令禁止,但依旧改不了。何夕而今要动的地方太多,高利贷先放放。不过而今拿来用也行。 方乘云一听这个利息,简直不敢相信,说道:“当真。” 解纶说道:“这是何大人的一片好心。自然是当真的。” 方乘云本来想借十万两,此刻一咬牙一跺脚,说道:“我借五十万两。” 解纶大吃一惊,说道:“当真。” 方乘云说道:“自然当真,我乃方关之子,我能代表整个方家。方家在海上的产业,五十万两还是有的。” 解纶自然知道。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银号帐上是没有钱的。虽然有一些钱,但实际上他们的所有人已经是这些海商了。只是他们并没有提走而已。毕竟几十万两上百万两银子,也很多很重。牛庄这里,还是银号最为安全。 解纶本想拒绝,忽然想起何夕说过。有人借款俩找他禀报,于是说道:“这事情我要请示一下。” 第二十九章 危机缓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  危机缓解 解纶连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地去见何夕了。 虽然牛庄城杂乱无章,但是规模并不大,不过内地一个小县城的规模。解纶能在吃饭的时间内,去见何夕。 只是解纶并没有发现。他匆匆离开钱号,已经引起了很多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于是乎,很快方乘云做了什么事情,立即被很多人知道了。 解纶来到何夕牛庄驿站后面的小院之中,见到了何夕。将情况禀报之后,说道:“大人,这该怎么办是好。” 何夕说道:“贷给他们便是了。” 解纶说道:“钱号之中没有银子啊。” 何夕说道:“采购的银子,他们提走了?” 解纶说道:“自然没有的。不过,过几天南下,一定会提走的。” 何夕说道:“那他们现在用什么钱预定?” 解纶一愣,思忖片刻之后,说道:“应该是我们下订单的钱。” 何夕说道:“这不,就回来了。再贷给他们便是了。” 解纶一时间大脑转不过弯来,辽东二百万两,还是从蓝玉那边借过来的。他们本身就没有这么多钱。今年除却开春之后,原本辽东木场贸易继续之外,其他各方面都还没有什么进项。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负债二百万两,怎么转了几个弯之后,钱大抵回来了。还让别人欠自己钱。 解纶忽然想明白了。说道:“大人,这样做其实很危险的。今年一年之内,不,应该是冬天到来之前,最少要生产一千万两的货物,不,物以稀为贵,我们如此大量地生产。物价一定会下跌的。到时候,恐怕要一千五百万两的货物才行。” “我们真能办到吗?” 解纶不去思索这银行的魔术。他直接点破本质。本质上,辽东一下子负责一两千万之多。 何夕说道:“这个不是现在讨论的事情。你按我说的去做。这些人随便贷,只要他们该张口,我就敢给。不过,仅限于这一次订货。” 解纶说道:“这不行,我们库里只有二百万两。” 何夕说道:“你写个单子便是了。这一件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解纶失魂落魄的出了驿站。 他抬头看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时间,有一种错觉。这天真是青的?这日真是白的? 解纶摇摇头,不去多想。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 本来所谓三百万的货物,最后攀升到了四百五十万两。整个银号放出去二百多万两的银子,当然了,也就是写了几张单子而已。仅仅这笔贷款。辽东方面就能净赚好几万两。 至于原来的银子,几乎在银号的仓库之中,并没有挪窝。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解纶不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其实银号之中的银子,根本不够二百万两。最少虚了十几万两。只有箱子是够的。 何夕压根没有想过真付钱。 当然了,也有一个小插曲。 不是别的。就是方乘云。 方乘云举债超好几十万两,其中有辽东的,还从陈祖孝这里借了不少。毕竟方关还在陆仲亨手下办事,陈祖孝也不担心,他不还。让他一举拿下一个名额不说。更是要从辽东提一笔银子。 足足有十万两之多。 原因很简单。 首先,在大明民间借贷,几万两这么大的数目,几乎没有人家能贷得出来。后世很多人以为几万两银子是一笔小钱,却不知道,即便是在银价暴跌的明清之际,十八两银子,足够养一个战兵。 能在战场上豁得出去性命的那种。 几万银子,如果用到实处,威力巨大。 传说孙可望进入云南,得了云南要运输到京师的赋税七万两,大喜过望,让困顿无比的大西军立即松了一口气。从危机之中解救出来了。 这么大的数目,敢借的很少。 其次,利息太低了。 九出十三归,几乎是常规操作了。三厘的利息,放在现在也是很低的利息。这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是降低这些人借贷人的成本。毕竟,如果按这个时代的借款,一年资金成本,就超出他们的负担范围了。 另外一方面,也是很多辽东官员都觉得,这银号放贷这一件事情,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也就没有在意。 于是乎,就成了这样的情况。 这让何夕有些无语,只是为了保持银号的信用。就只能让方乘云钻了这个空子,不过,随即何夕下令,将利息提高到三分。果然,接下来就没有跟风的了。 这也不全是利息的问题。 也是决断权的问题。 大部分海商资金上并不是很困难的。这几年大家都赚了钱,为数不少。所以资金上没有压力。只是之前已经借贷一些用于订货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金需要的。 而之前订货,只有少数几家,与陈祖孝盘算差不多。放弃了。大部分都参了一脚。这种情况下,从众行为,回去好交代。但是,而今有大部分人犹豫了。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至于方乘云,他是方家嫡系子弟。与这些管家家奴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想做什么,是可以做的。 总之,除却这个小插曲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这一番折腾下来。辽东的资金链,也算是理顺了 。今年,只能完成足够的生产量,就能撑过最困难的一年。明年就容易多了。 在将这些人送走之后,何夕立即下令,大采购。将银号之中的银子,全部提出来,去北平,山东,高丽,采买各种原材料。总不能等这些海商的原材料。生产就会耽搁。 北方大旱,虽然没有山东那么严重。年景也不好。卖粮食,是万万不行的。毕竟粮食减产,老百姓们都要吃饭的。怎么可能卖粮食,但是棉花,麻料,等东西。却未必不能采购。 就在一起顺利。何夕正准备督促大生产,巡视各个工厂。一定要完成生产任务的时候。一个消息忽然传来。 却是叶旺病倒了。 何夕很清楚,叶旺这一段时间,都是病恹恹的。如果仅仅是病倒了。根本不会这么着急通知他。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旺估计不行了。 这在预料之中。 毕竟叶旺的身体,从去年开始,就一直不好,上了年纪的人。这种征兆,已经是很明显了。 只是,真遇见这一天,何夕也是很伤感的。 何夕对辽东看重,一方面是辽东自然禀赋,另外一方面就是叶旺对他的积极靠拢。两人一拍即合,结成了政治盟友。何夕在辽东的任何事情,叶旺都是无条件支持,为何夕开山铺路,查漏补缺。 没有叶旺,何夕决计不会做得如此轻松。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情的。 真以为大明军中,骄兵悍将仅仅存在勋贵阶层?一直打胜仗的军队,不管上面下面,都是有傲气的。管你是天王老子,也未必要给你面子。正是因为叶旺坐镇辽东十几年,先当副手,又接替都指挥使。可以说辽东上上下下,叶旺最熟悉不过了。正因为叶旺沟通上下,安抚将士,才没有弄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何夕对叶旺也有很大的回报。在高丽一战之中。破国封爵。固然大头被蓝玉霸占了。但是有了一个爵位,叶旺也足以改换门庭。从此成为大明勋贵的一员了。 高丽一战,叶旺与哈刺不花都封了爵位,自然是何夕与蓝玉交易的条件。叶旺是义州伯,哈刺不花是忠州伯。 第三十章 人生至此能无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   人生至此能无悔 义州与忠州都是高丽的地名。 看上寻常命名,但其实有深意的。一方面,以此昭告天下,大明对高丽的吞并。决计不可能让出去了。其实,儒家之中,还真有一些人私下觉得,大明应该存亡继绝。高丽传承五百年,灭国太难看了。 当然了,这些人决计不敢在朱元璋面前说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专门给哈刺不花的,暗示一个忠字。 哈刺不花心领神会,在何夕撤离高丽的时候,到了蓝玉帐下。成为蓝玉麾下一员的将。木华黎麾下五部人马,大抵是唯一从辽东迁徙到汉江以南的人。 叶旺不在了。 辽东都指挥使的位置空下来了。 前文说过,辽东并没有州县,全部是卫所。算是军官。辽东本地的男丁,不是军户,就是候补。这样的地方,何夕只要掌握了军事体系,是很方便指挥到每一个男丁的。 但是问题也就来了。 辽东都指挥使,掌管辽东所有的卫所。乃是辽东军政所系。如果这位置落到与何夕不对付的人手中,对何夕来说,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何夕估计,叶旺临终放不下的事情,就是这一件事情吧。 何夕立即下了决定,放下牛庄的一切。去沈阳见叶旺最后一面。 ------ 何夕之前清理过辽河河道,固然水运便捷,不过两日,就到了沈阳。直接到了叶府。 之前,叶旺是住在都指挥使衙门的。何夕来了之后,辽东都指挥使衙门,就成为辽东巡抚行辕。叶旺这才另外选了地方,重新修建了辽东都指挥使衙门。 当然了。关外别的不多,就是地方多。 这新衙门也是很大的。 何夕来到后堂之中,叶沈带着自己弟弟妹妹们都等在周围了。看样子,就知道叶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沈满眼通红地说道:“大人。父亲他------”说到这里,叶沈语气之中,有几分哽咽,说道:“父亲在等你,您快进去吧。” 何夕长叹一声,也没有说什么。一掀门帘进去了。 似乎是因为叶旺生病的缘故,已经是春天了,这房间已经封得很死。似乎火炕也重新烧起来,一进去就感受到一股热气蒸腾。不知道是不是何夕快步走过来的原因,他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 何夕来到叶旺床前,见叶旺似睡非睡,看似睡着了,但是细细看,眼睛其实是睁着一条缝的。嘴巴也闭合不严,呼吸之间,就好像是故意吹气一样。这其实就是血氧浓度下降了。在后世早就上氧气了。 而今,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熬着。 何夕坐在叶旺身边轻声呼喊说道:“叶老,叶老。” 叶旺眼睛忽然一动,瞬间有神色了。他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何夕。只是有气无力。即便是双手筋骨都崩起了。但何夕仅仅能感受到一点点力气。他努力说道:“都指挥使,辽东,都指挥使-----” 说完这几个词,叶旺的手瞬间松了。缓缓地落了下去。 何夕立即明白了。说道:“你是说辽东都指挥使的位置吗?可是有人要推荐?” “不,不要,不要推荐,千万,千万不要。”叶旺喘息着,似乎每一次能说两三个字。说道:“辽东一体,嫌疑,陛下爱护,不会有事,否则,否则------” 何夕心中一个激灵。 他顿时明白叶旺的意思。叶旺的意思很简单,辽东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一定要让陛下来定,而不是他们推荐。因为在叶旺看来,而今辽东一体,铁板一块。这是不符合朝廷规矩的。 在此之前,辽东不过是大明的边角。怎么样,没有人在意。但是而今不行了。辽东支撑高丽日本战场。虽然是海运为主。但是这个时代海运,也多是沿着海岸线航行,很多船只都会先到旅顺口,然后转道向东。 这样更安全。 地位与之前不一样了。要注意这一点。 陛下对他何某人还是毕竟宠信的。而且这里做的事情,陛下也是支持。如此一来,陛下派来的人选,一定不会破坏何夕的计划。但是他们推荐人选,固然可行。甚至陛下也会准。 但是皇帝这生物,从来不可轻信。秋后算账,那是家常便饭。 这种嫌疑之处,一定不要做。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种想法,或许姚广孝会提醒。但是叶旺这个时候,能想得这么清楚。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何夕低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什么事情要我安排?” 叶旺摇摇头说道:“辽东,设县,牛庄,沈阳。” 何夕低头沉思片刻。明白叶旺的意思了。新来的都指挥使,固然不会阻碍何夕,但是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也无法托付给他办。所以,要有后手。那就是辽东设县。 设县之后,名正言顺地归何夕这个巡抚管了。 而且,辽东已经有条件设州县了。 其实,辽东刚刚拿下之后,也设了州县。但是很快就撤掉了。因为人口太少了。还有鞑子入侵频繁。兵力不足等等。才将辽东百姓大部分编成卫所。支撑作战。 而今有这么多高丽人口。可以设县了。 现在的辽东有两个体系,一个体系就是卫所体系,另外一个就是场矿体系。前者不用说了。后者是以伐木场为开始。将系列厂矿挂在工部名下,黄子澄而今还有工部主事的官职。 算是京官外派。 而高丽移民屯田这一件事情,却两个体系都参与进去了。 无他,高丽人太多。比辽东土著人口都多。安置高丽人,可不就是头等大事了。不是哪一个体系能单独处理的。 而今想来,如果设州县体系,将这些事情给管起来。何夕也觉得,情况分明了许多。也让军队不能再扩大影响力。 何夕与勋贵们虽然有利益的勾连。但是何夕依然推崇文官政治。无他。五代之乱,教训太深刻了。即便后世,军事权也必须服从国家利益,凡是军阀上台,都是乱糟糟的。 所以,辽东越发展越好。何夕也不会让这里完全由军队掌控的。 因为州县体系制衡。也是一个不错的调整。 而且何夕想得深一点,或许,辽东设省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何夕说道:“我明白。” 叶旺耗费了大量力气,此刻努力喘息,说不上话来。 何夕俯下身子,说道:“叶老,您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比如叶沈-----” 叶旺说道:“叶沈,打仗可以。跟着大人,我 , 我, 放心。此生,无怨无悔。” 一瞬间,叶旺似乎想到了,在乱世之中,机缘巧合加入长枪军,跟随谢将军。在乱世之中,今日为元军,明日为义军。后台投奔朱元璋。当时的朱元璋还没有过江,长枪军乃是朱元璋麾下的大山头。谢将军很是威风,与朱元璋的侄子,还有徐达结亲,大家所向披靡,红红火火。不知道怎么的。老朱就要收谢将军的兵权。而谢将军更是不打招呼,就投奔张士诚了。将他们留在这里。 朱元璋也算磊落,派人通知他们愿意跟谢将军。可以直接走。 但是叶旺与老兄弟商议,知道老朱是什么样的人。真敢拉着队伍走,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乖乖孤身拜见,表示忠诚。当夜加官晋爵。谢家的人们,被几个老兄弟们吞了。就是谢将军再回来。估计也拉不动了。 第三十一章 朱雄英的鄙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    朱雄英的鄙视 他本以为,这一件事情已经过了。谁知道,永远都过不去了。 从此之后,南征北战,长枪军一系参与了一系列战事。但是都没有打过硬仗。一路走过来,诸位老兄弟都平平安安的。看似很好。但问题是,别的人们,都成倍地扩张了。而长枪军一系人马,还是原来那些人马。甚至很多老兄弟都调走了。 常遇春带着百十多个兄弟投军的时候,他叶旺手中就有千余部众了。但是而今,常遇春的内弟,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了。当年跟随常遇春投军的老兄弟,只有没有死,都是指挥使骑步。 当然了,人数也不多了。 而叶旺也熬到头了。 也幸好,何夕的到来。打破了那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天花板。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终于封爵了。 真的无怨无悔吗? 他半辈子都沉浸在半闲置的处境中。岂能没有怨气。但是而今临终的时候,反而想明白了。 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真正有用的人,是不会在意出身的。朱元璋麾下,有很多降将出身的将领,都有一席之地。康茂才为了守卫金陵,与朱元璋打了三次。三战三败,最后才投降。朱元璋依旧重用。 他叶旺如果真的有本事,不会被谢家牵连。 之所以半辈子被闲置,其实是他的能力固然是有。但是也不过平平。与他能力相仿的人,有太多太多了。身上又有污点,不值得朱元璋为之破例。 但是他的际遇固然堪叹,但是与他同辈的人。有多少个能活到这个岁数,有多少人又能在新朝有一席之地,而今还有爵位。 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无怨无悔,是真也是假。只是看开了。 此刻,他最挂念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夕。 他承认自己儿子打仗的水准,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但是他更明白,没有靠山。很难出头。只要何夕一直身居高位。他儿子一定有大好前程。一旦何夕落魄了。他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估计与他一样。 叶沈的长处与短处一样,打仗很不错。被叶旺这个老将觉得比自己好,那水准已经相当不错。但是对其他方面,似乎少了一些什么。而大明早就过了,单纯会打仗,就能步步高升的环境了。 ------ 叶旺的死,悄无声息。 是在半夜失去了呼吸,被人发现,已经是大半时辰之后了。 虽然何夕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叶旺的葬礼,却是他最重用的一件事情。丧事这一件事情,从来不是为了死人。而是为了活人。 叶旺在的时候,何夕根本不用担心,辽东军中有什么问题。但是叶旺不在了。何夕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叶沈打仗或许已经超越了他的父亲,但是在一些勾心斗角上,他远远比上叶沈老辣。 其实辽东军中,也是有派系的。比如跟随马与云,叶旺过来的嫡系派。当地降军派系,等等的。 这些人何夕是见过的,但是并没有怎么接触。毕竟他与叶旺是盟友,绕过叶旺接触叶旺的下属,这叶旺会怎么想啊? 但而今却不一样了。叶旺不在了,为了维持辽东稳定,为了新都指挥使来之后,有更多的主动,他都要与这些人见一见。而叶旺的葬礼,就是最好的场所。 好在,何夕在辽东这几年,做得也算不错。大家也都知道何夕是驸马。这些人不敢怠慢。何夕这一番接触,很是顺利。 好容易忙完这一切,何夕也要写奏疏。 第一是报告叶旺之死,请朝廷另选贤能。另外就是在辽东设县。首先,是营口,沈阳,辽阳三县。负责高丽百姓屯耕,与山东灾民的安置。 牛庄,就是营口。 毕竟牛庄这个名字,有些太陋。叫牛庄县,何夕怎么听,都觉得不好。自然要改上一笔,翻开后世地图一看,叫营口。那就叫营口吧。其实,真正的营口与牛庄是有一些距离的。甚至后世的营口说不定而今还在海里。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的牛庄就是距离辽河出海口最近的河海两用港。他说是营口,就是了。 即便如此,何夕心中依然有一些忧心,叶旺之死,有太多地影响了。 他推开书房,来到外面。忽然听人说道:“姑父。” 何夕转过头来一看,却是朱雄英。 朱雄英而今十四岁了,长大很高大。好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只是他此刻有些看不上何夕。 朱雄英本来听过很多关于何夕的传闻,从小也见过何夕,但是何夕到底有什么能力,小时候的他,是没有印象的。而今他读书多了。也有很多见识。朱标写信给朱雄英,让他跟随何夕,好好学习。 朱雄英对何夕更加上心。 于是到了辽东,就开始观察何夕的一举一动。 有些事情,他未必能看懂全部。但是皇家的人,很难简单的。特别是朱雄英从小丧母,与后母不亲。甚至宫中还传后母要杀了他,为自己弟弟腾位置的传闻。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朱雄英,如果还是一点权谋都不懂。 那才是白长了。 只是,他来到辽东之后,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身为辽东巡抚,不去忙军国大事,而去做商贾之事,不要以为他不直接出面。朱雄英就看不出来,这背后有何夕的身影。 而且朱雄英去看过高丽移民屯耕这一件事情。 却看见,底层高丽百姓过的日子苦极了。汉人监工,简直是如狼似虎。让朱雄英很不满意。觉得将大量高丽百姓迁徙到辽东,不就是为了充实辽东人口,自然要将高丽百姓看成一家人。怎么能这样做啊? 觉得何夕办事不行。 而今叶旺死了。最重用的不是奏请皇祖父,商议合适的人选。却为一个下属的丧事忙来忙去。 最后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何夕不行。 不能教化一方,不能安抚百姓,不能富国强兵,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人才。还请父王还让我跟着他学习。 朱雄英在安庆公主身边,还不觉得的。在外人面前,很是骄傲的。于是,他决定,亲自去问问。就有了眼前这一件事情。 朱雄英想见到何夕,也不容易。 何夕的事情太忙了。今日朱雄英也是在何夕的书房外面。徘徊了好一阵子,才偶遇何夕的。至于何夕的书房,是军机要地,闲人免进。朱雄英虽然是皇孙。但是在辽东还是一个秘密。只是知道是公主的亲戚而已。 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是与太子嫡子还是差别很大的。 何夕的护卫,也敢拦他。 何夕不明就里,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朱雄英说道:“姑父,无须客气,叫我雄英就行了。我其实有一些疑问,我来之前,父亲嘱咐,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姑父您请教。小侄特地来请教。” 何夕对朱雄英很有耐心的。 毕竟 他个人估算,朱雄英未来说不定,就是大明的皇帝,当帝王师,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何夕说道:“你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朱雄英老不客气,说道:“姑父,小侄来辽东一段时间,辽东边疆重地,北敌蒙古,东连高丽。西接河北,乃东北之核心。此地经营不可不重,只是而今小侄看姑父所为,似乎都没有在重点上。” 何夕说道:“你觉得什么是重点。” 朱雄英用清澈而愚蠢的目光,朗声说道:“小侄以为,在耕战二字。” 第三十二章 朱小秘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 朱小秘书 何夕听朱雄英如此说。证明朱雄英是读过书的。 说实话,耕战二字,在前工业时代太准确了。辽东百战之地,不可不备战。而辽东千里转运,即便是海运,消耗也不小。不可不重屯田,可不就是耕战而字。 可惜,时代变了。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朱雄英,说道:“你读过什么书?” 朱雄英说道:“诸子百家十三经,十七史。内廷藏书,跟着蜀王书读过不少。” 蜀王向来有蜀秀才之称,他也是朱元璋诸子之中,唯一一个表明态度,不分封的皇子。今后就留在京师了。不过蜀王一脉的爵位,就降级继承了。而今的蜀王心思简单,一心在读书之上,想做一个大学问家。内廷的藏书,蜀王了如指掌。 何夕说道:“数学如何?” 朱雄英说道:“姑父,尽管考我。” 何夕说道:“我不考你了。你今天早睡,明天早早起来,来我这里。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政务。” 朱雄英一愣,随即有些高兴。 别人虽然对他毕恭毕敬,但都当他当小孩子看。而今何夕直接给他安排差事,让他有被重视的感觉。心中暗道:“到底是姑父,为尊者讳,你做的那些破事,我就不多说了。” ------ 夜里,何夕与安庆公主相拥而眠。 安庆公主说道:“大哥将雄英交给我们。你可不能将他带坏了。”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不过,太子殿下让他跟过来,不就是存了培养的意思,我总是要让他见见世面。否则其实不是拂了太子的意思。” 安庆公主想了想,也是。总是该让孩子见见世面。 也就不多问了。 只是何夕想起他给朱元璋做秘书那一段时间。 想来想去,还是绝对,培养一个人,首先从秘书培养。因为秘书是能全面了解整体的一个职位。先培养大局观,然后再下放去办具体的事情。何夕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他才不会觉得,他被朱元璋使唤苦了。此刻要还在他孙子身上。 ------ 朱雄英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想着明天真正能接触国家大事,高兴之极。早早就起床了。 来到何夕书房之中。 何夕书桌上堆满了文件,高高的就好像是小山一样,朱雄英虽然看上去长成了,但还是有一点矮,何夕又是坐着的,隔着这么多书。朱雄英根本看不见何夕,只能看见何夕的发髻。 何夕说道:“三天之后,我们要出外巡视。这三天,你要将各地的账目汇总一下,先从抚顺煤场,沈阳铁厂开始吧。三天之内必须做完。去吧。” 朱雄英答应一声,就迷迷糊糊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似乎与他想的东西,不大一样啊。 朱雄英出来之后,立即有人来迎接他,随即将朱雄英引到一个厢房之中。 随即几个士卒抬着大红箱子,进来了。 放下之后,将钥匙留下,就毕恭毕敬地出去了。 朱雄英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全部是账册。朱雄英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在整我吧。随即心中暗道:“不就是一些账目吧,有时好怕的。就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 朱雄英拿起桌子上的算盘,随意一扒拉,算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好像是音乐一样,上下摆,所有珠子到位了,就好像乐器的休止符。 朱雄英随即开始工作了。 这还是真不是何夕故意整朱雄英,而是真有这么多的账务信息。 农业时代的账目与工业时代的账目是完全不一样的。 工业大生产,是一个体系。这些经济数据,就是他们的核心。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或者说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的本质区别,就是在会计上。 计划经济,有一整套计算方法与理论,来安排经济生产。甚至有一定的效果,否则就没有苏联的经济奇迹了。 而何夕而今做得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各种账目也决计不少,安排十几个场子之间的经济活动,资源调配,对外出购,采购等等。经济活动,都要在一笔笔账目之中得到体现。 否则的话,何夕怎么知道下面人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些经济数据,就是何夕掌控的辽东生产体现的全貌。 在何夕看来,这是机密。 一般人是万万不能知道。 毕竟谁能看到这个,就能知道辽东一年生产多少钢铁,生产多少煤炭。生产多少盔甲,从而判断出辽东的工业产能,直接关系到前线的战斗力。当然了,而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种分析能力。 但是,想要真正了解辽东经济运行。 这才是最直观的。 不过,何夕也知道其中的难度。这些数据,别人都已经算过了,虽然没有难为他的意思,但是给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一下深浅,接下来才能乖乖听话。 于是,朱雄英整整算了一天。 刚刚开始没有经验,他去请教了一些何夕身边的人,这才算是弄懂了。随即开始大量的计算。 朱雄英是专门学过数学。但是,朱雄英身边的老师,对这方面并不是太上心的。毕竟朱雄英是谁?是皇孙,纵然不能登基,将来也不愁吃穿,数学懂就行了。至于计算什么的,就不必强求了。 难不成朱雄英未来还要去当账房不成? 所以,各种计算方法,朱雄英都懂,只是计算量不够。 算了一上午,简直是晕头转向的。总算是将抚顺煤矿的数据给整理出来的。但是一合计,两边数目对不上号。 朱雄英直接都傻眼了。 再看草稿,草稿哪里去了? 看着遍地的白纸,他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自己算错的地方了。 于是,只能从头开始。 再算好,就是晚上华灯初上了。几十根蜡烛之下,朱雄英草草用过饭。重要将数字给算出来了。结果一对,差了五百贯宝钞。是得五百贯宝钞。 朱雄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将来一定要将宝钞给废了,太难为人了。” 给朱雄英带来最大困难的,并不是抚顺煤矿的账目。抚顺煤矿的账目其实很简单。他出的煤,也没有那么多的效果,出入两端都很简单。否则何夕也不会给三天时间。 账目虽然多,但是并不复杂。 何夕是给一个下马威,而不是一棒子打死。 但是宝钞,银子,铜钱,粮食,这些单位的换算,才让朱雄英吃够苦头了。 银子与铜钱,并不是锁死的一两银子一千个铜钱。而是随行就市的。当然了。一般来说,是比较稳定的。银子少,曾经银贵的趋势,一千一百多文,才能兑一两银子。 粮食价格朝廷管控,特别是辽东,何夕控制的死死地,也是一个固定价格。 而宝钞就不一样了。 宝钞居然是一个活动价格。自从洪武十四年到现在,宝钞又跌了不少,而且年年跌。虽然朱元璋已经停止发宝钞了。但是之前宝钞发得太多了。具体数目大概上亿万贯吧。 以至于每年的跌幅,不一样。但是一定有。 所以抚顺煤矿几年经营,每年的宝钞价格都不一样。很烦人。 五百贯宝钞,也就值不到二十个铜板。 朱雄英恨不得自己将这钱给掏了。大钱好找,小钱难找。朱雄英之前何曾有过这么大的计算量,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朱雄英不服输,于是,这几十根蜡烛,点了整整一夜。 第三十三章 人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   人选 朱雄英怄着气拼命算账,而何夕的奏报,也飞过千里。到了朱元璋的御案上。里面的内容,不过是汇报叶旺之死,请身后事抚恤,还有就是辽东设县的可能。 朱元璋看了一眼,也是叹息一声。 说实话,叶旺这个人。朱元璋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他却知道,叶旺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算是同龄人了。朱元璋的叹息,并不是为叶旺而叹,而今是为自己叹息。 岁月催人老。纵然是皇帝又如何? 随即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密奏。却是何夕在辽东种种作为。特别是空手套白狼。转了一圈,就令数以百万计的资金,到了自己手中。 朱元璋吃惊之余,也很是警惕。 这今日何夕能用这个办法放在正道上用,将来就会有人将这个办法走在邪路上。 到时候,牵连的人可就多了。 虽然民间也不是没有什么邪教, 骗人钱财。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这是将来的事情。 朱元璋要处理的是眼前的事情,经过朱元璋半年的梳理,与镇压,还有幕后的交锋,遍布整个南方的清丈案,也算是进入尾声了。虽然不敢说全天下的田亩都已经登记在册了。 毕竟在这个技术条件之下,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但是全部登记的已经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朱元璋也不求最后一点了。 毕竟,在经济学上有边际效应,并不是投入越多,产出越多的。过了某个边际,甚至会出现投入越多,产出越少。 朱元璋未必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却知道这个现实。 这最后剩余的,要么就是真正的达官显贵。比如徐达家的。要么就是边边角角,山沟里面,不知道怎么得有一块平地。平日管理都费事,正登基上去,今后收税都是一个棘手的事情。 甚至能逼死人命。 于是,朱元璋就要将清丈这一件事情缓缓地收尾。 这一件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是朱元璋还不能立即对其他方面动手,毕竟,做事情也是需要节奏的。一张一弛。总要给下面人一些喘息的机会。 此刻,朱元璋已经有精力投放在东北了。 朱元璋将这些奏疏递给太子朱标,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太子沉默片刻,他最关注的是,在何夕主持之下,辽东产出物资,如果何夕今年要完成一千多万两货物的生产计划。就要生产,近千万匹布,数十万石盐,钢铁,大木,船只,纸张。等等。都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这让太子触目惊心。 因为辽东之前,在财政上是年年亏损的。 否则也不会让后方年年补充粮饷了。 而何夕这一去,对辽东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不是腐儒,他是政治家。他太清楚,这一些货物与后面的数字,能做什么事情了。现在的辽东,自然比不上江南物产。苏样风流,但是按照这个发展速度,估计用不了多少天,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太子深受震撼之余,也不得不怀疑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儒学,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随即,太子暗暗摇头。 他不觉得。 打天下与坐天下是两回事。 未来的学说,未必不对。但是万万不能这么激烈。因为这会影响到大明的根基的。毕竟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当年父皇招徕天下富户。各种妥协,让天下地主认为大明是正统,才算是坐稳了江山。 这才是最重要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太子并不是没有察觉,他其实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或者说本位思想。 他在想事情的时候,天然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从维护大明统治的角度出发。而不是用大明百姓角度出发。毕竟他从小是太子,锦衣玉食。他知道这一切是从哪里来的。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皇帝,所以他才有这样的一切。 如果说,他不是嫡长子,而今这一切未必是他的。 所以,对于太子来说,维护统治,并将大明江山传给自己的子孙,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其他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太子是不敢与朱元璋说的。 太子思忖片刻,说道:“何夕做得极好。儿臣是万万想不到的。只希望雄英能学到何夕几成本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不是一个藏私的人。这一点你放心便是。我问的是何夕奏请的两件事情。” 太子说道:“儿臣以为,辽东不仅仅应该设州县, 而是设府,设辽阳府。统合辽东庶务。否则的话,太不成体系了。” 朱元璋立即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太子想往辽东安插人了。 仅仅是州县,虽然能做很多事情。但是在辽东体系之内,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因为他们距离何夕太远了。而辽东知府,或者说辽阳知府,有了这个官职,就很好办事。 以辽东而今的规模,设州县是可以的。但是设府,就有一点多余了。 沈阳,营口两地,设府是不大够格了。即便合在一起,设一个府,也不大够,盖因辽东人丁,十之七八都在军中,都指挥使,下面十几个卫所,占尽所有人丁。即便高丽迁徙过来的。也有很多在卫所体系之下。 又有一些在厂矿体系之中,能编为民户的,就更少了。 不过,辽东潜力非凡。先提一格未必不可以。 太子这一段时间,沉默了许多。似乎愿意服从朱元璋的政策。朱元璋也是要给自己儿子一些面子的。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辽阳知府,你有什么人选?” 太子想着自己夹带里的人。心中一动,说道:“刘璟可以。” 朱元璋说道:“刘先生的儿子?” 朱元璋的口中的刘先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刘伯温。 太子仁厚,说起来刘基当年也教授过太子,是太子的老师。只是刘基很早就想退出朝廷风波。最后不得善终。甚至连诚意伯的爵位,而今也是空悬的。 刘基固然是被胡惟庸所杀。但是刘基很多想法,也不能让朱元璋满意。 这才根本原因。如果不是朱元璋对刘基失望,胡惟庸又怎么敢动刘基一下。 太子之所用刘璟,首先是刘璟有才华。这一点家学渊源,并不比天下任何大儒差劲。更是有气节。即便在洪武一朝,刘家没有什么权势富贵。但是朱棣进入南京之后,他当着朱棣的面,说:“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个‘篡’字。” 这一句话,自然让朱棣下狱,他不等朱棣下令处置,他自己就自杀了。 这种忠诚,让太子感动。这样的人也不会被何夕拉拢的。 最后,再有一点。那就是太子派去辽东的人。固然有分化,了解,牵制,渗透等等想法。但是,只能帮忙,不能使绊子。这样的事情,太子身边的人不行的。 派方孝孺这些人。好家伙,那是要激化矛盾,朱元璋这个都通不过。 但是刘璟就不一样了。 刘璟在学问上,与父亲刘璟一样,颇有明初气象,什么是明初气象,那就是与后世明代理学盛行不一样。在学问上,重实用,灵活变通,决计不是一些腐儒可比的。 刘璟固然不如父亲。但与宋濂一行人,也不是一路人。 如果用儒家概念来区别。宋濂这些人,大多是经,而刘基父子的路子,大多是权,一个以为儒家道理,天下无双。不可有一丝动摇。另外一个是固然以仁义为本,但是行事手段灵活。追求实效。 第三十四章 勋臣之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 勋臣之后 所以刘璟到了辽东,一定能与何夕混到一起去的,即便是他未必认同何夕的思想方法,但也不会拖后腿的。能很好地完成太子的想法。 朱元璋听了,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就他了。辽东都指挥使,就吴高吧。” 朱元璋吸取了历史上的教训,用更加灵活的手段处置勋贵。而今看来,还很有成效。很多勋贵在海上的纸醉金迷之下,在很多的方向朱元璋让步。否则清丈这一件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 须知,而今在明朝,真正拥护大面积土地人。有两类,一类是江南大族。人丁兴旺,一声招呼,方圆几十个村子,数万人丁都能汇聚起来。声势浩大。这种大姓,看上去没有一个人拥有太多的土地。但是合起来,不容小窥。 另外一类,就是新朝新贵了。 说的就是勋贵这批人。 历史上朱元璋临死之前,非要将这些人杀个精光,虽然过分了。但是朱元璋并没有老糊涂。是有原因的。土地作为古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源。土地是否在朝廷手中。这是关乎一个朝代的生死存亡。 朱元璋眼睛里面不容沙子,亲手培养出的儿子,又已经不在了。面对过分软弱的孙子,他的选择也很少。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勋贵作为一个集团固然存在的。但是李善长一死,将这些人联系起来的枢纽不在了。再加上,朱元璋的分化瓦解。勋贵内部纷纭,各派系都有。已经形不成合力了。 但是李善长之死,这一件事情是后遗症的。 是的。天下人很多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并不代表勋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老臣们未必不觉得心寒。 朱元璋早就想放出一些信号,安抚这些老臣们了。 毕竟,朱元璋改了主意,用杀戮解决不了问题。用其他方法,就要注意一些分寸了。 放出什么样的信号。朱元璋还没有想过。但是此刻忽然想到了,开国勋贵之中,有一批人。他们战功赫赫,但是死得早。这些人之中,有人的还在军中影响力巨大。比如常遇春。他的影响力已经被蓝玉继承了。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常遇春这样厉害角色。 人走茶凉,也是自然而然的。 当然了。并不是说这些勋贵们的日子,不好过。是的,比起平民百姓,他们的日子相当不错。但是,对于他们父辈在时,却是天上地下了。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历史上朱元璋大清洗的时候,也将这一批人给清洗了。 而今朱元璋却改了主意,他要的是分化,分化,再分化。让勋贵之中,没有大山头。这些勋贵岂不是很好的棋子。 他们的父辈已经去了。即便儿子们再争气,大体上是永远比上他们的父辈的。毕竟开国一代,乃是风云际会。用无数性命淬炼出来的人杰。后人很难相比的。所以,一些老臣们敢做的事情。这些年轻人是不敢做的。 老臣们只会觉得,这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但是这些年轻人却会觉得朱家天下是天经地义。因为,这些人年轻人出生的时候,就是朱元璋统治下长大。 与老辈们的视角完全不一样。 老一辈子都乱世视角。而今虽然天下太平,但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拍板起兵,或者来个宫变。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毕竟他年轻时候,这都是家常便饭,俗称火并。 谁没有见过,哪家没有啊。 但年轻人天然觉得朱家天下,很难有这种心思,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决计不像老一辈那么轻松决断。 这一群父辈死得早的勋贵们,虽然影响力大不如之前了,但是烂船还有三分钉。父辈的遗泽还是有的。将他们抬出来,直接影响的是谁?自然是这些老前辈们。 这些当年老兄弟之后,照顾自然要照顾的。但是蛋糕就那么大。我这边还有很多人要吃的。而且这些年轻人有时候想要的可不仅仅恢复父辈的荣光。 两者之间,必然会有矛盾。 朱元璋瞬息之间,想了很多人。不过,不得不承认。大明开国二代之中,成器的人并不是太多。但还是有的。就是朱元璋想到的江阴侯吴高。 吴高乃是江阴侯吴良之子,吴良兄弟,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分别受封江阴侯,靖海侯。只是在洪武十二年前后,相继去世了。吴高守孝三年,之后就在各地练兵。 历史上,他本应该押解木华黎家族部众去云南,但是西南崇山峻岭,让这些降人不适应,最后掀起一场叛乱,虽然最后平定了。但是吴高还是被贬值,后来复起,在建文年间,当然辽东都指使,与朱棣交锋。朱棣是用了反间计,才杀了吴高,夺了辽东兵马。 当然了,并不是说朱棣不如吴高。而是吴高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他面对朱棣的时候,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不管出什么事情,就是不冒险。将防御做得滴水不漏。而朱棣时间有限,这才想到这个办法,让建文帝怀疑吴高。吴高被贬到广西。吴高一走。这边山海关立即不守。 总的说起来,吴高远远比上他父亲。但是也算是合格的将领。最重要的是,吴高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这就很好。 很多人并非没有才华,但是坏事就坏在,不知道自己的才华到了什么地步。自己眼中的东西,与别人眼中看出来的是有差距的。一个不好就栽了大跟头。而吴高不一样。 派别人的人过去,朱元璋还担心,这个人会与何夕争权。但是吴高并不会。这孩子太识时务了。 太子也立即想起吴高历史最后下场。洪熙年间,皇帝看名录,发现了吴高的名字,下令举家流放海南。却不知道吴高早就已经死了。他在永乐初年,为永乐重用,参与过第一次北伐,立有功勋,但是被人诋毁夺爵归家。最后死了,家人还被牵连。大抵就是因为当年吴高是攻北平城最狠的一位,而当时守北平城的就是洪熙帝。明仁宗。 太子宽仁,对于吴高这样的下场,还是比较唏嘘的。而且吴高在历史上的作为也表明了。他在朝廷大局不变动的情况下,是绝对会赤心忠于朝廷的。 太子说道:“父皇英明。” 朱元璋说道:“你去看看李祺,代朕安抚一下,让嗣位国公,告诉他,老一辈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一切向前看。他的儿子,是朕的外孙。朕不会亏待的。让他好自为之。好好做大明的国公。并询问,开国之前,千户以上战死将领的遗孤。录一个名录,让朕看看。” 太子明白,朱元璋这些手段,就是要终结李善长之死的暗流。 选一批忠心的年轻将领。很有可能是未来朝野出现的青年派勋贵将领找助力。是的,年轻一辈的能力远远比上老一辈,但是这些老臣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批。 这些勋贵不行。但是这些将领遗孤未必不行了。即便他们不行。这背后不是还有他朱元璋吗? 而且朱元璋想要的未必是谁赢谁输,而是让他没有工夫想别的事情。 太子连忙答应下来, 朱元璋又开始忙别的公务了,北方大旱牵动着他的心。而数千里之外,他的大孙子,也在忙着公务。 而且是好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第三十五章 数学的谜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   数字的谜题 朱雄英接受了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是有底子的。固然一时间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工作量与计算量。但是慢慢习惯了。也就干出经验来。两个算盘一并,噼里啪啦就能打上一整天。再也不会出现多一些,或者少一些问题了。 当然了,这账目都是整理过的。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让他发现。 这一日,何夕将朱雄英叫到书房之中,询问朱雄英最近如何。朱雄英略带怨气,说道:“幸不辱命。一切都算得完了。” 何夕一边看公文,一边嗯了一声,随即停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道:“就这?” 朱雄英说道:“还能有什么,我来这里可不是来学习打算盘的。” 何夕看着朱雄英,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算了。你不用再算了。传令,今后这些机密文书,不再给皇孙观摩了。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调整一下思路。” 何夕失望地摇摇头,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副出乎意料的感觉。 朱雄英迷糊不解地被人请了出去。 其实何夕也知道,这些数据,其实能看出很多问题的。但是能看出这个问题人,必须有足够的阅历,与数学能力。朱雄英很大可能是办不到这一件事情。 天下神童学霸,固然有。但并不多。在何夕看来,朱雄英不能说不聪明。但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不过有了从小精心培养,比起很多同龄人要出类拔萃。但还没有到聪明到这个地步。 何夕就是要打压朱雄英。 原因无他,要因材施教。 先引起学生的兴趣,下面的教导,才能听进去。对于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办法。对于自卑的孩子要鼓励。但是对于朱雄英这样骄傲太过,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就要用别的手段了。 朱雄英不是天才,但是他自己或许觉得自己是。此刻定然被今日的情况给气疯了。 真因为如此,他才更想知道,这些数字之后,到底有什么。 ------- 何夕判断一点没有错。 朱雄英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看着一房间账册。已经自己抄录下来的几个数字。歪着头看,但横竖看不出什么名堂。心中暗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还不等朱雄英想出来。就有一些吏员进门行礼,就要将一箱箱的账册给抬走。朱雄英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些吏员连忙行礼说道:“请殿下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朱雄英看着一箱箱账册。之前厌恶之极,只觉得何夕在折磨他。但是而今,心中却生出了莫大的兴趣。他暗道:“这是姑父给我第一道考题,我却失手了。”他很想将这些账册留下来。 但是沉默了一会儿,终究一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别让我看见。” 等这些吏员都走了。 朱雄英立即研墨,随即写下一张纸的数字。 分别是几个总数,为抚顺煤矿,沈阳铁厂,年产量,各地工程的总工数,也就是一方土运输几十丈为一工。一个成年壮丁,一天能做几个工而已。已经粮食产量。库存量。等等。 朱雄英核算了半天,对这些数字是用印象。但也能记得大概,比如前两位大数,后面的小数都省略了。 朱雄英琢磨了半天,反复验算。忽然说道:“如此说来,各地粮仓最多还有一个半月就空了。” 整个人忽然觉得发现了其中秘密。 也不管什么时候,立即冲了出去。 ------ 何夕与妻子儿子久别重逢,但何夕也知道,他即便在辽东,留在沈阳的时间也不长。而他却不想让妻子去别的敌人住。原因无他,大明经营沈阳十几年了。沈阳的城垣坚固,不下于内地大城。再加上,周围有铁厂煤矿,还有好几个卫所林立。只要鞑子没有能一举歼灭大明数万大军的实力。不管局面崩溃到了什么地步。沈阳城内是安全的。 但是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比如牛庄,而今叫营口了。 这里一日胜过一日繁华。但是城墙都还没有修好。如果鞑子真有心,数千人来不来了,数百人潜入,杀一个措手不及,还是有可能的。 而何夕自己可以冒这个风险。但是决计不会让妻子冒这个风险。 何夕出巡在即,将自己每一分空闲的时间,都用来陪孩子。 此刻何夕将儿子何远思架在脖子上,左奔右跑的,时不时来一个急转弯。让何思远高兴地哈哈大笑。 而安庆公主看着父子两人如此,也在一边坐着,嘴上含笑,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没有在看。 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冲破仆役的阻拦,大声说道:“我发现其中的秘密了。”只是在一瞬间之后,他看见了这个情景。他顿时有强烈的不适感,似乎他心中之前的何夕形象,轰然倒塌。 这在后世看,很是寻常。 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寻常。这个时代讲究严父。讲究父亲的尊严,父子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君臣一样,带有严肃不可逾越的性质,或许百姓不在乎这些。但是真正的达官贵人们,没有哪一个不在儿子面前保持尊严。 甚至有一种抱孙不抱子的说法。 最少,太子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朱雄英。 在此之前,朱雄英对何夕看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大臣。而今忽然变得形象且具体起来。只是,朱雄英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场合。 朱雄英很识趣地说道:“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 随即转身离开了。 何夕自己不当回事。将何远思从脖子上抱下来,让他靠在安庆公主身边,何夕微微一笑,说道:“我去看看什么事情。” 何夕走后,安庆公主拿着手中的书。说道:“我们继续听故事,却说紫霄宫中,鸿钧道祖三次讲道,已经到尾声。------” 没错,安庆公主所讲的就是洪荒。 或者说洪荒流的背景。何夕电脑手机之中,这些其实最多的。但也是最没有价值的。安庆公主综合了好几十本。将整个背景提炼出来,当成神话故事,讲给孩子听。 ------ 何夕出来之后,朱雄英见了,觉得好生惭愧,立即说道:“请姑父放心。今日的事情,我决计不会告诉别人的。” 何夕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倒是有些人父子之间, 一点亲情都没有。冷冰冰的。一切都讲礼数,这就是对的吗?” 朱雄英只觉得振聋发聩。 不仅仅是这一句诗句,还有何夕的态度。 理学僵化,礼教杀人。这些概念很多人知道。但不理解是为什么。 就好像太子当日与方孝孺吃早餐,应该坐什么位置,怎么拿筷子,怎么下筷子。用筷子有哪些标准。等等。一切都有约束。这还是区区一件小事。更不要父子之间,日常相处。 更是多的不再多了。甚至早晚请安。亲侍汤药什么的。形成了一个范式,就是父子如君臣的范式。但是人的感情有千万种,每一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与选择都不一样。 岂能一概而论之。 只是朱雄英到底是到朱标的儿子,他的老师都是东宫之人。方孝孺一脉。其实真正的大儒,理解背后的情理之后,反而变通许多,就怕那些只读过几本书。就将书里的东西当成金章玉律了。 一点都不容冒犯了。 朱雄英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第三十六章 粮食危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 粮食危机 “说吧,什么事情。”何夕打断了朱雄英的震撼。问道。 朱雄英立即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我发现了辽东粮食不足,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五六月,就要断粮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不错。还有吗?” 朱雄英这个时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了。最后只能沉闷地说道:“没有了。” 何夕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有了一点点收获。好好回去休息一夜,明天,你就有新的事情要做了。” 朱雄英高兴地说道:“这么说我过关了?” 何夕说道:“过关,凭借你的身份什么关都能过。不过, 你应该看过明鉴堂的一些教材吧。” 朱雄英说道:“看过。” 明鉴堂的教材,虽然不都是何夕主编的。但是在发行之前,何夕都一一校正过,即便是何夕远在南洋的一段日子,这个工作也没有停下来。何夕说道:“数学,是我们了解世界的工具。你明显没有利用好这个工具。这才是最简单结论。” “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用这个工具了。也算你勉强过关了。” 这样的文字,在明鉴堂教材之中到处都是。明鉴学派,也就是何夕在国子监拉出来这一票人。在学问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引入数学。对于有些人来说,简直是离经叛道之极。 比如大家在谈论性善性恶的,你说,有百分之七十可以性善,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恶, 这根本不搭界好不好。 但是这个态度与方法。在很多实际的工作之中,是很有效果的。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国子监出身的官员,有一些都很厉害。比如刚刚在大理寺任职的铁铉。号称铁青天。到处查案。很多离奇的案子,到了他手中,就昭然若揭。铁铉自己觉得,就是数学赋予他的力量。将数学思维引入查案之中。已经有现代查案子一些模样了。 朱雄英此刻对数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但是想到他的发现,忍不住说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虽然说,何夕早已以粮票发俸禄。但是并不是说,仓库之中的粮食就不会被消耗了,且不说很多高丽百姓根本没有俸禄可言,他们有的仅仅是口粮,要维持生命的。何夕可不能将这些粮食用粮票来替代。 另外,为了维持粮票的价值。 粮票兑换粮食的业务一直在展开。除却刚刚发行粮票之后,有过一次大挤兑。最后很多百姓发现。将粮食拿到家中,还要自己保管。须知粮食保管,也是有多问题的。 一个不小心,生虫,发霉了。有老鼠了。等等等等。这些问题都会导致粮食的缺少。 而放在粮仓不一样,只要保存好粮票,粮食就不会折损的。 经过这一番教训。百姓就慢慢习惯了粮票。 但是这不代表,粮仓就没有额外支出了。其实每月都有一两万石粮食支出,都不是大额贸易,而是几斗几斗的取走的。有很多原因,有的是粮仓兑换点, 并不是太多。整个辽东才几十个。 几乎就是各卫所粮仓,还有一些驿站的粮仓所在之地。 再多就要增加成本了。 但是辽东并不是只有这几十个地方,以这个时代交通,超过一百里,就算是长途了。这种情况下,百姓根本不可能日日来领粮食。所以一次性囤积这么多粮食,成为必然。 还有别的原因,或者就是家里没有粮食了。 总之,每月流出这么多粮食是必须的。 何夕其实很早就明白这一件事情了。 也做了很多准备。 辽东粮食的来源,其实只有大木大米贸易。只是北方大旱粮食价格腾高。这贸易的利润已经很少了。获得粮食并不是太多的。其他途径,并不是没有。但并不多。 这也是何夕心焦的事情。 但是他在朱雄英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你好好去睡觉。明天你就知道了。”随即微微一顿,说道:“对了,这件事情------” 朱雄英说道:“绝对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就被拉上战马,跟随何夕的卫队之中,一路南下。 何夕纵马疾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速度。但是朱雄英却没有。朱雄英的骑术不错,甚至说是很好。但是骑术好坏,与长时间骑马奔驰,是两个概念。 当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何夕行动如常。但是朱雄英已经站不起来了。整个人弯着腰,岔开两条腿,走起路来,就好像是螃蟹横行一般。轻轻一动,嘴巴上就抽搐一下。 甚至裤腿上也渗透出血色了。 那可不是大姨妈,而是大腿都磨破了。 何夕也经历过这个时期,早就习惯了。而今的他,就好像当年的燕王看着自己一样。何夕说道:“这样吧。你在这里休息两日。后面再跟过来便是了。”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定然是另外一个考验。我才不傻的。”朱雄英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朱雄英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触动了伤口,顿时抽了一下:“丝丝”随即咬着牙说道:“我懂。” 天见可怜,何夕可没有想要在这上面打击他。 不过,何夕见朱雄英这么想,也没有否定。毕竟,在何夕看来,骑马在这个时代,就等同于开车的,是每一个人必需的技能。特别是作为上位者,东奔西跑,各种调查,不会骑马是不行的。 而且这一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捷径。什么时候,大腿内侧磨出老茧。什么时候就行了。 何夕骑马是怎么练出来的。就是多骑。多磨,多流血。这是迟早的事情。既然朱雄英这么硬气,何夕也由着他。 不过,朱雄英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逞能。他恨不得自己撕了自己的嘴。 将完整的皮肤磨出伤口来很疼的。但是更疼的是,已经磨出伤口了。已经流血了,包扎一下,依然骑马。依然去磨。 那种痛楚,那种酸爽,根本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到了旅顺口的时候,朱雄英是摔下马的。无他,他的双腿关节,好像僵死了一样,根本动不了。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想要完成下马这个动作,却一个不小心变成侧翻了。 好在有人看护,才没有真摔在地面上。 何夕说道:“你上了药,好好休息几天。” “不,”朱雄英说道:“这痛楚,我忍得住。我没有事的。” 何夕见状,不由得一笑,他知道朱雄英为什么这么说。不就以为这还是什么考验。此刻他对朱雄英真有一丝好感。说实话,何夕对朱雄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人与人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何夕与朱雄英接触这么少。能有什么感情。 但是朱雄英好学坚韧,还有莫名其妙的小骄傲,让何夕有一些欣赏。他心中暗道:“不知道将来何远思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口中说道:“放心吧,我不是等你, 而是等别人。不会因为你的休息而浪费时间的。” “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朱雄英将信将疑地说道:“当真如此?” 何夕说道:“我骗你做什么?你放心休息便是了。” 朱雄英这才说道:“那我就服从安排。”说完这一句话,又猛地抽了一口气,额头见汗,青筋爆出。 第三十七章 渔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 渔业 这一次,何夕并没有骗他。 何夕来到旅顺是有原因的。 是等人。 不过,既然算错了时间,何夕也没有闲着的时候。比如船厂。他之前也很惦记,只是一直没有空。在整个辽东,何夕要关注的事情很多。但是总体上来说,最看重的地方,也就是营口,沈阳。旅顺等而下之了。 并不是旅顺港不好。而是旅顺港并没有太多的经济腹地。但是旅顺造船厂,很早就有了。即便何夕有将造船中心转移到营口的想法。但是这里也不会放弃的。 毕竟,在大航海的未来。即便造船业有些波动,但是规模扩大的趋势,是很长时间不会改变的。 这个很长时间,应该是以世纪来算的。 所以旅顺造船厂也是不能偏废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何夕就来到了旅顺造船场厂。 此刻旅顺早船厂正在承担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造渔船。 此刻十几米长,数米宽的渔船船身,大片大片的覆盖在海岸上,一个数量的工匠,正在用各种东西填缝,也就是用各种材料制造的粘合剂,填在木头的缝隙之中,保持不漏水。 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真正第一批,已经派出去了。 为了缓解粮食危机,何夕想来想去,只能增加渔业投入。只是,何夕面对很多困难。 第一个困难,就是人手的问题。 很多事情,一开要解决的是人的问题。在北方并非没有渔民。总体上来说渔民是不多的。一下子扩充这么多人手,何夕哪里来的熟练水手。好在高丽移民之中,有不少渔民。再从山东沿岸找了一些。这些人面前,构成了眼前的渔民结构。 第二个困难,就是渔具的困难,船只,渔具。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 不过,这不重要。 这些人年何夕早就建造出一来,一批技术人员。很容易就改造出来,一系列生产机器。比如麻绳。之前用手工编织,而今可以用上机械辅助了。当然了,这种机械辅助,自然不会是后世所想的自动化。而是让编麻绳的技术问题,直接变成了体力活,用一个带轮子铁架子,只要先编好一个开头,剩下的就匀速的转动轮子就行了。 这样一来,能做这一件的事情,一下子增多了。 这一切生产中心,就在旅顺造船厂之中,甚至可以说,旅顺造船厂而今也算是渔具厂了。 这其实也不是问题。 何夕面对最大的问题,也就是第三个困难,捕鱼这一件事情,本身的不经济性,与难以大规模展开的困难。 在很多人想来,古代的海洋之中,到处都是鱼,捕捞很容易,一出海数千万斤,怎么会不经济了。 其实,去想想就知道了。 如果捕鱼真的如此赚钱。如此方便,为什么中国古代,真正专职捕鱼的是被歧视的疍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疍民被歧视或许有其他原因。但是捕鱼不赚钱,也是其中一项。 首先,气候影响。在不能对海上气候进行准确预测之前,每一次出海都是赌命。出海贸易是这样,捕鱼也是这样。 其次,技术问题。 这技术上的问题,太多了。简直是一连串的问题。 先说保存,鱼获没有冰冻的情况下,不过几日,就变成一堆臭鱼了。根本不能吃了。更不要说赚钱了。这就要求,这鱼获要及时的卖出去。这也让渔民不能去远洋。 如此一来,捕鱼的范围其实并不大。 再说,渔网的技术问题。 很多人看到,一网数千斤,那都是近现代的事情。有了化学纤维做出渔网,才有这样的效果。在古代,渔网最好的材料是什么?是麻绳,与棉绳做出的网。 且不说这种渔网的承重能力有多大。单单一项,那就是耐腐蚀性。这些渔网,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棉麻在古代也是稀缺的。泡在海水之中,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变成一堆烂绳头了。 这是很多渔民不能承受的损失。 于是乎,就有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样的话。这不是态度,或者偷懒不偷懒的。是一个很现实的成本问题。 正因为这样的情况,所谓的远洋渔业根本不存在。 这样的情况下,何夕想要用渔业增加食物供应量,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何夕还是在有限的技术条件与现实之间,做出了一些调整。 首先要感谢元末乱世。人口大面积减少,却成了野生动物的盛世。这也包括海中的鱼类。而且不要说,远洋捕鱼业,就是近海捕鱼的人都不多。渤海渔业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因为有很多河流流入渤海,各种浮游生物很多,号称百鱼之乡。 当然了后世捕捞的快要绝种了,那是另外的事情。 即便近海捕鱼,也是有一定的收获的。 其次就是保存问题。 那就关联到另外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辽东盐业的问题了。 总之,辽东适合晒盐的区域相当不少,整个辽宁半岛西海岸大部,与东海岸一部都是可以的。不过,因为而今大明人口聚集地,大多在千山以西地区。所以,何夕大力发展的就是辽宁半岛西侧的海岸线。 此刻已经开始产盐了。 当然了数目不大。这一方面固然是盐场的问题,新技术,新人手,各种不熟练是有的。更多是自然条件不一样。晒盐的效率,取决于太阳的日照强度。而今太阳已经不错了。但还是没有到盛夏时节。所以产量还没有到高峰期。 不过,捕鱼业也是刚刚开始。两者相得益彰。 也算不错。 当然了,何夕也有一些远洋渔业的尝试,那就是捕鲸船。鲸鱼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甚至何夕坐船出海的时候,也看见过几次鲸鱼浮上海面的情况。 捕鲸可以完美的回避一些捕鱼的痛点。 首先,就是保存问题。 鲸鱼体型大,生命力顽强,即便被捕捉到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断气了,即便断气了,保存时间,也要比寻常鱼类要强。足够人将鲸鱼带回去了。给人足够的加工时间。 其次,捕捉鲸鱼,就回避了绳网材质的问题。一头鲸鱼能比得上,好几船鱼获。 虽然说,依然不能距离海岸太远。但是古人的远洋与后世的远洋概念范畴完全不一样。 前者,所想的离开海岸,四面看不见陆地,估计就算是远洋了。而后世,是指满世界跑,几个月不见陆地。但已经扩大渔业的范围。 何夕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小船的近海捕捞。因为都是成熟的技术,唯一的问题,大概是水手都是新手,但是磨合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也能为未来航海时代提供足够的人手。 何夕担心的,其实就是捕鲸。 毕竟一头鲸鱼少着几吨,多则几十吨,只有能捕一定数量。就足够弥补粮食上的缺口。让辽东这个经济体系,稳定的运行下去。 但是捕鲸这一件事情,在大明还是算是新鲜事务。这里面很多技术问题,都是想当然解决的。而且捕鲸船也是新造的。对于鲸鱼这种庞然大物,到底,有没有效果。 何夕还是有一些担心。 这才是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要视察的原因。 虽然说,在何夕的计划之中。解决粮食危机的方案,不只一个。有A计划,就有B计划,但是每一个计划,都不是那么完善的。何夕希望所有的计划都能成功。 第三十八章 味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 味道 只是朱雄英并不能理解何夕的苦衷。 他到底是年轻身体好,虽然昨日疼的双腿都不能行走了。但是第二天依然没有睡多长时间。很快就起来。只是他起来一看,整个院落都空荡荡的。随即一打听,何夕已经带着随员是视察了。 朱雄英顿时咬牙切齿,觉得何夕又是在糊弄他。 虽然朱雄英也知道,何夕是为他好。他此刻好好休息几日,等伤口好了。下一次骑马,就不会那么疼了。但是朱雄英这个年纪,这个生长环境,正是最中二的时代,觉得整个天下就我最厉害那种。 他决计不能接受这种好意。 他觉得何夕将他当小孩子来糊弄。 毕竟小孩子总是想当大人。而大人都想做孩子。 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更是想让别人当自己是大人。 于是,朱雄英一瘸一拐的来到造船厂。直接拦住了何夕,说道:“姑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何夕说道:“我没有骗你,只是我的事情很多很多,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 朱雄英说道:“那你应该带着我。你不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事。” 何夕说道:“你真想在我身边做事?那就先改个称呼。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朱雄英立即努力站直了,忍着疼痛,躬身行礼,说道:“下官参见大人。” 何夕点点头,说道:“入列。” 朱雄英立即站在何夕身后,其实何夕身后有很多随员。有些还是官身。按理来说,朱雄英如果真是新来的,应该站在后面。但是,朱雄英站在何夕身后,其他人立即顺延一位,没有一个人敢废话。 何夕也没有在意,保持匀速前进,对身边的人说道:“第一批咸鱼,出现什么问题吗?” 身边官员说道:“大人,虽然说从南方请来一些人手,但是很多鱼都没有处理过,各种原因,有很多鱼都坏了。” 何夕淡淡的说道:“具体多少?给我数字。不要说什么很多,很少这类话。” 这个官员额头见汗,说道:“大概五成左右。” 何夕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官员。这个官员脸色苍白。不过何夕并没有追究。何夕在处理很多事情上,都是抓数字。毕竟数字是不会骗人的。即便用人用数字来骗人,也很容易拆穿的。 掌握自己政务的关键数据,这是何夕对自己下属的要求。 看似要求不高,其实不低。 最少,辽东大部分官员,在何夕看来,是不合格的。但也没有办法。大明人才匮乏,不是一天两天的。即便南京国子监,以每年千余人毕业的速度。也不足以填满整个大明。 更何况,何夕对辽东管理,与大明原本的管理制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太精细了。又多了很多官员需要。 辽东本来就是文化荒漠。人才稀少。增加了大量用人需求。何夕真要是吃毛求疵,下面就没有做事的人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辽东的官学,要提上日程了。” 此刻的辽东还没有一座像样的学校。但是,已经有了建立学校的基本条件,足够的书籍,特别是将高丽一国的典籍,收刮了大半。高丽的人才也收刮了很多。 当然了,高丽一国的人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有一些死忠于高丽,完全不与大明合作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少数的。 大量识字,并精通儒学的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人才。 而且而今情况,对高丽遗民,也不能一唯用强压手段,反正高丽已经亡国了。连高丽小朝廷也不在了。似乎也该改变一些手腕了。 忽然之间,一股奇特的味道飘了过来。 朱雄英远远的闻见了,强忍着恶心,但是越走越近,这个味道就越浓。朱雄英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味道?” 刚刚回到何夕问题的官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就是咸鱼的味道。” 何夕其实也忍得很辛苦。 这种味道怎么说啊? 完全说是臭味,那是不对的。但说没有臭味,更是不对的。是臭味与腥味的结合,再加上海洋的味道,与咸味一起,就有了这种层次非常丰富,让人一闻,就觉得恶心的味道。 有人说某些人臭脚丫子的味道,就好像是咸鱼味一般。大概是可以参考一下的。 这个官员连忙说道:“味道是有一点不好闻,但是吃完全是没有问题。真的没有问题的。这几日给下面发的都是咸鱼饭,都没有说什么。” 何夕虽然来到古代,但在伙食上,并没有受到多少苦。总体上说锦衣玉食,是有些过分了。但是除却一些特色的事务,比如油炸食品,饮料,还有一些科技与狠活之外,他想吃什么。就会有什么。特别是后世已经禁止捕猎的山珍海味,更是吃了一个遍,特别是在辽东,东北虎都吃了好几头了。如果放在后世,早就上法制频道了。 所以对于这个味道,他也受不了。 只是何夕知道,很多人都是看着何夕的脸色做事的。何夕对于很多事务,何夕的喜欢与不喜欢,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整个辽东的风向标。咸鱼好吃不好吃,好闻不好闻,并不重要。但能不能吃,却是很重要的。 这种粮食补充,对辽东也是很重要的。 何夕站在高处,看着海岸上,一排排,一眼看不道边的架子,这架子上挂着一串串的咸鱼,都是进行了很简单的处理。也就是将鱼肚子剥开,将内脏取出来 ,然后裹上盐巴,挂在这里受风吹日晒。数日之后,就好了。 似乎何夕闻的时间长了。也不觉得这个味道有多难以接受了。只是他的鼻子还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它不喜欢这个。 不过何夕并不在乎他的鼻子喜欢不喜欢,他问道:“你吃过吗?” 这个官员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吃过,还是没有吃过。犹豫了一阵子,才说道:“吃过。” 何夕一看,就知道这个官员没有吃过。 不过,这也正常。 虽然何夕对下面的官员管得比较严格,在加上何夕的威信,并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所以辽东官员不敢说没有人敢贪污,但是绝对没有大贪污犯的。但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却不是何夕能改变的。 官员对百姓的威信,是后世无法想象的。 那真是父母官。 所以他完全有资本,不吃这些人东西,即便想吃鱼,在海边,新鲜的海鱼多的是,为什么要吃这些臭鱼干啊。 何夕说道:“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了。” 何夕此言一出。身后很多人闻之色变。朱雄英立即说道:“吃这个------”他满脸的不情愿就要溢出来了。 何夕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朱雄英看着何夕,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立即说道:“没有问题。” 何夕说道:“那就好。” 何夕走进晾晒咸鱼的地方,与第一线的百姓,交谈。并看看刚刚生产出来的海盐。这些海盐并不是精盐,而是粗盐,何夕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沙土,从这盐上面,就能看出这咸鱼的味道了。 不过,这都是在赶工。不仅仅这个在赶工,相距几十里的盐场也是刚刚建成的。有盐用就不错了。 这一点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咸鱼的价值,是决计高不了的。 第三十九章 咸鱼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 咸鱼饭 何夕全部视察过一遍,然后让众人去休息,他带着朱雄英走在海边的沙滩之上,看着海浪一浪一浪的冲洗着沙滩。何夕说道:“你不喜欢吃咸鱼?”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自然不喜欢,那些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夕说道:“我也不喜欢。你小时候就在我家住,我家的伙食怎么样?” 朱雄英想起何府的饭菜,立即说道:“比宫里好多了。我最喜欢了。” 何夕说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家的饭菜,比宫里好?” 朱雄英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 何夕看朱雄英的表情,就知道朱雄英的想法了,说道:“是因为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得就是我。有了我,才有何府的新菜。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喜欢这臭咸鱼吗?” 何夕这番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总体上来说,明清六百年间,中华菜系还是在发展的。很多后世的做法,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何夕作为驸马,可以拥有足够的权势,召集一批大厨,并让他们去做他喜欢的新菜式,还有一点点小科技手段。比如古法味精,真正造味精,何夕是造不出来的。但是在鲁菜之中,就用一种海带之中的提取物。作为提鲜的手段。 这种种手段之下,何府菜,独具一格。只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了解。毕竟何夕也没有请别人到自己家里吃饭的习惯。何府菜流传天下,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朱雄英说道:“那你还------”说到这里,朱雄英忽然一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何夕说道:“太子殿下,让我教授你,这算是第一课吧,那就是克制自己的欲望。作为上位者,你的一个想法,都影响力巨大。你无心的一些事情,就能影响到很多事情。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所以,你的爱好不是爱好,是权力。你不能用偏爱,或者说你的偏爱必须与你想要做的事情一致。咸鱼的意义,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 朱雄英点点头。 粮食危机,是机密。 整个辽东知道,也不过十几个人。要么是最顶层的几个人。与姚广孝,黄子澄,杨士奇等等。要么就是专门负责查账算账的那一批人。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们不理解,何夕为什么对咸鱼如此看重。 朱雄英应该是知道的。 何夕继续说道:“你说,这咸鱼该不该吃?” 朱雄英说道:“自然该吃。只是------”他微微一顿,说道:“那也太难吃了。” 何夕说道:“人在世间,都是要吃苦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这些苦要么是肉体上,要么是精神上的。但是自古成大事者,都是自找苦吃。百姓会有饥寒之苦,而你我也有违心之苦。都一样。这咸鱼不管怎么样,都是能充饥果腹的,今年山东大旱,饿死的人数以万计,你刚刚从山东来没有看到吗?对于咸鱼这一件事情,整个官场重视一分,做得就好一分。做得好一分,山东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辽东。而如果不认真做的话。山东的事情,未必不能发生在辽东,也可能发生在天下。须知,陛下之前,也没有想过造反,假使陛下在家乡有两顷地,就没有现在的大明王朝。人生的一切都有代价的。所以皇帝亦做不得快意事。” “你明白吗?” 朱雄英听了之后心情很是沉重。 他正年少,根本不理解这些。只是觉得未来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这一番谈话之后。 朱雄英沉默了许久。 中午时分,全咸鱼宴上来了。 不得不说,这里找来的厨师是有水平的。虽然原材料不好。但是大葱大姜,甚至还有南洋新来的香料,一些药材。用尽一切办法去掉咸鱼本来的味道。 只是时间还是太短了。 如果给他们一些时间炮制,未必不能用做得更好吃一些。 但是时间紧,任务重。 这咸鱼表面的味道是遮掩下去了。但是骨子里那股腥味,苦味,咸味,却怎么样去不了。 朱雄英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但是看何夕频频举筷,好像十分喜欢的样子。朱雄英只能微微咬牙,深呼吸,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只是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朱雄英狠狠的吐了一地,这样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一个疑问在朱雄英内心不住的徘徊,暗道:“这咸鱼真有人喜欢吃吗?” 何夕这一次吃咸鱼还是有效果的。 最少官员们不敢在糊弄人了。 虽然说,咸鱼因为本身的问题,很难做得好吃。但是不好吃与难吃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 何夕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几艘几百石的捕鲸船的回归,更是轰动了整个旅顺港。不应该别的,就是因为那如山一般的鲸鱼。甚至整艘船与鲸鱼一起,就显得渺小了很多。 仅仅捕获了三头鲸鱼,但是何夕目测,就有近百吨的鲸鱼肉。 几乎整个旅顺口都陷入疯狂之中。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停了下手头的工作,争分夺秒的处理鲸鱼肉,而当天的伙食,更是简单,大块大块的鲸鱼肉,在水中一煮, 每一个人一块肉,大概有一两斤重,肉汤随便加。甚至肉汤之中还有一些肉沫。 当地百姓一辈子都没有吃得这么奢侈过。 何夕虽然也很高兴。但是他没有参与对鲸鱼的处理。他更多关注捕鲸行动。 何夕带着一行人来到捕鲸船上。 此刻捕鲸船上的将士们都整齐划一的等待检阅。 何夕挥手让他们坐下来,他问道:“这鲸鱼能够辽东百姓吃上不少日子,你们都是功臣。说说,这捕鲸上有什么问题吗?” 为首的将领名叫施成。乃是一个女真人。不过早就已经改为汉姓,与寻常汉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他说道:“捕鲸最大的问题,还是船不够坚固。大人您看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将何夕引到船尾,何夕顿时看见,一个很大缺口。看得他触目惊心。 一尺厚的船板被硬生生砸断,结实之极的木头,露出参差不齐断裂面。让何夕知道。这是毫无花俏的,硬生生的砸断的。 这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 要知道,捕鲸船已经加固过的。在何夕看来,除非距离很近,否则这个时代的大炮都难以击穿。却不想被鲸鱼给打成这样了。 施成说道:“也是我们没有经验,看鲸鱼不动了。就拉了过来,结果,鲸鱼在装死,狠狠的来了一下。要不是仅仅是回光返照。今日的局面就不好办了。” 何夕很想说,想办法加固船身。但是这些木头已经够厚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就让沈阳铁厂过来与你对接,他们会打造出一些铁板,你镶在船外侧。至于具体细节,你自己考虑。希望能有一点用。” 施成说道:“多谢大人。”但是他高兴之余,又有一点担心,说道:“这会不会太破费了。海上气候潮湿,这铁板,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锈迹斑斑,不能用了。” 何夕说道:“无妨,这一点代价,朝廷还是出得气的。再者,人才是无价之宝,区区死物又算得了什么啊?” 此言一出。立即收获了一群感激的目光。 第四十章 捕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   捕鲸 朱雄英心中暗道:“学到了。” 他暗暗将何夕与古代名将相比,看看他们之间收买人心的手法,有什么高下之分。细细揣摩何夕的表情,觉得何夕的演技太好了。不要说这些士卒,就是他也觉得有些感动了。 只是他没有感觉,不知不觉之间,他把何夕的地位提高到古之名将名臣的地步了。反而刚刚来到辽东对何夕的鄙视,几乎全部消散无踪了。 在这里,他看见了一个经书之中没有的。真实,流动,活泼的世界。过着与经书上不一样的生活。 朱雄英有些错怪何夕了。 不可否认,何夕在一些事情上,难免有作伪之态。比如那一顿咸鱼饭。恶心的何夕好几天都没有胃口。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还不至于让何夕作伪。 在很多大明人眼中,铁是很宝贵的。即便说,这些年铁价已经跌了很多。但是这个多年以来的印象,并不是很容易消除的。而何夕眼中铁是非常非常便宜的。 在船上钉上几块铁板,才几个钱了。即便是一两个月都要换一次,也算不得什么。更不要说,而今沈阳铁厂富裕了相当多的生产力。正好调配。 单单从价值上来衡量,何夕说的是真心话。 铁比人便宜,在何夕来到明代之前,或许是还不行。但是在何夕来到这个时代几年后,依然成为事实了。 这种便宜,不谈伦理,只谈经济。 谈伦理,人命无价。但是人死的赔偿却是有价格的。最少在辽东,一个熟练工人或者水手生命的价格,已经超过了千余斤甚至更多的钢铁。 何夕继续问道:“床弩好用吗?” 施成说道:“还可以。” 何夕问道:“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施成想了想说道:“用床弩是可以杀死鲸鱼的。只是床弩在海上的威力,与他在陆上的威力是有区别的。我疑心这床弩在海上不好用。会受潮,只是而今还不好验证。要等一段时间才知道。” 何夕皱眉,叹息一声,说道:“我会想办法的。” 弩箭局限性太大了。 用床弩发射长枪,长枪后面带着绳索,或者封闭的木桶。当刚刚发行鲸鱼的时候,将长枪连带木桶钉在鲸鱼身上,因为木桶之中有空气,鲸鱼下沉就会变得很困难。 当然了,如果鲸鱼太大,一两个木桶是不行的。 就要多上。 一旦鲸鱼不能下潜,捕鲸船就一直跟着鲸鱼。这个过程,就好像钓鱼溜鱼一样,不过这鲸鱼太大了。 鲸鱼不住挣扎,等他流血过多,精疲力尽,或者死了,就会浮在海面之上,这个时候再发射带着长索的长枪,将绳子钉在鲸鱼身上,将鲸鱼拉过来,固定在船只一侧。过这拖回港口。 这就是捕鲸整个过程,两种弩箭在使用的时候,也有可能一起用。总之,床弩在捕鲸过程中,是处于核心地位的。 可以说床弩的威力,对于捕鲸这个活动的成败有着直接的影响。 但是弩箭,不管什么样的弩箭,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个问题,一开始就讲过。那就是不能适应潮湿的气候。不管弩箭的威力多大。哪怕是床弩,他们用的也是牛筋牛皮。 一旦受潮,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何夕细细回想,他记得西方人捕鲸,好像用一种炮,打在鲸鱼身上,也能产生类似的效果。但是这个炮是怎么设计的。何夕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他而今也不为这一件事情烦恼了。 毕竟他已经脱离一线科研很久了。 他手下已经有葛天工为首,大概几百的人科研团队。这样科研团队的能力,在后世看来,很好笑。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豪华天团了。何夕决定,将这个课题下放给他们。 看看效果。 除却这两个问题之外。 捕鲸上的问题,就解决的差不多了。如何寻找鲸鱼,如何捕捉,等等,已经形成一套可行办法。虽然不敢保证今后,每一出航,都能满载而归,但是已经算是进入正规了。 何夕也就不用太操心了。 一番慰问之后,何夕离开了这里。朱雄英忍不住问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说道:“大人。自古以来都说,鲸乃代表着人中贵人。杀鲸鱼这一件事情,如此传到京师之中,你不担心吗?” 何夕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朱雄英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来由的。最著名的事情,就是秦始皇了,秦始皇射杀大鱼,这大鱼就很可能是鲸鱼。但是秦始皇的下场如何?也就不用多说了。 甚至朱雄英说的已经够含蓄了。 什么人中贵人,分明是指王侯。 何夕这边大规模杀鲸鱼,一旦某一个贵人出事了。岂不是坐实了何夕罪过。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反对声的。 何夕说到:“子不语,怪力乱神。”随即何夕一笑,说道:“再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一点陛下是知道。你觉得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 朱雄英在南京的时候,与朱元璋接触不少,还跟着朱元璋种过地,对自己皇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也觉得,谁要是因为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来妨碍百姓吃肉。 估计天下人就要看他剥皮充草了。 何夕下船的时候,几条鲸鱼已经被很多人解刨得差不多了。大块的肉开始腌制,各种做法都有,多余的分给百姓,作为百姓的报酬。还有很多其他的产品,比如鲸鱼皮,鲸鱼油,还有鲸鱼的骨骼等等。都是有用处的。 真是一鲸落,万物生,喂饱了很多百姓。 虽然说,捕鲸这一件事情在后世是罪恶的。那是因为后世的鲸鱼杀得太多了。而这个时代鲸鱼数量众多。何夕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任何环保理念都要以人的生存为第一位的。 而不是相反。 只是何夕看着血淋淋的场景。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忽然一阵恶臭传来。却是一些白色的物体。何夕远远看见,下意思问道:“这是什么?” 朱雄英捂着鼻子说道:“能是什么?应该是鲸鱼的肠中之物。” 到底是读过书的,将屎说的如此文雅。 何夕心中一动,暗道:“我想到了。” 何夕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龙涎香。这是香中极品。味道好不说,有一个不好明说的功能,就是助兴男女之事。这种功能何夕原来是不知道。因为后世的何夕,对于龙涎香,从来是听过,见过图片,没有接触过实物,更不要说用过了。 不知道龙涎香为什么这么贵?固然是因为龙涎香在古代只能从头海岸上捡到,不能稳固获取,更重要的恐怕是这个了。 毕竟,对于男人来说,在这些事情上有帮助的东西,从来是不吝啬花钱的。就好像女人为漂亮付款,也不在乎账单一样。 而龙涎香,是什么?不就是鲸鱼的粪便。而想起龙涎香,可遇不可得的价格。何夕估计,能有一两斤龙涎香,要比整个一头鲸鱼都贵。何夕这才感受到捕鲸业的暴力。 当然了。龙涎香并不是一般鲸鱼的粪便。但是有了这个方向就够了。 总是能遇见的。 更不要说这仅仅是捕鲸的副产品。 一时间,何夕今年之内,还清所有的债务,有了更多的信心。在他看来,只有真正有龙涎香,会有不知道多少人挥舞着银票过来的。对于这种真正的奢侈品。价格简直没有上限的。 第四十一章 盐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   盐场 只是,何夕的运气并不是太好的。 抹香鲸虽然分布整个全世界,各种不结冰的海域之中。自然包括,渤海,黄海,等海域。只是何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一次鲸鱼之中,并没有一头是抹香鲸,自然也没有发现,龙涎香。 何夕暗暗失望之与,他也没有时间留在这里。 只是交代给当地的官员。立即带着随员,沿着西海岸,一路前行。这道路并不是很好走。从沈阳到旅顺口一路都是驿道,虽然古代的驿站,还不如而今的乡村公路。但是最少是平整地面。 而沿着海岸线一路只有人马踩出的道路。连修缮的痕迹都没有多少。如此一来,更是艰难。好在何夕不赶路,他是要视察这些盐场。顺便赶往营口。 这一片海岸,有数百里沙滩。特别适合晒盐。 何夕一路上视察过去。首先要看晒盐技术还有什么缺憾与短板。然后再考察统计,盐场的产量。看看今年之内能有多少斤盐出售。虽然说盐不能往大明卖。但是到底是硬通货。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将盐抵账,这些海商也是会同意的。 毕竟,不要看东南亚,日本,等地,有大面积的海岸。在盐业上并不发达。盐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硬通货。 有足够的价值。 不过从技术来看,晒盐本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首先,元代福建已经有晒盐技术的雏形。甚至有一套完整的规范。只是没有得到朝廷推行。并不是技术不好。而是对官府并不友好。在煮盐时期,朝廷用来控制盐产量的方式,就控制铁锅。那种专门用来煮盐的大铁锅。这东西很重,而且不容易携带。官府只需要控制这东西,那么大部分盐产量,都不会从他们的监管之中逃逸出去。而如果变成晒盐。天下间哪里没有海滩,即便不是大陆上的海滩都能监控起来,那海岛上的海滩怎么办? 虽然说,并不是所有海滩都能晒盐。但是朝廷想要掌控盐业的期望注定落空。 这才是晒盐法没有推行的真正原因,而不是晒盐法有什么难度。 而今晒盐法的原理很简单。不就是物质三态转化。以及溶液饱和之类的物理知识。这一点点道理,何夕早就写进教材之中。所以何夕指出这个原理之后。对于下面的工匠来设计出一套晒盐体系,并不是太困难的。 更不要说,有福建的晒盐法作为参考。 只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中。何夕也没有从诸多方案之中去选择最优的方案。而是,直接将各种方案全部用上了。才有这几百里延绵不断的盐田。 当然了。之所以建造速度这么快。一方面,何夕将大量高丽移民,直接拨到了盐场下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另外一项新技术的大量实验。 不是别的,正是水泥。 并不是说,没有水泥就不能造盐田的。 盐田需要的是一层不渗水的土地。好能将海水留下来。但是想要得到这样的土地有很多办法。比如用三合土。比如用盐铺成一片。总之,有的是办法。但是时间上功效之上,都是很成问题的。 不能快速大规模推进。 而水泥,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在何夕看来,水泥的配方完全称不上成熟。水泥凝固后的各种数据,都称不上理想。虽然说,而今还没有经过长时间的使用。何夕也不知道这第一代水泥,会在几年之后风化。 但这样的数据,不大规模使用,是万万得不到的。而水泥的改进,也应该建立在大规模生产上。 于是,抚顺水泥厂就靠着抚顺煤矿建立起来。毕竟抚顺这一片资源很丰富。烧水泥的大量石灰石等原材料都能在当地找到,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稀有的矿产。各地都有。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安排了开山断龙脉的任务。何夕做这一件事情,总不好对别人真实目的。只能大规模在满清所谓的龙脉上挖掘。不就是十几座山峰吗?挖平就行了。 反正后世发展,不知道挖平了多少山峰。何夕只是在开矿的时候稍稍偏离一点而已。 正是有了水泥的生产。第一批水泥,投入在盐场之中,这才修建这百余里的盐场。 “这水泥的质量堪忧,或者说第一代水泥,没有想到在这种高盐高湿的环境下用吧。”何夕踩在盐场边缘的水泥地,已经看出来水泥崩裂的小碎片了。他捡起两块。对着一磨,立即有一些粉尘掉了下来。何夕心中暗暗思索。 何夕随即问铁铉道:“这好用吗?” 铁铉也是国子监出身。历史上他被朱元璋看重,从国子监出来之后,直接到了礼部。而今国子监一系,是何夕的地盘。铁铉更是何夕夹带之中的人了。只是铁铉还很年轻,才二十二三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铁铉是回回人出身。 虽然说,大明对于异族一视同仁。但这个观念,是在开国之初非常强调,但是到了后来,就不怎么强调了。 是大明开国的时候对异族没有歧视,到了大明中后期就变得歧视起来了? 不,恰恰相反。很多时候,越是强调什么,就越是少什么。在大明开国之初,面对非常复杂的问题,朱元璋才要反复强调这一点。但是天下太平之后,在文官之中,虽然不多。但是在武将之中,为大明效死的异族将领,不知道有多少。即便在明朝危亡之际,也有满桂这种出身蒙古的将领,以及出身西南土司的将领,奋斗到最后。 可见某些观念深入人心之后,就不用再多说了。反倒是清朝三百年,无时无刻不再讲满汉一体。 铁铉在这种环境之下,还是受到一些阻力的。 不过,何夕很提携铁铉,让他掌管辽东所有盐场。而今身上只有一个代理的官职。如果他能办好的话,辽东盐运使,就是铁铉了。 铁铉说道:“非常好用。有了这打根基,才有这些盐场用最快的速度建好。” 何夕说道:“现在已经开始崩坏了?” 铁铉说道:“大人,这边来看。”随即铁铉在盐场上找了一块地方,拔出身上的匕首,向下面挖。很快将山面的盐层给挖开了。出现一层坚硬的土层。铁铉说道:“下官发现,晒盐时间长了。就会是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水泥地了。” 何夕抓了一把泥土,细细看。这其实是沙土与盐粒混合在一起的情况。 这种盐土,其实已经能够成为盐场最底层的基石了。 只是何夕心中暗叹:“水泥还需要继续努力。” 何夕将水泥的问题,放在一边,问道:“产量如何?” 铁铉说道:“大人,晒盐这一件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虽然从福建请来一些人手。但是细细询问过,他们也不过是懵懂地守着祖上的办法。根本不知道其所以然。下官只能从头摸索。” “也是因为日照的原因,从第一茬盐开始,需要半个月才能收一次,不过几十斤而已,最近改善工艺,再加上天热了。已经到了五日收一茬。每亩百斤,下官可以保证,在夏季,能做到一日出一茬。亩产百斤左右。” 何夕一愣,说道:“现在有盐田多少顷?” 铁铉说道:“而今有大小盐场十三个,只是因为投入不同,各地的盐场产量也不同。下官说的这个产量,也只有这里能够达到。其他盐场的大概只有明年能够达到。总体上,盐田大概有两千多顷。” 第四十二章 危机的萌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    危机的萌芽 何夕一听,心里默算一下。即便一顷二百亩。两千多顷,就是八十万亩,就仅仅算最炎热的两个月六十天,每天产盐百斤。就是往八十万后面,再加两个零。 即便按盐价大跌,一两银子百斤来算,这就是跌了一倍有余。也有四千多万两银子。绝对够他解决财政负担了。 果然盐业自古以来要专营,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何夕也很清楚,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甚至这么大产量,会给何夕带来大麻烦。首先就是供过于求,这个数量几乎能抵得上大明其他盐运司的总和了。 这么大的利益。辽东偏远的盐价,一定会涌入大明的。 利益所在,即便杀头,也是挡不住的。 而且大明实行开中法,盐税虽然不多。但是缺少维系边关粮食的重要条件,可以说在开中法实行的情况下,大明北方边境一直是可以的。而开中法废除之后,就显得江河日下了。 如此一来,大规模私盐一定会引起大明盐业变动,甚至是危机的。 何夕心中暗道:“或许,这也是机会所在。” 何夕之前仅仅是为了摆脱辽东财政困境。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真正有爆发性产能扩张,并不是他希望的布业,而是盐业。只是能说中国人玩盐,已经玩了几千年了,早已临界点上。只是被生产关系压制住了技术改革。 何夕只是轻轻一推,就有了突破性发展。 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不过,何夕要动的就是这个全身。之前在辽东只是想打造一个样板。然后扩张到全国。但是怎么扩张?何夕一时间想不到,他此刻忽然有了思路。 就是从盐业上来的。 中国自古以来就官山海,有很多政府直接管理的手工作坊,盐场矿山之类的东西。他觉得,让他直接谋求大明最高权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从辽东走上全国,从这个角度来说最合适。 最少,这些朝廷直接管理作坊,在整个朝廷之中,分量并不是太高。 以何夕现在的地位,或许能够碰一碰。 而且,要碰一碰,自己主动去要,与别人求着来办,是不一样的。所以危机,危机。就是危险之中还有机会。 何夕看着一把盐,似乎透过这白色的颗粒,看见了将来户部面对盐税大规模下降,边关粮食紧缺等问题的兵荒马乱了。他们如果不能处理,自然要他何某人出马。 想来朱元璋也是乐见其成的。 何夕对盐业的重视,更是提高了很多。何夕说道:“不错,铁铉,你有什么需要没有?可以直接跟我说。” 听何夕这么说,铁铉想起了很多很多。 他去年开始负责盐业这个项目,当时整个辽东还没有一亩盐田,对于晒盐这一件事情,更是没有人精通,是他在了解何夕的想法之后,一步步将这想法落成现在。有了而今的遍布半岛的盐场。 其中,有太多的辛苦了。 别的不说,铁铉出身虽然不算是富贵,但也不俗。手上的老茧都是写字写出来的。而今已经因为常年接触海水,与高浓度的盐水卤水。已经粗糙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深深的黑色的沟壑。 碰到盐水之后,还滋滋地疼。 这就能看出铁铉吃过的苦。 只是一想到从今后,大明百姓都能吃到便宜的盐。铁铉就非常高兴,他自己倒是不需要什么。但是他手下人却是有需要的。他说道:“大人,从今年开始,陆陆续续有数批高丽人与辽东饥民安置在盐场。别的都好说。暂时性的住房也够。只是口粮是有些短缺的。下官改进工艺之后,将原本一个沉淀池,改成数个沉淀池。更有大量搅拌,运输的任务。都是重体力活。朝廷给的数量,是寻常百姓的。不是盐丁的。大人,您看,能不能提一点?” 铁铉想法很好。 既然做出成绩了,就要给下面人多谋求一些好处。但是如果是别的东西,何夕二话不说,就会满足他。但是而今粮食消耗几乎在警戒线上徘徊不定。何夕为了粮食看似安稳。但是内心之中,早就焦急无比了。 其实他也要知道,铁铉说没有错。何夕定下的规矩,高丽人三年之后,放为百姓。 之所以如此,开荒三年之后,土地才算是正常的熟地。然后开出来的土地分给百姓,让他们安家落户,从此就是大明百姓了。当然了,这也是对外说明的。何夕也借这个过程剥削三年免费劳动力。 在制定口粮的时候,所有高丽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但是,何夕也知道。各地的劳动强度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农业,除却农忙的时间之外,很多时候的劳动强度并不是太高的。有很多剩余的时间。春暖花开之后,有很多时间去挖一些野菜啊,打一些小猎物,比如鱼,所以他们的口粮是可以压压的。 盐场却不一样的。 或者说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因为日照原因,还有技术问题。产盐不多。但是随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再加上铁铉的技术改进。何夕虽然不知道铁铉技术改进的一些细节。但想来,就理顺步骤,增加劳动强度。 否则也不会有高产量。 如此一来,盐工们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为自己的肚子着想了。 口粮不够吃,也是很正常的。 这样的情况,即便不是普遍现象,也能代表相当多一批人。 只是何夕而今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铁铉,这一件事情关系重大。盐场增加口粮,其他各场要增加口粮,你觉得该加不该加,如果加的话,一个月就要多开销数万石粮食。这一件事情不是一时间能够解决的。这样吧,我派人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口粮标准定低了。或者说口粮标准应该分级,不应该一刀切。”这是拖延。 调查需要时间,一调查一两月过去了,或许到时候问题已经解决了。 “这样吧。我看这里有一些港口。我从旅顺调拨一批渔船,分给每一个盐场。你们自己派人打鱼,自给自足吧。反正你们这里盐也是够的。多出来就保存下来。现在旅顺那么有现成一批咸鱼,就拨给你们吧,虽然难吃一点,好歹是肉。” 这是安抚。 总是要给一点好处的。 而且旅顺造船厂那边,对于渔船的生产批量很大,简直如小饺子一样。但是用船的水手,可不是如同下饺子一样容易培养。所以渔船不仅仅够,而且多余,拨给各盐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何夕这一番话,虽然不让铁铉很满意,但已经足够了。 铁铉说道:“多谢大人体谅。下官感激之极。” 何夕说道:“好好做事,现在河东盐运司,不过是口头上的。将来我奏明陛下,将这一件事情落实。别的不敢说,这盐运司之中,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铁铉说道:“下官谢过大人。” 何夕安抚过铁铉之后,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想起来,盐工的劳动强度固然大。但是劳动强度真正强的,并不是盐工,而是煤矿,铁矿工人,挖矿才是实打实的重体力活。而且汉人人口金贵,再加上高丽百姓流入越来越多。 何夕已经在完成将辽东原来的百姓从矿工调换到更安全的位置上,更有技术含量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而今各矿的矿工都是高丽人。 “真的没有问题?”何夕再问自己。 第四十三章 叶旺的遗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 叶旺的遗泽 何夕心中隐隐有了担忧,就立即下了命令。旅顺各地捕捞出的咸鱼,优先送往抚顺,沈阳等厂矿。 毕竟,这些高丽人与原来辽东百姓是不一样的。辽东百姓是真有粮食,发了粮票之后,仅仅是自己粮食吃完,或者其他事情才会去粮仓去。但高丽人,却是一贫如洗地来到这里。 虽然何夕给出的口粮数量已经不算少了。 之前觉得足够吃饭。但是铁铉的实践告诉何夕,未必。 ------ 何夕更是快马加鞭。来到了营口。 牛庄,不,营口几乎一天一个样。 此刻的牛庄正在大兴土木。毕竟时刻用高丽移民,山东饥民从海上而今来,而牛庄更是大部分高丽人安置的第一站。 黄子澄杨士奇等人来迎接何夕不提。 一行坐定之后。姚广孝先行将一封文书递给了何夕。 何夕一看,收了起来,说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到 ?” 这封书信并不是别的。就是任命吴高为辽东都指挥使,刘璟为辽阳知府的事情。当然了圣旨还在路上。 姚广孝说道:“吴高早则半个月,晚则一个月。他此刻应该在南京。而刘璟就不知道了。诚意伯出事之后,刘家就没有在南京了,而是回到了青田老家。再加上前几年,诚意伯长子去世,朝廷属意刘璟继承爵位。但是刘璟坚决拒绝。这一次陛下征召,能不能行,还在两可之数,我是听过刘璟的名头,有些不想刘伯温的儿子,是一块硬骨头。所以,难免要耽搁一段时间。” 何夕默默算了算,随即将这书信放在一边了,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吴高来得早一些,或许还能遇见辽东最艰难的时刻。但是何夕有足够的自信压得住他。至于刘璟,等刘璟来了,辽东最艰难的时刻,估计已经过去了。 根本不用在意。 何夕直接问道:“这一段时间,从外面运入多少粮食?” 黄子澄语气有些苦涩地说道:“几乎没有。山东大旱今年很严重,朝廷海路运粮,一来抬高的粮价,二来,抢占的运力。很多粮食都在海上被征用了。咱们要的粮食,只能迟一段时间了。” 何夕听了之后,一阵疲倦。虽然说,何夕到大明这几年,也不都是风调雨顺。但是偏偏今年遇见了山东大旱,而且偏偏不是其他大旱。如果是其他地方出现灾情,其实与依靠海上运粮的辽东不大相干。偏偏是山东,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的粮价都能影响。 更不要说山东饥民越来越多来到辽东。 何夕想过要遣送,但是而今他是靠一个面子撑着。遣送流民,会让很多人揣测辽东粮食储备。 只能忍着。 何夕说道:“问题严重了。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杨士奇说道:“支撑到六月份。甚至不到六月份,我算了一下。发现似乎百姓从粮仓之中取粮的数量越来越多。大概往年存的粮食,快要吃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六月也未必能撑到了。” 何夕说道:“百日黄,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成熟?” 这也算是叶旺的遗泽了。在选种大豆的时候,他种了大量的百日黄。是一种早熟的大豆品种。似乎正好预见了而今的困难。 杨士奇说道:“我刚刚看过,也问过老农,大概有十日功夫。” 何夕起身,叹息一声说道:“十日,希望这十几日之内,太平无事吧。” 虽然有一批大豆成熟,但是毕竟是荒地之中种植出来的,产量并不会太高。总共大概就有几十万石。但是用来充做口粮的话,也是能够熬过一段时间的。等之前采购的粮船到达,回船的时候,将辽东各种货物带走,这一关就算过去了。 而今,该做的都做了。 能做的也都做了。 剩下的也只能交给老天爷了。一动不如一静。 而今他什么也不做,严守这个秘密。辽东市面上也没有什么消息流传,或许能过这一关。但是如果他做的事情太多,被人有心人窥破了这个秘密,消息传播开来。引起挤兑浪潮。 那才是真正地没有办法了。 ------ 新开的荒地是沿着辽河开垦的。何夕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营口似乎是正常工作。 视察纺织厂,印刷厂,银号。等等大大小小的场子。然后规划牛庄,不,营口的城垣。选定营口城的位置,已经营口城中的布局。并派人建立辽阳新城。为辽阳的府的驻地。 等等工作。看上去一切如常。 只是朱雄英却发,牛庄驿站的院子里种了一些黄豆。何夕每天都在这里站很久很久。 好在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走得快,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走得慢。 十几日很快的。 大面积黄豆还没有成熟,但是已经有一批成熟了。 何夕亲自主持收割,黄豆收割是比较麻烦的。好在何夕提前设计好了很多剥壳的机械,直接塞进去,就能将黄豆打出来,很快大片大片的黄豆从滚了出来。 何夕拿起一颗黄豆。虽然说颗粒饱满。但是比起现代的大豆,实在是小太多了。随即拿一颗塞进嘴里,硬生生吃了,一股豆腥味扑面而来。但是何夕却感觉好像奶香味一样。 何夕说道:“传令,立即给所有高丽人加餐,每人每天加一合黄豆。还有榨油厂可以开工,所有新榨出来的油,直接下发给各卫所士卒,作为俸禄的一部分,按比例酌情减少一些粮票。” 合,是一个计量单位。 十合是一升,大概有一百多克。虽然说加的并不是太多。但是几十万人。那就太多了。 这一批黄豆估计很快就吃完了。 最多支撑两个月。 还有榨油这一件事情,其实也是在减少粮食消耗。 其实很简单,人吃油水多的时候,就不会多吃米饭了。对于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对待方式。对高丽人,直接加餐就是了。但是对于辽东老人们,就不一样了。 油脂在古代可以稀罕物。不管是什么油,都是很贵的。 而何夕改进了榨油技术,出油率即便多了一些。但并不能改变大豆油价格,说奢侈品是绝对了。但是寻常人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带油水的。而大量下发大豆油。自然会改变卫所士卒的饮食结构,毕竟油更多会用来炒菜。 这也就节省一些粮食。 而豆饼也可以用来马料与牛料。 马就算了,是战略资源。而牛也是生产资料。但是辽东天然有畜牧业基础,还有大量羊的存在。不管是之前辽东百姓养的,还是纳哈出投降,遗留在辽东的。 这些羊,就是何夕最后一些筹码。 不,已经动用了。官府的羊是比较少的。毕竟羊都是散养的。官府大规模饲养成本太高了一些。何夕已经在用很多办法,悄悄地从各地采购羊。作为粮食储备了。 何夕与身边的人细细核算。这几十万石大豆,还有陆陆续续成熟其他大豆,虽然让百姓恢复到秦汉时代吃豆饭,有些不大好。但是计算各方的情况,这一场危机,似乎能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只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他这边刚刚松了一口气,立即就从抚顺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抚顺煤矿的高丽人造反了。 何夕顿时脸色铁青,虽然一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何夕想来一定与粮食供应有关系。他二话不说,立即启程带着一批大豆往沈阳而去。他必须立即解决这个问题。 第四十四章 抚顺之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   抚顺之乱 很多时候,下面想得很好。但实际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夕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而是现实的危机,让何夕不得不改变测量,减少政策容错度。毕竟何夕手头的本钱并不是太多了。 抚顺之乱的一切,都要从一个柳攀龙的人说起。 柳家在高丽,也算是豪门大户。这位柳攀乱却庶出,虽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好歹读过书,认识字,还会说汉话,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了不得技能了。 特别是在高丽灭国之后,柳家也不存在了。柳家的人被打乱安置。而柳攀龙就来到煤矿上。 初来乍到,他很不适用,重体力活,让他简直差点死去。但是否极泰来。很快,他的机会就到了。 高丽人流入太多。需要大量了解高丽人懂的高丽话又懂的汉话的吏员。而柳攀龙就是其中一个,摇身一变,成为工头,算是最底层的管理人员。 而何夕将的大量大明矿工转移到其他岗位,也让一批高丽人担任管理岗位。 这也在何夕的预料之中。 融合这些高丽人,要软硬兼施。硬的已经有了。高丽现在的下场,固然让很多人对大明恨之入骨。但是有更多,却是害怕之极。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大多数。 毕竟,人死了,也就死了。 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的。 这才是沉默大多数的选择。 何夕也要从其中选拔一些高丽人。充入辽东官员体系之中,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在辽东是有天花板的。如果实在有才华,何夕可以推荐他到别的地方任职。但是不可能在辽东。 只有将来高丽人已经变得与大明百姓差不多了。 那些隐形的限制,才会一一放开的。 柳攀龙不知道这些。不过,他的确有些才华的。 很快就担任一个矿区的矿长。在高丽人之中也是最体面的人物。 只是,所谓矿长。也算不得什么官员,也就是在矿区之内,有人认为这个。出了煤矿,连一个小吏都不如,俸禄上的优待也不多。不过承诺,将来分田的时候,多分几亩的画饼。 柳攀龙比起,那些曾经的贵胄子弟,老老实实去挖煤,他能在矿上指挥,已经很满意了。 但是他满意的时间不长。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柳攀龙觉得,大明真的有钱,给这些挖矿的居然能吃饱。这也太富有了。没错,柳攀龙很了解高丽人,高丽底层百姓,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吃不饱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矮小不说,脸上多有不正常的红晕。 但是对于柳攀龙来说,这才是正常的。 能吃饱,才是不正常的。 何夕精细设计的口粮,就卡在大部分能吃饱的线上,何夕已经觉得自己够黑心了。硬生生让他们白干好几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在高丽原来的贵族们看来。这都是丰盛了。 柳攀龙想往上爬,就要钱。他想的办法就是克扣伙食。 柳攀龙的克扣伙食手段,很快被其他高丽人官吏知道了。这些人与柳攀龙有着同样的出身,都是大族旁支与庶出。因为大族的嫡系,下场都好不了。 这些人与柳攀龙的想法有很多地方是同频的。 于是大部分高丽官吏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本来堪堪够吃饱。长期进行体力劳动,还有一些不足的粮食供给量,一下子被他们这些人砍了一刀。 不过,这些人对高丽底层百姓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 发现吃不饱之后,这些高丽百姓并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也是何夕管理的一个漏洞。 这一段时间,高丽迁徙过来的人超过百万之众,但是这百万之中,会说汉语的,虽然一点点增多。但是大部分百姓还是不会说汉语的。大明官吏才没有那些心思去学高丽土话。高丽土话而今连一个文字都没有。 学也是很不好学的。 所以,与高丽百姓沟通的情况,就放在高丽吏员手中。 有他们沟通上下,如果遇见明白一点的官员还好,他不需要自己懂高丽话,只需拉拢几个懂高丽话的心腹,不管是原本是高丽人,还是不是高丽人。保证下面人不会扭曲自己的命令。 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完全依赖这些高丽吏员的情况下,这个高丽吏员们对下面说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毕竟见到大明官员并不容易,即便高丽百姓见道了,语言不通,也会成为一道阻隔双方沟通的大门。 如此一来,情况可就糟糕了。 高丽百姓在高丽的时候吃不饱,但是劳动强度不如这里强。长期吃不饱,再加上高强度劳动,那是会死人的。 或者说一直在死人。被这个高丽吏员想办法遮掩下来了。 毕竟,开矿办场出意外是很正常的。就是大明的矿工,也不可能保证完全不死人的。更不要说都是新手。只是终究有遮掩不主动那一天。 虽然煤矿进入正轨,水泥厂也建立起来,就需要一个人去负责开石头,为水泥厂提供原材料。这个人选自然要从抚顺煤矿调任。毕竟开煤矿与其他矿,虽然有差距,但也不多。 这样的调动,有很多。也是很平常的。 甚至何夕也没有太在意。 但是抚顺煤矿之中空出一个位置,一行人商议过后,决定从高丽吏员之中挑选一个替补。这一次不是吏员了,虽然是九品,但是有官身。这也是体会何夕对高丽人恩威并施的想法。 总是要提拔一批高丽人。 只是,这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将隐藏已经的矛盾引爆了。 一个问题,提拔一个高丽人。但是提拔谁?不提拔谁? 于是高丽吏员们开始争夺。而柳攀龙首先决定性送礼。走后门。但是他哪里有什么钱 ,也就是克扣伙食,才有一点点现银,不过几两而已。这些够吗? 柳攀龙觉得不够。 那不够怎么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这些贱民,吃贱民便是了。 于是,柳攀龙决定,为了他未来的前程,就先苦一苦老乡们了。 他在原本伙食标准的情况下,再砍了一刀。 之前能忍,现在真不能忍了。 原因很简单,毕竟煤矿是有任务量的。每人每天有多少产出,是定死的,不能少的。少了就要挨处罚了。特别是柳攀龙,他在竞争上位之中,钱要到位,但是政绩也是要有的。 在这种情况下,柳攀龙还希望下面的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再接再厉,再创辉煌。为他打造登天的梯子。 却不想,这根本是逼人死,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具体怎么开始,很多人已经说不清楚了。甚至谁打死了柳攀龙也搞不清楚了。总之,柳攀龙所在矿区罢工了,柳攀龙去处理,不知道谁忍不住砸出一个石头,接下来就是一拥而上,生生地将柳攀龙给吃了。 真的吃了。 并不是夸张。而是现实的描述。 而这里的情况,更是引起了其他矿区联动。毕竟,柳攀龙是其中做得最狠的一个,而不是唯一一个。抚顺煤矿虽然依然保留一个卫所的兵力,但是更多是镇守。已经参与挖矿了。 矿上的汉人,大多都是管理人员。与矿工是有差别的。 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阻止。等发现的时候,数万矿工已经串联在一起,拿着大量的铁制工具。让整个卫所不敢轻举妄动。立即向沈阳报告。当然了沈阳也向何夕报告。 不过,沈阳方面不可能等何夕回来才处理。 第四十五章 平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 平叛 船靠在码头,何夕从浑河码头下来。叶沈远远的行礼。说道:“拜见大人。” 何夕说道:“情况怎么样?” 叶沈说道:“已经控制住局面。” 叶沈镇守沈阳,听到这里出事,第一时间将三个卫所拉过来。与原本镇守这里的卫所,一共两万多人。仅仅用了一个上午,就镇压下去了。 毕竟,这是矿工,本来就是缺衣少食。挣扎在生死边缘。哪里比得上辽东军,装备精良。个个膀大腰圆。再加上叶沈来得飞快。这些矿工之中,还没有组成一个体系,选出首领。叶沈就已经到了。 从军事上,叶沈做到了完美,快速反应。将损失控制在最小。仅仅有一百多汉人卷进这一场乱事之中。 不过,从其他方面上来看,就不是太好了。 因为叶旺去世,而今的叶沈正在守孝,按理来说,是无权掌控军政事务地。但问题是,何夕从来没有想到,沈阳会遇见军事威胁。留在沈阳的不过是普通守将而已。 他们是仅有守城地权力,并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 也就是说,只有等何夕地手令,从营口过来。沈阳的军队才能出动。 关键时刻,沈阳城中也是有争论的。而且辽东军大多都是叶家旧部。于是有人来询问叶沈。 叶沈就当仁不让。做出了军事上最好的选择。只是辽东军事朝廷经制之军。叶沈在守孝,也就是免去了所有的官职。仅仅是一个白身。军队乃国家重器,区区一个白身一声招呼,就出动了。 这里面的问题有多严重,何夕想想就头疼。 他倒不是觉得叶沈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毕竟,何夕对叶沈还是了解的。叶沈这个人说他单纯善良,那是有些过分,但是他似乎将所有的心机手段都用在打仗上了,在打仗之外,就舍不得多想一下。 不过,而今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何夕先按下不表。 何夕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沈说道:“下官还不清楚,死的人太多了。” 何夕此刻还不知道,死的人太多了。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就知道了。 刚刚转过一个圈,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何夕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一具具尸体,倒下一大片,何夕目测几百个人之多。何夕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踩着地面上黑色的痕迹,不知道是碎煤,还是鲜血凝固的痕迹。 何夕说道:“死了多少人?” 叶沈说道:“高丽人大概死了三千多人。这还是没有清点出来了。” 三千多人。说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太大的数字。但是真有三千具尸体摆放在那里,就是一个令人震撼之极的局面。何夕见识过战场。但是他见识过的战场,只觉得这里,并不比任何战场看起来好。 何夕说道:“找几个活口,我要亲自问。” 很快就有几个活口带过来了。 十几个活口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个个都是皮包骨头,望之简直不像是活人。何夕顿时皱眉。粮食是辽东第一大事,对于口粮制定,何夕都过问过,是的。从绝对数量上,给每一个高丽人口粮食偏少的。 但是这种偏少,并不是饿着。而是在标准上下压,或许有些大肚汉,觉得吃不饱。但是整个人也不会瘦成这个样子。因为根本病态的瘦弱。 何夕是想节省口粮,而不是想逼死人。 何夕立即想问。只是这些人根本不懂汉话。好在姚广孝在高丽一段时间,也学习了高丽土话。三言两语将事情给问清楚了。 何夕皱眉。说道:“姚先生,你觉得这些人该怎么办?” 从私人角度来看,何夕是同情这些人的。但是何夕现在的位置,自己的情绪根本不重要。特别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首先要想到的是影响。如何处理好这一些。让局面平稳地走下去。 杀一儆百,这固然是最好的办法。但却不是何夕想要的。 在姚广孝想来,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对而今粮食紧缺的问题,做出一个贡献。减少了吃饭的人,粮食就能剩余出来的。而且借口都是现成的。 这些人做乱而已。 至于有一些后遗症。 那就来再说不迟。 不过,姚广孝一听何夕的问题,就知道何夕内心之中的倾向性。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他说道:“高丽百姓将来是辽东百姓,要怀德以服之,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不能不处罚,但也考虑人心向背,其罪不可免,其情可悯。下官之见,赦其死罪,将高丽小吏的罪过,公开天下。立即令人巡查过地,严办之。这些人,全部流放长春堡。充实边防。” 何夕听了姚广孝的话,心中转了几个圈。知道姚广孝这一番话,说了一半。 另外一半,就要靠何夕来悟了。 想要遮掩一件事情该怎么办? 是将另外一件事情给吹爆,这一次对所有提拔的高丽小吏,已经各地高丽屯田,等新移民,进行大审查。就是一件用来转移目标的事情。看似打击面很大。 但是高丽人在大明毫无根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且何夕也觉得,抚顺这里,应该不是孤例。正要查一查,说不定能从这些贪官手中,得到一些钱粮。 好让日子过下去。 何夕说道:“好。就这样吧。” 随即何夕就安排下去。好在抚顺煤矿的产量毕竟足够得。还有大量存货。停产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人立即安排去长春堡。在长春堡屯耕,供应长春堡将士。 算是留了一条小命。 何夕干脆利落的将这里处理好。立即对叶沈说道:“你过来。” 甩开随从,与叶沈登上一座煤山。在没有外人的事情,何夕说道:“你可想过,你没有我的命令,就擅自动兵,有什么后果吗?” “想过。”叶沈恭敬地说道。 何夕大怒说道:“那你还这么做?” 叶沈说道:“自从上次之后,我也思忖了很长时间,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事情,看似寻常。我是学不来的。但是对于有些事情,很多人觉得难办,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能被大人看重,是因我之长,而不是因我之短,父亲临终之前,告诉我,如果实在学不会,就不要学了。就秉承一个原则,全心全意为大人效力。遇见事情,首先要思考,对大人的影响,就好像这一件事情,我在平定之后,也看了,觉得迟上一两日平叛,也没有什么打紧,但是当时我不知道。我担心的数万矿贼一旦出了矿区,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先斩后奏。为大人挽回损失。至于我自己身死荣辱,反而不值得一提。” “末将任凭大人处置。” 何夕听了,心中暗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一句话,不是说叶沈的,而是说叶旺的。 叶沈这种做法,是将难题踢给何夕。 如果叶沈真做到了全心全意为何夕效力。不惜违背朝廷规矩。这就是何夕的死忠了。何夕必须要保住,毕竟上位者如果连这种死忠都保不住,那是会大失人心的。 将来谁会给自己效力。 经过一些事情,何夕也看出来,叶沈是一柄宝剑。但是这一柄宝剑,是双刃的。出鞘必见血,一般都有后遗症。 正如叶沈所言,他不管弄出多大的窟窿,最大的窟窿,还是别堵住了,这就是极好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等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如果这些人冲出抚顺,来都沈阳附近,那么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将屯田,给毁坏一批,对于何夕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毕竟而今何夕手中的粮食已经捉襟见肘了。何夕原本就准备好了给叶沈擦屁股了。 不过再次之前,想让叶沈吸取教训而已。只是看来做不到了。让何夕无语地是,今后,恐怕这样地事情,会用不少。 不过,叶沈说得也对,用人所长,而不是用人所短。何夕从手中掏出一封手令,说道:“拿着,这一件事情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叶沈拿过来一看,却是一封在紧急情况下接管沈阳防务的密令,有何夕地签字画押,还有日期。 日期却是叶旺身死之前。有了这封密令,就代表着叶沈是奉命行事。夺情为公。 当然了,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完全糊弄过去。只是结果是好地。再加上朱元璋在上面,朱元璋不严查,这都不是事。 任何政治人物都是这样地。如果不倒台,很多事情都是常规操作。但是如果倒台了。 单单这一件事情,如果上纲上线的话,足够让何夕与叶沈人头落地。叶沈在政治上不是太敏感。 但是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何夕的用意。立即行礼感谢不用说了。------一场对高丽吏员的风暴开始了。 由姚广孝主持。几个高丽人多的屯田区,查出很多问题。只能说这些人兵头将尾的小吏克扣起来,也是特别狠,之所以没有出事,就是这些高丽人组织了很多人去挖野菜。 如此一来,节省了不少粮食。虽然满肚子野菜,实在难吃。却能让人活下来,而高丽百姓在自己国家,也不过是这个待遇。 甚至比这个更差,这里最少野菜管饱。不过,何夕在口粮上的也不富裕。 再加上这些人也花了不少,最后只有几万石粮食追回。不过,姚广孝弄了一个盛大仪式,将这些罪犯一起杀了,将收缴的粮食,一次性运入仓库之中。 数万石粮食,在国家层面不多。但是很多百姓都没有看过这么多粮食。 眼见为实。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整个辽东粮食储备,以均匀的速度一点点下降,快要见底了。 ------ “大人,已经有三个人向我报告,粮食有大量亏空。”姚广孝说道:“我都先管起来了。只是纸上包不住火的,这一件事情迟早要泄露出去的。”何夕为了隐瞒这一件事情,做了大量的工作。 想要隐瞒别人。先隐瞒自己人。所以,何夕制造了几十个不同版本的假账。 应对各个粮仓。毕竟每一个管理粮仓的人。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他们有自己的亲人。 有自己的关系网,对于自己粮仓之中有多少粮食更是知道。他们也没有什么保密的意思。 与其让他们完全保密。还不如告诉他,朝廷的粮食放在其他仓库之中。 毕竟辽东有大量的粮仓。以这个时代信息交流速度,各地的官员是很难有交流的机会的。 再有就是粮仓造假,何夕硬生生闹出好些假粮仓。说是军需粮仓。不许外人进出。 严格保密。当然了,也会暗暗让几个人来转转,当然了,他们看见的就是满仓满仓的粮食,至于粮食是怎么来的。 就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手段了。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不管做多少工作,真的变不成假的。假的也变不成真的。既然是假的,就一定有破绽,一定有问题。 如此一来,也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何夕将这一件事情委托给姚广孝,让姚广孝负责保密。 姚广孝借助之前,清查高丽吏员的威望,搞了一个对粮仓体系的大清查。 要下面人发现什么问题,都向他报告。于是,有好几个发现猫腻的人自投罗网了。 姚广孝对这些人,对于他们对真相了解不同,有不同的办法。对真相一知半解,就对他们说,他们发现的问题重大。 牵涉到辽东之中的强力人士,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要封闭办案。让他们回家给家人说清楚,就说出差。 然后就封闭起来,给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查去。另外一些已经知道真相的。 就直接回不去了。而今说的就是后者。何夕也知道,这是一定会泄露的。 特别是粮食储量越少的情况下,因为粮食多了。很多人不会太在意,但是粮食少了。 有很多的关注度就增高了。甚至粮食越少,越容易被发现。何夕现在只是在赌,赌这一件事情,泄露,传播,发酵,都需要时间。 在此之前,大批海运粮食就能到达。当然了,在此之前,何夕也努力做出一些补救手段。 说道:“去北平采买粮食的情况如何?”姚广孝说道:“北平粮价倒是不高。有朝廷管制,但是因为北方大旱,山东都绝收。其他地方也都受到了波及。官府管制粮食。不允许的规模粮食买卖,更不允许卖出境外。”在这种情况之下禁止境内粮食外流,也算是正常的手段。 何夕早就想到了,说道:“你没有派人去找燕王。燕王怎么说?”姚广孝说道:“因为我们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燕王,燕王出面周旋了一下,总共有一万石粮食已经运入山海关了。”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一万石。”随即低声,说道:“有一点算一点吧。还有其他粮食吗?”姚广孝说道:“大木场的木头,这个月只换了五千多石粮食。木头价格明显下去了,还有陆陆续续的渔获,还有大豆收获,但是数量并不多。”何夕说道:“我知道了。现在能做什么?”姚广孝说道:“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做的越多就越乱,越乱,就越容易泄露。说实话。海运粮食,下官还是有信心的。不说别人。杨震是断然不会不出死力的。而今的粮食一定就在路上。只是我最担心,不是粮食吃完了。而是消息泄露。” “所以,大人你越放松,越镇定,就没有事情。一旦您先乱了。这事情就不可挽救了。”何夕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何夕有一些烦躁。 他岂能不知道。真因为知道,他晚上睡不着觉,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但是白天依然日常办公。 给人以一切如常的样子。但时间越来越近,粮食越来越紧张。何夕好几次都将粮食管制令写好,就是征召所有的粮食,按口分配。 所有人都吃大锅饭,渡过难关。但是何夕很清楚,这一道命令一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何夕经营几年的辽东局面,将会毁于一旦。会掀起很大的混乱。何夕心中暗道:“实在不行,就扣一批军粮了。”是的,蓝玉军粮一部分是蓝玉本地自筹。 反正高丽南方也是粮食产地。能生产不少的粮食。另外一部分,就是海运去高丽。 之前说过,海运的航线都是靠着海岸线的。所以这些船会在旅顺停靠,然后转道高丽。 只是何夕一旦这样做。有更大的恶劣影响。且不说,他与蓝玉的良好关系,就此化为乌有,而且这个举动,会让大部分勋贵厌恶,谁也不想,自己在打仗的时候,后方一下子断绝了粮饷。 即便朱元璋想保他,也要费一阵功夫。不到万不得已,何夕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他现在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等待。等待粮食耗尽,等待转机。信任杨震。 第四十七章 暹罗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  暹罗米 杨震并没有辜负何夕的信任。 之所以粮船比之前要晚一点,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山东大旱之后,朝廷对粮食进行的管控。从国内采购粮食已经是不可能了。即便是杨震有何夕做后台,稍稍弄一些还是可以地。但是何夕要得那么多。 根本不可能做到。 杨震只能启动备用计划。就是去安南,暹罗,等地买米。 虽然说后世,这里全世界最重要的水稻产区,而这个时代,最世界最重要地粮食产区,一定是大明。而不是别的地方。当然了,虽然他们没有到后世地粮食产量,并不是说他们这里就不产粮食。 只是有数量级上的差距。 大规模输出粮食的话。会引起他们内部的粮食问题的。 但是这并不重要。 因为大部分贵族们,是不在乎下面百姓的死活的。他们需要大明的货物。但是几年以来,他们用各种硬通货,来采买大明的货物。处于出超的状况,南洋各国或多或少,都发现自己没有钱卖大明的货物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还不明显了,虽然说也有一些货物能买到大明。但总体上,大明在南洋采购很少的。而大米更少。 这一次这么大单子,让东南亚各国贵族高兴之极。只是毕竟是新渠道,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会很多。耽搁一些时间,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杨震已经尽力快马加鞭了。 经过数个月的奔波。杨震终于遥遥的看见旅顺港。 也让杨震松了一口气。暗道:“终于到了。” ------ 何夕拿着棋谱,在院子里自顾自打劫。 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这是何夕很不喜欢的模式。他喜欢将任何事情都抓在自己手中,让自己有主动权。但是,世界上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自己根本办不了。或者说无法分身。 只能等消息了。 这种煎熬。让何夕越来越难以办公。今日沐休。何夕就在院子里的凉亭之中,打谱。其实何夕从来没有在乎什么沐休不沐休的。毕竟,何夕的工作太多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节假日的。 在这一点上,何夕似乎被朱元璋感染了。 而今,何夕感觉自己心乱了。 对于很多事情无法做出决断,或者说在这个时间很可以做出错误的判断。何夕才放下一切。来这里打谱。看似打谱,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打谱,就是将围棋高手下过的棋,复盘一下。说困难也困难, 说简单也简单。 要揣摩每一步为什么这么下。联系双方攻防的微妙之处。如果真能参悟透彻。棋力一定会大涨的。说简单。就是按照一定次序,将黑白子放在棋盘上而已。 何夕做的就是后者。 此刻的他哪里有心思,去揣摩什么方寸黑白之间的微妙之处。他看似捏着棋子在沉思,心中想得却是,船队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杨震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果消息泄露了怎么办? 等等各种纷纭的消息。 这个时候,最考验定力了。 “姑父。”朱雄英一路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姑父,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沈阳卫的粮仓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申请补充,好几日没有下来。有人猜辽东是不是没有粮食了。” 何夕听了,心中一紧,顿时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他哼了一声,将一枚棋子点在棋盘之上,说道:“知道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你不着急吗?” 何夕说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你没有发现姚先生这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吗?这是他的事情。” 正如之前所言,这个大秘密是瞒不住的。虽然姚广孝查漏补缺,但是依然有流言流传出来。不过总体上,还没有人说整个辽东就没有粮食了。一来是何夕这几年财大气粗地发粮食,其次,就是这些人都参与过北伐之战中转运粮食。 那成山成海的粮食,给人太多震撼了。 也形成了思维定式。那就是辽东的粮食并不缺乏。 当然了之所以有这个思维定式,也有大面积开荒,粮食生产增长速度很快,以及辽东有很多物资堆积,比如盐,比如布匹,比如煤铁等等。有这么多物资在,怎么会没有粮食啊? 这里面也有姚广孝的舆论引导。 朱雄英焦急之极,说道:“姑父,算起来南边来的船队,应该已经到了。再这样下来,这一件事情非露馅不可。到时候,情况不就好办了。” 何夕心中如何不急,只是这几日沉淀下来,也在煎熬之中,定下心思。捏着一颗棋子按了下去。看似在打谱,但是何夕没有注意,他已经连续下了两个白子。 何夕说道:“做大事要有定气,像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过来,你来打谱吧。” 何夕将手中的棋谱递给朱雄英,朱雄英无奈接过,说道:“这已经火上房了,你还这样?” 何夕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你且收收心思,沉下来,才谈得上做大事。” “是。”朱雄英虽然一点心思都没有,但是随手拿起一枚棋子。 还不等他落子,忽然外面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姚广孝大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第一批粮食到了,而今已经到了旅顺港,全部是暹罗米。一共二十多船,一共十五万石。而且,根据杨震说,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很多。” 何夕高兴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书信。匆匆几眼,就看明白了。 杨震知道何夕着急,故而他先行一步。其他各家的粮船都在后面。而且这一次采购,大家也是各显神通,不仅仅在安南,暹罗采购。还有一些人跑到了爪哇采购。 总之,绝大多数都是南洋大米。 何夕不在乎什么地方的大米。只要有大米源源不断地来辽东。这最重要的难关,就算过去了。何夕说道:“立即出发,我现在就要去营口,传令让粮船都来营口。” 何夕之所以一直在沈阳,也是为了安抚人心。一方面,抚顺之乱,余波仍在。另外一方面,沈阳到底是辽东的核心所在。一切正常的话,何夕本来就要在沈阳多待一些时日的。 这些船队的到来,不仅仅代表粮食到来。也代表挤压在辽东大批量货物到了出货的时候了。 毕竟,这一段时间,何夕虽然一直操心粮食,但除却粮食的隐忧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一千五百万两的产量,已经足够了。 这些事情,都要何夕出面。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何夕内心深处饱受煎熬。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 朱雄英见何夕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走了。他本质上对商贸不太感兴趣,他一时间没有决定去还是不去,翻开棋谱,细细看棋盘,忽然一笑,心中暗道:“装什么小儿辈已破贼矣。” 他发现了这棋谱根本就打错了。好几个黑子白子都搞错了。 这种低级错误,即便是小孩子都会犯的。可见何夕当时是如何的心不在焉。一瞬间,朱雄英觉得好笑之极。他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在内心之中对何夕生产一丝孺慕之情。 毕竟太子在朱雄英这么多年的生活中,占据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的。父亲的角色,在朱雄英这里是缺位的。 第四十八章 唐大的际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 唐大的际遇 唐大跟随着大队人马,将无数辆盐车押送到营口。 路程倒也不远。但是唐大却有一些不愿意。因为他的妹妹。 唐大因为家庭背景与制盐有关,故而在辽东分配到了盐场之中。而且因为辽东汉人少,高丽人多。唐大虽然年轻,但是也被安排成一个小头目。管着几个高丽人。 这些人愚蠢之极,连话都不好说。刚刚开始,双方都是连说带比划的。但是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懂对方地话了。甚至唐大也懂了一些高丽土话。 毕竟,语言是人与人沟通的产物,而不是相反。 在这一点上,何夕有些过滤了。如果必须学会语言才能交流,那么世界上第一批翻译,是从哪里来地。 唐大等人情况,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在长期合作沟通之下,双方理解的词汇量还都很少。但是并不妨碍双方地交流。就好像我与我家猫主子一样,猫主子也不会说话。但我能从猫主子,不同的叫声之中,判断他是渴了饿了想出门了,还是发情了。 原则上移民安顿,都是以小家庭为主。大家族一定要拆分的。而小家庭是不会动的。 高丽大家族,有了一算一个,都拆分干净了。但是小家庭,都不会动的。毕竟,家庭也是这个时代必然,有家人才有牵挂,才好管理。而且家庭本身也是一个互助的组织。 最少在生产力进一步发展之前,大多数人还是需要的。 唐大与她妹妹唐小妹就被安置盐场。先在盐场周围建了一座茅草房。只有几平方大小。只有他与他妹妹。好在朝廷管口粮。每天吃饭的时候,让她妹妹一并去打饭。小孩子不用干活的。 当时唐小妹就利用这个时间,去大海上拣一些吃的。到了晚上,他们简单的煮一下,充饥而已。其实这样的做法,这海鲜也不好吃。不过能填饱肚子比什么都强。 这也算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有他们这个简陋的风一吹就跑的小家。唐大顿时觉得,几个月之前,在山东逃荒的事情,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又看了看盐车上的盐。 这盐都是用筐装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也算是何夕的失误。 当海盐生产出几十斤的时候,还能用麻袋装,或者说其他的容具,但是这几个月,几乎每天都要出上一大批盐,具体多少,唐大根本想不到。也算不清楚。 只知道,是很多很多。这个时候,盐的储备,与存放,运输,都成了问题。 还好铁铉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用筐。将一些小树枝,或者藤条,编制固定在一起,虽然有一些缝隙,但是足够装住大多少的盐。再加一个盖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制造简单。妇孺都能做。成本低。原材料也不复杂。大木,或许值钱,但是这些小树枝,藤条什么的。都不值钱的。 当然了,铁铉也值得这种急就章办法,有很多的问题,别的不说,不放水。一旦淋雨,这盐立即就化了。但是那又如何?在古代放水的办法,最好就是油纸,在筐里面铺一层油纸,不敢说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最少能解决一定的问题。 但是问题是油纸从什么地方来的? 造纸厂最少还没有产油纸。 就算现在开始造,想要有大量的存货,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至于面对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就是多装一些。反正在盐场,就盐多。 唐大并不知道这些问题,他边推着盐车,内心之中一边盘算着,走路之余,时不时摸着自己口袋之中的粮票。这是他这几个月的报酬,他准备趁着这一次去牛庄。好好卖些东西。 他要给妹妹买一身新衣服。给妹妹卖新簪子。等等。只是他不知道他手中粮票,够不够。 其实,唐大并不知道。他们的报酬发放,也是因为何夕知道大米到了之后,才决定的。对于很多辽东百姓来说,让何夕辗转反侧的粮食危机,这些人都没有印象。 根本不知道之前,有一个多么危险的时刻。 何夕之前,并没有向第一批山东饥民发放粮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节省开支。压缩成本。 但是而今危机既然已经过去了。何夕就要补上。才有了唐大拿到他第一次的劳动报酬。而唐大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粮票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给朝廷干活,还发钱,更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纸片,居然还值钱。 这是唐大这个山东大汉,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知道粮票可以换粮食之后,立即在他们最近的一处兑换点。换了粮食。十斤粮食,他扛着走了一夜,才带到家中,第二天还要正常上工。一夜没有睡的唐大,根本不觉得困,反而是精神异常亢奋。 在吃饭的时候,他故意少吃了一些。到了晚上,回到家中,妹妹抓了一些海鲜吃了一顿米饭。这米很奇怪,比他们见过的米要长一点。不过,这不重要。能吃就行了。 他们吃得自己的饭,想起了父母凄惨地死去。一时间泪如雨下。 这样的日子,父母没有办法看见了。 即便而今,唐大想起这一点,依然双眼有些湿润。 很快营口到了。 他们没有进营口城,就在城外不远地方,将盐车停了下来。这里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前面的人卸货。 本来,各地商人是准备将盐直接装船的。但是看了盐场简陋的几乎没有的包装。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海上行舟,很少能不遇见风雨的。这样的情况,一旦海上遇见风雨,岂不是就呜呼哀哉了。 但是在盐的价格上,辽东方面做出了让步。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盐是真盐,看上去比淮盐还精细一点。一行人商议之后,一起去找杨震。杨震最后形成了一个方案。 那就杨震在营口城外划出一片土地,建立一个木材加工场。 不造别的。就造木箱。用的不是什么好木头的。辽东别的不说,就是木头多。打造一个木箱,根本不值钱,一箱能装上几十斤盐。将盐全部装成箱才能装船。 有人或许说了,为什么不用麻袋。 因为不能与纺织厂争夺原材料。 麻料细细加工过后,成为彩麻布。能值一钱银子,而麻布,根本卖不上价格。或许今后麻料多了。价格低了。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所有飞纺织原材料都必须向 纺织厂倾斜。 所以在辽东这个地方,麻袋要比木箱贵的。 至于将来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而这里这个木材加工厂,其实也就是未来的营口造船厂。毕竟在这个时代造船厂,本质上就是一个木材加工厂而已。 唐大等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将他的盐搞完了。 随即,他决定入营口城。 其实而今的营口并没有什么城墙。更没有什么城内与城外。因为营口发展太快了。何夕还来不及做什么规划,营口已经突破了何夕的规划,这让何夕很没有办法。 甚至蔓延到辽河两岸,形成了一个西城,一个东城的规模。 将来营口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而唐大根本不知道,这里几乎是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当他进入营口,顿时觉得,这是他从小到大,见识过最繁华的城池,没有之一。让他都看花了眼,不知道该买什么了。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锣鼓声。唐大立即靠边站,他知道,这是有大官出行。 请假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车不能到烧机油,才想起保养,人不能到写不下去,才想起请假。 其实今天写了不少,但是十二点之前写完四更,有一点点小困难。并非完不成。 只是如果熬到十二点,我洗漱等杂事做完,也就一点左右,我睡眠不好,睡着就两点多,起床就十点了。如此往复,总有一天,会演变成十二点不起,晚上三四点不睡,进一步黑白颠倒。 于是,身体熬不住,写作水平下降。 所以,我要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做出一些挑战。 今日挂牌维护机器。《大明公务员》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7章 第四十九章钱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钱荒 唐大回避的马车,就是杨士奇的马车。 杨士奇此刻正在做最后的复盘工作。即便是马车地颠簸,也不足以让杨士奇从这些数据之中惊醒。 一共有两百多万石粮食陆陆续续到岸。还有大量的棉花,麻料,等原材料。而辽东要付出地是大量麻布,盐,特别是盐简直是最抢手的货物。抵消了近三分之二地负债。 至于其他,大木,高丽纸,皮毛,等生意。占据的总份额就少了。 而且辽东财政也从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转向良好了。 杨士奇是深入这种其中,看到了何夕变得这个戏法。高兴之余,也震撼非常。很多地方,他依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蕴含着治国安邦的大道理。 只是这个道理,此刻他还没有参悟出来。 这个时候,马车一顿。外面的马夫说道:“大人,已经到了。” 杨士奇翻身下车。来到了牛庄驿站。 因为营口是以牛庄驿站为核心发展出来的。所以,这个占地面积极大的驿站,是处于快速发展的营口城核心位置之上。而今何夕已经决定了。将牛庄驿站给迁走。这里修建新的官府。 虽然说,新的官府还没有修好。但是这里已经是何夕到营口常驻的地方了。 杨士奇一进内室之中,就听何夕说道:“我们的财神爷到了。说说吧。情况怎么样?” 杨士奇向一行人行礼。最后落座,说道:“我与各方交接之后,都差不多了。最少今年上半年所有订货,都已经支付完了。只是有几件事情,很是繁琐。下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诸位大人指点。” 何夕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杨士奇说道:“第一件事情,就是高丽日本海的事情?永昌侯那边-------” 何夕说道:“我早就给永昌侯打过照顾了,你放心便是了。” 何夕与蓝玉这上半年有过好几次书信往来,当年何夕玩的花招。蓝玉也只能认下来的。不过,蓝玉要求兑现他手中的所有货单。而且是要溢价。不过,何夕不在乎这些。 现在辽东产业链,几乎完整了。盐业,煤铁,最重要的纺织业。从海外运来原材料。加工成为布匹。这才是最庞大的需求。只要这一条产业链上了正轨。要多少钱没有。 而今辽东并不是太缺钱。 杨士奇说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钱不够了。” 何夕一愣,说道:“怎么可能?细账我没有算。但是总账我还是明白一点,这一趟他们送来货物,再从辽东采购,不要多少,最少一两百万两的进项还是有的。怎么是钱不够了?” 杨士奇说道:“大人,不是辽东没有钱,而是没有银子了。不,不是我们没有钱了。是他们没有钱了。” 杨士奇一时间也觉得拗口。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 何夕当初,将两百多万两的本金,玩了一个壶盖盖几个帽子的游戏。好歹将最难的一段时间给熬过去了。而今居然告诉他,又没有钱了。 好在杨士奇很快就解释清楚了。不是没有钱了。而是没有银子了。 俗称钱荒。 何夕之前,不管用什么办法,骗也好。借也好。贷也好。而今账平了。这一次,海商过来带的都是一些实物,并没有银两。而他们即便想从辽东买,也没有足够的钱了。 而海商们赚的钱也少,但是这一次过来,将以前借贷的银子还清了之后,剩余的也不是太多了。再次进货也都很成问题。 如果像之前,借贷的话,之前三厘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三钱利息,也不是这些海商所愿意的,这也成为问题了。 这个时代是贵重金属本位。可不是那么容易贬值的。换句话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升值的。而且他们要动用的都不是小数目,而是大数目。动辄几十万两上百万两。如此一来,资金成本太高了。 而且辽东这里情况,又是患了资金饥渴症,需要源源不断资金支持。 何夕要做很多的事情,更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健康的资金链。这个问题而今不解决,将来也一定要解决的。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之前,永昌侯来了一封书信。我压住没有说,不过,而今可以说了。”随即,何夕将一封书信从怀中拿了出来,递给身边的人看。 姚广孝,黄子澄,杨士奇一一看过。 一时间,三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道,何夕这在打什么哑谜。 蓝玉的书信之中,并没有说什么关于钱的问题。而是已经延迟数个月大战,就要爆发了。 洪武二十一年整个上半年,蓝玉一直在筹备这一件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所以,蓝玉要向何夕求援,粮草倒是不缺的。毕竟,即便何夕最为难的时候,也没有敢动经过辽东转运高丽的军粮。而杨震之所以只能从南洋购粮。也是因为北方大旱,高丽之战,大明南方大部分粮食,都已经有了去处了。 粮食倒是不缺。 但是缺少的军械,火器,船只。各种物资。 这些辽东倒是不缺的,毕竟沈阳铁厂产能过剩。一直在筹备着。这也是辽东资金链困难的原因之一,因为要负担十几万大军的武器装备,而且是处于战争消耗之中的武器装备。 这一件事情,这些人也听出一些风声。但是这一件事情与眼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何夕看着眼前这些人。说道:“我准备新发一种票据,银票,或者说金票。” 杨士奇一愣,说道:“这从何说起?” 何夕说道:“这一次永昌侯作战,需要大量的船只,具体,多少,那是多多益善。从这里到高丽,如果一切顺利,不过两三个月。不耽搁北风起,乘风而下。但是雇佣这些船只作战。想来是为永昌侯凭空增加一支水军。” 杨士奇大吃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这一次各家来的海船,大大小小有近百艘。而且,夺对马岛,也不需要这么多船只。我们这半年来有捕鲸船大大小小近百艘,还有已经在前线的战船,也有百艘之多。再加上玄洋,靖海两大商号,已经足够了。何必花钱雇佣这些人。更不要说。银号之中,空空如也,简直能跑耗子。去哪里拿钱?” 何夕说道:“不就是用银票?” 黄子澄说道:“大人,这银票是什么?” 何夕说道:“就是与粮票,布票一样。” 黄子澄说道:“那不就是一张纸吗?大人,不能重蹈宝钞覆辙。” 何夕说道:“诸位以为钱是什么?钱在一个信,相信就是真钱,不相信,就是一张废纸。这一张银票上,有辽东几十座工厂,有辽东百余万之众,有永昌侯十几万大军,有我何夕的信用,与性命。我说他是钱,谁敢说不是?” 姚广孝说道:“大人,你这样做,是行险。可一可二,这已经两次了。” 何夕沉默片刻,他也知道,他这种手段,实在不能称得上是正道所为。很多地方都是冒险,或者说所谓的金融创新。一直这样做,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只是很多事情,都是一步步逼着何夕做这样的选择。 何夕说道:“这些事情,今后再说,我有时间一定建立一套完整金融体系。现在按我说的来办。传令下去。让杨震去办了。给他们高价。溢价一倍,只要他们接受银票支付了。还有银票的模本,立即去做。” 杨士奇叹息一声,说道:“属下,这就去办。”随即转身下去了。 第498章 第五十章银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银票 杨震拿着手中的银票。 这银票是印刷非常精致。 杨震摸在上面,有如丝绸般的质感。随即一甩,哗哗作响。上面写五百两。这是最大的面额。最低地是五十两。杨震努力思索,也想不明白,这一张纸,虽然很精致,但是怎么能值这么多钱啊? 这种面额,也是何夕商议很久的结论。因为从民间到商界,对于纸钞都有一种不信任感。所以,想要大规模全面地兑换纸钞,那是不太可能的。所以,用大面额地。即便是最小的面额五十两,也不是小民一家一年能拿出来的。 也是想与宝钞有所差别。宝钞是文与贯,所以银票就是两。 何夕的本意,就是先让这种银票在大宗交易之中流通,将来,再慢慢向下渗透,将来再用银票代替宝钞。 杨震沉吟片刻,想了想,暗道:“罢了。我就当之前各种票据一样吧。只是能提银子罢了。” “掌柜,他们来了。”外面一个仆人说道。 杨震说道:“请他们过来了。” 片刻之后,有几十个人进来了。杨震立即起身迎接。寒暄一阵子。说道:“诸位,最近生意如何?” “有什么好不好的?”方乘云说道:“这一次,大抵要空手而返了。不过,临行之前,也只能去高丽碰一碰运气了。”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唉声叹气。 其实,这一次他们贩卖辽东的货物,大多都赚钱了。 但是赚钱归赚钱,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辽东货物这么多,这么便宜。就在资金分配上,从来是重东南,也就是江苏,浙江,福建等几个省份。就整体采购上来说,辽东估计不值这些地方份额的十分之一。 甚至如果单单论精致,辽东的货物也远远不能如江南货物相比。 倒不是说机器比不上人工,只能说,现在刚刚开始搞的机器,还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便宜是最大的杀器。便宜不仅仅让客户购买欲提升,更重要的是,让中间商有更大的利润空间。 杨震说道:“我今日,就是有一件大好事,告诉大家。”随即他拿起一沓银票,说道:“你们看这个。” 一沓银票分开,递给了所有的船主。 一个人忍不住说道:“这是能当银子用吗?” 杨震说道:“或者,在别的地方,不能当银子用。但是在辽东是可以当银子用的。可以直接兑换各种其他票据。兑换各种其他票的比例,就在银号不大厅挂着。” 不知道有谁轻哼了。没有说话。 不过杨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就是纸。即便是印刷得再好看,也是一张纸,想印一张纸当银子来用,想的也太好了一点吧。 只是,大家都是商场厮混的人,决计不会意气用事的。当面打脸这种事情,热血青年会做,这些商场老狐狸是不会的。能冷哼一声,已经是修养不够了。正确的做法,就因为如同这些前辈一样,不管对方说的是多天马行空的事情。都要哼哼唧唧,满口好话,就是不说实话。 杨震也觉得有些难堪,只能说道:“诸位,我也是来透风的。不久之后,永昌侯就会动大兵,需要很多船只,辽东这边已经下令文书,不管多少船,全部,按大船千两,小船五百两一月的租金,如果说,大家参战,各是每一个人都五十两地赏钱的。当然了,都是这种票子。” “那票子,就能兑换辽东的其他票子。这买卖,大家想想吧。想做,就去做吧。不想做,就当我没有说吧。” 杨震不觉得,大家会相信一张纸。 只是场面上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大家说笑了一阵子,忽然方乘云起身了。 方乘云之前虽然大赚一笔,但是沉重负债,也压着他。勉强还清之后,再加上方家商号这一段时间大举扩张,手头最紧,资金压力最大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了。 方乘云刚刚也没有想其他的。他只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拿银票换其他票据,再拿其他票据,直接换成实物,在辽东这里租一个仓库放着。一张白纸可以变成废纸,这些货物总不能成空吧。 不就是跑一趟吗? 方乘云本来就要去一趟高丽日本的。否则他之前花那么大价钱搞到的资格,不就报废了吗? 很快,方乘云的做法就传了过来了。 一时间大厅之中都沉默起来。他们很快就觉得方乘云的做法不错啊。不去考虑,这银票贬值不贬值的。单单是跑一趟高丽。这么高的运费,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多船只折价,也不过是一两千两,而今直接要一千两。几乎就是船价了。这银子简直是白捡的一般。 岂能不要。 片刻之后,一个个都起身离开了。 杨震看着这一起,沉默了一阵子,心中暗道:“难道是我太保守了。不肯接受新鲜事物了。”随即看着手中这些银票,之前看银票,不过是纸张而已,自然不心疼。而今觉的纸张最少现在有几百两之多。岂能不担心。 须知,杨震的家私不少。但也未必能拿得出几百两银子的现金。 ------ 杨士奇立即向何夕来汇报,这哭笑不得的局面。说道:“总共放出银票,十五万七千余两,同样拨出同等价值的货物。回收银两一万余两。” 何夕听了,不由一愣,说道:“等等。怎么还回收银子了?” 何夕其实知道,刚刚开始的时候,这银票,与何夕让他们欠账,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无非都是亏空而已,如此一来,何夕觉得辽东还要在这样的严密管制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会回收银子了? 何夕为了建立银票的市场信心,已经下令各地,只要是银票全部收去。这银子是哪里来的? 杨士奇说道:“营口而今一片混乱,仓库修建的并不是太多的。特别是码头地区。而这些商人担心银票变成废纸,于是立即将银票兑换其他各种票,并马上兑换成实物,但是并没有地方放,只能水涨船高,仓库的价格也上去了。于是,就是而今的样子了。所有仓库都租出去了。一万多两的。” 何夕说道:“他们怎么不用银票?” 杨士奇说道:“我不知道,我大概觉得,因为他们觉得银票不靠谱,所以,他们将银票全部兑换了。后来才想起仓库的事情,所以,只能用银子了。” 何夕听了哈哈大笑。 这一件事情的确是有趣之极。 不过,虽然说,而今何夕发行的银票,几乎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看似何夕赔惨了。又是折价,又送货物的。不过,何夕相信,将来总有赚钱的一天。毕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货物数量,也一定要相应的发展。否则就是宋朝一朝都没有搞定的钱荒。 货币稀少,对商业发展,也是非常不利的。 本来,何夕以为要赔一段时间。不过,而今就有进项了。这还是何夕能觉得的进项。何夕相信,还有很多他不知道地方。 何夕笑完,说道:“我已经下令,将我家中存银,全部兑换成银票了。你派人去搬一趟吧。” 杨士奇大吃一惊,说道:“大人,你这又是何必的?这银票------” 何夕说道:“我们自己的东西,自己人还不能信吗?再说了。到了我这个地步,银子是什么?阿堵物而已。你尽管去办便是。取了银子,直接装船。我要去蓝玉。” 第499章 第五十一章吴高到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吴高到了 何夕要见蓝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何夕从蓝玉那里搞来这么多钱,即便大战在即,蓝玉不计较,何夕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但是辽东仓库之中,各种物资都有,连粮食都不是太缺乏了。 但是银子这东西,还真没有。 几乎何夕拿到银子,都出去采购各种原材料了。 否则之前,纺织厂运行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他总要给蓝玉一些交代而已。 于是,何夕就将自己家的银子,摇身一变,成为辽东地银子。也不多,大抵四十万两,直接给蓝玉,想来足以应付蓝玉了。当然了,这是私人方面的。 还有一些公务,此处就不细说了。 杨士奇也肃然起敬,他这些年也是见多识广了。见过不少贪官,也见过不少清官。但是何夕这种,贴钱给朝廷办事地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不要说何夕是皇亲国戚。与国家息息相关,杨士奇看见过更多的皇亲国戚,可没有何夕这样地想法,他们更愿意从朝廷手中捞钱。决计不会想要贴钱的。 杨士奇说道:“大人,辛苦了。” 何夕说道:“这些话不用说了。你赶快去安排装船,我这就去高丽,对了请黄大人也来一趟。总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 何夕离开辽东要安排的事情,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各地的生产不能停,虽然说,而今辽东依旧是紧巴巴的。但是维持即便的生产向前走,还是可以的。 第二件大事,就秋收。 何夕预计自己秋收的时候,大抵是回不来了。所以这一件事情要提前安排好。粮食决计是辽东,不整个大明的重中之重,不管是南方,还是在辽东。而今,辽东对外依赖度最高的,就是粮食。 一旦辽东粮食能够自给自足。何夕就能省下不知道多少银两了。 第三件大事,就是辽东的军事。 虽然说,这两年相对来说比较太平。但并不是说,辽东就没有战事了。不去说别的。单单说抚顺叛乱。一个弄不好。也很狼狈的。更不要说,平安镇守长春堡。一直有零星的接战。 很多时候,并不是与蒙古人打,而是与东北平原上各大部落打。 有时候,也不是有意思要南下入寇。只是当草原上失去了权威,混乱才是主旋律。在混乱之中,很多人并不在乎要对付的是谁?即便是明军,离开长春堡十几里外,这些人照样杀人。 反正这年头,深山老林。荒郊野外。即便你是皇亲贵胄,杀了你,也找不出来凶手的。 只是军事方面的事情,何夕一时间找不到谁来托付。 让何夕忍不住感叹一声道:“叶老将军还在就好了。” 是的。叶旺镇守辽东十几年,不仅仅是辽东百姓熟悉了叶老将军,就是敌人也熟悉了叶老将军。只要叶旺还活着,即便是缠绵病榻,下不了床,也足以让上下安心,也足以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叶旺说叶沈在用兵上,已经胜过了他。但是叶旺这几十年的威名,却不是叶沈所有的。 如果叶旺在,何夕根本不用做什么安排。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道:“新任辽东都指挥使,江阴侯吴高到了。” 何夕大喜过望,说道:“快请,快请。” ------ 何夕并不知道,吴高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吴高从海路而来,乘坐的是自己家的海船。虽然说,何夕开海拉拢勋贵的时候,吴高父亲与叔父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吴家毕竟在勋贵之中也是有一点威名的。虽然不如当年,但也不会绕过他的。 吴高这个人说好听一点,叫做谨慎,说不好听点,叫做胆小。对于开海这一件事情,他仅仅是随大流,仅仅弄了一两艘船,安排一个管家打理而已。追求不得罪人。并不指望能赚多少钱的。 但是即便如此,几年下来,吴家商号,也积攒了十几万两的家当。比起,那些巨无霸,自然是一个小虾米,甚至比不上方家的商号。但是这个商号一跃而起,成为吴家最赚钱的生意。 吴家与陆家不一样,吴家兄弟两人是带着部众投奔朱元璋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吴家本身就是有家底的。跟随朱元璋征战天下的过程,也就吴家聚拢土地,插足各地买卖的过程。 吴家的殷实,可不是陆家可比的。 海贸成为吴家最赚钱的生意,让当时还在守孝的吴高就震惊非常。对发动这一件事情的何夕,也有一定的好感。觉得这何夕是自己人。 只是,忽然之间被连升几级,担任辽东都指挥使,这可是封疆大吏。这不由得让吴高有些踌躇。 吴高从来不担心自己成不了封疆大吏。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到这个位置。吴高是感受到了,朱元璋与勋贵之间的微妙的感觉。他更是慎言慎行,只求守住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别无他求。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自己的父亲与叔父。 更是做事,只有无过,不求有功。 毕竟吴家世代富贵都有了,而今需要的守成。而不是出风头。 所以,吴高知道自己要到辽东的时候,了解了辽东的情况,想得更多了。 吴高发现一个问题,辽东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大明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辽东的一切,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遮掩住了。南京中枢,讨论这个讨论那个,似乎都不提辽东。 这更是一个让吴高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不相信,在大明朝,有人能一手遮天了,让下情不能上达。 如果有的话,那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帝。 除却这两位,吴高想不到有别人了。 不管是这两位之中的哪一位,或者两位一起,做下如此局面,都让吴高胆战心惊。 如果有选择,吴高是不愿意来这里的。但是吴高有选择吗? 自然是没有的。 他只能来这里。所以,他悄悄地来,再见何夕之前,已经在营口转了好几个圈,手中更是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更加剧了吴高胆战心惊。无他,陛下当今为了宝钞推行,下了多少严苛的法令,而今这里居然有人另立宝钞。 虽然没有人说,发行宝钞仅仅是中枢的权力。但是这是不言而明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加入法律条文,增加权威。 何夕敢做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不敢的? 吴高心中暗道:“罢罢罢,而今有两个可能。何夕是太子的人。为太子经营此地,行狡兔三窟之计,”随即吴高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随即又暗道:“要么何夕是陛下的人。是为陛下试行新法。如果这样一来,太子与陛下的一些风言风语,未必不是真的。如果陛下真要废太子?” 总之,吴高想来想去,都有巨大的风险。不过,事到如今,他只能上了。他最要暗暗咬牙,暗道:“不管了。这辽东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即便将性命丢在这里,也不能丢了江阴侯的爵位。陛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一番思索之后,吴高已经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甚至他一见何夕,何夕就叫出刀斧手,将他砍成肉泥,他也做好准备了。不过是君子死不免冠而已。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夕见到他的场景,有些太出乎他的预料了。好的让他有些承受不起。 第500章 第五十二章再见蓝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再见蓝玉 何夕见吴高,高兴之极,连忙引吴高坐下。寒暄几句。何夕直入正题,说道:“本来吧。吴侯,远道而来,应该让你休息几日。但是而今有一件急务,要托付给吴侯,吴侯只能担待一二了。” 吴高立即起身说道:“大人有令,尽管吩咐便是。” 从吴高这个态度来看,朱元璋选的人就不错,虽然这个人心思缜密得近乎胆小,带有几分被迫害妄想症的感觉。但是让他嚣张跋扈,他也跋扈不起来,根本不可能与何夕争权。 或许不适合当一线主将,无他,想的太多。毕竟行军打仗,有时候需要地是果断。想多了反而坏事。 何夕并不知道吴高心中想过什么。直接说道:“永昌侯要对日作战,就在近日。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去高丽一趟。叶老将军去世后,辽东上下无人坐镇。吴侯来得正好。辽东上下十万大军,百万生灵,就托付于侯爷了。” 吴高一听,屁股上好像有弹簧一样,“碰”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万万不可啊。末将还年轻,不可担此重任。” 何夕毫不在意地说道:“陛下让你来,就是信任你地表现。不要推辞了。” 何夕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他相信朱元璋的任命,知道朱元璋有识人之明。另外一方面,也是对辽东周围环境地任命。而今辽东威胁只来自北方。而鞑子需要南下的,首先要面对的是长春堡。其次要面对的是大宁镇,当然了。并不是说鞑子没有绕过长春堡南下的可能。 毕竟,东北平原上,也没有修长城。有太多的地方可以绕道了。 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 长春堡,是他们难以轻易攻下的。绕道南下,长春堡也会发出警报的,辽东大军只哟集结完毕,以而今鞑子的实力,谁胜谁负,还很不好说的。更不要说而今鞑子还在舔伤口。 不出预料的话,是不会南下的。 吴高只要不是傻子,不要太好大喜功,一般都是出不了什么错的。 何夕与吴高说了几句话,就判断出来吴高并不是那种狂妄轻敌的人。 吴高很想推辞,但是被何夕如此一说,只能答应下来。 随即何夕带着吴高见了辽东的高级军官。交代一番,又安排了最后一项军务,那就是辽东抽调骑兵万余,翻过长白山去图们江出海口附近,等待船只接应。 这也是蓝玉计划之中的一支奇兵。 何夕也早做了。 更安排统领这一支奇兵的,不是别人。正是爱将叶沈。 对于叶沈打仗,何夕很放心。就是他再搞出什么需要他擦屁股的事情。 随即何夕就离开辽东,与船队一起,往高丽而来了。 只是何夕并不知道,自从他离开辽东之后,走马上任的统领辽东兵马吴高,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过。似乎一旦闭上眼睛,就感到鞑子杀过来了。于是,他一遍又一遍的迅速各地,一次又一次的视察防务,甚至多次派夜不收深入草原,甚至多次打长春堡, 等等等。 反正做了很多。 一来是本性如此。二来他毕竟年轻身边虽然有一群老将军扶持,但是他到底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故而才是这个样子。 好在何夕去的时间也不长,当这一场大战落幕之后,何夕就回来了。 ------ 何夕还是从江华岛下船,换船登陆的。因为这一次他带的船太多了。也只有江华岛上,有大量的基础设施,可以停靠这些船只。 何夕一到开京,蓝玉就出城迎接。 两人并缰回城,蓝玉问道:“各种军械到了没有?” 何夕说道:“已经到齐了。你可以派人去清点,比你要的武器,只多不少。” 蓝玉说道:“火器够吗?” 何夕说道:“火药少一点。不过,只要你有原材料,我带了一批工匠,立即给你配置出来了。” 蓝玉说道:“也好。刚刚开打,火器也是够用的。不过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海上打了。海战以火器为先。就在这里建一个火药厂吧。” 何夕说道:“没有问题。” 蓝玉说道:“船只多少?” 何夕说道:“二百艘以上,让你登陆日本都够了。” 蓝玉说道:“公事上,我就不说了。那私事上怎么说?何夕你对得起我吗?” 何夕咳嗽了两声,说道:“私下说,这大庭广众。传出去多不好啊。”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嘴皮子,我再信你一个字,我就是大头鬼,冤大头。” ------ 两人在书房坐定,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 何夕说道:“你各种单子-------”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借我的名头,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我永昌侯的名头,是说让你借用,就能借用的。” 何夕说道:“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够不够?” 蓝玉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说道:“这么多啊?” 蓝玉根本不知道,何夕从其中得到多大的好处。但是听到一百万两,就已经吃惊之极了。一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蓝玉从高丽这里搜刮的钱财,才不过几百万两了。 比起打仗,蓝玉在全天下也能排上前五。但是比起搞钱,何夕固然给华尔街的大佬们提鞋都不配。但是,用中国金融精英们玩剩下的套路,也足以让蓝玉目瞪口呆了。 何夕说道:“我不会辜负朋友的。有一百万两,就是一百万两。” 蓝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震惊,说道:“哪些票据?” 何夕说道:“我给你换。兑付便是了。”何夕拿出一个大包放在桌面上,说道:“不过,要用这个兑付。” 蓝玉打开,拿出一张,却是面额五百两的银票。蓝玉看得火冒三丈,青筋爆出,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何夕说道:“不是。你是我的同伙。听我的,大家一起赚钱,不听我的。你砸锅,我死,你的钱也不存在了。” 蓝玉眼睛微微一眯,说道:“何夕,你不要以为你拿了我的钱,可以如此嚣张。大不了高丽这里的仗我不打了,国公我不要了。用来换你的项上人头如何?” 说实话,蓝玉并不觉得将来打日本,会比打高丽更赚钱。钱这东西要抓在手里,才是钱。远在天边的是画饼而已。 何夕说道:“无妨,不过,我将里面的情况说清楚。侯爷就明白了。” 随即何夕将他在辽东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蓝玉。最后说道:“侯爷放心。这些银票的价格后面,有整个辽东的产出做抵押。如果这价格正崩了。辽东非大乱不可。估计我这一颗人头,也就不在了。而侯爷的钱,自然变成废纸了。” “更不要说,你这么大面额数量的银票,除却我,没有人能吃得下。”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好。好。我被你算计了。” 何夕说道:“怎么能算被我算计了。侯爷没有看看,这是多少银子吗?最大面额的银票五百两一张。这里足足有八千张,也就是四百万两。当今天下,你做什么事情,能一年翻一倍。” “风险,这里面自然有风险。不过一场豪赌而已。却不知道侯爷你敢不敢下注,信不信得过我何夕。” 听何夕如此一说,蓝玉顿时沉默了。 只是何夕听着蓝玉略显急促的呼吸之声,心中暗道:“他心动了。” 这一次何夕可算是下了血本了。也由不得蓝玉不心动。 第五十三章联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联姻 钱帛动人心。 蓝玉手头并非没有钱,他少年跟随常遇春。地稍长,常遇春已经发达的。锦衣玉食,不在话下。 但是在进入高丽之前,他从来没有掌握过超过百万两的家产。但是他劫掠整个高丽,与上下分润之后,才有两百万两了。这转眼之间,也就一年左右,两百万两,就要变成四百万两。 这种速度,简直让蓝玉惊讶,战栗,与兴奋。 蓝玉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何夕很多道理,他也听不明白,毕竟是隔行如隔山。但是,他却知道这里面地风险。富贵险中求。这种重金诱惑,足够让蓝玉忘记些风险了。 蓝玉沉默了好一阵子,吐了一口气,说道:「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何夕说道:「没有别地什么,军中对外采购,全部用银票。」 蓝玉说道:「没有问题,你本来就负责全军后勤,有这个权力。」 蓝玉是聪明人。他做的仅仅是默许而已,反而将这一件事情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何夕身上。.. 何夕听了,心中一笑。 很多事情,真要较真地话。何夕要做地事情,大部分都是罪过。而且是罪大恶极。不过,成大事不拘小节。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个了。人在社会之中地任何行动,看似一个人的行动,其实不然,是众多人博弈的结果。 从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想要万无一失,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的是循规蹈矩,不打破瓶瓶罐罐,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不成功的人。不管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下场只有一个。 死。 何夕早已不在乎了。 何夕说道:「好。那这里的事情,都由我来办。」 蓝玉说道:「军饷重中之重,决计不可发什么银票?」 何夕说道:「我这一次带来的现银四十万两。足够犒劳三军。」 蓝玉说道:「还有,你具体怎么办。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这四百万两到底能不能兑现。」听蓝玉这么说。何夕正想说什么。蓝玉一摆手,说道:「不用你说什么了。你说什么我也不相信。这样吧。你不是有一个儿子,我也有一个女儿,咱们结亲如何?」 「你答应了。剩下的我一切配合。如果不答应。咱们一拍两散。」 何夕一愣,笑容顿时僵直了。 何夕其实看不上蓝玉的。并不是蓝玉没有能力,而是蓝玉的品性,在蓝玉看来,何夕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简直是无法无天。但是何夕做这一些都有皇帝撑腰。更不要说,何夕做一件事情,都是秉承深刻的执政逻辑,不敢说没有一点私心。而蓝玉却不一样,蓝玉有太子的庇护,在很多事情更是无视朝廷法度。性格之中,有些残暴的根子。 当然了,这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蓝玉,在根子里没有对朱元璋的畏惧。 是的,如徐达,冯胜,傅友德等人。他们都对朱元璋深怀畏惧。但是蓝玉不一样,蓝玉真正上战场的时候,朱元璋已经不亲自带兵打仗。只是坐镇后方指挥。他们对朱元璋的畏惧,不仅仅是臣子对皇帝的畏惧,也有部下对主将的畏惧。 而蓝玉却没有。似乎是因为太子的庇护,让蓝玉免去直面朱元璋的龙威。否则这样的事情,徐达不敢做,傅友德不敢做,冯胜也不敢做。几百两万两几百万两的捞钱。 如果换成别人是这边的主将,决计不敢这样做。 所以蓝玉的性格,的确是帮了何夕。 只是虽然同路而行,但是一些人同路,只是同行一段而已,只有很少的人,才是终身的同志。 蓝 玉决计不在何夕终身盟友之列。在何夕看来,他与蓝玉之间的联系,不过是机缘巧合,不得已为之。决计没有绑在一起的意思。在何夕看来,蓝玉性格上的缺点,将来必有大难。 何夕可没有想与蓝玉结亲的想法。 但是蓝玉有。 蓝玉并没有想那么远。不过,他还在的皇长孙朱雄英此刻就在辽东,在何夕的身边。这一次也不知道来了没有。他就此揣摩何夕的立场。蓝玉虽然是太子一脉的。但是党中有党,派中有派。即便是东宫之中,也是分很多派系的。 比如,东宫之中有宋濂方孝孺一派,还有很多勋贵世子都是在东宫长大的。彼此之间未必没有矛盾。更不要说在储位上争夺。要知道朱雄英的母亲姓常,乃是常遇春的女儿。也就是蓝玉姐姐的女儿。 就此蓝玉觉得,何夕与他是一路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蓝玉不会对何夕这么宽容。如果不是这样,蓝玉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何夕的儿子。 何夕看着蓝玉,忽然一笑,说道:「好。一言为定。」 他愿意不愿意,这个时候决计不能拒绝的。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后,将来是什么样子。会有什么局面,他也顾不得了。 蓝玉轻轻一笑,说道:「如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担着便是。」 何夕说道:「对了。你之前说过,要对日本动手。什么时候?」 蓝玉淡然一笑,带着一股自信,说道:「马上。」 —— 就在蓝玉与何夕商议的时候。在江华岛上,有一对兄弟相逢了。 不是别人正是方家兄弟。 方乘风与方乘云。 方乘风得了何夕的指点,那日回家后安葬父亲之后。守孝几个月,就寻了门路来到了高丽。成为蓝玉手下的水师统领了。 不过,所谓的高丽水师。其实是蓝玉以高丽原来的船只为主,已经给辽东送过了一部分船只,而高丽水师的军官更是方家的班底,配合从高丽征召水手。这一段时间,高丽水师并没有怎么与日本水师交锋,甚至蓝玉还专门让高丽水师败上几场。 毕竟高丽原本的水师就不行。 用高丽降军的能力,也就是那样的。在高丽王朝末年,倭寇屡屡入寇,最近的一次,打到了高丽王都附近。甚至有一些倭寇长期在高丽盘踞在高丽半岛。 高丽水师的能力,有多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后来加强训练。更是被蓝玉按捺住了,不许出击,甚至连水师驻地都没有到前线,而是安置在江华岛上。而方乘云到了江华岛上,立即来找方乘云,两人一见,分外高兴。 说实话。 方家因为方国珍的缘故,分散安置在各地。方乘风与方乘云小时候,并没有见过几面。如果说方家如历史上一般,分散各地,说不得过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有这一门亲戚。 但是何夕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方家虽然有重新崛起的态势,但是比起大明的开国勋贵,方家还太弱小。所以方家两脉,需要互相扶持,资源共享。才能在大明的权力场中,站稳脚跟。 所以这一见,双方分外热络。 寒暄一阵子,就落座,说起了正事。 方乘云将他一路从南边过来的,一路上的遇见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给方乘风说了。方乘云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每一次去辽东都不一样的见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辽东十年八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说实话,何夕何大人,真是一个奇人。」 「不错,」方乘风说道,「没有何夕何大人。就没有我们方家的今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方家是 何夕何大人部下。这是原则,万万不能动摇。今后海上行商也是如此,即便不赚钱,也行。」 第五十四章方家兄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方家兄弟 方乘风到底身份地位远远在方乘云之上,所以方乘风说的话,方乘云只能听了。 不过,方乘云也承认,方家的一切,大多都是何夕提携。今后他们只能攀附何夕。这是他们政治根基。这也是方乘云在很多事情上,给何夕捧场地原因。 方乘云说道:「其实,说起来何大人对属下是最为厚道地。从来不白白使唤。凡是听何大人的话,都能吃到肉。我们这些当属下地。自然要从命。」 方乘风听了,也大笑几声。 觉得方乘云说得对。 只要将何夕交代地任务办好。何夕一定有奖励地。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海上的利益。毕竟,何夕是海上秩序的建立者,跟随他的人,天然在海上利益分配上占据主动权。 而何夕部下想要在海上行商,有天然的优势。而且何夕一直在创造财富,跟随何夕的人,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乘云说道:「对了,大兄,你在高丽最近怎么样?」 方乘风说道:「别提了。」方乘风叹息一声,说道:「我在这里憋屈死了。来到这里面对倭寇,一场战斗没有打,我去看过倭寇的船,不管从战船,火器,还有其他方面,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上面下令了,是万万不许动手,简直是憋屈死了。」 「还有,练兵什么的。更是一群榆木疙瘩。连汉话都不会说。一个个操练都操练不好,我方家在海上的一世威名,不可败落在我的手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战啊?」 随即方乘风叹息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不去作战也好。」随即摇摇头,有些提心吊胆。 而今方家招牌就是海战。从方关开始,方家嫡系子弟能在大明重新崛起,乃至于有爵位在身,根本就在于大明海战乏人。否则大明名将这么多,哪里有方家的上升空间。 但是而今方家海战的地位,也受到威胁。原因很简单。 就是因为各勋贵家族纷纷涉足大海,虽然说海上作战,与陆上作战不是一回事。但是大明勋贵的掌权人,都是血火之中拼杀出来的。看出了海上的前景,自然要投入资源。即便嫡系子弟不投入,旁系子弟,自己亲戚或者旧部的子弟,投入其中,自然也是可以的。 虽然说一时间培养出不来。那种懂航海,通航道,娴熟指挥海战的人才。但是敢打敢拼,为一船之主的人才,却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航海侯张家的子弟。张赫在航海上这么多年,也打过海战。此刻张赫也很后悔。后悔当年没有给何夕太多的善意,主动投入门下,也后悔觉得海上征战是雕虫小技,不足以传于子孙。当初张赫因海运之功,有航海侯之封,论起海事乃是大明第一人。而今比起方家的横海伯,却大有不如。.. 张赫年纪大了。也缺少大规模海战的经历,但是他不吝啬在子弟上投入。张赫比方家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张赫是淮西人。是大明勋贵自己人。他能借到很多资源,却不是淮西集团的手下败将,方家可比的。 方乘风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不敢打一场败仗,唯恐一场大败,他就要回家当他的空头伯爵了。 这种伯爵,在而今公侯伯爵,百余计各有实权的时代,根本什么都不是。 方乘云说道:「大兄,我这次过来带了大小船只十余艘,从南边调入船队的老手,三百余,」说到这里微微压低一些声音,说道:「大小火炮五十多门。大兄如何需要,我愿意助大兄一臂之力。」 方乘风说道:「可是大伯麾下精锐?」 方乘云低头说道:「正是。」 这年头远离官道的地方,就有人敢杀人越货,不要说海外了。就是背后是徐达,是皇帝 ,在海外杀了人,抢了货,换了船,谁又会知道。这也是,原本海商与海盗几乎一体的原因。 当然了,这年头的勋贵麾下的海商作风也差不多。不过,他们到底在一个圈子里,知根知底。大多时候不会为了眼前利益,而动手。毕竟一旦没有杀人灭口,闹出来了。伤了两家情分,就不是这些海商能够承担的。 于是,大家对圈子里的人,还算友好。但是对于那些不在勋贵圈子里的海商,就未必了。 方家就属于这个圈子的边缘地带。如果不是上面有一个何夕,还有了一个陆仲亨做靠山。他们的下场未必好到什么地步。当然了,方家海商自身强悍,很多都是南洋水师成建制连船退役的。 也算是见识过大阵仗了。 方乘风说道:「或许你真能帮上忙。」 方乘风也没有想到,他一语成谶。 几乎在当天下午,方乘风就得到命令。命令他统合高丽水师,与征召来的所有船只,作为先锋直扑对马岛,而他的主将,也是顶头上司,是鹤庆侯张翼,他就是蓝玉的旧部死党。父亲张聚就是常遇春的旧部,父亲死得早,他很早就跟谁蓝玉,从征多处,是一员猛将悍将,只是陆上打仗,与海上不一样,张翼还是很倚重方乘风的。 蓝玉不动则已,动如惊雷。 磨蹭了好几个月,连自己人都习惯这种长期对峙的时候,蓝玉猛地出击,一出手,就将所有的牌面打出来。分兵四路,从海上,晋州,东海岸,忠州四路猛攻。 何夕坐镇后方,为蓝玉管理后勤。 这种迅捷的速度,就连何夕都大吃一惊,更不要说是日本人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乎一觉醒来,整个战场局面都不一样了。 —— 对马岛。 对马岛是宗家的领地。不过,而今已经不仅仅是宗家的领地了。 屈指算起来,日本拿下朝鲜忠清道这一块地盘,已经有近一年了。大内氏多次报捷幕府,本来蓝玉就没有派主力进攻,不过是征召的朝鲜士卒,派一些军官压阵而已。 蓝玉的本身,就是想摸清,高丽的地理与敌人的弱点。 进攻胜利与否,蓝玉并不是太看重,如果日本人真不堪一击,打开突破口之后,自然后面压阵的大军,大举突入。但是高丽降军的实力,或许也只有在李成桂麾下,还有一些能打。 李成桂与核心部属一调开。剩下的全部是豆腐了。 日本在这些豆腐身上,打了许多胜仗。自然要报捷。 这也有一些内部问题。 征高丽的主将大内义弘,他与幕府的利益不完全一致,就高丽的获得,不仅仅幕府与九州的各大家族都在角力。 日本这个民族,是骄傲与自卑同在。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大明很强大。所以足利义满也没有想过,这么顺利就达成目标。是以一开始,想到的就是胜利,而不是具体的利益。因为只有胜利的才有利益。 幕府直接参与人马并不多。足以是九州各家族,还有大内家。 但是一战而定,持续一年都没有改变战果,甚至蓝玉胆大包天地与日本主将大内义弘私人接触。就是为了放出僵持不下,有平分高丽的可能。只是价格没有谈拢而已。 如此一来,以大内家为首的征高丽军,与足利幕府之间,就稍稍生出一些问题。 主要是利益分配了。 足利幕府正在全盛之时,虽然说足利家以对属下大方而闻名。这一点在足利家得天下的时候,有很好的影响。很多足利家大将领的未必在足利家之下。但是到了足利家全盛之时,足利义满就有另外的想法了。 那就是收权。 第五十五章风卷残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风卷残云 这其实也很正常,就好像刘邦。打天下的时候,下令,谁打下哪个城池,城中子女钱帛尽有之。但是坐稳天下的时候,将异性王全部杀了。但是足利家面对地问题,不一样。 那就是足利家地枪杆子不是那么硬的。更不要说足利家内部,还有纷争,幕府家与关东足利,一直没有怎么和睦。这种情况下,如何压服其他诸侯。 所以,终足利幕府,足利家都没有做到收权,后面更是越是衰弱,越是明白有收权地必要。然后去做,受到下面地反噬,又越是虚弱。陷入恶性循环之中,到了坐亦死,行亦死地地步,那个时候,织田家来了。 面对高丽这一片土地。足利义满,没有想要全部收入囊下。这不现实。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让幕府,在这一次军事行动之中,仅仅得到一个开疆拓土的名声,而没有一点点实惠。 那更不可能。 足利义满有两个选项,要么将这些大名在日本的领地剥夺,转封到高丽。当然领地都会扩大。要么,让足利幕府在关键要害位置上,有幕府直属的领地。 这两个选择,大内家为首这些人。都不是很满意。 当然了,足利义满还是很懂统治的艺术的。他首先做的就是将干掉对马岛宗家。就盘踞在对马岛很多年的宗家转封到高丽去,将这个要害之地,掌握在幕府与大内家的手中。 毕竟宗家虽然与大内家有亲,但是大内家更明白对马岛的要害所在,不会悬于人手。而足利家固然想要独吞,但是大内家是万万不允许的。也就形成对对马到瓜分之态。 只是两家在对马岛驻守了五千多人。还有大量的船只。兵力不可谓不雄厚。 没错。对日本人来说,已经足够雄厚了。 足利幕府威震天下的,也不过是二三十万的本部兵马。五千人一半是足利直属,一半是大内家的本部。放眼日本,也算是精锐了。只是当大明真正用尽全力的时候,这根本不够看。 蓝玉忍了这么长时间,一出手,根本不问伤亡。在进攻对马岛的时候,方乘风更是坐镇船头,集中了一百多门大炮猛轰码头,随即,第一人带着百余家丁,涉水登岸,随即重建栈桥,迎接张翼上岸。 日本人一开始就被打懵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大明的火炮如此迅猛。要知道,在几十年之后,一门佛郎机炮在日本还称为国崩。而今明军大炮与佛郎机炮差距有多少,何夕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有见过佛郎机炮。 不知道佛郎机炮具体威力。但是单单这个数量,就让日本人想都不敢想。 当然了,日本武士还是很顽强的。 他们放开码头,等明军上岸之后,脱离大炮范围之后,才与明军接阵。 只是日本武士顽强,鹤庆侯张翼,也不是白给的。他将所以铠甲集中,先登陆上的明军,都是三重铠甲,最外层铁甲。内衬皮甲,皮甲与铁甲之间,还有一层锁子甲。 恍惚是移动的铁人。 是,日本刀是很锋利,但是面对这样的甲胄,直接崩断。张翼当今也是屡破强敌的,今日优势如此大的战事,如果还能打输,那就将自己脑袋割下来。 虽然日本武士坚持战斗力三日。但是除却第一日之外,剩下的战事,就是明军搜索全岛,对最后的日本武士,进行围剿。 当然了,其中也不免误杀一些当地百姓。这也是难免的。 这个时代,军队也就这德行。不过比起日本人,明军已经算好的了。 —— 第二次突破的地方,正是叶沈带领的万余辽东却骑兵。 叶沈从沈阳出发,先翻越长白山。进入 后世建州地区。然后折返向东,进入咸兴地区。这里一片地区,算是三不管地区。一方面,这里大多是山区,与高丽核心地区,并不是太接近的。大明控制的核心,是高丽西海岸平原,对这里更多是招抚为主。 当然了,这里还遗留着李成桂李家的一些势力。 算是李成桂的老巢了。 李成桂而今日已经在大明任官了。日本又灭了高丽,就从这一点而论。咸兴,也就是大明的双城总管府,也不可能投向日本。但是不投向日本,是一回事。正因为这里是高丽余部。仅仅是城上变幻大王旗而已。故而日本人也没有担心这里。 而辽东骑兵沿着高丽东海岸一线,直接杀了过去。 不得不说,叶沈在军事上的天分,这种迂回上千里,翻山越岭,跨山越海的进攻,他仅仅用了十几天,更重要的是保持了战斗力。势如破竹地攻破了,原来高丽小朝廷的防线。 这根本是欺负日本人对大陆上地理不熟悉,如果说日本人对明军调动,并没有监控,那是假的。对双城总管府的杂兵,日本人都有监控,而辽东骑兵,几乎是在日本人地图上看不见的位置杀过来的。等辽东骑兵杀到眼前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样的局面,就无法挽回了。 大内家组织了数千步卒,在必经要道上,组织了一场阻击。只是仅仅阻挡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叶沈风卷残云般的击败了。在叶沈看来,根本乏善可陈,在上报的时候,也没有将这一场战事当成捷报。仅仅是我军通过某地来记录。 这还是后来,从日本人那边的记录中发现了,在日本人描写之中,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阵亡大名名单,都有几十个之多。一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 其实也不怪日本这样。 因为日本所谓的骑兵,与大明的骑兵,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大明骑兵在作战方式上,其实复刻了蒙古骑兵,甚至在骑兵将领任用上,也选择了很多鞑将。虽然可能比不上轻骑兵的巅峰,也就是成吉思汗时期的蒙古骑兵。但是绝对不弱。.. 而今更是在战马上,武器上,人员上都处于巅峰状态。也是因为大明前期缺马,在骑兵挑选上,更是严格的很,可以说明军精锐皆在骑兵之中。这一支骑兵更是辽东骑兵之最。代表辽东打仗,自然要精挑细选。几乎全部是沈阳三卫之中挑选出来的。是辽东总预备队,也是叶旺与***作战最后的杀手锏。 而日本骑兵是什么样子的? 首先日本马就不行,东洋大马是之后的事情,而今的日本马更类似于驴子。更不要说,日本骑兵根本没有上万这个数量级。面对这样骑兵集团,日本将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次才是对明军骑兵战法的不熟悉,与装备上的压制。 一切都不熟悉,全面压制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个人武勇所能挽回的。纵然每一个日本将领都是宫本武藏。一个百人队一冲,也要身首异处。简直是砍菜切瓜一般。 这边叶沈直奔日本在高丽大本营釜山而去。另外真正主攻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晋州城。 ----- 晋州城下。 蓝玉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无数高丽士卒在明军的督战之下,就好像是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冲向晋州城。无数包裹土石,与尸体一并填满了城下的沟壑。还隐隐约约到连忙不断的爆炸之声。 不是别是炮声。 虽然高丽军退下之后,无数明军战事,推着云梯,各种攻城器械扑了上去。最高的是比晋州城墙还要高的吕公车。一具具攻城器械,好像是行动的巨人,看得高丽人胆战心惊。 第五十六章釜山之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釜山之围 前文说道,晋州之所以重要,乃是高丽南部的水路交通要道。 可以水路直达,正因为如此,蓝玉之前准备好的攻城器械,才能迅速从水路运到。当然了,其中自然有何夕地功劳。何夕在建设工业体系地时候,无意之间将标准化这个概念引入,正是有了标准的尺寸。才能将这些攻城器械在开京就造好。然后拆开,将零件运输到前线之后,快速组装。这样地事情,在何夕来之前,大抵是少数工匠能够做到。但是在何夕来之后,几乎是工理书院地毕业生都能做到。 而工理书院而今也有数千名毕业生。最后地一批自然在何夕麾下。但是次要的却在大明各处谋生。自然有一些在蓝玉麾下,才做到这一点,一旦决定猛攻,大军从开京到达晋州城下,不过三日左右,所有攻城器械投入使用之中。 即便打过不少仗的蓝玉也为这个效率而暗暗心惊。 更不要说日本人了。 这些日本人看着些巨大无比的攻城器械,就好像是从地下长出来一样。都在疑心大明是不是有鬼神之助。 只是不管怎么想,日本人都要面对大明的攻击。 日本人在守城上,还不如高丽人。高丽人的弓弩其实很厉害的。而日本人那夸张的长弓,其实根本不实用。好在日本将领不是傻瓜,动员了很多高丽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 大明军队顶着伤亡,日夜攻城不断。 但是这样的战事持续了三日。死在晋州城下的将士有两三千人。这还是大部分都着甲的情况下。 大多都是从城墙上摔下来。或者被滚石檑木砸死的。而日本人死伤丝毫不在这个数字之下,面对大明火器的猛攻,精良的铠甲,如果不是日本人有城墙的优势,他要比明军死伤更多。 不过三日之后。 晋州城门悠悠地打开。几个高丽老头,赤裸着上身,行牵羊礼。恭迎大军入城。 立即有明军突入城中搜查。日本人果然是走得干干净净了。 蓝玉骑马来到晋州城下,看着城墙下无数尸体,还有城墙上的血迹斑斑。淡然地说道:「倭寇去什么地方看?」 这个高丽老头,说道:「三浦。三浦。」 蓝玉对眼前的局面,丝毫不意外,他之所以主力来到这里,并没有一定要打下晋州的意思,他在等其他两支军队在后方对日本军队的合围。蓝玉对叶沈与张翼是比较了解的。 都是猛将。 而攻区区对马,不需要张翼出马的。单单派方乘风都能拿下,张翼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在于攻下对马之后,跨海进攻日本其他占领区。 蓝玉在这里,只需牵制日本主力就行了。 毕竟这里是交通要道。兵家必争之地。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城池,后方全部陷落了。仅仅有一座孤城,也没有守的必要。 日本人会逃走,也是蓝玉预料之中。 所谓之三浦,其中就有釜山浦,而今的釜山还不是一个单独的城市,而仅仅是一个港口而已。正是因为日本人从海上而来,故而最看港口了。对于釜山也是日本在高丽老巢。 蓝玉对此并不意外,他立即下令,说道:「骑兵立即追击,一路给我追到三浦去。」 「是。」众将听令。 每一个人语气之中,都有崇敬与兴高采烈。 崇敬自然是对蓝玉的。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带着大家打胜仗,军中都会崇拜,而胜仗给将士们带来的更是无限的好处。他们岂能不高兴。 只是他们高兴了。何夕并不高兴。 —— 何夕没有在前线,但也没有在开京。 因为大战一开始,何夕就发现了开京太北边了。对前线支援不力,他很快就将后勤中心,挪到了后世汉城的地方。但是前线发展太快,以至于何夕很快就要前去坐镇。几乎一路追着蓝玉的屁股走。 这也罢了。 更让何夕承受不住的,是消耗。大量的消耗。 何夕在后方反应难免滞后一点。但是开战前十天,何夕将手中的所有火器,火药都发出去了,开战第二十天,从辽东运过来的铁甲等冷兵器,也有近三分之二运上前线了。新 至于储备的伤药,酒精,纱布,等等。几乎一扫而空。 何夕知道,运上去了。并不代表是全部用光了。 更让何夕难受的是银子。 四十多万两的银子,几乎在开战的前三天,就已经赏下去了。 没有这四十多万两银子,激励士气,明军也很难如此士气激昂,当然了,明军士气高昂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捏软柿子。整个战事之中,最惨烈的一战,是晋州第二次攻伐战。 但是真正战死的人也不多。 打仗难免死人。明军将士对死亡的承受可比何夕强太多了。 而且何夕虽然刚刚到高丽,但是后勤物资,是何夕一手包办的。何夕更多的是按照后世的经验来准备的。比如伤药,酒精,纱布,还有郎中等等。在之前打仗的时候,很少有。也只有军官能得到医治,士卒很多都是等死而已。 这种后勤之下,自然激励士气。 当然了,也造成了才开打二十多天,何夕准备的很多物资,都打光了。 别的也就罢了。 何夕尤其不能接受的是军械的损失。 毕竟之前也说过,军械是很耐糟蹋的。何夕带来的军械也不少,足足有数万甲胄,各种兵器。在何夕看来,足够蓝玉所部,打下日本都消耗不完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就弄完了。败家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何夕再也坐不住了。 他决定去前线见一见蓝玉说明一下这个问题。 随即带着数百骑兵护卫,沿着大路,也就是通过晋州城下,前往前线。 —— 何夕还没有到前线的时候。 明军三路大军已经在釜山浦会师了。 除却从忠州翻山越岭的那一支军队还陷入山林之中,面对日本军队节节抵抗之外,其他军队都在这里的。不过这一支偏师也很快会脱困了。因为正在节节抵御明军的日本军队,很快就会发现,明军从他们后面过来了。他们反而是被堵死在山林之中的。 近八万军队,将釜山浦,或者说釜山城围得水泄不通。 这座城池,原本是一个海边小城。甚至称不上县城。是日本人来到之后,看重这里,才开始修建。扩大了一倍,卡在一个半岛之上,抵挡住了陆上的进攻,半岛后面又有一个小岛,小岛上原本就是防御海盗的工事抵挡住海上的进攻。 日军最后的主力,就在这座畸形的城池之中。 其实日军的主力在数量上,并不比明军少。大内义弘还算机敏,在明军的猛攻之下,迅速收缩,将很多军队当做弃子放弃了。将大部分军队都集中在这里。算是保全了最后的精华。 当然了,放弃的军队都不是大内氏的。而保留的军队,大多都是大内氏的。这一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不过,大内义弘能做的事情,也只要这些了。 蓝玉筹备了大半年的战略部署已经完成了。蓝玉并不准备打这里。因为在蓝玉看来,这里的日本人已经是死棋了,海上是水师的天下,陆上仅有弹丸之地,走不了,守又守不住。即便是釜 山作为对日转运的重要港口,有大量的物资,其中就有粮草。比如日本本身就缺粮,从高丽征粮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但是他们即便是粮草充足,又能坚持多少年?一年两年,三年? 第五十七章大内氏与幕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大内氏与幕府 大内义弘带着九州大名,正在巡城。 这里的城墙并不是太高。毕竟,当时之所以选择这里修建城池。是因为这里是连接日本的交通要道。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才才区区几个月功夫,就已经成为了战场。所谓地城池才半成品。 城池并不高,如果不是半岛特殊地形。临时加固了数层夯土。连一个城池地样子都没有。 大内义弘远远的看着西北方向,却在数里之外,战旗招展,营垒如山。数万大军排开,覆压数里,规模之大不在所谓地釜山浦城池之下。大内义弘还能镇定,但是他身后地大名将领,却一个个面如土色。即便强装镇定,也提不起丝毫士气来。新 大内义弘本来想说一些话,提振一下士气。但是他话道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日本六十六国之中有名地战将,在足利义满父祖之辈,争夺天下,以及日本南北朝之战,立下许多功劳大将。在日本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但是与明军战斗之中,根本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不管是水战,还是陆战。甚至日本最有优势的晋州守城战,也被打得没有一点脾气。 虽然说,是因为后方不稳,才不得已放弃晋州城。但是大内义弘自己知道。如果不识他果断,撤退的快。即便后方稳定,晋州城也守不住的。 大内义弘说道:「诸位放心,这里负山城大海之险,更有粮食数十万石,足够支取数年之用。大将军乃幕府英主。他绝对不会不顾我们的安危的。我门只需固守待援即可。」 大内义弘相信幕府一定来援。 倒不是是幕府的足利义满是不是英主。而是这里的数万大军,乃是整个九州,中国地区几乎所有大藩的精锐。可以说,一旦足利义满放弃了这数万大军。就等于放弃了大半个南日本的人心。 毕竟,日本社会根基,就在这些大名武士身上。而这里就是大半个南日本武士之精锐。 足利家的统治,本就建立在众多大名支持的基础上的。如果足利义满不顾整个南日本的人心。足以动摇足利家的统治。 大内义弘一番安抚,到底有多少作用尚且不知道。不过,大内义弘到时私下派了很多回日本求援。 只是日本人的船只,横渡大海,都有一些够呛。不然也不会这么看重对马岛。这个中转站。更不要说,而今方乘风方立新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边封锁大海,一边开始骚扰日本沿岸。 如果不是,蓝玉早就打过招呼。让方乘风故意放他们过去。大内义弘想要与日本联系,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 大内义弘派出的十几条船,只能能达到日本的,也不过是三五条而已。 不过,多少船都令日本震惊。 这种震惊,不仅仅是数万大军困于高丽,更是明军直接攻击日本。当年元寇来袭的阴影,似乎照进了现实。须知,当年元寇来袭,虽然没有打进日本,却也不是没有影响的。 最大的影响,就是本来权倾天下的北条家,在对抗元寇之中,耗尽了实力。以至于后来后醍醐天皇发动对北条的征讨,拉开了日本南北朝的先声。而足利家就是从背刺北条家,从而独立登上历史舞台,并在日本南北朝的乱局之中,成为最后的赢家。 说起来,也不过是百余年间的事情。 当年的影响,再次笼罩日本。 ------ 足利义满得到消息之后,先是大为惶恐。虽然努力镇定,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局。足利义满并不是没有想过高丽战事不利。但是在他想来,如果损兵折将。那撤回来便是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翻转。前面明明是好好的。双方相持不下。海上陆上都打不下去了,甚至已经有私下的谈判了。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局面就翻转成另外的样子。 足利义满作为足利家最强盛时期的幕府将军。虽然很多缺点。但是有一点却是不错的。那就是足够清醒。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蓝玉,战在高丽,意在日本。 这一战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如果为了高丽一块飞地。决计不回隐忍这么长的时间。这是要打日本。 足利义满想明白之后,反而冷静下来。他在静室之中跪坐,缓缓的拔出自己的长刀。看着刀锋反射的亮光投入双眸之重,他的目光好像是刀锋一样冷,他心中暗道:「蓝玉,永昌侯,倒要看看,原氏武士的实力。」 足利义满从慌乱之中镇定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自己的老师。 只是足利义满来到细川家的时候,却见到了细川赖元。并没有见到细川赖之,细川赖之,足利义满的老师,辅佐幼年上位的足利义满坐稳位置,为细川家的强盛打下基础。后半生在足利义满的信任与猜忌之中,渡过余生的细川赖之。已经过世了。 足利义满听到这个消息。 一时间失神,但也在预料之重,细川赖之已经六十余岁了。在这个年纪,死一点不奇怪。而且之前细川赖之的身体一直不好。也不识没有先兆的。只是,在这个重要关头。折损了如此重要的谋臣。 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足利义满在细川赖之活着的时候,在猜忌与信任之间,反复横跳。但是此刻,人死了。足利义满才真切想起老师的好。有老师在,很多重大决策。都会有人给他分析明白。指出关键。 而今,却没有了。 足利义满换了衣服,在细川赖之牌位之前行礼。祭奠不提。 在足利义满行礼之后,细川赖元,也救是细川家的现任家主。细川赖之的养子。毕恭毕敬的向足利义满行礼。说道:「大师在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名寇入侵的消息。这是他最后的遗书,是口述,我笔录的。请将军大人过目。」 细川赖之最后几年,是出家的。故而称之为大师。 足利义满拿过。打开一看。虽然是细川赖元的笔迹,但是细川赖之的语气,一看之下,心中一酸,想起了细川赖之的种种。顿时眼眶湿润了。 书信上,细川赖之的意见是,战是一定要战的。声势一定要浩大。动员全国的力量。但是具体怎么打,却是要讲究的。 首先,决计不能犯北条家的错误。令家中力量损失过大,导致不能稳定天下局势。 其次,目标是退敌,而不识胜敌。如果有可能的话。所以,高丽的数万大军。不能不救,不能真救。不能不救,就是不能失去九州以及南日本的人心。不能真救。那就是决计不能将幕府的武力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总之,不要想与明军决一胜负。要想办法尽快结束战争。 要学习天智天皇在白江口之战后的决断。忍为上。 幕府的利益,在日本利益之上,日本利益在南方大名利益之上。 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受细川赖之教导的足利义满,已经明白了。这哪里是打明朝,分明是明打高丽,暗定九州。简直一箭双雕。 前文说过,足利家对九州的影响力很薄弱。九州有很多大名在南北朝时期,就左右摇摆。根本不怎么在乎足利家。原本足利义满打高丽,未必不是向多九州大名动手。 而今虽然细节有所变化。但是指导思想却是一样的。 第五十八章细川家的算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细川家的算盘 足利以满叹息一声,说道:「也只有老师才能这么高的智慧。能解我心头疑惑。」 细川赖元看着足利义满地样子,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却是想起了自己义父最后一段时间。也救是写下这一封书信地时候。 ------ 细川赖之脸色蜡黄,气息微弱。强撑着口述完书信。他忽然问道:「赖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细川赖元说道:「义父所言,十分精妙。」 细川赖之咳嗽几声。脸上有一些不正常地潮红,他说道:「我现在说地话,你要牢牢记住。谁也不要说。直到你有一天不是细川家地家主。再告诉细川家的新家主。」 「天下计谋,越是精妙。越是不好用。最简单的计谋,才是天下无敌的计谋。如果有天下无敌的实力,哪里需要用计谋?你知道这个计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细川赖元,跪坐在细川赖之床前。说道:「义父请讲。」 「想当然。」细川赖之说道:「我们对大明的情况掌握太少了。我虽然看过大明开国时期的一些文书。但那最少是十年前的东西。现在大明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之前看日本是十五不征之国。以为大明对高丽并无占领之意,即便有,也是到高丽为止。才赞同出兵,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想弄明白我是怎么错了。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也是细川赖之心头的疑惑。 大明之前的对外政策很明确的。就是对于那些隔山限海,得其地不足以养民的地方。列为不征之国。日本太符合了。所以细川赖之的胆子才大。足义满也不觉得蓝玉在下套。 而今细川赖之也想不明。 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细川赖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而今日本与大明,就是这样。将军用九州大名对付明军。太想当然了。九州大名不是傻子。如果幕府大军不动。很多事情决计不会做的。北条家当时不知道,与元寇作战会有损失。损失太多。会动摇自己的实力。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做不到。」 细川赖元大吃一惊,说道:「义父,那你为什么建议大将军这样做?」 细川赖之淡然的说道:「因为他爱听。」 此言一出,细川赖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这短短五个字,将细川赖之与足利义满几十年的师徒之情斩断的干干净净。或许,足利义满在猜忌与信任之间徘徊不定。细川赖之不得不出家自保的时候。他们的师徒之情已经不存在了。 有的仅仅是君臣了。 甚至后期足利义满对细川赖之的信任。就是细川赖之能猜中足利义满的心思,提出既能让足利义满高兴。又能有几分实用性的计谋来。 这是别人做不到的。 细川赖之说道:「足利家是足利家,细川家是细川家。虽然说细川家是足利家的庶脉。并不代表,细川家就永远效忠足利家。足利与北条家七代联姻,最后给北条家最后一击的,就是足利家。」 细川赖元已经冷静下来了。说道:「义父的意思是,我细川家要准备自立。」 「不。你理解错了。」细川赖之说道:「足利家等待了七代,才有一个机会。我细川家也不在乎多等待几代。足利义满手段,足利义尊与足利义诠都强大。原本我以为足利义满在一日,我家就要效忠足利义满。但是而今不是了。明朝介入日本,是一个空前的乱局。我也看不明白将来的局面。作为细川家的家主,你要早做准备。」 细川赖元说道:「我明白了。」 细川赖之说道:「明 白了。你准备怎么做?」 细川赖元说道:「隐藏细川家的实力-----」 细川赖之说道:「不。竭尽细川家的力量为足利家效力。细川家的子弟愿意为足利家效死。要让足利义满知道,细川家对足利家的绝对忠诚。只有这样,细川家才会有更大的空间。直到足利家支撑不住天下大局。」 「你明白了吗?」 细川赖元沉默了一会儿,重重俯首,将头放在地板上的手背上,说道:「明白了。」 足利义满不是一个昏君。他虽然之前出了昏招。但是在接下来的局面中,即便有更多的问题,也不可能一下子衰亡的。当足利家核心力量受到重创之后,一时间难以恢复。一定会重要忠诚的旁系力量。用来弥补之前的损失。 这是必然。 细川家要的也是这个机会。 足利义满对细川赖之的猜忌,决计不是空穴来风的。而日本这个权力场的正常现象。大名们今日叛,明日降,今日儿女亲家,明日杀父仇人。太正常了。即便是同出源氏。足利义满真的完全信任细川家,就是傻瓜了。 足利义满对下面一直有制衡平衡的手法。 但是在将来的变局之中。足利义满的手法恐怕是行不通了。 这就是细川家的机会。 为了叛逆的忠诚。或者忠诚的叛逆者,日本人总是能两个矛盾的特质,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 细川赖元将自己从回忆之重拔了出来。说道:「大将军。而今九州局势恐怕将要混乱不堪。需要幕府重臣掌管,安定人心。末将愿意,为大将军的先锋,细川家为大将军镇守九州抵抗明贼。」 足利义满看着细川赖元,他此刻对细川赖元并没有多少怀疑。只是他依然摇摇头,说道:「不急于这一时,明日我上奏天皇。留义持主持京都局势,我亲自去九州。」新 足利义满虽然不怀疑细川赖元的忠诚。但是他更明白一件事情,今后九州是整个日本兵力最集中的地方了。这样的兵权只能再他手中,不管托付给谁,都是对足利家的不负责任。 这也是日本国情如此。 足利义满下定决心之后,动作很快。 首先上奏天皇,令日本朝廷下招手,号召天下抵御明寇。足利义满,随即以此下达里大将军令,征召所有的大名,根据地理远近。调配物资,兵力。那些距离比较远的大名。比如在关东,甚至更远的大名,多征召粮食等实物。而南日本大名,多派出军队。 当然了,这其中也要考虑派系制衡。 在征召之后。令当地也在平衡之中。对于强者多征召一些士卒,对于弱者令其供奉粮食。等等手段。 另外私下里下达了对南朝的追杀令。 日本南北朝,本质上是日本上层的一场内讧。在加上天皇的神圣性。已经覆灭的南朝,虽然交出了神器,宣称退位,并发誓子孙永远不继承天皇之位。算是画上了终点。但是支持南朝的势力还隐藏大和国等地。 之前足利义满可以容忍,以示自己的宽宏。但是而今却不行了。谁知道这些南朝势力,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自然要斩尽杀绝。 最后,就是下令给大内义弘,鼓舞士气,并宣称援军不日即到。 至于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到,那是另外的事情。总之,一定要给大内义弘足够的信心,让他坚持坚持再坚持。 如此一来,大明与日本之间的战争,进入了第二阶段。日本这边轰轰烈烈的准备起来。而大明这里,也要进行新的改变。这里的很多事情,已经不识蓝玉与何夕一商量就能做主的。 何夕 与蓝玉在釜山城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五十九章上报朝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上报朝廷 何夕与蓝玉站在巢车之上,远远地看着釜山城。因为站得高,两边的海洋也映入眼帘。看上去只有一个不宽城墙。城墙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而城墙上,有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地旗帜。 那就是日本大名地家纹。 何夕说道:「总之,后面几乎打空了。不是不让你打。但是你要悠着点。」 「放心。」蓝玉淡然一笑,指着前面。说道:「这城墙,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想打下来,并不难。只是我不想打而已。你知道我想打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你想灭日本三岛,我岂能不知道。只是这一件事情。必须上奏朝廷。你现在已经是先斩后奏了。」 朝廷给蓝玉的旨意,是夺回高丽地土地。而不是打日本。而今蓝玉地作战计划,根本就是以征日为核心。之所以留着这一座城池不打,固然是牵制日本,为日本制造内部混乱。但也有给朝廷交差地意图。. 日本人一日还占据此地。蓝玉与日本之间的战争,就不算完。而一但此城拿下,高丽半岛上的日本人肃清。接下来怎么打。主动权就在朝廷了。蓝玉的建议权,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蓝玉本质上已经是出格了。 蓝玉说道:「放心。我已经与后面沟通过了。否则我也不敢这么做。只是这一件事情,你与我联名是最合适的。」 何夕知道蓝玉的后面就是太子。 对于太子同意对日作战。何夕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他对太子的理解,太子是儒家君子,对外作战,自然是支持的。但是仅仅是支持必要的战争。什么是必要的。比如与元朝打的。不灭元朝。边境不能安定。大明的正统性不能体现。故而这样的战争。即便是打得再惨烈。太子也会支持。但是对日战争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很多人觉得打高丽,已经是节外生枝。高丽固然影响辽东战局。但是只要高丽王幡然悔悟。或者说换一个高丽王。就好了。何至于灭国。生生的打了两年,灭一国还不行。还要再灭一国。 以太子原本的念头,绝对会反对的。 只是太子看了后世的历史。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让何夕有些不认识了。 何夕说道:「其实,我与陛下提过这一件事情。日本的情况。你真的了解吗?」随即何夕将他对日本而今社会的理解说了出来。也就是破日军主力很容易。他并不怀疑蓝玉的实力,抓住一两次战机,逼得日本打两三场决战,足够将日军主力清理的差不多。但是之后的事情,估计就不好安排了。 破日易,定日难。 何夕最后说道:「你如果要我联名,我自然会答应下来。只是,对日本有一个什么章程。侯爷总是要给我个底。否则我也不安心。」 蓝玉说道:「看来何兄对日本也是下了功夫了。」 何夕说道:「功夫不敢当。只是上了一些心而已。」 蓝玉说道:「在我看来,何兄进入了一个误区。我为什么要全面占领日本。你说,对日本朝廷来说,谁当这个大将军区别大吗?这个大将军听命于大明。还是足利家区别大吗?对日本大名来说。听命于南京,与听命于京都,区别大吗?何兄想得太完美了。简直是责备求全。」 何夕听了,心中一愣,片刻之后,大笑几声,说道:「是我想差了。」 何夕虽然来到了大名,但是对日本整体形象,还停留在后世。这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对于一个工业化的国家。不全面镇压,简直是难以安定下来的。否则美国人也不会计算出登陆日本有庞大的伤亡。 但是,在古代日本是不一样的。 在古代民族国家这些概念,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才明白。 只要给予日本国内各方足够的利益,大明代替足利幕府的权力空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蓝玉的计划可以归纳为一句话,打幕府,不打日本。 当然了,幕府打下来之后,剩下的情况怎么处理。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这里有足够的操作空间。 何夕笑完之后,一伸手说道:「拿来。」 蓝玉一愣,说道:「什么?」 何夕说道:「你不是要我联名吗?现在就给你联名。」 何夕对攻日,是一百个一万个赞同。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只是在何夕这个位置上,最忌讳感情用事。不能因为他何夕一个人好恶,损害整个大明的利益。是以,想怎么做是一回事。在做事之前,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不过蓝玉已经说服了何夕。 因为如果蓝玉愿意以这样的方法,抵定日本的话。整个日本驻扎十万大军就足够了。对大明的负担。也不会太重了。 蓝玉立即带着何夕回到了中军大帐,将他已经写好的奏疏拿了出来。 何夕立即细细看了一遍。 这一篇奏疏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为什么要打日本,一部分是日本怎么打?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一件事情,你似乎没有提。」 蓝玉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开支。日本并不识高丽。即便是高丽,打了两年仗,各方面消耗太多了。再打日本的话,辽东是万万不能支持的。特别是粮食一项。缺少太多了。这个也应该谈谈。」 蓝玉说道:「这个自然要说。但不是现在。等真正确定下来再说不迟,说不定,你我两人要回一趟南京。」 何夕一愣,说道:「是我会错意了。明白,明白。」 想要上面批准什么。一定是将好得先写出来。而不是坏的。耗费什么的。先暂且不提。先将征日之事,定下来在说其他的不迟。 想起耗费,何夕心中一动,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你打一个招呼。」 蓝玉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听说,有一个岛屿上面有金银矿。我要派人去看看。事先说话。这矿可失朝廷的。因为这一件事情,大内已经知道了。」 蓝玉说道:「好。朝廷的。你自去做便是。」 蓝玉只觉得何夕小气之极。 他不知道大内的与何家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几乎没有区别。靖海商号按理说,最大的股东是大内。但是实际上安庆公主几乎一分钱都没有给朱元璋。蓝玉觉得何夕是用大内的名分来侵占这个岛上的金银。 不过,蓝玉也不在意。 一方面,蓝玉从何夕那里拿了很多好处。不在乎这一点了。这里要说蓝玉有一个误区,那就是金银矿的数量。中国是有金银矿的。但是金银矿能能年产几千两黄金,几万两白银,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蓝玉从何夕那里拿到的相比,这才算什么了还要废力去挖矿。而且金银矿本身就是皇家的。私下开采,是犯忌讳的。蓝玉虽然不在乎这个。何夕既然开口,让了又何妨。他也不知道那个金银矿是在什么地方。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蓝玉与何夕有很多地方需要合作。不愿意为区区一个小矿,而伤了彼此的和气。 只是,蓝玉并不知道,这个岛,就是佐渡岛。上面的金银矿,就是佐渡金矿。是鼎鼎大名的富矿。与国内的金银矿简直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而且这个金银矿,何夕是真不敢私吞。 毕竟,朱元璋与太子都看过未来的书,对于这个金银矿业是了解的。 也正因为太大了。将来的动静也小不 了。何夕自然要提前打招呼。 第六十章雄文一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雄文一出 何夕与蓝玉的联名奏疏紧跟着在高丽大捷的消息,飞到了南京。 这些奏疏进入大内地同时。有一份副本也到了官报编辑处。 几年下来,当年地明鉴堂前三甲,各有去处。练子宁成为朱棣的首席谋士。并在北平城外,主持大规模青贮试点,正准备推广青贮技术。很多人有一个误区。似乎青贮技术只能用在草原上,不能用在农耕区,其实不然。.. 其实辽东,北平,甘肃这些宜耕宜牧地地方。才是真正养马地好地方。 只是百姓太多。牧场夺人口粮。 大明对战马,对牛,驴,骡子这种畜力地要求,简直是无穷无尽的。在农业社会还不能利用化石能源之前,畜力与水力就是人类利用最大的力量。所以整个社会大牲口的数量。几乎可以等同与后世国家拥有车床的数量。可以略等于国家实力。 练子宁的办法,降低养马成本。自然哄传天下。成为鼎鼎大名的人物。 而黄子澄更不用说了,可以用官运亨通来说。 而丁显? 而今已经成为官报的主编了。 仅仅是主编。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加衔了。 要知道,官报是秘书监管理的。丁显可以加一个秘书监的官职。比如秘书郎。或者挂一个翰林院的官职。哪怕挂一个内阁的官职,比如中书舍人,也行。 因为这些官职代表了清贵。 而丁显什么也没有。 丁显是有才华,在写文章上,整个报社之中,都是出类拔萃。这才一步步到了主编这个位置上。 但是被朱元璋否定的人。谁敢给予肯定。于是,他而今还是一个白身。 因为官报是一个新鲜事物。在主持官报的所有人,本身并没有官职。他们的官职都是挂在其他地方的。主持官报的人,都是以某某官,主持官报,官报主编本身并不是一个官职。 这也是何夕的一个建议。何夕承认,官报的主持者如果不是官员,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代表官府喉舌。但是官报整体上都是官员。将报纸办成衙门。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当然了,这是何夕当时的意见。何夕常年不在南京,官报的发展自有进度。不过,朱元璋很注重何夕的想法,也就做出这样的规定。 丁显的才华,让他走到了这一步。也仅仅是这一步而已。 他也想通过官报升迁到其他地方。但是几乎不可能了。 丁显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会一直在官报。直到自己的生命尽头。这对丁显太过残酷了。 丁显自己是这样想,他并没有发现,他或许有一些因祸得福。因为他在官报时间长。写得太多了,对各种文章,更是得心应手。渐渐也有了名声。他不知不觉地也有了影响力。 依托于报纸所产生的影响力。 这种新模式下的所谓名流大家,似乎还没有先例。丁显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今日与往日一样,看见了各方面的情报。自然也看到了蓝玉与何夕的奏疏副本。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只是久久放不下来。 他想起当日御前决定,心中有一丝后悔之意,但仅仅是一丝而已,很快就被他自己掐断了。在他看来,何夕也不过如此。有今日的位置,不就是因为有安庆公主吗? 他满怀愤懑,匆匆下笔,写了一篇雄文。驳斥蓝玉征日之论。 丁显的文章功底是极好的。他在官报消息又是非常灵通的。看到的东西也多。一下笔就直戳重点。 他抨击蓝玉擅启边衅,为了一己之私利。战事不休。并将蓝玉的各 种私心全部挑破了。并将蓝玉之前各种破事,给翻了出去。还是顺便一笔,将何夕给带了进去。在丁显的妙笔之下,让人感觉,似乎蓝玉所做的事情,何夕都有一份。 丁显写得是畅快淋漓。不过写完之后。 他并不觉得,这种文字能够发表。 因为太过私人化。 官报乃是官府的喉舌。所以官报上的文字,一般都是四平八稳。这种太过激烈的文字,也最多在最后盖棺论定的时候才能写出来。而不是之前。 这一点丁显自然是知道的。 他写完之后,很是满意。随手放进稿件之中,在他看来,这一篇文章,绝对会被拿下的。也就没有在意。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出了一点意外。 那就是蓝玉与何夕的联名奏疏,已经让满朝上下都满城风雨了。 因为打日本的反对意见太多了。 文官反对,穷兵黩武。大明士大夫对开疆拓土持消极,乃至于反对的态度,几乎能从盐铁论之中找到渊源。盐铁论之中的贤良文学之士,他们主张的就是政府尽可能减少开支。减轻百姓的负担。 战争,最好是防御战争。而不是出击。 反对政府横征暴敛。或者说扩大政府开支。这几乎是几百年了,是士大夫们的共识了。是金玉良缘。似乎朝廷放弃积极财政,或者军事政策。天下百姓就会好了。 从逻辑上来看,似乎是这样的。但问题,如果朝廷这样做的话,会让官僚与士大夫占据更多的社会资源。造成了国与民皆穷。唯有官富的状况。而士大夫们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蓝玉打了高丽,打日本,打了一年打两年,目测还要打。自然让很多士大夫感到不满。 其次,很多勋贵也是不满的。 之前已经说过了。冯胜一直惦记这打蒙古的。灭了残元。成就冯胜的功业。谁想看你打日本偏僻小国。毕竟大明的资源是有限的。这边多了。其他地方就要少。 日本开打,代表这其他地方,如非必要,是不可能开战的。 即便有了冲突,也要隐忍。 朱元璋是一个很稳的人。他决计不回四面开火的。主次一确定,朝廷投入的资源就由方向了。 其他勋贵怎么肯啊? 至于具体的事那些人反对。就不一一说明了。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朱元璋这些年推动清丈这一件事情,下手狠重。而且朱元璋对征日这一件事情上,有很多暧昧不清的地方。他们猜不出朱元璋的心思。 就好像之前征高丽一样,明明是十五不征之国。怎么转瞬之间,连十五不征之国这个概念都没有了。 下面人猜不透。不敢明面的反对。但也不想坐视。 丁显的这一篇文章,就成为很好的工具,投石问路的那一块石头。 不知道经过了怎么样的流程,反正本该拿下的这一篇文章,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官报之上。丁显发现的时候,所有官报都已经印刷完毕,分发出去了。追是追不回来了。 而且丁显虽然是主编。但是此刻,也不是他能管了。更是管不了。 丁显面如土色。汗如雨下,顿时没了主意。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算镇定下来,他苦笑一声,开始收拾东西。不管是回乡,还是坐牢。总是要准备衣服与银钱的。 丁显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乎在这个早上。丁显这一篇文章。出现朱元璋,太子,内阁,各国公,这些南京达官显贵的手中,三日之后,出现在何夕蓝玉的手中。 依托于朱元璋建立起来的发达的邮传机构,到了天下人的手中。 正如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进水潭之中。 一石击起千层浪。 将丁显本人的命运,与国家大政联系在一起。更是丁显改变命运的开始。沉寂几年的报纸,终于在政争上发挥了他的作用。也算是开了一个先例。 第六十一章谁做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谁做的? 丁显显然躺平了。Z.br> 但是这一件事情并不会因为丁显的躺平而结束。丁显这里风平浪静,并不是因为丁显没有问题了。而是因为丁显在风暴最核心。在风暴眼之中,反而好像是风平浪静。 东宫之中,太子淡然地看着方孝孺。说道:「先生,这一件事情是你做地吗?」 方孝孺断然否定,说道:「臣对此事,从来是持反对意见。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高丽国主有过,灭人社稷,绝人之嗣,非天朝盛德。与日本有不臣,修德来之。犯我疆域,击之可矣。何必贪区区海外三岛之土,致我中国儿郎奔走于波涛之中。身死不得还乡,魂魄不得来归。仅仅为了一朝之盛名,一人之私欲。不亦过乎?」 「然殿下既然开口了。对于此事,臣自然会闭口不提,怎么会用如此手段?还请殿下明鉴。」 太子语气缓和了几分。他也知道方孝孺是什么样地人?如果说方孝孺实名上疏,反对这一件事情,太子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在预料之中。但是用这种阴私手段,将别人当枪使,却不是方孝孺性格。 太子说道:「那是谁做的?这官报地流程,先生是知道地。」 方孝孺一时间语塞。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是地。官报最终的审核权,是在秘书监。而太子主持秘书监这么多年了。早就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文字方面的事情,自然是大明文坛魁首,宋濂的亲传弟子方孝孺负责。 方孝孺说不是他做的。但是他作为负责这一件事情的人。却是难逃失察之罪。 方孝孺语气有些弱了,说道:「我已经问过,这一篇文章是丁显的手笔。只是丁显顺手写了。杂在众多稿件之中。臣今日事情忙碌。也没有审核。这才有今日之事。」 太子说道:「方先生的话,孤是信的。但是你觉得陛下信吗?」 方孝孺不说话。 其实,太子说信,只是给方孝孺面子而已。虽然这个时代稿件,没有什么三审五校。但是也有流程的。从整理排版,内部审核,秘书监审核。定版,送样刊。这里有太多人参与进去了。 你说一个人没有看出来也就罢了。 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 可能吗? 太巧了。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或许方孝孺说的是真的。下面的政治敏感度不够,见前面的人不动。他们也不动。很多事情都没有上心。机缘巧合之下,才出现这样的问题。这并不是不可能。现实之中有些巧合,可比这个还不可思议。 但是问题是,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看法。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件事情是有问题的。那真的也就是假的了。所有人都觉得没有问题。那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而今这一件事情就是。 朱元璋以及大明朝廷之上的大佬们。哪一个不都是绷紧了一根弦,说着一件事情,是巧合,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侮辱他们的智商。 方孝孺心中也在怀疑这一件事情,他将所有人都盘算了一遍,心中忽然一动,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人,出现在方孝孺的脑海之中。那一天早上,朱允炆出现在秘书监之中,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很快就出来了。 但是与审核官报的时间,似乎重合。 很快,方孝孺就将这个疑惑给压下去了。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方孝孺都不会多说的。因为,方孝孺在太子的子嗣之中,已经有了选择了。或者说,随着朱雄英已经到辽东,成为何夕的弟子 。方孝孺已经没有选了。 因为他只能选嫡长子。这是儒家理论决定的。虽然说,朱雄英的母亲也是太子妃。但问题是,朱雄英的母亲不是皇后。如果太子登基之后,追封的话。朱雄英也是嫡子,但是如果不追封的话。或许就能让朱雄英成为庶子。 并不违背,儒家拥立嫡长子的原则。 权变之道。方孝孺还是有的。 而且朱允炆虽然现在还小。但已经有东宫的文士启蒙了。方孝孺也观察过,朱允炆留心儒道。没有信什么歪理邪说。 朱雄英有一些事情,也让方孝孺看不惯,那就是朱雄英与太子妃的关系。 当今马皇后做的事情,让朱雄英与吕氏之间,产生了间隙。朱雄英毕竟小。即便吕氏有意缓和。朱雄英也不接受。只是朱雄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开之后。朱雄英隐隐约约有不孝的名声了。 这让方孝孺看不上。 所以,方孝孺将自己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按了下来。将当是从来没有想过。猛地跪在地面之上。说道:「臣请殿下责罚?」 太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罢了。先生,此事就此作罢。传来下去,谁也不许再提,那个丁显,赐些金银,让他走吧。」 方孝孺说道:「是。」 太子说道:「先生,立即代孤拟一篇奏疏。就是孤赞同征伐日本。灭此朝食。孤要一篇雄文。」 方孝孺听了这话,猛地看向太子,却见太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心中一动,明白这是太子对他的警告,也是敲打。 太子不知道方孝孺的意见吗?还是太子身边除却方孝孺之外,就没有笔杆子了。一定要方孝孺来写。就是因为这一篇奏疏,就是太子为这一件事情画上的句号。 太子对扩大战争,也是不做肯定姿态。 原因很简单。 自从他知道未来自己一脉凄惨的下场。太子很多心思都变了。如果说,朱元璋在知道未来之后,心思变得更大了。想要建立千古未有之事业。而太子的心思却变小了。 虽然心中还有天下大事,但是考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一脉的皇权巩固。 基于这一件事情,他在意的在大明国内,而不识国外。在国内的雄藩,秦,晋,燕,齐,等封国很久王爷。而不是在日本。当然了。为了争宠,之前与朱元璋当面争论的事情。再也不回有了。 他知道,这一件事情,他反对也没有用。故而就沉默了。 但是为了今日这一件事情,他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声援蓝玉。支持此战。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一件事情,他主导的。对太子的形象,与政治影响力,也是不利的。 只是,太子与朱元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从前太子可以直接去与朱元璋解释就行了。而今却不得不做出一些行动来表示。 方孝孺说道:「臣明白。」 方孝孺即便再不情愿,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不识他能拒绝的。而且他本身就由过错在身。于是,思忖片刻,就写出一篇奏疏来。虽然方孝孺内心之中很不情愿。但方孝孺的文字功底在哪里放着。这一篇文章,写得有金石之声。太子看了也暗暗点头。 随即,太子临摹一遍,就派人送往乾清宫,并将风声传了出去。 太子这些年,几乎是实质性的丞相。他这个风声一放出去,将刚刚凝聚出来的风暴,吹散了好些。这一件事情已经定性了。不是该不该征日,而是该怎么征日了。 不过,父子之间的感情裂缝,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完全弥合吗? 只能说人心这东西,一旦有了间隙,很难重新弥合的。太子这样做。看似再向朱元 璋证明自己的忠诚。但是可以证明的忠诚,是真的忠诚吗? 谁也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魏国公府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魏国公府上 徐达品着茶水,看着手中的书信。傅忠一边垂手而立,毕恭毕敬。 徐达看完书信之后,说道:「转告颍川侯,此事我知道了。」 傅忠立即说道:「那小侄告退。」 一边站立的徐辉祖,立即起身送客。客客气气地将傅忠送走。回来之后,问道:「父亲。前几日冯家来人。而今傅家又来人了。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徐达说道:「蓝玉吃得太多了。又是一个目下无尘地主。老家伙们,谁肯服气啊。」 徐辉祖说道:「只是蓝玉背后,可是太子殿下------」 徐达脸色一正,说道:「放肆,蓝玉,这个名字,我说地。你也能说吗?」 徐辉祖立即行礼说道:「孩儿知错了。」 徐达对外人从来很和蔼的。就好像村头地农民伯伯。对谁都很好,见了又才华地晚辈,能提携就提携,不违反原则地情况下,能办事的事情,也愿意帮助。但是对自己家中子弟。十分严苛。动则训斥。 再教授子弟上,虽然教育很严格。但是多教文学之道。至于行军打仗的经验,这也是很少传下的。 徐达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们,是败家子。老实安分就行了。能将家业传承下去。徐达就很高兴了。 因为徐达最了解朱元璋了。 徐达与朱元璋,起于微末之间。两个人关系,几乎牢不可破。而今徐达病重之后,身体真孱弱,还是假孱弱。反正徐达表现出来,他再也不能带兵打仗了。徐达从一个独挡一面。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大元帅。到而今协助朱元璋处理军事事务的助手。权力大了,还是小了。还真不好权衡。 徐达能直接指挥的人马,也只剩下魏国公府的几百护卫。但是在朱元璋身边,整个天下的军事部署,各级将领的安排调任。朱元璋也是要与他商量过才做决定。 但是徐达很清楚一点,朱重八对他一支有限制的。 徐达并不奇怪。只是,他担心的是,他的子孙,与皇室没有这样的关系了。 将来怎么办? 所以徐达对子嗣严厉之极,就是希望他们将来,不要跨雷池一步。老实本分,当一个富贵闲人就行了。 徐达说道:「滚回去,打十板子,国家大事,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徐祖辉也没有辩解,只能回去准备挨板子了。 只是傅忠,比徐祖辉小。就已经能代替颍川侯府出面奔走。而他却连问一句,都要挨板子。徐祖辉心中,岂能真的那么平静。 不知道徐达知道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他此刻陷入沉思之中。 大明军中的各种关系,堪称一团乱麻。大明军队是朱元璋从郭家父子手中得到一队人马为根基。招揽英雄,招降纳叛。一路发展起来的。这里面的很多关系。也救徐达从一开始参与的人知道。 从当年开始,到现在,军中各路山头,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台。 这里面的权衡安置,并不比打仗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人忽然来报。说是:「陛下召见。」 徐达心中暗道:「早就该来了。」 徐达很清楚,他眼前的人中,一定有锦衣卫的人。更有很多人在盯着魏国公府的大门。来过什么人。朱元璋一定会知道。这几日各方势力频繁登他的门。徐达不相信朱元璋不知道。 却要装着不知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达与朱元璋之间关系处理上,要比太子与朱元璋的关系处理上好。 徐达觉得火候到了。立即准备入宫。 ------ 徐达 到了乾清宫,一打听太子在里面。通秉之后。徐达跟着太监进来。 朱元璋远远的看到,不等徐达行礼,就指着一边的座位说道:「坐。」 徐达依旧行礼之后,才坐了下来。 朱元璋说道:「日本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听说,这风都吹到魏国公府了。」 徐达微微一笑,说道:「瞒不过陛下。这是臣也烦恼啊。陛下不来找臣,臣也要来找陛下。日本之事,战和出于上。但是以臣之愚见,不管战和,要快些定下来。否则,下面的人心不稳。不利于朝廷。」中文網 朱元璋看了一眼太子,眼神之中,好像在说。你瞧瞧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徐达在朱元璋身边,上承圣意,下连接各路勋贵。一方面,要让下面人依靠支持。徐达才有影响力。另外一方面,也要让朱元璋信任。才能得到支持。其中分寸是很重要的。 拿捏不准,一个不好。就是李善长第二。或者就一定用处都没有。成为彻底的闲职。这都不是朱元璋想要的。 而今徐达就做得很好,勋贵之中山头多。但是那个山头都给徐达面子。但是关系到根本利益上,下面却不会听徐达的。徐达的嫡系不少,几乎全天下都有。但是却没有集中京师。或者几支军队之中。 这才是君臣之间信任的原因。情分固然有,各种制衡安排。也少不了。 徐达这一番话,更是将自己给摘出来。踩准自己的定位。哪里像太子,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闹出一个笑话。自己又不得不立即补上,在下面看是反复无常。进退无据。 不过,毕竟是自己儿子。 朱元璋也不指责了。直接将太子的新奏疏递给了徐达。 徐达看过之后,立即说道:「好。说得好极了。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日本狂妄,向来如此。在唐朝,敢与中原天子平起平坐,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必为后世子孙之患。朕为后世子孙除之,最少要狠狠继续一下,让他们老实三四百年。」 徐达说道:「陛下,明见万里。老臣佩服。」 朱元璋说道:「叫你过来,不是听你拍马屁的。说说吧。如果打的话。你觉得该怎么打?」 徐达说道:「夫战,不过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又前元两次东征,尽为鱼鳖之事。可见海上之事,最重天时。故而,事不可急。当冬季出兵。日本地形支离破碎。然以水师观之,处处可战。此战以水师为主。以朝廷万钧之力,临于尺寸之间。破国虏君,不为难也。难的确是长治久安。臣觉得,鲁王是不是该就藩了。」 朱元璋会意。 徐达说的鲁王该就藩了。并不是指鲁王就藩这一件事情。而是向提醒朱元璋。日本是不是也如高丽南部一样,在大军覆灭日本之后,放一个皇子到日本就国。朝廷不亲自下场。如此一来,很多负担就少了。 事情就是这么玄妙。就本质上来说,徐达,这个勋贵之首,其实并不是一个战争派。也不赞同对外无限制的发动战争。只是他不如方孝孺那么明显而已。在大明优势明显的情况下,徐达也不介意打仗。但是为了日本这三个破岛,让大明陷入苦战。就不是徐达想要的了。 因为徐达是真正从战场上厮杀出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每一场战事都需要成本。 他徐达才不做亏本买卖。他支持的与反对战争的原则。本质是一个成本问题。 太子一听,心中一动,说道:「是啊。父皇鲁王弟,最近学习的差不多。是不是该放他就藩了。日本远离中原,隔山间海,朝廷诏令一来一回,都要大半年。日本不知道要选那位王弟?」 太子一番话,干脆将徐达的意思挑明了。 朱元璋问道:「太子,你的属意那一位?说来听听。」 第六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太子 太子脱口而出道:「燕王。」这是他这一两年,日夜思念的名字。至于这种思念到底是什么性质地。太子自己也不知道。要让他为了未来地事情,现在就下手对付他的四弟。这不是太子能做出来地事情。 但是靖难这一件事情,几乎成为了太子地心病。让他怎么能忘记与放下。 所以,太子无时无刻不像将燕王踢出神州。 虽然说,日本这个国家,盛产金银。做地好,也是有潜力的。但是万万不能与前朝京师相提并论。 太子似乎也觉得,这一番话说的太赤裸裸了。立即补救道:「日本孤悬海外,即便打下来。恐怕也有很多事端。此事国赖长君。年幼弟弟们,有些不合适。唯有从几个年长其中选。而四弟,在军事上最为擅长。而且日本三岛,人口近千万,也不算小国了。足够安置四弟了。」 徐达听了,心中也暗暗点头。暗道:「如果这样的话,令燕王为征日副帅,也是可以的。」 燕王是徐达的女婿。徐达也是了解燕王的能力的。在军事上,燕王是有潜力的。唯一的问题是打仗太少了。 军事是一门艺术,同时也是一门经验科学。很多时候,也很难教导的。只有多经历,多打仗,才能领悟其中奥妙。这也是为什么乱世之中,很多人没有接受教育,甚至不识字,都能成为名将之选。 燕王多打几仗,历练一下。是可堪大任的。 只是徐达在涉及皇子,特别是关系到他的女婿的时候,是不会轻易说话的。 朱元璋说道:「老四,我又安排。这个问题将来再说。徐达,你继续说。」 朱元璋对身后事情的安排。已经开始筹备了。对燕王自然是另眼相待的。他虽然不会将皇位传到燕王一系。但是给燕王留下的位置,也是相当重要的。是构成他身后格局的重要一环。 决计不是去当什么日本王。区区一个日本,是容不下蛟龙的。 只是这一点,朱元璋还没有给太子交待。甚至他自己还没有完全想好。毕竟他的寿命还长。有些事情是不用太着急的。 太子听了脸色不变,但是手握紧了一下。指甲掐入肉中。他其实并不怕燕王,他怕的是朱元璋,太子是距离朱元璋最近的人。也是受朱元璋影响最大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是最明白朱元璋的手段。.z.br> 太子内心深处,一个他不像面对的事实。一点点浮出来。暗道:「父亲,真的以为我不如四弟吗?只是,这个位置,我断然不会让出来的。」 徐达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父子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他说道:「这些都好说。不过有一件事情。下面人反应强烈。我觉得也该办了。」 朱元璋说道:「什么事情?」 徐达说道:「去岁蓝玉,一举击破半个高丽。而今夺回高丽故土。也算是灭国之功。再加上之前积累的各种功劳。不能不赏。这些年朝廷也没有封过公。是不是将蓝玉叫回来,大办一场。也让天下人知道。朝廷名将辈出?」 朱元璋说道:「你要换将?」 徐达说道:「不是老臣要换将。只是不能委屈了蓝玉。一碗水要端平。」 朱元璋知道这「一碗水要端平」。并不是说不委屈蓝玉,而是要委屈蓝玉。 蓝玉立下的功劳已经够多了。国公是板上钉钉的。只是封国公,也是朝廷大典,总不能一纸文书就行了。后世授个勋,也要搞一个仪式的。不要说国公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封赏。已经是政治事件了。 更是要好好谋划了。 而灭国之功。封蓝玉为国公,如果再灭一国蓝玉怎么封 ?反正朱元璋并不想封异姓王,异姓想为王。只能是追封。追赠。生前就不要想这个待遇了。 而且高丽之战。其实让冯胜为首北平诸将是非常不满的。而今打了高丽,还是想打日本,有完没完了。残元就要恢复元气了。还打不打了? 朱元璋沉吟说道:「这个时候换将,合适吗?」 徐达说道:「以臣之见,合适。而今双方隔海相望。倭寇的水师如何,陛下也是知道。远远不及我军。有大明水师在。战和之权在我。区区釜山城,不过围困。一裨将亦能为之。即便要大举进攻。也要避开夏秋,飓风多发时节。而且,征日之事,所需要之钱粮辽东远远不够的。至于需要多少。老臣也不知道。但是朝廷下拨转运都需要时间的。」 「所以,这个空档。换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朱元璋也是打过仗的人。他明白,换将不是换一个人。而是换一个班子。在高丽大部分军队,固然不用换。但是蓝玉几支嫡系军队,却是一定要换的。而新来的主帅。如果没有几支嫡系人马。估计连说话都不是太硬气的。 这一番轮换。也是需要时间的。 徐达的安排。也不算错。 朱元璋问道:「你觉得谁合适?」 徐达说道:「傅友德。」 朱元璋有些惊讶,说道:「为什么是傅友德?」 徐达说道:「大明能为方面之将者,不过十几个人。有这个资历的人。更少。傅友德是最合适的一个人。他虽然不通水战。但是给他配一个能打海战的副将就行了。比如南洋方关。说起来,蓝玉在这方面也不擅长。」 「想来以颍川侯之能,很快就会适应了。」 朱元璋忽然问道:「为什么不是宋国公?他不是也派人上门了吗?」 徐达就好像唠家常一般,一点异常都没有说道:「两人所求不一样。冯胜所求的。是要阻止陛下在日本继续征伐。而傅友德想求的是一个封国公的机会。臣也觉得傅友德可怜。蓝玉都封国公,这位老兄,还差了一点。而且年纪大。错过这个机会。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这也是两个人目标不一样。 冯胜已经是国公了。他瞧不上日本这一点战功。在明朝人眼中。高丽与日本两国,相差不大。甚至很多人觉得高丽比日本强大。历史上万历年间,倭寇入侵,很多官员都觉得其中有诈。因为在他们看来李氏王朝。不应该这么快就灭亡。 甚至怀疑,这是李氏王朝与日本合伙的阴谋。 所以蓝玉以灭高丽之功,为国公。傅友德灭日本,国公也没有问题。但是冯胜灭日本,不过是锦上添花。根本不足为奇,唯有灭北元,封狼居胥,才是冯胜心心念念的名标青史的大功劳。 朱元璋哈哈一笑,转过头来,问太子道:「标儿,你觉得该怎么办?」 太子朱标说道:「孩儿,觉得徐叔叔的意见极好。」 其实太子内心深处,并不是这么想的。蓝玉是他的人。蓝玉实力扩大。是太子的实力扩大。如果之前,太子也赞同将蓝玉拿下来,那是为了保全蓝玉,将来也是要用蓝玉的。 毕竟功高盖主,是很多大将取死之因。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太子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未来,还有多久的未来。根本不去想未来太远的事情,他手中急需力量,可以用来压制燕王名将,数来数去,也不过蓝玉与沐英了。 只是沐英常年在云南。身体似乎也不好。太子一边想办法将沐英调回来。一边加强蓝玉的实力。 他不过了眼前这数关,根本就没有未来。也不管将来为蓝玉埋下什么样的隐患。 如果有必有,太子 不介意让蓝玉去死。 第六十四章朱元璋的思想境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朱元璋的思想境界 只是这些思绪,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只是不说出来。朱元璋就看不出来吗?当然了,在朱元璋眼中。太子还是当年那个心慈手软地好孩子。却不知道。太子已经变了不少。从这个角度来看,历史上地朱允炆其实很像太子。只是各方面都低了好几个级数,对外宽仁,不乏手段。变成虚伪与残忍。 朱元璋看出了太子有心结。但是内里具体怎么想的。却不猜不出来地。 毕竟人心隔肚皮。 朱元璋又与徐达商议了一番日本战事。就让徐达下去安排了。 一时间,乾清宫只剩下朱元璋与太子。 朱元璋将其他人打发走了。说道:「你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打日本?」 太子说道:「朝廷需要日本地金银。此其一也,为后世子孙灭此大患,此其二也。」 朱元璋说道:「还有。」 太子沉思说道:「要开通,与美洲地航道?」 朱元璋说道:「这都是,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太子说道:「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指点。」 朱元璋说道:「仅仅是这一段时间,你就学到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朕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扶持辽东的工业。」 太子一愣,他虽然研究了很多后世书籍。但是研究最多的。还是明史,特别是朱棣一朝。特别是靖难四年。几乎对上面每一个有名字的人都揣摩过,调查过。 对于其他方面,也读过。但是并没有怎么下工夫。 太子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孩儿,不大明白。」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朕也是这一段时间才明白的。工业这东西,不能独立的看待,是一个整个体系的分支。不能单单学习工业。这也背后的市场。资本。银行。一系统配套的东西都要在。否则仅仅会造东西,不过洋务运动而已。是死的机器,不是活的工业。」 「这里面很多东西,朕是看不懂的。太生涩了。但是对照何夕在辽东的很多事情,却也懂了不少。上半年,南方事多。腾不出手,再加上北方大旱,也腾不出钱粮,而今北方旱情已经缓解了。甚至很多地方种了一些红薯。百姓今年冬天饿饿肚子。明年五月之后,就缓过来了。不用再往北边拨粮食。再加上清丈。我们手中也有一些本钱。正准备投入辽东。想来想去,与其拨款。不如采购。军中武器,服装。船只,军粮。乃至于其余杂物,手中火镰。脚上的布鞋。都能在辽东采购。所以,北方需要一场大仗,甚至好几场大仗。」 朱元璋之前仅仅知道朝鲜战争让日本工业复兴了。但是仅仅是字面的意思。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观摩了何夕种种作为。也亲自查看了辽东的账册。他得出一个结论。 其实南洋市场。乃至于所谓的海外市场,也是有限。 而今整个天下,总共算起来,也不过五六亿人。这甚至还是高估了,其中一亿多都在大明。大明周围日本,高丽,安南。爪哇。暹罗。缅甸,泰国。整个东亚,东南亚,南亚。大概是一个两三亿,甚至更多人的大市场。 人口在那么放着。需求能有多少。 而且以南洋,东南亚,天竺等地人均收入情况。很大一批人。不,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是于大明商品无关的。毕竟这些人都是奴隶,奴隶连私有财产都未必有。更不要说什么消费与市场了。 朱元璋这才决定,将原本投资给何夕的钱,变成采购的钱。采购什么。打仗是最耗费钱的。 不过之前是直接征召。很多东西都是卫所士卒自备的。变成了朝廷采买。 如果一来,辽东才能真正地从窘迫之中 缓解出来。 太子说道:「父皇英明。只是而今却担心。书上说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要十几年,甚至更少时间就会来一次。儿臣实在不明白。看这种危机,简直太频繁了。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天下大乱。这种方式太不稳妥了吧。」Z.br> 「父皇想要发展西学,建立工业。真的一定要学这一套危机重重的办法吗?」 「我中国圣贤辈出,难道没有找出新路?」 朱元璋斜眼看了太子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倒是有新路,只是太子殿下,愿不愿放弃所有的一切,加入推翻封建王朝,与资本压迫的阵营之中。」 这一句话,将太子差点噎死。 皇室就是封建王朝最大的代表。自己推翻自己,太过好笑了。 太子连皇位传承都放不下。更不要说大明天下了。 太子立即说道:「儿臣失言。」 朱元璋听太子这么说,居然有一些小失望。 朱元璋经过何夕的洗礼之后,反而能跳出大明的时空,用更长远的目光来看问题。他其实不介意,推行社会主义思想的。推出一个新圣人。甚至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 这不就是朱元璋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洪武二十一年,与二三十年前相比,可不就是一个新世界吗? 朱元璋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历史限制,社会现实在这里放着。不是他朱元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什么时代做什么时代的事情。不顺应历史规律,最后害人害己。 而太子很明显。太保守了。简直是小脚老太太。 朱元璋对自己身后的安排,又多了一层忧思。他忽然说道:「丁显怎么安排的?」 太子一愣,说道:「已经赐金还乡了。」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官报怎么样?」 太子说道:「极好的。」 朱元璋说道:「那既然是极好的。就放开民间办报吧。」 太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朱元璋在想什么。他犹豫了几分,说道:「父皇,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放开报禁。是不是不大好?」 朱元璋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放开啊?」 太子顿时不说话了。 在太子看来,为什么要放开?为什么要让民间办报?这分明是将权力下放。太子已经看到了报纸这个体系强大威力,看到了舆论权的重要性。对这种权力既行要占有,更想要压制。怎么能放开啊? 朱元璋说道:「那就现在吧。」随即扯过来一张纸,写上了四个字:白衣御史。递给太子,说道:「送给丁显。让他在京师办报吧。给其他人立模子。」 朱元璋认真分析了何夕在辽东所做所为,并与自己手头的书籍对照。有的懂,有的不懂。但是又一件事情,他是真明白了。 那就是未来的社会,是要集众人之力才行。一个人智慧是有限的。所以,专制体系,高压体系,只是权变之计,不识长久之策。他看起来极其不舒服的所谓民主政治。其实与传统朝廷之中,广开言路,等等。有一样内涵。 这是必然。 因为一个人智慧想要压制其他所有人智慧,也就是专制。只会是一个人摧残其他人的结果。因为,强中还有强中手。天下第一,这个位置,不识那么好坐的。 能保住至尊之位,最好的办法。不是自己变强。而是让其他人变弱。 这或许是中国在明清时期落后于西方根本原因。虽然所谓的专制统治体系从南宋开始萌芽,元朝发展。但是真正建立起来的,还是他朱元璋。 既然认识到了这一点。朱元璋自然要做出 改变。他明白,放开报禁,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但是他更担心,他不放开。后世子孙都不会放开的。 第六十五章白衣御史丁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白衣御史丁显 人生就是这样变幻无常。 丁显本来以为自己失去了京师的一切。灰溜溜地回到老家。从此之后,用在京师积攒的一些银两,买田置地,终老余生。最多写一些笔记,传之子孙。只是朱元璋的一句话。 就让丁显地机遇有了极大的变化。 丁显看着方孝孺送过来地一千两白银,还有朱元璋的手书,简直是不敢相信。丁显说道:“这是陛下地手书?”、 方孝孺说道:“你在官报的时候,也处理过陛下的文稿。应该认识御笔。” 丁显细细端详这四个字。朱元璋笔锋大开大合,说好听一点,是不拘小节。说不好听的。是基本功不够,有老革之风。也就是武人风范。自以为写得有力度,大开大合。就是好字。 当然了,全天下人没有人敢说朱元璋的字不好。只能说很有特色。 这种特色丁显自然认得。 他激动得难以自制,立即起身,向南京皇宫的方向数次鞠躬。甚至还想行大礼参拜。 不是丁显太过失态。而是人生大起大落。击穿了丁显的心理承受底线。前一刻,还要落幕归乡,从此远离京师。而后一刻,却成为了京师风云变幻的一员。甚至登上了之前,他没有想过的位置。 是的。虽然丁显在官报当主编。但是官报上,个人能力其实很难体现的。写什么发什么。怎么写,都有一定之规。更多是上传下达的角色。而有这一副字,还有开放报禁,已经资助办报资金。一千两。 这么厚实的背景,他今后就能开一家自己家的报社。将自己的名声传遍天下。 他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影响力更胜过有官职。 还是奉旨而行。 一时间,丁显的脑海之中有无数个想法。不客气地说。报业这个产业。即便是何夕也未必比丁显懂,丁显无德,但是的确有才华。他从官报一起成长。对官报最了解,也最明白看报的人都是一些什么? 这也是朱元璋对丁显并不看好。却也要加恩的原因。 朱元璋要做的是开放报禁。有人办报。但是朱元璋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太过放任。丁显这个在官报之中担任数年主编。对很多条条框框,是再明白不过了。 让丁显出来办报。不会搞出什么大事。 开放报禁之后,总是要有人出来办报的。只要丁显有领先优势,很可能就是报业大佬了。有今日之事。丁显也知道该做什么。 其实,朱元璋也不是太在乎丁显这个人的。但是朱元璋更担心另外一个局面。朱元璋,这几年下手太狠了。很多官员上朝的时候,都与妻子相拥而泣,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这虽然有一些夸张。但是清丈以来,从地方到中枢,就经济到政治的紧张形势,却一点也不假。 朱元璋担心,他即便下令放开报禁,也没有人敢真的出来办报。这样的话,他朱元璋岂不是尴尬了。有丁显引领一下,表示自己的态度。 方孝孺说道:“好了。丁兄。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我姑妄言之,丁兄姑妄听之。” 丁显立即整理一下衣服,行礼说道:“方大人,请讲。” 今日,方孝孺这个礼遇。是丁显之前,是完全没有的。倒不是方孝孺看人下菜碟。之前方孝孺与丁显,不过是上司与下属。而今,却变成了合作伙伴。丁显有御笔护身,已经不是他当初可以随意拿捏的下属了。 自然要客气一点。 方孝孺说道:“一个人撑起一个报社。固然是难了。但是我想相信丁兄是能办到的。当然了,需要人手。我也是不吝啬支援的。不过,其他的东西,却不是钱可以买到的。不管是工部的印刷机。还是兵部的驿传。这都不是给钱就能用的。陛下虽然给御笔。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说什么,还是事先打个招呼。” 丁显立即说道:“请大人放心。我丁某人饮水思源,一日是东宫的人,日日是东宫的人。这一点万万不会变的。其中分寸,我再明白不过了。” 方孝孺说道:“好。有丁兄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上次的事情,要引以为戒。真发生了。可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了。” 丁显想起这几日过山车一样的经历,只觉得后背有些冷汗。说道:“明白。”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敢在再来一次了。 方孝孺说道:“那好。有事派人去我府上找我。至于今后报业还是归秘书监管。具体条陈,还要等一等。当然你可以去工部,兵部找人了。工部你熟悉,按印刷数量定钱。而兵部刚刚商议下来的。是按年收费。要邮传费。大概在三百两到五百两之间。其余的你自己去办就行了。” 这些事情在方孝孺说来,轻松平常。但是让一个小老百姓来办的话。他就是跑断腿,估计也搞不清楚。这些事情该怎么办。 方孝孺有一句话,说得真对。这不是花钱能够做到的事情。 即便衙门之中有这一项业务。也是如此的。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后世到政府办事。有些事情还是有隐形的门槛的。在这个时代。也就是何夕在辽东打造的行政体系。在商业上比较灵活。但也仅仅是比较。 那种服务态度,比当年国企老大爷还要坏上很多。好在而今,与辽东商业体系打交道的。都是有背景的,有后台的。大家不敢乱来,这里面隐藏的一些问题,才没有暴露出来的。 方孝孺起身就要走。 丁显说道:“大人稍等片刻。我这里有一篇文章。作为民报创刊第一篇稿子。还请大人过目。” 方孝孺说道:“也好。让我看看丁显巨笔。” 丁显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骄傲,说道:“还请方大人稍等。”随即研墨片刻。下笔如飞,文不加点。洋洋洒洒数千字,立马可就。不过一会功夫。丁显将文章上的墨汁轻轻吹干。双手捧着递给了方孝孺。 方孝孺看了几眼,眉头猛地一紧,随即细细观摩。好一阵子,才说道:“这上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丁显说道:“我岂敢在这上面虚言?全部是真的。” 方孝孺沉默片刻,说道:“这才是本朝第一大患。开海商贸之患,流毒无穷。可恨。”方孝孺情绪上来,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丁显跟随何夕学习过。虽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何夕一个惯用的治学方法。丁显立即就掌握了。其实,就这些社会学一些研究方法。也并不怎么高深艰涩。 丁显又在主编的位置上多年,接触过很多朝廷内部的资料。才整理出这样的文字。 这一篇文章,写的就是开海这些年的影响。 大明还是贸易,从地下,私人的。到国家力量投入,各级勋贵投入其中。从涓涓细流,变成滔滔巨浪。岂能对大明没有影响。特别是沿海各地,更是影响巨大。 在何夕看来,这影响还是太小。但是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触目惊心了。 特别是官员们与士大夫们。因为何夕当初的准入制度。让海上利益更多为勋贵所用的。这让本来强势的勋贵势力更大了。原本只是有权力,而今更是金钱。乃至于海上的私兵。当然也更分散了。因为海上利益,什么淮西,元从,降将,老臣,年轻人,在利益面前,也很难一团和气的。 士大夫们没有从其中得到好处。更是不适应这种变化。而这些人更是官报主要的阅读群体。故而,丁显才一定要用这一篇文章开头。 第六十六章再起论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再起论战 丁显在文章之中,写了开海以来。几大变化。 第一,尊卑倒置。 海上大商人背后都有后台。而今私人起家的海商还少。但是并不是没有。但即便是没有后台,在海外有数百上千号兄弟。即便海外一国,都奈何不了。来到家乡。怎么肯安心听一个县令的。 好吧,就是这大商人忌惮官府,愿意听县令的。给予尊重。当然要他们服从原来地士大夫,乡绅们。却是不可能的。 而大明统治天下,或者说儒家统治天下地体系。就是通过士大夫这个阶层,上可入朝廷。下可安乡里。皇帝只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才能坐稳江山。但是商人崛起。打破了这个局面。 这让很多士大夫们看不惯。 第二,本末倒置。 这里的本,是农业。末是商业。 因为海上需求地扩张,虽然说。江南已经沿海很多地方。不可能如何夕在辽东那样大规模扩张产能。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扩张。最典型的两件事情,就是改稻田为桑田,改稻田为棉田。 在这里,丁显充分用数据说明这一点。 选了江南一个县。将这几年稻田种植面积罗列下来。做了一个图表,很明显的每况愈下。 更重要,丁显说了山东大旱的问题。他更是点明,山东一直是棉花出口大省。今日之大旱。发生饥荒。仅仅是天灾,不是人祸? 一时间,丁显也弄不出来山东的数据。毕竟这年头很多数据,可不是在电脑上一翻就知道。更可能的事,压根就没有这种具体种了多少各种作物的调查。倒是江南距离京师近。丁显才能知道这些数据。 另外这些数据,有一些是来自明鉴堂的。 也就是何夕的徒子徒孙做的。被丁显拿出来用。 丁显指出,这种本末倒置。造成粮食危机,令无数百姓投奔大海,种粮食的人丁不够。时间长了。不仅仅是粮食不足。朝廷的赋税也不够了。到时候,是国之不国的下场。 第三,穷兵黩武。 他指出这些年在海上的战事,以及各种消耗与伤亡人数。在这里,丁显用了一个小花招。他仅仅写损失。不写大明从海上获得了什么。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关税,就数百万两之多。 在他的描述之下,大明在海外的所有行动,都是利入私门,影响朝廷安定。破坏朝廷秩序。 丁显这些文字,太合方孝孺心意了。 让方孝孺看到了,机会那就是与何夕再次一决高下的机会。 之前何夕与儒家之争。其实是何夕胜了。 原本不在于,双方理念上谁胜谁负,而是谁能解决问题。这才最重要。也是朱元璋最看重的。当然了,这背后的深层次的原因,方孝孺是不知道的。他仅仅从表面上的各种信息来分析问题。 何夕在国子监时期,提出的很多事情,都在成为现实,海外封建解决了大明国内藩王之患。对草原上的种种对策。虽然还没有实行。但是而今看来,也不是信口开河。 而儒家在面对新事物,各种解决方案,并不如何夕。只能守着前人留下的智慧,故步自封。 而今方孝孺心中长久以来的想法。在心中萌发出来。暗道:“何夕这些办法,其实是很管用的。当今可以援法入儒,今日也可以引史为儒。” 儒学是什么? 这也是方孝孺这些年来思考的。在他想来,儒学最重要的并不是具体办法。或者表现形式。也不是什么性情论,格物致知。而是治道。是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仁者爱人治道。只要确定这个原则。用什么办法。具体怎么执行。其实并不重要。 当然了,这也需要一些理论创造的。怎么样将何夕的思想与方法论。揉碎在儒学之中。 方孝孺一直在想,而今似乎有一些灵感了。 而这个灵感,就是来自于丁显。 丁显个人人品,方孝孺不致可否。但是丁显的确是得了何夕的真传。足够弥补儒门之弊端。就好这一篇文章。很多儒生并不是不知道沿海,江南发生了什么。但是让他们写出来,与丁显写出来是决计不一样的。 方孝孺看着丁显的文章,心中思绪翩飞,说道:“如此好文章。岂能不让天下共赏之。你放心,这一件事情交给我了。” 随即方孝孺就卷起这一篇文章。匆匆去了东宫。 ------ 太子拿着丁显的文章。迟迟不动,好像是一个雕塑。 因为太子从丁显的文章之中感受得更多。他甚至知道下面的事情该怎么演变。虽然贸易量越来越大。大量劳动力从农田转向工业,或者其他部门。最后,演变成大量的工厂,人口从农村走向城市,政治上,资本家代替士大夫成为最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之中。皇室在什么地方? 比起农耕文明的保守,资本世界是剧烈变化者,一旦处理不好。皇冠落地,也是很正常的。 这些真是他想要的吗? 太子恍惚间,看见无数红旗冲进南京城。他就站在奉天门上,却无能为力。 “殿下,殿下。”方孝孺轻声叫道。 太子猛地惊醒,他额头微微见汗了。他说道:“这篇文章,我送到父皇哪里去吧。” 太子这种惶恐不安,其实很容易理解的。太子即便看了很多未来的书籍。但是他觉得,那就是未来的事情。至于这个未来是多久,太子没有做出判断。但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遇见了。说不定是子孙后代的事情了。 但是这一切变化的太快了。 太子似乎觉得,一个眨眼间。未来已经悄然发生了。就在眼前,这种感觉,就好像人工智能是否有智慧。之前还是科幻之中的概念与命题。忽然变成了现实命题。 那么机械革命,圈养人类,这种担心,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他在意的不是这一篇文章。而是这个趋势。 ----- 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看了这一篇文章,他说道:“不错。让丁显刊登吧。”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并不是来问这个的。儿臣担心,这是不是太快了。” 朱元璋一愣,说道:“快?我还觉得太慢了。要不知道知道欲速则不达。我还想更快。” 朱元璋与太子不一样,朱元璋很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很想在死亡之前,看到未来社会的降临。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夕六七年间,仅仅是培养一个萌芽而已。 脚步太快,那是要扯到蛋的。 而朱元璋也没有在乎,丁显发出这一篇文章。对开海的反对。因为这事情不用他着急。朝廷虽然从海上贸易上获利,但是并不是太多的。真正利润大头都是各家勋贵。 丁显碰了这些的人蛋糕。朱元璋何必为他们遮风挡雨? 而且朱元璋知道,未来发展方向,必然会遇见分歧的。他强压下去,也是无用的。这是利益之争。路线之争。总是要翻出来的。朱元璋也要看看某些勋贵在海上捞了钱,有没有资本家的自觉。 什么自觉,就是自己赚了钱,还觉得对付说的对。 如果这样的话。朱元璋觉得自己一蹬腿。儒家立即将局面给翻过来。如果有这个自觉,那么他们就应该支持某些支持他们在海上赚钱的学派。 不用说了。说得就是何夕一派。 有这样自觉的勋贵,自然能留下,没有这样自觉的勋贵,朱元璋也不会杀了。这些年朱元璋也没有那么大的杀性。不过边缘化是必然的。 第六十七章风声渐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风声渐起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注意火候。虽然说海关赋税不少。但是天下最重要的还是田赋与徭役,这才是朝廷之根基。故而臣以为?” 朱元璋不听太子所言,淡淡地问道:“你怕了?” 太子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太子怕了。 太子与朱元璋不同,是一个守成之君。让他按部就班处理朝廷政务,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让他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血路。这实在是太子所不能做到地。是的,太子是有些手腕。但是手腕太软了一些。 不说别地。让太子如朱元璋办一个案子牵扯数万人。毫不留情。太子就做不到,下不了这个狠心。 但是未来社会转换,很可能在太子登基为帝这一段时间完成。那将有多大风暴。甚至叛乱。太子真的有些发怵。 朱元璋眼睛之中,有淡淡地失望。他此刻真有的立燕王为储君的想法。 最少,燕王在这一件事情上,定然是不会怕的。 毕竟战场上,是最锻炼人的。在战场上,越害怕的人,就越容易战死。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人。都有常人所没有的刚毅果敢。朱元璋是这样,燕王或许不如朱元璋。但也有。 朱元璋根本没有“怕”这个概念,他只恨,上天不给他多一点时间。让他将这一场大变革完成了。当然了,如果上天愿意再借五百年,那就更好不过。他觉得能让新时代提前来临。 未来的狂风暴雨,不仅仅不让朱元璋感到害怕。反而是期盼。他期盼遇见这些。比起而今的苟且调和,各种制衡。朱元璋更习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是朱元璋的本性。如果不是他知道杀功臣的种种弊端。他决计不会与这群人打这种小算盘。 只是太子是这样,而燕王,打仗还行。担负起整个大明走向新时代的责任。却是万万不能的。不仅仅他不能,朱元璋环顾自己儿子之中,似乎所有人都不能。 这大概就是英雄豪杰最大的悲哀,虽然朱元璋的儿子们,放在哪一个时代都不能说是无能之辈。但是比起朱元璋自己。却是差太远了。 朱元璋一瞬间没有说话的心思了。他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太子顿时感到浑身冰冷。心中的危机感,简直爆棚。他想给朱元璋说,自己不担心,不害怕。能将这一件事情做好。但是说不出来,因为这样的假话。是骗不了朱元璋的。 但是,如果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他也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一生下来,就是要当太子的。 如果而今将储位让出去。他这一辈子,简直是一个笑话。他活着的意义何在? 太子出了乾清宫,缓步走在汉白玉台阶之上,脚步平缓。但是呼吸急促之极,脸色潮红,眼神之中无数思想翻滚。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 丁显新办的报纸,叫做民报。 因为有东宫的支持,数日之内,传遍天下。 很多官员对报纸,还停留在是朝廷办的这个概念上,再加上报纸成本不高。即便算上邮费,一张也不过十几文钱。很多衙门都下意思定,他们甚至不知道,有不定的选型。 于是,丁显借助这种官僚主义的错觉。一下子打开了市场。而首刊,有如此劲爆的题目。一下子有强烈的反响。 影响力遍布全国。让今后很多报纸都追不上。 而民报首刊来到北平的时候,朱元璋的圣旨也到了北平。 冯胜与北平城中诸多将领一并听了圣旨,对傅友德说道:“恭喜。恭喜。” 傅友德得知他将代替蓝玉,出任征东将军,负责日本战事。简直是大喜过望,合不拢嘴。对向他道贺的冯胜说道:“多谢,多谢,不过是晚辈的残羹剩菜。我也惭愧。” 只是傅友德脸上就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哪里看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 听傅友德这番话,身边很多将领。都冷哼一声。暗道:“这残羹剩菜。你不想吃,我想吃。让我来。” 傅友德接受身边道贺之后。说道:“国公,征东战事,急如星火。末将今日,就准备立即起程。” 冯胜一愣,说道:“颍川侯,勤于王事,我是知道。这也太快了。你这边的事情,也要交代一下?” 傅友德可是军中重将,他在北平可不是当闲职。手下也有数万大军。这些事情不可不解决。就立即起身。傅友德笑眯眯地说道:“而今,不就是与国公交代一下?” 傅友德太心急了。 不是而今心急。 自从征云南之后,傅友德就心急。 谁都知道,傅友德距离国公只有一线之差。当然了,这一线之差。是朱元璋特别营造出来的。历史上的朱元璋,对诸将没有保全的意思,觉得影响平衡了,干脆利落地杀了就行。但是而今朱元璋,既然想留下他们。自然要压一压了。 历史傅友德早就是国公了。而今却是一线之差。 傅友德一直想立下功劳。冲破那一线。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而今蓝玉都抢到他前面了。他岂能甘心。他更知道,蓝玉是什么性子的人。蓝玉是不按理出牌的人。 拒绝交出手中的兵权。蓝玉是不敢的。但是先斩后奏。在傅友德去高丽交接兵权之前,发动对日本作战。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或者干脆将日本给搞定了。 却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之前,傅友德也不会这样想。但是何夕数万拼凑的人马。将高丽王给拿下了。让蓝玉尴尬之极的事情,还是去年的事情。简直就在眼前。 而且何夕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蓝玉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他每拖延一天,不知道会弄出多少麻烦来。 傅友德岂能不着急,立即起程去高丽。甚至将大队援军放在后面陆续跟过来也不迟。 冯胜虽然与傅友德并不是太和谐的。但是冯胜与蓝玉之间,更加不和谐。冯胜也知道傅友德这一去,即便不将蓝玉的罪死了。两人也不会太和睦的。冯胜乐见其成。 于是,他也乐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冯胜连夜安排人与傅友德做交接。 当然了,两人是掌总,不用跟下面人忙,再哪里将算盘珠子都打冒烟。 冯胜似乎有意,也似乎无意,将手中一份报纸递给了傅友德说道:“颍川侯,你看,刚刚从京师来的,新鲜着的。” 傅友德一看,他虽然鲁直,但是在权力场上打摔这么多年,也不傻子。他还记得。当初冯胜可是为何夕说来着,他虽然不清楚冯家在海上生意如何,但定然是有一份的。而且分量应该不小。 但是傅家在海上的生意很小。原由是傅忠与何夕之间的不愉快。让傅家没有第一时间上何夕的船。等看到海上十分利好的时候,船上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傅友德说道:“这民报很有意思,朝廷开报禁?说不定,明天这北平城也有报纸了。国公你说对吗?” 冯胜看着傅友德,忽然一笑,说道:“对,将来这报纸恐怕有很多。已经有人说要开报社了。请我参股。我思量不清,不知道这生意赚钱不赚钱。颍川侯,可有意乎?如果你觉得还行,我给你接受,让你参一股?” 傅友德哈哈大笑。说道:“我就算了。不识得几个大字,这附庸风雅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你我这个地位,谈什么钱不钱的,俗。” 第六十八章回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回音 冯胜哈哈大笑,说道:“对,对。是我想差了。” 这一番话,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双方的意见,也都明白了。 冯胜才不相信,傅友德看不清楚他的暗示,冯胜谈的不识报社,而是报纸上地文章。傅友德王顾左右而言他,已经表明了态度。冯胜还不确定,加问了一句。所谓的报社。肯定是没有人请冯胜参股地。 但是傅友德点头,这报社就一定会有的。 傅友德后来地反应,已经很明确了。傅友德不会因为海上一点钱,做出任何政治上的反应。 是的。傅家在海上也赚钱了。但是赚的是小钱。并不多,这一点钱,不够让傅友德将傅家代入政治风险之中。因为傅友德知道,这报纸是民是官不重要。这背后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帮忙,这报纸能发到北平来? 简直是笑话。 傅友德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但是傅友德也不想知道,他不趟着浑水不就行了。尤其是他即将成为征东将军。在外征战。这个时代傅友德可不敢随意得罪人。毕竟,后方的变动,对前线的胜负影响太大了。 正是多栽花少种刺的时候。 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卷入如此风暴之中。 冯胜接下来就不提这事情,与傅友德完成了交接。第二日,傅友德带着数千骑兵。作为第一批换防的军队出发了。走的就是陆路。从北平到辽东,从辽东到高丽。 虽然路途远了一些,但是不用等船。说不定快马加鞭,能早一点完成交接。掌控前线大军。 ------ 冯胜送走了何夕,回到自己府上。 双刀将王弼登门造访了。 冯胜微微一笑,让他进来,王弼一进来。冯胜劈头问道:“怎么是你,他们怎么不来?” 王弼陪着笑,说道:“我不是老将,脸皮厚。这些年我的棺材板可都在海上。国公,南边这些腐儒犬吠,您一定要为我们出头啊。” 王弼的情况与陆仲亨差不多。甚至比陆仲亨还差。 一把年纪了,还在征战。征战不说,在军中位置并不高。最多当副将,就是因为王弼在将领之中,算是斗将,临阵冲杀。十荡十决那种。让他安排大军行止,制定战术战略。就不行了。 甚至连冲杀这一件事情,也未必可以了。 人不服老不行。王弼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不去说了。但是而今上了年纪,武力值也是下降的。按理来说,他回家颐养天年多好。但是王弼的出身与陆仲亨差不多。底层出身。这些年的积蓄,无非打仗时候的弄到手的。年轻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的。也正因为一直在军中。才有一些钱补贴家用。 这是王弼一直领军征战,不退休的原因,他退了。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别的不少,儿子孙子怎么安排啊? 王弼在海上的份额不多。但是这些钱对王弼来说很重要。 冯胜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情我是不会出挑头。我如果挑头,我就是李善长第二。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办。陛下才不会管的。” 冯胜很清楚,陛下容忍这么多功臣。就是因为功臣之中,没有一个能将所有人联系起来,甚至大部分人联系在一起的人物。连徐达都不敢这样做。内部矛盾重重的勋贵。是陛下能容忍的。任何能将勋贵统合起来的人。只有一个字:“死。” 王弼说道:“要是知道该怎么办?我早就办了。我老王,拎着双刀砍人。是毫无问题。但是这笔杆子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请国公指点。” 冯胜说道:“海上的事情,谁带得头,你找谁。找我有什么用?” 王弼听了,眼睛一亮,说道:“明白了。明白了。”王弼随即又提起一件事情,说道:“这个丁显。我打听了,好像是太子的人。这背后是不是太子的意思?” 冯胜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最少不完全是。如果真是太子的意思,发在官报上有何难?不过,太子身边的腐儒的确多了一些。” 王弼一听冯胜说不是太子的意思。立即松了一口气。 随即急匆匆的走了。 王弼回去之后,立即有很多大将来拜访。他们说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但是一封封书信从北平飞了出来。北平这里的情况,不是个案。很多与何夕只有点头之交的勋贵,都写信来问候何夕。 当然了,具体想法不会写在书信之中。这书信仅仅是一个凭证。真正要说的是送信人的口信。即便是书信到了南京,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封千里迢迢的问候而已。 同样接到书信的还有陆仲亨。 毕竟,很多勋贵还有选择。 他们并没有将全部身家,都投入大海之中。但是陆仲亨却不是。陆仲亨几乎已经将全付家当都安置在南洋了。如果不是,朝廷规矩。出兵在外的大将的家眷必须在南京城中。 估计陆家此刻就要在南洋团圆了。 陆仲亨自然是万万坐不住的。 只是路途遥远,想要到南洋,等来陆仲亨的反应。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 傅友德离开北平之后,就将这些事情放到脑后了。他眼前只有高丽战场。 白日赶路,晚上挑灯夜看关于战场的各种文书细节。等他将高丽战场搞明白之后,已经深入辽东了。 此刻的傅友德对将来的战事,心里也有底气了。在他看来,骨头已经被蓝玉啃得差不多了。他这一次是去吃肉的。他甚至能想到。蓝玉将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到时候一定很好笑。 不过,傅友德随即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何夕。 “何夕该怎么打交道?”傅友德暗道。这蓝玉一定会被调走的。但是何夕却不会。傅友德今后定然会与何夕打交道。一时间他看向自己身后的儿子。傅忠。 傅忠这些年,已经成长为傅友德的左膀右臂。傅友德不仅仅让傅忠打仗,还参与进政治之中。比如上一次,让傅忠去给徐达送信。看似送信。其实将傅友德人脉传递给傅忠。 傅忠在各种事务中,做得不能说都很好。但也不差。 只是当年的事情,傅友德不知道傅忠是否放下了。 傅友德说道:“忠儿,你觉得何夕怎么样?” 傅忠听傅友德这样问。沉默了一阵子,给傅友德指了一个方向。忽然说道:“父亲,你看哪里?” 傅友德随着傅忠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一片田园,不知道多少里。沟壑整齐,阡陌相同。似乎是一家的田地。而且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田中的各种庄稼。都是金黄色,随风一吹,好似金浪。傅友德不由说道:“真是好田土。” 这一路上,傅友德都有心思。没有多留意身边的事情,此刻一看,大吃一惊。这里是辽东。在傅友德看来,即便是北平城外,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多少里地。出了北平几十里,就能看见荒地了。 傅忠说道:“我记得这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距离营口,还有一百多里,上一次来这里,应该是七八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甚至人烟都没有。” “这才几年,已经是这个样子。父亲,何夕来辽东多少年?” 傅友德听了,也不由心中震撼之极,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高看何夕,而今看来,是远远不够的。北方军粮短缺的事情,傅友德不是不知道。不说别的,单单何夕种粮食的本事。就不容小看。 第六十九章新辽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傅友德说道:“我原本以为这是古人虚妄之言。而今看来,真有人有此能力。何夕此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今后即便有机会弄死他。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父亲说得对。我与何夕不过是一些小矛盾而已。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此次见了何夕,我定然赔礼道歉。”傅忠说道。 傅友德看着傅忠,心中有些心疼。傅忠此刻已经不是少年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在多年磨砺之下,也沉淀下来。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如果说,只之前很多人看重何夕,那是看重何夕地身份背景,而今却不一样了。 他们看重何夕,看重地是何夕的能力,与何夕自己编织出来一张大网。 更让傅友德感到震撼地是,何夕在辽东作为。辽东几乎是一片荒芜之地。 但是而今看上去,不下去北平附近了。当然了,傅友德也知道。北方作为当年主战场。 杀人盈野。并不比辽东好上多少。但是北平已经有了大明几十年地经营。 这种能力,比不下萧何与李善长。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 傅友德也自信自己是天下名将之选。但是他更知道天下局势地变化。而今天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与隐患。 但是天下已经从乱世转变为治世,已经到了注意相的时间段了。而何夕正是相才。 将来的地位与成就。可能在他之上。所以他家与何夕之间小小的恩怨。 自然要化解掉才好。傅友德说道:“我儿明白就好。不过,何夕是何夕,我傅家也不是软柿子。只需化解了这一点小小的过节。将来不用与何夕走得太近。毕竟大明之天下。自然能容得下我傅家一脉。”傅忠说道:“孩儿明白。”在这一次一番谈话之后。 傅友德就特别关注了辽东周围的情况。此刻正是夏季。而傅家一行人又走的驿道。 而今的辽东整体框架,就是围绕着水陆交通线建设的。也就是辽西走廊与辽河两岸。 除却这些地方之外,自然有大把大把的地方,都是荒芜一片。而在交通线左近。 不敢说,全部已经开垦完毕了。但是围绕驿站,已经有扩建成大大小小的村落。 唯一让傅友德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乡音特别难听。听不懂这些人说的是什么? 好像不是北方官话。后来才知道是高丽土人。而今会说汉话的也少。即便有少数会说汉话的。 那腔调之中。有一种特别别扭的口音。傅友德也说不上来什么。不过,这让何夕在傅友德心中又加了一分。 原因无他。在傅友德心中,高丽土人,自然是不如中土,何夕能将这些人安排到位。 也算是何夕能力的一部分。很快傅友德就来到了牛庄,也就是营口。傅友德站在高处,俯视远处的营口城。 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次不用傅忠说了。牛庄驿站作为水陆要冲,傅友德是来过的。 虽然已经好些年前了。那个时候,仅仅有一个大驿站。虽然围墙大了一些。 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子而已。但是而今的营口城。真是城池了。这座城池还没有修好。 但已经有千百人一起动工。更不要说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缺口。好像是城门一般,有无数人行走。 而不远处的河岸码头上。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帆船。密密麻麻的。似乎就要堵塞水流。 更远处,傅友德极目远眺。似乎看到辽河对岸。隐隐约约也有一座城池相对。 只是看不真切。这一幅图画,让傅友德震惊不已,一时间,有一种不知道是在辽东,还是在江东的感觉。 虽然粮食危机缓解,一些耽误下来的事情,也一一提上了日程。比如营口修建城池。 虽然北方大旱的结束。从北方来的流民没有了。但是高丽移民还断断续续地运输到辽东。 特别是将日本主力围困到釜山小城中。对新占领的地区,自然也进行了清洗,当年逃过去的高丽大族,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些人来到这里。人力充足起来。自然要修建城池。不过,营口城池形状与北方其他城池不太一样。 营口城是以驿站发展开来的。在没有城墙之前,已经铺展很大的区域。 所以修建城墙,只能承认现实。不可能修成四四方方的。还要迁就辽河走向。 就成为了一个多边形。但是不管怎么说,营口城的范围很大。规格不低。 毕竟,营口城中不仅仅是用来住人。也是一个工业区。虽然大大小小十几个厂,在后世不过是乡镇企业。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整个大明为数不多的工业集聚区了。如果说,之前的村落。 还在傅友德认知范围之中。而今眼前的局面,就是傅友德不能理解了。 傅友德是干过屯田的。像那些村落。只要安排好屯田,是能办到的。所以傅友德更惊讶于何夕做得又快又好。 但是一座城池。他代表的并不单单是一座城池。而是城池辐射范围内整个体系。 这可不是一单单修建城池就行了。想要修建城池很简单的。大明开国以来,遍地都在营造城池,傅友德也做过。 但是修建一座城池,与这座城池是否繁华,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大宁城。 孤悬于草原上,看上去也很大。但时间上,大宁城就是一个兵城。一个要塞。 除却兵,与随军家属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人。城外的产业也很少。在前工业社会之中。 城市并不是生产单位,而是消费单位。这就是为什么能农村包围城市的原因,傅友德说不出这个道理。 但是他很清楚。一座繁华的城池,没有数以百千计的农村是难以维系的。 之所以这座城池,让傅友德感觉有一种在江东的感觉。也就是因为整个大明,也就是江南地区,手工业最为发达。 与这里的情况,最为相似而已。傅友德好长时间才叹息一声,说道:“忠儿,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同辈之中。有你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不知道是大幸,还是大不幸。”此刻傅友德想到是朱元璋。 傅友德当年跟随刘福通北伐。转折数的,甚至自己也当过义军首领。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那一块料子。 最后选择了朱元璋,有今日的地位,对朱元璋自然是服气得很。傅友德也承认,他如果没有遇见朱元璋,很难有今日的地位。 但是朱元璋没有他,并不缺少一个颍川侯。而今君臣之间,固然有暗中的波澜。 但是朱元璋只要一天没有咽气,傅友德一天就是朱元璋的忠臣。但是傅忠对何夕,却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他就不好说了。大幸,大不幸,有时候也就在一念之间。却不是父亲可以劝导。 傅忠是理解傅友德意思的。但是他不想说话。对于自负骄傲的人。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之后,低头服软,已经更难了。 承认自己不如某人,低头服软之余,还要跟随他。成为门下走狗。不二信徒。 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即便,傅忠也承认,或许这一条道路。是最好走。 最容易有所成就的道路。但是最好的道路,就是他选择的吗? 第七十章换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山东副按察使,辽东知府,刘璟。拜见征东将军,颍川侯。”一个中年人领头,带着几十个官员,一并在营口城没有修建好的城门处迎接傅友德。 傅友德骑在马上,看着这个人。沉思片刻,说道:“你是青田先生的儿子?”这个人就是刘基地次子。 他其实也是刚刚到辽东。他本来在青田老家闲居,被皇帝召到京师。一系列流程走完了。 等他准备去辽东地时候,高丽再次大捷的消息,又传来了。朱元璋对何夕有一系列旨意,与密信,就由他送过去了。 只是这个时候,刘璟就是整个辽东最高地官员。辽东都指挥使吴高,此刻正在巡边。 防范鞑子南下。而何夕留在辽东地官员,黄子澄等人。本质上都是佐贰官。 不是正印。而且刘璟还有一个山东副按察使地头衔。自然在所有人之上。 要知道,而今的辽东还是属于山东行省的。刘璟回答说道:“颍川侯别来无恙。”傅友德立即翻身下马,说道:“原来是故人。”虽然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好的刘家是有爵位传承的。 算起来也是勋贵一脉。而傅友德虽然是两淮人。但是从根子上来说,他属于降将一派的。 他是从陈友谅部将这个位置上,投入朱元璋麾下的。与李善长这一帮淮西人,也不是太和睦的。 他与刘伯温当年仇怨不多。自然要给一些面子了。两人在马下寒暄几句。 刘璟说道:“侯爷来得真巧。我奉了陛下旨意,这一次也要去高丽见何大人的。不知道,可否同行?”傅友德说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客随主便,还请刘大人多多照顾。”刘璟说道:“我来的时间太短,什么都不知道。此事要托付于黄大人了。黄大人,这就要看你安排了。”傅友德看过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出列。不是别人正是黄子澄。黄子澄说道:“不敢当。只是不知道侯爷走水路,还是走陆路。亦或者走海路?”傅友德说道:“这有什么不同吗?”黄子澄说道:“走陆路的话,只需渡过辽河,沿着官道走,一直到鸭绿江畔。渡过鸭绿江,就到了高丽地界。走水路,可以先乘船到沈阳,节省一段路程,然后在走陆路到定辽卫,然后到鸭绿江畔。走海路,就是从这里登船。扬帆而东。直奔高丽。可以在江华岛下船,也可以直接到前线。”傅友德说道:“如此说来,海路是最方便的?”黄子澄说道:“正是。”傅友德说道:“只是走海路,有船吗?”傅友德之所以要走陆路到辽东,而不是从天津直接出海。 走海路去高丽,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船。最少天津港,没有一次性装这么多人的船只储备。 黄子澄说道:“有。三日之内,就能准备好。”傅友德大吃一惊,说道:“我麾下有数千战马?也能运吗?”黄子澄说道:“能运。”这就营口与天津的不一样了。 从港口优势上来,营口与天津都是河海两用港。有广泛的经济腹地。而天津的经济腹地,要比营口大得多。 从这一点上来说。天津港的繁华应该在营口之上才对。但是结果却是相反的。 原因有很多个。首先是历史因素。天津港发展保守。整个北方人没有多少人喜欢大海的。 而何夕选择营口,几年之内,让营口的地位直逼沈阳。几乎成为整个辽东的核心城市。 再加上整个辽东出产。大多都依赖于海上贸易。故而就潜力来说,天津远远大于营口。 但是营口已经在何夕的调整之下,将自己应有的潜力发挥出来了。几乎吞吐整个辽东的物资。 再加上已经建成的旅顺造船厂,还正在修建的营口造船厂。都已经开始生产船只了。 这种情况下,天津怎么能与营口比。虽然说。傅友德数千骑兵人数不少。 但是数起来,也就几十艘船而已。如果不装战马。可以更少。虽然说。 船上人多了。有些不舒服。但是好歹这一路都是沿着海岸线行进。有什么问题直接靠岸就行了。 对营口而言的能力,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特别是何夕早就建立起完善的征召雇佣民船的体系。 也不用单单用自己的船只。难度就更低了。只是,这让傅友德再次有些恍惚。 傅友德行军打仗多年,渡河更是家常便饭。虽然说出海的情况比较少。 但是想来出海并不比渡河容易。甚至更难。一般筹齐大军渡河的船只,也需要好些时日。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天。这效率太高了一点。黄子澄说到做到。三日之内,完成了数千骑兵的登船。 随即一路东航。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到南朝鲜。至于在什么地方登陆,就看傅友德的胆量了。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直接在釜山大营上岸。对,就是在围困釜山城大营登陆。 而傅友德的勇气与胆略也是毋庸置疑的。于是半个月之后。在日本军队的注视之下,数十船在临时码头停靠。 傅友德与刘璟一行人下船安置。傅友德在中军帐之中,朗声宣读圣旨。 令傅友德接管大军。让蓝玉回京受赏云云。傅友德宣读完之后。含笑对蓝玉说道:“永昌侯接旨吧。还恭喜永昌侯,回去之后,就是国公了。真是羡慕死老朽了。”蓝玉铁青一张脸,嘴唇微微蠕动,是在咬牙切齿。 眼睛瞪的极大。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不想接这一道圣旨。何夕见状,在后面暗暗推了一下蓝玉。 蓝玉这才接过圣旨,说道:“颍川侯客气了。”何夕见状,心中暗道:“蓝玉真的是取死有道了。”何夕知道,不管京师之中发生了什么,做出这样的调整。 蓝玉这一次吃了大亏。但是吃亏就吃亏了。权力场上,谁能永远不吃亏。 挨打要立正。这一次记下,下一次找回场子就行了。而今这个样子,板着一张脸,那是给谁看的。 如果不接圣旨,那就不是简单的问题。对于这种情况,有一个专门名词,叫怨望。 是可以杀人的。杀全家那一种。傅友德说道:“永昌侯,我初来乍到。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还请永昌侯介绍一下。”蓝玉面无表情的说道:“蓝某既然已经接了圣旨,这里的事情,已经与我毫无关系。还请颍川侯自便,蓝某不奉陪了。”随即一只手握着圣旨,两只手搭在一起,一拱手而已。 然后大步转身离去了。蓝玉一走,蓝玉的部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傅友德微微一笑,说道:“都去准备一下,我明日升帐。”这些将领,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傅友德行礼之后,鱼贯而出。 何夕也向傅友德行礼。说道:“恭喜颍川侯了。”何夕本来想,与傅友德打一个招呼,然后就去见蓝玉。 其实这个消息,在傅友德来之前,已经传到蓝玉耳朵之中了。蓝玉不相信。 同时,气愤之极。让何夕觉得很难沟通。不过,何夕与蓝玉合作这几年,双方有太多的共同利益了。 这些事情一定要理顺清楚。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只是傅友德万万没有想到。 傅友德说道:“何巡抚,这一次也有给你的旨意?”何夕一愣,说道:“给我的。” “对。不过不是我传的。”傅友德说道:“是这一位。”傅友德所说的不是别人。 正是刘璟。 第七十一章大机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刘璟将朱元璋的密信,双手呈上。何夕先看看火漆,发现没有缺口,也就收下来了。 傅友德说道:“本来吧,我也是要与何大人详谈的。不过,陛下地事情最重要。我们来日方长。”何夕也着急看书信,说道:“那就告辞了。”傅友德说道:“忠儿,送送何大人。”傅忠说道:“是。”傅忠将何夕送出大帐。 何夕内心之中在揣摩京师地局面。蓝玉换成傅友德。看似石破天惊。但是细细想来,却是又迹可寻的。 并不突兀。而今他更想知道,朱元璋又有什么样地想法。傅忠走在何夕前面,酝酿了很久,说道:“何兄,当年地事情------”何夕猛地惊醒,说道:“当年,当年什么事情?”、傅忠见状,内心之中不是滋味。 自己记挂了好多年地事情,别人早已不在乎了。这让傅忠不舒服之余,也觉得何夕宽宏。 他才不相信,何夕真不记得这一件事情。只是在表示这一件事情已经翻篇了而已。 傅忠行礼说道:“何兄宽宏,小弟谨记了。今后,有事情,尽可吩咐,能为何兄效力的地方,绝不推辞。”何夕随即还礼。 傅忠就转身就走了。何夕这才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何夕宽宏大量。 只是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早已不是一个人了。当年的何夕,还没有从这惊世骇俗的奇遇之中走出来。 很多想法,还很小家子气,这一件事情,特别是宴会上的事情,何夕真的嫉恨了很长时间。 当时这几年来,何夕每天做的事情。都是家国大事。一去,对小民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时间长了。当年的事情,自然是过眼云烟了。------何夕回到自己的帐篷之中,打开密旨,细细读了一边。 随即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说道:“好。好。好。真的是苦尽甘来了。”朱元璋的大手笔,一下子解了何夕最要紧的问题。 那就是蓝玉不再高丽了。何夕与蓝玉之间的盟约变得没有意义了。这又衍生出一个问题。 第一,何夕与蓝玉的儿女婚约,还作数不作数了。第二,蓝玉的钱怎么办? 何夕可是承诺给蓝玉四百万两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这样说。 整个辽东的金银有四百万两没有,何夕都不是很清楚的。但是何夕知道,一旦真抽出四百万两的现银。 整个辽东就运转不起来了。这也是何夕最迫切需要处理的问题。在何夕看来,最好的办法。 自然请蓝玉继续支持辽东的事业了。但是何夕看来,蓝玉决计不肯的。 因为很多合作都是有互相借助对方实力的时候,才能平等。蓝玉失去了征东将军的大权。 他对何夕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蓝玉才不相信,何夕会无动于衷。这四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定不会安心放在何夕这里的。故而,几乎何夕费尽口舌。也仅仅能让蓝玉不全部撤走。 但是有了这么大笔钱。虽然而今具体数目,还不是太清楚。但是银数百万两,粮食更多。 名义上是军费。但是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岂不是归何夕支配。有了这一笔钱在。 辽东的未来一片光明。何夕心中暗道:“还是太祖皇帝大腿粗。”何夕费劲巴力支持起来的海商们,还是没有太祖皇帝大方。 何夕心中也有底了。他立即将密旨封存好之后,就去见蓝玉。将蓝玉的问题解决掉。 -----何夕一到蓝玉的军帐之外,就看见站了不少人。都是蓝玉的义子部将们。 何夕暗道:“蓝玉啊蓝玉,你想做什么?”何夕知道,在这里军中有很多人都是蓝玉的嫡系。 是蓝玉的人。而且蓝玉在军中拉帮结派。更是毫无顾忌的。义子就由好多个。 但是不管怎么说,而今蓝玉你已经卸任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将军权交出来。 这个时候,还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你想做什么?不说别的。单单是为这些人着想。 就不应该将他们叫过来。你真以为傅友德是吃素的。等着吧。傅友德肯定会对军中进行清洗的。 虽然不知道杀人。但是这些人,很可能留不到高丽,即便能留下来,也一定会被边缘化。 不要想什么功劳了。啃硬骨头是有机会的。吃肉就别想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军中也是如此。谁当老大不提拔自己的亲信啊。傅友德一定带数千人来上任,是为了什么? 何夕厉声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些人见何夕,立即行礼。说道:“侯爷,他-----”何夕不等他们将话说完,就厉喝道:“立即给我走。全部回各部,听候颍川侯号令。”这些将领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知道该怎么做。何夕眉头微微一竖,说道:“怎么,我说的话,不好用吗?”忽然一个人离开了,这一群人才纷纷离开。 何夕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毕竟他也是主持过战事的。与寻常文官是不一样的。 何夕这才进了蓝玉的军帐。却见蓝玉坐在地面上地毯之上,拎着一个酒坛。 正在咕咕嘟嘟的喝酒。这才一会功夫,就扔在地上好几个空酒坛子。可见喝了不少了。 蓝玉见何夕来了,满脸通红,冷笑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何夕说道:“是。本来吧。军中换将,起起伏伏。是很寻常的事情。我还去南洋待了几年的。但是你这个样子,却真是一个笑话。”蓝玉猛地起身,将酒坛子砸在桌子上,一瞬间四分五裂。 将酒水飞溅出来。说道:“你懂什么?我为了日本忙了多长时间,我这一年都在为了打日本做铺垫,前前后后派了数千个探子安插在日本各地。甚至九州大名,都有通信。”蓝玉踉跄的走到何夕面前,抓住何夕的衣襟,说道:“只需一战。只要一战。我就能将日本幕府主力击溃。飞马入日本京都,不过是弹指之事。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调我走,让我走。将我打好的局面,送给那个老匹夫?” “我为那个老匹夫做嫁衣?当笑话。” “凭什么?”何夕之前不明白,蓝玉为打日本做了多少铺垫。做了多少准备。 蓝玉与日本人相持近一年,决计不是没有做事。而今做得事情,虽然不如这一月大开大合。 但更隐秘而已。只是何夕也理解朱元璋为什么这么安排?不说别的。就蓝玉跋扈这个样子。 让打了高丽,再打日本,今后朝廷的命令。蓝玉听不听就是问题。对于别人,或许不需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但是对于蓝玉,的确是防患于未然。蓝玉或许从来没有想过造反什么的。 但是他在军中,对上跋扈,对下拉帮结派。不管他为了什么。这些事情,已经触及到朱元璋的红线了。 甚至太子的红线。这一次太子没有为蓝玉争取,或许是这个原因。只是,何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能再火上浇油了。虽然忠言逆耳,但是何夕与蓝玉之间的关系,还不到推心置腹。 说逆耳忠言的地步。只能顺着蓝玉的心思说。何夕拎起一坛子酒,倒在蓝玉头。 蓝玉被冰冷的酒水一激,顿时清醒了几分。何夕说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调回南京这一件事情,太子没有为你说话吗?” 第七十二章糊弄蓝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蓝玉听了何夕的话,顿时一惊。这一件事情,他是想过的。只是他不愿意为深处想。 那就是不是太子也不相信他了。不信任他了。这是蓝玉最担心地事情。 其实蓝玉知道,他在皇帝那里并不是多受待见地。他的根基是在太子。 蓝玉说道:“你地意思是?”何夕说道:“天下之重,不在高丽,而在京师。永昌侯之重,不在日本,而在国本。”蓝玉顿时清醒了,说道:“你地意思是,太子要我回去?”蓝玉不顾身上地酒味,来回踱步,随即目光过在放在架子上的长剑上,他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何夕,说道; “为什么?”蓝玉思来想去,也觉得这有道理。因为这些年来,他与沐英都是太子的人。 这都是明牌了。从年龄上能力上亲疏上。都是毫无疑问的。这一点,他知道,沐英知道。 全天下人都知道。朱元璋更是清楚。也就造成了一局面。沐英与他,只能短暂地在京师停留。 不会在京师长久任职的。而今他忽然要回去了。还是封国公。之前蓝玉没有将国公这个爵位放在心上。 因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比如傅友德,傅友德很担心他如果不能将颍川侯的名号换成国公。 他子弟就很难有机会。很多时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机会的。而蓝玉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公。 因为他知道,只要太子能顺利登基。区区国公算得了什么?而今,何夕一句话。 将蓝玉的心思从战场上,投入另外一个更加凶险的战场上。蓝玉心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不敢确定的想法,那就是陛下六十岁了。 自古以来有多少个六十岁以上的皇帝,莫非那个时间快要到了?什么时间? 这自然不敢说出来的。如果说,是陛下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要为太子铺路。 那么在五军都督府之中,为太子安排一个人。就合适不过了。魏国公徐达,一辈子都是朱元璋的魏国公,将来也不可能成为太子的魏国公。 而他蓝玉很有可能代替魏国公在新朝的位子。一想到这里,蓝玉就激动起来。 立即向何夕行礼。说道:“多谢何兄指点迷津。”何夕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何夕只是将蓝玉的思路往这个上面引导,虽然说,南京具体局面是怎么样的? 何夕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何夕知道,朱元璋绝对不是想传位的。他更觉得,朱元璋对蓝玉的跋扈不能容忍了。 或许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会杀了蓝玉,但是让蓝玉坐几年冷板凳,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蓝玉说道:“我知道。何兄什么也没有说。容我更衣。”随即蓝玉就走到帐外,用冷水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酒气也飘散得差不多。 几乎一瞬间,又变成精神抖擞了。蓝玉让人清理了一下,随即与何夕落座。 蓝玉心中情绪一去,智商立即在线了。他说道:“何兄此来,是为了高丽的事情吧。”何夕说道:“侯爷英明。”蓝玉说道:“很抱歉,后面的事情,我帮不了你,我与那个老匹夫,也没有多少交情,剩下的事情,你去找他谈便是了。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何夕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何夕看来,傅友德可比蓝玉好谈多了。傅友德或许不算清廉,但决计不贪婪。 可不如蓝玉将高丽刮地三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毕竟何夕搞钱,更多是为公不为私。 何夕说道:“我明白。”蓝玉说道:“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钱了。四百万两,我不要了。但是我这两年,为辽东送了两百万人丁,也做了一些事情。三百万两现银。却是我应得的。”何夕怎么可能让蓝玉提走现银。 不管是四百万两,三百万两,还是二百万两。只要是现银。大规模提走。 都是要何夕的小命。何夕说道; “不。你我是儿女亲家。我何夕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说给你四百万两,就给你四百万两。只是你也知道,这个数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时间是难以筹措出来的。”蓝玉说道:“真因为是儿女亲家。我才体谅何兄,就二百五十万两。不能再少。再少了,我就亏本了。”何夕说道:“我不是在压价,我不会因为侯爷调任,而区别对待的。”一时间双方拉拉扯扯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双方情真意切,为对方着想的。但实际上,蓝玉看何夕,根本就是诈骗犯的同案犯。 蓝玉经历与知识储备,不能让他理解何夕这种一变二,二变三,三变六的戏法。 人们对不了解的东西,都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蓝玉也是如此。在蓝玉看来,何夕就是想办法搞钱的。 只是不管何夕用什么办法。能搞到钱就是好办法。毕竟达官贵人对下面巧取豪夺的事情,也不少。 何夕这手段,比这些人高明太多了。只要能搞到钱,蓝玉不在乎这钱脏还是不脏。 但是蓝玉才不相信何夕这种人。简直欺世盗名大盗,会老老实实给钱。 之前有实力震慑。何夕有求于他。但是而今局面不一样了。他不要虚名,只要实打实的的银子。 他根本不相信,那个叫银票的纸片。这或许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在何夕运作之下,银票已经在辽东,高丽两地流通,数量虽然不多。 但是也有一两百百万两了。已经获得越来越多商人的信任。但是创作他的人之一,却一点也不相信。 蓝玉说道:“何兄,咱们说实话,我要的就是银子。不是银票。你也别搪塞我,我知道你为难。所以两百三十万两。两百万两,借你一年多,要三十万两的利息。已经够了。你不给也可以,山不赚水转。我蓝某仅仅是回京了。并不是罢官了。”何夕说道:“蓝兄。我也给你说实话,这钱我拿不出来。这事情太突然了。这么多银子,我从什么地方给你。你硬要的话,大家两败具伤,这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蓝玉说道:“你这是要硬吞了我的钱?”说话之间,蓝玉已经带着几分杀意了。 何夕说道:“蓝兄,我给你打包票,这四百万两银票,一定会兑现的。甚至你现在用他来兑换辽东的物产。也绝对没有问题。唯独银子,真的不行。”蓝玉说道:“笑话,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靖海商号如何?我家与宫里股份,一并给你。”蓝玉听了一愣。 心中有动。海上生意是下金蛋的鸡,而有先发优势的靖海商号也是其中佼佼者。 每年都有好几十万两的分红。虽然何夕不拥有整个靖海商号。但是股份并不少。 这个条件,之前蓝玉不答应。那是因为,蓝玉想要更好的。而今形式转变。 蓝玉自然想要止损。蓝玉微微摇头,说道:“这个不够。”何夕一见蓝玉松口,心中顿时一松。 这就好了。只要不要现钱。何夕总是有办法将蓝玉给打发了。何夕说道:“这个不够,还有,你放心便是了。”于是,何夕与蓝玉商议了好长一段时间。 进行一系列交易,刚刚起色的玄洋社,一下子扩充起来,何夕将很多产业都塞进了玄洋社之中。 从而将蓝玉的数百万两银票兑现了。只是,这仅仅是一个意向,想要完成这一件事情,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第七十三章傅友德的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傅友德的心思 从蓝玉大帐之中走了出来,何夕只觉得一身轻松。 虽然说,何家的家产被他折腾没了。他还不知道如何,给安庆公主交代。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夕在辽东搞的事业,账目不清,公私不分。若是如此定何夕的罪,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奈何,不是何夕想如此。而实在是,产权这个概念。是后世才确定的。物权法通过,还是这十几年的事情了。 在古代,各方的所有权本来就说不太清楚。比如,靖海商号之中,有一些是说是宫里的股份。但实际上,是何府所有。而以大明的法律,朝廷命官不能再自己辖区建立产业。所以,何夕在辽东不应该有私产。再还有儒家传统,父母在不析产。也就是说。单独一个人是不拥有财产。他所谓的财产,是家里的,是族里。反过来说,一个大户人家有族长的身份,他所拥有的财产。很难说是他自己一脉的。而不是族里的。 这里又有族产。祭田等等。 很多方面都没有确定的说法。很模糊的。族产与私产。各方面都是可以转化的。而且很多时候,也是私下约定,并不上官府登记。而官府也无法做出这样的登记。工作量太大了。 所以说。这方面一片模糊。 很多都是空白地带。 有时候,不是何夕不想顺着大明律做事。而是他做的事情,大明律根本没有解释。没有想到。 何夕越发明白,发展生产力是一回事。调整生产关系是另外一回事。前者,或许还有猥琐发育的可能。但是后者,却是一场硬仗。大明中枢所有体系,从中央到地方。从民政到军政。从皇室到士大夫。都需要一场大变。 有时候何夕都不敢多想。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随即摇摇头,将这种对未来的忧思按下去。只做眼前的事情。 未来太遥远,人只要当下就行了。虽然说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情,也未必能达到成功的未来。但是如果连当下的事情都不能做好,想那么多也是没有用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辽东建立成这个是世界第一个工业区。 蓝玉离开,已经是定局了。他需要找未来的新合作伙伴,也就是傅友德好好谈谈了。 ------ 茶水已经续了三次了。 何夕又饮下一杯,说道:“高丽的局面,大抵是这样的了。不过,我也不是一直在军中。颍川侯想要了解更多。只能问军中诸将了。” 何夕将他所知道的高丽战场局势,高丽民间局势,还有日本内部问题,等等。凡是他知道的东西,何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傅友德。毕竟,何夕与蓝玉之间的关系,并不影响他与傅友德之间的关系。何夕更不会因为私人关系,而影响到国家大计,特别是打日本这一件事情上。如果何夕有十分力气。决计不吝啬出十二分力气。 如果他可以,他恨不得将蓝玉拉过来。将蓝玉一些隐秘的布置,全部告诉傅友德。但是他知道,蓝玉决计不会说的。 他只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傅友德。至于傅友德怎么接管蓝玉留下的情报网。就不是何夕所能知道。他只能让傅友德知道,有这么一张情报网存在。 傅友德亲手端起茶壶,为何夕再次续上一杯茶水了。说道:“多谢何大人。没有何大人,今日局面,我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了。也请何大人放心,后勤之事,全部托付给何大人。只要何大人能供应全军一切所需,其他事情,我不会多问一句。” 这一句话,也就是傅友德承认了蓝玉当初与何夕达成的一切条件。 毕竟在对钱上,傅友德可没有蓝玉那么贪。或者说,比起傅家列位国公这一件事情,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傅友德可是看见过,不知道多少富豪在乱世之中,沦为阶下囚。钱够用就行了。多了不是财,反而是祸端。 他刚刚到这里,接管大军。蓝玉又如此之不配合。大军之中,大多都是蓝玉的亲信。他急需臂助。再加上,他也知道何夕的才华与背景,将不重要的利益扔给何夕,换何夕的鼎力相助。自然是很划算的买卖。 当然了,这也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做法。 如果说,何夕再给傅友德介绍这里情况上,抠抠搜搜,甚至故意误导隐瞒。傅友德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而何夕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通过何夕一番谈话。傅友德就对整个战场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傅友德自然要回报一二。傅友德本身就是一个爽直的人。一下子将自己的筹码给打出来了。 何夕听了,心中大喜说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傅友德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请何大人帮忙?” 何夕说道;“侯爷请讲。” 傅友德说道:“还请何大人给义州伯,横海伯打个招呼。” 何夕顿时明白,傅友德看得很透彻。 虽然蓝玉是征东将军,征东军之中,也是以蓝玉派系为核心。但绝不代表,这征东军之中,就没有其他派系的人了。这在大明任何一支军队之中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南京是首先坐不住的。 任何时候制衡都是需要的。只是蓝玉在的时候,这些各派将领都被边缘化了。 而傅友德到来,又是另外一个局面。蓝玉嫡系,一部分会调换回国。另外一部分会被边缘化,取而代之的一部分是傅友德的嫡系,另外一部分就是之前边缘化的军队。 当然了,傅友德与蓝玉不同。 蓝玉义子一大堆。一到军中,恨不得将军中上上下下都换成自己的人。很多时候都忘记了。军队是朝廷的军队,而不是他蓝玉的军队。这也是历史上蓝玉为什么那么惨的原因。而傅友德就不一样了。 傅友德资历不一样。傅友德在军中资历很深,仅仅在徐达,冯胜,汤和等几人之下。资历深,就与很多将领打过交道。不是曾经当过这个些将领的上官,就是与这些将领的上司有过交情。 在这一点上,傅友德是能镇的场子的。而蓝玉之所以拉帮结派。与他的资历相较于老将比较浅薄或许有些关联。 所以,傅友德是需要一些嫡系作为根基。但是他并不需要全部将麾下将士换成嫡系。他只需大家服从他这个主帅的权威就行了。反正他要是功劳。至于打过这一仗,将来再在一起共事,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大概是不同将领,在不同阶段,不同的做事方法。 蓝玉代表是一个阶段,傅友德又是一个阶段。而徐达代表最后一个阶段。徐达甚至完全放弃了在军中的经营。甚至恨不得放弃。但是徐达在军中的威望反而越来越高。 只要听他的命令,傅友德不介意用别的人。 义州伯叶沈,横海伯方乘风都是何夕线上的人。只要何夕点头了。表示支持。这两部在执行命令的时候,决计不敢算猫腻。其他的人,傅友德再一一调教。只要过半军队表示服从。再加上国家名分背书,傅友德就能强压其他人听令。 如果不听令,借一排人头祭旗便是了。 稳住一半以上军队,就不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乱子。至于小乱子。傅友德多年为将,什么样的乱子没有见过。这种事情,早就轻车熟路了。 第七十四章新合作的达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新合作达成 何夕心中一动,顿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对叶沈与方乘风是一个机会。 之前说过,战场上想要建功立业,一来要自己实力过硬,能打。二来也要有人支持。特别是而今我方占据优势的事情。如果我方在劣势之中,自然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看谁能力挽狂澜。但是我方在优势的时候,就会出现,派谁去,大抵都能建功,不过是谁打得更好一点而已。这一点,对国家来说,并不是太必要的。 蓝玉在的时候,何夕根本没有想过,给叶沈与方乘风争取机会。因为没有用。 军队是蓝玉的核心盘。蓝玉在军中有一大批义子嫡系。不给他们吃肉,给别人吃。可能吗? 这一次大战,何夕的人看似都有参加。但是实际上,都是边角料。 真正决定性的战事,都是蓝玉本部人马。 而今却不一样了,傅友德不在乎这里。他在乎的胜利本身。而不是谁帮他获得胜利。 何夕说道:“自然没有问题。我立即让他们两人拜见侯爷。今后就请侯爷好好照顾了。” 傅友德说道:“好说。你与忠儿都是陛下的女婿,自然要互相照顾,你的人,就是我的人。特别是海战,我是不太懂的。如果横海伯只要能担得起担子,他就是大军先锋。” 先锋这个位置可不一般。 如果有能力的话,几乎是最容易立功的位置了。 就好像常遇春。常遇春发达,就在于渡江作战的时候,作为先锋攻采石矶,一举先登。大破敌军,一日之中英武之名传遍全军。才有后来的种种。 何夕一直以为,傅忠会为大军先锋。毕竟,傅忠的能力也是不错的。更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却没有想到,傅友德选择将这个位置让出来,可见傅友德的诚意。 其实傅友德之所以如此,固然是诚意,但也是现实。 那就是傅友德并不懂海战。不过,到了一方主帅的位置,已经与将领有本质的区别了。傅友德所要考虑的并不是他擅长不擅长,而是麾下谁擅长。不得不承认,很多高级人才培养是需要周期的。 从何夕涉足大海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但是独当一面的海军将领,还是缺乏且匮乏的。傅友德为大军考虑,也只能在这个小范围之中选择。方乘风就是其中之一。 居然如此,傅友德自然愿意卖一个人情。 何夕并非想不到其中奥妙。但是他即便明白,也要承傅友德的情。 何夕说道:“多谢侯爷。”他微微一顿,说道:“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一下侯爷吧。这些事情或许也是陛下为什么用侯爷,而不用永昌侯的原因之一。” “哦?”傅友德有些惊讶,说道:“还请何大人指点。” 何夕先说道:“侯爷可知道,在鲸海之中。有一岛名叫佐渡岛。是日本流放犯人的地方。其中多产金银。我已经派人去看了。已经证实这一点。派人的就是锦衣卫千户刘本。” 其实,佐渡岛上金银矿,还在寻找之中,并没有何夕所言的已经验证了。不过,何夕也可以用来扯一下虎皮。 傅友德一下子抓住重点了,说道:“锦衣卫?” 何夕说道:“对,正是陛下的人。” 傅友德沉默了,心中不知道在思忖什么?想了半日说道:“陛下要金银?这不像是陛下的性子。” 傅友德说得很对。 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傅友德是清楚的,老子有云: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这些朱元璋虽然没有都做到。但是朱元璋决计不贪图金银。如果朱元璋真贪一样东西,应该是粮食。 似乎是骨子中的饥饿感。让朱元璋在屯粮上非常上瘾,以至于当永乐年间,第一次北伐草原,根本不用调动后方的粮食,单单是延边一些卫所的存粮,就足够打上一仗了。 都是洪武年间的积蓄。 何夕说道:“不是,陛下爱金银,而是朝廷需要金银。宝钞不行,已经是陛下的新病,朝廷宝钞这些年跌得不怎么厉害了。但是一直在跌,以至于民间交易,用粮食,布匹,金银,铜钱者多,用宝钞者少。陛下之前下过命令,令天下禁用,金银铜钱等物。专用宝钞。然后杀人再多也改不了这个局面。才知道民意不可强求。是以这几年朝廷开始铸铜钱与铁钱。但是宝钞毕竟是国家正币,总不能不管。是以我提出了以金银为宝钞之本,锚定宝钞之价格。” 说到这里。傅友德忽然脱口而出,说道:“银票?” 何夕说道:“正是,不过是我自己的尝试。” 傅友德表示明白。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皇帝一出手,动静太大。唯有下面人先办。如果办错了。皇帝还能兜底。如果办好了。朝廷接过来推行天下即可。 何夕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就需要大量的金银,而日本一直生产金银。大明金银比例,一直在一比十,或者更多。但是日本金银比例最低的时候,在一比六。可见日本金银之多。” 傅友德说道;“蓝玉胆大包天,如果经蓝玉过一道手?留到朝廷手中的能有一半就谢天谢地了?而我就没有那么贪了?对吗?” 何夕说道:“侯爷,说笑了。只是我一点想法而已,当不得真的。” 傅友德说道:“明白。这事情我知道了。请你放心。下面人在日本祸害成什么样子,我不管。但是日本每一两金银都会进入国库之中。” 朱元璋的大旗很好用。 这就是大明局面,只要朱元璋一日不死,全天下都是朱元璋的忠臣。只需抬出朱元璋的意思,除却李善长这个硬骨头,都会俯首听命的。说傅友德不爱财,那是假的。但是在朱元璋的命令之下,区区钱财算得了什么。 就好像何夕一样,傅友德也早就过了,在乎钱财日子。唯独蓝玉因为他拉帮结派,收养了这么多义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蓝玉才需要大量的金银支持。 当然了,也有蓝玉的本性在其中。 何夕说道:“不知道,侯爷有什么要吩咐的。这几日我就要回辽东去了。” 傅友德说道;“可是密旨之中有什么?” 何夕点头,却不多说什么。 傅友德说道:“你且多留一些时日,有一批人会跟你一起走的。你毕竟在高丽时间长一点,也能让有些人安心。” 何夕听了,明白傅友德让留下来做什么?做中间人。一场大戏,生末净旦丑,各有安排。如何仅仅傅友德在,双方没有一个缓冲,估计很容易见血。何夕与蓝玉搭档一段时间,在蓝玉的部下之中,也是有一些影响力的。正好做一个中间人。 要走的这一批人,不是别人。就是傅友德要拿下的蓝玉嫡系。他们如果乖乖的。也就是跟着何夕回辽东,或者去其他地方安置。 何夕说道:“也好。只是侯爷,都是大明将士。能不见血,还是不见血的好。” 傅友德一笑道:“老夫岂是嗜杀之人。只要大家都让一步。老夫也不愿意见血。” 这是真话,傅友德老奸巨猾,也不愿意真将蓝玉得罪死了。但是真到有必要的时候,杀人的时候,也不会眨眼的。 第七十五章日本金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日本金银 佐渡岛上。 刘本虽然在锦衣卫序列之中,但是几乎一直跟着何夕。 何夕需要锦衣卫的情报,都是刘本负责的。但是同时,何夕也相信刘本也负责监视他的重任。 但是这一件事情,知道就行了。就不用说出来了。 刘本在佐渡岛上,已经一个多月了。 占领佐渡岛,根本不废功夫。佐渡岛全盛的时候,也不过数千人。也就是一些流放的日本公卿以及他们的随从。而今,公卿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公卿们再足利幕府时代,更多是一个摆设而已。 这里流放的人也没有人管。时间长了。能离开的都离开了。剩下不过数百人。就一个村落而已。 刘本带了千余人,五条船来到这里。立即将这里的所有日本人抓成矿工。 只是,矿工的数量有一点少。 不过更让刘本犯难的事情,就是从佐渡岛上找到金银。虽然上面说有。但是刘本却找不到。 佐渡岛并不大,但是这个时代探矿技术很落后,很多时候都是一门玄学。佐渡岛好歹几十里,两道山脉。一个多月想要找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本唯一的收获,就是佐渡岛有金银的传闻是真的。因为在日本原住民手中,获得一些金银物品。再有就是山中小溪之中,发现了一些金沙。但是都很少。远远不够这一次出航的花费。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刘本的努力之中。终于发现金矿的矿脉。更是发现了一个足足有人头大小的狗头金。 刘本不敢怠慢,立即送往高丽报喜。 —— 刘本送来的狗头金还没有到高丽。而此刻,大内义弘已经将军中所有的金小判拿了出来,满满地堆满了一桌子。 因为釜山城长达两个月的围困,就要走到最后了。 蓝玉已经离开了高丽,他在这里每一天都不舒服,又挂念南京的形势,索性先行一步了。对于蓝玉的离开,对大家都是好事。而蓝玉走后,傅友德在何夕的辅佐之下,对全军进行了整顿。 蓝玉一些嫡系被撤下来,有两万左右的军队,被安置在辽东,北平等地,补充叶沈所部,与傅友德带来军队的空档。今后还会有一些军队调过来。但不会太多了。 毕竟长距离军队调动,也是很消耗钱粮与士卒的士气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调动总之,会损伤军中士气的。一时间的军队混乱也是难免的。 想要结束这种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场胜利。 在军中,大多少数时候,胜利可以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军心不稳,打胜一仗就好了。思想混乱,打胜一仗就好,甚至后勤不足,打胜一仗就好了。如是等等。 军中这种调整,让中下层将领人心不稳。 虽然说,傅友德的调查不涉及中下层。但是每一个中层将领,都关系着很多下层将领与士卒,他们怎么能不关心啊? 所以,傅友德就看上了唾手可得的釜山城。 也由不得蓝玉不生气。 蓝玉不是不想打釜山城,克尽全功。而是蓝玉没有接到进攻日本的命令,需要吊着这里,获得进攻日本的法理。而傅友德有这个,釜山城的重要性就下降。 当然了,留着也会有好处的。比如引日本来救援。 答案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利义满大举调兵遣将。他自己也离开京都南下。一副要大举出征的样子。但是除却送信的船只外,一艘船都没有越过对马岛。不仅仅明军这边觉得,日本不会来救援了。就是大内义弘这些人也觉得,他们会成为弃子了。 这个时候,傅友德权衡利弊。觉得日本人大抵不会蠢到真与大明海上决战。如此一来釜山城的价值,就大大下降了。 于是,傅友德决定先让军队打一个胜仗,重整军心士气,其余的事情慢慢来不迟。 所以,傅友德整顿全军。从各部之中抽调精锐,进攻釜山城。 之所以是如此,因为釜山城进攻面不宽。就一个半岛上小城,可以展开进攻的地方很窄。放不下很多人。另外傅友德也是想通过掌控这些精锐将士从而影响到全军。 因为这一直从各部调出来的精锐,由傅忠统领,负责主攻。 明军摆出这样的架势。大内义弘也知道而已经是最危险的时候了。于是,将军中所有的金银拿了出来,堆在桌子上。用来激励将士。 所谓的金小判,就是日本铸造的一种金币。就好像是中国的金元宝一样。 只是这些眩目的金光,激励不起下面将士的勇气。 一个日本武士说道;“大内殿下,我自然会拼死作战。但是我不要这些东西,我想要一个准信。幕府会来救我们吗?” 大内义弘看着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只能说道:“足利殿下,义满天下,他说会来救援,就一定会来救援的。请大家放心。只是明贼强横。必须调集天下六十六国兵马,才能与明贼一战。这需要时间。请大家为了幕府,为了日本奋勇作战。只要明贼一日不攻下此城。他们就不可能进攻日本。” “嗨。”下面武士下意识整齐划一地说道。 在大内义弘的指挥之下,开始做防守的准备。 只是桌子上的金小判,依然金光闪闪,但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内义弘,心中暗道:“足利殿下,还请足利殿下不要辜负我。”他已经准备好战死在这里了。 —— “呜呜”的号角之声。大概有万余步卒在釜山城下列战。何夕也阵中观战,这里很是险要。两侧都是大海,眼前只有两三里的一个平面。而且是上坡仰攻。 城头上,密密麻麻无数乱七八糟的旗帜。 每一个旗帜就代表了一个大名。 不过,何夕并不关心。他看见步卒后方安置的二十多门大炮。对于这一战的胜负,心中已经有底了。他问道:“侯爷,你觉得几日能拿下此城。” 傅友德淡然说道:“一个月吧。” 何夕皱眉,说道:“这么久?”何夕是打过仗的人。虽然没有亲自指挥战斗,但是对战事并不算太陌生,在他看来,如果强攻的话,三日破城,都是可以的。那也会带来很大的伤亡。但是断然不会用一个月。 就是什么也不懂的新手,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的磨,也是能攻下来的。但是傅友德是谁?当今天下排名前十的名将,难道傅友德就这一点水平吗? 傅友德淡然一笑,说道:“有些仗,要快。有些仗,要慢。有些硬骨头要硬吃,有些软柿子要慢慢磨,用兵之道,在乎一心。” 何夕似乎听明白了一些。 他想来,傅友德在用釜山城刷经验。他毕竟带了一支新军队。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固然重要。但是傅友德也想要熟悉军队。让军队熟悉自己。怎么熟悉,看战场上的表现就行了。 傅友德这么多年的老将,一支军队在战斗之中打上一场。他大抵就对这一支军队,有底了。知道将领是什么风格,该怎么使用了。 何夕还想来,或许傅友德也没有完全放弃围点打援的想法,这慢慢打。也是持续地给日本方面施加压力。不仅仅可以减少伤亡。更是提高日本内部生变的可能。 毕竟,一口吃了。日本有些人即便有想法。也来不及,甚至对某些人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但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地来,就不一样了。 第七十六章足利义满的难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足利义满的难题 大内义弘这数万大军,关系到太多的人了。一下子没有了。很多人也就承认现实了。但是这样磨着,逼着,让釜山城伤亡惨重。或许就能将足利义满的真态度给逼出来。 何夕猜测,足利义满会将救援的调子喊得震天响。但决计不会将幕府的主力投入其中的。 毕竟,要是何夕也会这样做。 这样做有利于打破幕府与南日本很多大名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好处,何夕一时间没有想出来。不过,他并不怀疑傅友德是乱来的。定然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 忽然,这个时候连绵不断的炮声响起了。 一枚枚铁弹打在城头之上,将大片大片的夯土给打落下来。一阵炮击之后,告一段落。这年头大明火炮射击的频率还是比较慢的。随即将士们一阵欢呼。但是大军依旧不前, 过了一阵子,火炮再次轰击。 在轰击之后,明军将士扑城一次,见日本人有备,就撤了回来。随即有一阵炮击。 何夕见状,就知道这种打法。一个月能攻下来就不错了。而且日本死的人估计要比明军还多。在火炮轰击之下,在城头上也不安全。但是他们又不能避开。因为他们躲开城头,就很容易让明军冲上来。 只能硬生生挨炮。 交换比很惊人。但是火药消耗定然不少。好在朝廷的军费已经下来的。当然了从南京将这些物资运输到辽东,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对何夕来说,这一点消耗还是供应得起的。 只是何夕不想在这里了。 辽东还有太多的事情,要让他来办了。 何夕对傅友德说道:“侯爷,这里没有我的事情了。我就回辽东了。” 傅友德说道:“你有事就回去吧。不过,军中后勤,你派一个人过来掌总。” 何夕一愣,说道:“我派人?” 傅友德说道:“我不是蓝玉,不过,你派的人要有能力,如果撑不起这摊子。就不要怪我了。” 何夕说道:“侯爷风光月霁,在下佩服。” 傅友德说道:“不用你拍马屁。这样做,你好我也好。” 傅友德其实很懂规矩,如果按照常规来做。何夕其实要在军中常驻,列为副帅。作为牵制。也不知道是因为高丽与日本太偏远了。还是不被朝廷看成威胁,还是何夕有特权,才能在辽东与高丽之间来去自如。 但是傅友德要守规矩。那就是军中一个人权柄太大。对傅友德自己都不是好事。 有些关键位置,给傅友德,傅友德也是不要的。但是前提是,派人的人能够顶事,能将一摊子撑下来。不能耽搁正事。 其中之分寸,傅友德拿捏得很好。 只是如此一来,何夕又头疼了。因为,他夹带里面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都太年轻,派人来常驻军中,掌控全军后勤,对于何夕来说,还真是一个比较难办的事情。 —— 何夕觉得难办的事情,对于足利义满来说,简直是幸福的烦恼。 釜山城的危机传到了日本之后,一时间,长崎城中,无数人求见足利义满。有哭诉的,有哀求的。有威胁的等等。只一句话,求足利义满救援。 足利义满也知道。 这些人之中,有些是真的。因为整个家族的未来都在釜山城中,如果救不出来。那么他们的家族就没有未来可言了。所以他们不惜一切要救,不管其中风险多大。甚至要再来一场大败,将整个日本都拖入深渊,对这些家族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一个人倒霉,算是自己倒霉。 所有人都倒霉,就不算倒霉了。 很多人都来演戏的。 釜山城的危机,这么多天下来。很多家族都已经消化了。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大家都要向前看。要做最坏的打算,家中的权力结构已经做出调整了。也就是说釜山那些人回来了。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位置了。 当然了,不同的人没有位置,也有不同的想法。 如果家臣们是将少主扶正。那么老家主回来之后,还能出家以僧人的身份掌控家政。如果填补这个位置的是,家中另外一派,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很多时候,日本大名内部争斗,完全不逊色于外部的战争。很多大战都是因为继承权而打响的。然后演变成将很多家族参与的混战。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些颜面还是要的。 所以,他们即便很喜欢在釜山的人回来。希望他们最好光荣的战死。但是也要在将军面前,做一场好戏。表示自己对釜山那边的关心。 而足利义满也在演戏。 他作为将军,放弃如此多大军。是断然不行的。他只能表现出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不能表现出自己不想救。于是他不能拒绝这些人的求见。必须一一接见。向他们表示他的决心。 同时要沉得住气,等待最好的时机。 总之,足利义满这一段时间,整整瘦了好几斤。 好一阵子,足利义满才算抽出了一点时间,召见细川赖元。 房间之中,烛光摇动。细川赖元跪在下面,不敢抬头看着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说道:“大内义弘答应了吗?” 细川赖元说道:“已经答应了。只是大内义弘要将军答应两个条件。” 足利义满说道:“说什么条件?” 细川赖元说道:“大内义弘要将军对着天照大神发誓,答应他大内家的一切领地不许变动。并让他的儿子登上家主之位。” 足利义满神色不动,但是烛光投影在他脸上,有些明灭不定,足利义满好久才说道:“你觉得该答应吗?” 细川赖元说道:“将军,应该答应下来。只要按了大内义弘之心,才能拖住明军,给我更多的准备时间。而且如果大内义弘倒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足利义满叹息一声,说道:“也好。” 足利义满低估了调动全国兵马的难度,他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依然有很多大名阳奉阴违。这是足利义满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在足利义满看来,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抵抗外敌的后果,是足利家的衰落或者灭亡的话。那么足利义满,不介意与敌人媾和。毕竟足利家是足利家,日本是日本,两者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而足利义满南下以来,最想要的一块肥肉,不是别的。就是大内家的领地。 首先大内家的领地,大部分在本州岛上,距离足利家统治核心,京都是比较近的。九州的领地太过偏远,远离足利家的核心地区。即便拿到手,也很有可能吃不下来的。 也就是大内家比较容易那下来的。 其次,足利家与大内家并不是没有矛盾。 如果没有出征高丽这一件事情,大抵几年之后,足利义满退位,将将军的位置传给儿子之后,就与大内家爆发了冲突。这位大内义弘,号称日本项羽,也被足利义满给弄死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矛盾。最大的问题,就是贸易权。 足利义满也参加海外贸易,但是大内家与高丽有特殊关系。双方联系紧密,大内家在海外贸易上的利润远远在足利家之上,足利义满早就想将这些拿到手中了。 只是需要契机。 也是因为大内家源出百济国。与高丽之间特殊关系,才让大内家成为征高丽的主帅。陷入而今的危机之中。 怎么看,足利家都是赚的。 足利义满早就想一口吞下来。 第七十六章大战将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大战将起 只是,幕府之所以能号令天下,是在于天下大名的支持。所以,足利义满做事的时候,总是要留一下颜面的。否则,做得太难看,到时候,谁家还愿意为足利家效力? 足利义满虽然看着大内家这块肥肉,心里馋得只留口水。但是依然要权衡利弊。最后叹息一声,说道:“我答应他。我在大将军位置上,一日就保住大内家的所有利益,也保住他的儿子家主之位。” 其实,足利义满言语之中,是有陷阱的。 院政是日本最独特的政治制度。 院政就是指太上天皇执政。 日本的天皇,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没有权力的。真正可以说日本南北朝之争,就是公家与武家的战事。以后醍醐天皇想要王政复古为主线的。在日本天皇还拥有权力的时候,就有奇怪的政治制度。 那就是天皇本人不执掌朝政。真正执掌朝政的是太上皇。而太上天皇,一般被称为某某院,以天上天皇的居所来指代太上天皇本人,也就被称为院政。 而演变开来,也在武将盛行。 就是提前将家主,或者将军大位传给儿子。但是自己依然执掌着大权。已经成为一个固定模式了。 足利义满在历史上就提前让位给儿子,但是在足利义满死之前,大多数史学家都认为真正掌握大权的依旧是足利义满。故而足利义满,这一句话之中,就埋下绕过去的伏笔。 当然了,足利义满也知道,而今当务之急,就是抵抗明贼。吞并肢解大内氏的事情,想要放一放了。 细川赖元说道:“将军英明。” 足利义满白色袜子踩在木色的地板上,手中捏着一柄小扇子,刷得一下打开。说道;“你觉得,而今这局面,该如何应对。” 细川赖元说道:“将军,臣以为当有所表示。否则难当悠悠之口,会影响将军的声誉的。不用坚持多久,以臣之见,釜山哪里撑不了多久的。” 足利义满说道:“那就这样吧的。令大友家出阵吧。打下对马岛。” 足利义满手一挥,手中的折扇刷得一下聚拢在一起。 大内家,大友家,等几家,都是南日本最强悍的几个大名。大内家此刻是完蛋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内家恢复实力之前,都需要依靠幕府力量的支持。而九州这边大名,还需要敲打。 让他们去大对马岛,胜负不重要。甚至九州这些大名出兵不出兵,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责任,就不在幕府这边了。 ------ 大内义弘坚持到了最后。 傅友德一连十余人的轮番进攻,将手头所有军队都派上阵,打了一遍。虽然是浅尝辄止,但也让傅友德对下面的军队心中有底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友家的进攻对马岛的船队,仅仅是在大海上绕了一圈,就匆匆回去了。 更让傅友德知道,釜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一声令下,方乘风从海上进攻,经过一昼夜的奋战,斩首三余众,俘获一万余人。跳海者不计其数。 不得不承认。日本的职业武士制度,也是有一点的用的。在列阵而战的时候,日本人决计不是大明将士的对手,而在混战之中,如果不是大明将士多穿甲胄。恐怕死少者会多伤很多。 更不要说。大多数日本武士都不肯投降,有自杀的。跳海的,拼死一战的,总之,釜山之战真正的战斗,是在攻破日本的防御体系之后,才开始的。 在短兵相接之中,日本人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而大内义弘带着大内家的亲卫,在战场上反复厮杀。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一些大明的铁甲。在厮杀之中,勇猛之极。此人在日本有项羽的外号。在厮杀之中,也显露出几分。 只是,大明开国将领之中,也是猛将辈出,就是真项羽复生,该砍死也能砍死。更不要说,战场上,根本没有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位置。于是,在一队明军将士看出此人难以对付之中,齐刷刷的拿出几十把钢弩。对准了大内义弘。一口气将他射成了刺猬。 大胜之后,傅友德好不吝啬遍赏大军。一时间,军中喜气洋洋。之前换帅的风波。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战之后,傅友德也基本掌控了这一支大军了。 傅友德本人对这一场大胜,根本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羞愧。他不像承认也不行,这一战,是他抢了蓝玉的果子。 傅友德内心之中其实也有傲气的。 他虽然报捷,但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未来的战事之中。 随着釜山城拔掉之后,傅友德对内整顿已经差不多了。对日本作战,也要排上日程了。与此同时,足利义满也在用各种手段,整顿南日本的大名们。将足利家的权威与影响力,深深的插入九州之中。 双方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 似乎傅友德这边的难度更小一点,足利义满那边的难度更大一点。不过,这都不要紧。 双方此刻大部分精力放在对方身上了。一边剑拔弩张,一边默默准备。虽然釜山城陷落,大内义弘战死,但是真正的大战,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只是这些东西,何夕已经不打在乎了。 ------ 回辽东的海船之上,何夕与刘璟朝夕相处。 何夕自然要讲辽东的情况给刘璟交给底。 刘璟仅仅听了一半,有懵了。一抬手,说道:“等等。你等等。何大人是治管子?” 何夕一愣,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璟说道:“非是管子,何至于此?大人,已经将管子之术,推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在下佩服。” 只能说,中国文化遗产,太过丰富了。很多后世政策,都能在古代找到思想源泉。而管子更了不得了。几乎中国所有的思想都来自于春秋战国。而管子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主导齐国的官府学说。 很多人都习惯秦制度,因为秦汉制度一脉相传。而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的齐政,也因为齐国不光彩的灭亡,似乎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不过,很多政治家还习惯从管子这本书中,寻找力量。 盐铁专卖,官山海等政策的思想源泉,就是在管仲这里。也就是说,何夕搞出来工业体系,在刘璟的角度解读,就是将管子的一些想法发扬光大。朝廷直接介入商业,不仅仅通过各种手段操控市场。还直接进入生产领域之中。 这都是管子当初已经提倡过的事情。 在刘璟看来,虽然说,何夕很多手段,已经与管子的本意相差很多了。不过这很正常。时过境迁。这就是孔子他老人家再生于天地之间,估计也看不懂而今的理学是什么玩意了。 而何夕做的事情,不过是在手段上繁琐多变。但是根子上的理念没有怎么变化。又怎么不算是管子之正统。 何夕被刘璟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读过管子,但是读得不精通。而今一时间想不起来,管子里面写了一些什么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何夕索性承认了,说道:“刘兄,学古人而用之,何必在意出处?最重要的不是古人说了什么,而是我们做了什么?” 刘璟沉默了片刻,说道:“大人说的对。是我浅薄了。” 何夕说道:“而今刘兄承担着辽东庶务之政,刘兄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才是。” 刘璟听出了何夕的言外之意,说道:“请大人放心便是了。我不管怎么想的。怎么看,在辽东就对大人马首是瞻。决计不敢有误朝廷大事。” 第七十八章谋国谋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谋国谋身 何夕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与刘璟这一路上互相试探,算是明白刘璟是什么样的人。做为刘基的儿子,学问精深,最重要在学术态度上比较宽容的。刘璟也算是正经的儒生,他父亲是刘基,谁敢说他不是儒生。 但问题是,刘伯温本人学问也好,文章也好。很难算是宋濂一般的纯儒。如果刘伯温是纯儒,为什么宋濂只能教书,而刘伯温却能搅动一番风云,让胡惟庸杀之而后快。 看一个人,从他的敌人来看,是最为明了了。 胡惟庸为什么一定要刘伯温死?就是因为刘伯温身后代表的是一股政治力量。 一个单纯的纯儒,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固然,刘璟虽然在家中隐居,但也受到他父亲的熏陶,在很多时候,在乎能用不能用。而不是道理?这因为很多人其实清楚,道理不能当饭吃。但是这些人更清楚,道理或许不能当饭吃,但是他们的道理能保住他们子子孙孙的饭碗。 自然要大讲特讲了。 刘璟这样的人,即便看不惯,也不会使绊子的。这就好了。 随着辽东力量越来越强大。何夕很明白,辽东不可能一直是自己的一言堂了。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人,自然会有的。刘璟来,要胜过其他人来。 刘璟说道:“何大人,有一些肺腑之言,想要问问何大人,当然了,也只有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我才会问。今后我断然不会承认的。” 何夕说道:“请问。” 刘璟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好一阵子才说道:“世人都知道我父亲是被胡惟庸毒死的。但是,我在朝中这么多年,深深知道一件事情,我家一直有陛下的暗桩。甚至具体到某一个人。也就是说,胡惟庸做的事情,陛下当时就是知道的。” “所以,要我父亲死的。是陛下。下手的是胡惟庸而已。” “陛下虽然千古一帝,然后性情刚硬,不容私情,有猜忌心重。为陛下做事,成就一番功业是很容易的。不容易的反而是全身而退,在辽东不过数日。但我看来,用大明律治辽东之罪,几十条罪名都能拿得出来。可以说,何大人,你的生死,就在陛下一念之间。陛下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这我观大人,不是那种利欲熏心之人。怎么将自己陷入如此地步?” “当然了,大人如何说与安庆公主伉俪情深,就当我没有说。” 刘璟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决计不相信,区区一个女子,在这种家国大事之中,根本没有多少分量。真到了某一天,何夕被朱元璋放弃的时候,安庆公主更什么也做不了。 何夕被刘璟这么分析,微微低头,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刘璟说得对。 刘璟作为刘基的儿子,很多看问题的视角,远远超过的寻常人。 别人看何夕,那是朝廷新贵,未来的丞相。但是在刘璟看何夕,乃是一个生死悬于朱元璋一念之间的可怜虫。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就好像太子,太子而今的尴尬,不久是朱元璋的心思变了。如果朱元璋的心思转变了,何夕的下场,会比太子惨一万倍。 何夕心中暗道:“我不知道吗?只是自从我来到这个时代,我就没有选择了。” 刘璟今日这一番话,提醒了何夕。看上去,何夕的事业越来越大。在朝廷的分量越来越重。但是何夕的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变。他就好像高飞的风筝,生死这一条线,一直在朱元璋手中。 不仅仅何夕是这样的,大明天下所有功臣都是这样的。 强悍的朱元璋是一个好皇帝,他将皇帝的权力发挥到了极致,明清六百年间,估计没有那个皇帝比朱元璋还集权。 但是在这样皇帝手下做事,有多难受,何夕也是有感觉的。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朱元璋冷酷的一面,但是不妨碍他看见。他其实也相信,大明顶级权贵,包括徐达,对朱元璋都是又防范的。 毕竟,这些人都是当世人杰。忠心是一回事,不像将自己的性命系于人手是另外一回事。 何夕说道:“刘兄这些年一直在青田老家,也是这个想法吧?” 刘璟叹息一声,说道:“圣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他这一句话,语气不同,改变了原本的语义。这原本是韩愈的一句话。当今皇帝圣明,可以出来做官了。而刘璟这一叹息,就变成了,当今皇帝圣明在上,但是可以出仕吗? 如果有可能,刘璟其实不像出仕。 特别是亲身经历过自己父亲的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父亲,连父亲都不能在这样的朝堂之上,全身而退。他又算得了什么?更不要说,他一直怀疑,刘伯温是死于朱元璋的授意。 他怎么愿意出来做官? 这也是刘璟看出来何夕的才华当世无双。也幸好。而今乱世已经结束了。何夕早出来几十年,那就是得何夕者可得天下了。刘璟思忖,即便是老父亲重起于地下,与何夕相比,只能说各有所长。而不能说完全胜过何夕。 正是从何夕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刘璟才说出这样一番,心里话。 何夕说道:“有时候,总是在想人生在世,弹指数十年,少年依赖父母,读书学习,难以有所作为,临终那些年,又身体病残。抱残守缺,依赖子女,也难以有什么作为。大好年华,能做事的。也不过二三十年而已。说起来长,其实很短的。人的一条,说起来,也就是这几十年光阴。你说有意义吗?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怎么活都是这几十年。真正有意义的,是你在这长时间里所做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去做了,做成固然好。名垂天地之间,留与后世敬仰。如果做不成了。也让后世知道,我何某人的所思所想。也算不枉此生了。其他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刘璟忽然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矫情了。” 一时间,刘璟多年的困惑。随着消散了。 其实刘璟不是想明白。 天下间能称为道理的。其实并不复杂。有些时候是看不透放不下。内心之中积怨重重,宁肯在荒山野岭之中荒废时光。也不愿意出来做事。 而今看见何夕,几乎无中生有创建了一番从来没有过的基业。更引得他内心的波澜。 忽然心头豁然开朗。反而想通了。他心中暗道:“或许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将一生之中最好的年华荒废掉。即便,他真是陛下授意杀的。我不顾是为陛下做事。而是验证我自己的生命。” 刘璟说道:“之前这些话,交浅言深了。不过既然说了。那我不妨再说一点。朱雄英在辽东?” 何夕说道:“正是。” 刘璟说道:“他必须登基为帝,否则你与你的一切都死无葬身之地。这些话,下了船之后,我都会忘记。”随即刘璟起身离开了。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我讨厌聪明人。因为聪明人最爱说大实话。” 而每一个人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听实话。实话最伤人了。 何夕对朱元璋的感情很复杂。他其实不想让朱元璋看到骨肉相残。因为他知道,这是朱元璋最不想看见的事情。但是何夕其实不能不出手。正如刘璟所言,即便朱标登基,那么太子只能是朱雄英,一旦不是。那就是证明以何夕为首的变革集团,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之中。 何夕不像面对,也必须未雨绸缪了。 第七十九章皇孙之争的潜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皇孙之争的潜流 在此之后,刘璟再也没有说过交浅言深的话了。 到了营口,辽东官员都来迎接何夕。其中就有朱雄英。、 朱雄英满脸无奈。 他其实很想去高丽的。想去战场。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期望打仗吗?更不要说朱雄英从小就听着开国诸位将帅的故事长大的。岂能没有一颗想成为大将军的心。他对战场自然向往之极。 何夕可万万不敢讲朱雄英带到战场上的。 硬生生的将朱雄英留在这里了。 何夕与诸位官员打了一个招呼。一旅途劳累为由,想将其他事情放下。毕竟,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先与安庆公主说,就是他将何府最重要的产业交给了蓝玉这一件事情。 他怕安庆公主受不了。 而朱雄英自然是跟着何夕。 何夕一看见朱雄英,心中忽然想到了刘璟的说的话。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暗潮已经将很多人推到他们各自立场之上了。很多事情,朱元璋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有的只能是压制。而且朱元璋终究会死的。 何夕摸着朱雄英的头,说道;“小小年纪,别这副摸样。不久是上战场吗?我下次带你去见识一下。” “真的。”朱雄英高兴极了。 何夕说道:“自然是真的。” 之前何夕不想点破某些事情。故而他虽然教授朱雄英一些东西。但并没有刻意将朱雄英向皇帝的方向培养。而今却不一样了。何夕不能自己骗自己。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为了刚刚起步的辽东工业体系,为了自己的麾下学生,为了自己从后世带来学说,为了自己的妻子与儿子。 他不能退让。 他最看不起的小说人物,就是寇仲,所谓将天下让给李世民,却不知道这一让,将自己身后多少人给辜负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何夕宁肯与天下兵戎相见。做过一场。死的也甘心。 这一切,就要从眼前这个孩子培养起来。 一切顺利就好。但是真能一切顺利吗? ------ 何夕这里被刘璟提醒,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另外那边,也不是没有看得清楚明白的人。 东宫之中。 太子妃吕氏,隔着一层布幔召见了方孝孺。 方孝孺方正之人。一般不会见后宫嫔妃的。但是而今吕氏并不是以后宫番嫔妃召见方孝孺。而是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召见方孝孺的。那就不一样了。 方孝孺行礼落座之后。 吕氏的声音从布幔之后悠悠的传来,说道;“方先生,妾身本不应该召见先生。只是允文也该出阁读书的年纪了。我想请方先生为允文的老师。允文能有方先生这样的老师,将来一定能走正道。只是派人传话几次,方先生都不答应。妾身只要失礼,想当面问问,是允文有什么地方不堪教导,让先生失望了吗?” 朱允炆而今十岁了。 吕氏而今给朱允炆找师傅,并不是说,朱允炆之前根本就没有读书。而是之前的老师,不过是蒙师,教读书识字而已。而今的老师,才真正是学业上的老师。 吕氏其实也很着急的。 这一点与历史上不一样。 历史吕氏到底是一个样的人,在深宫之中。是否干预了朱元璋选皇孙的过程。或者是否与朱雄英的死有关系,这都是未解之谜。而今也是永远的谜团了。总之吕氏的很多行为都是在一团迷雾之中。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当今吕氏要害死朱雄英的流言传遍宫中,或许宫外面不知道。但是在宫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以至于朱雄英一直不住在东宫之中。随着朱雄英一日日长大。吕氏就越发惶恐。 甚至可以说是惶恐之极。 如果在历史上,如果朱雄英真活下来,代替朱允炆成为皇帝。历史上吕氏并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也是安然当自己的皇太后的。毕竟,庶母也母,继母也是母。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双方的关系早就解释不清楚了。 吕氏想给朱雄英说清楚。但是吕氏自己都觉得说不清楚。能指望朱雄英相信,更不要说朱雄英年少气盛,丝毫不懂的掩饰。几乎将报仇雪恨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朱雄英能登上皇位。吕氏乃至于吕氏满门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吕氏岂能不惶恐?不担心? 之前吕氏还能按捺得住。毕竟真正决定这一切的是皇帝,其次是太子。虽然说皇帝表现出对朱雄英明显的偏爱。而太子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一方面太子仁厚。他对自己所有的儿女都差不多的。 另外一方面,太子忙,与朱雄英相聚的时间短,还看不出来什么。 吕氏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期盼的。 那就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等老爷子死后,很多老爷子定下来的事情,也是可以推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几乎一夜之间。太子好像忽然发现了自己有一个老大儿子。对朱雄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吕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太子的态度转变,让她很多想到也都破灭了。 她必须行动起来,为了自己儿子铺路。 好在吕氏一门,也是算大族。吕文德兄弟举襄阳降蒙古,虽然吕氏名声就坏了。但是家族的实力在元朝并没有损失,甚至有更大增长。以至于到了而今,更是士林之中一员。吕氏虽然比不上,常遇春的女儿,但是决计不是无知蠢妇。 她知道,她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对孩子最大的帮助,就是为他找一个好老师。 他选中的就是方孝孺。 但是方孝孺其实不想趟这一趟浑水。 诚然了,方孝孺对朱雄英在何夕身边不满。但是那又如何?学术之争,是学术之争,夺嫡之争,是夺嫡之争。这两者的烈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好像宋讷死了。但是宋麟依然是高官,甚至与何夕来往,天下人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如果是夺嫡之争,不斩尽杀绝。是不可能的。 以方孝孺在太子身边的地位。只要太子登基,方孝孺几十年的权势,都能保证。等太孙一辈起来的时候,他方孝孺就准备告老还乡。他岂能愿意下血本卷入这一场风暴之中。 只是方孝孺决计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娘娘,臣协助太子殿下处理秘书监事务,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教授皇孙,还请太子妃另请高明吧。” 太子妃说道:“那还请方先生推荐一二。我在宫中不知道当今人物,谁可以为大家?” 方孝孺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孝孺是一个正人君子。讲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看出这是浑水。一个不小心,就将下半辈子给卷进去了。他自己不愿意,自然也不会讲这一件事情推荐别人。 那不是将好友往火坑里推吗? 方孝孺说道:“老臣一时间,想不起来。还请娘娘给老臣一些时间。容老臣细细想想。” 一个拖字诀使了出来,如封似闭。 太子妃说道;“方先生,我儿就这样不堪教授吗?”一边说,居然传出来哭声。 这一下子,方孝孺不知道该怎么办?方孝孺立即跪倒在地上,说道;“老臣失礼,还请娘娘见谅。” 太子妃说道:“允文。” 一个小孩子从偏殿出来了。跪在下面。 太子妃说道:“方先生,您就开恩。收下允文吧。” 这一番举动,将方孝孺给逼到了绝境了。 第八十章国事家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国事家事 方孝孺决计不是任人拿捏的人。但是有些性格是骨子里的。方孝孺方正,真要与他打对台。方孝孺即便是头破血流也不会轻易放弃,也不是没有手腕的。但是遇见女人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方孝孺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有遇见过啊? 好在方孝孺心思一转,说道:“娘娘,其实为皇子皇孙选老师,是不能私相授受的。必须奏明陛下才行。不是老臣不愿意,而是这一件事情不行。” 太子妃说道:“如此说来,只需奏明陛下就可以了。允文拿过来给你师傅。” 随即一封奏疏,从布幔后面拿了出来,放在方孝孺面前,方孝孺一看,整整齐齐的馆阁体。写的就是请为皇孙选师傅,就差一个画押了。 这一封奏疏,看似不是让方孝孺担任朱允炆的老师。但是问题是,夺嫡这种事情敏感之极。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很难摆脱了。 方孝孺在上面画押之后。今后,他很难摆脱朱允炆了。 只是方孝孺看向朱允炆。 十岁的朱允炆,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但是一双眼睛,却有这清澈之极的目光。 方孝孺忽然心中一软,暗道:“罢了。孩子总是要读书的。”随即说道:“皇孙读书,乃是正事。老臣回去之后,自当上奏陛下,秉明此事。只是这个奏疏,老臣还是不用了。” “老臣自信是有些笔墨的,还请娘娘见谅。” 吕氏沉吟,一时间没有说话。 方孝孺见状,说道:“请娘娘放心,老臣言而有信。决计不会食言的。” 吕氏说道:“那就拜托方先生了。” 方孝孺一甩手走了。 他一刻也不像留了。 在方孝孺走后,吕氏微微一叹,将朱允文招到身前,说道:“我儿,你知道为娘,为什么这么做吗?不是为娘不知道这样强人所难,会令方先生不高兴,实在是你大哥他-----” 朱允炆说道:“大哥其实挺好的。” 吕氏摇摇头,面带泪光说道:“你大哥与我有仇。当年-------”随即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朱允炆。说道:“一旦你大哥登基,娘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不想着样的,对吗?”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朱允炆也是一样的。 虽然说朱允炆才十岁,但是有一些事情他已经是懂了。 他看着吕氏忽然低头了,说道:“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娘亲的。” 吕氏抱着朱允炆忍不住泪流满面。 ------- 方孝孺一封奏疏,很快就到了朱元璋手中。朱元璋看了一眼,就扔给了太子,说道:“这一件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太子拿过来一看,就知道其中的意味,他更想到了朱允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刚刚知道靖难前后的一段时间,他对朱允炆的态度有一些改变的。但是时间一长。太子也就知道了他眼前的朱允炆与历史书上的朱允炆其实是两个人。 虽然在他心中,依然否定让朱允炆继承他的位置。但是该有的一切还是有的。 对于朱允炆,他也有一丝怜悯与补偿。 他思忖片刻,下令从国子监之中,给朱允炆找一个老师就行了。也算是否定了朱允炆的念头。 只是种子一定会发芽的。有些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好像朱元璋也能杀一个人,杀一批人。却不能改变大多数地主整体思想一样。有这样的经济基础,自然有这样的政治力量。 只是会被代表而已。 是彼此选择的过程。而朱允炆在很多人心中,是一个好选项。 ------ 南京发生的事情,何夕并不知道。 此刻的何夕正在小心翼翼的与安庆公主说话。 安庆公主气极了。扭过头不去看何夕。何夕只能小心说道:“不就是一点钱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 还不等何夕说完,安庆公主就厉声说道:“那是千金,那是万金,十万金,你常年在外,家里的事情从来不管。我给你算算,南京一座宅子,一个别院,宁波一个宅子,而今在营口又有一座宅子。这几座宅子,就由几百人。这上上下下吃穿用度,指望你那一点点俸禄吗?你俸禄才几个钱。家里的一切都来源于靖海商号。你不跟我打招呼,就送人了。” “今后,这个家怎么过?你说怎么过?” 何夕咳嗽两声,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家里那有那么多人啊?” 其实何夕哪里知道。古代达官显贵的奢靡。安庆公主所言其实已经很少了。何夕并不是到处置产的人。而且商业上用的人手,也都是商号的人,而不是何府的人。 如果经营土地,很多的大地主,一口气能拉出成百上千的人,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没有?你是看不见吗?你的吃的东西,身上的衣料,还有住的房子,那一样不需要人料理。光伺候你的人就由好几十个人。你现在跟我说没有?” 这一点何夕无话可说。 毕竟,何夕身边有多少人,何夕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怎么管这些小事而已。 “你说吧。怎么办?”安庆公主说道:“总不能让我去宫里找父皇哭诉吧。” 何夕说道:“你放心。这几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安庆公主冷笑一声,说道:“我等着。”随即起身走了。 何夕还想跟着安庆公主。却见后院的门一下子关住了。一个丫鬟说道:“驸马,公主说了。你不能给一个交代,请您这几日住书房吧。” 何夕摸了摸鼻子,一转身看见朱雄英。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夕。 何夕尴尬极了。这种事情被小辈们看见,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何夕打个哈哈说道:“其实,书房也挺好的。” 朱雄英好像小大人一般点点头,说道:“不错,书房其实也挺好的。”随即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就传出他爆炸一般的笑声。 何夕叹息一声,只能派人将杨震请来。 何夕首先问了,杨震与蓝家那边的交接。杨震虽然也舍不得靖海商号。但是听从何夕的命令,将一切都交接出去了。 杨震说道:“做完这一切,蓝家又在营口采购了一批食盐,手中大概还有百万两银票。” 何夕说道:“他们想买什么就让他买,只要能堵上这个窟窿,怎么都行。” 杨震说道:“大人,这是盐,而且据我所知。靖海商号对外渠道,是吃不下这么多盐的。而永昌侯是什么样的人,大人也是知道。我担心------”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你担心,他将盐卖到国内?” 杨震说道:“正是。” 何夕一时间思忖了很多。之前并没有太在乎与蓝玉之间的关系,但是蓝玉与朱雄英之间的关系,是打不烂的。如果何夕真有意扶持朱雄英,那么蓝玉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要不要提醒一下蓝玉,但是何夕这个心思在脑海之中转了一圈,就打消了。 蓝玉是一个听劝的人吗? 说了也是白说。既然如此,何必讨人厌,就当不知道了。反正这一件事情,一定会发生的,不是蓝玉,还有别人。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算了,随他去吧。不要管了。” 杨震说道:“而今玄洋社是我家的了。只是玄洋社也已经是一个空壳了。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了。” 第八十一章开荒路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开荒路线 玄洋社之所以成为一个空壳。就是因为,何夕将玄洋社其中值钱的部分,都让蓝玉带走,合并到靖海商号之中。蓝玉很清楚一件事情,他既然离开了,对于高丽乃至于日本的影响力,即便还有一些,也会每况日下,故而,未来北方这一片,决计不会是蓝家商业的重点。 毕竟,而今的大明商业环境,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公平的商业环境。谁家有影响力,谁就能占据那一片区域的市场份额。 只要在海外一些地方,本地实力地下,而勋贵之间自己有默契,才有可能达成类似于公平竞争的社会环境。但是这种环境之下,这些商人也不介意,将对手沉进大海之中,来获得商业利润。 默契这东西,就是不被发现,等于没有发生。 蓝玉放在大明也算是一方大佬了,他还如此识趣,可见大明社会商业环境是怎么样的? 这样的商业环境,所谓市场,到底能不能称得上自由市场,就很难说的。 这大抵是中国生产力早就达到了,但是,工业革命依然没有发生在大明的原因之一。 何夕心中感叹,觉得很多时候,看似简单的实际上是困难的。看似困难的实际上是简单的。比如发展生产力,建立一套工业体系,看似困难。但是实际上,明代,不,更早一点的宋代,很多前置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 有时候,并不是何夕从后世带来的灵感有用。而是当着些前置技术成熟之后,仅仅需要何夕的灵光一闪就行了。 其实,历史并非没有其他人的灵光一闪。只是,他们没有何夕的背景,成熟理论,与目的性。在商品竞争之中,很快被其他场外因素给击溃了。技术提升对商品竞争力的提升,完全比不上,权力对商品竞争力的提升。 所以,提高技术什么的。很容易。但是改变人的思想却是很难的。 很多事情,即便到了几百年后还在一直在强调。比如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有些在古代发生的事情,在现代其实依然在发生,只不过,一些事情从理所当然,变得隐晦起来。 改变人的思想,触动人的利益。却是极难的。 在这一件事情,何夕也没有什么思路。似乎不动刀子是不行的。但是怎么动刀子?何夕不知道。 或许,这也是何夕的局限性。 他毕竟是从一个和平的时代而来的。没有打破一切的勇气。 何夕将思绪拉过来,说道:“玄洋社是不是空壳,并不重要,主要是人手留下来吗?” 杨震说道:“精干水手三百余人,船长以及会牵星术,一共有十三名。除此之外,还有各地掌柜账房百余人。都愿意跟随大人。只是这些人俸禄不少。每年大抵有近一万两。所以------” 何夕说道:“无妨,有人就有一切。有一条航线,你可以跑一下,从这里沿着高丽北上,进入黑龙江,这些地方皮毛丰盛,野人出没。他们缺少各种粮食,铁器以及各种东西,而辽东这里都有。虽然说,比较冷,但是一年下来,也能赚几万两的人。” 对于这一点,何夕是有信心的。皮毛生意,乃是支撑俄罗斯东征的主要动力,甚至也是美洲刚刚开发时候的主要生意。当然了,比起之后其他大宗工业品来说,就就由一点相形见绌了。但是如果供一家商号吞下,还是能支持局面的。 杨震对何夕指出的方向,心中思忖片刻,觉得可行。 因为,在长春堡的皮毛交易,这几年一年多过一年。但是问题是,这皮毛生意的大头,其实是被蒙古人垄断的。蒙古人想要的东西,大明不可能给。而大明想要的东西,蒙古人也不愿意给。 双方贸易是受到限制的。 成交量是有上限的。 如果有另外一条路线直接与东北各部贸易,其中利润可以多上很多。更不要说,这一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些好处。那就是经营东北,对整个东北局面的战略优势。 这一点,杨震是看得出来的。 毕竟杨震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有着很敏锐的大局观,在他看来,为了战略利益,不赚钱这个生意也是要做下去的。 杨震说道:“大人,而今玄洋社什么都没有?连现银都没有?只有一个空架子,这生意也支撑不起来啊?” 何夕立即写了一个条子。递给杨震,说道:“你去找杨士奇。我又担保,直接从银号之中贷一笔钱,在辽东置办货物就行了。” 何夕也知道,这妥妥是以权谋私。但很多事情也分不清楚。只能这样做了。 何夕将靖海商号,玄洋社等资产,折成现银,给了蓝玉。从辽东这里找补。其实,算起来何夕还是亏的。不过。总要给安庆公主一些交代。 杨震说道:“学生明白。” 何夕说道:“你要快一点,马上就要秋收了。如果今年不能跑一趟摸摸北边的情况,那么很多事情就要拖到明年了。对了北边冬天很冷的。” 其实何夕估计,等玄洋社的第一批人马到外东北地区,他们估计要面临冬天了。日子会很难过的。只是,如果现在不开始的话。估计明年就要迟上半年,或者一年才能盈利。 这么多人就要白吃上半年饭,这都是亏损。 杨震也不会愿意这样做的。 ------ 何夕将自己的计划安排好之后,想到后院禀报给安庆公主。但是安庆公主依然不见他,何夕只能写好令人送进后院之中。他没有时间,将更多事情放在家事之上。 因为,对于农业社会每年最重要的事情,就要开始了。 那就是秋收。 对于辽东来说,这一件事情尤其重要。因为辽东大部分地方,一年只能种一季。秋收是他们一年的粮食来源,这一季粮食收获多少,全看着十几天了。一旦粮食烂在地里,那就是整个辽东不可承受之重。 特别是总体上来说,辽东的粮食供应一直处于紧张之中,今年从外面进口了很多粮食,才算是将所有人都喂饱了。或许很多底层百姓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何夕却为了隔三岔五的粮食危机,掉了不知道多少头发。 对秋收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以至于,朝廷大举拨款给辽东这一件事情,在何夕看来,也只能秋收之后再说。 一来,他觉得这一件事情重要性远远比不上秋收。二来,何夕详细了解之后,也明白这一件事情,属于远水,不急于一时。 以这个时代效率,朝廷今年确定了方针。到实行,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一方面各部门实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另外一方面,却海运是要等季风的。而今秋风已经起来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北风大作的事情。 南方船只难以北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大批物资才会姗姗而来。 何夕匆匆而去。 安庆公主知道了,沉默了好一阵子,其实她最不高兴的事情,并不是这些钱财。而是何远思的婚事,安庆公主看不上蓝玉这个人。也觉得从太子那里算,何远思与蓝玉的女儿是差着辈分的。 但是何夕似乎根本没有想起这一件事情。 安庆公主,既伤心又难过,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何远思,一时间泪如下雨。至于,何夕写的北上开荒航线,安庆公主根本没有怎么看? 女人,你的心思叫别猜。 第八十二章水稻与小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水稻与小麦 “开镰了------”拖着长长回音的高喊之声传到了何夕的耳朵之中。 随即咚咚的鼓声想起。 无数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并下了田。在麦田之中,摆出一个绵延数里的横阵,而在田边,有一个老者,身前摆着一个大红鼓。他拿着两个鼓槌,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这就是,所有行动的总指挥。 他的鼓声调整着所有人的工作节奏。保持毕竟整齐的队形,将这一片麦田给割完。 每一个人都不敢抬头,只是沉默的向前走。 在何夕看来,自然是辛苦之极。但实际上已经够好了。因为农具全部都是钢的了。比之前有了质的提升,不要看一把镰刀不算什么?但是这一次整个辽东最少要动摇一两百万把镰刀。几乎是十几岁以上的孩子,到还能走动路的老人,都会下田,更不要说有耗损补充等等。 一两百万把镰刀,如果都是钢的话,是能打出几十万柄刀枪的。 在何夕到来之前,是很难负担的。甚至在后世刚刚解放之后一段时间,民间农具也不全是钢打的。 这种工作效率提升,已经让很多人满意之极了。 何夕看着眼前的一切,问道:“刘大人,觉得今年的年景如何?” 刘璟说道:“不错,相当不错了。”刘璟指着一片的沟渠,说道:“说实话,这延绵数十里,全部是水浇田,而且整齐划一,在南方都很少见,在北方更是难以见到了。何大人在辽东的功绩,将传千古。” 何夕只当刘璟是说笑,说道:“谬赞了。秋收之后,这些地方很多都要交给刘大人你负责了。你要多上心,粮食可是我辽东的命脉。” 刘璟说道:“大人将这样的重担交给下官,下官决计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的。” 何夕到底是对大明农业不大了解。何夕在大明的行动轨迹决定了,他仅仅看到了江南,乃至南京附近的农业情况,根本不了解其他地方农业。根本不知道,他眼前这种农田水利工程,在他看来,比后世六十七十年代农田水利要差很多。甚至比江南的农田水利,也差了不少。算不得什么。 却不知道。江南四府几乎承担了大明一半赋税,靠得是什么?就是从隋唐以来,一代代的农田水利建设。已经江南本来有多水的天然条件。这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 甚至就明清时代,固然有农田水利的修建。但是都是小规模,小工程。这是因为明清儒家学说,本质上是消极应对公共事务的。朝廷既没有钱对外征战,也没有多少钱修建水利工程。大部分水利工程,是必须性的,如黄河与运河,不修建是不行的这种。要么就是小规模的。仅仅是县令或者乡绅主持的灌溉工程。 而大部分水利灌溉工程,如果有效果,那就不会局限于一个县,或者一个府。因为水流不会因为县界与府界而阻断。河流的流域与县域府界,是很少有完全符合的。 如果单单从河上挖一个渠,灌溉几百亩,上千亩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的。但是想要达成更大效果。就不是那么简单工程。就必须由朝廷主持,最少跨越数个县,乃至于几个府。 当然了,也有能臣搞过这样的工程。比如海瑞就挖通了吴淞江。但是这都是小规模的。更不要说,元朝根本不理会农田水利。大明开国几十年,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 即便是在南方的水利,很多时候也是各自为政,乡下百姓为了争水,打出狗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说,这种水利规划了。很多地方都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也只有江南以及少数地方有,比如成都的都江堰。 何夕说道:“今后卫所土地之外,所有汉民,高丽移民的庄子都归辽东府一并管理。你知道我对于辽泽的想法吧?” 刘璟说道:“知道。如果能做成这一件事情,我纵然身死,也心甘情愿了。”刘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道;“以下官之见,首要之事,就设同知,专门负责治水之事。不管是治理辽泽也好,还是屯政。都是以水为先。大人留下的根基,下官也不敢损坏了。只是下官对辽东人事一无所知,还请大人提点一二,谁能负责如此大事?” 刘璟说得是实话,在他看来,这种脚踏实地的做事,做一件事情,为百姓造一分福,远离朝廷的纷争,对他来说,是很幸福也合胃口的事情。一辈子来做这样的事情都行。 而且刘璟很识趣。 他很明白,他想要在辽东做事。就一定要与何夕搞好关系。看似向何夕要人。其实也暗示,未来的辽东府,也不会独立于何夕体系之外。让何夕往下面掺沙子。 何夕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见一见葛天工,他对这方面的人事,是最了解不过了。” 何夕自然投桃报李,他只是圈定人选,具体要让刘璟自己去选。给刘璟足够的决断权。 人才都是这样的。给与空间才能发挥才能。毕竟每一个人才都是有自己的想法,限制太死。只适合用庸才。但是怎么样给与足够的空间,又能保证绝对的忠诚。 是一门永远学不完的学问。 刘璟说道:“葛主事。”刘璟记住了这个名字。 葛天工的官职不高,也提不了多高。他毕竟是工匠出身,而且让工部上层官僚们知道技术的重要性。也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可以说,葛天工之所以有今天的官职。并不是葛天工有多大的功劳。而是何夕弟子这个身份。 何夕说道;“对了。提到水利了。对于水稻种植这一件事情,你怎么看?” 刘璟说道:“水稻?辽东可以种水稻吗?” 何夕说道:“自然是可以的。高丽南方很多百姓都是种水稻的。迁徙过来的时候,有很多百姓携带了稻种,辽河两岸并不缺水,已经种了不少了。只是我觉得,应该可以种更多。” 其实,这里面有何夕做的手脚。 历史,水稻传入辽东,也是从朝鲜移民开始的。何夕只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加快了这个趋势而已。而且高丽的水稻,要比南方的稻子,更适应辽东的环境。 刘璟看着眼前的农田水利,说道:“那辽东粮食以水稻为主。水稻要比小麦高产太多了。” 水稻所需要的水,也比小麦多。如果农田水利不够的话,刘璟也不会想这种事情。不过刘璟看到这里的一座座水渠,已经辽河岸边,相距一两里就由一座水轮机。 种植水稻的条件基本上都具备。 即便没有后世的杂交水稻。水稻每年也比小麦多收一石有余。不要小看着一石。如果乘以辽东的种植面积,那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当然了,并不是所有辽东的土地都可以种水稻的。但是最少辽河两岸这数以万计的土地,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何夕说道:“除却水稻与小麦之外,还有一些新作物,也需要注意。” 刘璟说道:“是传说之中的美洲作物吗?” 刘璟毕竟是刘伯温的儿子,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这些事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美洲新作物已经在大明上层传得沸沸扬扬了。刘璟自然也是知道的。 何夕说道:“正是,在辽东也种了不少。正好与刘兄一并去看看。刘兄可愿意?” “求之不得。”刘璟说道。 第八十三章农业的未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农业的未来 在何夕的计划之中,今后辽东农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卫所体系,一部分是民政体系,而且是以民政体系为主。卫所体系不过是承认现状而已。 何夕将不会在农业上多花费多少精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何夕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 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社会,在农业发展之上,决计不缺少人才。何夕只要给一个能施展才华的空间。还有一些技术与工具,机械上的支持。他们就能将事情做好。 甚至做得比何夕还要好。 何夕需要的只是在思路上给予一些点拨就行了。 让何夕明白这一点的事情,就是叶旺在大豆种植上的建议。 辽东粮食危机能够平稳的渡过,让很多辽东百姓,根本不知道,有一段时间,辽东的存粮只有数天。就是在于大批早熟的黄豆入市,让很多人吃了一段时间的豆饭。 何夕就知道,农业上他的才华具有可替代性。 而工业方面,经济金融方面。何夕环顾天下,真还没有找到一个能接替他的人。自然要将农业上的精力多收回一下,将心思多放在其他方面了。 而民政体系,也就是辽阳府,将来的辽东省。刘璟这个人。就是何夕在农业方面的负责人。自然要交一个底。 何夕带着刘璟来到营口城外不远的一个农庄。 详细的看了很多农作物,玉米,红薯,土豆,已经很多蔬菜的种植。 何夕说道:“刘兄,你对这些美洲作物怎么看?” 刘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建议的大规模推广。” 何夕眉头微微一皱,他虽然也知道,美洲作物本土化,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但是他同样想推广这些新作物。他说道:“何出此言?” 刘璟说道:“这些作物,才种了几季,习性如何,还不确定。贸然推广,一旦出了问题,那是要出人命的。此其一也。另外,”刘璟微微一顿,说道:“这些新作物。在辽东是用不着的。最少是现在用不着。”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为什么?” 刘璟说道:“这些美洲作物的优点,是耐旱不择地,在山间地头都能种。但是他们的优势在好地,而且是水浇田上,并不突出。玉米的产量虽然高。但是玉米到底是粗粮。与大米是没有办法比的。而土豆红薯,毕竟不是粮食,储存也是很成问题的。产量高,很多事情是比上低产量的米麦的。而水浇田,能多产粮食,这一进一出之间。这些作物的优势,并没有体现多少。我粗粗看了一下舆图。辽东临河的土地,还有很多都没有开发出来。总不能因为这些粮食,就派人去开旱地吧。” “所以,这些作物不适应辽东。种植一写作为种子,或者让百姓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作为菜来种,我并不反对的。但是朝廷大规模推广种植,我是不同意,其实这些作物最好的推广地方,是江西,福建,乃至湖广。而不是辽东。乃至北方。” 何夕沉思片刻。也不得不承认刘璟说的对。 说清朝是红薯盛世,但是清朝并不征收过红薯作为粮税,从来是征收米麦。这是又原因的。或许米麦在产量上稍逊。但是在他们方面,有很大的优点,不管是储存,还是营养等方面。 之所以适应南方福建,江西等地。 是因为这些地方,是大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没有承受元代的战乱。人口很多,这些地方平原很少。特别是闽西与赣南地区。几乎都是山区。正好适合这些新作物。 何夕说道:“不错。就按刘兄的意思来办吧。” 刘璟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他其实可以用委婉的方法来表达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试探一下何夕,从来拿捏准在何夕麾下做事的分寸。经过这一件事情,刘璟觉得何夕还是比较大度的。 很多事情就可以放开做了。 何夕说道:“秋收之后,各地的政务都会交给你的。你要好好筹备。还有明年的计划,也要交给我。” 刘璟说道:“属下明白。” 何夕将刘璟打发了。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何夕随即来到营口西面一个庄子里。 他很远就看见了一座风车。 就是四片叶子的荷兰式的风车。这就是何夕这一次过来视察的重点。 其实,重点并不是风车。而是粮食加工业。 之前何夕从粳米与精米的差价上,感受到了商机。 只是粮食加工业的机械好办。这种机械原理很简单。何夕手下的团队是可以解决的。但是需要的动力不好办。要么用人力,要么用畜力,或者水力,至于蒸汽机。还在研发之中。 这让何夕感到难办了。 虽然说,因为有了机械,已经节省了很多的人力。但是辽东还是缺人。畜力也缺。水利固然不缺,但是也有限。在何夕的提示之下,葛天工已经搞出,由水轮机推动的机械,用于磨面,脱壳等加工。 但是水轮机的主要任务就浇地。虽然可以用一些技术手段,让水轮机一直使用。但是总体上,是有限的。 何夕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风车。 利用风力。 其实,中国古代也有过利用风力的机械。但是推广并不是很多。就是因为力量传递的问题。力量在传递之中消耗太大的话,就不值得用了。就好像自行车,看似很简单。似乎用木头都能造出来。 但问题是,如果用木头造出自行车,重量与力量耗损。会让自行车根本没有实用价值。 而风车也是一样。 但是齿轮与轴承已经很成熟了。由这两者在,之前各种问题就已经不是问题了。风车自然应运而生。 何夕来到这个庄子中,正在忙碌的葛天工就匆匆而来,行礼不提。 何夕直接来到磨坊之中,问道:“怎么样?” 葛天工直接让风车阻动器打开,让风车带动机械,开始运作。谷物脱壳,磨面等功能都可以实验。 何夕说道:“不错。成本如何?” 葛天工说道:“成本并不高。不过是一些木头与铁料而已。” 何夕说道:“今后辽东每一个庄子,最少有一座。这一件事情需要你费心了。” 葛天工说道:“老师有命,弟子岂敢不尽心尽力。更不要说,这一件事也是为百姓造福。” 何夕说道;“为百姓造福。” 何夕本来觉得食品加工业,可以为他带来利益,但是细细研究过后。粮食加工业的优势,会被粮食运输方面的劣势打倒。将江南,或者北方运输粮食来辽东加工,再卖回去。 这里面的运输问题,会抵消所有的利润。 除非,本地粮食加工之后。以比其他地方粮食价格更低,更具有竞争力。 不过,那是辽东粮食大规模增加之后的事情了。在何夕看来,最少是好几年的事情了。而不是现在的事情了。而今粮食加工业,对何夕的好处并不是直接利益。而是社会效益。 毕竟粮食是关系到每一个家庭的。 当粮食加工成本降低之后,每一个百姓都获益。当百姓在用在加工粮食的劳动时间减少之后。用在其他方面的时间就多了。 说到底,还是缺人。 高丽一年多,运来了二百万百姓,而辽东也有十几万逃荒的。再加上;辽东本地百姓,辽东人口有三百万左右,这已经是何夕能做到的极限了。甚至可以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多了。 第八十四章舆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应对 高丽人口也是有极限的。二百万人,已经让高丽人口结构发生了变化。更不要说,大军作战,也需要征召高丽民夫。根本不可能再迁徙了。而整个大明北方,都是相对缺人。 除非再来一次大灾,才会有人逃荒。 甚至如果不是山东的话,即便有人逃荒,也很难逃到辽东。 人口短缺,是很长时间何夕要面对的问题。 当然了,这一件事情有利也有弊。弊端之前已经说过了。但是人口相对短缺。也让何夕在推广机械上,并没有遇见大阻力。因为大多少百姓,没有眼前的事情,都少不了生计的。 ----- 何夕在外面跑了一整天。 回到家中之后,本来想去后面见一下安庆公主。但是一回家,就听仆从说,姚广孝,黄子澄,杨士奇等数人等在家中很长时间了。 何夕只能换了一身衣服,来接见他们。 几个人坐定之后。 先说起了辽东的情况。 姚广孝说道:“大人不在这一段时间,辽东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大人今日见过刘璟了。刘璟这个人有诚意伯风范。大人不用担心他。他是知道该怎做的。” 何夕说道:“不错。他是一个聪明人。”何夕不由想起了刘璟在船上的交浅言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刘璟刻意为之。很多时候,说着些犯忌讳的话,是加深双方信任最快的办法。 有共同秘密的人,总是能走得近的。如果没有,似乎可以创造一个。 “有点太聪明了。”何夕轻声叹息一声。不等别人说话,说道:“吴高怎么样?” 姚广孝说道:“太谨慎了,谨慎的几乎胆怯。这一段时间,将辽东所有卫所都跑边了。所以战略要地都看了一遍,做守户之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何夕说道:“那就行了。” 如果别人说守户之犬,或许有一些贬义,但是姚广孝却不是寻常人。姚广孝言语之间很刻薄。被他称为是守户之犬,已经很不错了。能谨慎门户坐镇一方。也算是有能力了。 黄子澄说道:“大人。这一次粮食大丰收。大概能征收五百万石粮食。” 何夕说道:“不要说着些虚的。给我说一个实际数,明年缺口多少?” 不要看五百万石这么大的数字。这是一个总产量。因为何夕的粮票政策,粮食从地里出来,直接进仓库的。不给百姓分一点。故而有这么大的数字。但是,真能不给百姓吃饭吗? 那是逼人造反的。 所以何夕要将粮食发下去的。特别是辽东有大量工业人口。这些人也是要养活的。 黄子澄说道:“一百万石。” 一般来说。一个人一年两石到三石粮食就够了。但是黄子澄要往多里算。毕竟粮食越多,余地也就越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何夕说道:“不错。比今年要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辽东粮食能够自给自足?” 黄子澄说道:“以下官之见,大概在两年之后,今年开垦的土地在两年之后,就会成为熟田了。到那个时候,粮食产量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就足够辽东自给自足了。” 何夕说道:“希望如此吧。对了。今后粮食上的事情,与刘璟一并谈。过几日秋收过后,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好好谈谈。南京那边的消息,也都知道了吧?” 姚广孝说道:“哪里能不知道啊?好大一块肥肉。” 何夕说道:“到时候说说分肥肉的事情。” 姚广孝听了目光看向姚广孝杨士奇,心中暗道:“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看。” 大笔钱财投在什么地方,关乎着这些人的权力与未来,自然不可能和和气气。 何夕在这上面也是有想法,但是他想让下面人先提出来。他才好做决定。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看重的建设工业的人才。 姚广孝说道:“肥肉的事情,先不说。但是有一件事情,却不能不提了。大人,丁显的文章,你看过了吗?” 何夕脸色有些复杂说道:“自然是看过的。” 姚广孝说道:“大人可能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丁显这一篇文章传播天下。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今年丁显可是大出风头,已经有人上奏,请陛下禁海,淳风俗,崇教化。” 何夕说道:“谁啊?这么硬的头。” 虽然说,海禁之患,被士大夫们接受。但是这里面的利益,谁不知道?关乎着勋贵与皇帝,等各种权力人事。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自然不是一个愿意纳谏的人。 这个时候上奏,真不怕皇帝一笔下去,就给诛绝了。 姚广孝冷笑一声,说道:“郑家。天下第一家郑家。” 何夕皱眉,心中暗道:“这一家跳出来做什么?” 天下第一家郑家,就是浙江郑家,数千口一家人。按照家规做事。被朱元璋题字,有天下第一家的牌匾。影响力巨大。何夕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这一家为什么要出头。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关联的。 海上利益,引得很多人从农业投奔商业。投奔大海。特别是以福建为最,福建人口众多。土地根本不够用。浙江也是航海重地,自然也有很多浙江人出来跑海。 对于郑家来说,也是很大的威胁。 原因无他,数千人为一家,由族长管理,上下和睦,是封建时代的楷模。但是稍稍明白一点事理的人,就会知道在这种家族之中,是怎么样的窒息与死亡。每一个族人,都要在族长的管理之下,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族里做事。 这种强大的依附关系,即便是郑家子弟出去做官了。官职比族长还大。在外行国礼,回家之后还要行家里。 这种秩序,是任何一个郑家人无法撼动的。 这对郑家子弟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人生忧患识字起。 如果郑家子弟都不识字,浑浑噩噩,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在大明能保证一辈子不挨饿。不被饿死,其实也不错的。但是郑家世代官宦,对子弟的教育也很严格。很多郑家子弟自然是读书识字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承受自己的地位从出生那一天就已经确定了。 族长之位,就是嫡系所有。他们一出生就为族长的下属吗? 郑家并不是没有隐患的。 如果郑家这种模式真正好。整个中国历史中,这种义门,不过数家而已。 而且郑家情况,就已经确定了郑家的立场。他们是坚定的士大夫立场,儒家的立场。重农的立场。这是他们的家族模式决定的。郑家要求每一个子弟都各安其位。而商业是决计不能各安其位的。 已经有郑家子弟,因为种种愿意逃到海上了。 是的。郑家的影响力。这个背叛家族人,在大明境内是没有出路的。他的出路只能在海上,在海上才有未来。 再加上郑家声誉之隆,被很多人看上,推到了风口浪尖,只能出面了。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何夕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他明白一点,这样的局面下,舆论战场就会越来越对他不利。 何夕说道:“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吗?” 姚广孝冷笑一声,说道:“能有什么反应,倒是有很多书信给大人。这些人吃肉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就不在了,甚至有几家已经在抛弃海上的生意了。似乎不准备做了。” 何夕叹息一声,摇摇头,对于这些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八十五章解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解缙 这就是整个勋贵集团最大的问题了。 中国历史沉淀太深厚了。勋贵当权的时代,其实也就是西汉初年。从汉高到汉武时代,都是这样的。甚至确定了非侯爵不得为相的潜规则。但是自从西汉中期之后,勋贵就让位于文化贵族了。 也就是士大夫家族。 更是在宋代确定了读书人地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而大明勋贵们是一些什么人? 要么是泥腿子出身,他们骨子里认同这一套哲学。要么是,原本就是地主豪绅家族,对于这些家族来说,他们甚至是读书人的一员,摇身一变从勋贵家族转变为士大夫家族并不困难。 从权力上来看,这些勋贵是占据上风的。甚至权倾天下。但是从思想上,他们是士大夫儒家的臣服者。 所以整个大明,从武勋时代转变为文官时代,其实并不仅仅是士大夫们的想法,是当初朱元璋的想法,也是整个时代惯性与潜意识。有些社会意识因为时间太长,简直已经是根深蒂固。 这些既得利益者们,甚至不自觉的服从儒家的话术。觉得自己作的事情是错的。 在这个战场上,何夕指望不上其他人。 何夕说道:“而今我们在辽东,对京师的事情鞭长莫及。姚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姚广孝说道:“大人说的不错。这一件事情的主战场,只有在南京,别的地方做什么都没有用。大人又回不了南京,只要在南京推出一个人选。代替大人迎战丁显。这种事情,无所谓胜负,但是决计不能只有丁显一个人的声音,否则时间长了,一些事情就真的变成理所当然了。那时候,我们想做什么,就难了。” 在思想领域,何夕一直是一个挑战者的身份。 即便何夕在朱元璋的支持之下,在大明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但仅仅是一席之地而已。但是儒家数百年根深蒂固,仍旧是主流。 何夕说道:“你有什么人选?” 姚广孝说道:“国子监明鉴堂之中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有些年轻。” 何夕说道:“说来听听。” 姚广孝说道:“解缙。” 何夕眉头一挑,说道:“解缙?” 果然是人才是会发光的。不用何夕特别挑选,解缙自然出现在国子监之中,或者说明初很多名臣,本身就是国子监出身的。而今因为何夕的关系,科举并没有恢复,国子监的地位更加重要。 天下人才都要通过国子监才能出现在官场之上,对国子监的控制,是何夕最大的本钱。 只是解缙这个人名出现在何夕面前的时候,何夕还是有一些惊讶的。 姚广孝说道:“就是解纶的弟弟,解家三兄弟,每一个都不错。但是最有才华的就是解缙,解缙的才华,与他兄长不一样,是文辞之才,用之与丁显相争。是最合适不过了。而且解缙是自己人。” 解纶在何夕麾下做事,是从国子监明鉴堂出来的。是练子宁,黄子澄的师弟。在何夕派系之中,算得上是苗根正红。再加上姚广孝特别说解家三兄弟,估计解家三兄弟都是何夕门下。 姚广孝要说的不是解缙的才华,而解缙的可靠性。毕竟这一件事情,不可靠的人,危害太大了。 何夕说道:“那就听姚先生安排吧。我这就给宋麟写信,让他用国子监全部力量支持他。” ------ 明鉴堂这些年变化很大。在何夕在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临时修建的大院落。而今却不一样了。数年的时间,明鉴堂一直在不断的修缮之中。而今明鉴堂建筑规模与国子监原来的建筑相匹敌。 庭院深深,而明鉴堂学子虽然多了不少。但是比起整个建筑群还是少的,这里最多的是书,而不是人。 不管是何夕提出整理国故,还是何夕提出新史学。都建立在庞大的古籍之上的。 这几年苏伯衡主持明鉴堂,完成最大的工作,就是对古籍的重新抄录,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每到一地,都要收集所在地的古籍文书。定都南京之后,更是全天下征集书籍。大内书籍之多。后来就是根据这些古籍,修成了永乐大典。 不过,后来这些书籍,被付之祝融。 而解缙就是苏伯衡的得意门生。 此刻的苏伯衡,与解缙在松树下品茗。秋风萧瑟,摇落一地松针。落在地面上,青石之上,别有一番味道。 苏伯衡说道:“我刚刚从监正哪里拿来的一封书信,你看看吧。” 解缙坐在石凳上,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他起身双手接过书信,就显露出身形,有一些矮。不过他风度过人,美中不足之处,很容易弥补。 解缙打开书信,细细一看,顿时脸色微变,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说道:“山长,亦知有解某?” 在何夕看来,解缙是历史上的名人。但是在解缙看来,何夕才是他高山仰止的大人物。掌握他未来命运的人物。明鉴堂每年都有很多人流入各部。成为最底层的官员。解缙仅仅是其中之一。纵然他被苏伯衡赏识,当成亲传弟子。但也仅此而已。 苏伯衡文章是好,颇有眉山苏家的家风。但也仅此而已,与何夕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苏伯衡老了,未来最多不过是在明鉴堂终老而已。但是被何夕赏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年,很多人证实了这一点,只要被何夕赏识,几年之内就能一步登天。更不要说,他出于明鉴堂,是何夕的嫡系。何夕所用之人,几乎全部出自国子监明鉴堂。 当然了,国子监与明鉴堂那么多学生,未必都能成为何夕的党徒。毕竟一来人各有志,二来或许别人有其他的政治资源。而解缙虽然出于书香门第。父祖都是宋元之高官。但是新朝鼎革,解家并没有多少政治资源。解家三兄弟能同入国子监,一方面固然是解家的三兄弟才华,也是他们所有的政治人脉了。 而今大哥已经在辽东任官了。在何夕手下做事,前途远大。 解缙内心之中,自然也想得到何夕的赏识,从此一飞冲天,绝迹泥泽。他在明鉴堂之中苦心经营,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将自己的名声宣扬出去,终于等来何夕一封书信。 解缙岂能不高兴? 苏伯衡见状,叹息一声,说道:“我就知道,这明鉴堂留不住你。你啊,心不定。” 解缙连忙行礼说道:“学生辜负老师厚望了。” 苏伯衡对解缙寄以厚望,但是这个厚望并不是让解缙出去做官。而是跟着他做学问。何夕用全新的视角解读历史。仅仅打开一扇大门而已。但是,其中很多东西,都是没有整理的。 苏伯衡这些年在明鉴堂之中,一边教授学生,一边对古籍史书进行整理。比如编订各部专门史,如地理。道路,财政,政治变迁,等等。加入数学分析统计归纳都手段。从中发现更多的历史规律。 当然了,苏伯衡一时间还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他做出的研究与整理,却是后来史学家所必须。 只是这样的事情,清冷的很。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但总是要人做的。解缙资质特别好,博闻强识,过目不忘。苏伯衡很希望解缙能留下来帮自己,将来他这些事情,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可惜,解缙心思太重,功名之心太炽热,是坐不住的。苏伯衡也只能悠悠一叹,说道:“无妨,人各有志,只是何大人交给你的事情,你真能做到吗?” 第八十六章丁显的扬名之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丁显扬名之路 不是苏伯衡担心。 而是丁显之名,在官场民间都是一号人物了。 盖因,他做了一场大事,那就是在报纸上将一场大案给掀开了。就是福建民船丁家出海,但是一船百余人,在海上被截杀。接过丁家的货物在黑市之中低价流出来。 也就是说,不知道是那一家勋贵在海上做的。 地方官一看,这惹不起,而且所谓的丁家是平头百姓,说起来,还犯海禁。毕竟大明的海禁,而今是许可制,一般只准大商号,不准小商号。但是实际上,执行的并没有那么严格。 一方面,是因为大明海岸线太长了。官府管不了那么细致。另外一方面,也是很多大商号也要与当地百姓合作。有各种手段或者出海名额。比如说他们是某家大商号的分号。 挂靠这个制度,并不是后来才有的。在违法乱纪这一件事情上,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所以将这一件事情想按下去。 这种事情并不少。这年头不要说海上了,就大明官道上,也未必没有杀人越货的强人。而且早就有人总结,在河盗残忍程度远远在海盗之上,因为在河运之中,抢劫船只的盗贼一般都是附近的渔民村民假扮的。所以万万不能留活口。但是海上就不一样,远离官府,不怕暴漏身份。 这才有活口,这一件事情也流传出来了。 行商从来是高风险的,除非早已熟悉的道路。否则出事,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海上,在大明王法管理不到的地方,即便有背景的商号有时候,也难免吃一个哑巴亏,更不要说着些百姓出海了。 但是,丁显偏偏咬定这个案子,死咬不放。在民报上捅出来了。 并不是丁显想要学人家做青天大老爷。而是丁显从其中嗅到了机会。他之所以有今日之位置,就是攻击开海。吸引了很多人的支持。他自然沿着这个成功路径走下去。 这个案子,很具有典型性。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海上的危险,迎合一批人心思。 当然了,丁显也揣摩过朱元璋的心思。 朱元璋小民出身,对百姓很是爱护,对这种大案要案,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即便,这背后有什么想法与算计。朱元璋也会先放一放。 果然,正如丁显所料,朱元璋知道这一件事情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处理丁显,而是派人巡视福建,将知道这一件事情不作为的福建知县知府全部拿下了。福建按察使,布政使,都受到了牵连。 纷纷调任。 丁显一案,将福建的天给翻开了。自然令天下人震惊,不敢小看丁显。 只有丁显知道,朱元璋最重上下沟通。他知道贪官污吏之害,甚至允许,百姓将贪官污吏扭送京城治罪。对这种看似很小。但是实际关系百姓一辈子福祉的案子,最关心不过了。 民报本来就是朱元璋尝试另外的监督办法。 自然要做出威势来。他要让人知道,一旦违法乱纪的事情,被翻出来了。朱元璋一定会追究到底的。与这种全新的监督与震慑相比,丁显一点私心也算不了什么了。 丁显这个人,在朱元璋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他其实也想看看,丁显这个站在新时代风口上的人。要做什么?也顺便看看何夕准备如何应对? 这一件事情,对丁显的好处就太大了。 虽然说,大明天下也算是太平,但是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那一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何况在这个时代,朱元璋也最多能管住南京城外,南京城外的很多事情,即便是锦衣卫也未必会全部告诉朱元璋。 天下之间,自然有很多不平之事,不诉之冤。 百姓们不明就里,自然将丁显当成了希望所在。一时间很多人都找上门来,求丁显申冤昭雪。 丁显摇身一变,成为为民请命之人。 当然了,丁显这个人心高气傲,但是本性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只是他多年磨砺之后知道轻重,对于能写轻的,或者不干涉到他惹不起的高官的那种案子,自然大鸣大放,至于牵扯太广,他惹不起的。自然是悄无声息的遮掩住了。 即便如此,丁显风头大盛,他对开海之事的评价,似乎一下子变成正确无比了。 在苏伯衡看来,这丁显很难对付。 解缙沉思片刻,说道:“此事不难,其实我明鉴堂内部的刊物,里面有很多内容,只需放出去。就足以建立一家比民报更好的报社。以此为基础,选一二题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可以了。” 苏伯衡说道:“何处攻之?” 解缙冷笑一声,说道:“他有案子,我们就没有案子了?天下间,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一件事情,从一个角度来解释,是一个道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接受,就是另外的道理了。对于这一件事情,解缙一点也不陌生。丁显固然不错,但是解缙一点也不怕的。 这种耍嘴皮子的事情,解缙不怕任何人。 只怕背后没有人支持。 毕竟,如果丁显背后没有人支持,单单看丁显做到事情,他早就被人弄死了。 解缙很明白,这南京的舆论战场,其实是一个两股势力的提前碰撞。他而今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而已。 解缙不怕当马前卒,他现在是马前卒,但不会永远是马前卒的。 苏伯衡说道;“我就不问了。这一件事情你自己掂量,需要什么帮助?我这就去找监正,看重了谁,给我名单就行了。” 解缙立即起身行礼说道:“多些老师。” ------ 筹建一家新报社,是需要时间的。 解缙即便有这么多政治资源,依然需要一段时筹备。而丁显并不知道,他的对手就要出现了。他此刻还沉醉于名望带来的虚荣之中。 一时间,他成为了无数官员的座上宾。一些官员为了遮掩他们做的丑事,更是送重金于丁显。丁显似乎真成为白衣御史,而且是很重量级的御史。丁显更是趁着这个机会,招揽人手,将自己在官报的旧部拉过来不少。将民报的架子给撑起来了。 甚至,丁显的名声也不仅仅陷于民间。更传入宫廷之中。 这一日,丁显就忽然遇见了一个莫名的访客,是一个太监,太监不说来历,也不说身份。只是说奉自己家主人之命,请丁显去做客。不过,这太监并没有掩盖自己太监的身份。 就已经表面了很多。 丁显自然不敢拒绝。 将自己手中的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就跟着太监走了。 丁显坐在马车之中,忽然发现这马车的去向很熟悉。他毕竟在官报任职多年,多次去秘书监汇报工作。而秘书监就在宫中,在乾清宫左近,宫中很多地方,丁显示没有去过的。但是宫中大体布局,丁显却是心中有数的。 他一看方向,就知道这是东宫方向。 一瞬间,丁显想到了很多。暗道;“莫不是太子召见我?” 想到这里,丁显额头微微冒汗,这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丁显并不是没有见过太子。但是那都在人群之中远远看过一眼而已,几乎没有与太子单独说说话。作为是文人,那一个没有将内心之中治国方略,献给君主的想法。 丁显知道,献给朱元璋,几乎是不可能了。但是献给太子,却是可能的。而得到太子的赏识,他未来的前程未必不在,何夕而今的地位之下。 而何夕已然是丁显的心结所在。 第八十七章君臣之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君臣之遇 只是马车停下来了,引路的小太监,说道:“你小心一点,不要喧哗。跟着我走便是了。” 言语之间,有一些偷偷摸摸的意思。 丁显内心之中,有一丝不好的想法。固然转了几个院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坐在亭子之中,看着丁显,说道:“你就是丁先生。” 丁显一看,心中冷了半截,他知道,这决计不是太子。应该是太子的儿子。不过他随即稳定心神。毕竟,对于他来说,能与太孙相遇,也是一场机遇。 丁显看着这个少年手边一分民报。行礼说道:“不才正是丁显。” 这个孩子正是朱允炆,朱允炆这一段时间,也苦闷之极。 太子思来想去,还是不想让朱允炆涉足政治,毕竟在太子看来,朱允炆是没有未来的。不管是他,还是父皇都不会选朱允炆为太孙的。朱允炆表现的越好,越显眼,将来的下场也就越凄惨。 至于吕氏?很抱歉。太子不是不知道,朱雄英与吕氏之间的心结。但是太子依旧没有多想。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太子虽然宽仁,但是他所谓的宽仁,是建立底层帝王思想上的。他虽然做不到汉武帝杀母留子,但是其实也并不再太在乎,他死之后,吕氏是什么下场? 比较江山社稷为重,区区一女子,何足道哉。再者,吕氏毕竟是母亲。朱雄英但凡想要一个好名声,就不会做的太过。 当然了,即便做的太过分了。也无所谓。 反正他看不见了。 出于这种想法,太子给朱允炆找了几名老师,都是那种古板,而且年纪很大的老儒。在教育朱允炆这一件事情,很是严苛。所教的东西,不过是四书五经。连史书都不怎么涉猎。 皇家的孩子很早熟的。朱允炆一开始不清楚。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当年太子在大本堂的时候,固然是学习四书五经。但是经史子集,兵法战策。等等几乎是无所不读,再有朱元璋的言传身教,这才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教育模式,而是读四书五经做秀才。 并不是说四书五经不重要。而是皇帝需要更多四书五经以外的知识。 这个时候,朱允炆岂能不知道太子的想法。 只是一方面,朱允炆本身是有野心的。不,应该是那一个龙子凤孙,对那把椅子是没有想法?另外一方面,朱允炆也很担忧自己的未来。担忧自己的母亲,想要有所作为,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思来想去,朱允炆唯一能做的,就是没有人教他这些东西,他自己来读。而为了了解朝野变化,读报也成为朱允炆每天要做的事情。 而丁显,而今报界第一人。数篇文章,如黄钟大吕,更是第一等风云人物,自然进了朱允炆的眼。 有一些问题,在朱允炆心中隐藏了很久。他不知道向谁去问。这才找了一个时机,将丁显给请过来。 朱允炆说道:“有几件事情,我不大明白,今日特别请丁先生来指教一二。” 丁显此刻已经根基朱允炆的年纪,身形,揣测朱允炆的身份,说道:“殿下请问。” 朱允炆说道:“孤看你,连篇都在说,开海之害。堪称祸国殃民。但是这开海之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处吗?我听说活,去岁海关银有近五百万两之多。山东赈灾,高丽征战,大多出于海关银?难道这对朝廷上下,没有一点裨益之处了。” 丁显沉思片刻,说道:“这一件事情,就要看殿下从什么地方看了。天下之事。从来因道制术,而不是因术制道。开海数年,国库充裕,这是大好事。但是,这一件事情,对朝廷真的好吗?殿下,首先要明白,大明天下是何人之天下?大明之天下该如何治理?” 朱允炆听丁显如此说,立即来了心思。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朱允炆身形微微前倾,说道:“愿闻其详?” 丁显说道:“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此北宋文彦博之言,而今依旧是金玉良言。可马上打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前元骑兵之强,冠绝天下,即便是本朝精锐,也未必能匹敌。然不足百年而失天下?何也,是元军自相残杀?军威不在?非也,洪武五年,魏国公提数十万大军,与王保保决战塞外,险些全军覆没。可见蒙古虽弱,但军威仍在?” “正是,鞑子不知道读书人的好处。没有与读书人共天下。反而尽用急功近利之徒,求一时之利,绝天下之义,将朝廷理财之职,犹如做买卖。令色目商人扑卖之。某言,我可征税十万,又某言,我可征税二十万,而后者得之。于是,官员急于搜刮,百姓死于赋税,这一夫作难而七庙堕。乃有今日。” “是以,孟子见梁惠王言,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仁义在,而道生之,道生而利随之,未有天下行仁义之道,而国库乏用之朝。” “重教化,淳风俗,治国之根本也,利者,仁义之末,德之薄也。弃本而求末,臣未知其可也。” 朱允炆听了,心中思忖片刻,说道:“丁先生高见。只是,皇爷爷为何不纳此言?” 朱允炆觉得他说的都对,最少在丁显的理论下,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是的。比起区区几百万两的赋税,稳固的社会体系,才是朝廷应该重视的东西。只是他这一问,让丁显不好回答。 他坚持自己的意见,那么就要说朱元璋哪里不对了。但是朱元璋是能随便指摘的人吗? 特别是对着朱允炆,对子言父,对孙言祖,都是大忌讳。 丁显说道:“臣以为,这是陛下权宜之策。朝廷建国二十余年,战事频繁。国库空虚,自然要取之于海上,用之于北疆。只是非太平盛世之景,当九州息干戈之事,此事宜可罢之。” 朱允炆说道:“那要到何时啊?” 丁显心中转了一个圈,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道:“或许,要等殿下执掌天下的时候。” 朱允炆听了,脸色陡然一变,死死的看着丁显。 丁显并不回避朱允炆的眼神。 对于成为朱允炆的老师,方孝孺是敬谢不敏。这丁显是求之不得。 虽然说,丁显因为民报,得了很大的声望。但是丁显内心之中的遗憾就越来越大。那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不能堂堂正正的成为朝廷命官,登堂入室。即便而今名声传于天下。但依然是白衣而已。 所以,给朱允炆当老师的机会,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他在与朱允炆问答的时候,已经反复思量过了。这才突兀的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次冒险。 就要看朱允炆如何做了。 朱允炆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一摆手,远处的侍卫宫女,全部退下去了。朱允炆谈话的时候,已经注意到距离,这些太监宫女侍卫,应该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 但是朱允炆依然担心,只有将这些人赶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他才有一丝丝的安心。 朱允炆这才说道:“丁先生,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丁显见朱允炆如此作势,心中立即明白:“成了。”如果这些话真不能说,朱允炆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朱允炆也是无奈,他此刻困在笼网之中什么也不明白,很多事情,还不如丁显看事明白。他急需一个缝隙,就是能让看到真正大明是什么样子的。并清楚权力运动的缝隙。 第八十八章丁显的幸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丁显的幸运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朱允炆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就好像现在,朱允炆能看到官报,能看到民报,也能看到其他资料。但是想从这些资料中看出来门道,却不是朱允炆可以做到的。就好像很多人看新闻联播。但是真能从新闻联播之中找到机会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能通过新闻联播,了解政府内部一些情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朱允炆一切都能看明白,也不用暗中将丁显请过来了。 丁显说道:“殿下召见草民,草民自然要说一些真心话。以臣之见。天下百姓思殿下久矣。” 朱允炆一愣,说道:“何出此言?” 丁显说道:“陛下以刚猛定天下,一阴一阳谓之道。刚猛之后,当继以宽柔,这是陛下之所以教太子之所在。然皇长孙,远赴辽东之地,不思仁义之道。唯利是图,这不是天下士大夫所想看见的。” 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那又如何?这种事情从来是皇爷爷做主。什么天下士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丁显心中暗道:“这一句话说的不错。”丁显也知道,朱元璋活着一日,这天下大事,就是朱元璋来决定的。他低声说道:“陛下,年过六十,还有多少时间?天下绝无百岁之天子。” “到时候天下大位之争,才刚刚开始。” 朱允炆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但被丁显一点,朱允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好一阵子,他才低声说道:“孤该怎么做?” 丁显说道:“做孝子。君臣父子,先为孝子,再做忠臣。此天下之正道。昔日,魏文帝以此胜陈王也。而今皇长子远在辽东,大不利于此。今日之后,殿下可再皇后,陛下,太子面前多多进孝,臣在外为陛下宣扬,凝聚人心。来日方长,其他的细细再看。” 朱允炆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其实,我知道父皇不属意,我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丁显说道:“殿下,应该想得是,此事有何坏处?天下难道有不让儿子尽孝的父母?孝者,天下之大端。为人之根本。难道天下还能有不孝之皇帝?” 丁显这一句话,明显加了重点,他所谓的不孝,就是指朱雄英与太子妃之间的矛盾。一个孝一个不孝,自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允炆说道:“那我试试?” 丁显说道:“殿下英明。”丁显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道:“陛下,想拜方孝孺为师?” 朱允炆说道:“丁先生,此事该如何办才好?” 丁显说道:“殿下,没有任何一个夫子,能拒绝一个好学的学子。” 朱允炆心中一转,才将这一句话想明白了。那就是软磨硬泡。毕竟朱允炆是君,方孝孺是臣。方孝孺又是学问大家。朱允炆有了问题来询问方孝孺,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方孝孺又是儒臣出身,为人讲学,也是家常便饭。也有很多弟子跟随学习。他能指点别人。却不知道皇孙,那就太过了。 但是朱允炆如果日日来请教。那么与方孝孺的弟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即便是放在太子与皇帝面前,也不好解决的。 是阳谋。 朱允炆说道:“丁先生,孤有将来,定然不辜负先生,先生是孤第一个老师。” 丁显说道:“臣必将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力。” 丁显这一场豪赌,总算是下注了。 朱允炆与丁显走在一起,看似一间很小的事情,但是很多人没有想到后来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 朱允炆回去之后,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了吕氏。 吕氏叹息一声,说道:“是我家不行,连几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你外公早就致仕,你几个舅舅,恐怕还不如这个丁显的。不过,这丁显人品不行,原本是何夕的学生。后来背叛了自己的老师。本来一辈子都沉沦下僚了。不想让他找到这个机会。这样的人你要提防着点。” 朱允炆说道:“孩儿明白。孩儿只是用他的计谋的。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十几岁的朱允炆,还是一个半大孩子,但这些话,说得一点少年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冷漠。 吕氏说道:“我儿,为娘的将来,就要靠你了。” 朱允炆能说什么,他只能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来自母亲的压力,让朱允炆更加用心做事,每天天不亮,就读书,读过书之后,在太子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候问案,然后去见马皇后,因为马皇后住的地方,有些便宜。更是需要来回奔波。 下午才有时间,在秘书监向方孝孺求教。 方孝孺自然是拗不过朱允炆的,刚刚离开,还有一些回避的意思,时间长了,也就只能讲解了。时间再长一点,也都习惯了。 不管朱允炆是装着的还是真的。反正孝顺,好学,懂事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再加上丁显在外面敲边鼓。一时间,皇孙孝顺等事情就传出宫墙之外了。 这一件事情,自然也瞒不过朱元璋的耳目。 朱元璋下令让人调查。很快朱允炆与丁显之间的关系,就被朱元璋查到了。以朱允炆的权力,让丁显日日进宫,自然不容易。但是两人想办法通信,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朱元璋正是查到两人书信,才明白朱允炆是受到了丁显的点拨。 朱元璋对朱允炆还是有特别的感觉的。 是的。皇位是万万不可交给朱允炆的。一方面是朱允炆的历史印象,也就是无能,虽然朱元璋也知道,历史上的朱允炆,与现在的朱允炆,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最少历史上的朱允炆这个年龄段,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太子妃吕氏在后面逼迫之。 心机上,朱元璋估计现在的朱允炆是比历史上要深的。 但是依然不能改变,朱元璋对朱允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想法。 另外一个方面,朱允炆好歹是皇孙。一些皇孙最基本的东西,还是会有的。比如海外封国。丁显这个人,朱元璋看不上,本来等事情平息之后。朱元璋就准备清理的。不过,丁显攀上了朱允炆。朱元璋就当是朱允炆为了将来就藩积攒人手。 也就准备当做没有看见。放过丁显。 不管怎么说,丁显没有教朱允炆做坏事,如果丁显真给朱允炆出了什么坏主意。丁显此刻早就身首异处了。 朱元璋心中暗道:“不过,丁显朕不收拾你,有人会收拾你。朕也看看,你们同门之间,能闹出什么样子。” 随即朱元璋从下面翻出一份报纸。这报纸,不是官报,不是民报,而是学报。 是解缙为主编,从明鉴堂之中找了十几个不愿意为官的学生,而兵部与工部的门路,是国子监祭酒亲自出马打通的。至于钱财。不需要何夕出马,是李景隆为首,联系十几勋贵投的,每家分一点,也不过几百两而已,对于这些家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表明态度而已。 这其中也有何夕的书信的作用。 毕竟,虽然很多勋贵觉得根底不稳,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在钱的面前,很多人还是有立场的。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击的而已。舆论场,是他们不熟悉的战场。而今有人为他们出头。投上一些钱支持一下,自然是轻松写意的事情。 解缙学报第一刊,此刻就在朱元璋的案头。 第八十九章学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学报 解缙在学报上,简直是火力全开。 丝毫没有保留。在太平盛世的底裤都翻出来了。 特别是对于江南士大夫们做的事情,全部给翻出来了。 是的。因为朝廷管得严格,什么隐匿田亩,偷逃赋税,等等。这些事情大部分人都不敢干了,他们如果敢做,朱元璋定然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士大夫们,不,应该是地主们对土地的经营,最基础,最不可或缺的工具,高利贷,是完全不能放弃的了。 无他,这是土地经营理念的问题。 士大夫们,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耕种土地。也没有想过向土地投入资金,进行必要的水利建设。增加粮食产量,或者改良生产方式,从而提高亩产。来提高自己的收益。 这些繁琐的俗务。岂能是他们清高的士大夫们要做的。 即便,很多士绅也集体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但是,他们的主要出发点,决计不是为了提高亩产,让自己有更好的收益。 当然了,在庞大的士大夫群体之中,也是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亲自操持农业,甚至总结经验,写出农书。但大部分士大夫都不是这样的。他们依靠的土地的收益,不在于地租本身。 因为土地租的收益是有限的,而且是相当有限的。 而土地人身依附关系,与高利贷,才是地主剥削的大头。 因为土地人身依附关系,就能无限的使用佃户的人力,可以说是免费的。这种佃户,就已经类似于农奴了。而高利贷,在借出去的那一刻,几乎没有指望农民能还。他要利用高利贷无限地剥削百姓。 生是他们的人,死是他们的鬼。 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量人丁出海,很多地主与士大夫都受不了。虽然说大部分中国人善财难舍,不到最后时刻,是很难下定决心,背井离乡的。而在地主逼迫之下,他们宁愿亡命天涯。 之前,没有别的路可走。而今只有出海这一条路。地主们兼并土地的经济循环被打破了。 这让他们损失惨重。 其实,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只要土地仍然交税,兼并不兼并,其实并不重要的。但问题是,古代土地兼并,就是人口从官府转向私人,土地从缴税到不缴税,从承担公共义务,到不承担公共义务。 这才是土地兼并的危害所在。 可以说,开海这一件事情上,自然不是十全十美,勋贵们明面上垄断,暗地的手段,自然不算清白。但是一般来说,这只要愿意服从海上规矩,除却天灾之外,人祸还是很少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而不是出来杀人的。杀人的目的,是赚钱。而不是相反。 而地主们赚的不是钱,是命。是无偿的劳动,是带血的土地。 人才是他们最大财富。而不是钱。 很多地方,钱根本没有用。穷人即便有了钱,在很多地方也是保不住的。 很多事情,如果自古以来就有,大家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觉得这一件事情本该如此。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而解缙将这些事情从新拎出来,昭告天下,却又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不上秤,不值一提,一上秤千金压不住了。 这里面首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朱元璋对高利贷有明文规定的。其中有一条就是利息不能超过本金。不管借多少钱,最后还钱最多翻倍。但是这样的规定,下面的人怎么能遵循啊? 当然了,朱元璋才对整个大明进行了大手术,从开国以来,致力于均田均赋税。一边重视大族,一边打压大族。甚至朱元璋手头有一个册子,拥有土地超过三千亩的家族,都在列。 但是人的自然分化,是一种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要新中国之后,有一段时间分田了。但是,没有过多长时间,大概不到十年,甚至更短,中央就发现有土地重新聚集在少数人手中的趋势。同样的情况,朱元璋做的事情,决计没有新中国土改做得彻底。而农民经营土地所遇见的天灾人祸,要比新中国之后,多太多了。 而小农经济面对这些问题的薄弱性,也会出现在同样的问题,土地再次集中。 其实,朱元璋开国之初做的事情,在正统之后,已经完全变样了。大量土地集中在士绅手中。数以百万计的流民遍布天下,而明朝赈灾,也从刚刚开始,朝廷主动积极,变成了被动消极。 主要是钱不够了。 如果算时间的话,还不到一百年。 也是而今这些士绅的力量不强大。否则,他们也就不用这种手段发出自己的声音,在乡下死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灭门绝户,也未必是多大的事情。正是因为士绅的力量不够大。他们在面对勋贵支持的开海这一件事情,只能想办法迂回阻止,或许分一杯羹。 走正规渠道。 死在这种习以为常的模式之下的百姓,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解缙这一下子,算是刨了这些人祖坟了。甚至直接动摇了儒家的根基。 是的,儒家讲仁者爱人。并不支持其中的经济逻辑的。有一些士大夫,也是耕读传家。自耕自种,但问题是,儒家最大的支持者们,他们背后就是这种经济模式。 双方深度捆绑。 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儒家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面对这个事实。 朱元璋看着学报上面,解缙的慷慨陈词,激烈抨击。微微摇头,暗道:“怪不得,要埋雪堆里。这辈子,这小子也定要不得善终。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也该撕破了。” 朱元璋想要继续变法。土地大清丈,已经差不多了。当然了,大明天下很大。很多省份的土地清丈还在继续之中。但是最主要的南直隶,江浙,江西,湖广,等地已经清丈结束了。 朱元璋想要进一步变更土地制度。 这也要有一个由头,朱元璋作为皇帝太赤膊上阵,有些不大好没有回旋余地。甚至朱元璋也准备让何夕回京一趟商议这一件事情。这下好了。解缙咬着一口够狠。将来很长时间,南京都太平不了。 朱元璋就有插手的空间了。 至于解缙个人。 解缙太沉不住气,太爱出风头了。这样的人,在官场很难走到最后的。历史解缙就以“好圣孙”这三个字,得到永乐与仁宗的欢喜,但是得罪死了汉王。 最后,死于非命。 而解缙而今更年轻,更不知道轻重。为了出头,自然用尽全力。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压倒丁显。为自己铺出锦绣前程。 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用力过猛,刚者易折。他这种做法,朱元璋是很高兴的。但是将反对一方的仇恨,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了。而大明现状,想要在几十年之内,一下子从封建社会进步到下一个阶段,不大可能,也就是说。大明地主阶级或许会衰弱,但是还会存在。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一但上面需要与这些人和解,妥协。那么吸引了这么多的仇恨的解缙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扔出去的砝码,给出去的交代而已。 所以,朱元璋觉得解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跳得这么欢,将来难免拉清单的。但是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他也是要给予奖励的。朱元璋沉吟片刻,下令,给解缙加七品翰林学士衔,并请他进宫,为朱元璋值经筵,也就是讲课。 「请假,本月没有全勤了。就没有动力,又有一些卡文,今天只有一更」 第九十章会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会商 从南京传来的消息,让何夕很是震惊。 他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啊?与历史上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 杨士奇,后世三杨之首,元老勋臣,在南洋效仿班超之举,这已经让何夕很惊讶的。在他印象之中,杨士奇这样的人不应该老谋深算。怎么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中。 再有叶沈,明明是将门子弟,按理说,应该如公侯子弟一般,打仗行不行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在政治博弈之中,应该有天生的嗅觉,门里出身,自涨三分。但是叶沈却是一个打起仗来什么也不管的人。 何夕想起,能力不错,大半辈子都靠边站的叶旺。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未必是叶旺自己想的那样。自己怀才不遇。是叶旺年轻的事情,做了什么让上面难堪的事情。 或许这也是家学渊源了。 至于,解缙这大才子,到底真好用。但是一出手,就往死了招呼。效果很好。几乎让南京舆论一度失声。但是何夕相信,之后的反击,就会铺天盖地而来。甚至即便朱元璋也不能完全压制。 毕竟,即便是大明王朝的新贵们,他们虽然参与了海上贸易,但是他们并不是没有田产的。而且是大地主。朱元璋虽然抠门,但好歹开国功臣,几千亩的土地,还是有的。 他们经营土地的路径,也是这样的。 而朱元璋纵然厉害,他也不能将自己的根基给刨了,杀下面一些大臣,是小意思,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强硬表态,乃至于否决,他真就成为孤家寡人了。 解缙没有给别人留活路,也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让何夕不由地想,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这么激进。 其实,这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何夕自己并不觉得,但是整个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何夕才是整个儒门最激进的大儒。何夕提出的很多观念,在何夕看来,已经是尽量挑出来能让这个时代接受的观点了。但是在天下人眼中,却是激进的不能再激进了。 所以,向何夕靠拢的很多人,都表现出这种非常激进的思想面貌。如解缙。解缙就是想以这种姿态,来迎合何夕。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何夕从国子监提拔人员,而且偏爱后世能做出成绩的人。但问题是,这些国子监出身大臣,很多都是洪武后期,建文永乐朝,才逐步登上政治舞台的。 他们那个是已经有了好几年的沉淀。性情已经稳定下来的。 而现在,如解缙,才不过二十出头,比何夕都小几岁。才华自然是有的。但是年轻人的少年意气,也更是在。才没有考虑那么周全。 一下子搞得天翻地覆。 不过,何夕细细想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他虽然偏居辽东。但是实际上,他很清楚,他迟早要去中枢的。与很多士大夫迟早会有一场清算的。他之所以,外放不就是想在外面积蓄力量。而且以解缙的表现,何夕在辽东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用的。 最少,在国子监已经有很多人膺服何夕的理论了。 中国人是最实用的民族,一件事情好不好,嘴上是一回事,总是要让他看到现实的结果,才更有说服力。 解缙的行为固然是投机,但是何夕也觉得,反映了思想层面的力量变化。而解缙的行为也可以投石问路。看看,他的敌人到底是谁?有什么力量?将来摊牌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人。 当然了。何夕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那就是保住解缙的性命。 有时候,不是何夕想要护短。实在是作为领袖,不能保住下面冲锋陷阵者的性命,下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人敢上了。于是何夕一连写了好几封书信。 在解缙不知道时候,已经敲定了解决未来的去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南洋四镇之一。何夕虽然离开了南洋,但是在南洋影响力还是有的。解缙不管是贬官到南洋,或者说流放到南洋,何夕都可以照顾。 而且在很多人看来,南洋是不毛之地,流放南洋,简直是仅次于死亡的刑罚了。不,甚至比死刑还可怕。尸骨都难以回乡。 有这样的兜底,何夕觉得,解缙的性命是无忧了。 当然了,何夕觉得,解缙这个人吧,还是在南洋沉淀几年吧。将来自然有用的时候,而不是现在,给何夕搞事。 解缙的事情,仅仅是何夕关注南京的小插曲。 南京的事情,何夕只能是旁观者,静观朝廷局势变化。 在辽东,何夕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 营口,新修建好的营口县衙之中。 何夕与辽东是所有高层都在。 吴高,刘璟,黄子澄,杨士奇,葛天工等十几个团座。 何夕坐在上首,刘璟侃侃而谈,说道:“总提上来说。明年可以增加开垦荒田,而今田亩总额,三万一千余顷,明年可以增加一万顷,三年之内,可以增加到五万顷,只是这个数量,估计很难提升了。” 一顷等于一百亩,三万余顷,就是三百万亩。这已经是后世正统年间的数量了。如果三万余顷全部是熟田的话,辽东粮食自给自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问题是开荒一般是三年之后,才算是熟田。 这也是为什么而今辽东粮食也不足的原因。 至于到五万顷的时候,其实已经超过了有名一朝官方辽东田亩数字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大明朝的官府数字从来是一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也表明辽东容易开垦的土地,到五万顷的时候,已经开垦的差不多了。 想要开垦出更多的土地,就要加强水利建设了。 不是而今,直接在辽河上引水。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就是何夕之前想的辽泽问题。将辽泽的水排干。就数千里辽泽,成为沃土,辽东就一跃成为大明粮食重要产地之一。 第二个问题,是刘璟提出的。就是修建海塘。 辽河出海口的情况,与江南很多地方,有这同样的情况,有海水倒灌。以至于辽河出海口附近很多土地,都变成了盐碱地。只能长满芦苇,不能种地。但是刘璟是江南人,他可是知道从五代开始,江南很多地方修建海塘,如何一点点的海边的土地改造成为良田。即便明清很长一段时间,修建海塘,还是重要的水利工程。 刘璟就提出了修建海塘。这个工程虽然没有排干辽泽宏大。带来的效果,估计也没有排开辽泽的效果好。但是仅仅刘璟估算,就能得到数百万亩土地,完全不是问题。 而之所以,土地开垦面积很难提升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人口问题。 迁徙过来的高丽人口,而今还在艰难消化之中。但是何夕可以预见的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辽东就不会这样的利好了。没有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这一件事情先放放,明年估计有五百石粮食,从海运而来。白银四百万两。朝廷府库几乎为之一空。粮食供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即便统合高丽大军之后,也是有结余的。所以粮食的问题不急。着急的事其他方面。” “明年的棉花种植面积有多大?” 刘璟一愣,说道:“没有多少。大部分都是粮田,刚刚开荒的土地,准备种豆子,大豆最养地力,棉花我准备先放放。” 第九十二章棉花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棉花问题 何夕摇头,说道:“棉花是最重要的问题,是比粮食更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必须要放在首先解决的问题上。” 刘璟刚刚到辽东,也是刚刚接管了屯田事务,刚刚搭起辽阳府的班子。甚至辽阳府与辽东都司之间很多权力划分,还没有彻底做完。毕竟在此之前,辽东都司统领民政,是管辖了很多非军户人口的。 而今这些人口都要交给辽阳府。 这些的事情,可不是后世在电脑上一划就行了。涉及档案的移交,核实。以及管辖权的变更等等。更重要的是,其中是有很多利益的。很多事情一旦涉及利益就不好办。 也幸好,吴高代替了叶旺,成为辽东都指挥使。 吴高与刘璟之前关系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而今他们都属于外来的人,又是功臣体系一员,自然而然亲近。吴高刚刚调过来,之前的利益与他也没有关系。于是他很配合刘璟。 但是也正因为吴高刚刚过来,根基浅薄,有些事情,即便他配合,也不是太好办的。 好在何夕支持两人。 他固然将辽东军当成自己的人。但问题是,何夕需要的是军方的支持,而不是纵然军法侵犯地方法度。他需要控制军队,而不是被军队裹胁。在这些事情上,何夕是留了余地的。 那就是之前如何,不怎么调查,将事情办好就行了。 但是如果有一些人善财难舍。何夕也不介意用人头祭旗。 于是这一件事情,就更复杂了。变成了吴高与刘璟上任的第一把火。即便有何夕的支持,两人也难免犯嘀咕。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一回事,但也不想将何夕得罪狠了。 他们想要的是在下属之中树立威望,否则将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但又不能妨碍到何夕的利益。 其中分寸把握是很难的。 吴高与刘璟这一段时间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再加上刚刚的秋收。所以刘璟对辽东最庞大的工业体系,其实并不了解的。甚至不明白,在刘璟看来,耕战是头等大事。粮食供应大过天。 如果没有条件就罢了。而今有了条件,不好好地将辽东粮食搞好。不需要产出太多,只需能供应大宁,还有外东北地区,大明的兵锋,就能向北推移了。 何夕这一番话,忽然说道棉花上面。简直是不知所谓。 是的。棉花是很重要的。毕竟辽东,乃至于东北,不是别的地方。需要御寒措施。否则,冬天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只是棉花再怎么重要,也不应该比粮食重要。 何夕看刘璟不明白,也理解刘璟。毕竟,辽东在整个大明,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最大的不一样,就是辽东从工业上获得的好处,已经比农业上的大了,也就是工业产值,已经超过的农业产值。 之所以表现不明显,是因为,大量的投资,让辽东财政始终处于吃紧的状态。另外,复杂的财政状况,从工业上获得的利润,没有一个清晰的表述。再加上,刘璟负责民政与屯田的事务。 对工业上的事情接触的不多,也不是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的。 何夕对黄子澄说道:“黄大人,你来说说。” “是。”黄子澄说道。其实,何夕与自己的心腹,私下已经沟通过了。但是必须对新来的这些人,坦诚相待。才有这样的会议。 黄子澄说道:“刘大人,应该明白,总计近六百万两的军费,并不是给我们辽东的。而是军费,是拨款。虽然何大人可以管理。但是这六百万两,是要给军队足够的东西的。” “这东西是什么?第一军械,这个不用考虑,沈阳那边足够使用。” 刘璟暗暗点头,这也是他在管理屯田上感受到最不一样的地方,辽东的农具太好用了。一方面,是材料好,舍得下本钱。另外一方面,就是设计好。工理书院的学生们,或许不足以设计更复杂的机械,比如何夕一直想要的蒸汽机。但是,一些简单的农机改良却是可以的。毕竟,将原本流传下来的农具,进行力学分析,制造出新式的农具。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而军械的复杂情况,在农具之上,在刘璟想来应该没有问题的。 “第二,是军装。大概十三万大军。一身军装,罩衣,披风,棉袄。冬装,夏装等等。风帆,绳索。等等。还有,其他人的需求。” 刘璟说道:“等等。风帆?需要多少风帆?要那么多风帆做什么?” 何夕咳嗽一声,说道;“刘大人,近六百万两,该怎么花完,您想过吗?” 刘璟一愣,说道:“为什么要花完?辽东百战之地,如果能结余一些军费,等将来北上的时候,不用再从后方调拨,岂不是一件好事?” 何夕顿时有些头大。 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如果从农业社会的财政思维来看,这完全没有问题。要量入为出。要节省着花。但是对于从后世而来的何夕来说,却不是这样的。大规模财政支出带动工业发展,这个模式,何夕很熟悉。 不管这个财政支出是战争,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何夕也能感受到朱元璋之所以做这个选择。资本的力量一旦开始循环,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资本天然追求增值。再增值,为了这一件事情,他们不惜将世界打成地狱。 何夕现在在辽东做的事情,仅仅是种下一个种子而已。是可以顺其自然,用十年二十年的缓慢推进资本的增长。并以此建立起一个新的社会体系。但是朱元璋没有十年了,所以他才有这种办法。 做什么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大明的财政剩余,全部投入工业之中。拨款也好,军费也好。都一样的。 但是何夕并不能浪费这些钱。 一两银子四石大米。合计总近六百万两的投入,是一笔巨款。有大多?张居正变法的结余,也不过一千多万两,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有余,更重要的是,银价在明朝,是一个逐渐走低的过程。如果算购买力的话,没有具体的模式可以对照。但六百万两,抵得上万历年间,一千万两都说不定。 是足够,大明与日本在朝鲜拉锯十年有余的巨款。 钱太多了,也是一个烦恼。 怎么样合情合理地花出去? 何夕想来想去,一方面,就是对高丽军全面换装。原本,是卫所中,给布匹,自己浑家做的衣服,全部换成辽东制军服。而且不是一件,秋装夏装等等一个人好几套。另外增加军队供应,纱布,帐篷,等等。这些都需要棉花。 而棉花供应,整个洪武二十一年都十分紧张。原因就是棉布是硬通货,在海上是仅次于的盐的产品,去年棉花原料供应,就限制了棉布的产量。而今这么一算棉花供应根本不够。 另外一个方面,何夕想到的是水师。 是的。大明的水师在何夕看来,完全不够看。没有专门的战舰。也没用专门舰炮。很多东西,都是陆军那边挪过来的。根本没有专门的设计。当然了。 也没有什么需要。 但是没有需要,可以创造需要。 打日本就是一个强需要。用打日本的军费建造一支世界一流的水师,或者远洋舰队。在何夕看来很划算的。因为,何夕觉得未来大明的工业品,最大的市场,依旧是海外。不是国内。 第九十三章何夕的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何夕的计划 国内的事情,总是要比国外麻烦的。 对国外,何夕不用在乎,大量工业品倾销带来的后果。因为不归大明管,甚至真出了问题,还是大明介入的绝佳机会。至于国内真出了事情,却是大事了。 何夕都无法掌控的大事了。 而且造一支船队,各方面筹备都已经足够了。 木材,辽东有足够的木材储备,之前也解释过。就大木而言,价格已经开始下滑了。这也降低了成本。 技术,虽然说,新船型需要设计。但问题是这个时代,所谓的船型,也不过是很多工匠口口相传的。与工理书院的学生们,对原本福船,广船,沙船等船只进行拆解,根据各种计算,再加上水池实验出来的船只。不敢保证一定很好用。但是想出大纰漏也很难。 而且面对海洋迟早有这么一日。 所以,船只上用的各种布匹,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只是这一件事情,何夕需要与傅友德商议一下,何夕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刘璟解释,才能让刘璟明白,需要用上百万两,乃至于更多军费,打造出一支,庞大的,一次能投送数万人,甚至更多军队的船队。 就规格而论,与郑和船队的规模相差不大。 只是何夕发现,他更难解释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军费花光? 这涉及的问题更难以说明白。 黄子澄见状,说道:“这是对日作战的需要,大军十几万渡海登陆,所需要的船只数量很多,而今造船用的木头,铁料都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其他方面。整个大明,所有产业之中,唯独棉花缺少。而且缺少最多。甚至去年,整个北方棉花价格,都被我们抬高了。从外面收购的话,花费太大了。是以,最后能在辽东本地自给自足。” 刘璟看了何夕一眼,他对军事上,并不是一点也不懂的,对于这个说法,他没有深究,说道:“大人,棉花最伤田,特别是连续种棉花。而今刚刚开荒的土地,正是养田的时候,大规模种植棉花的话,下官恐怕------” 不同的农作物对土地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何夕对这上面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太清楚的。 不过,刘璟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真的。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两项其害取其轻,尽可能多种棉花。” 何夕心中越发生起对农业机械的渴望。没有足够农业机械,种田对人力的需要始终都在,而人力是最难提升的。一个人要成长起来,最少有十五年。何夕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可等。 刘璟说道:“下官遵命。” 何夕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刘大人,你且坐下吧。下面由黄子澄来讲。” “是。”黄子澄说道:“以大人的意思,这六百多万银子的去处已经有了,首先,粮食囤积辽东,高丽等仓库,充当军粮,并拨出一笔银子,从南洋采购粮食,具体数目还要再定。其次,银子全部投入银号之中,并将银号改为辽东银行,负责银两的储备,银票,以及各种票据的管理。在整个辽东,高丽地界。只需使用银票。客商进入辽东需要再银行换成银票。离开的时候,可以带走。” 至于银票的发行量,何夕没有说。黄子澄也没有说。 在何夕看来,原本银号之中,就有近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这一次拨款。何夕觉得总计一千多万两的银票,都能开出来。之前透支的银票,这一次算是回归到正常范围了。 至于更大杠杆,何夕还是不敢乱来的。一方面,大明到底不比后世,很多地方都是原始社会。没有社会基础。什么几十上倍的上百倍的杠杆。那是找死,另外一方面,在何夕看来银票太重要了。 是何夕准备代替大明宝钞的体系,在这一件事情,宁肯谨慎不犯错。也不敢搞出事情来。 这一点就含糊其辞了。 这一点,吴高是一点也没有感觉,但是刘璟家学渊源,他看出这里面有重要的信息隐藏。但是他很懂事。对于不关他的事情的。不怎么关注。 黄子澄说道:“在扩大生产上,准备扩建旅顺造船厂,修建万料大船。这一点没有问题。还有军械,十几万人盔甲武器,火器,各式火炮。这也没有问题。甚至存货都足够用了。最大的问题是,战船大炮,以大人的意思,想要射程五里以上的重炮。这是整个大明最大的火炮。这一点,需要一些时间。” “各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棉花了。其他的生产都没有问题。” 刘璟说道:“棉花我只能尽力而为。” 何夕说道:“这样吧,今年冬天,给各大商号去信,订明年的棉花。多多益善。” 吴高听了半天,说道:“大人,我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虽然不知道,你要造的船队有多大的规模,要增加多少人员,但是依旧花不完这么多钱吧。” 何夕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因为军械是朝廷内部定价。可以说,最富有技术含量的产品,对外能翻上十倍,对内,几乎是白菜价。就好像盔甲,大明的盔甲,放在日本就是传家宝级别的。但是朝廷内部,最多十两银子一副,甚至,很多精锐军队,铠甲装备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一百了。也就是有大量备用甲胄。 这不仅仅是一个个例。 如果何夕要造的火炮,从射程威力上来说,已经是对标后世的红夷大炮了。何夕不知道红夷大炮的具体性能。甚至在某些要求上,比红夷大炮更好。但是即便如此,如此先进的武器是镇国之宝。 对外数千两一门,都不是问题。反正葡萄牙人给大明卖火炮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但是对大明军队,不过材料成本再加上工匠的赏钱,再加一点利润而已。五六百两一门。最高了。 当然了,一支何夕想要的船队,这种大炮当最少要上百门之多,这也是一笔大钱。但是也不可能将军费花干净的。 这也是何夕为什么注重棉花的原因。 因为军械方面的产能,增长空间有限,即便是大明疯狂对全世界开战。以而今大明的武备,也是绰绰有余的。大明周围的国家,包括日本在内,面对数以百万万计的铁甲,数以千计大炮,数以百计的战船。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但是棉花不一样。 纺织能力是可以随时从军用转为民用的。棉花作为第一种世界经济物种,影响了数百年全球化的变动,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何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纺织业的潜力最大。 其他的产业潜力也不小。比如榨油业,由大豆榨油,造纸业,等等。都没有纺织业的潜力大。 不过,吴高说的对。何夕说道:“江阴侯说的对,”何夕对黄子澄点点头,说道:“接着说。” 黄子澄说道:“这里有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修建,营口,旅顺,江华岛,等沿岸十八座城池与港口,以及附属的设备。被准备在日本修建三到五座城池。” 何夕想来想去,决定放大招。那就是基础建设。 吴高说道:“这不好吧。高丽新定之地,征召频繁,是会让下面人造反的。不利于东征。” 其实吴高也是有所指的,那就是从高丽迁徙过来的这么多人丁。自古以来这种强制迁徙,都会给百姓带来极大的痛苦。更不要说,而今还要修建城池? 第九十四章水泥产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水泥产业 何夕说道:“江阴侯想错了。其实,不用征召太多百姓的。”何夕向下面一示意,立即有人端出来一块好像是石头的东西。 何夕让吴高看。 吴高第一个感觉是一块石头,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何夕让他看,他怎么的也要细细观摩一下,但是很快,吴高就愣住了。他看着这上面规则的痕迹,怎么也不觉得这一块石头是天然形成的。 吴高吃惊的看着何夕,说道:“这-----” 刘璟说道:“这就是传说的水泥吧?” 刘璟比吴高要厉害得多。吴高在辽东这一段时间中,一心扑在军中。到处视察。到处勘探。大半年下来,不敢说完全掌握了辽东军。最少在军中有了最基本的威信。但是除却军中之外的事情,就了解不多了。 而刘璟不一样。 或许是刘璟需要从头建立起辽阳府,他对辽东的情况,进行过一番考察。其中就发现了水泥。 前文也提过。 水泥不是现在才有的。甚至很早就有了。 但是水泥配方,有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从一开始,各种问题都有。到后来刚开始还行,时间长了就会崩裂。到现在,虽然还有各种问题,但是在何夕看来,已经足够用。 其他的毛病,可以在使用之中逐渐改善。 何夕说道:“正是。”他微微一顿,说道:“此物,是有人工烧制的,只需用沙子石子和水搅拌之后,十几日之内,就能凝结得好像石头一般,最少十几年之内,不会出什么问题。时常维护的话,能支持更长时间。工艺很简单。无须征召太多人手。” 何夕也是想来想去,才决定放出水泥这个大杀器的,当然水泥成本并不算太高。但是依旧比老百姓修建房子的成本高。可以说,很长一段时间,水泥根本不可能进入寻常百姓家。 但是不使用的话,永远不可能工艺成熟降低成本。 何夕想来想去,才决定在高丽乃至日本修建一系列港口城池。作为大明对新占领区的管控,对了,还有一个大工程,那就是大明的前鲁王殿下,而今的高丽王殿下的宫殿与城池。 如果征召百姓的话,夯土烧砖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正如吴高所言,在这种人心不附的地方,大规模征召劳役,看似没有什么成本,但会支付很多隐形的成本。 而如果大量使用水泥。会降低很多工程量。再不用征召,而是给钱。那就是另外的事情。虽然这一项,估计要花上一百万两都打不住。但是当大量的银子,或者银票流入民间。自然会带动其他产业的消费。更重要的是,顺便将高丽本地的民心收复了。 从此之后,不敢说所有高丽百姓都民心向明。但是相当多一部分百姓,得了大明朝的好处。自然不会再想造反的事情了。 吴高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以我看,什么高丽那边并不重要,鞑子才是最重要的。长春堡孤悬于外。平安也算是将才,但是距离平安最近的军队,也在百里之外。以我之见,之前修建运河时候留下的土垒,都可以修建成为城池。就用此物最为合适。我辽东各地城垣。也有很多地方需要修建。是不是?” 何夕听了,不由一笑,说道:“你且报上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资金流过,何夕自然要给辽东一些好处的。特别是庞大的农业规划,将辽泽变成良田,所需要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更不要说,开发东北三省。更是庞大之极的投入。 比起这些,吴高这一点小要求,简直不值一提。 何夕说道:“大体上情况就是这样的。下面就要具体商议一下细节了。朝廷的东西,估计明年春天才会到,但是这半年,也不能什么也不做。杨士奇,你来盘算一下辽东的家底,已经对这些项目的前期投入吧。” 此话一出,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 说实话,他们都知道,朝廷拨款的处置意见。而今仅仅是一个原则。更不要说,这一件事情是何夕定下来的。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但是下面就不一样了。这是真金白银的分钱。 今年辽东结余依旧不多。但是依旧有了不少了。 再加上明年这么重的任务,能分多少,就很重要了。 原则什么的固然不可动摇。但是细节上的调整还是可以的。 何夕见状,听着杨士奇报着辽东的家底,有白银多少多少,银票多少多少,粮食多少多少,煤多少多少等等。却有几分神游天外。 一方面,何夕不愿意管得那么细。他也管不了那么详细,下面的情况,各有各的想法。何夕只能听他们争来争去。看看谁更有道理。另外一方面,何夕已经确定了大原则。也不怕他们搞出什么花样。 在何夕心中,此刻他只有两个念头。 在他看来,如果明年一年,甚至后年一年,能将这数百万两的资金给消化掉,整个辽东的工业体系大概是成了。不敢说今后自给自足,但是辽东一地的生产力,除却农业这块,估计是整个北方,乃至于整个大明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匹敌的。 因为,这大笔资金,将很多工业体系的建造成本给支付了。比如,未来即将大规模建设的水泥厂。比如很可能单独分出沈阳钢铁厂的辽东炮厂,扩建的旅顺造船厂,以营口为核心的纺织基地。 当然了,维持这个体系,也是困难的。 已经开始转动的工业体系,就好像饕餮一般,源源不断吞噬着世界的一切。一旦没有吃的了。他就会自我解体,演变成一场大危机。而何夕建立这个体系,还很脆弱。承受不了这样的危机。 今后该怎么走? 何夕有些迷茫。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有整个辽东在身后,何夕有勇气回南京争一争了。 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政治上,实力都是根本。而何夕感觉到的实力,就是工业生产力。 而且何夕也必须去争一争,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不进则退,为这头饕餮找市场,找未来。是何夕要做的事情,哪怕很有可能,将来这头饕餮会失控。而今,何夕也只能牵着这头饕餮这样走了。 未来虽然不完美,但是总好过当下的世界。 何夕另外一个念头,就是,他要去高丽一趟,见一见傅友德,不管朱元璋是什么想法,这一大笔钱,既然是军费。很多方面就需要傅友德的点头。当然了,何夕觉得傅友德不难点头。 原因很简单,傅友德一辈子估计都没有打过这个富裕的仗。 简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何夕不能不尊重傅友德,何夕总是要和傅友德商议一下,好根据傅友德的想法做出调整。 只是,何夕并不知道,就在何夕想着傅友德的时候,也有在数百里外,想着他何某人。准备的来说,不是想着何夕,而是想着何夕手里的钱。毕竟这数百万两的开支,简直震惊天下。 如果没有海关赋税,如果没有朱元璋大规模清仗,甚至抄家灭族,如果没有何夕在很多地方给朝廷省下了巨大的开支,比如军械,朝廷也不会积攒出来这么多的银子。 但问题是,这么多军费打一个小小的日本,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有很多人觉得,这么多钱,打一次草原都够了。 正巧,北平有一个人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别人。正是冯胜。 第九十四章微服而来的冯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微服而来的冯胜 对于冯胜的到来,何夕是很吃惊的。 名义上,冯胜是何夕的上司,总管整个北方战线,名列大将军,位仅仅在徐达之下。这样的重臣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各方注意。更不要说离开北平了。按正常程序,冯胜要来辽东,必然先行通知,然后有人作为先导,最少有千余军队护卫,沿着大路,每到一地都有人通报。 但是而今是什么情况? 何夕下班回家,忽然听有一人来拜访,拿着宋国公府的信物。何夕以为冯胜有什么书信,立即接见,但是真正看见了,却是一身粗布麻衣的冯胜。 何夕大吃一惊,立即屏退左右,低声说道:“宋国公,您忽然到此,陛下知道吗?” 冯胜说道:“刚刚开始不知道,但是我离开北平的时候,大抵是知道了。你放心便是了。” 何夕说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需要您忽然来此?” 何夕可是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重臣,通过非正常途径交接,有多大的政治风险。何夕倒是相信,朱元璋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何夕的底细,朱元璋最清楚不过了。但是冯胜就不一样了。 何夕可是知道历史上冯胜的下场。他也不愿意冯胜落个不好的下场。 冯胜说道:“贤侄,你知道我多少岁了?我马上都奔七十去了。前几年,雪中奔驰,只觉得四肢僵硬,僵不能屈,必须用温水浸泡良久才,缓缓有知觉。至于上阵杀敌,更是不能,连猎弓都不能开了。老之将至,如之奈何?我这个大将军,还能担任几年,几年之后,即便是陛下开恩,我也要回乡养病了。我这一辈子,到如今,也算圆满,别无所求。唯有一件事情,深恨不能有始有终。” 何夕说道:“国公说的是------?” 冯胜咬牙说道:“灭元,我与父兄起兵驱逐鞑虏,而今三十余年,冯家上下死在鞑子手中的,不可胜数。至于而今,我膝下无子,不思将来,唯有此事,不能了结,我不知道我下去之后,见了父兄,该怎么说话。” “我今日微服而来,所求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请何贤侄教我,如何才能让陛下决策北伐?而今残元微如星火,吹弹可灭。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加以时日,难免不会死灰复燃,一世纵敌,数世之患。难道贤侄,真的甘心吗?” 何夕听冯胜说得情真意切,难免有几分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情绪上的变化,不能左右何夕的决策。 与这些老狐狸,讲什么感情,不怕被玩死。 何夕相信冯胜的心情是真的。但是同样,何夕决计不相信,冯胜一心推动北伐,仅仅是出于这种仇恨与感情。任何一个政治人物都不可能完全感情用事的。 当然了,何夕与冯胜之间在看待残元朝廷上,有一个很大的分歧。那就是看待残元的战争威胁。 这在冯胜看来,自古以来草原上的外患,几乎没有削平过。自然要警惕,蒙古人重振旗鼓,成为匈奴,突厥一样的国家。但是在何夕看来,却不是那回事。当火药,火枪,火炮,等武器成熟运用之后,游牧民族能歌善舞的时代就会到来。 这是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 所以,在何夕看来,他根本没有想在残元身上下多大的功夫。 两人想法不同,早就两种不同的选择。 不过,冯胜有一点事做对了。如果说谁能在北伐上面,对朱元璋有影响力的话,那就是何夕了。 所以,冯胜这才冒着各种风险,来见何夕。就是想与何夕沟通,说服何夕支持他的北伐计划。 而且冯胜也准备付出代价,那就是在北伐之后,不管成败,他就向朱元璋请求致仕。一方面他年纪的确大了。经受不起战争的催残。另外一方面,冯胜很了解朱元璋。也知道朱元璋在内心之中压印的猜忌。 他觉得自己退下去。也能让朱元璋安心。 前提,是让他完成他这辈子,也是最宏大的功业,灭此朝食。 何夕说道;“国公,不是我不帮国公。而是这一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冯胜说道:“不,你说了算。或许南京很多人,不知道你何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岂能不知道,六百万两,在别人手中,打一个日本,或许还不够。但是在你手中,却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虽然不在辽东,但是辽东发生了什么?我不是不知道。” “首先,从辽东运输一百万石粮食,出长春堡,进入肇州以北三百里左右的。你做不到吗?” “十万骑兵的军饷,辽东没有吗?” “至于供应军械,辽东做不到吗?” “可以说,朝廷只要答应,十万骑兵一个月内能在长春堡集结。还是你觉得,你在支撑十万骑兵出关的同时,不能支持日本战场?日本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但是以我现在来看,傅友德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要说明年了,很有可能今年,就由决定性的胜利。” “这些事情,只要你想,你是能够做到的。” 何夕沉默了一阵子,他暗暗盘算了一阵子。忽然发现冯胜说得没有错。冯胜所言这种同时支持两场战争。他并不是做不到,主要是,冯胜想要的灭残元,而不是占领开发东北地区。 这两者动用的资源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辽松运河开通,辽东各地的造船厂已经有不少内河船只。这样的情况下,支持在东北平原上作战成本,大大下降了。 更重要的是,冯胜或许不了解工业化是什么?但是冯胜是最了解辽东物产产出的。虽然蒸汽机还在艰难的研制之中。但是大工厂,合作,分工。技术革新等方面的进步。让辽东工业人口,已经有了几十万之多。虽然不足百万。但是爆发出来的生产力。足够支持两场战争。 而且,何夕也不知道,经过这一轮投资扩大生产之后,辽东的生产能力,会达到什么地步。 不过,最少支持一场对残元朝廷的北伐,并不困难。 何夕说道:“国公,这只是你的猜测。” 冯胜说道:“那就是说,你要等日本那边大捷之后,才决定支持北伐?” 何夕说道:“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 冯胜说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你究竟怎么才肯支持北伐?”说到这里,冯胜脸上也有几分怒色了。 冯胜身为国公,是何夕的长辈,也是何夕的上司,不顾上下尊卑,千里迢迢来见何夕。如此情况之下,何夕还不给面子。冯胜自然生气了。更重要的是,冯胜完全无法理解何夕。 在冯胜眼中,高丽日本两个国家绑在一起,都比不上北元。 为什么何夕一心向往东边边角打,而不是完成大明朝廷开国以来最大的政治任务,灭了元朝? 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然了,冯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生气。他之所以生气,是他觉得他该生气。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不能得到何夕的支持,那就意味着双方要走到对立面了。 之前冯胜保留意见,是他觉得高丽打完就改北伐了。但万万没有想一直没完没了,而今他盘算北方的家底,其实是可以两者兼顾的。才想让双方都退一步,做出一个折中的决策。 但是如果,冯胜已经将姿态做到如此地步。何夕依然不买账了。 冯胜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要让人知道,他冯某的面子,不是那么好落的。 第九十五章妙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妙策 何夕不愿意得罪冯胜。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整个高丽战事之中,冯胜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似乎,高丽日本战场,不关冯胜的事情。 这种情况,对也不对。 说对,那就是冯胜没有多高丽战场进行过多干涉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说不对,那就是冯胜想做些什么也是很容易的。毕竟,冯胜这个国公可不是白给的。冯胜与其兄长,在大明军队之中根基深厚。 这样说吧,冯胜的兄长,冯国用带队投奔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任冯国用统领亲军。没错,朱元璋嫡系亲军,是冯国用一手创建的。那影响力就不用说了。固然比不上徐达。但也不是蓝玉,与傅友德可比的。 而且扯后腿,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甚至不需要冯胜出面,他派人传几个口信就行了。 当然了,冯胜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当今陛下是谁?朱元璋。那可是眼睛里面不容沙子的人。冯胜这些举动,是决计不可能瞒得过朱元璋的。冯胜今后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但是冯胜觉得他付的起这个代价。 如果不谋取北伐的战功,他冯胜做这个大将军,还有什么趣味?寻常镇守之功,对冯胜来说有与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闹到那个时候,冯胜固然不好过。但何夕就好过。即便有朱元璋护着,何夕也会被相当一部勋贵敌视。而且何夕也知道,眼馋灭元之功的,决计不是冯胜一个人。这后面有很多人。 何夕不是挡了一个人的路,而是很多人的路。 在政治上,不就是将自己的朋友做到的多多,将敌人做少。在何夕看来,冯胜还不至于是敌人。总不好将关系搞成死敌。 何夕连忙起身,说道:“国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容我慢慢说来。” 冯胜不客气的,端起茶碗,说道:“说吧。” 一瞬间,何夕忽然明白了冯胜这一次过来的用意,之前的都是假的。这才是真的。无非是倚老卖老,让何夕选择,要么与姓冯闹掰,好好较量一场。要么,就给我说出一个道道,并在北伐上,给出一个明确的表态。自然要有一些让步的表态了。 何夕心中暗道:“真是软硬兼施。” 何夕也不得不承认,他必须吃这一套。 倒不是何夕怕了冯胜。而是小不忍者乱大谋,他心中有庞大的计划。冯胜以及冯胜背后的实力,是何夕需要争取的。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 何夕说道:“国公,朝廷一直以来的方针,就是封藩域外,这个域外,既是海外,也是塞外。我的意思,也是很明确的。而今元廷,骑兵不过十万,已经不是塞外霸主。西有瓦刺,东有鞑靼,至于兀良哈等,群雄并起,元廷不过名义上的宗主而已。” “正因为如此,才要当机立断。”冯胜说道:“灭了元廷,剩下的分而治之。不为中原之患。” 何夕说道:“只是一时不为中原之患。将来?不管再怎么分而治治,草原上终究会出现一个雄主的。所以,封藩塞外,必须有大批百姓随行安置。在塞外建立国家。所以我想要的,不是数万骑兵,千里奔袭,而是百万之众,扎根草原之上。” “元廷根本不足为患。” 冯胜点点头,说道;“想法不错。如此一来,等老夫死了。这一战还没有开打吧?罢了。我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何夕自然感觉到冯胜话里的语气,连忙拉住了冯胜,说道:“国公听我说。这是一个大战略,岂是我这个小辈能够主持的。自然是国公主持大局。只是,而今日本战火未熄,北边不可轻开战端。” 何夕说到这里,冯胜忽然“哼”了一声。 何夕立即改口说道:“但,正如国公所说,大动干戈自然是不可以的。小规模军事行动,却是可以的。以小侄的想法,可以派偏师数万,沿着松花江步步北上。浅攻进筑则可。” 冯胜沉吟片刻,说道:“这个办法可行吗?” 冯胜的生气自然是假的。他其实也知道,让何夕立即转换方向,支持北伐。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必须将事情做到前面,他之前可没有想过,打过高丽,还有日本。打过日本,说不定还有别的。 最少要让何夕支持,将北伐这一件事情提上议程。 不可再拖延了。 何夕提出这个办法,让冯胜陷入深思之中。因为何夕想的这种进攻办法,与冯胜之前的战略完全不一样。冯胜所想的,就是骑兵纵横千里,追亡逐北。来一场大决战。 而何夕所想,就是日拱一卒。将东北平原纳入大明的有效统治之中。 但是,冯胜也看出这个计划的问题了。 首先是耗费巨大。这样的打法,可比冯胜出兵十万,进攻元廷耗费大多了。 再有就是耗时会很长的。会有长期的负担。 最后,就是人口。 人是一切的根本。整个北方都缺人。没有足够的人填充东北平原,何夕所做的一切,都不能维持。而且东北在古代真是苦寒之地,即便放在全世界范围之内,因为地理洋流的原因,也是特别冷的地方。 就好像长津湖之战时候的极端天气,而在东北内陆很多地方,冷起来,并不比长津湖差。 即便是在后世,东北人口依旧有向关内迁徙的趋势。在这个时代,取暖条件不好的情况下,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何夕说道:“可以,东北水土苦寒。但是在夏秋之季,大抵有一百多天无霜,足以耕作一季。天下只有能产粮食的地方,我们汉人就能居住。更何况打通了河流,从辽东到松花江,黑水河。一路畅通。水路轻省。移民方便之极。唯一的问题是,北方人口稀少。不过,不要紧。这是长久之计,牛痘在天下推广已经有数年了,按二十年一代,十几年后,朝廷可用人口,就多上很多。如此不过三五十年,东北就成为大明不了分割的一部分。” 冯胜心中暗暗摇头,他不认可何夕的方案。 原因很简单。 计划太长了。 很多时候,人们觉得,自己能决定几十年后的事情,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有时候,人们连决定几年之后的事情都做不到。从来是计划感不上变化的。如果说,按何夕的计划,修建几座城堡,建立一些卫所。一步步向东北内陆挺进。 冯胜觉得是可以的。 无非是辽东都司多管一些卫所而已。 但是何夕那种将东北纳入大明实际管辖,还要通过几十年来完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吗,冯胜并没有指出这一点。一方面,年轻人有一些理想,也不算是坏处,将来碰壁了,就知道好坏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冯胜与何夕的关系,还没有到指出对方错误的地步。 冯胜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就足够了。 冯胜想要什么? 北伐,由他主动的北伐。 至于是怎么打?并不重要。 因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令尚且有所不受,更不要说,区区何夕的一点想法了。只要一旦开战,大军掌握在他冯某人的手里。怎么打,就按他冯某人的想法来打了。 只要能打胜仗,即便是陛下也无话可说。何夕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何夕的让步,却是很重要的。 冯胜说道:“好。果然妙策,长江后来推前浪啊。我老了,这天下是你们的了。” 第九十六章君子协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君子协议 何夕连忙说道:“不敢当。” 冯胜说道;“你也就别谦虚了,真要说起来,我等一些老朽不在了,天下指望沐英,蓝玉等人。而他们之后,就要算上你,燕王,等数人。就按你的想法来做。”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最少要让颍川侯点头。” 冯胜说道:“我了解老傅,他不会说什么的。而且日本也用不了多少。我估计你也是要去见老傅的。将消息捎到即可。我回去之后,今年过年回南京一趟,向陛下陈明此意,到时候,你------” 何夕说道;“小侄也知道该怎么做。” 冯胜其实很清楚,他擅自来辽东,自然要给朱元璋一个交代。而且这一件事情,如果他,何夕,傅友德三个人联名上奏,是绝对不可能准许的。原因太简单。三位封疆大吏,联手先改变国家战略。朝廷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去想这个战略的对错,而考虑朝廷的权威。 征伐出于天子,而不出于诸侯,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这一番话,总体上来说,是一个君子协议。不过,想来也没有人会反悔,因为一旦反悔损失的是自己的政治信用。还将原本的盟友一下子变成了敌人。还不如直接拒绝的好。 冯胜在营口待了一夜,第二天又匆匆离开了这里,回北平去了。 让何夕有一种梦幻之感。 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这也有赖于渤海之内繁荣的航运。毕竟渤海之内的风浪,远远小于黄海,再加上,山东与辽东之间,还有一系列小岛可以停靠。于是,登莱,营口,旅顺,天津等地,海运很是发达。 不仅仅是官船,还有商贸。 形成了这个时代,环渤海商贸区。 冯胜这才能数日之内来到营口,然后又在数日之内,回到北平,除却一些有心人,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冯胜曾经离开过一次。 何夕回想与冯胜达成的君子协议,心中暗道:“得了,之前还想六百万两花不完。而今看来,根本不够。” 对于东北的开发,不要说六百万两,就是再加上两个零,也是不够用的。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何夕反而有些兴奋起来。似乎那种什么都安排好的日子,没有什么挑战性,也根本不能引起何夕的兴趣。 只有这种困难,才让他有高兴。 何夕心中暗道;“不知道日本战场是什么样了?是时候去一趟,再晚下雪了,可就不妙了。” ------ 此刻杨震刚刚经历一场海战。 杨震筹集了三艘大船,扬帆北上,不得不经过对马海峡。卷入了一场战斗之中。是方乘风部与日本水师。 与其说是日本水师。还不如说是倭寇。 很长一段时间,日本都没有所谓的水师。他们的水师都是海盗,水贼的兼职。在织田信长时代。还是如此。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大内家,大友家这些九州大名的水师为核心,足利义满招降了濑户内海,以及四国的一些海盗水贼,集结起来,成为一支在日本人眼中,很是庞大的船队。再次进攻对马岛。 这并非足利义满的意思。 但是足利义满不能完全掌控局面。特别是九州大名,在足利义满进入九州之后,有意无意之间,损失了很多利益。这种情况下,九州大名普遍不满。釜山城之中,他们的人最多。 理智上来说,足利义满应该压制住九州大名们的妄动情绪。但是足利义满,更明白一件事情,这种不听话的友军,很多时候毫无用处。 当然了,九州大名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釜山之战后,大明没有乘胜追击,让他们有了一种错觉。觉得大明不过如此,在海上,他们是又神风庇护的。 傅友德之所以不动,这是傅友德作战风格。 年轻的事情,傅友德打仗,那是不要命,简直是十荡十决。向死而生。 从打四川这一战可以看出来,从洪武四年四月四日出兵,一路到六月中,围困成都,简直所向披靡,甚至后路上有反复,也不去管,等成都投降了,汤和等人还没有过三峡。 但是人上了年纪,做事情的时候,就与年轻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这一段时间,傅友德花更多的事情在整顿大军上。在他看来,日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军中事务。只有整顿好军中,得军中将士之心,日本如土狗瓦鸡一般。 傅友德这一段时间,将重点放在让各部习惯坐船渡海,还亲自下场,与将士角抵。 一个多月下来。军中蓝玉的风格,去了十之七八,军队上上下下也都认可了傅友德。 但是这种情况,日本那边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反正日本方面的主动进攻,让方乘风高兴之极。 因为何夕与傅友德之间的关系,方乘风在傅友德下面,是仅次于嫡系的待遇,可比蓝玉在的时候提高了不少,什么增加船只,并作为先锋。等等,很多好处,都砸过来的。 让方乘风高兴之极,唯一的问题是,傅友德暂时不想进攻日本。方乘风也只能服从要求,暂时按捺自己内心之重强烈想打仗的情绪。 而今,日本人送上门来,那其实不是再好不过了。 双方这一战,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明军船比日本的船好。 日本人造船,即便到了德川幕府时期,造船的手艺也不是太好的。根本不值一提,至于火器更不用说了。明军船上的火炮,在何夕看来是小炮。但是却已经是日本人不能抵挡了。 双方花费时间最多的是互相寻找对方的位置。 这也是在海战的必然。 一出海,就是一个孤立的空间,大海上茫茫一片,想找到对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好在,日本想要攻对马岛,双方才没有在大海上绕了几十个圈。 但是交锋的时候,不足半小时,原因很简单,日本的船只没有水密舱。虽然这些小炮打在船板上,只有拳头大的小洞,甚至有些时候连拳头大的小洞都没有。仅仅是又裂缝,渗水了。 木船的优势在于,木头本身是浮在水面上的。 木船修补起来很容易。只需钉上一块木板,就能支持一段时间的。 但问题是,日本的船没有水密舱,只有一个舱室,刚刚开始进水的地方少,还能修补,当到处都是缺口的时候,根本做不到分割舱段,放弃一部分。于是,整个船,只有甲板上浮出了水面。 甲板下面都在水里。 这种情况下,这船根本跑不动了。遇见后面追过来的明军船只,自然是任人宰割了。 后来日本人也学精了。 一个个都做鸟兽散。海面上到底都有。方乘风根本来不及追。 而且方乘风也担心,有敌人绕过这里,进攻高丽沿海。那他就失职了。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追。同时也发现了杨震的船,立即打旗语询问,他们是谁? 杨震自然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方乘风打旗语,要求见上一面。 杨震自然答应。 过了好一阵子,双方才是靠在一起了。 方家算是何夕这边的人,杨震更不用提了。故而双方关系很好,三言两语之间,就熟络起来。 方乘风说道:“杨兄,你这是去什么地方?” 杨震说道:“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会说的。不过既然是方伯爷问了,我岂能不说,还要请方伯爷指点一二的。”于是将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说了。 第九十七章日本有几百万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日本有几百万人 杨震说请方乘风指点,可不是开玩笑。 不要忘记方乘风是怎么封伯的,他是去过美洲的男人。而且走的就是北极航线。 方乘风听了杨震的话,心中无限感慨,说道:“这种事情,也只有大人才高瞻远瞩。” 杨震说道:“方伯爷,看看我们准备够不够?” 方乘风说道:“不用看,你们去的地方,距离高丽不远。想要什么跑一趟就行了。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你们三艘船几百人。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说到这里,方乘风好像想到什么?忽然说道:“有了。” 于是,方乘风立即给下面下了不少命令。然后对方乘风说道:“我觉得,我们有一笔买卖要做。” 杨震说道:“买卖?我船上虽然有一些货物,但是我不觉得伯爷会需要。” 杨震的货物都是为外东北地区的野人部落准备的。这些东西,自然进不了方乘风法眼。而且在高丽,也搞不上价格。到了外东北,只要能换皮毛。药材,那就是数倍之利。 杨震也不要做这个买卖。 方乘风说道:“你放心,不是你卖给我。而是我卖给你。不过,你看着出价就行了。” 很快杨震就来到对马岛。方乘风带着杨震来到一片空地,空地里面密密麻麻有数千人之多。 方乘风说道:“这就是我要卖给你的东西。倭人。你看着给价就行了。” 杨震一时间震撼之极,说道:“这些——” 方乘风说道:“不要小看这些人。这些都是釜山战俘与刚刚那一战的战俘。这里也仅仅是一部分。这些人,也很麻烦。一部分发往后方做矿工了,另外一部分,就在这里了。在这里每天都会死人的。按很多人的意思,全部给杀了。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不过,在你那里却是能用的。放到各地,外面是野人,控制住粮食,他们知道该服从谁?虽然个子矮了。但是,还是有一些力气的。这些人足够你做很多事情了。” “怎么样,心动了没有?” 杨震的确是有些心动了,他也知道,他这一次去外东北,不仅仅是去开辟商路,还要建立据点。几百人其实很少。但问题是,辽东缺人。高丽也缺人了。 在何夕的使用之下,人工缺口,一直是若隐若现的。杨震已经动了从南方招人的想法。毕竟比起北方。福建江西可是人口密度爆炸的地方,特别是福建,传统技能就是溺婴。不是从现在开始,而是唐宋时期就有了,绵延几百年。 可见当地人口压力有多大。 只是福建人到了外东北?想要适应外东北的冰天雪地,估计是一个问题。 而这些日本人,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日本北部的一些地方。也是很冷的。而且日本人是很耐冻的民族。人虽然有一些管理上的问题。但是杨震还是有信心管理好的。 杨震说道:“不知道这个价格?” 方乘风说道:“这样吧,一个一两。” “一两?”杨震都震惊了,一个人一两银子,这也太便宜了。一两银子只能换四石粮食而已。现在能换一个大活人? 方乘风却理解得不一样,方乘风说道:“一两银子两个人。不能再少了。这是朝廷的人。我还要向上面报账的。总不能白送你。你可以给银票。” 杨震立即说道:“不用。就一两银子一个人。我不能让你难做。只是,为什么这么便宜?” 方乘风说道:“除却你,还有别人要吗?在这里,还要管他们的吃饭,派人把守。要我看,送你都行。” 杨震心中忽然想到一个念头,暗道:“日本有好几百万人。日本有好几百万人。”杨震好像忽然反应过来,重重地呸了一声,心中暗道:“杨震啊杨震,你是读书人出身,以人为畜。不知其可。始作俑者,其无后焉?作为读书人岂能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方乘风说道:“你怎么了?” 杨震说道:“没有什么。就这说定了。银票我可以给你,只是一时间没有多少船只,这些人劳烦你先看管一段时间。” 方乘风说道:“没有问题。不过,我们不管饭。” 杨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买得有些早。说道:“好。” —— 这预料之外的情况,让杨震在对马岛上拖延了一段时间。好在在高丽,何夕的影响力无处不在。杨震有何夕撑腰,很多事情很快就办好了。于是才继续北上。 首先到了图门江出海口,在这里发现狭长的半岛。选择一个合适的港口。 也就是后世海渗崴附近,在选址上可能有一点偏差。但是其他方面相差不大。毕竟远东的天然良港,都是有数的。 这个时候,杨震无比庆幸带来一两千日本人。 日本人服从性真的好。杨震让他们吃饱饭的时候,整个日本人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哭声。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是因为很多日本人都没有吃过白米饭。他们认为白米饭是大名才能吃的的。 在何夕看来,大明百姓其实很苦的。但其实,就受苦受难来说,这个时代,是大哥别说二哥,甚至大明百姓的生活水平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说,大明百姓一年到头,也很难吃上几顿大米白面。但是总是有的。而日本人一辈子都很难有几次。 更不要说,在大明固然有很多不孝子。但是大多少百姓还是有赡养的。当然了,因为时代的原因,老人寿命很短,也赡养不了多长时间的。但是比起日本人广泛的让老年人冬天去山林之中寻死,不可同日而语了。 杨震提高大米,一方面,他手中粮食不少。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马上要入冬了。天气已经冷了。要加强修建房屋,否则这个冬天,很难过的。这才在待遇上有所提高。 万万没有想到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个时代,老百姓们国家民族的观念很薄弱。不仅仅日本是这样,高丽是这样,大明其实也是这样的。有家国认识的,不过是一些士大夫,跟不认识字的老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 给他们待遇好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在乎什么日本人,高丽人,还是大明人了。 随着日本人的卖力,这一座小城堡很快就修建起来了。 让杨震内心之中,反复回想一句话:“日本有好几百万人。日本有好几百万人。” 杨震其实发现了日本最大的财富。不是金银,而是人口。在前工业时代,的的确确是人多力量大。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没有之一。 只是不管杨震愿意不愿意,在对外东北开发的时候,有大量的日本迁入。为东北开发,加砖添瓦。当然了,后世很长一段时间,有历史学家研究这个问题,说这些人是大明和族,被这些人后裔有大耳光抽的很厉害。 他们觉得,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大明人,是跟随何丞相。从南边迁过来,才不是岛上的鸟人的。 当然了,这是后话。 杨震在这里落脚之后,很快就打开局面了。不是因为杨震的能力,而是这里距离大明足够近,很多部落都知道大明的威名,叶沈大军在这里南边不远处经过过。 不过,也正因为距离太近,皮毛固然有利润,但是利润并不高。 杨震心中暗道:“看来,还是要往北边去。才能养活整个商号。” 第九十八章慢功出细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慢功出细活 何夕到了釜山的时候,高丽的天气已经有一些冷了。 而釜山城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说实话,釜山在此之前,也是高丽与日本交通要道。但也仅此而已。但是在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之中。高丽半岛之中重心,与城市布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还没有说,确定下来。但是开京,乃至于,未来的汉城一带,以及整个北高丽,与南边不会在一个行政区中。在管辖权上就由划分。高丽南部这一片,全部由颍川侯直接管理,当然了,是委托于文官。 而高丽北边却是辽东负责的。 当然了,因为地理因素,何夕也没有多管理,只是让吏部派来几个人官员,接管各地。何夕也没有安排自己人。一来这里不重要。何夕要的仅仅是高丽与日本的资源。对于管理这里没有什么兴趣。二来,好处何夕也不能全部占了,要给后面一些人分红才行。 北高丽就不用说了。 南高丽的核心,不在别的地方,就是釜山。 一来又日本人修建的根基,二来,这里是大军进攻日本最佳出发地。于是,傅友德在原来日本人修建的基础上,又加以改造。成了而今大军的驻地。 当然了,改造的方向,却不是城墙。甚至城墙都不需要,而是港口。在这一点上,与傅友德有一些英雄所见略同。 山东,辽东,高丽,日本,这些地方由海路联系在一起,要比打通陆路成本低太多了。 于是,何夕来到釜山的时候,就看到如此景象,十几万军队,已经征召民夫,沿着海岸线,修建了无数港口,从高处看,密密麻麻的大船小船,几乎看不到边。 看似征日船只并不缺乏。但是何夕可是知道。这些船只很多都是从南方征召的船只。有些事已经准备扎根在这里了。比如方家。有些是不能一直在北方,他们还要照顾南方的生意。 何夕的目光扫过这些船只,看到高处一座城堡。颍川侯的旗帜高高飘扬。正是傅友德所在之地。 高丽自古以来喜欢营造山城。而傅友德的中军就安置在这座山城之中。 傅忠远远的将何夕迎进中军大帐之中。 双方宾主坐定,寒暄几句。傅忠识趣了离开了,在外面把守,不允许所有人进来。 傅友德说道:“何大人,这一次来,所谓何事?” 何夕说道:“无他,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这是我拟的军需单子,请老将军过目,还有一件事情,看过单子再说不迟。”随即何夕将单子奉上。 傅友德拿过来细细一看,随即感叹道:“打了一辈子仗,还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战事,普通士卒,一年下来,最少四五套衣服,啧啧,真有钱,朝廷真有钱啊。” 军中发军服,在傅友德看来,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之前的说过,军服很多都是士卒自备的。算在饷银之中,宽裕一点的。那是军中发布匹,让将士婆娘自己做,多出来的算是福利。 而今直接发成衣,一年好几套之多。这让傅友德没有见过。 何夕说道:“我带来了一百多套成衣,分,小,中,大,超大,特大,五个型号。还请老将军,让军中看看,合适不合适。” 傅友德说道:“这事交给忠儿就行了。何大人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军械粮草药材,乃至于纱布,都是足额的。甚至多出来很多。只是有两样东西。需要补充。” 何夕说道:“老将军请讲?” 傅友德说道:“酒肉。” 何夕听了,顿时觉得有些难办。 酒需要粮食酿造,而辽东的粮食大体上是短缺的。而肉,这更难办了。 说实话,肉,辽东不能说缺。盖因辽东原本就是宜耕宜牧的地方,畜牧业是有基础的。弄出来一些肉,并不是很难办的。但是问题是从,家财万贯,带毛不算,将羊从辽东运输到釜山,耗损太大了。 何夕心中暗道:“这回去看看怎么处理吧。” 何夕说道:“我记下来。回头报给老将军。” 傅友德说道;“下面的事情,是不是冯胜找你的事情?” 何夕一愣,说道:“果然瞒不过老将军。” 傅友德说道:“他本来就没有想瞒任何人。是给陛下的看的。不过,也难怪他如此。宋国公在北平的位置上,看似是军中第一,但是上下都不满。北伐这一件事情,不仅仅是他的事情。也是很多人的事情。” “如果,我现在还在北平,那么找你的人,也要多出一个我来。” 何夕长叹一声,说道:“老将军明鉴。” 朝廷在北方前线放了百万大军,这可是骄兵悍将。想要立功的人,仅仅冯胜一个人吗?甚至何夕而今想来,或许冯胜才是立功欲望最小的那一个人。是的,冯胜是向要封狼居胥,灭此朝食之功。但是没有这个功劳。他冯胜就不是宋国公了。还是得了这个功劳,冯胜就能是宋王了? 而下面的将士们却不一样了。 一个个都指望在这一场的大战之中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一个人的想法,不算什么?但是上上下下都这个想法。就不好办了。 冯胜之所以做出擅离职守,拜访何夕的事情。未必不是给朱元璋把柄。让朱元璋干脆换了自己。 这上下煎熬的位置,谁爱做谁做? 傅友德说道;“冯胜已经上奏朝廷,回南京面圣了。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何夕自然将他与冯胜的商议一五一十的说了。说道;“老将军,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确定一点。明年上半年,高丽这里仅仅有这些物资,够不够。宋国公怎么想?北平那边的人怎么想?都是次要的。毕竟,我们是奉朝廷之命。朝廷之命,没有更易之前,要以日本为重。” 傅友德说道:“没事。我这一段时间,也看了。日本这边,打上日本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平定日本。你这些物资来了更好,不来,也不是不能打仗的。后方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军需够了。” 何夕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老将军成全。” 傅友德不可能直接支持,冯胜与何夕的想法。三个封疆大吏搞串联,这事情已经很犯忌讳了。所以他的表态,不争夺辽东物资。给未来的北伐留有余地。 傅友德说道:“都是军中一脉。我也不像挡别人的路。” 何夕说道:“那我就告辞了。” 傅友德吃惊说道:“这么急?” 何夕说道:“再过一个多月,天就冷。到时候赶路就难了。所以先行一步了。”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也是。不过可惜了。你如果原有留下来,就能看到小儿辈破贼。” 何夕听了,说道:“哪里可惜了。对老将军说,破贼才是寻常事。不破贼才是奇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在这里看一寻常之事。” 傅友德说道:“哈哈哈,你这嘴,真是油嘴滑舌。” 傅友德匆匆送走了何夕,不去提。不过傅友德说的事情也是真的。经过这么时间的准备。大明对日本第一波进攻,就在冬季临近的事情开始了。 一来是冬季少有飓风。这是吸取了元代进攻日本的经验教训。看看还有没有所谓之神风。 二来担心太冷了,影响军中士卒体力。就准备在冬季来临之前,先在日本占据一处,或者几处要地。等待春暖花开,再继续作战。 第九十九章小儿辈已破贼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小儿辈已破贼矣 有时候捷报,比人的速度都快。 何夕刚刚回到辽东,立即召开会议,建立一座酒厂,并在旅顺建立罐头厂。 酒厂就不用说。生产的就是二锅头。 二锅头生产技术本身就不是难题,不久是蒸馏酒。原料是高粱。而蒸馏酒在元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成的技术加以整合就行了。唯一的问题是,十几万大军所需要的酒,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一生产酒,何夕也想起了酒精这东西。 而粮食消耗不能太大。这就难倒何夕。 何夕心中暗道:“有什么不用粮食生产酒精的办法吗?” 他知道,这种办法一定是又的。可惜他不知道。看来,辽东,乃至整个北方的农业,反而是制衡辽东工业发展的最大问题。 再有就是罐头厂。在辽东杀羊,装进罐头之中,就很容易送到前线去。更不要说,这种办法还可以处理鱼获,特别是鲸鱼肉。何夕自然也愿意大力发展。 何夕刚刚处理这一件事情。就传来捷报。明军大破日军,占据九州沿海岛屿,围困长崎。长崎指日可下。 其中立下大功的就是方乘风,压制日本水师,将大军完整运输上九州。单单这一项,就是首功之臣。 虽然说,方乘风与何夕的年纪差不多。但是从政治地位上来说,他还真是何夕的小儿辈。 而傅友德坐镇高丽,根本没有临阵指挥,负责指挥长崎之战的,乃是傅忠。 很明显,傅友德是给儿子铺路。让傅忠在日本刷战绩。 战火烧到了日本,何夕心中很是痛快,忍不住大笑说道:“果然是小儿辈已破贼矣。” ------ 南京,冯胜看到捷报,也忍不住大笑,说道;“小儿辈已破贼?”随即有些黯然神伤。冯胜一辈子,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儿子。他承认傅友德是一员良将,乃至于帅才。但是他冯胜何曾弱于傅友德,从资历上,战绩上,冯胜自信在傅友德之上。但偏偏是子嗣上,傅忠这孩子资质略差。但是打起仗来有板有眼,什么妙手,自然没有。但是敢打敢冲。也足以为一方大将。 毕竟,他们这些老将们,是从多少人中厮杀出来了。后辈不如老子,也是正常的。 而他冯胜连一个儿子,他的爵位难以传承下去就不说了。连政治资源也只能传给侄子冯诚,冯诚固然也是一个好孩子,孝顺,心善,对自己两个女儿也好。他不在了,足以给两个女儿撑腰。但比不上傅友德的儿子。 这让冯胜心中有些不舒服。 冯诚并不知道,冯胜这样想他。他说道;“伯父。陛下正准备召见您,就有颍川侯大捷,可见天助。” 冯胜摇摇头说道:“大明的天,而今在宫里。不在别的地方。走吧。不要让陛下等。” 冯胜随即出门上了马车。 冯胜的确是老了。 之前,他从来是骑马的。虽然说南方的冬天远远比不上北方。但是冯胜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受不了寒风了。冯胜也逞强过一段时间,但是岁月无情,他的逞强,只能让他在家中养病。 时间长了,也就学乖了。 不服老不行。 冯胜摇摇晃晃,闭目养神。思忖着等一会儿,见了朱元璋该怎么说。或者说该说些些什么。 忽然,马车一顿。冯诚说道;“已经到了。” 冯胜下车之后,发现宫门在望。 冯胜按了按自己的大腿。南京紫禁城占地面积很大。而在宫中,骑马,步撵,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冯胜作为武将,之前也没有想过拥有这样的待遇,也只有这一次从北京回来,忽然对从宫门口走到乾清宫的路程,有一点发憷。 不过,一会功夫,冯胜就已经调整好心态。大步走向宫中。 在宫中没有一会儿,就遇见了太子。 太子好像巧遇,与冯胜打招呼说道;“宋国公,别来无恙?” 冯胜说道;“有劳太子挂念。” 太子与冯胜一前一后走在宫中,太子说道;“国公,等一会儿见了陛下,服个软,你做的事情真有一些出格了。” 冯胜此刻明白,他与太子相遇,决计不是偶遇。 冯胜说道;“老臣知错了。只是老臣也是无奈啊。北方几十万大军,都想着建功立业,我硬压也不是办法。” “国公,你这话说的不对。”太子说道;“大明军中,决计没有这种胆敢以下犯上的人。有谁有怨言,朝廷三尺法,为彼等而设。且看彼等头颅几足斤重。”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冯胜却听得瞳孔微微一缩。 倒不是,冯胜受不了太子这话。 不要说,太子这种话了。太子说的这种事情,冯胜都不是没有做过。冯胜之所以吃惊,因为说这话的是太子,在他的印象之中,太子从来是温文尔雅的,宽厚仁慈的。这种杀伐果决的话,怎么能从太子口中说出来。 冯胜却不知道,靖难已经成为了太子的心魔,他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自己,坐在龙椅上,四弟带着千军万马杀了过来,已经他所谓的靖难勋臣,淇国公,成国公,英国公等将领。 每当梦到这一幕,他都会猛然惊醒。满头大汗。 如果实话,如果不是太子本性纯良。对兄弟手足是有情义的。他的改变不仅仅是这样的。 不过,这些阴影依然在太子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冯胜不知道太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太子如此作为,反而让冯胜有了一些尊重。 皇帝,不是一个仁厚君子可以做的。特别是冯胜这样的老将,仁厚宽容,在他们看来,就是软弱可欺。而今太子有这种杀伐之气,冯胜反而对太子更欣赏了。 只是太子接下来的话,将杀伐之气泄了大半,太子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军中诸将的想法,国公也是应该与朝廷沟通的,别的不说,给我写封书信也行。总不至于闹到而今的局面。” “不好收场。” 冯胜自然明白,太子是在拉拢他。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在此之前,太子是很有分寸的。那就是对于他们这些元老功臣,一个叔叔叫着。就好像面对长辈一般,私下里却没有太多的接触,原因很简单,皇帝还在,太子与军中大将打成一片,到底是何居心? 冯胜心思转了很多,说道;“老臣明白。这一次是老臣的不是。还请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这一句话,看似寻常。也代表着冯胜的一种表态。 当然了,让冯胜站在太子这边与皇帝作对,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但是与太子结个善缘。为将来留个余地。冯胜也是愿意的。毕竟,几乎全天下人的眼中,太子的位置简直是稳如泰山。 根本没有什么动摇的地方。 太子说道:“那是自然。”太子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说道:“四弟在北平好吗?” 太子语气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对于朱棣,太子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棣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但问题是,朱棣在历史上做的事情,很难让太子对朱棣放心。 对一个没有犯错的弟弟下手,太子是做不来的。但是放着朱棣不管,太子内心之中也是过不去的。 这种反复纠结,却不是冯胜所能知道。冯胜仅仅以为太子兄弟情深,立即说道;“殿下,燕王殿下很不错。在北平做了很多事情。” 太子说道;“哦,都有什么事情?” 第一百章对手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对手戏 冯胜说道;“太子可知道,燕王在北平有什么别称?” 太子说道;“他还有什么雅号?” 冯胜说道:“不是什么雅号?他被人私下称呼为养马王爷?” 太子听了,说道;“养马?他做了什么事情?” 冯胜说道:“就是青储法。这几年来,燕王在北平附近,孜孜不倦的推广青储法,练子宁更是跑遍了整个北平。为了以身作则。燕王殿下,更是亲自马。不过,这法子的确不多。整个北平这两年,养马养牲口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青储法降低了饲养成本。农户家养牲口,那是每天要给他们割草的。而冬天只能用备下的草料干草,这种草料营养不好。要陪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豆子,才能让牲口活过冬天。而今却不一样了,青储料营养丰富,而且青储之后,甚至比原来的草料还多出不少。 因为含水分。 总之,这减轻了很多百姓的养牲口的负担。 不要小看这一件事情,要知道,很多百姓养牲口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牲口吃得好。因为牲口是生产资料。有时候比人都重要。能省下一点,看似很不起眼。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能养与不能养的跨度。 太子说道:“国公,你觉得,这青储法能让牧民定居?” 冯胜说道:“漠北具体什么情况?老臣不知道。但是漠南一些地方,牧民已经开始定居了。将来在草原上修建不少村落与城堡,都是可以做到的。” “燕王武略如何?”太子忽然问道。语气有些冷。似乎想到了,又追加道:“我也要为这些弟弟们着想。好几个弟弟都已经封到海外了。唯有几个年长的弟弟。还没有去处?国公觉得,孤这位四弟,能不能在草原上独挡一面?” 这才太子的目的。 冯胜也迅速捕捉到了太子的心意,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燕王,或许可以。” 冯胜虽然觉得燕王有带兵打仗的天赋,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靠感觉。燕王到底没有打过大仗。没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冯胜也不打包票。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已经点到为止了。 冯胜已经理解太子的意思。太子希望燕王封到塞外。这就要冯胜来办了。 燕王自己愿意不愿意,冯胜并不在乎,太子真为弟弟们找出路。还是,猜忌燕王。冯胜也不在意。他只在意一点。那就是如果有了太子的支持,北伐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做成。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有了这个新变化,冯胜觉得自己见了朱元璋的该说的话,也要有些变动了。 这个时候,乾清宫到了。 太子与宋国公进殿之后行礼问安不提。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坐吧。” 两人坐下去之后,朱元璋说道:“宗异。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冯胜,字宗异。只是这个字,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称呼了。冯胜深吸一口气,立即跪在下面,大声说道:“老臣有罪。” 朱元璋说道:“什么罪?” 冯胜说道;“老臣不该擅离职守,见何夕。” 朱元璋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冯胜说道:“老臣请陛下看在多年追随的份上,容老臣告老还乡。”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冯胜也闭住呼吸,不敢说话。 过了一阵子,朱元璋说道:“宗异,你是将朕一军。” 冯胜说道:“老臣不敢。” “怎么不敢?”朱元璋忽然起身,大声说道:“你是跟着朕打天下的元老重臣。你哥哥又是朕的肱股之臣,你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朕也要优容一二,更不要说,这一件事情可大可小。动辄拿告老说事,你觉得朕对不住你,这一件事情反而是朕的错了?” 冯胜连连磕头,说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朱元璋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冯胜连忙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朱元璋大步走到冯胜面前,一脚踹在冯胜胸口。冯胜没有防备。顿时满地打滚。 朱元璋说道:“这一脚,是代替你哥教训你的。区区一点小事,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你哥想想,你哥当年何等聪明,不要让人觉得,姓冯的都是蠢货。” 朱元璋见冯胜迟迟不怕起来,说道;“怎么了?还让朕去扶你不成?” 太子见状,连忙上前扶了冯胜一把,冯胜这才又跪在原地,冯胜说道:“臣老了,当不起陛下龙足。” 气氛到了这里,也缓和下来了。 朱元璋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按冯胜之心,将冯胜当老兄弟来看,而不是大明宋国公。正如朱元璋所言,这事情可大可小。可大,边将擅离职守,与其他边将见面,那简直是谋反的罪名。 可小,不就是出去见了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事情。说起来,冯胜的女儿嫁给了朱元璋的儿子,何夕又娶了朱元璋的女儿,何夕也算是冯胜的晚辈。自己人,见一面又怎么了?算什么大事? 只是朱元璋没有想到,冯胜真老了。 朱元璋印象之中的冯胜,还是当年跟着冯国用身后的小将,冲锋陷阵,从不让人。一身武艺,虽然不能与常遇春等人相比,但也是从小打熬筋骨,不弱于人。 只是冯胜书香门第,打仗更多靠脑子,而不是靠武勇。 但是并不代表冯胜就不能上阵。 朱元璋那一脚,并没有留情。但是即便没有留力,几十年前,朱元璋一脚踹在冯胜身上,估计冯胜连跪姿都不带晃一下的。但是而今,冯胜居然满地打滚,起不来了。 朱元璋忍不住唏嘘。他老了。他的老兄弟也老了,天下不是他们的了。而是后辈小生们了。 朱元璋看着太子,说道:“还不给宋国公看坐,跪什么跪?” 太子立即让人搬来椅子,冯胜却坚持跪下来,说道;“陛下,陛下当老臣是老兄弟,老臣也给陛下说说心理话。老臣真老了。在北平也坚持不了几年。说不定明年就不在了。老臣一辈子没有一个子嗣。爵位什么的也传不下去。而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老臣回到家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念想了。唯一想着,就是在生前将暴元给灭了。为当年的老兄弟报仇。否则到了下面,见了老兄弟们,该怎么说话。他们问,冯宗异,元朝灭了没有?我怎么说?我说,元顺帝的孙子,还在草原上当皇帝?” 说到这里。冯胜似乎是真情流露。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元璋也很感伤,说道:“多大的人了。还哭什么哭,晚辈在这里,你也不怕人笑话。” 冯胜说道:“太子是老臣从小看着长大的,也不是外人怕什么啊?” 朱元璋似乎也没有力气生气,一摆手说道:“太子,将冯叔叔扶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啊。” 君臣一番对决,是真情,也是权谋。 这一番感情是真的。朱元璋对冯胜的兄长,冯国用也是很深的感情,决策取金陵,统率大军渡江,如果冯国用没有英年早逝,而今地位不在徐达之下。但是几十年过去了。 彼此早就不当初的样子了。 真情,不过是朱元璋给冯胜的台阶。冯胜也很识趣的,就坡就下了。此刻,之前那些事情,就算是翻篇了。今日之事情传出去后,估计也没有人说朱元璋的不对了。 情理堪称两全。 君臣之间,太过了解了。 第一百零一章太子的心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太子的心病 朱元璋说道:「事有轻重缓急,我又不是不准备北伐了,***不过釜底游鱼,早晚必为所擒,无须担心。只是高丽之丁口,日本之金银,乃是朝廷所需。有了机会,先行击之,未尝不可。」 冯胜听了朱元璋这话,他是怎么也不能理解。 在冯胜看来,这话里面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高丽之丁口,日本之金银,有没有?有多少。冯胜并不知道。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元璋兴兵从来是大义为先。从来没有如此赤裸裸地宣布是为了人口丁壮去打仗的。 这与冯胜心目之中的朱元璋完全不合。 只是冯胜万万不敢说朱元璋的错处。只能顺着往下面说,他说道:「陛下所言极是。然***王廷大概位置,已经为我所探知,出长春堡不过六七百里左右。可以一击而定。不劳大军。而了,辽东兵备充足,完全可以支撑两个战场。而等的时间越长,***恢复元气的可能也就越大。臣以为这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高丽已定,日本岛国,山多地狭。欲急定之,反而出问题,不如留一大将于日本,徐徐图之,以数年之功,拿下此地不难。」 「不如双管齐下。」 冯胜说到这里,眼神微微一转,看向了太子。 太子收到冯胜的信号,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宋国公说得也有道理。而且,二弟,三弟,四弟,也有一些等不及了。总要先安置一个。好安他们的心啊。」 虽然朱元璋的子嗣众多。但是最让太子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晋,燕,齐,四大藩。而且太子说的等不及了。 其实也是一语双关。 燕王很多动静,太子都知道。 燕王的确是想要建功立业,如果一件事情一定要来,还不如早来一段时间。让他有一个准备。但是其他藩王,就不是那么情愿了。一些事情,固然是捕风捉影,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是历史上的太子,对于这些不能确定的消息。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知道靖难之事后的太子,在这些事情上是非常之敏感的。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实,对于将诸位皇子封到国外,能不能威胁太子一系的宝座。太子自己也不是太肯定的。但是他已经觉得,这是在而今框架之中,最好的办法了。 知子莫若父。 太子对靖难这一件事情敏感。而朱元璋也不差太多了。他对儿子兄弟之间手足相残,也是很敏感的。他听太子如此说,立即听出了弦外之音。 太子对自己四个年长的弟弟,不放心。 这让朱元璋内心之中很不是滋味。 他有些怀念当初,对弟弟很是照顾,重视亲情的太子了。最少之前的那个太子,即便心中有疙瘩,也会维护朝廷体面,皇孙的和睦。只会私下处置,决计不会闹到台面上的。 而今的太子,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之前,朱元璋觉得自己将皇位传给太子,是不用担心其他儿子的生命安全的。但是此刻的朱元璋一下子变得不确定了。 朱元璋心中暗道:「罢罢罢,也算是我的失策,有些问题,早晚都要解决。不如而今就解决掉吧。」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这一件事情,朕准了。不过,冯胜。」 冯胜立即说道:「臣在。」 「打仗的事情,我不遥制,你自己看着办。朕信得过你。只是朕要的不是区区一个元朝皇帝。而是将东北纳入大明版图之中。这是才目的所在。不可本末倒置。」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道。 冯胜说道;「臣明白。」 冯胜心中暗道:「何夕果然是陛下之心腹。这 一件事情的观点也是一样的。看来要换一个打法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打仗,就足够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太子忽然说道。 朱元璋说道:「什么事情?」 太子说道:「儿臣想去北平督战。」 朱元璋听了太子这话,顿时紧皱眉头。说道:「太子不典兵,自古如此。朝廷离不开你,你不要有这个想法了。」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身为父皇的儿子,如果不懂统兵之道。如何为天下之主?」 冯胜心中暗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因为皇帝与太子父子两人说得太劲爆。军权太过敏感了。即便是在父子之间也是如此。太子北上督军,也就是将大明最精锐的野战军。纳入麾下,这种情况下,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冯胜一点也不想听,一点也不想知道。 朱元璋好像听出了冯胜的心声,说道:「冯胜,你先下去准备吧。北伐之事,兵部,五军都督府那里事很多。你跑一趟吧。」 冯胜自然知道,这是要让他回避。当然了,这也是实话。朝廷是一个很庞大的部门。即便是朱元璋答应了,很多流程也是要走的。冯胜立即说道:「是,臣这就去。」 随即急急忙忙走了。 冯胜走后。朱元璋一摆手,在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即下去了。 朱元璋看着太子,说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太子说道:「儿臣,没有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太子不典兵。固然是惯例,但李建成是怎么死的。也让孩儿忧心。」 朱元璋大怒,说道:「你觉得我是李渊吗?」 太子立即跪了下来,说道:「孩儿不敢。只是午夜梦回,「靖难」两字,让孩儿坐立不安。」 朱元璋一时间,没有什么脾气了。 朱元璋还是最看重这个儿子的。对于靖难的结果,当初也是愤怒之急。但是他到底与太子的身份不一样。燕王到底是他的儿子。而在太子这里,儿子与弟弟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元璋很后悔一件事情,那就是让太子知道了未来的事情。 在朱元璋想来,如果太子不知道历史有这个走向。他已经安排将各藩王,压制的压制,发配的发配。将来很难有能威胁到太子的人。而太子本性也没有想对自己的兄弟做些什么。说不定,兄弟们能和睦相处。但是太子知道之后,很有可能走上矫枉过正的局面。 而今,正如朱元璋的猜测应验了。 太子在这一件事情心结太深了。 太子提起李建成,就是暗示自己担心成为李建成第二。朱元璋说自己不是李渊,是他自信能安排好一切,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是太子名义上认错。其实,完全不相信朱元璋的安排。 但是朱元璋觉得,他犯一次错,岂能会犯第二次? 只是这种理由是说服不了太子的。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安心?」 太子说道:「儿臣不知道。不过,封藩之策。已经是朝廷国策。总要推行到底。儿臣没有别的想法。」 朱元璋说道:「那你还要去北平,你的身体,还是在南京,哪里也不要去的好。好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强。」 这一句,太子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太子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那就是他的生命还有多长时间。洪武二十五年,距离现在,已经没有几年了。虽然这些日子,让人请脉,一直没有什么问题。戴原礼也不是庸医,按理说,是能相信的。毕竟太子这一段时间,一直注意养生。 但是寿命也是他一块心病,对于燕王的担心,太子还有办法。但是对于这种天命,太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太子督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太子督战 「如果天命在我,则儿臣自然能渡过洪武二十五年一劫,如果天命不在我。儿臣做什么都没有用。儿臣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对北方各军,儿臣总要去亲身看看。才能放心。」太子语气有些低沉说道。 朱元璋只觉得脑门疼,天下所有事情,在朱元璋这里,都不觉得难办。无非是时间与时机的问题。但是面对子女的问题。朱元璋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寻常老人。 简直是难解之极。 真是轻不得也重不得。 轻不得,那是因为朱元璋觉得,太子而今是错,他应该放宽心,不应该将没有发生的事情,甚至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拿过来吓唬自己。这种情况很危险的。重不得,是因为朱元璋从小就知道太子的心思重。 当一个人,在其他人口中交口称赞。也可以知道,这个人为了维系别人口中的赞扬,用了多少心思。 而太子有朱元璋这个父亲,其实压力也很大的。 要做一个好太子,好儿子,好臣子。各种身份叠加在一起,太子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是朱元璋却明白,太子想得太多。但是心思重,或者思虑周全。这对于一个守成之君,也很难说是一个坏事。.z.br> 但是,现在这情况,却让朱元璋难办。他担心,真要狠狠训斥一番太子,反而让太子陷入死胡同之中。 好久,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朕允了。你明年去北平吧。不过,不许离开北平。更不许上前线。」 太子说道;「是。」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老大。他们几个到底是你兄弟,特别是老四。他也没有得罪你。你-----」 说到这里,朱元璋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朱元璋愿意不愿意,都要面对一件事情,太子在,他对他这些弟弟,也不会如历史上一样。而太子如果不在,这天下局面,会走向何方?朱元璋也不知道。真要传给孙子吗? 朱允炆不行,朱雄英就能守住这天下吗? 想让天下在他死后,能太平,似乎很难。 朱元璋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太子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行礼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绝对不会主动对兄弟下手的。即便将来有事,性命也是可以保全的。儿臣所想的,仅仅是自保,保住儿子应该得到的东西而已。」 朱元璋沉默片刻,说道:「你走吧。」 太子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写一封圣旨。鲁王,潭王,湘王,代王,分别就藩。 鲁王封高丽,潭王封苏禄,湘王封九州,代王封日本关东。鲁王,湘王,代王,三万各领本部往傅友德军前效力。 潭王在朱元璋这里不受待见,或许是因为潭王的生母有关系。潭王的生母乃是陈友谅的宫嫔,甚至有人传言,潭王乃是陈友谅的遗腹子。或许也是这种传言,让潭王用满门自杀的这种决绝的态度来面对朱元璋。 朱元璋对这个儿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自己的种,他朱某人不知道? 自此,宫中成年王者,只有太子与蜀王,蜀王明确表示,他不封藩海外,在京中做学问,爵位也是世代递减。 朱元璋心中暗道:「或许,这才能让他安心吧。」 ------ 每到冬天,老天爷就要收人。 在辽东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天,似乎压制了所有的阳气,即便有各种御寒措施,也挡不住寒风的将人身上的元气带走。人的阳气少了,自然要化做九泉之鬼。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詹鼎也到 了这个时候。 詹鼎当年从靖江过来投奔何夕,自然想做一番大事业。然而天不随人愿。一来詹鼎年纪大了。二来艰难的牢狱生涯,给他的身体带来深深的烙印。这种烙印,这种烙印大伤詹鼎元气。 或者詹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他的寿数不多了。 但是人面对死亡,有不同的表现。 有的人是惶惶不可终日,人还没有死,就先吓死了。让人不知道,是他的寿数到了,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有的人自然抓紧每一份时光,能做一点事情,就做一点事情。 就好像是溺水的拼命呼吸着空气。每一口都是赚的。每一口都是挣扎。 詹鼎就是这样的人。 何夕刚刚来到辽东的时候,詹鼎还在何夕的幕僚团之中承担了很重要的工作。但仅仅一个冬天过去了。詹鼎的身体就由些承受不住了。何夕分配给詹鼎是事务越来越少。后来也大多是留守。再后来,就是静养了。 而这是何夕在辽东过得第三个冬天。 而詹鼎终于熬不住了。 何夕知道后,不胜唏嘘,自然要前去探望。 他来到沈阳城中的詹府,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些人。何夕问身后的王千里,说道:「他们是?」 王千里说道:「是方家的人。是方关特别派来的。」 何夕点点头,他不想让人打扰,就绕了个门,进了詹家。 詹家的人认出了何夕,立即引何夕进去。 詹鼎的卧室之中,虽然温度不低,但有一股冷意,每一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何夕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詹鼎的子女迅速离开了,将这里留给了詹鼎与何夕。 何夕见詹鼎的气色似乎不错。还以为自己搞错了。说道;「詹老,看来你精神不错,都有功夫训斥孩子们了。」 詹鼎说道;「我啊,全身上下,就剩下这口气了。这口气不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何夕在詹鼎身边坐下,忽然感受到一股味道,说恶臭算不上,但的确不像是正常人身上的味道。何夕稍作掩饰,但还是被詹鼎看出来了。詹鼎将自己的被褥掀开。露出了两条脚。 那是怎么样的两腿脚,一时间,何夕也难以形容,只觉得上面没有一块完好的皮,一个个大创口,流着脓水。也是詹鼎医护条件不错。才没有让人闻到组织腐烂的恶臭。 何夕说道:「这是-----」 詹鼎淡然说道:「诏狱留下的纪念,本以为仅仅是两条腿不能用了。却不下里面都坏透了。这是从里面开始烂的。用了好多办法,无药可救。我甚至想过截断双腿的。但是郎中说,我整个大腿骨都不行了。里面都空了。他们做不到全部清空。那样的话,过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会复发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好歹是一个全尸。」 何夕只能轻轻一叹,能说什么啊? 在何夕想来,痛入骨髓。而今的詹鼎一定很痛。但是他却好像没有事人一样。言谈举止,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其实,詹鼎并不是没有受一点影响,他在面对子女的时候,暴躁不讲理。刚刚房间里面的低气压,就是他造成的。 不过,詹鼎在何夕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詹鼎说道:「大人来的正好。老夫子一辈子沉浮,还算是有一些心得,想说给大人听,不知道大人有意乎?」 何夕说道;「詹老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詹鼎却并没有直接入题,而是回顾自己的一生,说道:「我年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李善长是何许人也,倒是知道刘伯温。与他打过交道。只是觉得此老年岁压我一头,给我数 年时间,我必胜他一头。而今,想想,真是狂妄啊。我今生今世,恐怕难以与刘伯温这三个字相提并论了。」 第一百零三章詹鼎的判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三章詹鼎的判断 詹鼎似乎回到了自己年少轻狂的年代,想起他与刘伯温几次会面。叹息一声,说道:「我一生兴衰都在方公身上,我固然不愿意为方公所用。但是人,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遇见大人之后,自以为能做出一番事业,万万没有想到,天不假年。」 「大人奇才天纵,经济之道。万古无双。今后,管子,桑弘羊,第五奇之后,大人当不二人选。」詹鼎说道:「我在这上面,与大人相差太远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大人的,只是,痴长数年,好歹经历过元末争雄。也有一些体会。我只问大人一句话?」 「大人,可要造反?」 何夕大吃一惊,根本摸不清詹鼎逻辑,说道:「先生何出此言?」 詹鼎说道:「看来大人不准备造反,那我就在我坟墓边给大人留一个位置,将来相伴于地下,也不孤单。」 何夕皱眉,说道:「先生,你有话说话,不要这样阴阳怪气。」 詹鼎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话,大人,所创之法度,不是我所能评价的。但是大人所行之事业,却是我能看透,陛下驾崩之后,就是大人您的死期。」 何夕反而冷静下来了。 如果詹鼎真是胡说八道。何夕反而不在意的。而詹鼎所言,直接撮中了何夕的隐忧。 朱元璋是会死的。后朱元璋时代,他将何去何从? 不过,何夕仅仅是隐忧,并不觉得,朱元璋死后,自己就真的活不下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詹鼎既然这样说了。何夕也想听听詹鼎有什么理由。 何夕说道:「愿闻其详?」 詹鼎说道:「大人,你觉得变法是什么?」 变法?不就是何夕现在做的事情。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变法,就是利益的再分配。权力的重新洗牌。」 詹鼎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而是说道:「在我看来,变法的本质是再造天下。」 「再造天下?」何夕琢磨了片刻,觉得不能说不对。整个统治阶级都要震动的变更。用再造天下也不为过。 詹鼎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变法不能不提两次变法。第一商鞅变法,第二王安石变法。而琢磨着两次变法,就要先问两个问题,商鞅为什么会死?王安石为什么罢相?」 「如果觉得,商鞅与新君的矛盾,那就是太浅薄。原因很简单,要想变法成功,必须揽天下之权而用之。或许秦孝公与商鞅,能君臣相知,互为一体,但是商鞅依旧是假秦孝公的君权而用之,而今新君登基,不杀商鞅,君权何在?」 「商鞅变法,波及地方,他设县制,可以说地方上都是商鞅的门生故吏,军中更不用提。秦朝军制,是商鞅定下来的。你觉得商鞅在军中会没有人吗?」 「天无二日,不死何为?」 「王安石罢相?是王安石推行的新法出了问题?不,在王安石罢相之后,宋神宗依旧在推行变动,不过一切都出于自己的裁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想变法的是宋神宗。当刚刚登基的时候,自然要借重臣而用之,等数年过后,宋神宗自觉能掌控朝堂,更觉得王安石权倾天下的威胁。自然有罢相之日。这还要感谢宋朝家法。」 「而大明法度,是陛下一个人定下的吗?」 「不是。是陛下为了聚拢人心而为之。我当年为方国珍幕僚,很多事情都很清楚。陛下,固然有恢宏之气,但是也有隐忍之心。皇帝是做不得快意事的。有一句话,说得对,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大明者,大明人之大明,亦非陛下一人之大明。陛下开国之君,雄威远迈。陛下在一日,大人做什么都可以。陛下一去,大人就——」 詹 鼎说到这里不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何夕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变法就不成了?」 詹鼎说道:「所以我说,大人准备造反了吗?想要重造天下,还是要用刀剑说话的。」 何夕叹息一声,他有些理解了詹鼎的话了。 或许何夕的理解与詹鼎的想法,有一些出入。但是,对结论是一致的。 首先,要明白皇帝是什么?皇权是什么? 历史有一些说法,中国文明是治水形成的。一个人是不能治水的。需要庞大的人群。大规模的公共建设需要。需要庞大的组织结构,不是城邦封国可以完成了。 集权是必然的。 而皇权就应运而生了。 皇权的本质,就是人们对公共权力的需要。需要一个人组织,使用庞大的公共权力。改善营造适合人生存的环境。这就是以一人治天下。 但这仅仅是皇权的一个侧面。 皇权另外一个侧面,就是家天下,是家族私有的。朱元璋很长时间觉得,这天下就是朱家的。在考虑朱家的问题上,比考虑天下的事情还多。这就是,以天下奉一人,或者一族。 当然了,古人说:「以一人治天下,非以天下奉一人。」只是理想状况。以一人治天下,也以天下奉一人。这才是真实情况。 这里就出现一个矛盾。 皇帝的法统,是来自于血缘,来自于法统。来自于传统。而变法这样的事情,就是使用公共权力改变社会运行法则。甚至改变法统,改变传统。 社会公共权力是什么?是皇权的本来面目。不掌控这个权力,很难对整个社会的生产生活进行调整改革。而这个权力,是皇帝最重要的权利。而且这个举动,是在挖皇帝的根基。 所以,成熟的封建王朝变法大多是失败的。 一些小规模的改良,或许是成功的。但是也不足以挽回朝代颓势。.z.br> 从这个角度来看,在中国,革命比变法要容易。 不掌握权力是无法做事,而掌握权力之后,首先挑战的就是皇帝本人。张居正死后还如此凄惨?就是张居正,挑战了皇权,非相,乃摄也。这一句话,足以让张居正死不足惜。 至于张居正做了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再加上儒家本身就是最保守的一派,觉得先王什么都好。做什么事情,都要法先王。这种情况下,变法引起得激烈斗争。会是什么样子?何夕也是能预料的。 或许,刀枪上说话,很有可能发生。 「江南或许有很多人,等着诛我这个少正卯。」何夕叹息一声说道。 詹鼎也激动起来,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匣子,抚摸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当年我就知道,方国珍非明主,而今我就知道,大人是乃是明主。如果大人早生三十年,我定然辅佐大人与朱元璋一较高下,而今,我老了。但依旧有一些家底交给大人。这是我专任北方各地考察,各地山川地势,可供攻占之所。以及当地山匪教门,虽然开国以了,来,朝廷屡屡打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人只需调拨一些兵器,他们就自然会起事,特别是山东,山东与山西是北方少有人口稠密之地,虽然迁出不少百姓,但是他们原本结构变化不大。教门隐藏的够深。」 「足以为大人所用。」 这一瞬间,詹鼎似乎看到刘伯温,他心中暗道:「刘前辈,我不如你。不是我才华不如你,而方国珍,比不上陛下,而今虽天不假我岁月,但我依然能将这些东西,留给雄主,我倒要看看,将来之天下,是姓朱,还是姓何?」 詹鼎就这样看着何夕。喜欢何夕能给他回应。 第一百零四章踏入风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踏入风雪 何夕忽然说道:「詹先生,你觉得变法,就是再造天下,我觉得不错。但是新天下之中,最该有去掉的,就是皇帝。」 詹鼎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何夕说什么。中文網 詹鼎的思想是有局限的。他觉得何夕的是管子一脉,也觉得,何夕将来登上帝位,会有一个新天下。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何夕要做的是拿下皇帝。 他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没有了皇帝,会是怎么样的? 而詹鼎这番话,反而让何夕重新整顿了思绪,下定了决心。 其实,读书的时候,何夕对于五四运动之中,赛先生与德先生,并不是很理解,科学自然是理解的。科学体系是胜过中国传统学术体系,自然要引进。而民主这东西,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了。特别是美国人到处以民主之命,大加杀戮。并知道中国政府不民主等等。 他更不觉得这东西是好的,如果民主只有美式民主这一种模式,那不民主就对了。 但是,而今想来,这都因为民主这个词汇被美式民主污染了。 之所以需要皇帝,中国这个国家体量之大,需要一个核心。否则必将陷入四分五裂的深渊之中。春秋战国,无日不战,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是皇帝本身将天下纳为私有。 将天下百姓利益,放在一边。连一个变革法度,与时俱进,这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都必须闹一个天翻地覆才行。 这种模式,根本不能适应工业化社会。 后世各种变动频率之快,这封建王朝的处理模式,十年之内,估计要面对数次亡国危机了。 而今何夕在辽东办工业,也感悟到这一点了。 他这一两年,其实一直在做的事情,那就是扩大生产,寻找需求。在两者之间寻找平衡。听起来,好像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他生产多了,需要想尽办法给卖出去。需求增大了。需要想尽办法扩大生产。 维持两者之间平衡,如果维持不住?经济危机。 那就是经济危机了。 农业社会中,一年两季,按这个频率来生产。而工业社会的生产频率,资金周转,与农业社会相差太大了。每天要面对的事情,要调整的事情,太多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挡美联储主席的。估计即便是朱元璋这种工作狂魔,又不可能同时维系一个现代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方方面面的工作。 所以,皇帝这种垄断公共权力,宁肯维系不良的社会运行方式,也不能让别人动这个权力的模式,一定要改变。 也必须要改变。 詹鼎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何夕说道:「我不想做什么,天下人乃天下人之天下,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我不过是想将先贤所说的事情给落实了。」 詹鼎说道:「你要兴禅让制?」 何夕摇摇头,说道:「要因地制宜,禅让早就不行了。而今兴禅让制度,只会让天下落入野心之人手中。决计不行的。」 中国受到皇帝思想太深,几乎是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皇帝梦。即便放在后世,也是如此。故而,他会禅让给下一任,担心下一任会怎么样?下下一任会怎么样? 何夕不知道。 所以,不管是总统制度,还是其他制度都不行。 詹鼎说道:「那大人要做什么?」 何夕其实也有一些迷茫。 他对未来的上层建筑设计,而今仅仅是一个想法。具体怎么做?他很真没有想过。 詹鼎见状,说道:「我是将死之人了,大人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何夕说道:「好吧,我的想法是虚君实相。陛下不必亲自管理庶务,天下大政咸归丞相,而丞相是有任期的。陛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维系朝廷法度,听天下之民心,定丞相之人选。」 当然了,这仅仅是何夕临时想到的。 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过。 虚君,让皇帝位置有人占据,并成为这个朝廷的维护者,他维护的仅仅是朝廷法度,也就是丞相总揽天下大权这个制度,让丞相所用得人。当然了,这不是依靠皇帝的人品,这背后有一套复杂公正的流程。比如明代后期的廷推制度。或者议会选举制度。 具体的情形,依然是要看情况的。 不能想当然。 詹鼎忽然一笑,说道:「大人受陛下厚恩,与安庆公主琴瑟和鸣,我也是知道。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大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安庆公主。不过,大人还说你不要造反吗?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何夕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不,我觉得,这叫革命。」 詹鼎说道:「造反也好,革命也好。这东西,希望大人有用。」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既然是革命,就用不到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詹鼎沉默了一阵子,说道:「真想多活几年,看看大人心目之中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将来革命有成,不要忘记烧给我。」 何夕说道:「我会的。」 ------ 何夕离开詹府,外面已经下雪了。 在辽东,下雪是正常的。不下雪是不正常的。 何夕却忽然下了马车。屏退随从。只有王千里一个人跟着,就这样何夕大踏步走在大雪之中,迎面冲来凌冽的寒风,却吹不熄灭他心中的火热。 这种火热,来自信仰,来自认同。更来自于对朱元璋的反抗。 自从他来到大明之后,其实一直在朱元璋画的圈圈里转悠。但是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想要的未来,又该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去实现。 之前,对朱元璋身后事的担心,就是在想,大明第二代皇帝问题,想得到新皇帝的支持。 而今何夕不需要了。 因为他知道,新皇帝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如朱元璋那般支持他了。 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未来。而是因为,他们不是朱元璋。 大明是朱元璋建造的。朱元璋想要改变大明体制,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也不必顾虑什么。因为朱元璋是君相一体的,他既是皇帝,也是大明最忙碌的丞相。 大明国家之力。或者公共权力是掌握在朱元璋手中的。朱元璋的君权没有一点外漏。他可以不惧任何挑战。 但是不管是谁继位,朱元璋的权力转移到他们的手中,就一定会有耗损。而且相当大的耗损。这个时候,皇帝想要保住权力,一些冒险的事情,就尽量少做,用以平衡局势。 而什么是冒险的事情?朱元璋希望何夕做的事情,就是冒险的事情。 因为何夕固然不肯让步,而很多人也讲何夕恨之入骨,双方必有一伤。但是何夕到底是一个人。除掉何夕,何夕这一派就不成气候了。但是士大夫这边,人多势众。杀一个两个,还有大批后起之秀。 这事情不算玩, 任他们斗下去,朝野不安甚至影响自己的皇位。 作为皇帝最优方案是什么? 杀了他何某人,以平众怒。 这就是商鞅车裂。王安石罢相,张居正死后清算的权力逻辑。 「抱歉,陛下。」何夕被风雪吹的满头发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 「抱歉,媛儿。这一件事情,我一定要争一争了。」何夕已经走出沈阳城门。站在高处,极目远望,却见群山戴孝,万林冰彻,天地之间,无限风雪,前路不见,后路不存。茫然毫无边际可言。 正如他现在的路,他要争的就是朱元璋死后的天下大权。 第一百零五章辽东教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辽东教育 今日的想法,何夕仅仅深埋在心底。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与姚广孝商议。 与信任与否无关。 仅仅是没有必要。 虽然说何夕确信自己要走的路,也是想要改变这个天下,必须要走的路,责无旁贷,舍我其谁的道路。但是他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这个想法,一定是与朱元璋的想法背道而驰的。 朱元璋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古人。 他固然理解解释一些现代思想。但是最根本的底子还是这个时代打造的。家天下,是朱元璋不用明说的底线。他要的是一个更好的大明。而不是更好的中国。 因为大明是朱家天下。 这说明,在未来一段时间,他必须在朱元璋眼皮底下完成布局。才能抓住朱元璋死后的机会。这是相当刺激的一件事情。何夕很明白,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明白,朱元璋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所以,忍耐,忍耐,忍耐,不要轻举妄动。 按照朱元璋的划定的路线走。 不要出格。 虽然何夕知道自己的特殊性的,不到万不得已,朱元璋不会杀他的。但也是不确定的。因为朱元璋是何许人也,历史上他杀大将勋臣,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的。觉得不会轻易被杀的。 不过,何夕还是决定做出一些铺垫。 什么铺垫,就是教育,是思想。 唯有新思想,战胜旧思想,世界才有新的出路。 之前辽东的家底薄弱。何夕一块钱要当成两块花。一点活动资金都没有。而今,辽东也算是有一些家底了。何夕决定大办教育。 他首先,辽东建立二十八家小学堂。自然是辽东十七卫所,再加上,沈阳,营口,旅顺,长春等十几个地方。都建立一个小学堂,招收适龄孩童读书。 当然了,并不是全部。 能上小学堂的人,父母最少是军官与吏员,是吃公家饭的。二十多所学校,总共的学生不超过两千人。 一方面,是辽东人口并不多。而今不到三百万。孩子倒是不少。但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是很难有读书的机会的。而且辽东也很难承受起更多人脱产学习的。 这是辽东财政决定的。 何夕再怎么下定决心,也不可能做到,毕竟钱这东西,并不是下定决心就会有的东西。 至于小学生的教材与书籍,何夕在南京都编写过,只要重修整理一下就可以的。 随即,又建立的沈阳工理学堂。比起太平工理学堂,沈阳工理学堂,在继承前者,矿业,冶炼的基础上,又更多有机械等科目。随即又建立旅顺海事学堂。 而旅顺海事学堂,在造船。航海,甚至海战都有科目。 最后是营口大学堂了。 这个学堂,就是对应着国子监。何夕更是让杨士奇放下手中的工作,专门负责这里。 比起,前两座学堂。营口大学堂要面对的事情更加重要。无他,何夕在南京的时候,为了回避争斗,其实很多事情都讲得很含糊。不敢挑明了说。但是在辽东,是何夕的天下,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 再加上,治国理论的高地,是中国所有学术的制高点。这是中国这么多年历史传承决定的。 是何夕无法回避的事情。 不拿这里。很多事情都是事倍功半。这是他迟早要发起进攻的地方。 如果说,沈阳工理学堂,旅顺海事学堂,回避了这个争斗,仅仅投身入技术方面。 那营口大学堂就不一样了。 营口大学堂,虽然有物理,数学,等科目。但是文科居多。比如,历史,经义。诸子百家等等。招收的都是传递的学子。或者说未来的官员。 是未来的大本营。 何夕有时间,就要去营口学堂讲课。 当然了,他不会直接讲什么民主,革命。只是,很多东西也不需要刻意去讲。世界的一切都是互相联系的。学问也是如此。对于寻常人来说,从已知推导未知,或者前置的知识,是很困难的。 或者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但是对于真正的聪明人。根本不需要讲透。 比如,何夕以唯物主义历史观讲历史,即便,何夕有意淡化了一些尖锐的东西,但依然有人能看出何夕言论背后的东西。对天命的否定,对皇帝神圣性的质疑等等。 不得不说,朱元璋到底是读书少。 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术训练。没有真真正正,安安静静,潜下心来读几年书,以至于历史上,他推广理学,其实暗中被人摆了一道。而今他支持何夕,也没有看懂何夕有些用意背后。 甚至何夕还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朱雄英去营口大学堂上课。 何夕固然做出了一定掌握大明最高权力,但是他也需要一个皇帝,在何夕看来,朱雄英最合适。看上去,与之前的局面一样,不过是何夕扶持朱雄英登基上位,其实,完全不一样。 因为主次不同。 对于朱雄英,何夕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 他总觉得,未来会与朱雄英翻脸。因为不管任何一个人登上皇帝宝座之后,又怎么甘心当一个虚君。同时,朱雄英这个孩子,对他也很亲近。将来闹起来,何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想来想去,何夕决定让他去学习,上课。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而不是一个皇帝。希望,他真能理解时代变了。独裁根本是行不通的。一个人治理天下的模式,不可持续下去了。 对于这一件事情,朱雄英是很不满意的。但是拗不过何夕。不过,他到底是学过不少的。而且营口大学堂组建之初,人手短缺。故而朱雄英过去,固然是当学生,也在某些课上当老师。 而整个营口大学堂的气氛,比起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学堂的气氛都轻松许多。而朱雄英也慢慢地适应这样的轻松的气氛了。 只是朱雄英并没有看出何夕的用意,也并不知道他学习这套东西背后是什么、 不过,正如何夕所言,有能看懂何夕背后的东西。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璟。 黄子澄等人到底年轻,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也没有深入过朝廷争斗的核心。故而很多事情没有想那么多。仅仅拿何夕的思想体系来用。但是刘璟却不一样了。 刘璟是刘基的儿子,家学渊源。作为儿子陪在父亲身边,经历开国之初的风云变幻,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于非命。这么多年,隐居在家中,内心之中难道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困惑难解之处? 当然了,刘璟对何夕的体系了解还是不深,无非窥探何夕这个体系背后是什么。但是,他从何夕的只言片语之中,已经听出来了很多东西。 内心之中萌发出一个激烈的想法:“皇帝本来不应该存在的。” 这让刘璟忽然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来。 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很多人文官士大夫们,共同的眼泪。 这里,并不是说,朱元璋杀的人就不该杀。但是,朱元璋开国以来残酷的杀戮之中,不可能没有误杀。这种朝不保夕的处境,给这些人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也体现在很多年后,无数黑朱元璋的文章之中。 刘璟的痛苦,很多人都感同身受。 限制皇权,其实也是大明士大夫一直以来的努力,而清朝与明朝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明朝后期体制,与皇权独裁已经差了很多。而清朝一朝,反而加强了独裁的趋势。 阻碍太多的东西的发展。 这就是清朝最大的恶。 第一百零六章释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六章释怀 洪武二十二年,春。 太子想离开南京,并不容易。 特别是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在离开之前,太子做了很多安排。将太子负责的政务交给了其他人负责。这才告辞。 冯胜自然是与太子一起北上。 他们到北平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太子到了北平,更是见到了在内心之中复杂之极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燕王。 燕王可不知道,他的太子哥哥这几年内心之中的绝望与挣扎。还是如当年一样,见到太子,迎上去欢欢喜喜的行礼,说道;“太子大兄。自从听说大兄来北平,小弟欢喜的紧,早就令妙锦备好一切,就等太子来了。” 朱元璋定下的规矩。 皇帝太子出行,所过之地,不得宿于民家。不得营造行宫。只能住在官府与宗室王府之中。 之前也说过,燕王府规格宏大,根本就是元旧宫。太子住过去,最为合适。 太子目光在阳光之下,略略有些阴暗,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太子淡淡的开口说道:“好。” 一路风尘,一行各自安顿休整。正事将来再说不迟。 而太子自然在燕王府之中赴宴。是家宴。 燕王欢喜的将自己的儿子,叫过来,让他拜见太子。 为首的,最年长。是一个胖子。而今只能说是一个小胖子。 这个小胖子恭恭敬敬行礼,说道:“朱高炽拜见太子大伯。” 太子一时间眼前有些恍惚。他恍惚看见,这个孩子的一生,从坐镇后方,到南京监国,到登基不足一年,就英年早逝,庙号为仁。 也算不错了。 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子孙星散,生死不知之上的。 “好孩子。”太子内心之中有多少想法,此刻都没有表露出来。 “朱高煦拜见太子大伯。大伯,你不给见面礼吗?”第二个小孩子说道。 这个小孩子虽然年少,但是长大很壮实,甚至看上去比他哥哥还硬朗,只是眉目之中,有几分桀骜不驯。让人不喜欢。 太子知道这就是被自己侄子烧死的汉王。倒是一员勇将。太子说道:“不错,我忘记了这事情。”太子想了想,摸了摸身上的东西,拿了一块玉佩,给了朱高炽,拿出一柄匕首给了朱高煦。他随身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这一拿自然没有了,随即又让身边的侍从,取了一套笔墨纸砚给老三,朱高燧不提。 见过礼之后,燕王让儿子们下去。兄弟两人单独喝酒。自然是要说正事了。 燕王说道:“大兄,你这次来是要北伐了?” 太子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正是我来的目的。”太子知道这一件事情是瞒不过人的。他也想试探一下燕王是怎么想的。说道:“怎么?你有想法?” 说到这里,燕王有些激动,说道:“大哥,你来了,我太高兴。你就不知道,那些老家伙们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上一次打辽东,我前前后后,不知到请战了多少次。一次也没有让我上战场。好像我就是去草原上游玩的。太不是东西了。” 太子咳嗽了一声。 这是下意识的咳嗽。 太子从小教育弟弟妹妹们。遇见弟妹说话做事不妥当,都会这样做。 也算是一种提醒。 燕王一听,立即讪讪笑。说道:“我错了。” 一瞬间,太子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孩子。他下意识问道:“错哪了?” 燕王说道:“我不该说他们是老东西?” 燕王这一句话,也算是让太子有了发挥的空间,太子说道:“你知道,你还乱说。你不是小孩子,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朝廷栋梁。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传出去了。不会说你这么样,只会说父皇没有家教。” 燕王在边塞领兵打仗,与下面士卒能打成一片,一些粗鄙的话,自然学的很快。之前也没有敢说他。而今见了太子,只能低头挨训。 太子见燕王如此,忽然叹息一声,说道:“罢了,你孩子都有三个。自己掂量着办吧。我不说你了。只是老四,你真想打仗吗?” 燕王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次见到太子大兄,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将就藩这一件事情说定。”燕王大声说道:“想,一直在想,从来在想。我身为大明亲王,就应该为大明开疆扩土。我已经选好了。我要在塞外为王,我在塞外一日,就一日不会有胡人南下,我在塞外一日,大明就有太平天下。” 太子内心之中很是震撼。 燕王在他的心中的形象,模糊了又清晰起来。 之所以模糊,就是太子将历史上的永乐大帝与现实之中的四弟重合起来。而今,见到燕王之后,才发现燕王还是四弟,不是永乐大帝。 太子说道:“塞外苦寒,要不,我给你换一个地方吧。” 燕王说道:“不用。大兄,我麾下有一个人,叫做练子宁,是何夕的弟子,他很有手段,一直在研究在如何在漠北定居。我可以这样说,而今对于如何在漠北定居,天下人没有他更清楚了。我今后能在漠北化胡为汉,我这一辈子,也不枉了。到时候大兄在南京,等着小弟送漠北特产就行了。” 太子心中柔软的一面,忽然涌现出来了。 他心中暗道:“或许而今的他,所想的仅仅是北伐漠北。建功立业,不,后来他当了皇帝,这也是他的执念所在。” 不管是而今的四皇子朱棣,还是将来的永乐大帝,一生之功业都在漠北。 不管历史靖难时候的朱棣,是真被逼的,还是早有蓄谋,但是这个时候的朱棣,对皇位真没有什么想法,一来,朱元璋对太子的看重天下皆知。二来,也有何夕的原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夕是陛下培养大明下一代的丞相。是用来辅助太子的。也是太子的嫡亲妹夫。太子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何夕这里,关系能不好吗? 或许南方很多人对何夕还不熟悉,但是北方诸将,对何夕已经很熟悉了。不管是何夕在军械上的作为,在后勤上的组织能力,甚至领兵打仗的能力。还有一两年之间,让本来是边角料一般的辽东,变成了北方重镇。 这种能力,大大增强了太子的分量。 当有些事情,想要做成,难度大到不可想象的时候,很多人也就放弃了。 朱棣也是这样的。 而且朱棣看到未来的前景,也很好。 他经过一两年的调查,对于漠北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了漠北的自然条件,也就一般般,没有朱棣说的那么好。但是漠北兵马,才是朱棣想要的。 蒙古人是最好的兵源。虽然漠北面积之大,当中原数省,但人口不过中原一郡。但是人人皆兵。最少能拉出十几万骑兵。 用十几万骑兵,想要造反,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做别的未必不行。 蒙古人所谓的长子西征,其实也没有多少人马。而且他将大军西进,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支持。有朝廷的支持,他决计要比蒙古人做得好。 大丈夫在天地之间,纵千军万马,灭十国百城,当不当皇帝有什么打紧? 再者,他就是想当皇帝,也要看看可不可能。 所以,为了达到这个宏伟的目标。今日,朱棣一心一意做通自己大哥的工作,让大哥答应自己。他甚至有一种想要身插双翼的想法,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抱歉,今天只有两更。 全勤是有用的。没有全勤的时候总想偷懒。好在明天又是新的一月。全勤会有的。四更也会有的。」 第一百零七章太子的反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七章太子的反省 这一瞬间,太子忽然有些体悟。 未来所谓之历史对他的影响力,忽然淡然了。 很多时候,一些道理,每一个人并不是不懂,而是转不过来那个弯。不愿意接受。 很早,安庆公主与朱元璋就已经告诉他。未来已经改变,所谓的历史,仅仅能作为一个参考。只是,太子有切身利益关联其中,关心太过,才无法自拔。 此刻,他忽然觉得,其实,别人不管怎么说,最少老四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个结果,让太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子看着燕王长大的。对燕王很了解,只是这些年,分割两地。多年没有见面,这才有些陌生。而今一番言语之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能看出来,燕王言语之中,有很多不尽不实的地方,但是不尽不实的地方,并不在燕王想在塞北就藩这一件事情。那更不是隐藏自己窥视大宝之位的想法。对于太子来说。 这就行了。 帝位传承是太子完全不能让步,也无法让步的底线。除此之外,都很好说。 而且塞外纵然军力强悍。但是太子很清楚一件事情,随着太平铁厂,沈阳铁厂等陆续落成,战争的模式,已经变了。蒙古骑兵固然是战争之中重要一环,但是单单蒙古骑兵,是无法战胜大明铁甲步卒,火炮,还有大明本身的铁骑的。 而北平与漠北是完全不一样的。燕云地区,虽然脱离中国数百年,但依然是无可争议的中国地区。而漠北就不在传统中国范围之内了,对天下士子的倾向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太子心中暗道:「既然如此,我随你心愿便是。」太子说道:「四弟,这一件事情我允许了。几日后会议。我推你为先锋。主持整个东北战场。只是这一件事情,光是我同意还是不行的。那些叔叔伯伯的意见也很重要。你明白的。」 燕王大喜过望,说道:「多谢大兄。我现在就去拜见,诸位叔叔伯伯们,就是将头磕烂了。也让他们让我这一次。」 燕王皇子的面子还是有的。 他真低三下四去这些老将面前哀求,这些老将也很难说不。 在这一件事情上,燕王是不要面子的。 —— 燕王教授何夕骑马技巧,是很有用的。何夕这一次从辽东赶过来,从天津到北平,一路骑行而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大腿内侧早就长出了厚厚的老茧。让他适应了骑马的起伏。 只是辽东事情太多了。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何夕负责的辽东,在管理模式上已经与朝廷其他方面相比,已经大有不同。别的不说,单单从工作量上来说,何夕自己与他的下属的工作量,是寻常大明官员的两倍。 甚至,特别繁忙的工作岗位,比如银号里的职位,其中计算量之多,工作量之重,几乎天天加班。就工作时间而言,已经不比现代白领工作时间少了。甚至因为工具的问题,工作量就没有办法比了。 即便何夕知道太子来到北平。并召见他。他也只能紧赶慢赶地出发。这个时候才堪堪赶到。 何夕到了京师,还没有休息,冯诚就已经来迎接了。说道:「何大人,诸位大人都到了。还好,你今天到了。否则,就赶不上这一次会议了。」 何夕连忙说道:「抱歉。抱歉。都有谁来了?」 冯诚说道;「从东胜卫以东,到辽东,各路大员都来了。燕王,晋王,齐王也都在。总之,大佬云集。」 何夕对身后的王千里说道:「给我找盆水来。我洗把脸。」 不等王千里说话。冯诚说道:「这倒不用。而今还有 一个多时辰,我已经准备好热汤,足够大人清洗风尘。只是伯父有交代。」 何夕说道:「有什么交代?」 冯诚说道;「不管出现了什么变数。还请大人坚持之前的立场。」 何夕说道:「你放心。我明白。」 —— 时辰到了。 咚咚的鼓声响起。 各路将领早已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了。太子从后堂转了出来。于是所有将领一起起身行礼不用多说。 何夕在一群人之中,显得有一些显眼。 盖因此,各地过来的都是武将,勋臣,大多数都有爵位在身。何夕虽然是一个驸马,但是到底并不是勋臣。 太子目光扫过全场。淡然说道:「孤代父皇巡视北方,今日召集诸将,就是想了解一下边疆情况。谁先来说?」 下面没有人主动请缨。太子说道:「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来了没有?」 立即有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臣瞿能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着瞿能,目光之中有一丝丝温和。 这位就是靖难之战中,血战北平城,恶战白沟河的悍将。 永乐年间,汉王之所以与太子相争,就是汉王在靖难之中,有一次救永乐于战事之中,永乐抚其背,说道:「勉之,世子多疾。」这一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就是被瞿能打得狼狈不堪,三易其马。如果不是汉王来得及时,永乐人头估计都不在了。 可见瞿能是何等勇悍的。 本来,历史上瞿能任职于四川,多有建树。太子知道了这个人之后,就直接调到了北方。掌管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 所谓行都司,就是另外设立的都司。 一般来说,都司属于省中的。与布政司,按察司并称三司。但是有一些地方,因为地理,军事的原因,需要另外设立一个机构统管数个卫所的机构,那就是行都司。 福建,山西,都有行都司。 而辽东都司,本质上也是一种行都司,因为辽东名义上在山东下辖。只是没有叫行都司而已。 山西行都司所管辖的地方,就是大同以及河套地区,大约有十几个卫所。从规模上来说,与辽东规模相差无几。当然了,是之前的辽东,而不是现在的辽东。 太子说道;「山西行都司怎么样?特别是东胜诸卫,细细说说。」 瞿能也激动非常,因为能有一个在太子身边表现的机会,也是非常难得的。他立即朗声说道:「自从东胜卫建立以来,就特别注意屯耕之事,前农官黄子澄,开丰州河两岸,八万余亩,臣到任之后,勘探黄河以及其支流一千余里,设大小堡一百八十余座,招募山西百姓,十万余众,更招募草原汉民,十三万众。蒙古各部,三万余众。修河渠一千余里,现有耕地三万顷,虽北地地薄,年种一季,但是,足以赡养将士及家眷。自从洪武二十年来,自给自足,年有结余。从此不用征调山西粮草。而今整个行都司中,有存粮二十三万石之多。更有马场十三处,养马十万余匹。兵甲器具,一应俱全,将士们枕戈待旦,只需殿下一声令下,臣愿为先锋,翻越瀚海,直捣龙庭。」 瞿能这一番话,让很多人听得不舒服。 瞿能的父亲瞿通乃是合肥人,很早就投奔朱元璋,善用长枪,号称长枪千户。已经过世数年了。而瞿能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因为瞿通的遗泽。否则,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都指挥使。 只是,瞿通虽然是淮西老兄弟一员。但是才能平平。毕竟,在元末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他如果真有本领。朱元璋岂能不用之? 瞿通在的时候,在这些老将面前,也不敢造次,至于瞿能 这个后辈小子,更是不被正眼看。 而今北伐先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瞿能一个小儿,敢大放厥词。这些人能看得惯才怪。 第一百零八章瞿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八章瞿能 不过,有一个人心中却很是欣慰。 这个人是何夕。 何夕对东胜卫的经营规模,而今东胜卫的现状。心中都很有成就感。因为这是他改变历史的结果。 或者,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因为大明开国以来,最重屯耕,大量土地都是卫所开垦出来。甚至有人说大明卫所土地占据了总土地面积的一半。总之,对于很多将领来说,打仗固然在行,但是屯耕,经营地方,也很在行的。 很多老将都有这样的经历,瞿能也有这个能力。如果历史没有变化的话,而今的瞿能就在四川都司的位置上,进攻土司,并设立屯田,数年招徕百姓数十万。都安居乐业,可见其能。 而瞿能在四川能做到,换了地方也能做到。 唯一的区别是,大明南北的人口差异,北方人口有没有南方人口的三分之一,都不好说。也幸好。河套地区距离大明北方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也就是山西。才能有多余的人口。也有很多,跟随北元退到草原的各族人,因为连年作战,而今的漠北早已不是元代,贫尽江南,富夸漠北的漠北。自然也养不了那么多人。整个洪武年间,一直有人南逃。 瞿能自然从这上面下手。招徕了很多人手。 但也仅此而已。北方的人口潜力,是根本不能与南方相比的。所以,瞿能在这上面的成就,也受到了限制。 瞿能自然也不甘心屯田。一来,河套地区的农业潜力还是有限的。二来,功名要在马上取。今日,自然要北伐。对瞿能来说,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Z.br> 大明对蒙古的战略形势,就是左右两臂突出,一臂自然是辽东,一臂却是河套。河套地区距离瀚海非常近,虽然瀚海难渡,但问题是,自古以来,瀚海还是有一些通道的。 其中一条自古相传,也算是比较成熟的,就是在河套北边。所以,北出河套,直扑漠北,也是北伐的一条路线。当然了,还有一条更西,那就是从甘肃北上漠北。甚至汉代对匈奴的左右两臂,就是甘肃与辽东。 而现在的甘肃,人口稀少。近乎没有。更不要说土地荒漠化,玉门关几乎被沙子淹没了。当年说不能走,有些太绝对了。但是困难几倍于古代。特别是在支持大军远征上。 故而,从甘肃出兵,已经被所有将领放弃了。 而今局能敢请先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河套筹备的一切物资,与辽东自然是无法相比的,特别是粮食。辽东可以通过海运从南方转运大量粮食。而河套是做不到,不说别的。就算是河套能依赖的黄河水道,也有太多不能通航的地方了。 只是,军中做事,没有朝廷那么多弯弯绕。很多事情都是争来的。不争,上面怎么能知道你。不抢打仗的机会,怎么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特别是对于靠山不太硬的瞿能来说。自然要抓住机会。 上面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是你有没有主动争取,或者向上面表明自己敢战,能战,请战的态度,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瞿能甚至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给太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让太子知道,天地之间,尚有瞿能在。 他却不知道,太子早就知道他了。 太子说道:「北伐之事,不是你该说的。还是好好说说东胜卫的情况。」 瞿能只能答应一声,随即细细说明东胜卫的具体情况,甚至拿出一幅地图来。将各卫所的位置,田产,将官,士卒的数量,养马地,一一指明,似乎数百里山河,千里草原,皆在瞿能目中。 太子心中欢喜,暗道:「不错。真的不错。有名将之姿,可堪造就。要不,真让他领兵去一趟漠 北吧。」 太子对于冯胜的计划是比较认可的。毕竟出兵打仗,并不是一声令下就可以的。要考虑很多问题,粮食的运输,行军的路线等等。大军从北平而山西,从山西而河套,从河套越过瀚海,然后要在漠北草原上,与***捉迷藏,想想就知道其中耗费之大。胜过辽东十倍,也就是走辽东能维持百万之众的物资,走河套,能维持十万就不错了。 这还是粗粗估算,具体详细核算,甚至有可能更让人吃惊。 更不要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元朝的王廷在东蒙古,而不在西蒙古。东蒙古残部,大多是蒙古东道诸王之后,他们这些人与元朝忽必烈一脉,是有些恩怨情仇的。但是东道诸王还有很多姓孛儿只斤。所以尚可信任。但是西蒙古这边,瓦剌崛起,现在瓦剌各部之中,可没有姓孛儿只斤的。瓦剌在蒙古强盛的事情,在黄金贵族们看来,不过是林中人,***。 从这种称呼就可以看出来,双方在很多事情上,绝不友好。 这也是为什么元廷在东不在西。 虽然瓦剌后来给大明带来深重的灾难,但是而今瓦剌与大明之间的仇恨并不深。瓦剌与大明都没有怎么正面作战过。双方第一次大战,就是永乐北伐,一战击溃瓦剌三万精锐。 从这个角度来看,从河套出发北伐,也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不过,太子的思考角度却不一样。 那就是从培养将才的角度来看。 靖难之战,给了太子很大的影响,有些能放开消除释然了。但是有些却不能。比如,太子担心麾下没有足够信任的将才。瞿能就入了太子的眼。太子想来山西行都司既然有一些能力与家底,不如让瞿能挑选其中精锐,带骑兵翻越瀚海,去漠北走一圈。 瞿能在漠北建立多大的功业。只需要一件就行。瞿能能从这一次军事行动之中吸取经验。将来能代替这些老将们。 至于一两万骑兵突入漠北的危险。太子并不是很在意。 一方面太子从冯胜的交流之中,也认可冯胜的观点。以现在蒙古人的能力,想成建制吃下明军数万精锐,几乎不可能。所以,即便打了败仗,损失也不少。但是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且永乐朝最大的败仗,饮马河之役,成建制损失数千人。以及让上下震怒。而明朝军力远胜于前。万余骑兵北上,更不可能损失太大。 另外一方面,这万余骑兵真的全军覆没了。不过山西行都司元气大伤而已。对大明的损失并不大。太子损失得起,而且太子觉得以瞿能之能。不至于此。 而瞿能此去,不论胜负,只要不死,就能迅速成长起来。 很多将领,都不是学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当然了,这些事情,太子现在是不会说的。他为瞿能如此,自然要惹人眼红的。他今日仅仅想让瞿能在所有人面前亮个相而已。 太子细细听瞿能说,说得差不多了。挥手让瞿能下去。于是,又分别指名,山西都司,陕西都司,大宁都司,北平都司,等将领一一说明情况,军中可战兵马多少,存粮多少,战马多少,立即出兵的话,能调用多少人马等等。 只是,他们在太子面前可不是那么好过关的。 太子在打仗上,或许有些欠缺,但是总理朝政多年,在庶务上,十分精通。来之前也做过功课了。对各地的数目都有了解,这种情况下,或许那些积年老吏,才能在太子面前弄虚作假,而不被发现。 至于这些将领,想都不用想了。 一阵问答下来,让很多将领冷汗直冒。 第一百零九章九州战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九章九州战役 每一个的权威是不一样的。 朱元璋在诸将心中的权威不可战胜。那是因为朱元璋文武双全,就打仗来说,朱元璋也不下于徐达。在最关键的鄱阳湖一战之中,朱元璋表现得也相当可以。能列入古今名将之选。 而朱标很清楚,他想在这些老将这里达到父皇一般的权威,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不是朱元璋,也学不来。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方式与办法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首先,就是让这些将领知道,他非少主,绝不可欺。不过这一件事情,也是需要分寸的。勋贵们毕竟是大明的根基,说起来,很多都是太子的叔叔伯伯们,他不好做得太过。中文網 最好将板子高高举起来,只挑两三个太不像话的人,处置一下。大部分人都放过了。 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并不代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 何夕对于这种手段来震慑下面的骄兵悍将,有多少成算。并不是多么看好的。因为这样做,仅仅让下面人知道,太子不好惹。但是太子不好惹,他们就不敢惹了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说,将来更加隐秘的斗争,还在后面。 太子安抚过老将,这才提起了何夕,说道:「何弟,轮到你了,你先别说辽东,先说九州,九州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何夕说道:「启禀殿下,颍川侯保证,在今年夏季之前,全取九州之地。」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震撼不已。 日本成为敌国之后,或许一般人对日本的情况,还是不太了解,但是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大明的核心,朝廷有什么情报,都瞒不过他们,甚至有些人,还有自己的独立情报网络。 当然了,这种情报网络,根本不能与锦衣卫比。但是大面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他们自然知道,九州一岛算什么?九州一下,日本的局面洞开。很多时候,打仗的变化,不是持续匀速进行的。就好像日本,而今日本三岛,傅友德用了一个冬天打下九州,然后用一个夏天打下四国,然后用下半年,拿下本州岛。 不过,战争的发展,并不是这样的。而是前期缓慢推进,在损失达到一个临界点之后,有可能发生总崩溃。而九州在日本分量是很重的。失陷九州,对日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足利幕府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或者说,足利幕府在失去九州之后,还有能力成为天下人吗? 这都是问题。 这些问题,很多老将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凭借敏锐的战争嗅觉,觉得,这一战如果真打得好了,即便不能引起日本的总崩溃。也会让日本失去了进攻能力。任人宰割。 几乎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不由得让很多人羡慕。暗道:「老冯这一次的国公,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说道:「细细说九州的情况。」 何夕于是将他了解的九州战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却说去年,傅友德派傅忠渡海,攻克九州沿海很多岛屿,围攻长崎。进行了长达三个多月的长崎之战。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大明攻不下长崎城。以这个时代大明的攻坚能力。更不要说长崎本来就没有多结实的城墙。单单说,即便是他是日本最坚固的城堡。也挡不住大明的火炮。 只是不攻,出于几个目的。 第一,转运物资。 虽然说而今大海上是大明水师的天下,方乘风有着绝对的制海权。但是对于傅友德来说,他还是有一些担心的。他一辈子在陆上打仗,对大海不了解。所以他做出最坏的打算。那就 是即便某一日,海上出现了变故,数万大军陷入九州。大军也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这就需要很多物资了。 高丽的物资有何夕供应,即便是在冬天都没有怎么断绝。甚至从旅顺港,营口港直接往长崎去。 但是不管怎么说,想要转运维持大军运作数月,一年的物资,是很庞大的。一时间是难以运输完的。所以在此之前,傅友德仅仅想在九州占据一处要地即可。而这一处要地,傅友德已经占据了。 不是长崎,而是长崎附近的岛屿。 大名鼎鼎五峰船主的五峰群岛。就在这一带,这里岛屿之中良港不少。足以停泊大船。让将士休整。而他们距离九州很近,随时都可以奔赴九州。还有强大的水军作为护卫。自然是大明军队最好的据点了。 第二,调动敌人。 不管足利义满怎么说。怎么给下面的人解释,但是有一个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那就是釜山城中数万日军都没有等到足利义满口中的援军。而今同样的问题出现在九州。 如果日本人还不肯出兵与明军大战的话,他们能做什么?任明军一步步蚕食。特别是足利家。足利义满要表现出自己实力,才能让天下大名追随。或者说,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让日本大名臣服。 这就是细川赖之对细川赖元说的判断,天下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足利家想在九州战场上,将九州大名做炮灰,而足利家坐收渔翁之利。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大名都是从阴谋之中厮混大的。很多事情不用教导,就能明白。 而傅友德给足利义满出了一个题目。 足利家不救长崎,下面的仗就不用打了。如果救长崎,利好大明。 在傅友德看来,征服日本最大的问题,从来不在日本军队的能力,而是在地势,在人和。如果能在长崎城下,最大可能杀伤日军。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这是阳谋。 而足利义满不得不救。 不过,傅友德预料的有一点不对,那就是足利义满觉得足利家,与九州大名,刚刚组建的近乎十万人的大军,是能战胜大明的。 这是一支日本历史上放在那一段时期,都堪称强大的大军。足利义满对日本在海上打不赢,是有预期的,但是在陆上,却不是这样的。 于是围绕着长崎城,双方大军聚集,战斗很惨烈。 当然了,是日本惨烈。 得知日本人出兵之后,傅友德才来到前线坐镇。他探明日本的情况之后,立即下令收着打。不要将日本人打跑了。另外给了方乘风一个任命,就是封锁关门海峡。 关门海峡,这个名字在傅友德看来绝妙。虽然这个海峡是因为在马关外得名的。但是对傅友德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提醒了傅友德。一旦关上关门海峡。九州与日本之间最关键的通道,被封锁住了。 就能在九州关门打狗了。 当然了,九州距离日本太近,明军不可能封锁所有的海岸,同样的,如果日军一心想要撤退的。一心想逃走的话,也不可能将日本人全部留下来。但是大队人马,与个人逃走是完全不一样的。 军队渡海,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如果不是渡海的原因,大明军的节奏也不会如此缓慢。 也是一个很难躲过大明耳目的事情。很难躲过明军水师的事情。 而关门海峡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四公里。简直还没有一条河宽。这一带,是最适合渡海的。就好像渡过一条大河一样。 不过,关门的时机也很重要。早了不好,晚了也不好,再此之前,就要死死的牵着日军,让日军打成消耗战。让日军能看到胜利的希望,却达不到胜利的 终点。等精疲力尽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是大明主动进攻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章日本战场的需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章日本战场的需求 傅友德定下这个计划之后,一切都围绕着一件事情展开。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余战事,比如,水师对日本各地的骚扰,比如傅友德对九州大名私下的沟通,想要让他们转投大明等等。就不必细谈了。 何夕说完日本战场总体情况之后。太子问道:「嗯,看来,颍川侯宝刀未老。他有什么要求?」 何夕说道:「倒是有一些。」 太子说道:「讲。」 何夕说道:「第一,就是请太子或者陛下,为日本岛津家赐姓名。」 太子一挑眉说道;「岛津?」 何夕说道:「正是。」 太子之所以知道岛津。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岛津,还谈不上多显眼。甚至并不是日本九州最顶级的大名。但是岛津家之后,却是发展得非常好。才隐隐约约听过岛津这个姓氏。 太子说道:「这岛津家有什么特殊的?」 何夕说道:「元末之时,日本也有一场战乱,日本人称呼为南北朝。而今的足利幕府,就是北朝。而岛津家当初是效力南朝亲王。在九州岛上与北朝势力打过很多次,胜负都有。后来南朝朝廷投降。岛津也投降了北朝。」 「但是殿下可想而知,足利家对岛津家看法?」 「余孽而已。」太子淡然说道。 何夕说道:「正式。岛津家的根本在地,在九州东南。距离长崎相当远。而足利家却屡屡征发岛津家。岛津家,在釜山,长崎两战之中,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岛津家主看出了局势不利于日本。想要投降朝廷。但是他又担心,朝廷出尔反尔,于是想要一个保证。」中文網 太子说道:「他的要求还真多。何夕这一件事情,你怎么看?」 何夕说道:「臣以为,这一件事情应该应允,为岛津赐姓名,足以安岛津家之心,而且长崎之战,持续三个月。从岛津家的做法来看,足利义满已经到了支持不下去。进也不能,退也不能的地步。」 「岛津家,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 太子说道:「这岛津家什么来历?」 何夕说道:「岛津家自称是秦始皇的子孙。」 太子淡然一笑,说道:「攀龙附凤,自古就有,看来外国也是难免的。既然他自称秦始皇之后,就赐姓秦,让岛津家主,去南京谢恩。如何?」 何夕说道:「臣谢殿下支持。」 太子这一句话,也是有隐含条件的。那就是给岛津家赐姓名是没有问题。但是要保证,岛津家的事情,不能成为笑话。这里朝廷赐了姓名,那边他们反水了,这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 所以,太子要让岛津家主去南京做人质。 对于何夕来说,这并不重要。岛津也就是现在最重要,是九州大名最容易倒戈的一个。一旦岛津家倒戈了。对战事的影响力会是很深远的。至于将来,就是朝廷下令,诛杀岛津家九族,傅友德也不在乎。 而岛津家之所以,这么容易动摇,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贸易。 虽然说,长崎,搏多湾等地,都是日本与大明贸易的核心。但是有一个地方,也是。那就是岛津家的种子岛,荷兰人很早就来到了种子岛,后来种子岛还成为日本兰学,与火铳的制造中心。 可见种子岛地理优势之优越。 岛津家更是从种子岛到琉球,然后到大明参加海上贸易之中。虽然比不上大内家,大友家。但是也是海上贸易玩家的一员。 一方面,是毫无胜算的战斗,另外一方面是与大明合作带来的利益。所以岛津家才第一个动摇。 或许,有人说,既然如此,参与贸易之中大内 家,大友家怎么不动摇。 前文说过,大内家从上到下,已经被足利义满拿捏住了。至于大友家。只是说足利家而今驻扎的地盘,就是大友家的。大军在侧,大友家自然是做什么都不敢。这两家,也是而今长崎之战损失最大的。 可以说,足利义满如果真能答应打赢长崎之战。那么说不定真能借助大战之威,将整个九州拿捏在自己手中。即便不能全部占据,也能将一半成为足利家的直辖。 只是前提是打赢了。 太子说道:「还有吗?」 何夕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颍川侯想要从高丽征召兵马。」 太子说道:「不是已经有了吗?」 是的,高丽仆从军,在蓝玉时代都有了。 何夕说道:「不够。」 太子说道:「他想要多少。」 何夕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还是说道:「十万。」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这个数字太大了一点。大明在高丽日本全部军队加起来才十几万了,而今直接要征召十万高丽士卒。这太夸张了。 太子皱眉,说道:「为什么这么多?」 何夕说道:「这些高丽人,并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用来镇守的。大明将士太少了。如果分散驻扎各地,那出了事情,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是如果放任地方不管。或者任用日本降军,也很容易发生失控。而高丽与日本,本来就是世仇。高丽小朝廷,又是被日本所灭。大部分高丽人对日本并没有多少好感。他们到了日本,只能依靠天朝。如此一来,不管是高丽还是日本,地方得以巩固,还节约了很多军费。」 何夕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对高丽,很多人不放心。也包括了何夕。 高丽毕竟数百年的国度,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说没有就没有了。有些隐患,不处理的话。会遗祸后人的。 而将高丽壮丁弄到日本,即便他们对大明再有怨言,也不可能在日本造反,因为日本人造反,第一个要杀的是高丽人。毕竟高丽骨子的性子,让他们在日本当权的时候,是不可能对日本百姓好的。天生的狗腿子。 甚至何夕觉得,傅友德或许故意让很多高丽人在日本定居。让他们绑在大明的战车上。 或许有人要说了,高丽壮丁迁徙了很多到辽东,而今迁徙到了日本,高丽还有多少人啊? 不错,高丽的人力资源部是无限的。其实而今已经差不多了,再征召人口,会影响农业生产的。不过,傅友德手中有人。日本人。将日本战俘,安置在高丽劳作不就行了。这些日本战俘在高丽,是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而高丽军队的待遇口粮,等各方面自然不能与大明的军队相比,节省了成本。 太子也能想到这些,他想的更深一层,暗道;「颍川侯是在为我分忧啊。」 太子来这里,明面上是为了北伐。但是更多是想掌握北方情况,收复北边军之心。但是不管怎么说,北伐总是要打的。如果要打,就要有足够的物资,有足够的物资,就要消减日本战场的消耗。 这才有傅友德不要援军,反而要一些高丽人的原因。 太子问道;「这一件事情,孤答应了。传令下去,从北平选一批百户千户,让他们去高丽,训练高丽士卒,等训练好,一并听颍川侯调度。」 下面的人立即听命不提。 太子固然相信颍川侯,但是对兵权制衡,还是很在意的。他从北平调军官去训练高丽军,让这高丽军形成上层为汉人,下层为高丽人的结构,而北平中下层军官,家属大都在河北诸卫,他们不可能跟随傅友德造反。 当然了,太子也不 觉得傅友德会造反,但是会不会是一回事,防不防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用兵人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一章用兵人选 其实盘算了一下各地的家底,乃至北平的存粮。太子又在心中计算了一番。他觉得即便不算辽东产出的军资,北伐也是可以的。原因很简单,在何夕到辽东之前,辽东在北方边防体系之中,本来就是一个边缘地带。入不敷出的那种。 而且,何夕改善海运。此刻大明的海上运输能力,又没有超过元朝最繁盛的时候,这个不好说。因为古代很多数字都不准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无限接近之中。数年之后,一定能超过元朝的。 而元朝最鼎盛的时候,一年运输了一千多万石粮食。而今,固然没有那么多。但是运输数百万石,乃至更多的粮食,都是可以的。更不要说,北方并不是真的不产粮食。而今北方人口稀少。也就是几乎没有人的矛盾。只要肯开荒,就能有地。而且朱元璋在鼓励开荒这一件事情上下了血本。对于新开出的荒地,给予一定时间内不起科,也就是缴纳赋税。 各地在执行上,也有不同,甚至有一些土地是永不起科。 再加上卫所体制,还没有崩坏。各地屯粮积谷的命令还能执行下去。有大量如瞿能这样,上阵能杀敌,下马能屯田的将领。而且朱元璋法度森严,没有几个人敢将卫所的土地划到自己名下。那是在找死。 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几年,即便有高丽用兵,山东大旱,沿边各卫所的粮仓不能说全部都满着,但是足够与***做上一场。毕竟而今的元廷早就是烛火微光,远不及当年了。 太子这才真正决定支持北伐了。 他之前虽然有这个倾向,但是如果前线准备不足,太子会多准备一段时间,而今看来,足够打一场大战。这才进入下一个环节。 太子说道:「下面说北伐的事情,宋国公你来说说。」 冯胜立即起身说道:「是。」随即起身,将冯胜与何夕商量过的。又有朱元璋意志加持的北伐方案说了出来,也就是从辽东北上,在松花江畔,修建一系列城池,迁徙三十万到五十万百姓。 将大明对东北的统治,向北推行两百到三百里左右。 当然了,冯胜也有突袭王廷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这里就不要多说了。 早晚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一天。 正如很多人说的。很多事情,会议规模越大,所讨论的东西,都是已经确定的。会议的走向,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今日也是冯胜提出计划。太子令下面人议论。太子挑出一些发言。 甚至何夕也就辽东能否支持大军过境,以及后勤一系列负担,这一件事情发言,在太子面前打了包票,绝对没有问题。 而诸位老将,也纷纷发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计划靠谱,但是如果让我来办,就更靠谱了。当然了,而今将星云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在不否认冯胜计划的同时。也增加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整个作战计划就定下来了。 当然了,这个作战计划与后世的作战计划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充其量说是一个作战计划的梗概。毕竟这个时代军事,很多事情都要将领们当场决断,计划赶不上变化。那种非常精确的计划,完全是不可行的。宋朝的军人素质不错。但是按照阵图打仗,鲜少有胜利的。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而今这些将领,一个个都是从血水之中厮杀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制定的方案,给他们自己留出了充分的余地。留空太多。这个计划也就很简单了。 不过,不代表计划制定出来,这一件事情就结束了。 恰恰相反,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盘算家底,敲打诸将 ,使太子树立自己的权威。制定计划,是走流程,诸将也不惊讶。唯独有一点是万万不能提前商量的好的。那就是谁是主将。 没错。谁是主将关系着这一次北伐头等功臣是谁? 谁能从这一次北伐之中,吃到最丰盛的蛋糕。 这是谁也不肯让步的。在这一件事情面前,即便是再好的同僚,合作伙伴,上司,也不可能相让了。更何况即便让了,别人也未必领情。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冯胜第一个发言。冯胜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老臣身为大将军,担负征虏之任,责无旁贷。还请殿下坐镇北平,老臣亲提一旅之师,扫荡山林,令朝廷号令传达东北之地。」 「国公此言差矣?」燕王在这一件事情上下了太多本钱了,该丢的脸也丢。该欠的人情也欠了。怎么允许别人来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当了先锋,说道:「刚刚诸位已经议定,这一次出兵不多,不过数万步卒。步步为营。国公身为大将军。统率北伐诸将,只能抛弃重任,去做此等事情?这让我们小辈羞愧难堪至极。待局面打开,大军北上,宋国公再亲提大军不迟,就让晚辈去给大人打一个前站吧。」 燕王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无他,正如燕王所言,这一次出兵,更多是经营松花江流域。不需要很多军队。冯胜位高权重。带着几万士卒已经是十几年前,第一次北伐大都的时候了。而数万大军,这里很多将领都是可以带的。 不让冯胜在北平休息,哪里有他们独当一面的机会。 注意,这些人并不是支持燕王。当然了,燕王舍下脸皮,是能让一些老臣退缩的。但是还有一些不在乎。真不在乎。燕王再厉害,也是燕王。将来的地位前程都不在国内,一些老将勋臣,岂会怕了燕王? 这个机会对他们也是很重要的。.z.br> 所以联合燕王先绝了冯胜的念头再说,甚至冯胜一些部下也默不作声,他们很多人也有争一争的机会。但是冯胜是老上司。不好出来反对。也就沉默起来。 冯胜见这个情况,心中暗暗咬牙,暗道:「竖子不足与谋。」 看上去,似乎是冯胜亲自下场,抢下属以及年轻人的机会。惹了众怒。但实际上,如果是统治松花江流域,需要建立卫所。冯胜在乎这个机会吗?根本不在乎。冯胜在乎的机会,永远是元廷。 只是冯胜也知道,眼前所有人,只有他冯胜才有机会与胆魄,在东北搞一个君令有所不受。 毕竟,其他人资历虽然不算浅,但是根本没有反抗朱元璋的勇气,与承受朱元璋惩罚的底气。冯胜觉得只要自己将元朝小皇帝拿下来。即便被朱元璋种种责罚一番,也不枉了。 而且比起所谓缓浅攻,步步为营,直讨元廷,破其军虏其君。岂不是功劳更大。 不过,冯胜也知道,今日他没有希望了。 果然。太子咳嗽两声,将下面的声音压制下来。说道:「宋国公。」 冯胜说道:「臣在。」 太子说道:「父皇派孤来,是要学习兵事,熟悉兵马。毕竟这天下,是父皇马上打下来的。身为太子,不可偏废文武两道。只是,如果宋国公去了前线,一来北平没有主事的人选,二来,孤也缺少了一个求教的人。还请宋国公看在孤的面子上,这一次机会,就让下面的人吧。」 太子其实已经给了冯胜台阶。冯胜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行礼说道:「既然太子有命,臣岂能不从。这一次,就让下面的人去吧。」 太子说道:「那国公以为谁合适?」 第一百一十二章用诸王典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二章用诸王典兵 冯胜毕竟资历很老,又在北方待了数年,在军中还是有威信的。太子也不可忽略冯胜的影响力。自然要拉拢一二。看看冯胜提出的人选。 冯胜心中其实也知道燕王做的工作。毕竟,燕王拜访了这么多人。其中岂能没有走露风声的人。 冯胜心中暗道:「看来这一件事情,大半是燕王的。」但是燕王领头反对他。冯胜自然不会推荐燕王。推荐其他人再被太子否决了。对冯胜来说,也不好。他心中一转,说道:「殿下明见万里,而臣老了,很多人都记不清楚了。这个人选,就不提了。不过,臣以为有一个人最熟悉辽东与松花江一带的情况,这一次北伐,可召他为用。」 太子说道:「不知道是何人?」 冯胜说道:「就是一直镇守长春堡的平安。他镇守数年,对当地环境最了解,当初更是力挫数倍***,是一个可造之才。」 太子心中暗道:「平安,原来在这里啊?」 太子对靖难之役中殉难的臣子,还有南军将领有天然的好感。只是很多在十年后出头的将领,而今都寂寂无名。太子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找。有些人自然入了太子的眼,比如瞿能,那是他的职位够高,已经算是大明高级将领的。说起来也算是四川军分区司令。 而平安就不够格让太子知道他的名字了。 太子转过头来,问何夕说道:「何巡抚,你觉得平安怎么样?」 说起来,平安虽然是冯胜的人,但却也是何夕的下属。 何夕能说什么? 一来,平安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而这青史,太子已经看过了。他估计太子内心之中是有倾向的。 二来,冯胜与他打过招呼了,冯诚提前来说,为的是什么?何夕能不知道。虽然这一件事情,在双方预料之外,但是何夕也不能违背之前的默契。 三来,何夕是见过几次平安。平安的能力,何夕还是认可的。更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于是,何夕说道:「殿下,平安此人,智勇双全,其智能独当一面,令胡人不敢南下,而其勇,却能在万军之中,冲敌军中军,斩将夺旗。可堪大用。」 太子说道:「这样吧。这个平安资料太浅薄,作为此战的副将吧。」 太子此言一出,下面自然有些骚动,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平安太年轻,升得太快了。数年之前,平安才是一个千户,这两三年之间,就一跃成为大军副将。这一次出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作为统率,也是高规格的,估计即便不是燕王,也会是一个侯爵,或者伯爵之类的。能挡他们的副手,平安等于一下子跨了好几级。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骚动。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君无戏言,太子既然说出口了,即便觉得这个任命有问题,下面的人也没有一个敢让太子将这个命令给收回去。毕竟,一旦如此,太子的威严何在? 只是他们暗暗嫉妒,这平安真是好运气。 这一次,太子是为了安抚宋国公,给宋国公好大的面子。 他们并不觉得,平安有如此际遇,是因为平安自己,而是觉得是宋国公的面子大。 甚至冯胜也这样觉得。他见太子如此,心中有一些怨言,也淡了一些。他心中暗道;「罢了。不管怎么说,步步为营,将东北纳入大明,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不好违背。不过,将来还有机会。」 却不知道,固然有宋国公的面子,其实太子更重视平安这两个字。毕竟,知道靖难这一件事情之后,太子对于军中是很有危机感的。更想提拔一些自己的人。 太子说道:「燕王。」 燕王立即出列,说道;「臣 在。」 太子说道:「燕王,吾弟也,他迟早要封到关外之地,这一次就以他为主将,平安为副将,再挑几个老将辅佐。诸位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 太子都这样说,再加上燕王之前做了那么多工作。即便有些人不满意,这个时候也不敢说什么。他们能说的只有殿下英明。 太子见下面人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他对燕王说道;?「军中唯有军法,你虽然是大明皇子,但如果丧师辱国,孤也会奏请父皇,行军法,决不容情,你要想清楚了。」 燕王朗声说道:「此战若败,请大兄斩我头颅便是了。」 燕王敢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松花江地区,或者说东北平原,其实多水泽,或者说从地理上来说,天下所有的平原都是人为的,而不是天然的。天然的平原是什么?是水泽。河流的冲击平原,自然会留下大大小小的河道,与各种沼泽湿地。 当然了,其中也有结实的土地。但问题是,单单依托松花江河道,保持直通辽东的后勤线,再建立起一支水师。就已经在不败之地了。哪里会打败仗。 太子说道:「那自然不会,不过,你头上的帽子怕要注意了。」 燕王毫不在意,说道:「大兄,臣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辽松运河以北的地方,单独建立一个都司。以便管理。大兄以为如何?」 太子转过头,问冯胜说道:「宋国公觉得如何?」 冯胜沉思了片刻,说道;「可行。」 这既是燕王给自己的权力定位。 燕王很清楚他的后勤,大多从辽东而来,这就要处理好。辽东巡抚也就是何夕与他的关系了。否则即便他们关系不错,将来也会闹出矛盾来。 最好的办法,是燕王加一个将军衔,比如征北将军,统领辽东。如果辽东寻常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燕王是皇子啊?这身份天然高上一头,怎么能不行啊?但是何夕也不是寻常人。更不要说,何夕这个辽东巡抚,更是全天下独一份。简直是朱元璋因人设官。可见何夕圣宠之盛。中文網 燕王觉得自己未必能管得了何夕。但是燕王也不想在何夕之下。于是单独建立一个都司,与辽东都司之外,自然不归何夕管了。何夕供应长春都司粮草,算是支援兄弟单位。朝廷拨派。 以燕王与何夕的关系,燕王觉得是能够合作愉快的。 太子问何夕说道:「何巡抚觉得如何?」 何夕说道:「谨遵太子之命。」 太子说道;「那就这样吧。」随即,太子说道;「晋王,齐王,你们两个人愿不愿意领兵跟随燕王出征?」 这一问,让晋王与齐王一愣。 太子之所以这样问,其实他这一次北上,为了典兵,为了北伐,都是表面功夫,其实太子真正想做的,是解除朝廷的隐患。而朝廷的隐患在哪里?在藩王身上,特别是秦晋燕齐四个王爷。 都是有封地有军队的。 燕王固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其他藩王未必不重要。 这一次北伐之后,燕王几乎是解决了。而其他王爷还没有解决,太子有意用燕王的套路,将秦,晋,齐三王也加入北伐大军之中,最后将来几个王爷全部塞到漠北。彼此之间还能互相制衡,也算消除了心中的隐患。 到时候,如果真的天不假年,他也认了。 太子的想法很好。但是他搞错了一件事情,并不是所有藩王都向外海外的,也并不是所有藩王都向外漠北的。最少,晋王不想,齐王也不想。而远在西安的秦王更是不想的。 当然了,这不想去与不想去之间,还是有些许差距的。所以,此刻晋王与齐王所想也不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晋齐之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三章晋齐之别 晋王的用兵才能,不能说没有,只是说是平平。 燕王与晋王的差距,似乎在双方第一次出塞就由了区别。燕王得胜而归,晋王却扑了个空。就已经证明晋王在军事上的才华,远远比不上燕王,两王在边疆,都有从征的经历,但是燕王名声鹊起。连冯胜也讲燕王当成后起之秀,而晋王,似乎没有人注意。 这就是差距。 而晋王更是知道草原上什么样子的。 草原是什么地方?夏天蚊子能够吃人,冬天冰雪能够冻死人。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是化外之地,不毛之地,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更不要说,是他堂堂大明亲王所在的地方。 在晋王看来,其实太原也不好。比不上江南。 他也知道,他是去不了江南的。而且在太原安居已久,大同婆娘,也未必在扬州瘦马之下。 也算可以。 要让他离开太原,不知道什么地方白手起家,那就想都不要想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等皇帝亲自给他说着一件事情,他就不做任何反应,就拖下去。真要皇帝下旨办这一件事情,他再有所动作不迟。 毕竟,他与朱元璋,既是父子,也是君臣。总不能,真杀了他吧。有时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至于参与到什么征战之中,他根本不想。他来这里,是太子来了,他自然要来看看。一半情况下,他根本不想来这里参加什么会议不会议的。 所以对太子的提议,不屑一顾,但是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晋王说道:「太子大兄,臣弟最近身上有伤,不能远征。大兄的美意,臣弟只有谢绝了。当然了,大兄如何需要的话,我麾下三卫,可以供大兄驱使。」 太子本来心情很好。此刻一下子坏了。 有时候,仁慈善良,在有些人眼中,就是一种软弱。比如而今。太子一直以来爱护兄弟,很多时候兄弟们犯错了。太子都会为他们求情。以至于在弟弟们面前,威严固然有的。但是不多。 晋王此刻就表现出来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晋王是不想去。而不是什么伤势?即便连假装,都没有多少诚意。 太子说道:「朝廷雄兵百万,要你几个护卫做甚?不过,你既然有伤,就下去好好休息吧,明个请御医给你诊治一二。」 晋王大吃一惊。 几乎不认识眼前的太子。 如果是之前的太子,遇见这样的事情,会讲场面给圆过去。因为,一旦事情闹起来,传出去,损得是天家的面子,太子身为储君自然要维护,所以,在或许在私下对晋王训斥,但是这个时候,反而不会动晋王。 而所谓的私下训斥,晋王在乎吗? 不在乎。 却没有想到,太子报仇不隔夜。一下子给了晋王一个难堪,当场撤了位子,被赶了出去。 太子不去看晋王。对齐王说道;「齐王弟,你意下如何?」 齐王被晋王的下场,一震不敢造次。倒不是说,这一次落面子,对晋王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是齐王重新认识了什么太子。他面对的既是他的太子大兄,也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 齐王立即说道:「小弟自然愿意为朝廷效力,只是臣弟真想奏请父皇,臣弟想分藩海外,是以身边的兵马,应该以水师为主。是以------」 齐王的封地在山东,而山东作为海运的一个重要枢纽。其实山东百姓对海运,乃至于海贸都不是太陌生的,山东自古以来都是航海大省,故而,齐王在领地也看到海贸的兴旺发达。 他的一些想法,与晋王一样。 齐王在封 地的时间不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带着三护卫在前线驻守,也领兵打过仗。至于战绩。乏善可陈。 齐王毕竟到过草原,只知道草原是什么鬼样子,他才不愿意去的。倒是对海外,齐王有些兴趣。 这其实,也是民间舆论,有一些转向了。 刚刚开海的时候,百姓惧之如虎,好像一上船,就是进了鬼门关一般,有死无生。而今时间长了,很多人都知道,海上讨生活,一个不小心,就要死。但是可以赚钱。只是大明小老百姓们,做什么不是再用命相搏的。 对钱财有着无限渴望。 因为很多时候,小农承受风险的能力太低下了。多几两银子,少几两银子,对很多人来说不过一顿饭的钱,但是对于很多百姓来说,那就是维持下去,与卖儿卖女的区别。 所以,当海上能赚钱,各方面都有意无意的夸大事实,好像是海外有金山银山,谁都能抓上一把似的。 齐王也因为这些舆论,才有了别的想法的。既然一定要分封,那何不去海外,而不去所谓苦寒之地。 而同样的情况,山西可比山东蔽塞多了。海边的舆情还吹不到山西。 太子听了齐王这番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这样吧。你的三护卫全部调入长春都司,你想留下谁就留下,我拨你一笔钱款。你在山东重建水师三卫。」 「至于你封到海外的事情,我会与父皇提的。你现在做好准备吧。」 齐王一听此言,立即起身谢恩说道:「臣弟谢过太子殿下。」 一场会议到了这里,就接近尾声了。 随即就散去了,各自去做各自的准备了。 何夕却被太子留下来了。 ------ 太子与何夕用过晚膳,在正堂之中坐定,几十根蜡烛在风中摇曳,灯光也在两人脸上闪烁。 太子屏退左右,说道:「我在东宫之中,是很少点这么多蜡烛的。虽然蜀中有白蜡。但是宫中多用的是上品蜡烛,却是很贵的。今日见你,才用这么多?」 蜡烛,首先是蜜蜡。这个蜜蜡不是琥珀的一种,而是蜂蜜之中的物质,故而古代的蜡烛都是用蜂巢之中的物质,可想而知,这蜡烛成本多高,又有多贵,知道这个知识点之后,再读「青烟散入五侯家」就知道这些人有多奢侈了。 而宋代,四川有白蜡虫,也能生产蜡烛。成本大大降低。但是本质上,还是很贵的。 何夕立即说道:「臣惭愧。」 太子说道:「其实我只想知道,传说之中的电灯,与这灯光相比,那个更亮一些?」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Z.br> 虽然几十根蜡烛,将房间之中照的很是光亮。但是与电灯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两者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 太子不用何夕说,从何夕的表情上,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叹息一声,说道:「真想生活在你们的时代?」 太子对所谓的未来,既害怕又向往。 害怕是因为,太子惧怕未来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太子在性格上有些保守,但并不是寻常人物。他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是朱元璋眼中的守成之君,且不说,太子看过的书籍,有一些***的书籍。即便没有那些分析。太子也能感受到变法带来的惊涛骇浪。 这令他害怕。 因为他不知道,未来是一个什么样子。更担心,他不能在暴风雨之中掌握好大明这一艘船,更不要说有靖难这一件事情在。太子岂能不担心,不害怕。 但是他又很向往。 这种向往,也是不用多做解释的。后世物质 之丰富,远在这个时代之上,可以说后世寻常一个百姓生活水准,享受到的物质精神生活,都不是这个时代皇亲贵胄可比的。 怎么不羡慕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各有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各有心思 何夕说道:「殿下,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毕竟我们不是在黑暗之中摸索。而是看见一条大道,只有沿着这一条大道走下去。一定能用更短的时间之内,更快地进入工业化时代。甚至在我有生之年,能推动蒸汽机,与电气化两次工业革命。殿下就能看见电灯了。」 何夕说的是实话。 也是真话。 蒸汽机虽然还没有投入实用,但是问题已经不大了。蒸汽机的基本结构已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些细节处理问题。还有材料的问题。甚至样机已经在制造之中。可以说属于大明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在前夜了。 而第二次工业革命,虽然在第一次之后,但何夕并不觉得,从机械结构上,发电机,或者电动机有什么太难的地方。当然了,这里说的最原始的型号。何夕觉得,当蒸汽机投入使用,机械加工能力,大大提升,电气化的理论,就可以想办法传出去了。 至于将来,抱歉。 何夕想要提速科技发展,就不能了。 无他,何夕知识储备,与他从后边带过来的书籍,也就能做到这一点。很多人一生之中知识最广博的时代,就是高中时代。而何夕带的电脑与手机,更是在高中时代用过,故而里面的东西,有很多高中的物理知识。 而高中知识可以指导造发电机,却不能指导造原子弹。 虽然很多知识是二战前的。但是何夕其实并不是理解。知道是知道,懂是懂,这两码事,相对论也是二战之前的。有多少普通人懂? 太子说道:「如果真能看到,那就太好不过。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是如之前一样,叫我大兄吧。」 何夕说道:「是。」 太子问道:「雄英可好?」 何夕说道:「我让雄英在营口大学堂学习,他年纪还小。多学习一些东西才是正道。」 太子说道:「不错,父皇与我都年纪大了,过了学东西最好的年纪。雄英是我大明第三代皇帝,或者是第二代,是大明的将来,我将他托付给你了。你不仅仅是他的姑父,也是他的老师。将来我有所不测。我希望,你能扶持雄英,做到你我想做的一切。」 太子真的想如何夕那般,推动生产力发展,引爆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从此让大明发展进入快车道之中。 不知道。 太子自己也不知道。 这种矛盾,从太子对未来的看法之中,就能看出来。 只是,太子在何夕面前,却没有透漏半点。不仅仅因为何夕,也因为朱元璋。 他知道朱元璋的心思,朱元璋的心思与何夕的想法高度吻合。今日太子如果表现出犹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传入朱元璋的耳朵之中,这不是太子想看见的东西。 所以,他要表现出与何夕志同道合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是将来的事情。 何夕立即起身,一副非常感激的样子。说道:「臣定然不辜负殿下寄托,一心一意辅佐太孙,不过,也请殿下放宽心,毕竟已经有很多事情改变,魏国公不是还在南京吗?」 「殿下不必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担心。」 太子并没有从何夕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如果说,何夕没有与詹鼎死前一番对话,那么今日,何夕说不得就被太子感动了。.z.br> 毕竟,何夕本身并没有太多权力欲望,或者说,何夕心中最大渴望,让他战胜了他自己权力欲望。何夕内心之中最大的渴望是什么?是回到未来。 这一件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今即 便能回去,他已经做了这么多改变历史的事情,他所能回到的那个未来,也不是他的未来了。 既然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那就是在这个时代,也能享受后世的一些东西。最少要有电。是的有电。 一个现代人,失去了电,失去了网络。失去汽车,等等的。那种痛苦,不亲临其间,是难以想象的。想想吧,后世打个车都能到的路程,何夕必须要用这个时代最快捷的交通工具,骑马。 也必须付出,大腿内侧在无数痛苦之后,结成厚实的老茧才可以。 这种学习成本,使用成本,再加上极低的效率,是个人都要疯。 这就是从奢入俭难。 何夕拼命的发展科技,固然有推动大明发展的想法。也有很多为了自己。别的交通工具就不说了,最少有一个火车吧。手机短信视频电话。也不去想了。最少有个电报吧。 这才是何夕的执念。也是何夕想要的东西。 所以,看似何夕与太子之间,并没有多少冲突。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何夕发现,一个工业化的社会,是不可能由一个封建王朝来统治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简单的变法可以解决的。甚至因陋就简的话,会对科技发展,等很多事情产生副作用。 何夕对大明变法的需求,已经与朱元璋不一样了。 与太子所想法更不一样。 而今,太子想要与何夕虚以为蛇,而何夕何尝不是。 这也说明了,何夕这些年长进很大。在朱元璋的亲手调教与栽培之下,何夕也慢慢成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而作为一个政治家的标志,熟练地使用权术达到目的,与坚定不移,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政治信仰。 这两者,好像何夕都有了。 太子说道:「这些烦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先说说辽东的事情,而今辽东工业怎么样?」 何夕说道;「在陛下的关照之下,辽东的工业发展得很好。」 于是,何夕从铁矿,煤矿,木厂,石灰石厂等原料产业,钢铁厂,机械厂。造纸厂。纺织厂,船厂,等等,一一说明。 太子听得很认真,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一一询问。双方谈了很长时间,才算谈得差不多了。 而身边的蜡烛也一根根地烧完了。因为太子与何夕谈论得太过机密,也不让其他人进来。于是,何夕就一根根地换上蜡烛,这已经是第二遍了。 太子说道:「何弟做得很好,好极了,只是何弟大才,不该沦落地方。你愿意回京师吗?不管做什么,京师才是最重要的。要推行天下,也必须从京师开始。」 太子此言,也不是真的想推行工业。 当然了,太子也没有想要否定工业,将何夕的一切都推倒,而是要控制。 太子深刻地知道,工业的力量。不说别的。虽然说,傅友德减少很多开支,比如用日本人。但是辽东同时支撑两场战事,并不觉得吃力,这也是一个很恐怖的事实。 要知道数年前的辽东是什么样子的。 连设府县都不够格。只能军管。 而今区区数年下来,辽东的实力已经超过整个大明很多州府。甚至省。这实力变化之大。简直是变魔术一般,让太子高兴之余,又有一些惊惧。他自然高兴于大明实力的增长。但是他更担心这股力量失控。 会对大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控制,必须加以控制。 工业化,科学知识推广,一些变革,必须在朝廷,或者在他的控制之下,进行。而不是相反。 这是太子震撼之后,无比确定的事实。 而如何控制? 太子觉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何夕控制在手中。不能让何夕游离在外。所以,太子提出这样一个建议。看起来非常之正常。毕竟真要变法,京师是绕不开的。 只是何夕已经不是过去的何夕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少府体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五章少府体系 何夕说道:「大兄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我资历浅薄,而且辽东这一摊子事情,眼下还离不开我。只能抱歉了。」 太子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这样啊。」 太子感觉有些意外,因为京师是大明权力的核心,大明官场但凡有一点志向的人都想去京师。另外,他来之前,对于将何夕调回京师这一件事情,并没有与朱元璋说。他想做成既定事实,然后让朱元璋知道。 为的就是将何夕这个人控制在手中。 其实,这也是太子知道未来的副作用。 之前的太子,纵然与朱元璋之间有一些摩擦,但是整体上来看,他还是跟随朱元璋,亦步亦趋。愿意承担朱元璋派给他的角色。觉得,朱元璋白手起家一路到现在,可谓智深如海。不是他能比的。Z.br> 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随朱元璋。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他发现,其实朱元璋虽然不错。但也有很多朱元璋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内心之中,对朱元璋恍如神人的崇拜,也渐渐淡了。这也是每一个儿子成长的必由之路。 所以,太子才敢瞒着朱元璋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条件。何夕居然不上钩。 不过,太子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反正,太子很清楚。因为朱元璋在,他对何夕是不能用强的。而且太子本身也不愿意与何夕闹翻。一方面是何夕的特殊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安庆公主。 这一段时间,太子的心思变化很大。但是太子底子里还是当年儒雅宽厚的太子。对弟妹的感情,也是真的。 其实,天下之间最不愿意手足相残的就是太子。 既然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此事不行,就来别的事情。太子说道:「有一些事情,本来要等你到京师再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今日谈谈吧。」 何夕说道:「大兄请讲。」 太子说道:「为兄愚钝,对于未来的很多东西,是琢磨不透的。但有一个基础的东西,还是看得明白。在之前,谁掌控土地多,谁就强。而今将来,谁掌控的工厂多,谁就强。对不对?」 何夕心中暗道:「单单这一点,太子就算不得愚钝。」说道:「大兄英明。」 太子说道:「在为兄看来,提升国力的办法,就好像何弟所做的一样,多建设工厂,但是这就出了一个问题,在中枢,谁负责工厂这一件事情。」 何夕说道:「工部不行吗?」 太子摇摇头说道:「工部不行。工部负责营造。水利,等好些方面。根本不可能负责这些工厂。而且你自己说,将辽东一些,交给工部。工部能接得下来吗?硬要将这些事情并入工部。工部非要大换血。工部到底是朝廷六部之一,一旦动荡,于国于民,都不是什么好事。」 「以孤的想法,最好是将,工部,兵部,乃至户部,与其他部分厂子全部剥离出来。重新建立一个衙门。由你来负责。与六部并列,或者,隶属宫中。如此一来,才算得上,朝廷对此事的重视。你觉得如何?」 何夕听了,心中一动,这是从朝廷体制上,重视工业。这对何夕来说,不能说不是一个好事。 一旦何夕答应,从此之后。何夕就能回京成为朝廷重臣。参与国策制定。甚至可以提前,推行变法之事。 只是何夕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如果之前,他或许真去了。但是何夕也看出来太子内心之中一些想法。甚至他不知道,这是太子的想法,还是朱元璋的想法。 何夕不敢低估古代人。但也不敢高估。 清朝刚刚开始救亡图 存的时候,所谓的洋务运动,不就是办几个工厂吗? 甚至从眼前来看,朱标的动作之大。已经超过清末君臣了。最少,太子愿意独立设立一个部门负责工业化,而不是弄一个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去搞外交。 只是,现代化,绝不仅仅建设几个工厂那么简单。这背后有很多的变化。 甚至很多活在现代的人都不明白这个社会的运作。 为什么每一个人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皇帝梦。但是最后没有人当皇帝。为什么西方人到了现在还那么推崇贵族,却将贵族领袖,国王给推翻了?时代不同了。 太子还没有将何夕当成对手。但是何夕已经将太子当成对手。虽然历史上太子还只能活上两三年。但是而今历史改变,又有戴原礼这样的郎中,医术又有大发展。 太子能活多长时间,何夕也不知道了。 而且到了南京,有利也有弊端。在辽东,何夕是想做什么都能做什么的。但是在南京,即便有朱元璋,与太子的支持,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否则,当初朱元璋就不会让何夕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南方的先天资源禀赋,太平铁厂,大概已经是南京附近最大的钢铁厂了。轻工业倒是好办的。但是太容易被江南士大夫们夺取话语权了。 总体来说,在南京如果做好了。工业化的速度或许能提高不少。但是问题是,控制权需要一场激烈的斗争才能决定归属。特别是朱元璋已经老的时候。朱元璋在,何夕自然什么都不怕。 但是朱元璋一旦龙御归天。南京工业体系的掌控权,何夕能拿到手里吗? 何夕不知道。 因为何夕知道,在权谋上的造诣,何夕仅仅是合格而已。与朱元璋,太子,乃至于姚广孝,詹鼎都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堂堂正正比建立工业体系,比提升生产力,甚至比打仗。何夕都有一些把握。但是比勾心斗角,控制权的争夺。 何夕就不知道了。 何夕说道:「大兄所言极好,只是辽东事务太多了。而且辽东有很多南方没有的东西,比如大木,煤铁,等等。开辽,不仅仅是为了工业。也是为了稳定北方。消除隐患。这数年之内,估计是无法分身的。」 「不过,天下并不是单单我一个人才。没有我。这一件事情,也能照办。」 太子说道:「不错。这样吧,你且遥领少府令。你的弟子黄子澄,我看他做事也不错。就调入京师为少府丞,整合京师附近的场子,你觉得如何?」 何夕想了想说道:「大兄的想法是极好的。只是,黄子澄不合适。他太年轻了。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 在建立少府体系,或者说,国有企业体系上,何夕与太子是一致的。所以,太子抽调何夕的左膀右臂。何夕虽然肉疼,但也不得不放手。这也是对朱元璋朱标自保的一种手段。也就是说,他在教授弟子上,一点也没有藏私。已经有人能代替做推进工业化的事情了。 当然了,何夕拦一下黄子澄,并不是阻挡黄子澄的前程。而是黄子澄升官太快了。这才几年,从河套,到辽东,从辽东再到京师,升官速度,在朝廷之中,恐怕也是绝无仅有了。 这对黄子澄的将来没有什么好处。 不说别的。就看网上老是爆出一些过分年轻的官员,很多人下意识就审视这个人有没有违法乱纪。就可以看出来。 在官场上,一直论资排辈,固然是恶习,但是有时候也是要熬熬资历的。 而黄子澄就是这种情况,跟随何夕,黄子澄还怕没有升官的机会吗?她要做的是在不是这样的跃迁,而是按部就班,踏踏实实的升官。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子的悲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子的悲哀 太子想了想,说道:「黄子澄是资历浅薄了一些,他今年还没有三十岁吧?」 何夕说道:「还差几年。大兄调他回京师参与少府之中,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让他来主持少府日常事务,恐怕是不行的。」.z.br> 太子说道:「那你觉得谁可以?」 何夕说道:「张度是可以的。」 太子说道:「太平铁厂的张度?」 何夕说道:「正是。」 何夕推荐张度,并不是随便来的。何夕虽然远在辽东,对太平铁厂其实很熟悉的。无他,大明冶铁技术领域的人全部是何夕的徒子徒孙。以葛天工为首这一批人,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却是何夕派系的核心支撑。 很简单,全天下,只有何夕能平等地对待他们。这些学子即便读书习字,精通数学。但是在士大夫们眼中,却算不得读书人之列。如果这些人仅仅是一些不识字的工匠。士大夫们反而不在乎。 但是这些同样读书,同样能出来做官的情况下。大多少士大夫们都觉得这些人极其讨厌。 因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即便用了工理书院出身的人,但也仅仅当工具人来用。最底层的技术官僚。而且以工匠奴婢视之。从这个角度来看,明代士大夫们,还没有元朝贵族更重视工匠。 甚至这种态度,何夕手下,国子监出来的那一批人,未必没有。好在何夕的学说,这些人还是知道一些。有何夕在,不算大毛病。 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一样了。 工理学院出来的人,只要还在官场,或者官营的地方厮混,无不是何夕的党徒,固然是因为何夕对他的好,是他们天然的靠山,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他们没有地选。 有这些人在,何夕对太平铁厂的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差不多了。 张度从小吏出身,真是一个能吏,别的情况不好说。但是张度在太平铁厂这几年,已经将工厂的管理制度琢磨明白了,就是让张度穿越到现代,在乡镇,或者更大一些制造业企业,做一个厂长,也是可以胜任的。 何夕没有记错的话,少府其实已经有了。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推进。而今少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南京的手工业改造成为工业。这里所需要的人才,第一,熟悉工厂制造,与手工业制造的区别。第二熟悉胥吏们的手段。 甚至后者要比前者重要。 无他,因为这些所谓的工厂都是胥吏实际管理的。盖因,大明官员对于具体的生产,根本不怎么管。他们都是劳心者,才不去做那种劳力者的。 张度出身就很重要了。作为从胥吏之中杀出来,步步高升的官员,太熟悉这些胥吏的手段,甚至可以说,在这方面。张度才是祖师爷。 负责这方面的事情,简直是事半功倍。 太子说道:「不错,就他了。辽东这边,你好好做事,等过几年,就回京师吧。我在南京翘首以盼。」太子见何夕还想说什么。太子一摆手,打断何夕说道:「不要说别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辽东,那成什么样子。我知道辽东的重要。我给你时间。下一次我请你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拒绝了。」 太子语气虽然温和,但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太子毕竟是太子,他对别人可不会和颜悦色的。 何夕只能说道:「是。」 太子说道:「你且不要离开北平。我会留在北平一段时间,少则今年,多则明年,才会回南京。这一段时间内,我想去一趟辽东,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孤想看 一看,亲眼看一看。」 何夕说道:「臣弟随时等候。」 何夕也知道,说到这里,这一次谈话也算结束了。 何夕从天津赶路到这里,又谈了这么长时间。竞争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甚至在他看来,简直是难以战胜的。只要太子能活到朱元璋死后,大明皇帝人选,就是板上钉钉的。 何夕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躺在床上的何夕,忽然坐起来,心中暗道:「何夕啊何夕,你不能人品***到如此程度,想刺杀。这一件事情如果做了,即便成功,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儿?难不成我还要杀妻杀子不成。」 何夕穿着月白内衣,无意识地盯着床边的蜡烛,心中暗道:「大道直行,我任何阴谋在决定的力量面前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大明皇帝的力量,来自一千多个县,数百个府,三百多个卫所。以及数百万大军。我只要拥有比这些更强大的力量。其他的才有作用。发展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辽东的钢不够多,炮不够多,火铳不够多,战船不够多。」 「不要胡思乱想,那些邪门歪道。睡觉。」 何夕随即重重的躺在床上,似乎想明白了。也许是何夕太累了,何夕很快就进入梦乡之中了。 ------ 何夕一觉睡得天昏地黑,连白天黑夜也不分了。 在何夕睡觉的时候,太子召见了晋王。 晋王在会议上的表现,太子非常不满。太子想与这个弟弟好好谈谈。 太子与晋王含蓄几句,太子亲自给晋王倒了一杯茶,说道;「老三,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兄弟说说心理话。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 晋王装傻充愣,说道:「什么,什么想法?」 太子说道:「封国的想法。这一次我北上,其实也是为了这一件事情来,来之前,父皇的诏令,你们也都知道了,下面几个弟弟都已经安置安堵好了。父皇的成年王子,也就是老二,老三老四,老六。几个了。父皇让我来,就是让我与你们好好沟通一下。」 晋王说道:「大哥,我真说了。」 太子说道:「说。」 晋王说道:「我既然是晋王,能不能将晋地封给我。我不要,就要太原府一个府就行了。只要大兄答应,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太子一听,顿时脸色微变。说道:「老三,我没有给你开玩笑。」 晋王一横,说道:「我也不敢与大哥开玩笑。」 太子说道:「域外封国,是父皇定下来的国策。你要违抗吗?」 「父皇定下的国策太多了,执行不下去的又不是这一项。我看,这就是何夕小人,挑拨皇室宗亲,弄出好大的阵仗。这事情就不对。」晋王冷笑一声,说道:「况且,或许是你看弟弟们碍眼,才全部流放出去的。」 太子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似乎对情绪失去了感觉。好一阵子才缓过来,随即内心之中升起的是浓浓的悲哀。 他从来没有少照顾过晋王。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但凡晋王闯祸了,他都没有少擦屁股。小时候也就算了。就藩之后,很多事情都很不好处置的。但是太子没有一句怨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却被晋王如此来看。 是的。太子是要将这些藩王全部赶出中原。但是这是太子看着些弟弟们不顺眼吗?不是。更多是出于国家大局与朝廷稳定。太子有私心,那就是他这一脉可以世世代代为皇帝。 但是他身为太子,也是朱元璋的嫡长子,这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今日,太子虽然知道晋王不满,他已经 准备大出血,只要晋王答应,好好补偿一下自己的弟弟。太子默默的想道:「原来他们是这样看我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晋王的不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晋王的不满 太子沉默了很久,说道:“老三,你之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这一件事情,必须做。不管你怎么想,都要做。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选齐王,也在海外选一个地方,要么,就在塞外选一个地方。选定之后,我派人给你打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你自己办。” “这不是我的意思,也是父皇的意思。” 晋王冷笑一声,说道:“我两个都不选。看我的太子好哥哥能拿我怎么样?就赖在太原不走了。是的,你是嫡子,你是老大。这全天下都是你的。给我一个府,你都不愿意,非要逼我去不毛之地,就是民间百姓,也没有这样分家的。” “天家本就不是百姓家。”太子说道:“如果是百姓家,些许家当,我朱标还不放在心上,而作为天家一举一动都关乎天下百姓的福祉,有些事情必须做,你也是皇子,难道不明白吗?” 太子这一番话,也是真心话。 太子在宋濂的培养下,近乎一个君子。其实并不是太在乎利益的。如果,朱元璋是民间的大富豪。太子绝对愿意将朱元璋的家产均分给所有兄弟。但是奈何大明天下不是老财主的家当。 太子之前,其实对这一件事情也没有太多认识。 让他真正认识这一件事情的,是靖难之役。 大明之前分藩制度,并不是一年两年了,也没有见太子出来反对啊。就是靖难之役种种,让太子深刻明白这一点。他做这一件事情,是国事在家事之上。决计不是针对晋王。 只是晋王不领情。 晋王冷笑一声,说道:“说得好听。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老爷子年纪大了。你好哥哥的伪装不在乎。看我碍眼吗,要打发走。明说就行,弄什么假惺惺的。” 晋王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最大的不满,其实就是对自己的定位不同。 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与别人给的定位不同,就会发生矛盾。 就好像大明勋贵,他们对自己的定位,与朱元璋对他们的定位不一样,双方就会有冲突。而晋王给自己的定位,是大明皇子,天下是朱家的,也就是我家的。这江山社稷,有我一份。 这个逻辑有毛病吗? 没有。 既然是我家的,这想有太原府,或者保持现状,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而在太子看来,这天下现在是父皇的。将来是他的。未来是他的子孙的。有毛病吗?没有毛病。与晋王有什么关系?即便是兄弟,是给一些照顾的。但是江山社稷这东西,不是寻常物件,是不能分的。 晋王难道不该服从大局吗? 太子大怒,说道:“那好,不管你准备不准备。明年我会让瞿能北伐,打漠北,你想去也好,不想去也好。要么,漠北,要么西域,这两地,必选其一。” 晋王说道:“我------” 太子还不等晋王说完,顺手将茶碗砸在地面上,说道:“给我滚。” 晋王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太子。 太子对兄弟们一下很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太子发这么大的火。太子毕竟是兄长。在晋王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些分量的。一瞬间就被镇住了。 起身就要走。 太子忽然说道:“等一下。” 晋王站在门口也不回头,背对着太子。 太子一瞬间有些疲惫之极,想说很多话,但是他也知道,而今的晋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晋王很傻很无知吗? 不是的。朱元璋的儿子之中,坏的人有。傻的却没有。 晋王不是不懂大明国策,也不是不懂,大明江山社稷,并不是寻常百姓的家宅。是不能胡乱分的。也不是不知道,要让他们外迁的原因,当初何夕在南京说着一件事情的时候,晋王也在场。 他不是听不明白。 而是不想明白,不愿意明白。 因为,他不想放弃眼前的利益。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小时候,太子负责晋王功课,对晋王很了解。虽然一开始,太子太过生气,没有想明白。而今已经想明白了。顿时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晋王没有回头,只是随即大步离开了。 太子在晋王走后,落寞了很久。 他回北平之前,其实做过与兄弟翻脸的准备。不过他做出的准备,是对燕王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真正决裂的是晋王。 ------ 太子与晋王的关系变化,别人不知道。 睡觉之中的何夕,更不知道了。 何夕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一问身边的才知道,原来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一觉睡了一整天。 自然饿的发慌。他叫下面人做了一些早点。 正吃的时候,有一个人好不客气的坐在何夕对面,拿起盘子里的包子吃。 何夕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是道:“燕王,你怎么在这里?”他转过头看外面的天色,没错啊。天还没有亮。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半个时辰。 燕王说道:“等你。昨天你一回来我就来了。一直等到这个时候。你总算是醒了。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何夕说道:“我们的事情?什么事情?” 燕王说道:“北伐啊。” 何夕看着手中的包子,又看看碗里的粥,说道:“这么急吗?” 燕王一拍桌子,说道:“急什么急?是你不着急。你不知道东北的情况。松花江那边无霜期只有一百多天,只够庄稼种一季。而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去的快了。还能种一季粮食。如果去的迟了。到明年秋收之前,都要从后方供应粮食了。怎么能不着急。” 何夕说道:“你今年种不了吧。不说别的。就说肃清鞑子,也需要一段时间吧。” 前文已经说过,长春堡北边,可不是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是有这样那样的部落。甚至有一些只有几十人上百人的部落。还过着原始的生活,他们连自己是属于那个民族都不知道。 这些人,被明人称为生女真。或者野人。 燕王要在长春堡以北建立统治,第一要面对的就是蒙古人的干涉。第二要面对的就是当地的原住民的。如果搞好关系,或许能够直接将当地的原住民编入卫所军中。增加实力。如果搞不好关系,这一件事情,就不大好办了。反而会牵制一部分实力。 而在何夕看来,最大的敌人,反而不是这两方面的人。而是东北平原恶劣的环境。 这一年,或者说一百多天的时间内,燕王要做到修建好城池,修建好房屋。否则,不用别的。一个冬天过去。不管燕王带来多少人。统统都会被冰雪给吞没了。 这些事情,那一项不要时间。 燕王说道:“所以,要更快一些。你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何夕说道:“去哪里?” 燕王说道:“辽东,我先去看一看情况,大队人马随后就到。我已经安排好。” 何夕说道:“不行啊。我来北平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拜见宋国公------” 燕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今天将人见我。下午就走。” 何夕说道:“太子殿下,说要巡视辽东,我要等他。” 燕王说道:“你等他,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你放心,我跟大哥说,你在辽东等也不迟。” 何夕也看出来,燕王等一个独挡一面的机会,已经快等疯了。而今血液之中的脉搏不是脉搏,那是鼓点。一刻也不等下去了。 「今天三更,另外一更是在十二点之后的。本来吧,是能完成的。只是忽然断网了。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我知道启动备用方案,但是有一些文稿在电脑之中没有同步。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这个时间很尴尬,早一点,我也能空一点时间,而今只能如此了。哎-------」 第一百一十八章杨震在东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八章杨震在东北 北方的冬天走得晚了一些。 在杨震这里尤其是这样。 杨震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了。 这里是黑龙江出海口附近的一个河港之中。 他们在港口附近修了很多木头房子。但是跟随杨震北上的一百多人,依然有三个人被冻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而今杨震麾下的人,并没有少,反而多出来好些。原因很简单。 自从人类走出非洲大陆之中,在地球除却南极洲的绝大多数地方都有生存。外东北的环境,固然酷烈。但还没有到完全不能让人活下去的程度。 只是冬天增加了这些人的生存困难,在冰天雪地里面寻找食物,生存下去。让这些人攻击性大增。杨震来之前,就带了很多粮食,不仅仅是以防万一,粮食也是这里硬通货。最抢手的商品。 杨震的物资自然被这些野人发现。对杨震的局面发起了进攻。 当然了,在大明将士的装备之下,这些人没有得了什么好处。 不过,杨震并没有为一点点胜利而动容,他很清楚,他是来做什么的。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杀几个野人。而是为了做事,做得就是做生意,这些人最好的皮毛供货商。 于是杨震非但没有惩罚这些人,反而用粮食换他们的皮毛。 很快,杨震临时停泊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个正经名字的地方,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交易中心。有大量的人员聚集。形成了一个小镇。交换货物。 而皮毛的价格更是非常非常低。单单说一点。就能明白有多低,皮毛的价格是按照重量来算的。也就是一般是三倍重的粮食换皮毛。须知,能被这些人留下的皮毛。都是好皮子。 毕竟,这些渔猎为生的人。皮毛固然是他们的衣服来源,更是他们生活中的副产品。 他们吃猎物,有大量的皮毛剩余。很多寻常的皮毛,他们都不在乎。让他们保留下来的。都是上好的皮子。比如洁白如雪的雪狐皮,比如上面没有一个刀口的老虎皮等等。 当然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 不知道这些皮毛的价格。 虽然这些皮毛在这里,自然比不上在中原,价简直是千金不易。但也不是这一点粮食能够换到的。只是,他们储备的粮食太少了。 在寒冬之中,多余的皮毛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是粮食可以救命。 这价格也就可以理解了。 杨震带来的粮食,大概只有一千多石。在辽东那里折合白银大概有三百两。北方的粮食价格稍稍贵一点。但是却换了整整一船的皮毛。 虽然杨震也看出来,这些人对皮毛处理的手段,远不如中原匠人。但是这些皮毛本身的质量太好。重新处理之后,这一船皮毛即便没有一万两,最少有数千两之多。 特别是一些珍品。杨震都不知道怎么估价了。 一方面是杨震之前在南洋,对皮毛的价格不是太熟悉,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皮毛太好。好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要看你卖到什么价格了。 再加上杨震从带来的货物,不管是轻便的工具,还是刀枪。等等纷纷出清。也换来了一些皮毛之外的东西,比如金沙,比如,珍珠。宝石。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等等。 总之,杨震都不知道有多少利润了,十倍之力。不,最少十几倍。 而且杨震还赚了好些人。 有的是在冬天失去了部落。在山林之中的部落,不是草原上那种大部落。一个部落也就两三百人。甚至更少,遇见了极端天气,一下子整个部落都死光,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失去部落的人,很难在山林之中生存,这些人一般情况下都会投奔新部落。或者被其他部落抓为奴隶。在这些人看来,杨震带的商队,其实也是一个部落。 还有就是奴隶了。 整个外东北地区,在中国人看来,乃是苦寒不毛之地。但是在这些人眼中,却是他们的家园。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体系。甚至因为元廷与明朝发生的战争,还有很多汉人逃到了这里。 这就是杨震可利用的力量。 杨震招纳了几十个人。准备在这里修一个据点。留人驻守。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是杨震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一方面,他们有武器,有完善的工事,而这里的人,虽然个人素质很好。但是对于战争的理解,还太过浅薄了。 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的部落虽然互相残杀。甚至有些世仇,反而不会攻击商人。 因为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明白商队的好处。即便蒙古人行军打仗的时候,也不杀商队的。这些部落也继承了这种作风。 而杨震此刻也要回去了。 他去年北上,沿着海岸线设了三个据点,这是最后一个,甚至他来到这里的时候,黑龙江已经开始结冰。趁着最后一段时间,修建了木屋,才算是让大部分人平安过冬。 他回去视察其他两个据点,同时要回辽东进货。 并准备将来,顺着这一条河逆流而上,看看能到什么地方。最少此刻的杨震,还不知道,这一条河与松花江相通。 从黑龙江顺流而下,没用多长时间,就进入大海之中,船只在海风之中辗转而行,不多时,就看见了东侧海岸。这正是苦兀岛,也就是后生的库页岛。 杨震另外一个据点,就在这里。 这个时代库页岛上的生态环境,还有人文环境,与黑龙江出海口相差不大。大同小异而已。杨震留在这里的据点人也不多,不过两三百人。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倭人。 好在在这里远离了日本与大明之间的纷争。或者说,那里的战争,仅仅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与具体的每一个人关系并不是太大的。 在那个环境之中,每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处境而奋战。而今脱离了那个环境,也很少有人愿意为天皇奋战到底的。 这里的收获也是满满的。 就这样满载大量船皮毛的船队,缓缓而南,途中路过了佐渡岛,却远远地看见佐渡岛上,浓烟滚滚而上,似乎是海天之中的一处坐标。一个灯塔。 杨震心中暗暗嘀咕,这距离这么远的都能看见。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岛上做什么?或者是火山爆发,亦或者失火了。 不过,杨震也仅仅是过一下脑,就将这一件事情放下了。 因为他来之前已经被警告过了,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准靠近佐渡岛,佐渡岛上有重重一个卫所的军队驻守,还有很多其他人。在佐渡岛的汉人,已经过万之多。 可以说,是这方圆数百里,汉人密度最多的地方。 但是佐渡岛上,要做些什么?都是军事机密,不得过问。杨震也没有要过问的意思,过了佐渡岛,很快就来到他第一个据点,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就叫玄洋。 因为这里是经营的重点,一到这里,杨震就挂上了玄洋社的招牌。而当地土人不解其意,就变成了地名。后来叫的人多了,也就因循了。 而此刻的玄洋,已经因陋就简的小据点。而是一个座小城。 临海而建,有天然良港,大抵有过万人口。一部分自然是跟随杨震而来的水手,还有倭人了。其余的就是各地来做生意的女真各部,乃至远道而来的蒙古人。 虽然都是东北,但是这里与黑龙江河口地区的苦寒之地,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那边连大部落都没有,因为人多了,就养不起,就要分出部落。而这里却是完全不一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玄洋小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玄洋小城 女真人,蒙古人,还有各种各样说不上称呼的部落。或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人部落。纷纷而来,玄洋小城给玄洋社带来的财富,简直是北边那两个小城十倍有余。 更重要的是,这一座玄洋城。虽然不打。但是附近也有不少耕地的。这也是一份财产。 更重要的聚拢了人心。 不过,杨震也发现一些隐忧。 杨震看着其中一些蒙古人问道:“这是哪里的蒙古人?” 立即有人回答,说道;“兀良哈部。” 杨震心中一动,暗道:“兀良哈。” 兀良哈乃是成吉思汗弟弟世代相传的部落,也算是东北的坐地虎,与纳哈出所部一样,世代在东北生存。而今纳哈出所部已经南迁了,兀良哈扩大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大明北伐,很有可能针对的就是兀良哈所部。 不过,更有可能打不起来。 因为兀良哈所部实力孱弱,纳哈出在的时候,不敢与纳哈出争锋。而今纳哈出不在了。难道,就敢与大明铁骑争锋吗? 历史上兀良哈三部,也没有为元朝尽忠,在纳哈出投降之后,就与大明勾勾搭搭,藕断丝连。而元廷一覆灭。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明朵颜三卫,甚至占据了元廷,纳哈出原本的地盘,成长一个实力相当大的部落。 当然了,那是后话了。 杨震此刻担心的不是别的。 担心的是消息走露。 如果,这里出现一个汉人城池,这消息很有可能通过兀良哈部,传到元廷那边。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杨震就不知道了。 只是杨震并非寻常商人,他更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战略意义。 他也知道,即便没有兀良哈所部传递信息。还有有其他部落传递信息。这一件事情都要面对。 杨震心中暗道:“看来,我要抓紧时间了。” 抓紧时间回辽东一趟,将这一次的收获落袋为安。带来更多的货物。拉拢与招募更多的女真人。将这个城池修建的更结实一点,有备无患。 只是杨震并不知道。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有一些迟了。 ------ 元廷所在的地方,乃是后世所谓之呼伦贝尔大草原,是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能供养元廷。 元廷的主力,就在这一片大草原上。 从天空俯视,却见数百里一片碧绿的底色,一团团清澈的湖水,就好像镶嵌着的宝石。光彩夺目。还有牛羊马匹在草地上吃草。好像一幅太平喜乐的样子。 虽然春天,牲口们都很瘦。但是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熬过了冬天,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如何不让人高兴。 脱因帖木儿骑在马上,缓缓策马而行,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之中充满了矛盾。 当初他虽然撤军,但是因为蒙古的体制问题,脱因帖木儿的军队,是自己家的私军。所以即便他退出元廷权力核心。他本部人马,即便是元廷皇帝也剥夺不了的。 他依然是整个元廷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判断眼前的局面。 自从当年撤军之后,大明似乎没有了动静了。 给予元廷两年的修养生息的时间。 虽然说,两年的时间,也不可能让元廷恢复多大的元气,但是,总是比连战连败,损兵折将的情况要好。将士们总是有时间抱着婆娘睡觉,元廷不用一日三惊,提心吊胆,小孩子们。有了一个安全长大的时间。 脱因帖木儿无比希望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最好能持续十几年。 如果真有这么长时间的修养。脱因帖木儿决议愿意再次出兵,西征瓦刺,东讨鞑靼,平定兀良哈,等等。让草原再次凝聚在元廷的旗帜之下。只是,很多人都真的相信,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继续下去。但是,脱因帖木儿比谁都清楚。 这样的日子,决计不可能长久的。 但是为什么? 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朝,怎么忽然去打高丽,打了高丽打日本,难道是朱元璋年纪大。老糊涂了? 脱因帖木儿,长叹一声,说道:“咄咄怪事。”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但是到底问题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脱因帖木儿忽然看见远处一行奔驰而来。都是一些少男少女们。他们看见脱因帖木儿在这里,纷纷行礼问好。 脱因帖木儿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似乎老人就是这样的。他知道自己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下一代身上了。就好像眼前这些孩子们。脱因帖木儿说道:“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阿大,听说东边来了一个商队,带来很多汉人的好东西。我们想去看看。”这些少男少女叽叽喳喳的说道。 脱因帖木儿一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这些孩子们纷纷扬起马鞭,扬尘而去。 脱因帖木儿本来满怀笑意的脸,忽然僵住了。脱因帖木儿心中疑惑升起,暗道:“商队?东边来的。汉人物件?怎么可能?” 这也是脱因帖木儿老,否则当时他就应该反应过来。 其实长春堡下的贸易,是双方心照不宣的。 来贸易的人,并不是蒙古人。仅仅是蒙古人选的马甲而已。但是背后的利润都到了元廷手中。可以说,如果从东北来的商队,那必然是自己的商队,即便不是他家的,也是别的元廷权贵家的。他们决计不可能来他家的牧场卖东西。 除非,这个商队不是从长春堡下来的。 但是不是从长春堡来的?那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一点,对于这些喜欢汉人物件的少年们,一点也不重要。但是对于脱因帖木儿这样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脱因帖木儿一声令下。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这商人就在脱因帖木儿面前了。 脱因帖木儿倒也没有严厉的盘问,只是,好像聊天一般,三言两语之间,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脱因帖木儿问道:“你们这些货物是从什么地来的?” 商人说道:“是从海西那里贩来?” 脱因帖木儿说道:“是女真的人。看上去不像啊。”脱因帖木儿手中拿着一卷棉布,细细抚摸。怎么觉得着细腻的质地,不是女真那些大老粗们能够做到的。 商人说道:“自然不是。是从玄洋社卖的。” 于是,这个商人一五一十的将玄洋社的内情说了出来。 脱因帖木儿陡然变色。心中暗道:“好毒辣的手段。先站边角,再决胜中原。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明人手段,还如此稳健。真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 在脱因帖木儿判断之中。而今如果明军骑兵大出塞,直扑这里而来。脱因帖木儿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当机立断,放弃所有牧场。乃至于牛羊,大队人马立即向北逃窜。 明人毕竟不可能在草原上多待多长时间的。 只是这一件事情,有多少损失,也是脱因帖木儿难以相信的。就刚刚那些少男少女们,很难在这种残酷的逃跑之中存活下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依然如此稳健。要先将东北各部给拿下,孤立元廷。 毕竟东北很多部落,在名义上还是元廷下属。其中兀良哈部是最为典型的。 将这些部落铲除,也算是铲除了变数。 这让脱因帖木儿再次感受到,如山如海的绝望。 本来敌我就悬殊之极,唯一能指望的是对方大意,而今又发现对方,简直是谨慎之极。脱因帖木儿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 第一百二十章蒙古震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章蒙古震动 人在绝望之中走的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绝望本身。 脱因帖木儿就是这样的。 他是一个很矛盾痛苦的人。 他的能力不足以力挽狂澜。但是却让他清晰地洞察大元的未来。如果不知道,反而不痛苦,能好像那些少年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而今的草原与青春。 正是知道,未来会什么样子。 这种死亡倒计时的等待,才是最痛苦的。 有时候,他甚至想,为什么自己不死。 上天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的人。却已经死了。 脱因帖木儿深吸一口气,觉得再坏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了。挥挥手打发了这个商人。正准备写一封书信,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大元皇帝陛下。虽然他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却不想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陛下召见他。 脱因帖木儿顿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位皇帝,这位皇帝不仅仅对他。对他哥哥王保保,都保存着戒心。毕竟,他们家族即便现在还保存着元廷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这如何不让这位皇帝陛下担心。 当然了,这位皇帝陛下也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故而,他仅仅是罢免了脱因帖木儿在中枢的职位。并没有对脱因帖木儿做什么。但是,不到危急时刻,不到迫不得已。这位皇帝定然不会召见他的。 而今召见他,定然出了大事。 “也好。”脱因帖木儿心中暗道:“我正好要去看看。” —— 大元王廷距离脱因帖木儿家族的牧场其实并不远。不过一日左右,脱因帖木儿就到了王廷,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蒙古皇帝正式接见。 这位蒙古皇帝名叫脱古思帖木儿,有自己的年号,年号天元。当然了,这个年号也很少有人知道。 此刻他在自己的大帐之中。焦急地等待着。 这正是一个大帐。上面有黄金绣成的纹路。金光灿烂,覆压几百平方。能供数百人商议国事。只是,如果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金丝银线,已经退却了颜色。甚至大帐上也有很多补丁。在修补的时候,做了很多努力,努力让人们看不到。但也不可能真看不出来。 这大帐,自然不是北元自己造的。应该是几十年前就修建好的。 当年这东西,对于大元王朝是一个不要紧的小玩意。一声令下,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而今这大帐,却已经成为了王廷的象征。大元皇帝不二宫殿。真的没有替换的那种。 脱因帖木儿一进来,天元帝就快步走过来,说道:“孤已经等老太师多日了。” 脱因帖木儿行礼说道:“老臣拜见陛下,不知道陛下召见老臣,有什么事情?” 天元帝立即将自己的情报拿了出来,其中就由大明太子到北平确定北伐事务等等。 消息并不全,甚至还有很多捕风捉影的地方。但是大体脉络还是没有错的,可见这位天元帝虽然不能称得上明主,但是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脱因帖木儿细细看来,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天元帝说道:“朕请老天师来,就是请老天师总领三军,击退明军。保全大元社稷。” 脱因帖木儿说道:“其实,臣也有一件事情要禀报陛下。”随即将明人在海西建立城池的事情说了。随即说道:“长白山以东,本就是偏远之地,我朝全盛的时候,也不过置几个州县,不曾征收赋税。而今,明军以钱货为诱饵,不出数年,长白山以东为明人所有。如此,兀良哈等部落必然动摇。王廷屏障尽丧之。到时候,臣担心有不忍言之事。” “事已如此,陛下的托付,老臣不敢推脱。但老臣能做到的,仅仅是上不玷污祖宗英明,下不辜负陛下之恩德而已。至于胜负之数,却要看天意了。” 天意?什么天意? 天元帝岂能不明白脱因帖木儿言下之意,无非是成功尚无把握,成仁但有决心。 这不是天元帝想听到的话。 天元帝说道:“老太师,朕知道,朕之前对不住老太师。今日,朕向老太师赔不是了。朕将举朝之兵,全部交给老天师,甚至朕也在老太师军中听令,难道老太师就不能——” 脱因帖木儿摇摇头,说道:“老臣不敢欺瞒陛下。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老臣自然会拼尽最后一丝骨血。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天元帝叹息一声,说道:“朕又能做什么打算,不做违命侯,就做汉献帝。祖宗基业到了这朕这里,还有别的可能吗?” 被明军俘虏了,那就是违命侯。如果他失去了基业,逃到其他蒙古诸侯的治下,那就是汉献帝了。当然了,这还是往好的地方说了。更有可能,求做汉献帝而不可得。 脱因帖木儿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天元帝。 天元帝说道:“老太师,而今改变如何应对。” 脱因帖木儿说道:“首先,号令天下诸侯勤王,他们可以自行南下袭扰,牵制明朝的兵力。” 其实将而今大元版图印在地图上,那是东至长白山以东,西至阿尔泰山。这个时候叫做金山左右,那就是之幅员数万里,不在大明之下。但是实际上,西边是瓦刺,而瓦刺本身就不是一个部落。而是一个部落联盟。细分起来,大元的领地,没有一块不是无主的。到了元廷这里,也就只剩下呼伦贝尔大草原为核心,辐射数百里的一小片草原了。 如果元帝能调动这么大力量,其实力,不在匈奴,突厥之下。甚至即便是南疆地区,也是在蒙古汗国的统治之下,如果算上这些汗国,从东北,直接到里海,乃至于黑海,都是蒙古人的天下。 但是并不是元帝的天下。 忽必烈当初就与西边诸王闹翻了。 所以,脱因帖木儿虽然知道,这一道命令,很有可能被下面的诸侯们当成了擦屁股纸。但是还是要试探一下。毕竟能调动一个诸侯,也减轻一些压力。 也正因为如此,脱因帖木儿对下面的命令很宽松,让他们自行南下袭扰便是了。 其实,大明与蒙古数万里的边防线。小规模战斗,一直都有。即便元廷不下令,下面这些部落,也未必不会南下袭扰。所以,他仅仅是推了一把而已。 天元帝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脱因帖木儿说道:“接下来,请陛下点兵,男子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皆在征召之列。明人修建长春堡。辽松运河,其意已经很明显了。必然从此而来。还请陛下暂且向北海躲避。臣留在这里,与明军决一死战。” 天元帝说道:“老天师准备如何打?” 脱因帖木儿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而今不过是,因势利导,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天元帝听了,越发没有信心。 只是,他夹带之中的将才,又有哪些?这些人还不如脱因帖木儿的。好歹脱因帖木儿作战经验丰富,给他十几万人带,毫无问题。而其他将领,不要胜仗败仗,连统率十几万军队的机会都没有。 又怎么能让天元帝相信啊? 不过,天元帝内心之中,也生起了一个念头,心中暗道:“我不能完全指望老太师了。也必须做另外打算。” 至于什么另外的打算?却不能让老太师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天元帝的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一章天元帝的心思 天元帝与脱因帖木儿商议了很多事情。最后起身送走了脱因帖木儿,并且准备数日之后,召开大会,宣布对脱因帖木儿一切任命。 而后天元帝又召见了丞相,蛮子海牙。 天元帝对脱因帖木儿与蛮子海牙不一样。 元朝用人最重跟脚。可以这个潜规则,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脱因帖木儿的跟脚就在汝阳王,在王保保。而蛮子海牙就大大不如了。他祖上也是官员。但是他们的名字拎出来,大多数人都不认识。 蛮子海牙虽然也有一些私兵,但是规模完全不能与脱因帖木儿比。也是因为天元帝的支持,蛮子海牙才有今天。 所以,天元帝即便暗中如何对付脱因帖木儿,但是在面对脱因帖木儿的时候,也要留几分客气。但是对蛮子海牙就不一样了。 天元帝先将他与脱因帖木儿谈话告诉了蛮子海牙,问道:“你怎么看?” 蛮子海牙心中暗道:“我能怎么看?” 脱因帖木儿有在天元帝面前说不的权力。但是蛮子海牙没有。蛮子海牙只能顺着天元帝的心思去说,他叹息一声说道:“不是老臣诋毁太师,实在是太师的方略,其实就是带着朝廷轰轰烈烈地去死,死易活难。求死谁不会啊,将而今的局面维持下去。才是最难的。不说别的。就太师的征召令,或许能得一二十万大军。但是能维持三个月就不错。到时候怎么办?” “为大事,冲动不得。” 蛮子海牙说的有道理看吗?太有道理了。蒙古人固然能够人人皆兵。但是后勤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也是脱因帖木儿方略的毛病。脱因帖木儿是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元廷最大的军事潜力,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意。 在脱因帖木儿看来,大元还有没有三个月后都不好说。 天元帝说道:“哎。太师老了。有些疏漏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而今太师统领全军,万不可诋毁,你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出了门,可不能说。” 蛮子海牙说道:“老臣明白。”这个时候,蛮子海牙也弄清楚天元帝的想法了。说白了,天元帝其实不想打的。他希望用其他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这不是脱因帖木儿能提供的方案。 蛮子海牙说道:“老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天元帝说道。 蛮子海牙说道:“我朝已经到了如此处境,一唯用强,恐怕不是上策,勾践卧薪尝胆,才有越国复兴之日,而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戒急用忍,用尽一切办法,休养生息,以求再举,而不是与明人大战。臣请陛下不顾污名,用心此事。这才保全朝廷之道。” 天元帝对蛮子海牙的宠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天元帝稍稍一暗示。蛮子海牙就将台阶送上了。天元帝说道:“大胆,朕向明人请和,传出去了,如何面对天下人?” 主要说的是,这事情传出去了,该怎么收场。而不是别的。 蛮子海牙内心之中叹息一声,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立即跪在地面上,说道:“请陛下放心,此事如果泄露,都是老臣一人之过,与陛下无关。” 元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依然摆着自己的臭架子不放。不过,很多人都认清了现实,即便是最强硬的一派,如脱因帖木儿,对于如何能与明朝达成长久的和平,也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问题是,脱因帖木儿看得太清楚了。这根本不可能。 因为这关乎朝廷的正统性。 所以,他才不怎么提议和的事情。提了也没有用,不过是白白被羞辱一番,更动摇军心士气。 天元帝说道:“你觉得该怎么谈?” 蛮子海牙说道:“老臣觉得,不管怎么谈,有一条,绝对不会没有的。” 天元帝说道:“那一条。” 蛮子海牙说道:“去帝号。称臣。” 天元帝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抚摸着自己身边褪色的龙椅,叹息一声,说道:“罢罢罢,要虚名有何用?” 其实这虚名还是有用的。 正因为这个虚名,他才是草原共主,虽然而今并没有多少实力。不能掌控草原群雄。但是这个名分依然是一柄利器,只要有了实力,就能统一草原的利器。 当然了,这个名分也有弊端。 如果不是这个名分在,大明为什么会追着他打。那种不惜打到天涯海角的气势,就是因为大元皇帝的虚名。 一旦放弃这个名声,固然,有议和成功的可能。但同时也放弃了,对偌大草原名义上的统治,甚至从此之后,连兀良哈这样的部落,也不会听元廷的招呼了。既然都称臣。他们直接投靠大明不好吗? 为什么要一个投靠大明的元廷做中间商赚差价? 只是,对天元帝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蛮子海牙说道:“那战事?” 天元帝说道:“此非你可知,你只需派人去谈便是了。战场上的事情,全部交给太师了。” 天元帝还是很清醒的。一手战事,一手言和,能战方能言和。即便和谈,军事上的行动也不能停止,甚至还要加强。 —— 元廷种种变化,何夕与燕王是不知道。 燕王虽然想立即离开北平。但是事实证明。不可能的。 何夕的身份地位,与太子的关系在,有很多人想见何夕,而且何夕与开海一派勋贵的关系密切,更何况,南京解缙与丁显两人的斗争激烈,已经将很多士大夫给卷了进去了。 对于开海这一件事情,利益相关,很多勋贵也很重视。 自然要与何夕沟通。 至于其他官场上的迎来送往,更是不能少了。 最少何夕的地位还没有到,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地步。 于是,即便何夕紧赶慢赶,花了近十日,才将在北平的事务处理完了。与燕王一起去营口。 不过五日光景。他们已经到了营口。 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航海也是如此。而今渤海已经成为最繁华的海湾之一,从天津到营口,更是最繁忙的路线,最主要的运输原材料。棉花,麻料等等。然后从营口运输商品回去。 如棉布,麻布,豆油,纸张,木材等等。 可以说,这个时代很多原材料都是土地里种出来的。辽东农业已经严重拖了辽东工业的后腿,可偏偏农业生产,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扩充的。所以,辽东与北方之间贸易往来就非常频繁了。 虽然说,与南方比较,北方是地广人稀,物产不丰,但是不管怎么说,北方这些省份,也有一千多万人丁。大规模迁民屯耕开荒,也过去了十几年了,早就进入收货期了。 朱元璋二十年的经营,还是有一些东西的。 于是,何夕之前依靠南方海商供应原材料。但是这一段的时间,此消彼长之下,与北方的贸易反而更频繁了。 燕王并不知道其中的变化。 反正他从天津上船到营口,在船上过了两个昼夜。几乎每天都能看见船只。让他有一种,从天津到营口,船几乎都挨着船了。 这种情况,在南方一些繁忙的河流之中,其实很常见的。比如进入苏州城的几条河流,如果有幸在繁忙时节这些河流的船上,也能感受到,原来在大明,或许没有堵车。但是堵船,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但是这种情况,在北方却是很难出现的。 燕王叹息一声,道:“何弟,要不你来帮我吧,将来你我联手,横扫西域,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日本来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二章日本来人 燕王脱口而出的同时,就已经后悔了。 心中暗道:“说露嘴了。” 从内心深处,燕王就不是一个太安分的人。他去漠北自然不是想简简单单当一个漠北王而已。只是这个想法,燕王谁也没有告诉。毕竟,燕王很清楚,对大明王朝来说,一个能压制蒙古人的藩王。还是一个横跨漠北,西域,乃至中亚的大帝国,那个更符合大明王朝的需要,这一点根本不用脑子想就明白的。 不管燕王是不是皇室子孙,当两个大帝国靠近的时候,彼此都会感受到对方的威胁。 所以,燕王其实很担心他这样做的事情,会受到来自中枢的掣肘。 这也是燕王讨好太子的原因。他喜欢将来自己太子哥哥放自己一马。 不过,燕王这一番话,是真心话,而且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的话。因为,燕王很清楚,他想要做到如此宏大的目标。他需要的不是能征善战的猛将。燕王内心之中其实很自负的。觉得天下英雄,他能有一席之地。 他需要的是一个萧何。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对练子宁这么看重的原因。但是他更觉得,练子宁的老师,要比练子宁本人要厉害的多。如果何夕能辅佐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夕假装没有听见懂燕王说什么,咳嗽一声,说道:“殿下,这事情,你跟我说没有用。” 何夕对燕王有这样的想法,一开始就有所揣测。此刻也并不觉得奇怪,永乐大帝真安安分分做一个藩王,才是咄咄怪事。甚至对这一件事情,何夕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何夕此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资本扩展的天性。为了维持稚嫩的工业体系,何夕需要市场。而大明内部市场是最大的。只是,不摧毁大明内部稳定的小农经济,是不可能扩大市场的。 因为最庞大基数的百姓,根本不会购买多少商品。 但是如果摧毁小农经济,所引发的动荡,却是何夕不想面对的。那只有对外扩展市场了。而南洋的市场固然是一方面。但是西域的市场也是一方面。在何夕看来,大明在南洋的市场,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了。 想要扩充,其实很难的。 南洋四镇,看似很厉害,其实根基不稳。就好像是唐朝初期的西域四镇一样,弄几次反复丢失又占据,何夕一点也不觉得稀罕。这个时候,当以稳定为主。 印度洋方面只能让私人去探索,军队还是止步为好。 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国民性与西方人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似乎,中国人在大一统王朝时间太长了。对政权政府看得比较神圣,不会轻易碰触。所以,即便私人商船队,其实有一些实力,即便这些船队背后有人达官显贵支持,他们也仅仅做生意而已,不会去侵占外国土地,建立统治机构。这样的事情。 甚至越是有背景的船队越不会这样做。 很简单,在这些达官显贵们眼中,海贸不过是求财的一种方法。而田产,乃是能够传之子孙的根基。朝廷地位才是一切的源头。他不可能为了一点钱,搞出犯忌讳的事情,如果他们在海外搞出一些领地。被上面知道。 引起了皇帝的怀疑,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在没有军队在背后撑腰的话,在天竺乃是很多地方,生意是做不大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整个世界的营商环境,即便是后世一些地方,背后没有国家支撑,很多生意都做不下去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所以其他方面的扩张,甚至任何方面的扩张,何夕都是支持的。 何夕甚至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帝国主义了。 大明帝国主义。 燕王与何夕都没有在这个话题深聊,恐怕彼此都尴尬。船只缓缓的进港。燕王似乎是想岔开话题,忽然很多士卒从船只上面下来。问道:“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何夕看过去,心中一动,说道:“应该是叶沈从日本回来了。” 长崎的战事,从去年冬天,已经绵延到现在。傅友德已经开始轮班了。叶沈所部,已经在长崎战斗了一个多月,再加上是骑兵,在日本多山地的地方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所以傅友德已经与何夕商量过了。将叶沈所部调回来,然后让何夕从辽东卫所之中挑选几个卫所,送到前线去。 顺便让叶沈休整一段时间。 燕王说道:“正好,问一下日本前线到底如何?长崎之战,打得有些太长了。”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燕王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不对。” 何夕在军事方面的敏感度太低了。远远比不上燕王。何夕此刻还不相信燕王的说法,但是当何夕询问叶沈的时候,才相信了有燕王的先见之明。 ------ 营口叶府。 何夕带着燕王来到家里,与家中的人打了招呼,燕王见了叶远思,并给了礼物,就好像何夕给燕王三个儿子也有礼物。 很快,何夕打听了叶沈已经到了。立即将叶沈叫过来。询问情况。 叶沈在何夕面前,自然不敢说谎。 他说道:“其实颍川侯说到一点也没有错。只是,有一些事情他没有说。长崎之战,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以我估计,也在颍川侯预料之外。我揣摩以颍川侯原来的想法,是确定决定性胜利,然后让其他大名,知道天威所在。纷纷倒戈,而不是现在,想以九州大名倒戈作为破局手段。” 何夕自然听得明白。 这两个想法,看似只是一前一后,其实是战略的主动与被动之分。 何夕这种堪堪合格的将才,就知道制于人,而不受制于人,傅友德难道不知道,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太过缥缈了。何夕顿时大吃一惊,看了一眼燕王。却见燕王波澜不惊。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预料之中。 何夕说道:“详细说说。日本战场情况到底怎么样?” 叶沈说道:“因为我部是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战场。而是现在长崎附近岛屿修整。倒是听说了几点,日本其实并非没有防备。九州海岸线上,有一道防线,是防备元朝东征的时候修建的,号称万国长城。是当今年日本朝廷分配给诸国修建的。每一个大名承担一段。是以号称万国长城。是以,博多湾方向,想要登陆是很难的。倒是颍川侯选得长崎的确不错。打了日本一个措手不及。” 长崎作为中日交流的中心,是在明代。在此之前,九州最重要的港口,就是在博多湾。也是蒙古征日的主战场。 日本想要复制上一次的经验。也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博多湾。 颍川侯这个选择,是有避实击虚的效果。 但是长崎也有长崎的坏处,那就是长崎是一个突出的半岛。从长崎进攻九州,攻击面并不大。形成而今的僵持局面。与长崎的地形也是有关联的。 叶沈继续说道:“颍川侯原本想预定战场在长崎,已经长崎之后,围点打援,只是,我之前是小瞧了倭人。倭人兵器简陋,当不得我军长刀一击。他们的盔甲,花里胡哨。不堪一击。至于,战马,更是不堪之极,驴子一般,我这等身形,这些日本马都驮不动。而且日本士卒的身高也不高,力道自然不足。战场上没有力气,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一点却足以称赞。” 第一百二十三章九洲战事实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九州战事实录 燕王平静地问道:“哪一点足以称道?” 叶沈说道:“勇气,坚韧,与决心。或者说够狠。”叶沈说到这里,似乎眼前闪过不少场景,说道:“去年在长崎城下第一次大战,日本一败凃地。日军多以长枪方阵为主。其步阵严谨,虽然比之朝廷,大有不如,但也足可称道。当时,上岸的骑兵很少。不足以破阵,于是,大军列阵而战,厮杀一个时辰左右,还是傅忠将军,下令将数十门小炮抬到阵前,才击穿了日军步阵,日军大溃。” 燕王却说道:“一个时辰都没有击破日军步阵?” 叶沈说道:“正是。” 何夕不明白,他们说的重点。而叶沈与燕王却很明白。 因为何夕即便主持过战事,但是他并不是战场指挥官,也没有亲临一线战场。虽然很多战事,相传打得昏天暗地,打上几天几夜,但是实际上,很多战事结束的都很快,特别是激烈的厮杀。 这种激烈的厮杀,不仅仅是对人体力的拷问,也是对人意志的拷问。 就算是体力能支撑,看着自己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战死,能够做到心神稳定,不慌乱的将士也是很少的。 说实话,大明而今的步阵已经大不如前了。 倒不是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下降。 而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明军队就靠着步阵,就好比叶旺当初的军队,就号称长枪营,用的是什么武器就不用说了。当时明军骑兵都是集中使用,即便集中起来也没有多少。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骑兵大规模增加,又增加了各种火器,列阵而战的局面,大大减少。 而且大量精锐从步卒之中抽调到骑兵之中,步卒的实力自然要下降的。 不过,明军的老底子还在。能让明军打成这个样子,足见日本的强悍。 这其实也是,日本的本来面目。 日本从来是东亚小强。在军力上比高丽强大。近百年前,蒙古东征日本,虽然日本战术落后,弄什么一骑讨,简直是送死的。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日本武士,一波接着一波的送死。 这并不仅仅是愚昧。而是日本社会之中,武士出头的途径,就好像在中国,科举是下层百姓唯一的出头路径一样。不管上面大佬们如何蝇营狗苟,但是在对于下层武士们。其实在无时无刻不渴望战争。 为了获得土地,为了提升社会地位,就必须建立功勋,为了这一切,他们不惜死亡。 整个社会体系之下,日本武士战术落后,装备落后固然不错。但是社会制度的影响也不能忽略。或许,日本上层,与足利义满与各大名有各种想法。但是日本下层武士,却没有想那么多。 更何况,日本到底是数百年的国家。下层百姓也是有天然的朴素的爱国情怀。 叶沈说道:“只是这一场大胜之后,下面的战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日本倒是派人救援过了长崎,都失败了。于是,他们修建一座座营垒,一步步地靠近长崎。在我军的阻击之下,他们一步也进不得。只是,颍川侯也尝试从东进,却也困难重重。日本多山,在长崎以东修建了重重城垒,而且日本人也有焙烙为主的武器,在防守中,很是得力。而且日军很多人,从不介意同归于尽。这些城垒,多为土木结构。用重炮轰击,是能打开的。但是重炮从船上运下来,运到前线,困难重重。如果用人命死磕。也不值当了。” “日本武士的武艺也很不错。傅少将军,在阵前遇见一个高手,双方对射七箭。如果不是傅少将军的盔甲得力。说不定就负伤了。” “即便如此,大明在长崎伤亡也不少,应该有过万了。” 从某种意义上,战争是最激烈的斗争。会影响双方。 这一场战事,对日本有利有弊。 弊端自然不用说了。但是利处就是日本六十六国在足利义满的调遣之下,在同一个旗帜下,对付一个敌人。残酷的战争,将对分裂的日本,有很强的熔铸作用。 如果日本能坚持下来,足利义满能对明取得大胜。那么足利的王朝未必不能再进一步。但是前提是足利家真能取得胜利。 在军事上,日本足轻时代,在这个时代,还是一个萌芽,真正形成是应仁之乱后,也就是日本战国时代的前奏,才形成了。而今在压力之下,日本在军事方面疯狂地改进。引进了中国很多战术。 而烙焙,本就是宋代战船上用的火器,类似于手榴弹。更多是引火用的。 日本早有引进,之所以将这个引入陆战之中。也是被明军逼得没有办法了。 在长崎以及长崎周围的鏖战之中,叶沈说明军死伤不少。但是总计伤亡才万人,但是日本战死的就更多的。甚至叶沈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就是足利家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之上,足利家的御家人也纷纷到场。 这就说明,足利义满对九州的所有想法,都已经破产了。只能逼得足利义满出老本了。 其实,叶沈还不知道,足利义满已经通过私下渠道,几次想与傅友德沟通,停止这一场战争。但是傅友德全部没有理会。 在战场上,明军装备精良之极。日本士卒少有盔甲,长刀与长矛刺在铠甲上,说完全不破防,那是假话。但是一般来说,不来上几下,就不能对明军有效杀伤的。但是战场之上,哪里有效杀伤。双方伤亡比是相差太大了。再加上日本人医疗条件远远不如大明。日本人不想办法。估计连守都守不住了。 自然要想各种办法,而烙焙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新东西,是早就有的东西。而且火药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新东西。而且这东西虽然类似手榴弹,但是本质上很简单,无非是各种容器装在黑火药之中,点燃砸出去。 在防守的时候,用来对付大明的甲胄。 不管是明军的甲胄再厉害,在火药爆炸的威力之下,也是难以抵挡的。 甚至很多将士,看上去没有任何内伤,完全是被震死的。 何夕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东西威力如何?” 叶沈说道:“还行。给了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何夕问道:“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叶沈说道:“颍川侯不是已经想了办法吗?” 何夕说道:“什么办法?” 燕王说道:“就是在高丽招募士卒。” 何夕这才明白,原来颍川侯万全没有想过在军事技术上改进。而是换了一个办法,强攻伤亡大,其实明军死伤多一些,是能攻下来的。如果是年轻时候的傅友德,才不管这些的。而今的傅友德更加老辣。才选这个办法。足够让明军减轻伤亡,也能让高丽与日本两国结下死仇,从而让大明更容易统治两国。 只是战事难免延绵下去了。 燕王比何夕想得多了一层。在燕王看来,傅友德并非没有想让朝廷投入更多的资源。但问题是,冯胜的想法,何夕的想法,乃至于中枢的想法,这么多人的想法在,傅友德很识趣,才不会说出让人为难的答案。 何夕没有想到这一点,说道:“前线的火铳用得怎么样?” 叶沈有些疑惑道:“火铳,没有怎么看用。” 何夕皱眉,想想也觉得正常。 因为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的明军,似乎都热衷于小炮,而讨厌火铳。 第一百二十四章辽东的技术储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辽东的技术储备 为什么会这样?何夕不知道。 何夕揣测,大概是武器质量问题。 火炮的质量还好一些。越是精细的东西,造出次品的情况越大。而且,火炮射击,还有缓转的余地,比如可以将引线拉长,可以拖一些时间。但是火铳就不行了。火铳射击的时候,距离眼睛是很近的。 一旦有一个小毛病,立即让人成为独眼龙。 至于更严重的就不要提了。 至于火炮到底是重器,要比对火铳重视多了。 何夕还不知道日本依山而建的工事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自从太平铁厂建设以来,何夕其实一直提出意见,设计建设新武器。还有何夕的徒子徒孙们,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年头的武器研发的成本并不高。 只是,这些武器都没有投入战场。 无他,军方已经觉得够用了。甚至何夕将一些新式武器送到战场上,军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用的地方。很不在乎。就好像火铳。何夕送出的火铳,类似于鸟铳。 何夕不知道,对攻坚有多大的好处。但是在他想来,这火铳最起码很轻便,足以压制日本人。减少伤亡。看样子。前线根本就没有重视。 或许,错的并不是傅友德以及前线的奖励,而是何夕本人。 原因无他,在进入工业化时代之前,军中大部分武器,更新换代的速度很慢的。一种武器,爷爷用过父亲用,父亲用过儿子用,儿子用过孙子用,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甚至使用这种武器的心得体会,号称家学。 前线遇见问题的了,不像办法解决。反而寻求武器上的更新迭代,以求得到更大的军事优势,这才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者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过,从今天之后,这种新模式就要开始了。 这对何夕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大好的机会。其实就产能来说,不管是太平铁厂还是沈阳铁厂都有很多的剩余,但是奈何,他们能生产更多的东西,但是军中不要。 因为打蒙古,是用不了什么重武器的。更多是骑兵追逐。不管什么样的火炮,都是多余。但是而今有需求了。 何夕说道:“你觉得攻日本那些城垒,需要什么样的火器,或者火炮?” “啊-----”叶沈说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什么叫做,需要什么样的火器? 这个问题,需要既了解战场局面,也了解武器设计与生产。叶沈是一个将领,给他一个火器,让他看看适应于什么样的战场上,倒是专业对口。现在何夕让他根据战场形势,看设计一款火器,这委实在他能力范围之外了。 何夕见状,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说道:“这样吧。你跟我去一趟沈阳铁厂吧。哪里有很多火器,看看适应不适应日本战场。”说完这一句话,何夕才想起了燕王还在。转过头正要对燕王说什么。燕王说道:“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怎么样?” 何夕说道:“那自然可以。” ------ 整个辽东,最繁华的水道,就是从沈阳到营口之间的水道了。 这一条水道连接了辽东重工业中心,与轻工业重心,无数煤铁武器机械水泥,从这里运输出去。一部分留在营口,一部分出海。奔赴各地。不过整体上来说,这里没有营口繁华。 这也是何夕一直头疼的时候,整体上来说,重工业生产有很多余。最少,抚顺煤矿的产量,与沈阳铁厂这些年的积累。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即便是何夕正在打造一个船队无数,船只。 其实,他才是喜欢军队大换装的人。 何夕一路带着他们经制到了沈阳铁厂内部,一处宽敞的车间。葛天工也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一进来,燕王就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大圆盘,圆盘中间,有一根很长的铁棍一般的东西,而原本上有很多短管。燕王有一些眼熟,说道:“这是------” 葛天工说道:“这是百虎齐奔枪。” 燕王说道:“不是百虎齐奔箭吗?” 葛天工说道:“是的。百虎齐奔箭虽然威力很强悍,但是问题也不少,威力全部在火箭之上,一次发射之后,就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了。而这些火箭,需要工匠手工制造,废工废时。成本高昂。而今我们改成这个样子,这铁圆盘上面都是枪管,从后面点燃,一次性发射出去,就好像一般根火铳一起发射。威力惊人,不在百虎齐奔箭之下,虽然填装麻烦。但是弄是能填装好的。不是一次性产品。” “能够发生很多次。” “整体上来说,成本很低。” 燕王说道:“不错啊。” 何夕咳嗽一声,说道:“燕王殿下,而今很多小炮都能装散弹,与这个射程差不多。威力虽然有差别。但是从制式制造,成本,工时来说,这东西都不如散弹。” 葛天工咳嗽一声,微微低头。 燕王想了想,果然是这样的。 一看这铁盘上,密密麻麻的枪管,从制造技术上来说,一百根枪管,与一门小炮差太多。这百虎齐奔枪足足够一百根火枪。 在成本上要比一些虎蹲炮要高太多了。 一时间,有些冷场。 何夕说道:“葛天工,你继续给燕王殿下介绍。” “是,”葛天工答应一声。随即继续介绍。 这就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火铳。 怎么说,不管中国古代,还是西方都有一个异端流派,那就是多管流,这个流派先先存在于枪械,后来存在于坦克战舰上。而现在,坦克战舰还不存在,但是在枪械上已经很明显了。 有一整排的排铳,次第开火的转轮铳。 如是等等。 但是在何夕看来,虽然很不错,都比不上火铳战术运用,也就是排铳。 这些稀里哗啦的,各种样式的火铳,都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何夕也不失望。他给这些人提出的方向,就是机枪。虽然以葛天工为首的这些设计师,还没有达到何夕的要求。但是很多想法都是一步步落实的。年轻人也需要培养的。 成功与不成功不重要。只要让这些年轻人知道该怎么设计武器。也是好事。 于是,就有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设计。 从火铳,又到了火炮。火炮在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实际上,这里主要是各种不同的材质实验,有好的又不好的。 除却火铳与火炮之外,其他的东西就更加放飞想象的。各种样式都有,其中一大类就是火箭。 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叶沈,忽然停住了脚步。 何夕说道:“你也看上了这个。其实这也是我最满意的一种火器。” 叶沈说道:“我只是好奇,比起之前的各种火器,也就这个最简洁。” 何夕说道:“葛天工你来给他说说。” 葛天工说道:“是。这是唯一由老师画草图,由我们制造出来的火箭,起名为辽东火箭。最远能射出五里。当然了,那么远一点准头都没有了。一般来说,三四里的距离,还是可以瞄准的。” “这火箭药筒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喷筒,一部分是药筒,后者装喷药,前者装炸药。炸药可以按照距离来装。最多能装三十斤,当然了还可以再多装,只是那样的话,射程就无法保证了。” “我也是最看好这个。不比火炮差劲。” 第一百二十五章辽东火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五章辽东火箭 何夕定稿的辽东火箭,其实有一个名字叫黑尔火箭。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的确是近代火箭开端。大明制造火箭的经验丰富,用来制造火箭的纸筒木杆等等。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是有两点。第一是火药,不敢算燃烧药还是发射药,都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第二,就是气动外型了。 这一点上,前者是很难改进了。至于后者,何夕一点点常识就是后世无数科学家的心血,他仿造火箭形状,大体就行了。 这一支火箭,等人高。装在马车之上。马车上还有一个可以移动的支架。可以支撑火箭在零度到九十度调整。 这才是今日的辽东火箭。 燕王也很吃惊,说道:“这么厉害?能不能出去试试。” 何夕说道:“自然可以”。 很快就在铁厂外面竖起了一支火箭,葛天工亲自上手调节角度,然后点燃。直见一声冲天的响声。这一支火箭飞到了数里之外,偏离标靶一丈左右,爆炸开来,爆炸的冲击波,将标靶掀翻在地。 叶沈忽然惊呼道:“就是这个,日本前线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其实,何夕最明白,这火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爆炸。 这火箭的射程,还不如火炮。但问题是火炮都是实心弹,日本工事也很简单。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工事完全没有后世那么坚固,不过是壕沟,石头矮墙而已。大明实心炮弹,砸在矮墙上,虽然有一定的摧毁能力,但并不能对人员进行多大的杀伤。 如果想要夺下城堡,必须上人,近距离搏杀。 而日本人弄的焙烙,从山上往下面扔,居高临下,而且能爆炸。再加上,除却这东西之外,日本人并不是没有弩箭,长弓都是武器的。特别是日本人的长弓,真是特别长。 这种情况下仰攻,死伤会很惨重的。在这种情况下,盔甲也不是太好用的,穿着盔甲,就很难攀爬,行动缓慢。上面用石头砸下来,就能要命。盔甲对钝器的打击防范比较弱。而且从高处砸下的石头,那种力道,是任何钝器所不能比的。 可以参考,清军进攻大小金川,面对大小金川的石头城堡,也是很难打的。 但是这火箭不一样了。黑火药的爆炸威力不大。但是对人员有杀伤就行了。一阵乱炸,让日本人不敢在石头城墙上站稳脚跟,明军一冲上去,到时候近距离厮杀,伤亡比也就下来了。 何夕说道:“你就跑一趟长崎,去向颍川侯问个好。” 这一件事情,不是何夕一个人说了算的。最少要有一个程序正义,让颍川侯开口。不过,何夕已经准备扩大生产了。这个时候,何夕庆幸,之前在辽东建设了造纸厂。完全没有想到。纸也会成为武器的原材料。 叶沈立即答应下来,二话不说,立即就走了。 军情如火,他早点将这一件事情办妥当。就少死一些将士。为了这一点,他对于什么失礼不失礼就不在乎了。 何夕也没有想到叶沈这样就走,不要说回家了。连燕王打一个招呼都没有。 在绝对是太失礼。 何夕只能尴尬地对燕王说道:“叶沈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不住了。” 燕王摇摇头说道:“我倒是绝对不错,他日或许能承担方面之任,不过,他将来还是不要在庙堂之上,老老实实去边疆宿守吧。” 燕王不是寻常人,他对任何能打仗的人都很欣赏。这几日与叶沈相处。也明白叶沈是什么样的人,在军事上,是有所建树的。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而今大明天下,能打仗,会打仗,能打胜仗的人,车载斗量。能主持方面之任,领数十万大军的人,固然有些少,但也绝不是,仅仅徐达,冯胜,傅友德,汤和等数人能做到的。 但问题,打仗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也是一个政治问题,不能将各方面的利益摆平,让他们能在打仗的时候听话,与不会打仗,又有什么区别啊? 所以历史上叶沈是什么样子,何夕不知道。但是叶沈一辈子,没有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原因,何夕大抵是知道的。 燕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说道:“对了,我就要北上了,你这里有骑兵用的新玩意吗?” 何夕说道:“有倒是有,但是现在看来,与手弩差不了多少。” 燕王说道:“那拿来看看。” 很快何夕就让人拿过来的。不是别的,就是一柄手铳。 不是燕王问,何夕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盖因这手铳是火绳枪,又是前装的。不好填装且不去说。单单是事先填装好之后,就要端着手铳对准敌人,万万不能手一抖让枪口向下。 会发生什么情况,大家也能想象。 火药从里面掉出来了。 这种情况,何夕想想都表示很尴尬。 还不如手弩。手弩上面还是有卡扣的,在发射之前,只要不是用力的甩动,就不会让弩箭飞出去。同样的是一次性的。冲杀之际,只能开一铳,何夕并不觉得手铳比手弩好。 不过燕王不这样认为,他连开数下。觉得不错,说道:“这种手铳,给我来一万把。” “一万?”何夕说道:“这东西并不成熟。” 燕王说道:“放心,不会白要的,我来之前已经禀报过太子的。一切开销。你与太子走账便是了。至于成熟不成熟,就要看怎么用了。以我在战场上的经验,任何武器都有适用的战场。而且这东西,不过一两斤,即便加上火药也没有多少。挂在马上,更不算什么了。” 其实燕王觉得这东西用来防身还是不错的。 而且燕王对火器使用,其实也很有心得的。历史上就是朱棣创造出神机营,并在漠北用大规模使用火器击退骑兵的战例。他今日又见了这么多的火器。他固然知道,这些火器其实不怎么适合骑兵。 无他,大部分火器都很重,火箭已经比较轻了,发射的时候要专门的火箭车。 这火箭车更是要马拉着。燕王对于马车的速度是很了解的。如果在管道上,还有一定的速度。虽然以何夕的标准来看,官道与乡村的土路,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问题是这个时代,官道这种基础建设都是稀有的。在关外更是这样。 草原茫茫,看似什么地方都是路。但是那是对骑兵来说的。马车可就不一样了。 说马车在草原上不能行走。那是过分了。但是而今的马车没有轮胎,很是沉重。即便何夕已经加装了轴承,依然很沉重,在草原这种地形上,依然跟不上骑兵前进的速度。 更不要说,草原大部分土地对马车还是很友好的。最不像看到的就是泥泞的土地。那个时候,马车不要说能走,推都很难推了。 而巧了。 松花江流域是沼泽湿地是很多的。特别是燕王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大部分火器都用不上。只有修建城池防守的时候用得上,不过,那时候要用船只来运输才行。 而燕王看了这么多火器,今天一天看过的火器品种,比燕王一辈子看过的都多。自然不愿意空手而归,虽然觉得火铳有缺陷。但是如果不在马上用。却也不错。 既然燕王都这样说了。何夕还能说什么。自然听命,让人去安排了。 火器仅仅是一个小插曲。燕王该说正事了。他说道:“我接下来要去长春堡。你去不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辽松运河的影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六章辽松运河的影响 辽松运河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就好像这一次,何夕与燕王无须骑马,可以直接乘船。从沈阳外的码头,直接来长春堡上。 且不提一路上,行船要比骑马要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速度也不会太慢。无他,在河道之中,夜里行舟是有一些危险。但必要的时候,未必不能冒险。更不要说,骑马的速度也不是太快的。数百里加急,那只存在驿传之中,正常行军,即便骑马,也不会日行百里。而水道就有可能。如果航道畅通的话,要比骑兵还快。 更不要说,即便这里的河道在辽河上游。更要通过辽松运河,行不了大船。但是每一艘小船,也能带上几十石货物。而这几十石货物,看似只有几吨重,在后世,一辆大卡车都能运输两倍有余。但问题是,这年头马车的运输能力,也就是几百斤。要知道汽车刚刚出来的时候,载重也不过三五吨,那个时候,就是划时代的发明了。 几十石货物,需要十辆以上马车。在加上人吃马嚼的。如果想将货物完整的运输到前线,所耗费的就更多了。 再加上在路上多出的时间,估计要几十辆马车,才能运输到前线。 这还仅仅是短程的研究。如果将这个距离放宽到一千里。那就更不得了了。虽然陆运与水运的之间的数学关系,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考察的。但是当里程超过一定数量,陆运消耗对水运消耗,将不仅仅几倍,应该是几十倍。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在铁路出现之前,运河运输是最经济的方式,而在铁路出现之后,海运依旧是大宗货物的首选。 也正因为如此。 甚至不用何夕做什么,沿着辽松运河,就自发的形成了一片经济带。 当初何夕修建运河的时候,将运河分开施工。并沿途修建了十个城堡。刚刚开始驻军千余人。后来陆续裁撤。这里已经分给一个卫所负责了。而大明卫所并没有将兵力平均分配到各城堡。而今每一个城堡仅仅放了一个百户。剩下的兵马,一部分在卫所指挥使手中,遇见敌情,主动出击。另外几百精锐。都放出去来。在运河附近侦查。 最少不能让敌人已经渗透到附近,他们还不知道。 而这个十个小堡,本来是纯军用的。但是而今,在城堡外面,已经有了一片集市,虽然看不上去人不多,但也有几十个商铺。有饭店,旅馆,有修船的卖各种船上的物件。自然还有粮店等等。 只是这些商铺是不准建在城堡之内的,只能在城堡之外。 原因很简单。 这里毕竟边疆,而今这年头大明根本没有什么长城。或者边墙可言。整个辽东的天然防线,其实就是辽河,而这一片区域,已经在辽河北岸了,也就是说鞑子如果来一个迂回,能够直接杀到城下。 而这些商铺,最大的生意来源,就是这些客商。但是客商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却是难说的很。 说一句鱼龙混杂。一点也不过分。如果放在城堡之中,一旦内部发难,很难应付。放在城外就安全多了。 因为这一次是去巡视,所以不赶时间,而且,即便是巡视,有何夕与燕王在,又在这样危险的地带,也不可能少带人。毕竟,一旦鞑子大举进犯,将他们虏去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所以有两个千户随行,是那种全员满编的精锐,再加上何夕与燕王的护卫,接近三千人了。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人一多,速度就慢。一个人去什么地方,那是可以说走就走的。但是几千人去一个地方。那就麻烦了。 所以,燕王与何夕今日也就在运粮湖歇脚。 这运粮湖,就是何夕因为计算错误,导致运河不能合拢,只是硬生生在当地挖了一个湖,好连同水脉的地方。何夕每每看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种感觉,好像将自己做错的事情,昭告天下的感觉。 好在,别人不问,何夕断然不会主动提起的。 燕王与何夕走在青石板的小桥上,下面是运河。运河两边都是店铺。虽然这仅仅是一小片,除却这里之外,都还是田地与荒芜的土地。甚至有野兽出没,有野猪或者狼冲上街道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对燕王来说,这却是很惊叹。 他之前是从这里路过过。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一片荒芜,与北边,他将要去的地方一样。 这个小镇,放在大明的任何地方,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独放在这里,让燕王不得不惊叹,甚至对他未来的事业充满信心,既然何夕能做到的数年之内,沧海桑田,他未必做不到的。 其实,燕王并不知道,这里其实在明代一直是塞外之地,大明最大的经营,不过是修了一条驿道,并建立了船厂。永乐之后,也很少有经营了,为塞外各部所有。不管怎么说,明代还经营了。 但是清朝更扯淡,在清朝前期中期,这里一直是皇家猎场,那种连绵数百里的皇家猎场。不许百姓进入,即便清前期有一些百姓迁徙到了东北。到乾隆时期又封禁了。 直到清后期,已经管不了这里的,才算完全放开。 但这种放开,并不是主动的。而是随着清楚管理体制崩溃,一点点放开的。 燕王放眼看去,忽然看见一个书店。应该说不是书店。而是卖笔墨纸砚与书籍一起的地方。燕王说道:“没有想到塞外也有读书人,何弟,一起去看看?” 何夕也很好奇。说道:“好。” 两人带着十几个侍卫,走进了店里。 店不大,十几个人进来之后,立即将这里挤的满满当当的。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嘴巴上长出绒毛,见了何夕与燕王,立即下跪说道:“小民见过何大人,见过燕王殿下。” 何夕与燕王对视一眼。何夕说道:“你认识我。” 这个少年说道:“当年营造运河的时候,小民有幸看见过何大人与燕王殿下,是以认识。今日也听说了何大人与燕王殿下今日在小地落脚。” 其实他并不认识燕王,他是真认识何夕。何夕当今主持运河修建,跑来跑去的。很多人都见过。这并不奇怪。他又听说,燕王与何大人同行。见两人并驾齐驱,甚至何夕还稍稍谦让,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何夕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少年说道:“小民张宗德。” 何夕说道:“听你的名字,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张宗德说道:“先祖为元廷故吏,跟随纳哈出大人。亡故塞外。小民苟延残喘,不日将亡,为天朝解救,不原因跟随木华黎家族,是以落户此地,为民户。先妣在时,日日言读书之事,不可或亡。而这里区区小地,二百余户,连笔墨纸砚也难以置办。是以草民耕种之余,开此店,一面耕读,一面也算是为此地愿意读书的人,给予方便。” 比起当年,张宗德成熟多了。当年照顾他的蒙古老者,因为年纪太大了,不愿意跟随木华黎家族远赴高丽,是才留了下来。与张宗德以祖孙相称。 前文也说过,辽东都司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有很多民户是挂在卫所下面的。卫所既有军事管理权,也有一部分民事管理权的。当然了,随着辽东设府,这一部分民事管理权,已经有很多挂在辽阳府下面了。 当然了,这里是边塞之地,自然不会进行剥离。 第一百二十七章张宗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张宗德 而当今安置下来的百姓,待遇也不错。 一方面是何夕希望这里能留住人,于是对这里有专门的补贴,几乎上没有赋税,甚至还能为百户做工,放粮食。另外一方面,对土地放得很宽,只要能耕种,这地就是自己的人。 而且运河也解决了一些灌溉问题。 东北地区本质上是不缺水的。更不要说,运河里的水,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辽河里的水,一个松花江里的水。辽河里的水暂时不提,单单说松花江里的水,因为运河截取的地方,还算是松花江上游,更多是长白山雪水融化的水。也就是这水与中原乃至南方的一些河流是不一样的。 一般来说,在中原还有南方,冬天与春天,是最干旱的时候。毕竟很多地方种两季,春天水量大不大,就直接影响收成。但这里不一样。整个东北都是种一季的。而春天也正是雪水融化的时候,水量充沛,引运河的水灌溉,一点也不影响航运。 当然了,而今运河两岸的土地并不多,如果有更多的土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最少而今不影响。 再加上,蒙古老者虽然脱离的木华黎家族,但是木华黎家族作为百家世家。一直能维系人心。也是有一些东西的。刚刚投降大明的时候,是木华黎家族最窘迫的时候,这种窘迫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东北的时候,纳哈出已经有一些山穷水尽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投降。另外一方面,却是投降之后,有常茂这一出,纳哈出内心紧张的要死。不惜一切疏通关系。 怎么疏通? 自然是用钱。 将积蓄几乎挥霍干净了。但是即便如此,在安置蒙古老者的时候,哈刺不花。还是咬咬牙给一笔粮食的。在老者死讯传来。那个时候哈刺不花已经有了忠州伯的爵位,纳哈出也有海西侯的爵位。木华黎家族在新朝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位置,算是勋贵中的一员了。 哈刺不花做事更是大方,给老者一笔丧金,甚至给张宗德留下一个名刺,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找忠州伯。 哈刺不花这样做,自然不仅仅为了一个人。而是给活人看的。毕竟,哈刺不花在战场上得到蓝玉与傅友德重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木华黎家族这五部人马,虽然改头换面,到底是当今的蒙古精锐。有底子在,稍稍整顿。或许比不上叶旺留下的老底子,沈阳三卫。但比一些寻常卫所军要强,而且大明精锐从来不少。 但问题是,任何一支精锐都是有主的。 折损太多,会有麻烦的。当然了,蓝玉与傅友德不怕这麻烦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木华黎家族的精锐,折损了也不会有人找麻烦。甚至不管是纳哈出与两个儿子,都乐见其成。 这也是他们的投名状,必须用鲜血写就对大明的忠诚。才能从大元开国勋臣家族变成大明的海西侯一脉。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拉拢人心。 正因为这个原因,张宗德用这一笔钱才开了这个店铺,当然了,在这里开店的成本也很低。街道上的房子,都是自己建造的,几百户的军户加民户,在后世就是一个小村子,即便在后世很长一时间,农村修建房子,只需准备好材料,大家互相帮助。 最少到现在,卫所里也没有想征收什么商税。 张宗德只需要修建房屋的材料成本,进货成本就行了。至于农忙时节,关了店,去种地的。 而且开这个店,也是有一些好处的。 而今百户所中小孩子还少,毕竟才新建的卫所,即便军官之中已经有孩子,也不会让小孩子跟着过来,至于,安置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跟随纳哈出的汉民。在赛外死亡率很高,小孩与老人是最容易死亡的。 估计几年之后,张宗德都要开私塾了。 即便而今,他也代写书信,更是这里的百户很熟悉。 无他,读书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尊重。特别是在这里,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一个也没有,百户与副百户以及下面的军官们。估计也有百户识字,下面的军官们识字的少之又少。 张宗德虽然仅仅跟随父母读过一些书。但是在这里已经很受尊重的。大家都叫他小秀才。 再加上往来客商,有些也是需要笔墨纸砚之类的。虽然赚不了太多。但也能维持。 何夕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也不知道这种时代变化,对普通的人影响。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个张宗德,或许死在塞外了。根本没有以后。或许是如而今留在大明,而他的户籍,不应该在辽东,而是北平。更或者,作为木华黎家族的一部分,迁徙云南。最终成为云南人。 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的张宗德有怎么样的际遇。但是就张宗德个人而言,他现在的位置最有前途。因为辽松运河,会因为东北的开发。会越来越繁华,甚至将来这里,会形成一个与大运河一样的经济带,也说不定。 到那个时候,张宗德这里不值钱的房子,不知道会值多少钱。更不要说,张宗德作为读书人,在这种大变革之中,会遇到更多的机遇。甚至能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燕王目光扫过书架,仅仅有几百本书。三百千,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这种最普通的,发行量最大的书籍。还有大明律,这些是官府主动印刷的。楚王忽然一笑,说道:“何弟,你来看。” 何夕过去一看,却是《何驸马集》。何夕翻开一看,果然这个何驸马是他。 里面记录了何夕很多文章,不过,纸张不好,里面印刷还有错字。何夕觉得有些影响观感。 一看就是私下印刷。 何夕从来没有给自己印刷过文集。虽然有人提出过这个想法。但是何夕否决了。毕竟在何夕看来,一个人印刷自己的文集,最少要到年纪大了,将近临将就木之时,才考虑对一生的总结。 但是何夕并非没有总结自己所学。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传播,影响更多的人。 不过,这些内容并不在文集之中。 何夕说道:“张宗德,你常常看这个?” 张宗德说道:“何大人的文思天马行空。发人所未发,又严丝合缝,前后承接,没有一处可供推敲之处。草民敬仰已久。这书不仅仅我喜欢看,听说中原之地,已经蔚然成风。” 听张宗德这话,就知道张宗德是真看了。何夕与当代文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逻辑性特别强。 燕王说道:“看得出来,毕竟,这些人鼻子最灵了,如果不是卖的好,也不会印刷。” 燕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这版本一看,就是民间印刷的。民间印刷,自然是利益驱动。如果需求量少,一般都是手抄本。只有需求量大的时候,才有这种印刷本。毕竟印刷也是需要成本的。 何夕也觉得欣慰,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事情。唯有一大批接受他思想的人,才能将整个大明扭转到他自己想要的方向。 何夕说道:“这书乱七八糟,其中很多地方都错。来人,去我船上,拿营口大学堂的教材,与沈阳工理的教材各一套。” “是。”立即有人答应了。匆匆出去。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抱着一箱子书过来了。 两个学堂几十门课程。这些书还算少了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耕读与工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耕读与工读 何夕身边带得书并不仅仅是这两套。原因很简单,何夕向来重视辽东几个书院。 有时间,就校对这些教材。因为乘船。多一些书少一些书也很正常。就多带了几套。 何夕让人将箱子放在地上,说道:“这些文集里面东西,有很多谬误,而我的学问是容不得一点错误的。这些文集就不要看,你真想看,就看这个。这是我选编的,除却我,还有很多的其他人的成就。你拿去学便是了。” 张宗德见状,立即下跪说道;“多谢大人。” 何夕说道:“不用谢,起来吧。” 立即有侍卫上前将张宗德给搀扶起来。 何夕说道:“听说你在耕读?” 张宗德说道:“正是。” 何夕说道:“以我看,耕读不如工读。因为种田不会让你对学问,有一丝进步。而工读不通,天地有大道,各赋其行,至于天地万物之中。读书就是明其理。而一上来就读天理人心,题目太大。很多人都迷茫不知所措。而且,读书人之中,也是有资质不同。有些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读懂天理。更不要说有所作为。但是为人子孙,一些责任还是要承担的。总是要谋生的。而耕读固然可以谋生。但问题是,那些家里没有田地的人怎么办?就不读书了吗?” 张宗德心中暗道:“自然是不读了。” 读书也是需要成本的。家里没有一些家底,自然不去读书。但是这话,张宗德说不出来,因为这是严重的政治不正确,毕竟儒家讲究教化天下,从来是劝人读书,并没有不让人读书。 翻开大儒们的作为,劝人读书,劝人向学的故事,比比皆是。从来没有谁说过,什么样的情况,不让人读书。 当然了,现实摆在面前,现实之中,有太多人想读书而不能读书。只是说话,也是要看身份的。这些话燕王可以说,但是张宗德却是不能说的。岂不是当众打何夕的脸。 谁知道何夕心胸如何? 张宗德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工读?” 何夕说道:“正是。天下之道,工匠之道,看似繁琐,但其中道理却是很简单。以道御术,可以做出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读书人也可以以此谋生。且不可与寻常工匠同日而语。当然了,谋生之余,上养高堂,下安子女。这才是齐家之道。齐家之后,就可以更进一步了。思之,思之。” 这一番话。何夕是对张宗德说的。 但何夕不是仅仅对张宗德说的。 是何夕这些年建立起来的一套理论,用以与士大夫抗衡。 何夕在实际研究工作之中,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很多人给工业革命下了很多定义。但是何夕却发现,工业革命需要的技术,并不需要什么理论指导,而是需要一批有创作思维的工匠。 甚至就蒸汽机本身的机械设计,其实与中国古代那些更精巧的机械相比,也没有复杂到哪里去。 唯一的工业化要求。是用来生产的机械,不是艺术品。在成本故障率上面,就有些难了。 但是在古代普遍歧视工匠的情况下,怎么搞出一批有创造性思维的工匠,这才是一个大问题。 何夕想来想去,就对照着耕读传家,弄出一个工读理论。在科学知识的加持之下,让读书人做工,自然要比寻常工匠要厉害。更何况,何夕给的还有工理书院的教科书。 上面有很多大匠的心血,虽然一些不传之密,并没有写在里面。但是这里面的很多工艺代表着大明工艺的最高峰。不要说辽东了。甚至江南很多工匠,都是不知道的。 毕竟这年头的信息传播时间,从来是按年算的。 一项新技术从中国传到欧洲,用几个世纪都很正常的事情。 张宗德自然不清楚何夕这般言语的目的,但是何夕赠书,并说出这番话,让张宗德感动无比,一方面张宗德知道求学不易,而辽东各大学堂的教科书,外面流传很少,是买不到的。更重要的是,何夕这番训诫的话。也算是给张宗德一个新靠山。 对张宗德的现状会有很大的改变。 不说别的。今日之后,这里的百户都不敢对张宗德大声说话了。 张宗德说道:“草民定然牢记大人教训,从今日起工读传家。” 何夕说道:“好好做便是了。我希望将来,你能站在我面前,再说今日之事。” 何夕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张宗德想要再次见到何夕,自然不可能再有今日的巧遇。必然是在某些事情上有特别的贡献,有了身份与地位,才能见到何夕。 张宗德自然明白,深深的鞠躬,说道:“草民定然尽力而为。” 何夕说道:“不要自称草民,自称学生。” 张宗德立即说道:“学生拜见何师。” 张宗德没有敢叫老师,叫老师就是定下了师徒名分。显得拉关系的成分太高。太过顺杆爬了。但是称呼何师,就好多了。这既是弟子可以称呼的。外人也可以称呼。 何夕倒是没有拒绝。 ------ 这仅仅是何夕与燕王出行的一个小插曲。 不过张宗德没有看出何夕的用意。燕王倒是看出来了。 士大夫拉拢的是地主阶级。毕竟耕读传家。所说的耕读,首先是有地,其次如张宗德这种自己真正下田耕地的耕读家族,其实最多也最少。之所以说最多,是因为而今朱元璋均平天下,可以说洪武年间,是大明土地最平均的时代。正因为如此,很多读书人真是从自耕农读出来的。但是即便如此,数量最多,但是成就却并不高。 毕竟读书人也讲究家学。 而到了明中后期,那时候的读书人,寒门数量越来越少,寒门的门槛也越来越高。耕读门槛也越来越高。 最少读书人是很少下地的。 而工读不需要土地,是真正拉拢最下层的读书人。 燕王内心之中,或许没有阶级的划分,但是这种社会现实,他还是知道的。 燕王说道:“何弟,你工读这两个字,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何夕说道:“殿下,你觉得臣做得不对吗?” 燕王说道:“对父皇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否则也不会让你做这个事情,你那个什么教材,也给我一份,我回去好好看看。” 何夕听燕王如此说,仅仅是看做何夕在执行朱元璋的想法。心中一阵感叹。朱元璋这个靠山真好用。燕王对工读,对何夕的学说,没有多少偏见,但是有多少支持,何夕也未必觉得。 毕竟燕王在大本堂读书,也算是宋濂的子弟。受过正统的儒家学术教育,燕王自己未必喜欢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学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燕王不喜欢,朱元璋对子弟要求严格。燕王在这上面的功课,也定然是过得去的。 有些事情,是潜移默化的。小时候教得有些东西,即便当时学得时候痛苦之极,但是影响还在,就好像现在即便当年的政治课很是难背,但是长大后很多人看东西的角度与想法,难道没有受到当年学习内容的影响? 燕王也是同样的。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回到船上,就给你。” 何夕随即想道:“我不仅仅多修建大学,也应该出一种容易传播的书籍。只是这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儒家在整个大明,整个中国,都是根深蒂固的。何夕想要迅速传播,必须将这理论框架基于儒家理论之上。又要简单易懂,便于理解。这是需要很高的学问功底。也是一个大工程。 何夕觉得自己未必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长春堡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长春堡外 “长春卫指挥使平安,拜见燕王殿下,拜见巡抚大人。”平安带着长春堡诸将码头上迎接。 长春堡的地位早就升级了,平安自然也当上了指挥使。扩充了编制。而今麾下也有一个满编卫所,五千六百人。当然了,平安还有一个卫队,大概有数百精锐骑兵,算是冯胜特别给加强的。 比较平安在隶属上属于辽东,但是根子上在北平。何夕也不多做干涉。 燕王说道:“平身。” 燕王细细观察长春堡,也观察平安。因为燕王看来,这就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驻地了。 根据北平会议上的决议。以长春卫为根基,加上燕王三卫,还有从北平,调过来的卫所。建立起长春都司。燕王的任务就是建立起未来的长春都司。 只是燕王看长春堡,又与关内其他地方不一样。 燕王说道:“几年不见,平将军动作够快,长春堡又修了一座城池?” 对长春堡此刻成为一个双城结构。 原本的长春堡,已经而今靠着长春堡修建的长方形城池。看上去面积要比长春堡还要大,特别是有水门,船只可以直接进入。 平安说道:“这也是不得已,这几年,草原上有很多客商。虽然奉朝廷之令,禁止买卖铁,铁器,粮食等军国物资。但是其他物资还是有的。并辽东在这里设了关卡,镇守赋税,聚集的人越来多,特别是秋天,很多小部落在这里卖马。最多的时候,聚集了万余人。我唯恐有什么不测。就修建了这座城池。” 经过平安指点。何夕才看出这座城池的特殊之处。 这座城池好像比长春堡大,但是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放大的瓮城。在城池之中,并没有登上城墙的地方,与长春堡共用一道城墙。只有从长春堡才能登上这座城池的城墙。 除此之外,共用那道城墙,要比其他三面城墙高出一丈,从其他三面城墙要尚长春堡城墙,需要仰攻。更不要说,靠近城墙的地方,是街道,不需要任何建筑物靠近。 让何夕感觉有一种监狱的风格。 这也是平安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的解决方案。、 长春堡外面一定会有集市,或者说榷场。这不是平安能够否定的事情。但问题是,修建一个另外的集市,有很大的风险。 平安饱读兵书,自然知道南宋与元有明的襄阳之战。虽然吕文德投降元朝。但是他哥哥吕文焕,却是很不俗的守将。最后死在围城之中,也没有动摇。但是吕文焕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 那就是襄阳城北榷场。 就像而今一样。南宋与元虽然是敌对,但是彼此之间的贸易往来还是有的。既然有贸易往来。商人就由需要,要一块地方来交易。 吕文焕其实也仔细思量了一下,他也算不得疏忽大意,最好圈定一块,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但不允许修建城墙,一开始遵守的很好。但是时间长了。元朝商人说,他们带得牲口老是跑。希望能围一圈。 吕文焕不觉得什么,就一个牲口圈。但是依然下令,只允许用矮墙,不允许建高墙。 但是短暂的和平期过去,元军忽然兵临城下,吕文焕当时有在元军立足未稳的时候,打一个反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几乎一夜之间。原本是矮墙,牲口圈的集市,就变成了一座坚城。而今距离城池很近,几乎出城就投入对襄阳的进攻。 吕文焕什么反击计划,都胎死腹中。 整个局面陷入被动之中。 吕文焕至死,对于自己这种失误,都耿耿于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襄阳之战,才过去一百多年。平安这种饱读兵书的将领岂能不知道。他怕元军来一个故技重施。想来想去,最终想到这个办法。宁可防备过度,也不能重蹈覆辙。 燕王听了平安的说法,也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修建如此雄城,外面好像还包石了,的确不错。” 何夕听了笑道:“燕王殿下,你这就不知道。这是水泥的作用。” 燕王说道:“水泥。” 何夕直接带燕王过去,说道:“来来,仔细看。这些缝隙就是水泥填满的。” 平安造的这座城池,自然不是完全用水泥的。因为大明水泥的产量还相当不足。平安修建城池的办法,类似于七八十年代修堤坝的办法。用夯土打地基,然后用大石头一块一块的拼接起来。 中间的缝隙用水泥填充。甚至城墙中间。也有水泥砂浆填充。 这城墙就形成这样的情况,一块块石头拼接处,有蜿蜒曲折,成网状的纹路。看上去,甚至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当然了,不知道平安是对新技术的担忧,还是水泥的局限性。这才修建的比较矮,而且比较厚实,似乎唯恐这墙塌了。不敢往高里修。 也正是因为新技术的运用。才让这一做城池,在短短一年之内拔地而起。当然了,如果用充足的人力。一年之内修建城池也不是问题。毕竟长春堡修建时间也很短。 问题是,长春堡没有足够的人力。 且不说当初的长春堡有多大。单单说长春堡修建的时候,运用数万人力。这才有了这个速度。而今这一座城池规模上比长春堡大。而长春堡,乃至长春卫也不过万余人。就是士卒与他们的家眷。也因为这里太危险了。很多士卒都是没有成年的。或者家眷都没有带过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 即便所有人齐齐上阵,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而有了水泥久不一样了。不要忘记,当初何夕开运河的时候,用火药炸了很多岩石,这些石头都摆在哪里没用。两地之间又有水路连接。转运方便之极,虽然夯地基,搬石头也很辛苦。但是,要比整个城墙都成夯土的容易多了。 平安也说道:“何大人说得没错。如果没有水泥,这城池修了数年也不稀奇。水泥之物,真是军国利器。” 燕王明白水泥的用法之后,二话不说,对何夕说道:“这水泥有多少。我全要了。全部给我运过来。在沈阳的时候,你就应该让我去看看水泥厂。” 何夕说道:“这事不是没有想起来吗?还有这水泥产量万万不能全部给你,很多地方都在用。” 燕王自然不肯。与何夕在城门下讨价还价一番。何夕说道:“这么多人在,你也有一些王爷的样子。不要一像一个要账的无赖。” “无赖怎么了?”燕王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不要管我像什么,能要来东西才是真的。你给不给吧。” 何夕说道:“好。三分之一,不管能产多少,给你三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燕王说道:“也好。先这样吧。” 燕王知道,他在这一片土地上有大量的工程要做,原本他想营造数年。但是有了水泥这种利器,燕王觉得,似乎一两年之内,他就有办法做其他的事情了。 对水泥的产量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燕王心中暗道:“看来,从何夕哪里搞不出更多了。不过,还有其他办法。比如去找太子大兄。让太子大兄出面。” 燕王的心思,何夕自然不知道。此刻他们结束了其他话题,在所有人的恭迎之下,进入了长春堡之中。满城的士卒与客商都来迎接,局面很是宏大。当然了也少不了另类的眼睛了。 第一百三十章塞外来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章塞外来使 一个色目商人藏在人群之中,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隔着无数士兵看着何夕燕王一行人。 这个色目人,就是元廷使臣。 毕竟燕王一行人在,几乎整个长春卫都拉出来警戒。寻常人只能远远地看着,根本无法靠近。 色目商人在元代可是非常厉害的,阿合马等权臣都是色目人出身。这或许是因为元朝先征服中亚的原因,色目商人在元朝中枢,还是地方都很被重视,形成了一个庞大群体。 与元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在元朝退出中原之后,色目商人的势力都已经烟消云散。而且朱元璋更是打击色目商人。不允许色目商人族内通婚等等,不仅仅让色目商人,连色目人都融入了中国,不复存在。 但是蒙古这个,色目人还是存在。虽然已经不成一个势力。 甚至这个时候,元廷更信任色目人。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汉人已经纷纷背离元廷了。毕竟而今天下形势已经很明显。虽然有一些汉人,特别是那种一辈子都为元廷效力的汉人,已经是风烛残年,自然不会改换门庭了。但是年轻能用的汉人,已经少之又少。能得元廷信任的汉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以说,这也是元廷从一个中央王朝,重新演变成了游牧王朝的过程。 元廷使臣心中暗道:“今日或许是一个机会。” 他很明白丞相的交代,要秘密的谈判,如果能达成自然最好,不能达成影响战局。这种很理想的局面自然不太可能。但是也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 如果他找下面的人层层上报,什么保密都不大可能。能直接上层核心人士就好多了。 而今就是最好的机会。直接接触到燕王。 ------ 长春卫大堂之中。 燕王缓缓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么说,鞑子已经有动作了。” 平安说道:“正是,以属下的情报,鞑子大征兵,号称有三十万之众,更有数支骑兵,深入长春堡之南。自从本月以来,长春堡战死三十五人。失踪十三人。斩首一百零三级。这个数目已经远远超过往年了。” 燕王陷入沉思之中。 何夕说道:“燕王,欲速则不达。不如持重为之。” 燕王说道:“如何持重为之。” 何夕说道:“以鞑子的底子,不要说征召三十万人了。就是征召十万人也不可能支持很长时间。避其锋芒,击其堕归。” 燕王没有说话,一边的平安眼神就有一丝变动。 何夕明白,他这个计划,平安都看不上眼。 无他。何夕本质上,并不是战场指挥官。他对千变万化的战事,只是做一个整体的把握。这个把握,就是砸钱,以本伤人。何夕在军事上面的才能,与二战时期的美军差不多。 使劲砸钱砸物资,尽可能用比较稳健的战略。 一般来说,只有不遇比何夕还富裕的对手。何夕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而今有被大明体量更大,更富裕的国家吗?自然是没有的。所以何夕的打法,一般也没有对手。 不过是耗费大一些而已。 这对何夕来说,那都不是事。 何夕见过大场面的。那种一天之间,砸进数百亿上千亿美金的战斗模式,何夕都见识过。而今明军战事,耗损大多在几十万两,上百万两,根本不算什么。毕竟这代表的是以银两计价的物资。并不是银两本身。 何夕手中银子是比较缺乏的。但物资并不缺乏。军用物资更加不缺乏。 何夕的打法,也不能算错。 但是而今大明正是气势鼎盛,大部分将领想的都是功名马上取。想要打仗,打胜仗。封妻荫子。对蒙古人从来是,担心蒙古人逃走,从不怕蒙古人起兵作战。 怎么能看得上何夕这种保守的办法。 果然,燕王笑道:“何弟你的办法不错。只是,天朝威震四海。靠的是手中长枪,跨下战马。强弓硬弩,而不是坐守。鞑子不来则矣,来则必战。我正愁没有军功。何弟有一件事情拜托你了。还请你帮帮忙。将我的燕王三卫快些运过来。” 何夕说道:“这个没有问题。”随即何夕写了一封手令。递给身边的人。燕王也写了一封手令,同样派人送回。 燕王暗道:“只等燕王三卫到了。再加上长春卫,四位人马,就是开战之时。” 其他军队的调动,是有些慢的。 辽东的军队,要作为日本战役的后备队。故而这一次出征,没有从辽东抽调的意思,而是从北平都司抽调。这自然比不上燕王三卫人马,容易调动。所以还有好几个卫所,此刻恐怕还没有完成集结。 想要加速,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不过,燕王匆匆看过了长春卫,作为冯胜的心头肉。长春卫的实力,不再沈阳三卫之下。而燕王三卫是燕王的亲兵精锐。更是兵精粮足。将星云集。后世的靖难功臣,有相当一部分都在这三个卫之中。 四个卫所两万余人,在燕王看来,足够他与风烛残年的蒙古人掰掰手腕了。 “报。”忽然下面有人汇报道:“外面有人求见,说是鞑子使臣。” 燕王与何夕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睛之中的诧异。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这个插曲。 即便蒙古人退到草原上了。明朝也不是与元朝一点接触都没有。朱元璋让秦王娶王保保的妹妹,也就是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用意何在,自然不用多说了。 甚至朱元璋每年都有派使臣去草原上招徕蒙古人。 但是元廷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派使臣。但是后来,就拒绝与大明沟通了。 大抵觉得双方也灭有什么话可说了。 说起来也对。朱元璋或许没有想要元廷上下的性命。但是元廷去帝号。臣服大明,那是必然的。但是元廷上下,不管是遵从原来的传统。还是别的。反正支持投降的人不少。 双方价码谈不拢。那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这几年,元明之间大大出手,使臣往来更少了。而今开战在即。元廷忽然派来使臣。或许是一个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是针对元明关系来说的。毕竟,很多士大夫支持打残元,并不是他们多爱打仗。而是为了竖立大明正统王朝。这一战是必须要打的。而元朝投降,愿意去帝号。那时候正朔在明。 如果元朝愿意在这上面让步的话。 谈判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对于燕王来说吧,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燕王正野心勃勃的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帝国。怎么可能放弃。虽然燕王也知道,他所想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毕竟,朱元璋未必会答应元朝。但是一想到这种可能,这种意外,燕王内心之中,有浮现出一股杀意,想要这位使臣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做掉。 何夕说道:“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见见的。” 燕王听何夕如此说。也知道这是正理。虽然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在很多时候不过是一句空谈。但是人臣无外交之权。关于外交上的事情,即便是燕王也没有决定权。 他们能做的事情,其实是很有限的。 杀使,却使,等操作,都不在两人权责范围之内。 即便是为彰显大明大国风度,也不可能有使臣上门。却之不顾的。那样做实在是太失礼了。 燕王说道:“好。传他上来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燕王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一章燕王的想法 片刻之后,色目人使臣上来了。他倒是很识趣。没有摆什么架子,老老实实地行礼不提。 燕王说道:“贵使是代表谁来的。可有凭证?” 使臣立即说道;“自然是有的。”随即从身上掏出一封文书,递给了一边的侍卫。侍卫接过检查过之后,才转呈给了燕王。 燕王拿过一来一看,就知道是真的。随即给了何夕。 何夕一看,却是蛮子海牙丞相出具的公文。 有印有画押。 这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不管哪一个朝廷,只要是一个正规的朝廷,公文来往都是有一定之规的。更不要说这种表明身份的文书,上面很多地方都是要讲究的。虽然说,朱元璋创建了很多新的制度。但是明朝最开始是继承元朝的制度。 双方的公文体系,是有一些关联的。 何夕在秘书监待过,对全天下的文书格式都很了解。自然知道这是真的。 当然了,这种文书,其实并非不能伪造。但是想要伪造这东西,手艺高超的工匠什么的。都不用提了。最少需要一个精通元代典章制度,内外文书格式,要求等等。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公文写作。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自然不难。但是在当时。这种熟悉中央政府运作。精通典章的人,去南京都是可以放进翰林院直接用那种,这种人怎么会牵扯到这种杀头诛九族的大罪之中。 还有,画押这东西。其实是一个艺术体签字。每一个人的画押都有不同。很难伪造,这蛮子海牙既然是元朝丞相。自然会签署大量文书,明朝这边搞来几份并不难。对照一下就知道了。 只是何夕心中生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文书是丞相开具的。而不是皇帝。 这里说的皇帝,并不是说,皇帝亲自写文书。而是圣旨。元朝丞相的权力极大。但是皇帝才是能代表朝廷的人。这样的谈判。即便丞相出面主持,使臣的身份证明。也应该是圣旨,或者御制才对。 当然了。这种文书,也不用皇帝批阅,只是要盖上玉玺才对。 何夕心中暗道:“这里不对。” 何夕不知道燕王发现这一点没有。燕王不动声色地问道:“贵使所来何事?” 使臣说道:“外臣奉陛下与丞相之命。愿意臣服大明,陛下降为蒙古国主。求大明皇帝陛下册封。从此两国交好。百姓免于干戈之苦。” 燕王微微皱眉,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燕王说道:“那你下去安置吧。明人派船送你去南京。你想谈什么去与南京谈便是了。” 燕王心中暗道:“先拖延一段时间。我在这一段时间,解决眼前的事情。” 何夕好像是顺着燕王的话说道:“来人。将使臣带下去。先让他在整个城中转上几圈,让所有人都知道,蒙古求和了。” 燕王心中一动,看了何夕一眼。 很难说蒙古求和这个要求传出去,会令士卒士气大涨,还是士气颓废。毕竟一个个想要立功,一个个想要打仗。说不打就不打了。这可不行,将士们都不答应。 但是总体上来说,影响不大。 燕王一时间猜不透何夕的用意,不过既然何夕想拎着蒙古使臣如耍猴一般,在城中游街。燕王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蒙古使臣大惊。 长春堡可是塞外与关内连接的枢纽。 这里出什么事情。不仅仅大明能够知道。蒙古人也能够知道的。这个蒙古使臣可是知道,长春堡外的集市之中,其实有不少人都是脱因帖木儿太师的人。这消息要是传出去。 他可就麻烦了。 蒙古使臣立即说道:“燕王殿下,何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为大国使臣,岂能受如此羞辱。” 何夕说道:“你这个仅仅能证明你的身份。本来我不应该问。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你的国书何在?” 蒙古使臣脸色一动,大声说道:“国书自然在,但是却不是交给你们的。” 何夕说道:“不需要你交给我们。但是我们为了防止你这个使臣是假冒的。请你拿出国书一观,看完之后,原璧奉还。” 这个使臣一下子愣住了。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今情况之窘迫,其实不在于他。而在于蒙古的天元帝内心之中的矛盾。 天元帝内心深处,是万万不想与大明议和的。且不说,他去皇帝,称蒙古国主,或者蒙古大汗的羞辱。再不说,他与大明之间的血海深仇,单单说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侥幸心理的。 因为他知道,一个称臣,一个去国号。未必能让明人罢手,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够接受最大的让步了。 所以,他两手准备。却更希望脱因帖木儿能打赢。 对于谈判这一件事情,私下进行。不敢挑明,同样也不愿意让步太多。为了颜面连国书都没有。 当然了,这也是蒙古典章简陋。蛮子海牙有意奉承的结果。 何夕说道:“既然使臣没有国书,那就请回吧。请拿了国书在国来不迟。”何夕一声招呼,立即有人送客。 这使臣还想说什么。见状只能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燕王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觉得这个人不是蒙古使臣?” 何夕说道:“不。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蒙古使臣。不过,他到底是来谈判的,还是来拖延时间,麻痹军心的。我就不知道了。” 燕王心中一动,忽然起身,说道:“何弟,你立即回辽东,后方之事,就交给你了。” 何夕一愣,忽然说道:“你觉得,脱因帖木儿已经到了。” 燕王说道:“不错。脱因帖木儿乃是王保保之弟,乃是重臣老将。我在北平的时候,与宋国公探讨过脱因帖木儿的用兵之道。宋国公说,脱因帖木儿用兵老辣。老而弥坚。心如铁石。为人果决之极,一旦见事不可为。就能果决撤退。即便放弃多少人马也在所不惜。在战场之上,想胜过他不难,想要抓到他。却很难。你很难找到他的破绽所在。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猛打猛攻。让他顾此失彼,露出破绽来。” “这里已经是战场了。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还是回后方去吧。” 何夕听冯胜对脱因帖木儿赞扬。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冯胜,真是的。谁不知道他是脱因帖木儿克星,双方也算是老冤家了。一辈子打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他冯胜胜利。他如此夸脱因帖木儿,岂不是在夸自己。还有什么果决撤退。这算是优良品质,不过是跑得快。” 其实何夕并不知道,这还真是优良品质。 不说打仗,就说炒股,大部分人都是善财难舍。脱因帖木儿如果是望风而逃。不被抓住,那是自然的。但是脱因帖木儿是那种人吗?如果是。他而今就不可能成为蒙古唯一的大将之才。 他每一次与明军作战,都尽力的。 与冯胜在潼关附近几战,即便是冯胜也感受到了脱因帖木儿的难缠。 不过古代,就是现代。双方交上火了。再想撤退都千难万难。更不要说,冷兵器作战,更多是兵败如山倒。仅仅是从会撤退。在很多次战败之余,还能保存部众。就看出脱因帖木儿的不俗。 何夕对打仗并不感兴趣,更是知道,他在这里也发挥不出自己的作用,反而成为累赘。他说道:“好。我这就走。用不用我临时调几个卫所来支援?” 第一百三十二章烽烟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二章烽烟起 燕王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脱因帖木儿从什么地方下手。现在要以静制动。看清楚脱因帖木儿用意,再出招不迟,现在不急。不过,你也准备好吧。”随即燕王冷笑一声,说道:“一手和谈,一手开战。看来鞑子绝对没有安好心。” 何夕也不耽搁。 他相信燕王的判断。或许而今的长春堡,就是大战之前的宁静。所以他立即乘船,在千余士卒的保护之下,从运河撤回辽东。 只是,他走得有些迟了。 来到运粮湖的时候。却见运粮湖外的百户所,燃起了熊熊大火。 准确地说,并不是百户所失火了。而是百户所外面那几十个商铺,已经被点燃了。 何夕立即召见这里的百户询问。 这才知道,大概有百余骑蒙古人突然出现在附近。这个百户紧急将百姓收入百户所之中,鞑子自然没有攻城,而是将外面的街道给烧了扬长而去。 何夕这才知道,这一次战争已经开始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蒙古先出招。 何夕心中暗道:“想不到蒙古人之中,还有如此胆略之人。倒也不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 色目使臣被一群蒙古骑兵带到了脱因帖木儿面前。 使臣见了脱因帖木儿大吃一惊,立即跪在地面之上,颤颤巍巍地说道:“拜见太师。” 脱因帖木儿满头白发收拢在头盔之中。但是还有很多坚强的从头盔两侧长了出来。与金属盔甲对比在一起。不觉得有一丝悲凉之感。脱因帖木儿用力挺直身子,显示出自己的精明强干。 但是年轻时候,不管是多狼狈的局面。脱因帖木儿都是挺直了腰,不管是多重的甲胄,都不曾压弯,以至于是一种本能的感觉。而今却要用力才能完成了。 脱因帖木儿说道:“说吧,蛮子海牙与明廷谈了一些什么?” 这个使臣浑身颤抖,好久叹息一声,说道:“太师,你杀了我吧。我死在这里,不过一人之死,如果我说出来了。就是死全家了。还请太师体谅。” 脱因帖木儿说道:“好,我体谅你。你的谈判条件,有没有去帝号,称臣,送质子。贡赋税?” 这个使臣大吃一惊,立即说道:“还可以没有谈到。” 脱因帖木儿沉默好一阵子,说道:“我有一个妹妹,是大明秦王的侧妃。你到了南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告诉蛮子海牙。要他的动作快一点。该让步就让步。陛下有好几个儿子。”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细思极恐。脱因帖木儿这一句话,能有很多解释方向。 这个使臣不敢多想,立即说道:“是。” 他跪在草地上不敢起身。随即听到马蹄之声渐渐走远。他才敢抬起头。只见他身边只有一匹战马。还有一些干粮食水。他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再鬼门关之中走了一圈。 只是他心中升起了疑窦。暗道:“他不是最主战的吗?怎么会这样?” 他并不知道。脱因帖木儿最大的目标,还是保全蒙古,他主战,因为在他看来,唯有战场上的胜利,才能给元廷续命。其他办法都做不到。如果真能与大明达成一份和议。脱因帖木儿不会不赞同,甚至是最赞同的。 在让步上,脱因帖木儿很大方。特别是最后那一句。可以理解为,天元帝的儿子多。可以派到南方作为质子。也可以理解为,如果天元帝不听话。他们也有的换。 脱因帖木儿虽然是蒙古贵族。但是蒙古贵族与黄金家族的利益就完全一样吗? 脱因帖木儿很清楚,大明追着残元打的原因,就是因为黄金家族在。他内心深处未必没有将黄金家族送给元廷,好让他们在塞外过安生日子。毕竟真正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只是这样的想法,有些太大逆不道了。毕竟黄金家族在草原上,也是有足够的影响力的。 这话自然不能明说了。 ------ “好。好,好。”燕王看着各处战报。说道:“我倒是知道脱因帖木儿想做什么,果然老辣,果然抓不住任何破绽。我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脱因帖木儿先发制人的策略是什么? 是绕过城池,大举南下。大军分散成数个集群,一万户为一部。分散开来,有几十里的横面,就好像大扫把一样,向南方狠狠的扫去了。 这是蒙古骑兵的标准战法。 蒙古骑兵是轻骑兵的巅峰。 不仅仅是能快速机动。更是各级将领都有主观能动性。蒙古骑兵在进攻的时候,会散开很宽。所过之处,所有百姓人民都会被劫掠一空。裹挟为奴。成为蒙古军队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看似大军分得很散。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几里的距离之内。有什么动静,很快就能让其他各部聚集过来。 也就是,这种打法。看似横扫。没有重点的。但是会在遇见阻力的时候,自动聚集起一起。敢于抵抗的人。就发现敌人越打越多,一波接着一波。最后覆灭。 这种打法,也没有什么主攻与辅攻,佯攻,这都在因为前面地方的不同,在迅速转化之中。真正做到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一旦遇见战机,一部遇见了阻力。很多其他部队,就会自发的侧翼迂回。直击敌后。同样的正面进攻的骑兵,也自发完成牵制佯攻任务。 蒙古大军能横扫万里,野战无敌,不是没有原因的。 蒙古骑兵总是能及时出现在敌军后方,侧后,乃至其他方向,引发敌军的总崩溃。随即开始大追杀。真正硬啃的敌人固然有。但是并不算多。 只是,这是当年的战法。 这种灵活机动的战法。看似没有一个重心,却要求处处都是重心,当蒙古骑兵遇见敌人的时候,一般小股部队,一个百户,一个千户。但是同时,这个小部队遇见敌人的同时,其实也担负起汇合主力,牵制敌军,并将给源源不断的援军任务。 也就是说,这一个小军官,俨然成为了双方大战的前敌指挥官。 而绝大多数,这些将领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一代之兴,不仅仅有一群名将。还有一群强悍的军官团。就好像朱元璋建立大明。不仅仅有徐达等名标青史的将领,很多不知名的中下层军官其实素质也相当不错。 脱因帖木儿而今的中下层军官团体,怎么能与成吉思汗时期相比。 甚至成吉思汗时期,千户所不过四十多个。当时一个千户拿到现在,绝大多数能够代替他脱因帖木儿指挥全军。 如此一来,脱因帖木儿作战计划,其实是打了折扣。毕竟,而今的蒙古人根本做不到成吉思汗时期的灵活机动。甚至忽必烈时期的蒙古骑兵都未必能做到了。毕竟忽必烈争夺汗位关键战事,是用汉军打的。 这也在脱因帖木儿预料之中。 他也没有要求他麾下的这些将领能最做到他们老祖宗的打法。他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基于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那就是避免与明军骑兵决战。与给大明最大的压力。 没错。 之所以避免与明军骑兵决战。原因很简单。不是打不过。脱因帖木儿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对蒙古骑兵还是有信心的。他不觉得明军几乎全部照搬蒙古骑兵的作战模式。能比得上他们蒙古人。 而是打不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陡转急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三章陡转急下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麾下的蒙古骑兵比不上明军的骑兵,但不得不承认,明军骑兵是有相当战斗力的。双方一场鏖战。不管输赢都会死伤惨重。 而蒙古人是真损失不起了。 而今他手中。号称二十万骑兵。其实已经是全部的男丁了。 不少都已经是白发苍苍了。比他还老。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啊?不打,等死。打,现在死。 他能做到。就是死中求活。 脱因帖木儿不反对和谈,但是他知道一切谈判,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他就是最大规模向明军施加压力。好让明朝知道,他元朝实力尚存。权衡利弊,谈判比打下去更好。双方的和议才能达成。 怎么样才能给明军最大的压力,如果能将长春堡给拔了,自然再好不过了。 但是可能吗? 脱因帖木儿知道,不可能。 或许当初强攻的话,是有可能拿下的。但是而今明军经营数年,已经不可能打下来了。即便真打下来,也会损失惨重。于是,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避实击虚。 前文说过,而今的辽东既没有边墙,也没有长城。不过是借助天然地势。与辽河形成一道防线而已。 是有缺口,有的方能突破的。 脱因帖木儿也知道,这几年辽东好生兴旺发达。他不去打长春堡。直插辽东腹地,将辽东搅他天翻地覆。最好的结果,还能俘获一些人丁回去。次好的结果,辽东大伤元气影响调兵遣将。 给元廷争取几年时间。 当然了,脱因帖木儿这样做,并不是没有风险的。 最大风险不是别的。 就是将明军好几个卫所甩在后面,真以为这城池里面的都是死人啊?陷入明朝腹地,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只是,而今脱因帖木儿手中一副烂牌,他能选择的打法,本来就不多,不兵行险招,怎么能行? 燕王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他本以为他会面对一场鏖战。哪知道,蒙古人绕后了。燕王手中的兵马也不多。五千余人守住长春堡算是够了。但是出城追击蒙古人。正好中了蒙古人的算计。 蒙古人当年打仗,可没有少用这种办法。绕城而过,如果守将出城追击,拦截,自然将人给吃了。没有人守的城池,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不管,那么他们真的长驱直入。在没有后方支援的情况下,一座城池是守不了多久的。 这就是孤城不守的道理。 总之,是两难的选择。 燕王思忖好长一段时间,说道:“平安。” 平安说道:“末将在。” 燕王说道:“挑选军中勇士,我要一千敢死之人。随我出城。” 平安说道:“殿下,这万万不可。殿下万金之躯,如何能做此等事情。不若殿下坐镇此地,我挑选勇士出城。” 燕王说道:“不用,区区小阵仗。还难不倒我。此事我心意已决。服从命令。” 平安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能低头说道:“是。只是殿下请允许末将跟随。” 燕王说道:“那长春堡交给谁?” 平安说道:“由殿下处置便是,我如果不跟谁殿下出战。此战之后,末将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还请殿下见谅。” 燕王哈哈一笑。他知道平安说得对。 燕王对自己有信心。 燕王从小习练武艺,不敢说多厉害,但是在战场上走几圈,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更不要说他手中的护卫,还有长春卫的士卒都是精锐之士。甲胄齐全武器犀利。即便被数万蒙古人围上了。也能杀个三进三出。 当然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燕王咽不下这一口气。 他如果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将自己甩在身后。他却无所作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服气。 而且舆论也会对他不利,毕竟大明开国之气尚在,大家崇尚英雄,鄙视狗熊,见敌人不敢接战,闭关自守。只会被说成懦弱。而不是老成持重。 而平安如果任皇子深陷险地,那平安这个指挥使,不管有谁做靠山,今后也都不会有什么前途了。平安这个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燕王说道:“张玉。” 张玉立即出列说道:“末将在。” 燕王说道:“你留守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要看见,大明的旗帜在长春堡上。” 张玉说道:“属下明白。属下请殿下多带一千人走,这长春堡只需三千人就够了。还有很多丁壮民夫,可以供调遣。” 燕王沉思了片刻,张玉是他军事上的左膀右臂。燕王相信张玉的保证。而一千骑实在太少了一些。说道:“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来办。” 张玉说道:“末将的意思,请王爷速速出城。” 燕王说道:“你的意思是?” 张玉说道:“末将当心何巡抚。” 燕王听了陡然色变。他心中暗道:“不会吧。何夕不会那么倒霉。而且何夕还在船上。走水路。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燕王觉得眼皮一直在跳。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 好在,燕王的预感不是太准。 何夕并没有遇见最倒霉的情况。 他好歹带了千余护卫,都是百战精兵。毕竟何夕在加强自己护卫上,从来是不临时成本的。这船上的士卒一身甲胄,内里是锁子甲,中间铁甲,外面布面甲,或者说是棉甲。手中的武器有长刀一柄,或长枪一根。盾牌等常规的武器,各自都用骑兵用的手弩,相当部分士卒还配用火铳。足足有三百多跟火铳。 至于船上的火炮。 因为运河的原因,这里行不了大船。这船上更是不能用大炮,否则一开炮,打没有打死敌人先不去说。自己的船先沉了。那就尴尬了。 不过,虽然有这种级别的护卫,何夕并非没有危险,他们危险就一点,那就是运河太窄,有多窄。就是一起蒙古骑兵能够连人带马跳进船里的那种距离。 这一汪汪水,阻挡不了什么。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 何夕遭遇了三次进攻,最后一次有大概三四千骑参与进去。那时候箭如雨下,明军的火铳与蒙古的弓箭隔着几米的河沟对射。何夕自然藏在甲板下面。只能听见外面,夺夺夺的声音,这声音是代表着箭矢射在船板上。后面轰轰轰,那自然是火铳火炮开火的声音。 第三次围攻之后,似乎是这些蒙古人知道何夕不好啃。 另外一方面,似乎也是因为运河到了尽头。流入辽河之中。 这里虽然是辽河上游,河道也不是太宽的。但比起之前人工挖掘的运河要强了不知道多少。最少蒙古骑兵再也没有想过,要冲上船来也就放过了何夕。 不过,何夕并没有因为自己安全而高兴。而是整个人都眉头紧皱。 原因无他,在何夕看来,正在辽东建设的工业体系,是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东西。他心中暗道:“大意了。我没有想到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万乘之国。元朝到底是有些底蕴的。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 何夕其实很重视重要产业的安全。在沈阳附近的工矿都单独建城。但是依然有很多地方,是没有多少保护的。如果任由鞑子横冲直撞,那麻烦也就大了。 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能做的只是相信自己的属下,相信姚广孝,吴高,相信刘璟,等人。即便他不在,也会有一个完美的方案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大清河防线 虽然,何夕也知道,一个人做不得很多事情。必须有自己的团队。很多事情要让别人来承担,他能做的不过是相信与支持。但是此刻何夕依然在自我反省。 心中暗道:“大意了。” 自从纳哈出出降之后,元廷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大动静了。何夕以为元廷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再历史上,纳哈出出降后,紧接着就是捕鱼儿之战。所以何夕也觉得,蒙古人不会大举出动。 但是问题是,在何夕的影响下,明军转移了战略方向。如此一来给蒙古喘息之机。这时间不多。仅仅一两年。但是也让蒙古人有了重振旗鼓的时间。 当然了,如果没有这一次决策北伐。或许,蒙古人还想舔伤口。但是既然风声已经传出来了。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只是,很多人都忽略了,脱因帖木儿这位老将,不管是人越老,胆愈豪,还是死中求生。总之,今日这大局面。很多明军都没有想到。因为自从王保保死后,蒙古人袭扰边关自然是有的。但数万乃至于更多骑兵,绕过边关城池,直扑敌后,这样大胆的举动。已经没有人敢做了。 何夕没有想到。燕王也没有想到。 那有没有人想到啊? 有,不是别人正是吴高。 ------ 吴高作为将二代。父亲吴良对他的教育,从来是中国传统的挫折性教育,非常严厉。几乎将吴高批评的一无是处,即便临终之前,吴良也没有给吴高好话。觉得吴高一辈子不上战场最好。不要丧师辱国。 只是,而今勋贵占据了大明权力的最高层。吴高自己的地位,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而且跟随吴家很多旧部的。吴家一门两侯,门生故吏从来不少。如果没有人支撑门户的话。不出十年,吴家的门生故吏,一个个都要靠边站。 官场从来是竞争内卷最激烈的。 虽然说国初封爵容易,但是有爵位与没有爵位,在很多时候截然不同。 吴高自己也不甘心,一生闲居。自然愿意出来做事。 只是,在父亲的影响之下。吴高行军打仗的手段,也是可圈可点的。与叶沈不一样。叶沈属于天赋型。而吴高就是墨守成规,谨慎非常。他内心中想的从来是不要大败,就是行。 因为只要不是大败,他江阴侯的位置就能保住。家族在朝廷的地位就能保全。而孤注一掷,去拼一个大胜。一旦大败,九族都会被牵连。何必啊? 吴高能力放在开国诸位功臣面前,那自然是不够看的。但是如果与将门二代相比,应该是排在第一梯队的。最少在李景隆之上。而正因为吴高这种思想,他的技能点都点在防御上了。 他作为辽东主将,上任之初,第一件事情,就是奔波数千里,将辽东所有防线。卫所与海岸线都跑了一个遍。 暗地里做出了很多计划。 如果蒙古大举入侵怎么办?如果征高丽的军队全军覆没。数十万大军,大举入侵怎么办? 当然高丽灭国之后,吴高又将高丽这两个字给划去,改成了倭国,又给自己增加了一个新议题。那就是,如果倭国水师袭扰辽东海岸,该怎么办? 吴高在何夕面前沉默寡言。但是他的夹带之中,几乎将所有可以面对的局面都想过了。也都有备用计划。 所以,烽火传到沈阳的时候,吴高第一时间出兵。 不过,这一切是等何夕到了老米湾才知道的。 前文说过老米湾。 这里是原本辽河上游河道的终点,何夕到来之后,就将辽河上游航道向上延伸了几百里。做了不少事情。当然了,这里之所以是原本航道的终点,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来辽河在这里河道变宽了。另外就是辽河在这里,开始向南流,再上游更多是从西往东南流。再有就是这里,有乃是铁岭,开原附近。有两个卫所,数万百姓乃至依附的部落,在历史上,是大明在辽东最北方的战略支点。而今再往北大概两百里左右的,长春堡附近才是明朝最北方的支点。 当然了,这个距离也可以看出来。 辽东防御有多大的空档。 何夕到了老米湾,庆云堡打听消息。 本来何夕还没有决定自己要在什么地方停下来。 他倒不是怯敌,而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留下来,未必是前线将士的福音,很有可能是问题所在。只是,他在老米湾打听到的消息。却令他大吃一惊,说道:“你说什么,吴高已经到了铁岭卫,还有沈阳三卫?” “怎么这么快?” “这才几日?” 庆云堡千户说道:“小的听说,吴侯爷在得知有敌人入侵的第一时间,截断了辽河浑河的航运,不管是什么船只,不管装得什么物资,哪怕是金银也要就卸下来。丢在码头上,立即将沈阳三卫给拉上来。用了五日时间,此刻就在铁岭卫集结。” 何夕暗道:“好快的动作。” 何夕算了算航道。虽然从沈阳到铁岭直线距离不断太远的。但是走水路的话,却要先从浑河到辽河,然后从辽河逆流而上,大概有六百里水道。从浑河顺流而下,那很快,但是逆流而上,就由一点废时间了。 五日六百里,大抵是日夜兼程了。 更不要说,从得到消息的时候,当机立断。 这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次吴高,给何夕很大的惊喜。 其实,这也是大明将领整体素质在。毕竟是开国之初,名将如云,下面各级将领,不管是老将,还是将二代,大都有几把刷子。等到了亡国之际,那个时候比得是下限,一个个友军将领,全然指望不上。 何夕既然知道吴高在铁岭。何夕自然决定在铁岭停下来。 从老米湾庆云堡走水路到铁岭,顺流而下,用不来一日。 当日,何夕已经到了铁岭。 ------ 何夕到了铁岭,吴高大喜过望出门迎接不提。 两人进入内室坐定。 何夕立即问道:“而今局面,吴侯决定怎么做?” 吴高说道:“守住这条河。” 何夕看着地图上,一道浅浅河道,说道:“这是?” 吴高说道:“这是大清河。” 清河,是北方常见河流名称,在山东有大清河,江苏有大清河,河北也有大清河,大抵是因为北方河流可以分为两类,清流与浊流。很多河都是浊流,清流就少。就以清河名之。 这里的大清河,不过是辽河的支流。发源于长白山,向西流入辽河之中。横隔在铁岭与开原之间。河流算不上大。也算不得小。 但是何夕很疑惑,吴高手中有数个卫所,合计三万有余。虽然不都是骑兵,但是三万有余的军队,已经一支重兵了。而吴高仅仅想守,而且是守一条河流? 清河虽然是辽河支流。但依然有一两百里长。几万人未必真能守得住啊? 吴高看出了何夕的疑惑。说道:“大人,我这里次带来了大小船只近千艘,大清河上的船只也近在我手。派士卒登船。横于河上。鞑子不能飞度,而大清河发源于长白山。鞑子想要绕过。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深入长白山。翻越群山,出于铁岭之后。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渡过辽河,绕道辽河以西,然后深入南方再次渡过辽河,攻辽东之地。” “此二策,皆不可取。不过大清河是一条小河。久守必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不过我还有备用计划。” 第一百三十五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柴河之战 说话间,吴高指着地图上数个地方说道:“这里,这里。这里,都是我亲自勘探过的。容易渡河的地方。鞑子强行渡河的话,定然从这几个地方突破。我准备带领大军,在这里阻击。” 何夕说道:“将敌人挡在这里。” 吴高摇摇头说道:“不。杀伤一些人员,如果鞑子愿意拼命,我就让给他便是了。在这里之后,还有柴河。柴河之后,还有汎河。我军依靠水路调动方便。我已经下令,辽东诸卫除却必要的守边的军队,全部调集。更征集高丽民夫军前效力,只有滞留鞑子于此地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手中有近十万之众,到时候就是固若金汤之势。” 何夕向地图上一看,的确是还有一条比大清河更小的河流。名为柴河。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一带地理。 东北的河流大多是发源于长白山,大小兴安岭等地。而辽河是与长白山,还有千山山脉。相对平行的一条河流。如此一来,就由一系列河流从长白山,千山之中,流入辽河之中。 有名的如浑河,没有什么名字的就是这些河流。 而辽河并是一条直线。恰巧,长白山与千山山脉,也不是。所以双方之间就一段相对狭窄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别的。就是开原铁岭这些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大明数百年,都将经营东北战略支点放在这个位置上。 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里是平原地带,河流密集。耕种容易。但同样的问题,那就山河之间,只是一个狭小的平原地带,依靠着些河流,便于防守。辽河与这些支流,再加上长白山脉。这些天然屏障,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地形,这一块地方,就是辽东。 最少是明代人心目中的辽东。 此刻何夕才算是深入的了解了辽东的战略形势。只要开原铁岭两地不丢。辽东腹地受到威胁的可能性不打。吴高这种一层层阻击的打法,很是窝囊。但是何夕不得不承认。他不觉得吴高这个办法,有什么明显的破绽。甚至吴高这种打法,让何夕有一种深得我心的感觉。 而且何夕经营的中心,有三块,沈阳,营口,旅顺。这三个地方。 而在铁岭,开原这里,却并没有经验什么。最多是调拨了不少农具,多开了一些土地而已。而今春耕已经过去了。庄稼刚刚发芽。战事对地方生产的破坏不会太大。 也不会波及到何夕重点经营的地方。 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 何夕对于战事,从来不指望什么艺术化,叶沈倒是打的天马行空。三千骑兵,敢打到敌人国都之前。但是何夕一直在后面给擦屁股。而吴高这种办法,步步为营,或许不会大胜,但是决计不会大败。 无非是消耗大一些而已。 这对何夕来说,是问题吗? 不是问题? 何夕说道:“那滞留在鞑子后面的各军怎么办?” 吴高说道:“我之前巡视各地,对各地的军粮,城池,火器都有补充。只要守将不出问题,支撑三年都是没有问题的。鞑子不可能攻下来的。所以我请大人下令,令鞑子后面所有军队,各自守城,不得出击。” 何夕说道:“这没有问题。”何夕心中忽然一动,心中暗道说道:“倒是燕王。他恐怕是一个闲不住的。” 想到这里何夕忽然愣住了。 吴高见何夕神情不对,说道:“大人,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何夕回过神来,心中暗道:“罢了,燕王神勇,这样的小场面,应该为难不了他。他不管是在长春城中,还是出城,应该能保全性命,即便我告诉了吴高,也不能贸然出兵,否则一场大败事小。我在工业上的心血丧尽事大。” “如果让一些技术流入鞑子那边,更是百死莫赎了。” 何夕回过头来,说道:“没事。”随即与吴高联合下令,让人送过去。 此刻何夕其实内心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明说的感觉。那就是燕王如果真死在这里,对何夕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事。 何夕感觉到自己未来的道路,与朱家皇族是有矛盾的。而燕王即便不当皇帝。他也是朱元璋儿子之中,最有出息的几个之一。死了燕王,或许将来,他就会少一个政治对手。 只是这个想法,在何夕看来,太卑鄙了。刚刚起了这个念头,就被何夕自己给按下去了。 ----- “嘶------”燕王咬着一根木棍,从牙缝之中崩出来一声。平安在给燕王包扎伤口,熟练的用酒精消毒,上了金疮药。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燕王那一声,就是酒精与伤口结合的声音。 不要小看这一点。 金疮药这东西,还是没有标准的。大多是将领自己配置的。但是南京太医院已经开始制造方剂了。当然了,等普及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的。但是纱布酒精,已经是军中的标准配置了。 这种标准配置,是辽东可以支撑的范围之内。 平安说道:“燕王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一旦有一个闪失,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你这种冲锋的尽头,就是有再好的宝甲,也不可能不受伤。” 说话间,平安看了一眼一边的铠甲。 燕王铠甲自然是特制的,不仅仅是铠甲的材质是千锤百炼,比一般甲胄都好。还在很多地方做了很多精细化处理,用铜做装饰。穿起来很是舒服,不像是寻常士卒的甲胄,保证铁甲上面没有毛刺就行了。什么?你说咯得慌。你找你们卫所的铁匠,用锤子敲两下就行了。怎么还让我们给你敲啊? 只是这样的铠甲,而今已经面目全非了。 胸前的甲胄好像麻子一般,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点。那是蒙古骑兵的箭矢留下来的。有一些地方,原本的镶铜的装饰,直接被射掉了,才露出一个空挡,被蒙古神射手一箭射中,就由了刚刚的伤口。 因为有锁子甲保护,入肉不深。但是酒精擦上去,还是很疼的。 燕王吐了口中的树枝,说道:“无妨。孤没用那么容易死的。老邱,这一战斩首多少?” 燕王想起刚刚一战,内心暗道:“痛快。”看向平安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之色。 无他,燕王自诩武艺高墙,一根长枪之下,少有敌手。而他觉得平安的武艺还在他之上。只是平安在战阵之中,从不喧宾夺主。就跟在燕王侧后,为燕王护住身后,燕王只需向前冲杀就行。 有宝马,长枪,宝甲。还有精锐甲士的护卫,燕王虽然受了伤,但是打得真的很痛快。他从军以来,与蒙古人交手,很少有这样的拼杀。 毕竟燕王的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他上阵的。 只是而今,全军不过两千人。燕王在什么地方最安全?答案是,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之上,什么地方都谈不上安全。燕王即便在阵中,有平安等精兵强将护卫在中,比在其他地方更安全。 邱福说道:“殿下,斩首五百三十八级,其余的都逃走了。” 燕王说道:“我们折了几个?” 邱福说道:“十三个。其中有三个是被蒙古神箭手,射中眼眶。有八个,是战马死了,被蒙古人踩死的。剩下都是被重武器给砸死的。” 燕王说道:“看来,我们接下来要遇见的敌人,大多都会用钝器了。” 平安摇摇头说道:“不会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六章力尽矣 燕王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对战场形势的判断,这一战,是大明两千铁骑遇见鞑子一个千人队。战果如此。一方面是明军多而鞑子少。以多打少,再有就是明军手弩火铳打了第一波。让鞑子阵型破坏,然后是盔甲。虽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但是也让敌人大伤脑筋。最后,再有就是这两千精骑,也不是寻常骑兵,堪称优中选优了。 但是在燕王看来,甲胄对这蒙古人弯刀太过克制,是伤亡如此小的最重要原因。 其实弯刀本身也是破甲用的。 弯刀堪重甲胄创口要比一般刀深,同样是长刀,弯刀对甲胄的伤害更大。当然了,这仅仅是对皮甲,已经一般轻甲。对于重甲几乎没有什么做用,而大明现在的铠甲。其实是黑科技。 通体钢甲,虽然很轻薄。只有十几斤,但是防御力并不弱。寻常士卒的甲胄,还有一些省略的地方。比如腋下,等角落是没有甲片的。即便如此,防御力已经不在一般重甲之下,是弯刀难以对付的存在。 能对付这种甲胄只有钝器,铁鞭,锤子,连枷等重武器才行。 不明白为什么平安这样说。 燕王说道:“平将军为何如此说?” 平安说道:“殿下,今日局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鞑子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反应。以我看来,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在战场上是锤棍之将不可力敌。可见自古以来,大家都知道,武器越重越好。但是殿下也是练武之人。您的长矛多重?” 燕王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长矛也不过十斤出头。倒不是他拿不起更重的武器,而是在战场上,要运用自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一场大战,不知道打多久,用更重的兵器,时间长了。人未必能受得住。 燕王说道:“我知道了,此等人才难寻。” 平安说道:“不仅仅如此,这一柄弯刀。”平安从一边俘获的兵器之中拿了一柄弯刀,说道:“这才三五斤,就已经破损成这个样子,放在朝廷军中早就换了。可见而今鞑子铁器缺乏之极,用重兵器,多出来的铁料,可不是一点半点。” 燕王内心之中,忽然想起何夕来。 他什么时候开始忽略冷兵器的成本,不将重兵器多出来的十斤二十斤当一回事了。不久是因为何夕当初的改革吗? 两国的战争,有时候并不是到了战场上才决定胜负的。 鞑子这一次,不过是回光返照。从底子来看。早就输了。 其实,从绝对数量上来看,这几年鞑子获得的铁器其实要比历史同期多不少,毕竟,大明境内铁价已经联系降了好几年了。这一段时间,铁钱都要退出市场了。原因很简单。铁不值钱了。铁钱用得人也少了。 当心贬值。 这种情况下,自然有很多人走私铁器到草原上。 虽然明军努力封锁了。但是大明与草原上的边防线太长了。漏洞太多了。这种情况打压可以,但是禁绝,难度太大了。根本不可能。但是鞑子多出来那一点点的额度。与明军人均钢铁用量,打着滚的增长,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邱福说道:“殿下都整顿好了。” 邱福所说的整顿,就是将鞑子人头砍下来,找个地方埋好。然后做好标记,自己人尸体焚烧掉,将骨灰带走。至于鞑子尸体,就不管了。 之所以将鞑子人头砍下来。不是天生残暴。而是要留下证据。每一个鞑子的人头都是钱,都有赏银。大明士卒在卫所都有自己的土地。朝廷不给发俸禄,只有口粮,与赏钱。 所以,这些人头对士卒们来说很重要。 现在携带不便,也不能让鞑子将尸体带走了。他们的钱岂不是没有了。自然要将人头砍下来。藏起来,等战事过后,再挖出来。送到兵部要赏钱。 如果不是不方便,甚至会先用石灰腌制一下,这是又标准流程的。 燕王起身穿上甲胄,翻身上马。此刻,燕王所部每个人都是一人数马。鞑子唯一强过明军的,就是人均马匹所有量了。甚至整个大明的战马数量,而今已经接近百万匹了。甚至要比鞑子王廷的战马数量更多。 这也感谢青储法的出现。养马成本降低了很多。突破了原本七十多万匹的数量。 但明军的士卒更多,分散到九边,分散到大明三百多个卫所,百万匹也不算多。 燕王打了好几个胜仗,缴获最多的就是战马。 燕王说道:“走,我要看看脱因帖木儿是什么人,敢如此轻视本王。” 燕王口中虽然这样说的。但是他也是知道轻重的,如果他直接闯进鞑子老巢之中,与鞑子一场的大战,他这才数千人万万不是对手。但是脱因帖木儿将军队分得很散。这就给了燕王机会。他只需一个个击破即可。 当然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就需要能短时间结束战斗,在鞑子援军来到之前,撤走。还有风骚的走位,与鞑子捉迷藏。 不巧,燕王的军事素养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 “啪。”脱因帖木儿大怒,说道:“你说什么?” 下面的蒙古将领期期艾艾说道:“我们猜测,后面那一支明军,很有可能进入开原城了,所以找不到。” 脱因帖木儿冷笑一声,说道:“这话,你们信吗?” 脱因帖木儿在大清河北岸滞留了三日了。 他最近也焦头烂额的。 原因无他,兵家以聚散如常者为上。 这一句话,就说明,聚散如常。是不容易达到的。否则那么多人都会是上了。 脱因帖木儿效仿了蒙古曾经的战术,也吃透了苦头。那就是他的中下层军官,远远比不上蒙古开国之时,大军洒开很容易,再想将人马给聚拢起来就不容易了。 很多地方脱因帖木儿都管不了了。 这也让燕王钻了空子,一脸歼灭三个千人队。 这固然是燕王指挥能力不错,麾下诸将都很强悍。但也有蒙古人指挥不灵,运作缓慢的原因。 这些脱因帖木儿都能忍受,但是眼前的事情,就不能忍受了。 他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是燕王所部。只是知道应该长春卫的兵马。这一支兵马,东躲西藏,屡屡偷袭。可见这个将领是一个有想法的。他是长春卫的人,到了河海卫,也就是开原城之中,谁指挥谁? 在后勤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当然了,以上仅仅是是脱因帖木儿猜测。但是下面才脱因帖木儿生气的原因。 而今被脱因帖木儿甩在后面的三个卫所,总计一万多明军。以脱因帖木儿心性,岂能不加以监视,不会等他们出兵了,脱因帖木儿是最后知道。长春卫距离最远。即便有情报也传不过来。而开原城,是距离最近的。 脱因帖木儿早已安排了人手,日夜监视,甚至开原城中也有他的人。虽然没有很高的地位,做不到献城这样的事情,但是看城中有没有军队进出,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他很清楚,开原城中没有接纳外面的军队。 这些军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瞬间,脱因帖木儿有一种将眼前这些将领。统统拉出去杀了。以儆效尤,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糊弄事。但是脱因帖木儿这个念头,仅仅转了一瞬间而已。随即就被他按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撤军 原因很简单。 元廷的窘迫,不仅仅是兵马不足,兵器不足,粮草不足,更重要的是人才不足。 如果不是人才不足,也不会让脱因帖木儿这个败军之将,屡屡上阵,成为蒙古唯一的希望。而横向对比来看,脱因帖木儿这个统帅,与明军统帅相比,其实不算落下风。 毕竟是一员老将,燕王与吴高这两人在他面前,称一句乳臭小儿都不为过。 真正有差距的。 是中下层军官。 蒙古一次又一次战败,军中敢战能战的骨干一次又一次的削弱。而明军屡战屡胜,很多新兵蛋子,打上几次胜仗,也就历练出来了。 这两边的差距才是最大的。 眼前这几个军官,杀了很容易的。但是杀了之后,用谁来代替他们?这是脱因帖木儿面对的问题。 大明人口六千万。这还是几年前的数字,而今加上新增人口,已经吞并高丽的人口。说七千万都不为过,如果增加各土司不再朝廷账册的人口,一个亿都有。 而元廷而今直接控制的人口有多少? 有没有一百万? 是不大好说的,毕竟蒙古人早就没有统计人口的习惯了。但是元廷能控制的人口,最多只有一百多万,这已经往高里算了。 想想,一个是从近一个亿人口之中选拔人才。一个是从百万人口选拔人才。一个是国力蒸蒸日上,朱元璋推广社学,增加识字人口。各级官员不管是何夕,还是一些儒家官员都在建学校。 培养更多的人才。 而元廷而今,生死存亡之际,估计只有私人教授学问,连学校都未必有了。 如此情况下,双方中下层军官素质差距能有多大。可想而知。 脱因帖木儿的命令很急,下面玩不成,想办法糊弄也就很正常了。 脱因帖木儿冷笑一声,说道:“你等办事不利,还想隐瞒,本该杖责一百。而今正是用人之际,权且寄在账上,此战结束之后,一并算账。来人传令诸将,准备渡河。” 脱因帖木儿,知道他的情况不妙,滞留这三日,他想过很多。他其实很知道,越往辽东,想要撤退的时间,就越难。辽东的地形,自然是进去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因为他背后留下了很多敌人的据点。 但是他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因为打到这里,远远不够让明军震撼。 只有深入再深入,最少到沈阳城下才行。 ------ 脱因帖木儿一声令下,大清河战役打响。 前文说过,大清河并不算多宽。当然,要比运河宽,这几日脱因帖木儿也探查过敌情。选了一处浅滩渡河。 说是浅滩。但实际上,半米深,甚至有些地方,是没顶的,只有骑在马上才能过去。只是吴高早就有防备。元军渡河的时候,一支船队杀出来。船并不大,不过是比乌篷船大一点。这些船只都是运河转运的船只。宽最多不过三米。毕竟运河宽十米,又要来去并行。船只自然不能宽了。而这里的河道情况,也不能用大船,大船容易搁浅。而这样的小船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两侧船只,火铳火炮箭矢,一时间如雨。 第一波渡河的蒙古骑兵,死伤惨重。 脱因帖木儿既然已经下决心渡河了。这样的情况,自然也考虑过,根本不在意伤亡。立即推出了自己的筹码。就是无数羊皮筏子,从另外的河道渡河。这里仅仅是一个诱饵,一个幌子而已。 大清河能叫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河水清澈。但凡河水清澈的河流,要么经过的地方多有石头,少有泥土。要么就是多有缓流,少有激流。否则激流加上泥土,就是滚滚浊流了。 所以大清河上可以渡河的地方很多。只是想要供大军渡河的地方,最好还是能够涉渡的地方。 但是吴高也并不是弱手。 这个办法,吴高也想过了。 于是吴高亲自带队,在对岸狙击。 双方沿着大清河岸,一连开了三个战场还不够。 脱因帖木儿又派出另外一支军队,另选一个地方渡河。 吴高见状,他沉思一会儿,最后决定撤退。 其实,如果能顶的话,吴高还是能顶的。毕竟吴高手中还有预备队。但是吴高不能管考虑现在,要考虑将来的发展。毕竟撤退这一件事情是最难的。如果他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上面,一旦鞑子再次突破。 他很难将其他战场上的士卒给带回来。 那么鞑子会不会另开战场吗? 是一定会的。 原因很简单。脱因帖木儿是在发挥兵力优势,他虽然没有带来所有蒙古骑兵,但最少超过十万。而吴高手中仅仅有四个卫所,两万多人。而大清河虽然是险地,但绝非天险。 脱因帖木儿这样多路渡河。吴高迟早有挡不住的一日。 反正吴高也没有想在这里与鞑子一决雌雄的意思。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 自然要撤。 吴高撤退的时候,更是谨慎之余,虽然有一部蒙古骑兵咬住了吴高的尾巴。但是看着两万明军,前后严阵以待,还有数千骑兵压阵。简直是无懈可击。再加上,吴高距离铁岭城也不远。 只能选择放弃。 ------ 元军大营之中,此刻欢声笑语。 原因无他。这是这几年来,元军与明军交战之中,第一次胜利。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胜利就是胜利。对于一直打败仗的元军来说,一次胜利太过难得了。 这大大鼓舞了元军上下的士气。甚至有很多将领都想大举庆贺一番。 却被脱因帖木儿给否决了。当然了,士气可鼓,不可泄。脱因帖木儿更是说了很多激励将士的话语,一时间,让脱因帖木儿有一种错觉,似乎回到了他年少时候,那时候大元朝廷还在大都的时候。 那时候庆功的样子,军心士气就是这样的。、 只是脱因帖木儿独处的时候,看着手中统计战死的名单。脱因帖木儿根本难以面对,三千人。渡过大清河他们付出了三千人的伤亡。其中直接死亡的大概有千余人。被河水冲走的。大概有两三百人。这些人不知死活。但是生还的几率不大,其余的都是受伤的。 但是以而今蒙古人军医数量,生还的可能性也不高。 三千人这个数量,说大不大,但是蒙古还有多少个三千人。 而斩获明军多少首级?不足百人。 这固然是明军在这一战中伤亡很小。更重要的是,整个战事节奏一直在吴高的掌控之中。即便有战死的人员,也被人给带走,根本没有留下来。 脱因帖木儿心中暗道:“这样的胜利是胜利吗?”在外面的时候自然不能讲,怕泄了士气,但是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不能骗自己的。 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撤军的想法。 因为这样的情况,再大下去,很嫩有所有什么好果子。 但是不打行吗? 大元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只能搏一搏了。 他沉思片刻,看着下面一条河流,要紧了牙关。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打到沈阳城下,让大明人也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也感受到大元的威严,让他们知道大元不可欺。 他脱因帖木儿不可欺。 至于将来将要如何去办,却是另外的事情了,不要想太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被压了上去。他已经没有回头了。 脱因帖木儿长叹一声,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陷入了黑暗的沉默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咫尺天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咫尺天涯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柴河上。 这柴河比大清河还要狭窄。双方弓弩箭矢都能越过河道射到对面。简直是平地之中的一道水沟。 这一场胜利,似乎要比大清河之战还要顺利。 元军仅仅伤亡千人,就已经踏足河对面。 只是一个很棘手的情况,传到了脱因帖木儿的手中。 那就是就在元军刚刚从大清河上撤离的时候,明军的船只再次出现在大清河之上。 这个局面,让脱因帖木儿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为了渡河作战,本来分散大军,又聚集起来了。为了打开前进道路,所付出的代价,并不大,但也不小。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进退两难。而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继续进军。 看明军的架势,继续进军,遇见的抵抗不会太大。但是他恨不得,此刻与对面明军大战一场,那么折损多一些,也要取得一场决定性胜利。 脱因帖木儿心中暗道:“何夕,果然名不虚传。” 他揣测何夕的想法,宁肯让他们带着大军进入辽东腹地,宁肯这数年来兴旺发达的辽东横遭厄运,也要将他手头这些兵马留下来。毕竟,这是元廷最后的主力了。 一旦失去这一支主力精锐。 甚至不用明军北伐,元廷也维系不下去了。只能去依附于草原上其他部落了。 这个时候,脱因帖木儿根子里的缺陷,表露出来了。 他迟疑了。不敢跟着下注了。 或许是他承担的太多。但是更多是脱因帖木儿原本缺陷,什么时候能看出一个人品质,那就是要将其放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来看。时穷节乃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根本的品行是什么样的。 寻常将领与名将之间,就是名将能在不可能之中寻找可能。更是有大毅力大魄力,去做外人看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脱因帖木儿,不是王保保。能在明军大举进入草原,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以为必败的情况下,逼退徐达。而今,脱因帖木儿只能选择撤军。 这是这个关头最合适的做法。 毕竟,如此大举南下,也是有收获的,劫掠了不少村落,拿下了不少部落。还得到很多铁器。 只要能安全撤回去,就是一场胜仗。 只是这样的胜仗,并不能扭转元清之间的问题。 —— 脱因帖木儿有一件事情判断错误。 那就是何夕才没有这种兑子的魄力,他很宝贝的自己的工业基地,此刻他已经与吴高发生了冲突。 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铁岭卫了。而是在汎河所。顾名思义,就是在靠近汎河的一个小城堡。此刻汎河两岸已经距离明军绝对主力,已经有三万上下。这一段时间,何夕屡屡下令。整个辽东的军队都在动员之中。 按照远近距离奔赴前线。 吴高两次阻击,拖延的时间一点也没有浪费。 何夕指着地图上一条河说道:“我不管什么情况,这一条河,就是截止线。” 汎河宽度上并不比柴河宽。总体上来说,也是一条小河。何夕之所以如此确定,就是因为,从地势上来看,冲出汎河之后,千山山脉与辽河之间的狭长平原,变宽了起来。已经很少有能横贯这么宽的河流的。 有的话,那就是浑河。 而浑河就在沈阳南边。 大量重工业区都在浑河北边。 这是何夕决计不能允许的。 “大人。”吴高说道:“汎河之后,虽然少有河流。但军堡渐多。绝对能将敌人挡住了。不会冲到沈阳城外,另外,这几日的情报,后续大军已经陆续赶到了。在后面足以抵挡住敌人。” “请大人放心。” 何夕说道:“不准就不准。我重复一遍这是命令。” 前面两战,何夕也看出来,吴高谨慎得几乎胆怯,每一次都能脱身,没有一次都保留实力。每一次都没有拼尽全力。 这根本上是两人是对眼前战局判断不一样了。 在吴高看来,即便敌人到了沈阳城下又怎么样?铁厂是有城池的。抚顺煤矿倒是没有。但是煤矿任鞑子劫掠又能劫掠出来什么?至于其他地方,固然有一些问题,但是成大事不拘小节。 而今鞑子数倍于我,真要大战一场。 胜负难料。 吴高决计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险境的。 胜了固然好。但是对吴高来说,并不是最紧要的事情。一旦败了,很多事情都不好说了。甚至能不能单凭辽东的力量将鞑子驱逐出去,也在两说之中。这对吴高的影响最大。是他这个辽东守将不称职。 至于辽东本地的损失。抱歉与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损失只要不是太大。他江阴侯的名头也不是白给的。他也是亲朋故旧一大堆,在皇帝面前也不说不上话的。 吴高谨慎与小心,固然是他的行事风格,但是与胆小是另外一回事。 何夕正是看明白这一点,才强烈要求吴高在汎河决战。说道:“正如你所言,数日之内大军就到了,你只需坚持汎河数日,就可建功。难道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吴高自然不会中了何夕的激将法,说道:“鞑子此来,形势不一样,单单渡过两条河,就折损数千。特别是大清河上,浮尸数百,毫无退却之意,而今鞑子正以哀兵之气。破釜沉舟之态。我们这个时候,正当其锋,实在是下策。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先行去蒲河所坐镇。请大人放心,我可以现在给你立军令状,不会让鞑子越过蒲河所一步的。” 何夕心中想了很多。 蒲河所南边,就是沈阳了。 而蒲河所正是下一道防线的核心地区。但是何夕最担心的也是这一条放心。因为蒲河所防线,比现在的防线宽了很多,在何夕看来很难防御住敌人,毕竟,骑兵是离合之兵。 而今鞑子一道一道的防线去打,是因为而今地形特殊,回旋的余地很小。这才有现在的情况。 但是接下来,却不一样了。 他很担心吴高的能力。但吴高说得也对,而今三万精锐,五个卫所的兵力。是集结起来最多的一支,其他军队还分散在各地,以卫所为核心,正在向这里赶过来。 所以这一支军队是核心。 其他援军,直接加入这一支军队,就可以了。但是一旦这一支军队承受巨大失败,或者崩溃。再将其他军队集结起来。组成一支大军,有要耗费时间了。 这是何夕担心的。 一瞬间,何夕想起了叶沈,暗道:“叶沈若在,我何至于如此?” 在军事上,何夕是相信叶沈的。如果叶沈在这里,叶沈也决计不会坐守的。而吴高却实在让何夕担心。 就在何夕犹豫之中。 忽然下面来报信,大声说道:“大人,将军,鞑子退兵了。” 何夕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因帖木儿居然退兵了。他这边的决策千难万难,在何夕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冒险一战。脱因帖木儿应该得到他想要的战略形势。 他为什么要退兵? 一时间,何夕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 两军对敌,当你觉得自己处于千难万难的时候,敌人情况也未必好。更因为双方消息封锁。对对方的情况,更多来自揣测。其中难免有夸大的情况,也就是说。在敌人眼中的我军,或者我军眼中的敌军,都比现实中的敌人更加强大。 有时候,人并不是在与敌人作战。而是与自己的幻觉作战。 第一百三十九章燕王神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燕王之胆 何夕一时间想不明白。脱因帖木儿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何夕立即说道:“吴侯,你觉得该怎么办?” 吴高沉吟片刻,缓缓地摇摇头,说道:“什么也不做?” 何夕一愣,说道:“为什么?” 吴高说道:“军情瞬息万变,其中真假虚实之道。尤其要重视,此事焉知为真,即便这一件事情是真的。这背后未必没有其他的想法。大人。脱因帖木儿是老将,战阵上拼杀了四十多年了。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过。回马枪,拖刀计,这种伎俩,不得不防,尤其对方是蒙古铁骑。” 何夕心中暗暗点头。暗道:“有道理。”随即何夕说道:“我这就回沈阳,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等大战结束,我会为你请功的。” 蒙古人佯装撤退,杀一个回马枪的战例不要太多。 何夕都听说过。 决定支持吴高的决断。 当然了。这也是何夕与吴高之间的矛盾因为鞑子退兵,化解为无形了。 对于,开原铁岭两地,何夕向来不是太重视。这种不重视,并不是军事上的不重视,而是工业上的不重视。作为辽东的第二道防线。环境不允许。 何夕最重视的是,辽东工业发展不因战争而打乱。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在乎了。 之前何夕几乎要逼着吴高打仗了,此刻总是要给吴高一点面子。大家将来还要合作不是? 吴高说道:“多谢大人。” 似乎两人之前的矛盾从来没有过一样。 —— 何夕有何夕的想法,吴高有吴高的想法。而燕王有燕王的想法。 敌军撤军,燕王就危险了。 燕王不得不避入镇北关城。 镇北关,在开原东北方向。并不是这一次大战首当其冲之地。 在这里戍守了三千将士已经与失去了联系。燕王带着本部人马退到了这里。借助镇北关的城垣。才算是得以幸存。 不过,鞑子也没有攻城的意思。 只留下数千骑兵监视,其余大军浩浩荡荡地沿着来时的道路,退回草原之上。 燕王得到各地的情报。心中暗道;“我受命北伐,还没等用兵,就被鞑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如果什么也不做,如何向父皇,向太子大兄交代。” 燕王很清楚,他的这个位置,其实是有争议的。 他如果有一个开门红,倒也罢了。 但是情况打成这个样子。他必然受到非议。他的很多想法自然是完不成了。这让心高气傲的燕王如何心甘啊? 燕王思来想去,暗道:“干他一票。” ----- 脱因帖木儿并没有放松警惕,一边撤退一边下令各种命令。包括,毁坏农田,摧毁桥梁,焚烧房屋,等等。总之,虽然不攻打那些城堡。因为大明火器厉害,打这些城堡,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但是要摧毁这些一切,只能迟滞敌人进攻的速度。 能为元廷续命一两年,就是已经是脱因帖木儿的极限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近十万蒙古骑兵的进攻与撤退,都是大工程,更不要说,他们这一次得到不少战利品,比如铁。虽然何夕对开原铁岭不重视,但是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要给的。比如水轮机。 这些蒙古人不知道水轮机是做什么的。但是知道,这东西是铁。而且是好铁。自然要带走。 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 虽然这里都是军户,几乎所有人都住在城池之中。被抓住的很少。但是有很多房屋都在城外。这房屋之中,一些很日常的用品,一时间来不及拿走,比如说锅碗瓢盆。比如说盐,等等。 这对鞑子来说,都是财富。 自然大包小包的。 甚至为了战利品,很多蒙古骑兵还会起内讧。 惹得脱因帖木儿不得不做出仲裁,反正麻烦事情很多的。 于是,本来分散的蒙古骑兵,也就集中起来。除却外围警戒的各部骑兵之外,形成一个浩浩荡荡延续十几里的行军队伍。每天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从天空俯视,就能看出明显的篝火痕迹。 而今日在漆黑的篝火痕迹外面几里的地方。燕王就隐藏在黑暗之中。 燕王下定决心之后,征召镇北关的骑兵,合计三千骑。 因为对当地的地理的了解,燕王等人昼伏夜行,赶在了鞑子回去的必经之路上,隐藏在一片沼泽地中。 鞑子到底是多年不来辽东了。对辽东地理了解的人,要么已经不在了,要么已经跟随纳哈出投明了。而沼泽湿地,在这个时代的东北更是很寻常的地形。鞑子骑兵发现了也不会多做搜索。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地形地貌一直在变化之中,虽然这种变化很缓慢。但也之持续进行之中。就好像这一块沼泽地,其实,它正在向陆地转化之中。沼泽地中央,有很大一片,已经变成了坚实的土地。而更是又小路能出入其间。 所以燕王就提前隐藏在这里。 这看似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首先,潜伏在沼泽地之中,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说着沼泽地中间,已经是实地了,可以落脚。但问题是,沼泽地之中会有很多昆虫。比如蚊子。 数日不生火,隐藏在其中,这蚊子都能将人给吃了。 更不要说,地面上的眼睛好办。沼泽地之中,大多都长着高高的芦苇,是天然的青纱帐。人不进去,是看不出来端倪的。 天空中的眼睛就不好办了。 这天空之中的眼睛,就是海东青。 这种鸟能高高的飞在天上,视野很开阔,自然能看见。好在,鸟终究是鸟,不是人。 鸟的智力是有限的。 在人的调教之下,固然能看见大批人员出没。但也仅此而已。燕王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放空伪装。不用别的。只需大量的芦苇,将人与马盖住就行了。海东青倒是能看出来不一样。但是他的智力有限,无法给人类传达。这种复杂的情况。 即便他发现了。与没有发现是差不多的。 就这样,燕王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 在后半夜,燕王一声令下,等待了好长时间的明军。一个个牵着马,踩在沼泽地的小路上,一步步的走到了外面的平地上。看着不远处横压数十里大营。 燕王的眼中爆发出精光。 前文说过,而今的元廷已经从中原王朝退化成为了游牧王朝。 这种退化是全方面的。 不仅仅是文化上,政治结构上,经济上,还有军事上。 当初的元军,在安营扎寨上,与汉军相差不大,甚至明军很多军事原则都是继承元军,毕竟当初起义军很多都不懂怎么打仗。就好像而今的大明骑兵,几乎是复刻蒙古骑兵。最多是多了火器上的使用而已。 但是现在的蒙古骑兵,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样子了。 没有大量的仆从军,他们也懒得修建坚固的营盘。他们现在的营地,其实与草原上游牧迁徙的营地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必然。而今元军大多数都是征召的牧民。 即便脱因帖木儿知道修建营盘的重要性。但是修建坚固的营盘,对于汉人来说,那就是家家户户的木工活。不用教都会。但是对于牧民来说,却不一样。 教育成本太高了。 脱因帖木儿即便知道怎么样做好,也不可能做到的。 更不要说。 吴高的消极政策,在脱因帖木儿看来,敌军还在后面数百里外的。也用不了多紧张。 「全勤泡汤,今天两更,反省中。另欠三章,会补的。」 第一百四十章一进一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章一进一出 远处一里外的篝火,明灭如星辰。 燕王翻身上马,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上马,黑暗之中,只有甲胄铿锵,兵刃与刀鞘摩擦的声音。 一柄竖起的长刀,刀锋在黑暗之中流转着远处恍如星辰一般篝火的反光。 燕王没有说任何话,而是放下了面甲。只留下一对幽深看不见眸子的黑洞,长刀前指,驱马。加速。 身后将士即便大多数身经百战。在这个时候,也紧张得浑身僵直。 他们并非没有打过仗。 可以说,而今的大明军队,是有明一朝,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一批。 燕王身后以邱福为首的一批人,就是几十年之后靖难勋贵的前身。而平安带来的人,这些是冯胜放在辽东的,也是一等一的精锐敢战,求战心切的想要立功晋升的将领。至于镇北关之中的将士,虽然不如这些人,但也是在与边疆第一线,或许与鞑子交锋的经验不多。但是与女真乃至东北各部的交手经验也很多。 大多数是上过阵,杀过人的。 但是他们依然有些胆怯。 无他,鞑子太多了。 黑暗之中,看不见对面有多少人。只有一片黑压压的营地。已经要溢出视界的篝火,敌人到底多少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自己却知道的。面对这样的敌人,三千人就好像一滴水一样。 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很难有勇气的。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心中噗噗通通的心跳,几乎好从喉咙口冲出来了。但是有一点是没有问题的。作为合格的士卒,只要上面敢冲,他们就敢。要是将领,敢带头冲。他们就敢跟。 中国自古以来,从来不缺少,合格的士卒。 却缺少敢于身先士卒的将领。燕王敢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即便后面的士卒怕得要死,也会咬牙跟随。 燕王保持着战马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加速。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意外。 骑马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速度,而黑夜之中骑马,更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纵然是很有经验的骑兵,也很难不保证有意外。再加上野外,土地也不会完全平整的。有这样那样的篝火。忽然长出来的灌木,或者倒在地面上的树干,都是看不见的。 所以,在黑暗之中,在很多人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一个又一个骑兵,连人带马摔在地面上。 只有沉重地扑倒在地面的声音,并没有人喊与马嘶。 因为出发之前,不管是马还是人,都已经做过处理。人嘴里咬着一根木棍。而马嘴更是用布匹勒着。即便摔死,也不会吭声。 不过,这也遮挡不了骑兵突袭的动静。 —— 原本在大帐之中沉睡的脱因帖木儿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毯子上,枕着一个空心枕头,这其实是一个小技巧。马蹄踏在大地之上,会有回音的。 而空心实木枕头,会放大这种回音。 脱因帖木儿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他几乎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将甲胄套在身上,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只是脱因帖木儿的反应太迟了。 此刻,营地外围之中,一层单薄的栅栏。这种栅栏,根本不是用来拦人的。而是用来挡牲口的。将战马与随行的羊群圈起来。此刻的燕王,根本看都不敢,一拉缰绳,整个人纵身而起。飞跃栅栏。面对一望无际的蒙古堡,燕王孤身冲了上去。 一场大乱,就此而起。 就好像一盆水泼进油锅之中,噼里啪啦地响起。 这个时辰,才真显示出了蒙古骑兵的反应速度的。 那就是没有什么反应速度。 脱因帖木儿扩编军队,将大量牧民征召到军队之中。这固然扩大声势。但是将原本元朝精锐的实力,再次稀释了。 不错,蒙古人全民皆兵,那是因为蒙古人打仗与游牧,作战与生活,在很多技能上都是重合的。这种重合让蒙古骑兵省去了大量的训练时间。几乎拉上去,就能上阵。 但是,能上阵,与精锐是要差别的。 在一般情况下,两者的差别显露不多。真正表现出精锐与普通军队的差别。就是在遇见突袭的反应时间。这一点,甚至放在后世,也是能衡量军队的重要标签。 而今也是一样。 不能怪这些蒙古骑兵。 因为这些素质,必须经过严苛的训练才行的。不是将放牧的牧民,拉到战场就行的。 正因为,燕王带着本部人马,硬生生冲杀了出去。将蒙古营地杀了一个透。当燕王回头的时候,就发现蒙古营地中间,有一大片混乱区域,无数火焰燃烧起来。 燕王回身一看,虽然黑暗之中,看不出没有少多少人。 平安说道:“燕王殿下,现在撤吗?” 如果是他自己来,他自然要杀一个三进三出。但问题是,燕王在这里。说一句不客气,如此大的战机。他平安就是折在这里,朝廷也少不了追封一个爵位。为了这个爵位,平安不介意用自己一条命去换。 但是燕王不一样,燕王折在这里,平安不能想象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他其实知道燕王不会撤。但是他还是要问一下。 燕王根本没有看他,他目光扫过全场,他目光一凝,他看见了一片营地之中。有一批蒙古骑兵正在聚集之中。燕王长刀一指,说道:“将士们,跟孤再走一遭。” 邱福大声说道:“末将愿意为殿下之先。”随即邱福不等燕王说话,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平安随即跟随。 邱福心中没有那么多心眼。邱福知道,他一生荣辱都在燕王身上。燕王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之前,燕王当先,是激励士气,经过这一遭。士气大震,将士们也不觉得鞑子有什么好怕的了。 不需要燕王继续当先了。 更不要说,第一波是突袭,鞑子没有反应过来,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敌人的反抗,而是路上的障碍。在战场上坠马,可不是闹得玩,不过,如果坠马,在前面还是在后面,都是一样的。 而以燕王的骑术水平,说是天下无双,自然是假的。但是说,世间第一流的骑手,却是毫无问题的。 说燕王完全不会失误,那是假的。而这种骑术高手失误,是很难预测的。 而今不一样了,鞑子已经组织起来了。这一次回冲,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顺利了。 所以邱福等人一马当先。再次冲杀过去。 —— 脱因帖木儿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焦头烂额。 脱因帖木儿打了一辈子仗,嗯嗯,不客气的话,是打了一辈子败仗。打败仗的经验太多了。被突袭也在其中。如何应对突袭,脱因帖木儿是经验与应对方法。 只是,脱因帖木儿可以。但是他麾下的将领却不行了。 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不得不让脱因帖木儿这个老将,亲身上阵,组织人马,这才拉起过万人士,还不等他这边安排好,脱因帖木儿又听见无数惊呼喊杀之声。脱因帖木儿看到身后明军反身杀回来了。 脱因帖木儿一瞬间感到自己老腰很疼。肩膀僵直,他估计长刀长枪使用都不利落了。 没有办法,真实的武艺,从来不是武侠,不存在年纪越大。武艺越高。不要说他,就是与他的老对手,冯胜弄过来,两边也是半斤八两。 谁也不说谁了。 唯一不一样的。冯胜早就过了要亲自上阵的年纪,冯胜麾下在战场上能打能拼小将,一抓一大把。而脱因帖木儿却只能这个年纪,亲自上阵,组织反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二进二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二进二出 黑夜之中,血与火隐藏在黑暗之中。 面对来袭的燕王所部,脱因帖木儿只能迎头冲上。 两部在混乱之中交战在一起。 这是一场混战。 营地毕竟是营地,中间其实也是有大面积的空地。但是决计被一个弄容纳数万大军战斗的空间。 故而战场之上,有很多残破的帐篷,凌乱的兵器,还有尸体,篝火蔓延开来的火场。如是等等。 战马是一种很娇贵的生物,即便是打了马蹄铁的战马,在战场上遇见这种地形,其实也提不起速度的。一旦提速,是很容易被绊倒的。一旦绊倒,连人带马的力量,人或许能爬起来,马是绝对爬不起来的。 而战马的腿一旦折了。战场之上,是没有让战马养伤的时间。 这种战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所以,双方的速度都不算快。这种混战中,将明军的装备优势,完全体现出来了。 人身上的甲胄,手中的长刀,手弩火铳,乃至于其余武器,应有尽有。但是蒙古人有一柄长刀,一身皮袄,已经是不错了。与明军相比,简直是没有办法看。 更不要说,明军一战而胜,勇气士气都起来了。而蒙古人被突袭,在惊慌失措之中,被叫起来。浑浑噩噩的整队集结。一时间,哪里有军心士气可言。在这种情况之下,而在黑暗之中,其实也很难发现敌人有多少。这种黑暗,更是一种厉害的战场迷雾,会无形之中放大敌人的实力。 大部分交战的时候,大家是看不到全军的。能看见的就是眼前的人,眼前的事。 这样的情况下,虽然蒙古人比较多。但却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脱因帖木儿能做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大声呼喝,让周围的亲卫高高举起火把,让全军上下都看见自己。然后领着亲卫与燕王对冲。 不得不说,他这样还是有效的。 混乱之中,各部人马看见自己的主将在这里。一时间也有些安定了。各部更是纷纷向中间靠拢,本来混乱的蒙古军,有重整秩序的可能。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脱因帖木儿将自己暴露在明军面前。 不用燕王吩咐。 各级将领都纷纷冲了上来。 却见一名小将,势若疯虎,冲了上去,一柄长枪所过之处,连杀十几名蒙古骑兵,直接逼到脱因帖木儿身前十几丈的距离之内。 但是脱因帖木儿的亲卫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须知,蒙古人军队虽然大不如前,但是并不代表蒙古军队之中,就没有可战的军队了。脱因帖木儿亲卫就是这百战余生的精锐,纵然这位小将武艺高超,仗着甲胄好。刀好,冲了上去。 但是这些蒙古人精锐面前,也是难以过去的。 因为这些人很快调整了战术,那就是以命换命,因为甲胄的原因,想杀了此人。自然是很难的,但是马却不一样,一名蒙古骑兵连人带马撞在这名小将马前,两匹战马都长嘶一声,跌倒在地面之上。 这名小将翻身下马,一手持刀,一手持枪,立即将临近一名蒙古骑士挑落马下。 但是骑兵的威力,就是人借马力,借马力一击,是人力远远不能抵挡的。很快,或者这名小将长枪被挑飞,他一柄长刀滚地,用得趟刀,倒是杀了两三名骑兵。但是问题是,他被一名摔倒的蒙古马砸在腿上,一时间,无法起身。 随即无数长枪刺了过来。随即一阵尘埃扬起。那名小将消失在黑暗之中。 “薛六。”邱福大声喊道。 这位百户,山东人,出身低微,没有大名,行六,名字就是薛六,打起仗来,很疯。号称薛疯子。却没有想,折在这里。而历史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阳武侯薛禄。不过这个名字,是后来发达了才取的。 只是薛禄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侯爷的命。 不过,薛禄之死,才是一个开始。薛六打头阵。他虽然没于阵中,但是下面将领们,一个个不畏生死。冲到了脱因帖木儿阵前。 脱因帖木儿的亲卫,一个个折在阵前,这里是整个战争的焦点。 几乎每一个呼吸,都有几人躺在地面上,任由无数马蹄踩成肉泥。 或者,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分是自己人的肉泥,还是的敌人的肉泥。流淌的鲜血,更是在黑暗之中,冉冉流成了河。 燕王也杀出性来,正要冲上去。结果了脱因帖木儿。因为他知道,只要结果了脱因帖木儿,今日之战,即便折在这里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特别是这种能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将领。纵然在大明也是稀缺人才。 而蒙古人那边是没有替代品的。 将领是很依靠经验的,大明占据优势越多,就越能将很多次要战场放给年轻将领去打,能将年轻将领锻炼出来。而蒙古人江河日下,每一战都是生死攸关,万万不能输,自然不会,也不可能让新人练手。 蒙古人剩下的将领之中,没有一个有这样的经验。 说蒙古国运系于脱因帖木儿之身,或许有些过分。但并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平安一把抓住了燕王的缰绳。说道:“殿下,你看。” 平安让燕王看的并不是眼前的战场,而是其他方向。 蒙古人是反应慢,但不是傻子,燕王冲杀过来,已经过了相当长时间了。这种情况下,他们一一个也领着本部人马过来了。 再打下去,能不能将脱因帖木儿杀了,并不知道。但是他们三千人一个也不要想逃出来。 燕王还是在犹豫。 平安在厮杀之中,是最冷静的一个。燕王麾下不缺少勇将,不要说薛六,邱福这样历史上留名的猛将,就是那些死在历史中各种厮杀之中,并没有留名后世的勇将。 毕竟很多时候,战场上活下来,是需要一些运气的。 这些将领都杀疯了。唯有平安在这种士气鼎沸的时候,依然保存实力,留心全军。 平安是将才,不仅仅是勇将之才。 平安见燕王犹豫,大声说道:“臣等死此,于天下无足轻重。而殿下一旦有了万一,则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殿下忠孝之心,何在?” 燕王深吸一口气,他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之前到底没有打过这么大的战事,犯了很多新人的错误,那就是丝毫不留余地,根本不想明天,只看眼前的胜利,而忘记了,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他的命要比脱因帖木儿的命要重要。 一旦想明白这一点,他干脆利落下令撤退。 一声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燕王先行,平安自告奋勇的断后。 这个时候,才显露出平安的水平来。 除却一些撤的太慢,陷入蒙古阵中的将士,只要与大队汇合,都撤了出来。 一阵厮杀,才算是冲出蒙古营地之外。 燕王忽然一勒缰绳,说道:“蒙古人没有追过来吗?” 平安身上多是鲜血,但是呼吸平稳,说道:“没有。” 燕王看着后面,心中暗道:“为什么不追出来?”他心中暗道:“是了,现在他们还没有从混乱之中清醒过来。”燕王心中一动,说道:“诸位,敢和我再次杀回去吗?” 燕王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厮杀是最耗体力,而今厮杀两场了,不要说人了,就是战马身上,都是一身一身的汗,而且现在的蒙古人,都已经被惊醒。不可能被偷袭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三进三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二章三进三出 其他人还没有明白燕王的想法,而平安首先反应过来了。 平安心中暗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只是-----” 有时候,出奇制胜,就是想别人之不能想。在别人想不到的时候下狠手。 而今就是,今日之战,是一场混战,一场乱战。 元朝军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遇见这样的战事了。脱因帖木儿都亲自拔刀厮杀了。才算是没有让燕王给一网端了。只是这一场大战下来。明军这边虽然疲惫,但是基本的组织度还是保持的。都是老兵,虽然各百户都有减员,乃至于中低层将领也有战死。但是大家自发补位,根本不用燕王操心。 但是蒙古人那边就不一样了。 一个是小而坚,一个是大而虚。 燕王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不要看蒙古人军队多。这个时候,组织度已经被打乱。否则的话,一定会派出一支精锐进行追击的。甚至想办法,将燕王所部给拖住,最后吃掉燕王所部。 而突出来太过容易了。 回马枪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但是这个时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好机会就不是没有危险了。 平安实在不想让燕王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只是燕王这一段时间,早已在军中建立了很强的威信。不管燕王说什么,哪怕是龙潭虎穴。这些将领也只会说,好。 ------ 正如燕王预料。 脱因帖木儿对今日局面,又急又怒,又伤心,又难过。 而今的大元军队真是江河日下了。在他看来,如果当年的大元军队,几乎在明军冲进来一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不,应该说是,明军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冲进来。 何至于这个样子。 而今明军虽然走了,但是营地之中一片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当时情况危急,脱因帖木儿是用非正常的手段,指挥全军。算是逼退了燕王。但是原本的指挥秩序完全乱了。 脱因帖木儿是不想,将燕王所部给留下来吗? 是不能。 虽然现在还没有计算,自己家部队的伤亡。但是他估算,最少伤亡在两万以上,特别是第一波,在睡梦之中被杀死的将士,自相践踏而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蒙古全军才有多少人了? 这种情况,脱因帖木儿岂能不怒,不生气。更是感叹,现在大元军队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当日蒙古骑兵是吊打明军骑兵的,王保保对明军几次反攻,就是骑兵为主的。但是而今,岂能不伤心难过? 只是就在他召集将领,重组军队秩序,轻点伤亡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火铳声。随即有人来报,明军又杀回来了。 脱因帖木儿大怒,拍案而起,随即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脱因帖木儿才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有千斤重担,动弹不得。好一阵子,他才凝聚精神,看着他眼前这么多将领,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下面的将领对视一眼,一个资格老的将领说道:“太师,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脱因帖木儿一听着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说道:“明军当日情况怎么样?现在在什么地方?” 随着下面人说出来,脱因帖木儿才知道,明军第三次袭击,燕王调整了战术,将所有远程武器聚集起来,分配最前锋,无数手弩手铳开路,一番厮杀。蒙古军队应对不及,一方面是因为蒙古军队还没有组织好。另外一方面,就是脱因帖木儿的失位。整体上也没有了统合。 但是蒙古人毕竟人多血厚,燕王人少。最后只能撤退了。 不过,蒙古人的伤亡又增加了不少。 脱因帖木儿听完大怒道:“你们在这里停了三日。” 他无法想象,三日之内,明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今明军主力在什么地方了。一瞬间,他又有一些眼前发黑,这一次,他感受到从身到心的一阵虚弱感。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 他的大限或许要到了。 只是,此刻顾不得这些,他强撑着起身大声说道:“立即撤离了。” ------ 脱因帖木儿的担心并不多余。只是,明军那边又又出问题了。 燕王九死一生的一场大战后,撤到了后方,他觉得他手中再多几万,不,再多两万骑兵就足以破敌。两万骑兵有吗?自然是有的。 在吴高手中。 于是燕王带着百骑,到了后方去找吴高,想要让吴高出兵。只是吴高并不这样想。 一开始,燕王还想好好说话,但是吴高的态度很是坚决,犹如磐石,不动如山。一时间燕王恼了。 燕王大声说道:“吴高,这兵你倒是给不给?” 吴高毕恭毕敬地说道:“燕王殿下,你受命北伐,但是长春卫是你的人马。你的人还在后面。镇北关你调动人马,事急从权,我也能理解,只是而今局面,吴某却不是燕王殿下的属下。” “是以,恕难从命。” 吴高的想法之前已经说过了。 与蒙古人来一场胜负未知的决战,还不如这样拖着。而今鞑子已经退走。何必求全胜之局?画蛇添足。 燕王却万万不能看见战机就此流失。 燕王怒道:“吴高,你实在有损吴将门楣,胆怯如鼠,怯懦如龟。” 吴高面不改色,说道:“谢燕王殿下夸奖。” 燕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吴高厚颜无耻,还是说吴高气量如海。好久,燕王才平静下来,说道:“你说,如何才能出兵。” 吴高说道:“除非上面下令。” 燕王说道:“好,我就派人给何夕送信。” 燕王其实也知道,派人给何夕送信,等信回来之后。时机早就过去了。只是这种情况下,燕王也是要有台阶下的。 不过,燕王与吴高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 燕王与吴高之间的分歧,延误了大军进程,让脱因帖木儿将大军安全地撤回了草原上。不过,这也是脱因帖木儿最后的辉光了。 虽然这一战损失不少,胜负难说。天元帝觉得还是要给这位太师一个面子。毕竟大元已经没有可以替代他的人了。 于是,天元帝亲自去迎接脱因帖木儿。 只是这一次脱因帖木儿倨傲之极,根本没有出面。而是在一个大帐之中等候天元帝。 天元帝内里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有几分怒气了。不过用人之际,还是忍了。只是,他进入大帐之前,外面的侍卫还将他的护卫给拦截下来了。这种情况,让他越发生气。 只是,他进入大帐之后,所有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口棺材。棺材上面写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元太师,郡王,脱因帖木儿。一瞬间,天元帝觉得天昏地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戴孝的人,将脱因帖木儿的遗书双手奉上。 天元帝打开一看,上面只说了三件事情,第一,不要发丧。第二,今年之内,明军应该不会北伐了。第三,做好放弃此地,去依附瓦剌的准备。东北已经不安全了。 其他的事情,一件事情也没有说。 而天元帝已经没有心思多想眼前的事情,他只觉得元廷最后一个梁木,已经折了,今后大元朝廷,要依靠谁? 或者说,大元朝廷能否有明天。 天元帝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战事告一段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战事告一段落 何夕知道燕王与吴高的纷争的时候,鞑子已经退过了长春堡。 各方面的损失很快就汇总到了何夕这里。 何夕其实也很惋惜吴高错失良机。对吴高这个人的使用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将来如果要人守一个地方,用吴高最合适不过了。只是指望吴高主动进攻,或者打赢一场大战。却是不行了。 他本人就没有这种想法。 不过,天下之间,全才本身就不多。而且吴高的背景,今后也不能不用啊。 损失固然不大。 但是今年发动北伐,几乎不可能了。 不过,燕王的表现也让何夕很高兴。 何夕最在意的自然是他在辽东的基业,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胜负欲,并不代表,就想硬生生吃这一块。何夕内心之中就愿意,虽然他背景厚,即便有一些失误,也不会被责罚。但是何夕也不像沾上污点。 好在有了燕王这一击,这一战好歹能遮掩下去了。 而且这一战之后,今年应该没有大的战事了。因为日本那边也传来的捷报了。 何夕捏着几分军报,与各路的损失,心中暗道:“本来觉得元廷已经是一个死老虎了,不想还要咬人。就权且寄人头于项上,明年,且等明年。” ------ 辽东的军报,与日本的捷报此刻也到了北平。 太子先看了辽东的军报。 从军报之中字里行间,让太子想起了靖难之间的种种记载。这一战之精彩,远远比不上靖难中数次恶战。但是燕王军事天分已经显露无疑。让太子恍惚之间,一丝丝怀疑在心底产生。 不过,随即太子内心之中的想法就被他自己按住了。 太子心中暗道:“朱标啊朱标。燕王是你弟弟,岂能无端怀疑兄弟,他既然已经答应你远走漠北,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手足相残,才可以安心吗?如此非要如此,你这几十年读得什么书?做得什么太子。” 太子自我反省一番。对燕王并非没有担心,但已经在合理范围之内,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太子这里还要加上兄兄弟弟。 也就是说,弟弟愿意做一个弟弟的样子,不觊觎他们不该觊觎的东西,太子就愿意做一个好兄长,好太子,但是如果弟弟们不安分,也就不要怪他身为太子,国之储君,以国法处置了。 随即,他在军报上添加了几段文字,让人发往南京。 军报上几段文字,并不多。却是对这一战的定型。 这一战是胜是负?很不好说。 以击退敌军而论,自然是胜的。但是这是大明开国之时,而不是明中后期,仅仅是击退,很难说是胜利,毕竟让鞑子深入边疆数百里,杀戮各方百姓过万人的行为。很难说是胜利,虽然其中汉人不多,因为汉人看到烽烟都躲在城堡之中。但那些在边关依附于大明的部落,他们可没有什么城堡可居住。自然被劫掠了。 但是太子这一段批语一下。 这战事就可以定性了,是胜仗。 这个胜仗并不以击退定性,而是斩首数千定性的。 其实,蒙古这一次南下,阵亡不仅仅数千人。只是很多尸体并没有落在大明手中。毕竟,蒙古人有军规,只要能抢回死者尸体,就能继承死者的财产与家眷。 自然不会轻易将尸体留给明军。 不过,即便如此数千斩首,也可以忽略之前的损失了。 并对燕王打加褒奖。 随即太子又想了想,让人将褒奖燕王的话,一式两份送到晋王府,与秦王府之中。 大明最强大的几个范围,秦,晋,燕,齐。其中燕,齐已经各自有了方向。唯有秦晋,似乎要顽抗到底的。太子自然要敲打一二。 太子这才有时间,细细揣摩日本的捷报。 只是日本的捷报,太子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做,以火箭击太宰府,声震数里,肝胆俱裂,岛津家见天朝神威,甘愿投降,改姓秦,举义旗,击足利义满之后,九州岛半岛则为大明所用,敌已遁逃。 九州战役,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太子对日本的情报,并不是太了解,对所谓的火箭,也不是太了解。是以对战报上的情况,有些不明白。只能派人去日本了解情况。看看这辽东火箭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一战之所以奏捷。 固然有辽东火箭的原因,但并不是主要原因,关键还是傅友德的手腕。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友德准备的越来越多,本来就准备发动总攻,用高丽人的血铺平前进的道路。只是这个时候,叶沈带着火箭到了前线。这火箭数量并不多。只有几百枚。 毕竟,辽东存货也不多,本来就没有准备大规模生产。这几百枚库存。还是因为何夕想看看生产环节有没有问题,才生产了一批次。 虽然辽东工业体系已经有一些基础了,火箭生产也不难。但是真要大规模生产,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大概两三个月的调整。而鞑子南下,其实打乱了生产节奏,时间或许要更长一些。 而在大规模战事之中,在何夕看来,几百枚根本顶不了什么用处。 只是,傅友德将这些火箭用再刀刃之上。 他直接换上了大明步卒,并让岛津家的使臣观战。不用这火箭,大明士卒也足以承担这种攻坚克难的任务。无非是牺牲多一些而已。而今有了火箭,更是如虎添翼,火箭在前,大明士卒在后。几乎一个冲锋,就打下来了。 几乎数日之内,破长崎,连破日本数道防线。直插太宰府。 而太宰府就是日本朝廷设在九州的管理机关。因为日本朝廷失去了权力,很早就成为了相争。但是太宰城还在,是此刻足利义满所在地。 这一连串猛烈的进攻,震动了日本人的军心士气,甚至让很多日本都称之为天谴。不敢相信,这种能飞好几里的火箭是人能造出来的。而岛津家的使臣,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于是,傅友德大放的给了岛津家五十枚火箭,并下了最后通牒。 告诉岛津家,如果岛津家愿意投降朝廷,这五十枚火箭,就是朝廷拨给岛津家的军资,请岛津家立即起兵,驱除岛夷,归附中华。如果岛津不愿意,那么这些五十枚火箭,就当私人给岛津家主的谢礼,感谢岛津家主这一段时间的沟通。不过,今后不用了。 因为今后各为其主,不死不休。 这其实就是对岛津家,彻底的恐吓。岛津家恐惧于辽东火箭,而傅友德将辽东火箭送给岛津家一些,但是依然下了最后通牒。是一个人都明白,这表示大明有着比火箭更犀利的武器。根本不惧怕岛津有了火箭就能够对抗大明天威了。 这种情况下,岛津家能怎么做? 他们本来就没有想过,对足利义满死心塌地,或者说,九州岛上,对足利义满死心塌地的人本来就不多,九州并不是足利家的基本盘。对于保全岛津家,与保全日本之间做选择。岛津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岛津家。 于是,岛津家毫不犹豫的改姓秦,并让家中亲近足利一派的家老大臣们,集体切腹,将人头送给大明,并在九州南部起兵。一时间,很多九州大名开始观望,如此一来,足利义满可以动用的兵力,就少了很多。 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多少了。 足利家的九州开始崩溃。下面就是痛打落水狗而已。持续半年左右的九州战役,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一百四十四章太子将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四章太子将归 这半年,北方两个战场,看上去很是热闹。但是决定一切的还是南京。 南京解缙与丁显号称报业双雄,已经打出名头了。只是解缙处境有一些岌岌可危。他碰了太多人的奶酪了。甚至因为解缙的曝光,很多事情再次到了朱元璋手中。 成为了朱元璋的手中的刀,朱元璋就高利贷问题,三令五申,重申大明对高利贷的限制,比如最高利息,最低利息,已经利息决计不能超过本金等等法律法规。 不过看上去雷声大,雨点小。 却不知道,朱元璋在清丈田亩之后,在酝酿着大杀招,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杀人要一批一批的杀。 朱元璋对于做这种事情,是很有心得体会的。 解缙之所以,支撑到现在。依旧没有被人给掀翻,固然有何夕的支撑,但是何夕远在云南,鞭长莫及。真正暗中庇护解缙的人,其实是朱元璋。 不过,朱元璋绝非善男信女。解缙不过,是朱元璋用来投石问路的石头而已。 而今北方战事两处大捷,才算是将南京城中的争论,给压了下来。 朱元璋也在揣摩,是不是该动手了。比起他要做的事情,北方的事情在朱元璋看来,都是细枝末节。 不过,朱元璋觉得太子与何夕都该回来了。、 一方面,朱元璋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老了。精神没有之前好了。太子走后,大明重担全部在朱元璋一人身上压着。让朱元璋感到很是繁重。他有些承受不起了。更不要说,发动一场更大规模的改革了。 朱元璋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要一个帮手,那就是太子。 另外一方面,在朱元璋心中不管与太子有多少心结。但是这天下还是要交给太子手中,与其太子不满意,将来等他蹬腿了。将他留下的法度,全部改易。还不如与太子商量着办。 维持政策的延续性。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父母在心爱的孩子面前,都是弱者。不管这父亲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朱元璋很快就下令,以庆功为由,召集太子,秦王,晋王,燕王,齐王等北方诸王,与冯胜,何夕等北方将领南下。 这也是朱元璋的习惯之一。 为了维持对北方前线百万大军的控制,几乎每一次大胜之后,朱元璋都会以庆功为由,召见将领南下,在庆功之后,自然有一番人士调整,各有升迁。同时暗地里,将原本的军中格局进行一下调整。 几乎都是惯例了。 大家都知道,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毕竟,打胜仗了,下面的人不想升迁啊?既然想升迁,上面的人不调整,哪里有位置。如果调整的话,朱元璋自然有手段,合情合理,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同时,完成自己的目的。让军中各派互相制衡之余,大权揽于南京。 这也算是朱元璋这位皇帝的基础操作。 ------ 西安,秦王宫。 在诸王之中,以燕王宫殿最大。那是因为燕王宫,就是元朝原本的宫殿。而就兴建规模与工程而论,天下无过于秦王宫。 甚至可以说,西安城就是秦王宫的附属工程。 之所以如此,也是有原因的。 前文说过,西北人烟稀少。当年冯胜主持西路军北伐,遇见了中路军徐达,东路军李文忠受阻,下令撤退,将整个甘肃,宁夏,兰州,河湟等地的百姓迁徙到西安附近,也不过一百多万人而已。 所以,西安就是整个西北的核心区域。 有西安者有西北。 对西安这个战略要地,再怎么重视都不过分。再加上秦王是朱元璋的次子。是第一个受封的皇子。更是礼仪隆重,朱元璋当时可是想开万世之仪范,各方面给秦王的都是最好的。 甚至有人用秦王府,与北京紫禁城相比,觉得有一些地方,秦王宫比紫禁城都要大气一点。 这就是后话了。 秦王宫之所以,也与初代秦王有关系。 这位秦王说他没有能力,自然不是。但是说他是一个好人,自然也不是的。 自从就藩西北之后,秦王屡次镇压西北叛乱,兴师动众,但是也是有成效的。西北就此安定了不少。但是秦王本人,好享受,好美人,好财货。各方面伸手不说了。更是对自己的府邸进行很多扩建。 秦王宫是以在很多方面,不逊色于紫禁城。 此刻,秦王拿着两封书信。 眼睛微微一眯,细细的沉思。 一封书信是太子的。 太子自然不会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西域广阔。足以王之。而另外一封书信是晋王的。 晋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二哥,你拿个主意,小弟都听你的。 秦王叹息一声,对身边的妃子说道:“孤的这位兄弟啊。有一个算是一个,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老大看上去是一个好好先生,我其实知道,他内心恶毒之极,不过是碍于父皇母后在,不好发作而已。而今原形毕露了。这不是要将我赶出中原。比起江南,西北就算是便远了。江南的新鲜玩意,要一年才能传到西安。而今还要让我去西域吃沙子,他不知道西北是什么样子,一张嘴半口沙子。很多地方,连口水都没有,就是尿也是值钱的。这地方是人能待得的吗?你是想要我死。” “而我这三弟,也机灵。他自己不想去西北啃沙子,结果在我这里说三到四,我想他在太子面前。定然是说我如何如何。拿我当挡箭牌。真遇见事情了。他能第一个将我卖了。三岁看老,他小时候,就是这货色。” 秦王当初从南京回来,是有一段时间,有雄心壮志。想要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只是,很快这雄心壮志就不见了。因为他调查了西北的情况,顿时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秦王派过去的人,根本没有怎么深入西北。但是甘肃很多地方的情况,就是秦王刚刚说的那种情况。特别是从玉门关到西域道路,有一半都被沙子给淹没了。 秦王说着些地方,不是人待的,也不算是错的。 只是秦王根本没有派人深入西域,不知道,天山南北,乃至于西域其他地方,还有一些不错的地方。他仅仅是简单的推断,距离大明这么近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距离大明远的地方,就更不成样子了。 这也符合很多大明对天下的想法。距离大明越近的地方,就越好。距离大明越远的地方,就越差。 秦王侧妃邓氏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那您准备怎么办啊?” 这位邓氏乃是绝色美人。端庄淑丽,一言一行都很有仪范,行动之间,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当然了。这不是他最吸引秦王的地方,而是她眼珠流转之间,似乎一瞬间,身上的气质就完成了转换。从大家闺秀,变成了妖邪美人。那种顾盼之间,变幻莫测的落差与神秘之感,是最能吸引男人的。 秦王自然是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 但是依然为了这位邓氏,将王妃囚禁。而且也瞒着南京方面。至于有没有瞒过去,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秦王陷入沉思之中,说道:“能怎么办?不办。看他能将我怎么办?” 秦王不怕太子,他怕朱元璋。 毕竟秦王在西北这么多年,不管说一手遮天。但也是根深蒂固的。他真盘踞不走,太子也奈何不了。但是朱元璋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秦王的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五章秦王的病 这也是秦王最担心的时候,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他敢硬顶。但是陛下的意思,他却不敢乱来。 这个时候,忽然外面有一阵动静。 秦王厉喝说道:“谁。” 一个宫女,在门外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说道:“奴婢是来送茶的。奴婢-----” 秦王一摆手,招来及个侍卫,说道:“处置了。” 这侍卫熟练的用布塞住这个宫女的嘴。随即,拖了下去。然后用棍子一棒打头上,随即宫女就一动不动,只有一丝丝鲜血,沿着发际线流了下来。 从头到尾,这个宫女都没有多发出一句声音。 整个流程,熟练的让人心寒。 这就是秦王府的日常。 “报。”忽然外面有人说道:“南京的方面急报。” 秦王大声说道:“拿上来。” 随即又一封书信抵上来了。 秦王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沉。这不是朱元璋的圣旨,毕竟朝廷行事有一定之规。圣旨不可能如此之轻佻的交到秦王手上。此刻圣旨还在路上。但是就好像很多事情一样,正式命令还没有下达,下面已经风声漫天了。 召集北方诸王。 秦王心中暗道:“老爷子,你好偏心。” 此刻秦王已经相信,这是朱元璋的想法。其实,朱元璋在这上面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立场。不过是因为,秦王自己有侥幸心理而已。他宁愿相信这不是朱元璋的想法。 只是此刻,他不得不再次面对着残酷的现实。 秦王想了想,说道:“对外说,孤病了。” “是。”身边的人立即说道。 秦王不准备去南京。他也知道,他装着生病这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瞒得过南京的。这仅仅表明他一种态度。 大明朝廷到底是讲脸面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秦王并不觉得,他这样做会有什么严厉的处罚。或者说,在秦王看来,再严厉的处罚,也比不过丢到西安这块封地了。 “殿下,”邓氏将身边的人赶走,在秦王耳边低声说道:“或许,我们要做些准备。” 秦王说道:“做什么准备?” 邓氏红唇看上去寻常,但是不知道怎么得,就轻轻一舔,顿时生出无限诱惑。她低声说道:“太子敢如此行事,估计老爷子的身体----。是以让朝廷知道,西北离不开殿下,或者这一件事情,还会有转机。” 秦王摇摇头说道:“妇人之见。” 秦王还是知道朝廷动向的,朱元璋可没有一点表现出体弱多病的意思,反而有一种特别老当益壮的感觉。而且西安固然重要,秦藩的实力远远不能与朝廷相比的。 他很清楚,不说别的。就冯胜调过来,整个西北都安分之极,不敢有半点想法。毕竟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冯胜打下来的。 邓氏低声说道:“殿下,反正也不会再坏了。总是要试试的吗?” 秦王听了这话,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是啊。不能再坏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面对太子,秦王敢用很多手段。但是面对朱元璋,他唯一敢做的就是躺平。隐晦的表示不满。 其他的,一点也不敢做。 ------ 秦王的态度还没有传到何夕这里。 何夕还不知道,他要会南京一趟了。 他正在梳理这半年的情况。 前方战场的情况,直接关系到辽东各项生产。为了维系持续半年的九州战役,辽东很是吃力。运输的船只,其中各种物资,乃至于纱布,每一项都需要生产。 不过,这大量的需要。也带来了大量的顶点。大量的订单。也给了何夕大量的财政结余,同时,给了何夕投入大量工业生产的资本。 比起,这一半年的发展,开原抚顺的一点点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同时,这一次也是黄子澄最后一次向何夕报告工作了。杨士奇,铁铉,等一些后起之秀,将代替黄子澄的工作。而黄子澄已经准备去南京,接管以南京为中心新工业集团,也就是少府。 这也让何夕有些唏嘘。 不过,人生际遇就是这样,分分合合 黄子澄说道:“大人,说实话,而今整个辽东账目,十分混乱。各厂一套账目,银行一套账目,府县一套账目。卫所一套账目。甚至下面各部,不管是府县,卫所,还是厂矿,都有自己一套账目。想搞清楚这其中的情况,非常难。” “我本来想,解决这个问题之后,再去南京。但是而今看来,我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在我看来,这才是辽东最大的危机。不解决这个危机。将来的事情,真不好说。” 何夕对此也很头疼。 而今辽东各种厂矿超过百个。几乎是全产业链。当然了。不要高看这个全产业链。因为工业部分,是随着工业发展越来越多的,而最开始的时候,工业部分,其实很少的,就好像钢铁产业链,煤矿铁矿,机械厂,火炮厂,出来就是产品了。而到了后来,可不是这个样子了。单单一整套军事产业链名目,就够水上几万字。 但即便这样问题也就出来了。 管理难度,几何倍上升。 监管监管,有监督才有管理。没有监督就没有管理。 而且何夕口袋里面的人也是不多的。即便国子监出身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原因去管理工厂的。更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管理工厂的。比如解缙,他在南京,算是独领风骚。但是放在一个厂子里。他能被气死。 人才缺乏,自然是原因,而且是最重要的原因。 另外还有制度问题。 管理一个厂的制度,根本不用何夕操心。对古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多少管理难度。但是管理几十个厂,上百个厂,这其中就有难度了。更何况,厂矿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都为朝廷所用。 这里就有问题了。比如钢铁厂需要煤矿了。那么可以让上级调拨,也可以用银票去卖。但是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会到这很多问题发生。比如煤矿那边,其实不愿意让上级调拨的。消极应对。 这个问题还不算大。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了。 什么厂里面虚报产量。里应外合搞钱。小金库等等。这些问题直接影响到了何夕对整个辽东的掌控。也影响了资金使用。 这半年来,何夕也抓了几个贪渎的官吏,但是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最后,就是计算量了。 这种工业生产增加的无数数据计算,却让辽东吃不消。很多事情不将账目盘清,就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但是将账目盘清这一件事情,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算盘是一个好东西。但是打算盘的人却不好找。 算盘在宋代就有了。但是真正成体系珠算口诀,还是明中后期才有的。创作出一套珠算口诀并没有太大的计算难度。但问题是,普及这一套珠算口诀,却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在何夕的支持之下,辽东根本就是爆炸般的增长。对人员吸收,特别是对认识,有文化的,懂算术的人需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填满的。 中国自古以来都重视教育,但是古代中国也是无法与一个工业工业比识字率的。这就是因为需求,工业生产对知识有海量的需求,对使用知识的人更有海量的需求。 这都是何夕而今不能满足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六章问题 一句话。何夕决定加强教育这一件事情,有百分之一万正确,只是有些迟了。 何夕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黄子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有些工程先放一放?” 何夕坚定的说道:“不行。” 这一点是何夕坚决不允许的。因为什么时候,是条件满足?只要有借口,任何时间条件都不可能满足的,很多事情只要做下去。就会有结果。不做,永远是没有结果的。 黄子澄叹息一声,说道:“学生明白。这些事情我都交代给杨大人了。让杨大人说吧。” 何夕看向了杨士奇。 杨士奇说道:“而今辽东共发行银票,三千六百万两。我收回有一千零六十七万两。除此之外,还发行了粮票,煤票。等几十种票据。总体数据很细碎,我在这里不多说了。我有一个提议。这些票据能不能废除?” 何夕说道:“为什么?” 杨士奇说道:“总体上来说。这些票据对应的物资都是充足的。甚至是多余的。而今计算分配票据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整个辽东都在缺人。这一批人手调出来,可以放在其余方面。比如银号中。哪里是最缺人的。”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可以。不过粮票先不能动,其他的票据次第撤销吧。” 这些票据,也是何夕为了渡过难关,而临时制定的。本质上就是对物资的管控。但是随着南京输血,这种严厉的物资管控已经不需要了。甚至反而浪费人手。 不过粮食问题,还是非常重要的。最少现在是万万不能放松的。 杨士奇说道:“这一次日本战场战利品也送过来了,共计有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九十万两。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佐渡开采的。更多是九州大名报效,更有辽东很多物资流入日本,其中一柄长刀,能买十两。与日本的武士刀等价。” “十两。”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 从质量上来说,一柄明军制式钢刀,是远比武士刀要好的。这种好并不是在锋利上,而是在坚固上。如果论锋利,大明制式军刀,并没有武士刀锋利。但是两刀互砍,武士刀定然崩刃。 其实,大明并不是没有非常锋利的宝剑宝刀。 但是辽东不怎么产?太平铁厂在这方面远在辽东之上。原因也很简单。太平铁厂距离南京近,南京有这方面的要求,且不说别的,就是朱元璋赏赐给下面将领的宝刀宝剑,总是要像样子吧。 工匠们自然是精益求精。 更不要说有了这么好的钢材,造出超越日本人的刀,也很正常的。 而辽东不一样。 制式长刀,最重要的是压低成本。一柄长刀需要那么锋利吗?想锋利其实也行,自己打磨就好了。辽东铁厂为了降低成本,根本没有给长刀开锋,让将士们自己去开锋。 毕竟少了开锋,就是少一道工序。少一道工序,就少成本。 是以大规模生产之后,一柄钢刀,能压低在三五百文钱的地步。这还是对外销售的价格,给军队的价格更低。至于成本就更低了。 正是这个惊人的利润。让很多人本能的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忘记问,这样给日本人卖武器,会不会到了足利义满的手中。 毕竟而今的足利义满损失惨重,已经退回本州岛,正要重整旗鼓,要东山再起的。而足利家还是有本钱的。前文也说过,足利义满时期,是足利家最强盛的时候。甚至足利义满死后,有太上天皇的谥号。这也说明了足利义满的强势。 而今九州陷落,对足利家最大的打击是声望上。 足利义满虽然损失了一些人手。但是对整个足利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且此刻足利义满是对各种兵器需求最多的。而大明对九州的控制,其实很薄弱。傅友德仅仅控制住一些核心地带。战略要地,而大部分地方,都是日本倒戈大名自己管理的。 不过,这些日本大名要改名为中国土司了。 对于土司,傅友德也是很有经验的。 这种局面之下,何夕敢肯定,肯定有人做这种转口生意。 何夕心中一动,问道:“银号存银有多少?” 杨士奇说道:“加上这些银子,大概有一千万两上下。”说到这里,杨士奇也不尽感叹道:“日本真是盛产金银。” 此刻的辽东银号,已经履行了一些银行的责任了。最少已经有人原因将银子放在银号之中,拿银票来用。这最大的原因,就是日本市场的开拓。对于日本来说,九州陷落是一件,天塌地陷,从来没有过的大事。对何夕来说,九州陷落之后,对日本种种攻略,已经达成目的了。 何夕打日本做什么? 并不是要日本的土地,日本的土地也没有什么好要的。而是要日本的金银与市场。二者之间,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而九州大名,不,九州土司这些带路党的出现,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之前,中日高丽贸易,其实是被几个大名垄断。大多少人不能越过他们直接进入日本贸易,这些几个大名,就是大内家,大友家,岛津家,还有幕后的足利家。 而今这一战,大友家为首的北九州大名们,飞灰湮灭。不复存在。足利家声望大跌。 即便硬实力消弱不多,但是软实力却大打折扣。几乎不可能控制住日本其他大名了。毕竟日本海岸线如此漫长,其实只要有心,到处都可以交易。之前日本市场的封闭,更多是心理上的原因,而不是地理上的原因。 之前也说过,日本上层其实很封闭的。 如岛津家,几百年前的岛津家,几百年后依然是岛津家。变化不大。 九州大名即便摇身一变成为了中国的土司,他们与日本上层社会之间的联系,就会斩断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中国商人,直接将货物销售给日本,是万万不行。毕竟,两国还在打仗。而九州的日本人出面,却是完全可以的。 此刻何夕才知道,为什么需要买办。 第一百四十七章正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七章正轨 总之,日本市场的打开,已经成为解除辽东危机的良药。 日本的金银成为辽东工业体系最好的润滑剂。 最近一段时间,日本市场在,何夕不用担心辽东工业体系运作的问题了。至于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不过,何夕也在心中记下一个个问题,首先,是人才问题。这个是硬问题,不好解决的问题,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硬功夫,很难有取巧的余地。但,也不完全是没有其他办法,必须等下一代人培养起来。 比如扫盲。 这将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其次,就是技术问题。 何夕之前,一直将现有技术落实。比如,钢铁厂,纺织厂,机械厂,船厂,等地方都没有关键性的技术突破。而何夕并没有减轻这方面的关注。 而且他有预感。蒸汽机这一个关键技术,已经将要喷薄而出。 一方面之前各种技术的积累。另外一方面,生产方面各种技术积累,也在渐渐完善。 否则的话,一台两台蒸汽机,对大明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大明需要的是,数以百计,乃至更多的蒸汽机。 何夕觉得要在这上面下工夫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千里从外面进来。在何夕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何夕一愣,说道:“稍等片刻。”随即,何夕看了一眼姚广孝。 姚广孝顿时会意,跟随着何夕走了出来。 王千里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何夕。何夕看过之后,递给姚广孝,何夕按在栏杆上,轻轻拍了几下。 姚广孝说道:“看来,京师风云将起。” 何夕说道:“何以见得。” 姚广孝说道:“陛下召见诸王回京,太子一直想清理北方诸王。这一次,陛下估计要给太子站台。另外,解缙与丁显两人论战这么长时间。也有一个了解了。宋国公镇守北平,也有好几年了吧。” “宋国公毕竟不是魏国公。” 何夕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大调整?” 姚广孝说道:“很有可能。而且我总觉得这背后有太多的因素,天心难测啊。” 何夕沉默片刻,说道:“知道了。” 随即又进入了内室。 何夕等所有人都汇报完了,咳嗽两声,说道:“大家都知道黄大人,要去京师任职。今后黄大人的担子,就由杨士奇担任了。另外刚刚的消息,陛下召见北方诸王,还有日本,辽北大捷的有功之臣入京,某不才,亦在其列。未来有一段时间,我不会在辽东了。大家各安其位就行了。吴侯,刘大人,今后辽东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不是何夕信任这两个人。而是朝廷规章制度如此。 何夕这个巡抚,本来就是临时设置的。如果没有巡抚的话,辽东的一切本来就应该由辽东都司都指挥使负责,再加上辽东文官之首,也就是辽东按察副使辽阳知府。 不过,这一段时间,何夕也看清楚了两个人。吴高这个人,只要中枢不出现什么大变故。他就不会做出什么让何夕惊讶的事情,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是最谨慎的人。 而刘璟这个人,其实更愿意远离朝廷,去给自己做一些实事。 他也不会做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 回到家中,何夕本来想与安庆公主说着一件事情,却不想看见了杨震。 杨震自从外东北回来。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辽东,更多时间在营口,在旅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玄洋社规划最好的商业模式。虽然说,而今从北方收皮毛,药材,南方运粮食,工具等等东西。虽然可以盈利。 但是在杨震看来,并不是最赚钱。 一方面,经营辽东。将原本临时的据地,加强,变成固定的据点。另外一方面,就是尽可能选高价值的商品。此刻杨震一切都准备好了。准备再次起航。在此之前,自然要来这里汇报一下。 何夕到了,自然也要听听,也没有打断杨震的话,而是从后面走到一边坐下椅子上。 杨震自然要想起身行礼。 何夕说道:“你接着说,我听着就行。” 杨震说道:“是。”随即杨震继续说道:“皮毛已经处理好了。并在营口建立一个皮毛作坊。已经从内地请来几位大师傅。这个产业就能做起来。” 何夕忽然来了兴趣,说道:“在营口开作坊的人多吗?” 杨震沉思片刻说道:“并不是太多,大多都是皮毛硝制的。之所以在这里,一是东北的皮毛比较多。二来就是辽东的盐便宜。”、 盐作为一种原材料,不仅仅给人吃。在工业上也是有用的。在硝制皮毛这一件事情上,需要大量的盐,而辽东的盐价,要比关内盐价低太多了。 一核算成本,自然发现在辽东设立作坊比较划算。 何夕说道:“哦。你继续说吧。” 何夕内心之中,其实希望工业模式能够从官方移植到民间。毕竟何夕很清楚。之前何夕还没有觉得。但是最近黄子澄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何夕更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政府,或者朝廷,亦或者说是官方制造业。规模是有上限。 这个上限是有很多方面决定的。 最少,何夕现在觉得是软件能力。也就是管理能力。 最少现在辽东这一摊,何夕已经有些管理吃力了。何夕其实很希望民间能发展出来工业,自然是希望工业的种子,不因为何夕政治影响力消退而不存在。因为何夕很清楚。其实,这种分工,流程化,使用机械的类工厂的生产模式。在中国古代,从来不是稀罕事情。 不管是,秦代兵器制造。还是宋代大规模冶铁基地。 都有类似,或者相似的情况。 甚至在内部管理上,有很多这种手段,比何夕现在粗陋的管理方式还要好。 但是最终这些产业,最后都怎么样了? 因为战乱或者政治因素,成为了历史的绝唱。 所以,何夕很明白一个生产模式,只要存在民间,因为利益自发接受这种生产模式。才能真正深入人心,只要不遇见那种大规模战乱,就不会有断层的问题。甚至即便是有那种大规模战乱,也无法阻挡,人对利益的追求。 只是看来,现实比何夕预料的更慢一点。 或者这才是古代的正常情况。一个秘方能传承十几代。一种新的生产模式想要传播开来,需要的时间比何夕想象的时间多。 不过,何夕心中也在思考,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杨震说道:“另外,我发现北边的林中人。特别喜欢糖,所以安排从潮州运糖过来。只是发现糖价格有一些高。” 何夕说道:“自然高。军中也是一群喜欢吃糖的。弄得我都头疼。” 糖并不在何夕的计划之中,最少东北是不产糖的。后世东北的甜菜,原产地在欧洲,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入中国。更不要说,就是在甘蔗榨糖这一件事情上,是有技术积累的。 不用怎么操心,即便甜菜移植过来,怎么榨糖?这工艺还要重新来。何夕对此实在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对于有替代品的技术。何夕不想重复研发。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辽东都要从南边搞糖。 而今大规模榨糖的地方,其实就是潮州糖。产量有限。不过扩张迅速,两广,台湾,乃至于南洋四镇,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种植了。只是产业发展也是需要时间。 何夕问道:“现在玄洋社赚钱吗?” 杨震说道;“虽然赚的不多。但已经赚了。这只是欠商号的钱,一时间难以还清。” 何夕说道;“这个你不用多想。你自己经营就是了。反正有钱就还,没有就先欠着。” “欠什么欠?”一直沉默的安庆公主忽然冷哼一声,说道:“分明是自己的钱,转了一个圈,折损了大半,还不是自己的了。哪有你这样做事情的。”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安庆公主,还为之前的事情生气。甚至耿耿于怀。或许,安庆公主生气的不是钱的问题,毕竟安庆公主从来没有缺过钱。而是何夕做事的时候,没有与他商议。 总之这一件事情,在安庆公主这里还没有过去。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何夕只是给了杨震一个脸色。 杨震会意,起身微微行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杨震走了之后。 何夕说道:“好了,好了。这不是玄洋社的家业,将来不比靖海商会小。你放心便是了。” 安庆公主低声嘀咕道:“外主外,内主内,你这样干脆将我的事情给做了。这现在还弄成这个样子,谁欠什么银号的钱。” 何夕说道:“好。好。好。这一件事情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将帐给平了。” 安庆公主说道;“算了。这一件事情,不麻烦我的青天大老爷了。你做你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杨震来做便是了。反正钱多钱少,反正我也花不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家在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家在即 何夕说道:“好了。这一件事情是我的错,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回南京了。” “真的?”安庆公主听了,立即高兴起来。 其实,安庆公主在辽东过得并不是舒服的。 虽然何夕已经给了安庆公主在辽东最好的生活条件。但是辽东还是太冷了。而这个时代的取暖设施,更是远远不能与后世的相比。 而且何夕对安庆公主固然很好。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何夕忙得脚不沾地,东奔西跑就不说了。就是在辽东,还是到处视察。长时间不在家里,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即便他不出差,不去视察。难道就能在家里吗? 不。忙起来在衙门睡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安庆公主不是不能承受这样的事情。当年何夕在外,她在南京,一个人抚养孩子。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怨言。但是辽东与南京是不一样的。 安庆公主在南京长大。南京是她的家。她的人际关系都在南京。更适应南京的气候。到了辽东,没有人说话不说,家里那一摊子事情,也弄没有了。更不要说安庆公主还要承担不少事情。比如安抚官员家眷。 夫人外交,自古以来都有。 安庆公主对这些事情,其实也很了解。 在南京的时候,并不是没有遇见这样的场合。只是,她来辽东的目标不一样。她来辽东是与丈夫相聚的,而今看来,反而是来打工的。这让她内心之中如何舒服。 还好有孩子在身边。才让她内心之中的郁结有所缓解。 这也是安庆公主见了何夕,老是想发脾气的原因。 故而听到,能回到南京。 安庆公主岂能不欢喜。 何夕说道:“叫上儿子,还有朱雄英。一并回京。” 安庆公主说道;“好。” —— 此刻的朱雄英一点太孙的样子都没有。 他穿着一身短打,推着一台农机,是后世常年条播机。用来播种的机械。脚上踩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上面满是泥泞。 他此刻推着机器,条播机在地面上推出浅浅的沟壑,然后种子顺着铁管流到地面上,后面拖着一块木板,将地面给压平了。 如此一来,播种的事情,就省却了很多功夫。 “老师。我们造的东西怎么样?”一群学生挤在一起,穿着单薄的衣服,衣服也谈不上整洁,只能说没有油污,身上还有不少的补丁。一个个拿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夹着几张纸,每一个人都拿着一些炭条,盯着朱雄英的验收。 朱雄英看着自己的学生们?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其实不太理解自己的位置。 他本来在营口大学堂之中帮忙,是以学生的身份进去读书的。但是奈何,何夕门下虽然有很多人,但是辽东摊子更大。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营口学堂任职。 无他,辽东有太多机会了。 营口学堂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能升官很快的地方。 国子监本质上是一个官僚预备学校,他们之中,固然有很多政治家的苗子。但是大多少人本质上是官僚。对他们也不能期望太高。 朱雄英自己不觉得,其实他接受的是整个大明最前沿,最科学的知识体系,他很快在所有学生之中脱颖而出,担任一部分教学任务。而营口大学在何夕的思想指引之下,很重视,科学与实践结合。 这个时代很多发明,其实也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科学知识。正因为如此,一些发明反而是工匠更容易上手。 第一个工业革命其实是工匠推动的。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科学家才渐渐成为主导。 但是何夕还是想将科学体系引入,从而加快发展。 所以,这些学生总是有一些课题的。 而朱雄英带这些人,他们的课题就是农业机械。 也是何夕的政策,在辽东推广教育。让很多中下层百姓有了读书的机会。 从这些人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到。 每一个人的衣服看上去很脏。并不是这些人不爱整洁。而是,衣服不能勤洗。后世很多布料,洗上几次,就会坏掉。这就是所谓的高端布料,其实在古代这才是正常状态。 很多布料,清洗的次数多了。就变成了烂布条了。 而对于百姓来说,衣服是宝贵的财产。使用的时候,自然要爱惜了。有人干活的时候,要光着膀子,并不是不喜欢穿衣服,而是爱护衣服,因为人如果受伤了。划破皮,能好。但是衣服如果扯破了。就不打好办了。 即便打补丁也不好看。 这些人很多在家里都是下地种田了。所以,他们才想制造出能节省劳动的农业机械。 只是这个举动,让朱雄英震撼非常。 因为辽东地多人少。人口奇缺。一些省力的措施,都大加推行。何夕其实推行了很多农业与水利上的改进。这些朱雄英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在宫里的时候,其实也跟随马皇后一切耕作过了。 知道种地是怎么种的。 比起播种辛苦,而今用这个播种的机械,要省力太多了。 朱雄英毕竟是太孙,何夕有时间也讲让朱雄英叫到身边,耳提面授。所以他很清楚而今辽东最大的短板。那就是粮食生产。而这一件事情,最大的问题是人力缺少。劳动力缺乏。 对于何夕推广机械。提倡机械。朱雄英内心之中,其实并不是太看好的。毕竟,什么有机械者必有机心之类的议论。儒家在使用机械上,其实并不持有什么正面的态度,朱雄英在读书的时候,固然是接触了不少何夕的思想。但是何夕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小了。从小读的三百千,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才朱雄英读书的底色。 他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而今日,所有的一切在朱雄英面前形成一个闭环。 机械发展,可以节省更多的人力,而更多的人力,就能开垦更多的土地,而更多的土地,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而机械的改进与制造,好像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是的。最少在朱雄英看来,就播种机,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做好。他仅仅是看着这些学生去做而已。 朱雄英在眼光上,是胜过这些学生的。毕竟,这些学生们或许一辈子见过的机械,大体就是一些农业机械。但是朱雄英跟着何夕,东奔西走。可是见识天下最复杂的机械了。 朱雄英咳嗽两声,说道:“你们的机械有几个问题。第一,这个犁出这个沟深浅是一样的。但是问题是不同种子所需要的深度是不一样,能不能调节?第二,就是制造工艺,你们应该学过,大规模生产的几种工艺,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造出来的这东西怎么生产?是,你们之前仅仅是试验品,我在这方面不做要求。但是现在不一样,这方面,你们可以去请教相关的老师。记得第一要轻便,第二要省料,第三要结实。” 下面的学生听朱雄英如此说,不由大喜过望,说道:“多些老师。” 他们知道,朱雄英这样说。其实,就代表认可他们的作业。他们这一课就已经过了。 朱雄英一摆手,让他们走了,算是下课了。 他也要走。一抬头却看见列了,何夕远远站着,遥遥的看着他。朱雄英立即走了过去。说道:“老师。” 何夕说道:“看来,你在这里待的不错,已经成为老师了。” 朱雄英抬着头,歪着头,阳光斜打在脸上,有一股少年意气,说道:“的确不错。”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学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学堂 临行之际,何夕有时间。来见见朱雄英。顺便看看,他未来的希望所在。 营口大学堂在辽河边上。面积很大。 毕竟而今的土地并不值钱,同时也是因为这个时代高层建筑,几乎不可能的。后世一层楼的教室。而今就需要一个大院落。之所以要靠近辽河,一方面是辽河的景色。同时也是水利机械可以带动很多机器。 蒸汽机还没有诞生之前,如何高效地利用水利,才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课题。 或者说,即便蒸汽机出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利用水利,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何夕踩着煤渣路,听着脚下熟悉的声音,这是辽东最多的道路。煤渣路在后世与土路相差不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先进办法。除却石板路,砖路,没有什么比煤渣路更好。 煤渣路最大的好处,就是雨天不泥泞。 而黄土路,一到下雨天,就变成了黄汤。能将车轮陷入地里。 而辽东大规模用煤,自然会有大量的煤渣。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何夕说道:“你觉得,好在什么地方?” 朱雄英说道:“安定先生,天下大才。他的教学之法,垂范千古,为当世典范。我回去之后,就会上奏皇爷爷,推行安定先生教学之法。” 何夕心中微微得意。 在中国做事,就要这样。有一件事情是自己独创的。很有可能引来反对,但是先说某一个古人做过这样的事情,反而好办多了。眼前这一件事情就是。 何夕建立营口大学,自然要建立分科体系。 但是他想说服下面的人,还是有一点难道的。于是他灵机一动,回去翻书,将宋初三先生之一,安定先生胡瑗给翻出来。这位老先生在宋初也是很有名声的。奈何历史上当时有名声的人太多了。后世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不过安定先生致力于教学,范仲淹就曾经在门下求学。 他做出了很重要的教学改革,那就是将学问分为经义与治事两途,要求学生要学习经义之余,要兼修一门治事。也就是军事,水利,刑狱等实用学问。 培养出很多学生。 有名声的不在少数。 何夕有了这个前辈作为配位,在大学堂之中推行的办法,就是在此延伸,分本修,与选修。本修自然是经义,数学,等数门。选修就是具体实用学科。才有了营口大学现在的样子。 何夕说道:“不错。宋儒以空谈亡天下,我辈自然不能遇事空谈心性。你明白这一点已经是极好了。” 朱雄英说道:“你不用给我说这个,我又不是方师。” 说起来,方孝孺还给朱雄英上过课。只是朱雄英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有些迷茫。 何夕说道:“陛下召我回京,你想回去吗?” 朱雄英说道:“回京?” 何夕说道:“正是。” 朱雄英是想回京的。因为南京并不仅仅是京师,也是朱雄英的家。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向往远处的白云。但是离开家之后,在内心深处,还是想家的。只是想家又如何? 很多时候,当少年踏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家了。 朱雄英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他微微一叹说道:“如果皇爷爷没有召见我,我就不回去了。”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为何?” 朱雄英说道:“回去做什么?看见你与方老师打擂台,这半年的报纸,我又不是没有看过,什么高利贷,奴婢,等等。反正很多事情,一团浆糊,你这一次回去,必然有事,事还不小的。”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反而是这里,有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何夕此刻才对朱雄英刮目相看。 朱雄英作为龙子凤孙,有政治敏感性。何夕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能将南京的局面看得这么清楚。让何夕有些奇怪了。不过,正如何朱雄英自己说的。他这个时候回去,未必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在这里。 何夕问道:“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朱雄英说道:“不知道。一个问题如果能问出来。距离解决这个问题已经不远了。我现在就是说不上来,等我能说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来问你。” 何夕觉得朱雄英这番话,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了,说道:“也好,不过,你最好写几封书信,让我带回去。” 朱雄英点点头。 ----- 何夕在营口等了数日,燕王从长春赶了过来。从河船换了海船,只见天打了一个声招呼,就去睡觉了。问过身边的人才知道。燕王已经在长春以北选定一地,修建第一座城池了。 这一次陛下召见。燕王是万万不想去的。 但是陛下已经下令,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在离开之前,如何夕一样将各种事情都交代好了。只是比起何夕有完整的班子不一样,长春都司武将不少,能当担大人的文官却是很少的。也是练子宁从北平匆匆赶过来,接管了这一摊子。燕王才放心的赶过来。 否则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两日过后,燕王才算是缓过劲来了。 这一日,夜半时分,何夕在船上,凭栏而望,却见远处一出亮光,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最亮的时候,就好像一轮跳动的明月,而角度不对的时候,就好像是一线光明。 何夕说道:“灯塔?” 燕王说道:“应该是吧。这是山东最大的成山角灯塔。” 何夕转过头来,发现燕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了。黑心转身行礼不提,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成山角灯塔?” 燕王说道:“猜的。自从宁波灯塔之后,这些年各地都在建造灯塔,就是天津,也修建了不少。当然了,修建最多的其实是辽东。算算航程,方位,也就是成山角了。成山角的灯塔,高九层光照数十里。而今我们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个灯塔了。” 成山角就是山东半岛最深入大海的那个角,因为它突入海中。似乎影响了洋流。在一带风浪特别特别大。 海运之中,在这里出事的特别多。 如果载重大的船只,自然可以稍稍避让一下,深入大海绕过这里,但是对于一些小船来说,却不好办了。 这成山角也很有修建灯塔的必要。 而灯光更是鲸油灯。 捕鲸业最近也只有辽东盛行。不过,已经给辽东带来很大的收益,原本何夕捕鲸是为了吃肉,但是而今却不是了,虽然第一次捕鲸没有搞到龙涎香。但是之后,数次都有龙涎香。 分量不算多。但是足够赚回捕鲸的成本。 更不要说,而今捕鲸最大的收获不是鲸鱼肉。而是鲸油。 鲸鱼身上有大量的油脂,这些油脂用来照面,是非常好。亮度非常高。比起这用煤油熏黑,鲸油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也正因为亮度高。而今灯塔上用最合适不过。 而灯塔上的灯,还是出于辽东设计的。 就是一面大大铜镜。凹镜。鲸油灯就放在中间,能将灯光打到数里之外,为船只引导航行。 成山角的灯塔最大。最显眼。其实,而今从辽东到广东,即便是小船沿着海岸线行动,大部分时间,都有灯塔指引道路,这大大改善航行条件。 也算是何夕来到这个世界后,引发的重大影响。 何夕说道:“我没有想到这里还能看见灯塔?” 燕王说道:“你在辽东对南边的事情了解不多。这其实很正常的。听说南京也要修一个大灯塔了。” 第一百五十章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章南京 燕王这一句话,让何夕想起了中国大古董,永乐大瓷器。那一座佛塔上面就有很多灯,或者能当灯塔来用。 何夕说道:“殿下,几年不来南京,看来南京变化很大。” 燕王也有一些唏嘘,说道:“其实南京一直变化很大。开国之前南京,不过江南一小县。自从父皇定都南京之后,连续十几年的营造。让南京成为天下第一城。只是——” 在这个时代,南京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城,只是南京对很多人代表着很多东西。 每一个皇子对于南京,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是故乡,是内心深处的欲望。 何夕说道:“殿下,天下都在变化,不唯独南京。” “不错。”燕王从自己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说道;“天下变化最大的地方,不是南京,而是辽东,我记得太子大兄在北平的时候,就想让你回京,你拒绝了?” 何夕说道:“不错。有这一件事情?” 燕王说道:“那这一次,你会不会留在京师。” 何夕摇摇头说道:“我大概不会。”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何夕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燕王说道:“你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父皇的意思?” 何夕刚要说不可能,朱元璋不可能这样做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人是会变的。 而且何夕总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明白过,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似很清楚,但是始终有一层迷雾。似乎他能看到的仅仅是朱元璋想让他看到的。 朱元璋真不会变卦吗? 但是何夕知道,他其实已经变了。 何夕说道:“那殿下是想让我回京,还是让我留在京师?” 燕王说道:“自然让你留在辽东。你在辽东,孤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事倍功半,如果你在南京,不是我小看,辽东那些人,也不是我小看天下人。能将辽东摊子,给撑下来的人,反正我不知道。” 何夕说道:“有殿下这句话就好。” 燕王明白何夕的意思。 虽然这一次去南京,好像有些突然,但实际上,谁挨板子,谁给糖吃,很多人都有预料。燕王就是其中之一。燕王估计自己就是要吃糖的那一个人。因为燕王的所作所为,完美地契合了朝廷大政,不敢试燕王在前线的战事。 还是燕王府在北平,已经进入实质性的搬迁了。 燕王在北平多年,家大业大再加上跟随燕王的人,是一个很大的群体,此刻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长春那边打开局面。就会陆陆续续搬迁。燕王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再加上有反面教材。比如晋王。 燕王岂能不受赏? 这个时候燕王说的话,是比较有用的。 燕王说道:“那是自然。你我之间,日子还长着。” 燕王如果在塞外立足,最需要的是辽东的各种物资。燕王今日示好,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希望未来的合作。 何夕点头,说道:“自然。” 如果在之前,何夕没有对大明最高权力有什么想法的话。他此刻决计不可能如此轻松地与燕王结盟。虽然而今他与燕王之间的联盟,很薄弱的,薄弱到了一捅就破,甚至不能算是结盟,只能算是一种默契而已。 但是,那可是燕王?那可是永乐大帝啊?更重要的是,太子可是知道这些的。难道不怕让太子记恨,将来秋后算账? 而今的何夕,既然自己想要掌控天下大权。太子其实已经是隐藏的对手。当然了,眼前燕王,未来未尝不是对手。这个时候,何夕反而有一种平常心了。 —— 南京一如既往的热。 何夕从聚宝门下船之后。让安庆公主与孩子先去家中安顿。他与燕王先进宫面圣。 朱元璋这几年明显的苍老了很多。不过,见了燕王与何夕很是高兴。先是称赞燕王,说道:“老四,你兄弟之中,战争之才,以你为最,你想要镇守漠北,永消中原之患。朕很高兴,吾家之麒麟儿。今后北方之事,朕就托付给你了。” 正如燕王所料,朱元璋是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 对于太子的心结,朱元璋是有了解的。而今太子能与燕王之间和睦相处,这让朱元璋很满意。自然要大力支持。 燕王大喜过望,说道:“儿臣决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今日,旅途劳累,下去休息吧。过几日,你我父子再好好说话。” 燕王行礼离开不提。 朱元璋留下何夕,让身边无关的人离开之后,问道:“辽东怎么样?” 何夕说道:“请陛下放心,而今辽东工业一日千里。各方面全面发展。情况大好。” “好就行了。”朱元璋说道:“不过,你也要明白,朝廷今后两年,不可能给你太多的支持了。对了雄英没有跟你回来?” 何夕说道:“他而今在营口学堂学习。” 朱元璋有一点失望。 对于这个孙子,朱元璋是寄以厚望的。对朱雄英的重视程度不下于太子。朱元璋难免想要见见。不过,既然没有回来,也就算了。朱元璋说道:“你会来见解缙没有?” 何夕说道:“我一回来先进宫。不敢见其他人。” “那你回去,与解缙好好谈谈吧。”朱元璋说道:“此事从长计议不迟。” 何夕心中暗道:“此事,是何事?” 何夕听出了朱元璋的送客之意。自然行礼告辞。 朱元璋目送何夕离开之后。又开始忙碌的工作。毕竟一件酝酿很久的大事,久等演员上场了。 —— 太子比燕王何夕两人来的更早。 因为太子从北平出发更早。一路巡视过来,此刻已经在南京了。 他比别人更知道朱元璋的心思。正因为如此,他才很烦恼。 他与朱元璋从来不是一类人。朱元璋这种人,意志坚定百折不挠。而且执行力超强,一旦下定决心,不管千山万水都是不能阻挡的。而太子朱标,却是顾虑太多,心思太重。每一件事情,都要百般思虑,以求万全。 朱元璋想做的事情,在他看来,问题太多。估计又是一场惊涛骇浪。 太子想要弥补,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想要阻挡,更是连开口都不敢。这种情况下,他岂能不烦恼。 还有就是秦王的事情。 秦王称病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京师,太子已经派人去过了。消息传来。他派过去的人,根本见不到秦王本人。到了这个时候,秦王的用心,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这一件事情,太子奏明朱元璋之后,朱元璋将这一件事情交给太子,让他自己处置。 这让太子很是纠结。 朱元璋已经在为自己身后事做准备了。自从知道靖难这一件事情后,朱元璋岂能已经明白一件事情,有些事情硬压下来是没有用的。他终究有要离开的一天,到时候遇见的反噬,就会更加猛烈。 还不如而今让太子处理,太子反而不会做的太过。 但是太子更是头疼,不知道这其中轻重如何拿捏。如何将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又让朱元璋满意。 这让太子更加头疼。也只能先放放了。 只是,太子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对秦王的兄弟情分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最少在处理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太子并没有多想秦王的感受,直接将秦王当成敌人。 之所以如此,其实也是秦王作为皇次子,从小就不是太安分,太子与秦王的感情,反而没有与稍稍年少一些兄弟感情好。 还有就是太子内心一次次矛盾冲突挣扎的时候,也就原本的亲情消磨了不少。 「补昨天两更」 第一百五十一章见解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一章见解缙 何夕在家里安顿好之后。就直接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是何夕在南京的大本营。 也是何夕最重要的阵地。虽然说,很多消息,从各方报纸上,也能看出来一些。但是何夕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会看到报纸上的。 何夕需要从最前线了解第一手消息。 国子监中,宋麟,苏伯衡,等人都在,解缙自然也在。 此刻的解缙虽然年少,个子也不高。但是顾盼之间,颇有神采飞扬之感。可见这大半年,主持学报的解缙,在大明士林之中,已经算是一号人物了。 最少之前解缙在何夕面前是没有位置的。 而这一次,说明京师整体的情况,宋麟与苏伯衡两人,也推解缙为何夕解说。 “大体就是这样的。”解缙说道。 整件事情,自然是从开海之争开始的。从一开始双方互相掀盖子开始。丁显说开海弊端。解缙说高利贷之恶毒。丁显说,开海导民趋利。坏天下风俗。解缙说,各地大行私刑,不以国家为念。 总之,打对方的软肋。 但是时间一长。丁显与解缙的争论。就不走这个路子了。 原因无他,他们两个人或许没有事情。但是误伤太大了。 朱元璋眼睛里面不容沙子。他们两边爆出来的料,朱元璋都会一一核实,只要是真的。痛下杀手,绝不留情。两边这样做。误伤了不少人。毕竟朱元璋的锦衣卫是厉害。但是锦衣卫往多里算,也不过几万人而已。 要监控军政,监控大臣,监控地方。监控藩王,等等。这分散开来,对于民间很多事情,他们所知道也未必有多少。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情况。 放到任何一个情报部门也是一样的。想要知道的越多,经费就要越多。而朱元璋手中固然有钱,但也不会将大部分钱都投入锦衣卫之中。所以,古代传的任何神乎其神的情报机构,大多时候都是吹的。 即便是二战时候,不是还有一些情报员以编情报为生吗? 朱元璋的耳目也不是无所不知的。 而今,下面人翻出来,朱元璋自然要处置。 解缙与丁显没有事情。解缙这边,一些涉及海外的勋贵,被抓住痛脚不少。这也是因为何夕派系大多都是从国子监出身。在京师的大员不多。而且不得不承认有些教育程度高的人,也是比较有底线。 再有就是何夕派系,除却何夕之外,没有几个身居高位的。黑点也少。所以火力都打在勋贵身上了。 于是,双方就达成了新的默契。 但是这种默契,并不代表双方之间的争论,就结束了。 解缙是有能力的,他将永嘉之学拉过来,为何夕的移民政策作为背书。 之所以说解缙是有能力的。是因为解缙发现何夕的学说,与永嘉之学,并没有抵触的地方。甚至有很多重合的地方。何夕学说是讲究科学方法论。逻辑学,为了避免与理学直接冲突,对哲学方面的一些东西,都没有深谈。 但是永嘉之学,在很多方面,与何夕的学说完美契合。比如义利一体,比如通商惠国。最重要的观点,就是事功。这个观点,与理学那种空谈心性之学,简直是水火不容。 而且如果往深里研究,何夕所讲的东西,更接近于一种做事的方法。而永嘉之学,高举事功大旗,双方简直是一拍即合,无缝衔接。 虽然说永嘉之学,在南宋为显学,有叶适等学者背书,流传之广,不下于理学。但是在入元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流传下来的很少。当代大儒之中,也没有听说谁传承永嘉一派。 但是没有传人,并不代表失传了。从故纸堆之中吹吹土,还是能找到永嘉一派的学说的。 更重要的是,永嘉一派作为儒家一门,在很多儒家的基本问题上,有很多理论与主张,这些东西弥补了何夕理论很多空白。有了永嘉之学的加成。何夕的学问更成体系。 一门学说的成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解缙为何夕学说,扩宽了边界,更是为开海这一件事情,提出了理论上的支撑。 而丁显也不是白给的。 理学毕竟是显学。 丁显不用做很多理论创新,就足够支持他的理论。 什么安民定居,有恒产则有恒心。而海上经营,居无定所。富则乱朝廷法度,穷则生歹毒之心。还有支持,大明法律本身,其实并不支持百姓迁徙的。朝廷法度之中,是禁止百姓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离开本县的。 只有读书人才有出游的特权。 当然了,这管得也不是太严苛。毕竟,在这个时代,能通行车马的道路自然是有限的。但是能让人步行离开的道路,简直是无限的。而百姓偷摸离开,也没有什么车马可用。 朝廷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管理那么多人。无非是离开当地,就成为流民黑户,从此只要不进入城池,不走大路。一般也没有什么问题。 双方这两边观点针锋相对。总体上来说,解缙不落下风。 当然了,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这背后自然是两派的交锋。 这不用解缙告诉他了。 何夕也有自己的渠道,支持解缙的主力不是别人。就是陆仲亨。 别人不敢出头。但陆仲亨几乎全部身家压在海外了。而今在海外当土皇帝。当得不亦乐乎。陆家所有的一切都投入海外了。一旦大明海上政策有变动,陆仲亨什么都没有了。 他岂能允许,也是在南京陆仲亨不敢乱来。否则,丁显的项上人头。早就不在了。 当然了,江南士绅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段时间的争论,最后还是他们吃亏。 为什么? 无他。那就是海上赚钱这一件事情,一直是小范围流行的。以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速度,一件事情,在几年之内传播天下,已经是非常快的了。但是报纸这东西,改变了这一切。 在此之前,开海这一件事情,报纸是很少说的。 在何夕看来,少搞一些敏感事情,将一些事情弄成既定事实就行了。其余的事情,将来再说不迟。 但是而今,海洋贸易越来越发达,影响越来越大。对士绅们来说,损失也很肉疼。比如很多佃户都去海上谋生了。再比如,因为海贸兴起,很多人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海贸兴起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好事的。 世界上,也没有一件事情对所有群体来说都是好事。别的不说,海贸让松江府快速发展,已经有了后世大上海的几分气度。而苏州刘家港自然也很繁华,只是就苏州城来说,却未必是好事了。 沿海更有很多商人暴发户,在乡间秩序上,有挑战士大夫的可能。这更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丁显将这一件事情给掀出来。也满足了他们的诉求。这才得到他们的支持,这背后有很多人。郑家了,刘三吾了。商业的利益,学术的地位,政治的分歧,都卷进这一场争论之中。 但是有一个士大夫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就是正是这一场大争论。才让全天下人确信一件事情,这海贸是很赚钱的。不要小看这一点。这样一来,内陆的一些地方,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开始琢磨跑海试试。 这也造成了另外一个情况。 在何夕的支持之下,大明的海贸多以远洋贸易为主。毕竟远洋贸易赚钱。不过远洋贸易本钱也大,也就是勋贵们能参与。而今,全民大航海时代似乎拉开了帷幕。 当然了,这个全民更多是指小商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当年事,今日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二章当年事,今日果 何夕听完这一段时间南京风云变幻。 何夕说道:“诸位觉得,陛下何以召我回京?” 这一点是何夕这一段时间一直琢磨的。 本来何夕以为,朱元璋是想知道辽东工业发展得怎么样了。让他找一个借口,回京汇报。而今北方各方面战事都停顿了。但是回京之后,朱元璋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何夕觉得,自己的揣测未必对。 他细细回想,如果按照庆功与调整的思路来捋,何夕未必是必须回来的那一个人。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何夕心中有预感,但还是有些搞不清楚。是以问这些在南京的人。 宋麟说道:“大人,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国子监这一段时间有一些动荡。” 何夕对国子监最为重视了。他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宋麟说道:“而今国子监的学生之中分成两派,各有主张。这几年更有一些助教调进来。与我等的想法不大一样。影响了一部分学生。特别是国子监之中风传,大人不允许科举。是以——” 何夕说道;“是以,有很多人有怨言?” 宋麟说道:“还党同伐异,弄出来许多事端。我这个做祭酒的。到底人微言轻。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 何夕冷笑一声,说道:“好,釜底抽薪。将这些助教名单给我。这些人我处理了。剩下的,你来处理?做得到吗?” 何夕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要渗透到国子监中,想想也很正常。何夕的政治图谱从一开始都没有隐藏的意思。如果不是朱元璋这一尊大佛压着,何夕未必能安安分分在辽东当土皇帝。 是谁都能看出,国子监对何夕的重要性。自然要对这里下手。 而且对国子监下手,也很简单。 国子监的任命毕竟要吏部拍板,国子监人员升迁,亡故,要增补的时候,也是要吏部拍板。而且国子监除却祭酒与司业等几个官职之外,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对很多人来说,动几个六七品的小官,那并不比弹一下衣袖难。 而何夕在辽东,不能够时时刻刻关注吏部运作。而且就好像何夕不能拒绝吴高与刘璟一般,国子监也好拒绝朝廷派人。 毕竟,大家都是大明臣子。一些规矩还是要遵守。 这就看出来,吏部的重要性,吏部为什么被称为天官了。 不过,想解决这些人。何夕并不是没有办法的。何夕而今也算是一号人物。去吏部直接见吏部尚书,也能将这一件事情解决得了。只是面子上不太好看。对于何夕来说,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注意的影响。而不是能不能做到。 宋麟内心之中叹息一声,说道:“可以做到。” 宋麟还是继承宋讷的一些传统,算是一个比较严肃古板的读书人。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将国子监的事情告诉何夕的原因。 他本质上,不希望学生太过涉足政治。 虽然,他也知道大明的国子监从来是一个官员预备学堂。来这里的学生,将来都要涉足官场。但是宋麟依然不想让他们太早的涉足官场。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而今不管他想与不想。国子监都成为了战场了。 苏伯衡说道:“大人,在这里,我要说一句话,其实,而今很多学生对大人有意见,其实就是因为科举。我不知道,劝谏陛下废除科举的是不是大人。但是大人建立的吏考制度,是以很多人都将这一件事情推到了大人身上。是以,士林之中,对大人怨声载道。” 何夕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有些头疼。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却是很毒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夕当初在朱元璋面前说了什么,一年两年是秘密,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很难成为秘密了。有些事情甚至不是泄密。而是有心人复盘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就能猜得七七八八。或许细节上有一些错的。但是大体上决计不是错的。 何夕很难说自己当初是太过幼稚,还是太过理想了。才想起动科举。 何夕此刻才反应过来。动科举这一件事情,对大明是有利的。最少让大明在新的选拔人才模式上进行探索。但是问题是,这一件事情,太招人恨了。 科举制度出来的士子,能够一举成名。一辈子靠功名都能行。 而今的取士制度,从最下层爬起来不说。一系列对进士的优待,都没有了。对天下读书人的地位简直是一个重大打击。很多人都暗暗讽刺朱元璋为秦始皇。因为,他们两位皇帝都是重吏,不重士子。 也暗含讽刺大明二世而亡的意思。 前文也说过,分析大明各阶层。读书人这个阶层,是最有权威,最具有能力的。是以何夕很注意在读书人之中寻找同盟者。但问题是,这个风声传了出去。天下读书人都会视何夕为仇寇。 想想就明白,如果有一个家伙将北京,天津的录取分数线与河南齐平了。即便,他振振有词,说是为了国家,为了公平。但是北京天津的高考学生,也非将恨死不可。如果能大卸八块,一定不会卸掉七块。 而今何夕的名望就有想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这就是真实的现实,触动理念,远远不如触动利益那么招人恨。 这个新情况,让何夕很头疼。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我知道了。”何夕心中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今的何夕不清楚其中厉害。但是朱元璋未必不清楚。不知道朱元璋不在意读书人的力量。还是不在意何夕的名声。 如果是前者,自然什么都没有。如果是后者,何夕心中忍不住苦笑,暗道:“看来,陛下也准备让我为商鞅啊。” 孤臣变法,法成身死,人废法不废。 这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 苏伯衡本来想请何夕澄清一下,但是听何夕这么说,内心之中也叹息一声,暗道;“得了,什么也别说了。”何夕的举动,与正式承认差不了多少。 甚至此刻苏伯衡起了辞官回家的想法。 一方面,苏伯衡是真的上了年纪了。另外,就是苏伯衡有些看不准何夕的未来了。 毕竟,与天下读书人为敌。能一时骄横,很难长久。苏伯衡不觉得何夕的学问有什么错的地方。但当初王安石的学问,一度也是天下第一,他祖上苏家兄弟的蜀学,一度也流传天下。而今何在? 解缙说道:“大人,以学生之见,陛下召见大人,恐怕是要对这一段时间的争论,盖棺论定。” 何夕也不想思考,自己在士林之中名声的问题了。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管他再怎么控制国子监,国子监能为他提供的人才也不会太多了。反倒是辽东的人才,才是自己的基本盘。 无他,对辽东的读书人来说,即便有了科举,就好像他们能考上一样,这个规律放在北方大部分残破的省份都是可以的。因为元末战乱,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族。 所谓的耕读传家,是真的耕读传家,与普通百姓一样,需要下地干活那种。 他们对朝廷政策反而不敏感。 甚至吏考,说不定对北方人更加友好。毕竟他的门槛比科举要低。 只是何夕与南方大部分读书人矛盾尖锐,这样的矛盾将来该怎么化解?大明不可能只有北方,没有南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揣摩圣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三章揣摩圣意 何夕将自己一脑门官司放在一边,说道:“盖棺论定?” 解缙说道:“大人以为陛下会偏向谁?” 何夕说道:“偏向你。” 解缙说道:“开海之策,虽然是大人执行,但是陛下的意思。区区鼠辈,安能阻挡陛下的国策。商议大半年未有休止。已经是陛下宽容之至了。既然要下定论。自然要有始有终。” 何夕说道:“我明白了。” 何夕明白得更多,与当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何夕心中暗道:“陛下,你就是这么不放心我?这是让我自绝于江南士大夫啊。” 何夕早就知道。他与江南士大夫并不是一路人。但是何夕其实从来没有放弃从江南士大夫之中寻找人才。盖因江南士大夫,仅仅是一个笼统的名词,并不是一个政治实体。 他们如果是一个政治实体的话,朱元璋都不先对淮西集团动手了。而是对江南士大夫们动手了。 正因为江南士大夫不是一个政治实体,其中派系之多,恩怨之多,简直不可计数,别的不说,姚广孝也算是江南人。刘璟也算是江南人。他们从广义上,也是江南士大夫。 何夕不需要整合整个江南士大夫,只需整合一部分。何夕的实力就会变得很可怕。 朱元璋需要的一个锐意变法大臣,王安石第二,而不是王莽第二。 自然不需要让何夕成为当世圣人。 随着何夕创立新学说,南扩南洋,东灭高丽,更是数年之内,将辽东建设成为北方最富饶地方之一。或许在北方,也只有山西,山东两地,要比辽东富裕了。这是因为两地在元末战争之中,受到的摧残比较少。 这让何夕名声大盛。 变得让很多人敬仰,有更多的追随者。而今看来,超出了朱元璋想要的极限。 所以朱元璋给何夕降降温。单单阻碍科举还不够。还有别的事情。 何夕看透之后,忽然心理平衡了许多。 朱元璋对何夕真不错,何夕想在朱元璋死后,争夺大明最高权力,这让何夕有一些惭愧的感觉。毕竟娶了人家女儿,窥视人家的家业,在何夕内心之中,还是有道德谴责的。 不过,而今何夕释然了。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并不是朱家家业。如果何夕想取天下为何家天下,那么何夕自然该有惭愧之感。但是并不是。一为公,一为私。何必惭愧。 更重要的是,何夕从朱元璋学到了政治家另外一课,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什么都可以让步。 哪怕何夕娶了他最喜欢的女儿,该挖坑的时候,也毫不犹豫的下手。 有一天,在朱元璋的政治规划之中,没有了他何某人的位置,该杀人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唯一让何夕可以放心的。大抵是朱元璋不会让何夕断子绝孙。 何夕淡然一笑,说道:“你说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解缙说道:“重申定海之策?” 何夕摇摇头说道:“不,如果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就不用我回来了。”何夕暗道:“这达不成陛下想让我彻底得罪江南士大夫的效果。”何夕微微一笑,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 揣摩圣意的人。不值何夕一个人。 徐达延请冯胜,两个老兄弟,在魏国公府的假山上,喝茶品茗。 魏国公府场面很大,也是朱元璋对徐达的爱护。徐达的府邸几乎可以媲美王府。假山盘旋而上,高出地面数丈,在上面,一举目,就能看到外面繁华南京城中,而因为魏国公府邸太大。繁华带来的喧闹之声,却不会入两人之耳。真是一个闹中取静的绝佳去处。 徐达与冯胜在黑白棋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很明显两人心思不在棋盘之上。 冯胜忽然一滞,沉思片刻,弃子说道:“我输了。” 徐达轻轻一笑,说道:“承让。承认。冯兄的棋艺在我之上,今日这一负,是输在心态上。” “的确。”冯胜说道:“你徐天德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是闭门自守,当年出生入死的好部下,也不联系了。你怎么会忽然邀请我过府下棋?” “我一直在想这一件事情,哪里有心思想你这个棋,说吧,是陛下有什么想法啊?” 徐达也知道,冯胜与他一样,多年历练下来。都是老狐狸。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绕圈子了。 徐达咳嗽两声,说道:“我的身子骨不行了。这几年越发虚弱,已经上不得朝了。向陛下告老多次。陛下说离不开我。我想朝中军政也是需要人主持的。是以,想请你来帮我。” 冯胜一听,整个人都僵直了。 好一阵子,才说道:“徐天德,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冯兄的想法,我大抵是能猜得到的。” 冯胜说道:“那你还这么要。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徐达说道:“真病假病,不重要。重要的中枢的确是乏人主持。而冯兄的资历威望,足以让天下人信服。” 冯胜一心想灭北元,得封狼居胥之功。好名标青史,让他的名字,与卫霍,窦宪,李靖等人并列。而且,冯胜这个欲望简直是毫不掩饰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其中就有徐达。 而徐达这个时候忽然说这个,要冯胜回京坐镇。 这简直是让冯胜无法相信。 所以冯胜才会问徐达是真病,还是假病。其实他不关心徐达的病,毕竟上了年纪的人,谁身上没有一点毛病。就是冯胜身上也有很多旧伤的。这很正常。 他想问的其实是,徐达这一次所说的话,是他的意思,还是朱元璋的意思。 而徐达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其中含义,冯胜也很明白。 徐达见冯胜心中不舒服,叹息一声说道:“冯兄,我们都老了。这天下是年轻人。有些事情也要想开,名垂青史又如何?封狼居胥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胚,儒家说什么三不朽,其实都是狗屁,那一把老骨头,都要朽的。” 冯胜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谁说都行,你就徐达说了,我听得不舒服。” 可不是吗? 徐达北伐攻克大都,可以说已经灭了一次元朝了。封狼居胥对徐达来说是锦上添花。但是对冯胜不一样。冯胜需要这样一场决定性战事。来证明自己。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我真病了。我当初背后长了一个很大的痈,戴神医妙手,给我割了。但是我后背这里有一个碗口大的凹陷。最近疼得厉害,一疼起来,全身都疼。连床都下不了。大明中枢,需要一名重臣主持军务,汤和也老了。比我年龄都大,最近也准备退了。你不来坐镇。你是想在蓝玉下面听令,还是在傅友德麾下听用。” “开国功臣已经不错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汤和是最识趣的。而且汤和的年纪比朱元璋都大,而今年近七十了。早就准备退下来了。开国几个国公之中,也就冯胜的威望最高了。这位置冯胜最合适不过了。 徐达当初也当过冯胜的上司,主持全国军务,给冯胜下命令。冯胜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让其他在冯胜头上,冯胜自然是不愿意的。 而且徐达这一番话,几乎是在明说了。冯胜想要的,不是他徐达不让,而是朱元璋不给。 甚至以汤和为例子,隐晦劝慰冯胜,该退就退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龙子凤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四章龙子凤孙 冯胜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咱们这位陛下-------”说到这里,冯胜叹息一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随着这一声叹息,冯胜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了。 老人就是这样的,内心之中有指望,有想法,与内心之中没有指望,没有想法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冯胜之前身体也谈不上多好。但是一股精气神撑着,并不显得老态。 而今一下子没有指望了。冯胜整个人神态都有了巨大变化。 “北边准备怎么办?”冯胜说道。 徐达说道:“沐英在云南待的时间够长了。陛下的意思召回沐英。” 冯胜说道:“沐英?他头上没有国公,能坐上征北大将军?” 徐达说道:“没有征北大将军了。” 冯胜一愣,说道:“没有征北大将军了?” 徐达说道:“坐镇前朝故都,手握百万大军。燕王又不在北平了。而今蒙古苟延残喘,今日入侵辽东,不过是回光返照。你觉得,这个位置还需要吗?” 冯胜说道:“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时代变得不一样了。 一方面是蒙古太弱了。基本上与灭亡也差不多了。只要一口气了。 另外一方面,明军战斗力大大加强。辽东都司,北平都司,大宁都司,山西行都司,宁夏都司,每一个都司多则十几万,少则数万雄兵,更有城池可以防守,鞑子即便是倾巢而出。也拿不下来。 如果不保持,对蒙古的进攻态势,设立一个大将军。总领北边防线兵马,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反而负面作用更大一些。比如,这掌握天下近一半精锐军队的大将军,如果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该怎么办? 冯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灭残元之功,陛下准备给谁?沐英吗?” 徐达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燕王。” 冯胜表情木然,说道:“真是龙子凤孙。” ------ 何夕休整得差不多了。朱元璋再次召见何夕。 何夕还没有来到乾清宫,就遇见了太子。太子也不是一个人。他正在送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傅友德。 傅友德也来京师了。 傅友德在处理九州的事情,将军中事务托付给诸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儿子傅忠。 不管傅友德假公济私也好。傅忠在傅友德手把手教导之下,在与日本军队,低水平的战斗之中。充分发掘了自己的能力。越发成器了。而今主持十几万大军日常事务,还是值得信任的。 傅友德回到京师之后,与何夕一样,先拜见陛下,然后休息数日。 这一次也被太子召来议事。 此刻太子正送傅友德出宫。 何夕与傅友德也打了个招呼。与太子一起目送傅友德离开。 太子说道:“何弟是来见父皇的吧?一起吧。” 何夕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身后,说道:“臣弟遵命。” 太子说道;“本来想下一次见面,是在辽东见面。却不想父皇急召。却见不得,你在辽东做得大好基业了。” 何夕说道:“太子什么时候想看,什么时候都能去看。” “算了。”太子一摆手,说道:“估计这一段时间,孤是看不了了。不过,去不了辽东,可以在南京附近修建啊。孤之前就去过太平铁厂。可见南京附近并非不能营造,你说是吧?” 何夕说道:“大兄所言极是。” 何夕虽然这样说,但是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 煤铁资源的分布图,就确定了,在北方发展要比南方好。很多人或许觉得,工业革命刚刚起来的时候,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煤铁的。长江沿岸也不是一点煤铁矿都没有的。 武汉都能建钢铁厂,南京就不能了。何况还有马鞍山铁矿。 之前这个问题,何夕不能回答。但是而今他已经能回答了。 就一个问题,那就是开采成本与技术。 一个好开采的铁矿或者煤矿,要胜过无数铁矿。而自古以来无数矿场都经历过开采放弃,再开采,再放弃的过程。甚至到了现代,还出现过某些矿场的废矿渣,摇身一变,成为宝贝的事情。 之所以如此,就是一座矿场是不是可开采。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技术条件之下,是有不同的答案的。 后世称之为煤铁矿的,在古代很可能不是。 不是说这些矿脉不存在了。而是古代开采技术太高了。 在何夕看来,即便太平铁矿的开采成本就很高。因为马鞍山铁矿,在群山之中,要开矿先修路。然后用火药一层层爆破。如果不是何夕推动了新的爆破技术的发展。这马鞍山铁矿很可能没有办法开采。 而辽东的铁矿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太简单,开采一点也不困难。就是在辽阳东边几十里外,有一座黑山。这黑山绵延很长。虽然说铁矿含量并不是太高。但问题是中国的铁矿都是这样。 这是露天矿山。不,甚至有一些都不是矿山,是小丘陵,从运输角度,还是开采角度,都太简单。爆破的办法更简单。没有一点开采难度。 十几里外就是辽河,可以接入辽河水系。整体上来要比马鞍山铁矿方便多了。 是,北方铁矿都比南方铁矿方便开采吗?自然不是。而北方铁矿多,自然有好开采的,与不好开采的。选择的范围太大了。而南方煤铁资源少,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在何夕看来,北方发展重工业才是正解。不过太子这样说,那就这样办吧。反正政治因素干涉工业布局的事情从来不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太子说道:“黄子澄来吗?” 何夕说道:“已经到了。” 太子说道:“那就让他去东宫报道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躬行不了,就要多听听下面人说法。” 太子知道何夕是朱元璋的人。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不会有变化。但是太子可不想将工业人才由何夕垄断,黄子澄是何夕的学生,太子也将黄子澄当成了何夕的替代品。 这是阳谋。 不管何夕有没有觉察都没有用。 太子一定要做的。何夕也总不能拦着自己的学生,不让人家升官发财吗?说到底,黄子澄是大明的官员,而不是何夕的私人。效忠的是大明江山社稷,也不是何夕。太子有足够的办法,让黄子澄听话。 何夕说道:“我回去就让他去。”何夕接过太子的话茬问道:“对了。刚刚颍川侯来是做什么?” 太子说道:“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要改口称他为国公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几个弟弟也要正式就藩了。九州就有一个。这都要麻烦颍川侯。我自然要与颍川侯好好谈谈了。” 何夕听了,顿时代替颍川侯头疼。 高丽南部的疆域,一直没有建立行政机构,一直由征东军管理,大抵就是为了现在。而今看来,几个王爷一封,看似不错。但实际上,傅友德要麻烦死了。毕竟,朱元璋的儿子们,也不是个个都成才的。 几个不成才的就在傅友德这里了。 “对了。”太子说道:“这一件事情,也少不得你帮忙。这一件事情,辽东也要出力的。孤可知道你有钱。” 何夕说道:“那是自然。只要殿下一纸文书,辽东上下决计奉行。” 这几个王爷一打发,太子内心之中轻松了一些。心中暗道:“最大的根结,就在老二,老三了。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蒸汽机的进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五章蒸汽机的进度 片刻之间,乾清宫已经遥遥在望了。 太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知道父皇叫你来谈什么吗?” 何夕说道:“不知道。” 太子看了何夕一眼,饶有意味地说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 何夕早已将辽东工厂名目写成一个小册子。 这里面有所有辽东所有工厂都列在其中,更有一些详细的介绍。以及何夕对这些工厂上需要注意的东西。 而今这个册子,在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细细翻阅,想起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让何夕解说。而太子在一侧相陪。 好一阵子,朱元璋看完了之后,将册子合上,说道:“不错,区区数年,你做的也有一些根基。而今大明钢铁产量,已经十倍于之前。你觉得而今大明与明治维新的日本相比如何?” 何夕说道:“这——” 这让何夕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明的体量如此之大,单单是一个太平铁厂的产量,已经超过了原本大明的钢铁产量。而沈阳铁厂为了支撑两处战场。支持造船业,乃至各种机械,在技术上没有瓶颈的时候,堆积资金,就能增加产量。十几万吨的钢铁产量,已经是日本甲午战争前后的钢铁产量了。 当然了,钢铁与钢铁是不一样的。 大明钢铁比例,与日本钢铁比例,还有大明时代钢铁,与日本那个时候的钢铁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过从数据上,看上去好像是一样的。 这就是大国与小国的差距。 大明的工业化还不算开始,甚至还有很多技术都是可以说是土法。但是即便如此,钢铁数据上,就升得很快。 朱元璋说道:“罢了,我也知道。我也知道,这里面还差了很多。水泥已经开始量产了。那蒸汽机怎么样?” 朱元璋对工业化,或者说对现代科学体系,其实一知半解,不过对于一些关键节点。还是很清楚的。 何夕说道:“蒸汽机还有一些问题。不过请陛下放心。今明两年,一定会造出来的。” 朱元璋说道:“我知道,你想一步到位,但是有时间欲速则不达。有些时候,不要想得太完美。能用就用吧。这不是你的说法,在使用之中完善就是了。” 何夕一愣,说道:“臣明白。” 何夕并没有给朱元璋讲解蒸汽机研发进度。 是的。严格地说,蒸汽机已经造出来了。只是,这蒸汽机在何夕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蒸汽机,不,应该说蒸汽车间,有锅炉,冷凝器,杠杆等部件构成的。气密性不强,功率也不高。用马力来算。虽然说,这个马力与西方的马力未必是一个马力。毕竟,马种事不一样的。辽东马与英国马是不一样的。 但是误差应该不大。 这个占地几十米宽大车间。有多少马力? 五马力到十马力。 这马力还有没有某些小电驴的功率高。 如果体积小一些。还能用在一些地方。而今有什么用吗?除却提水浇地。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不,其实有一个用处。 那就是作为水车配件使用。 大明对水力的使用是很成熟的,使用水车可以适应各种场景,不管是用水力推动水锤。还是用水力推动车床,或者用水力推动磨场。等等。反正大部大部分可以想象的水力使用空间,几乎都可以使用。 特别是,河西已经成功地制造出齿轮与轴承,还有一些机械部件。让使用水力更加轻便。 只是水力使用也有问题。想要用稳定的水流是很难的。而且使用水力侵占河道,这个问题在宋朝有很明显了。宋朝开封城汴河两岸都是使用水力机械,都堵塞了河道。 而今有了蒸汽机。就可以这样,在高处修建一个大大的水池,然后让水池放水推动水车。然水车推动水力机械作工。然后从高处流下来的水沉积在低处,让蒸汽机将水提到高处。 完成一个循环。 从此让水力使用空间大大扩展开来。 这固然能让大明的生产力有一个很大的进步。 但问题是,别的穿越者,甚至越过了蒸汽机,直接将搞电气革命了。而何夕搞了数年,弄出这个样子。何夕很不满意。在何夕看来,这种蒸汽机与水车的联合作业,不过是一个过渡时期的代替手段。 虽然说,将庞大的蒸汽机做小,功率做大。提升蒸汽的压力,搞高压蒸汽,其中有很多技术瓶颈。但是好歹,何夕也是知道大概方向的。虽然很多技术细节不知道。 但是何夕觉得他下定决心,努力几年,更加实用的蒸汽机,或许就会出来。 能不能装上车辆上不知道。但是直接用蒸汽驱动机器,省却水车这个中间体。却是可以的。 只是,朱元璋的心有些急。而且何夕发现,或许他这一次汇报,是有些多余的。反正辽东的很多东西,朱元璋都是知道的。 不过,既然朱元璋这样说了,那么推广蒸汽机就成为必然了。 至于将来的更新换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朱元璋说道:“辽东的事情先放一放。这几日,你将南京的情况搞清楚了吗?” 何夕说道:“臣略知一二。” 朱元璋说道:“解缙与丁显之争,你有什么想法?” 何夕心中绕过十万个心思,沉吟说道:“陛下,臣以为朝廷决策,自然要重视舆情,理不辨不明,不教而诛谓之虐。但是,道理已经说明白了。朝廷自然要有所决断,让天下人知朝廷大政所在。拖延日久,会让天下百姓,不知所措,为奇谈怪论所惑。” 朱元璋说道:“不错。民主集中吗?先民主了。现在就要集中了。天下舆情,不可为他人所掌控。报纸之设,正为此事。而今是要有所决断了。朝廷要下场了。只是该如何决断?这就是我叫你回来的原因。你有什么想法?” 何夕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何夕内心之中,已经有一些预感了。现在正好验证了。他何夕就是朱元璋对付士大夫的一把刀,平日放在一边细细养着,但是该用的时候,决计不会不用。 或者,这就是朱元璋的兵法之道。所谓爱兵如子,用兵如泥,平日的时候爱护得胜过亲子,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候,那就是不问伤亡,只问结果。 在战场是如此,在官场上也是如此。 或者朱元璋本质上就是一个兵家,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在为政手段,有些粗糙。如果用兵家的角度来看,却是杀伐果断了。 此刻的何夕才真正的理解了朱元璋,也对朱元璋去魅了。 何夕刚刚到大明的时候,朱元璋在他眼中是有光环的。因为这样大人物,哪怕是历史上大人物,是何夕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朱元璋的人品,境界,手段,等等各方面,是远远超过了何夕。 何夕对朱元璋,那简直是高山仰止。这样的情况,让朱元璋在何夕的眼中高大之极。 只是而今却不一样了,数年以来,何夕一直在成长。这么多年,何夕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他现在或许比不上朱元璋。但是在很多地方上,能够平视朱元璋了。 何夕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将自己早就盘算过的答案,和盘托出,说道:“以臣之见,是时候为开海之策正名了。当年开海,是臣先行,其实并没有朝廷之命,后来的海关什么的。都是朝廷根据海上形势做出的调整。但是朝廷做事,不能仅仅因形势而变化,更是需要名正言顺。当时时机不成熟,现在时机成熟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朱元璋的雄心壮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朱元璋的雄心壮志 太子看着何夕,神情之中,有一丝丝的叹息之意。 何夕不能从朱元璋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波动,但是却从太子这里看到不妥。 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妥当。 朱元璋淡然说道:“不错。不过仅仅是这样吗?” 何夕心中权衡了一会儿,说道:“臣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这最根本的问题是开海吗?” 何夕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说道:“在朕看来,是天下百姓到底有什么权力的问题?用后世的话,就是人身权力。” 何夕心中大受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说到这一件事情上,他内心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悸动,他不知道朱元璋要做什么。但是隐约的感受到这一次朱元璋要做的事情动静会非常大的。 朱元璋既然开口了,就没有藏着掖着。而太子略带几分无奈的神情,让何夕知道,太子或许早就知道这一件事情了。只是太子好像不是太情愿的。 朱元璋说道:“我一直在想,资本主义发展,为什么都要高举民主自由,你带来的书籍,还有那几个资产阶级的法案,美国的《独立宣言》与法国的《人权法案》,为什么都要提倡自由与平等?而资本主义本身既不自由,也不平等?” 何夕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话说不出口。 因为资本主义的自由平等,是与谁比的。 与社会主义所倡导的自然是既不自由也不平等。但是与封建社会相比,那就不是一回事了。因为资本主义替代封建主义,是历史的进步。这个论断也是有原因的。 朱元璋见何夕不好说出口,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朕学了这么多新东西,最赞同的一项,就是法律是统治阶级的统治的工具。朕之前,没有利用好这个工具。大明律虽然屡次修改,但并没有出唐律的范畴。而今,朕想做的事情,就是重新修订大明律。将在皇权之下,人人平等。免除贱籍,保护百姓的人身权力。包括财产,参加科举,经商,人身自由的权利。非犯法度,不得私刑的权力。” 这一段话,在何夕看来,简直是振聋发聩。 何夕对大明上层建筑是有想法的。 因为技术发展好解决。但是大明上层建筑的改变,却很难解决的。 这侵犯到很多人的利益。 前文说过,佃户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都说现代的印度,是一亿多印度人与十几亿会说话的牲口。其实这种情况,并不是印度独有的。只是印度继承封建时代的残余比较多而已。 虽然说,将秦之后,划入西方历史意义的封建时代,是有些问题的。但是一些根本问题上,也不能说完全错。 因为,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朝廷无封建,而地方上却封建。 在隋唐时代,在地方上最具有影响力的是谁?谁五姓七家,这些人虽然没有实际上的封地。但是因学问传承,历代为官,在地方上官场上,有了实际意义的封建。而五代将这一切都摧毁了。 朱温在黄河边上,将清流投入黄河的浊流之中,就代表着从西汉后期兴起的这种学术权贵世家,走向了终结。但是历史是发展,就是如此。在北宋短暂的平民社会之后,新的地方势力兴起了。 这一方面是吏员,在唐代的时候,吏员还不算什么。但是宋代吏员已经成为隐藏的暗流了。另外一方面却是地方宗族势力。 很多人觉得,文学作品之中那种古板的大家族,大家长。是中国从来就有的,并不是。因为在宋之前,普通百姓是没有祭祀祖宗的权力的。拥有祭祀祖先权力的,要么是官员与世代有爵位的家庭,要么是嫡脉。分出去的支脉,根本不纳入祭祀之中。所以地方上普遍的宗族结构是不存在的。 而这一切都是从宋儒开始的。 北宋时代很多家庭其实,也就是几口人。父母加上子女孙子一辈,不会再多了。而范仲淹开始营造学田,资助同族的读书。欧阳修等人提倡新的祭祀法度。到了吕大临提出蓝田乡约。 如此,北宋大儒们对散乱的农村进行的改造活动,就到了巅峰。 而宗族势力,也走上了历史前台。 元宋易代,元明易代,乃至于朱元璋对地方势力打击,大移民等。其实严重摧残了地面士大夫力量,而士大夫与地方宗族,很多时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并不是完全重合,但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他,宗族这东西,也是需要成本的。如果家中没有达官显贵,没有出头的人物。这宗族也就慢慢散了。但是家族之中,有达官显贵,有出头的人物,宗族势力反而凝聚在这些人身边。一方面这些达官显贵们需要一些贴心的人。没有比自己家人更贴心了。另外一方面,家族攀龙附凤,一人发达,大家都沾光。 时间一长,如果一个家族代代都有举人,进士。那么这个家族自然成为当地的社会贤达,士大夫代表了。 当然了,这些因为科举而兴的家族,也会因为科举而亡。这里就不多说了。但是地方大族的更新换代,并不代表这些大族作为整体势力的消亡。 儒家以礼法治国,而原本的大明律集解,也就是大明律的注释,是相当重要的法律文件,在开篇说的十大逆,也就是十项大逆不道的罪过之后,用了大量的篇幅,说了一些一些老爸死了怎么办?老妈死了怎么办?还有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姐妹叫什么?之类看似很不重要的家庭伦理问题。 不明白这一点,就不明白儒家的逻辑。 张载的文章说得很清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 儒家治世模型,就是皇帝不仅仅是天子,而且是皇族的大家长。而官员不仅仅是官员,也复制了这个模式,是地方家族之长。于是,天下是天子之族统领地方家族,各安其分。于是,皇帝作为天子,尤其要注意礼法。因为礼法,不仅是规范天子的,也是天子用来规范地方大族的重要规矩。是以,为什么,明代大礼仪争名分,争得那么凶,很多人死都不退让。乃至于前仆后继。 这里面固然是有政治利益的成分,更重要是大明治理国家的重要支柱,大明皇室与士大夫家族的重要纽带,如果皇室不讲这个,那么地方大家族大族长们,又怎么以尊卑有序,来压制其他挑战者? 前文说过,在宗族之中,个人是没有独立的财产权的。甚至在宗族之中,个人是没有生命保障的。 家族私刑,父母杀子,很多时候是不为罪的。在后世看来,有些父母将儿女看为自己的财产。都是被谴责,不容于社会主流的。而在明代,社会主流就是儿女就是父母的财产。后世说父母卖子女,更多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这个时代,父母卖子女,是天经地义,乃至于大明律都允许的。 反过来,再看朱元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场颠覆,从法律角度来否定了宋儒的意识形态。这是何夕想过无数次,但是都不敢做的事情。 而有这些基本权力之后,后续一些事情才能次第铺展开来。 只是这会遇见巨大的反噬的。 这也是何夕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正的变法来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正的变法来了 何夕说道:“陛下,此事一出,震惊天下。还请陛下三思。” 太子说道:“父皇,而今何夕也这样说,还请父皇三思。” 很显然,太子之前是已经劝过了。 只是朱元璋没有听。 朱元璋淡然说道:“现在数起来,我已经没有几年了。能做事的事情更少了。法律改革,并不是一道命令下去,就可以的。其中也需要时间。这一件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做,都会遇见阻力了。我而今不做,标儿,你能做得了吗?” 太子沉默。 一来,他不想做得那么绝。 因为,太子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反而不如朱元璋。因为朱元璋的世界观的底色,从来不是儒家,而是从少年就培养出来的,残酷生活的残忍,对人的不信任,对低层百姓的怜悯。等等复杂之极的底色。 儒家,道家,还是现在何夕带来的学说,对朱元璋来说,不过是工具而已。既然是工具,哪个好用就用什么。而且后世的一些学说与朱元璋的一些性格也是有契合的地方。 而朱标不一样,他从小读圣贤书,是真的相信这一套,不敢说是大儒,但是绝对是儒家子弟。 二来,他畏惧这一场风浪。 他真的畏惧,他是明白朱元璋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情况的。甚至他也相信,朱元璋的能力,不管有什么样的大风大浪,由朱元璋掌舵,是翻不了船的。 但是朱元璋年纪大了,他不能不想朱元璋死后的事情。 如果按照朱元璋之前与儒家合流的做法,朱标不用做什么,就是守成之君。但是而今不一样了,朱标太明白了,朱元璋这是掀起一场战争。这一场战争,不会因为朱元璋去世而终结。而会因为朱元璋去世,来到第二回合。 朱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这一件事情完全的贯彻下去。 而且在他看来,很多事情不用那么着急,循序渐进就行了。干嘛这么做,唯恐天下不乱。 而何夕听了朱元璋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朱元璋之所以这么着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太子啊。 太子的心思,朱元璋岂能不知道? 但是朱元璋思来想去,还是否定了废太子的想法,因为朱元璋觉得,除却太子继位之外,不管谁上位,都会有一场大乱,他辛苦打下的大明江山,他自己心疼。 二十多年的太子,想要废掉,必然有一场比历史上洪武四大案还要大的大案,来作为政治清洗。 这个代价,即便是朱元璋也要三思啊。 既然,朱标的位置不可替代,而朱标本人的很多想法,也不坚决。朱元璋要做的就是,提前将能做的事情做了,不让朱标去做。 何夕想的没有错,但还有一点没有考虑,那就是朱元璋的身体。 朱元璋毕竟上了年纪,六十岁之后,人体会有一个急剧的衰老期,这时候一年要比之前十年都老得快。这种感觉在朱元璋身上,体现得很明显。他即便是天子,依然是人,不是神。 正因为如此,朱元璋真怕自己现在能做,再拖几年什么都不能做了。 而且,朱元璋自己内心深处也很心急的。特别是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之后,朱元璋总是想在死之前看到一些成果。这种心思也在朱元璋督促先使用蒸汽机上也有体现。 或者在何夕看来,多研究几年,不算什么。但是朱元璋已经没有几年了。 朱元璋看着沉默的两人,说道:“朕意已决,这一件事情,只管去做。不管出什么事情,都由朕兜底。你们要想的,是怎么做,而不是其他的。” 何夕此刻已经想明白了。 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个时机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已经相当不错了。 何夕有自知之明,他在大明的威望,永远不可能达到朱元璋的程度,现在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如果他将来推动这一件事情,必然千难万难,还有可能失败。但是现在推动,一定是可以通过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隐患的。 毕竟,朱元璋是何须人?大明帝国的创造者,暴君,他的威望早已用人头滚滚来证明了。这里面的人头,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朝廷之上,决计没有人敢与朱元璋唱反调。但问题是,朝廷上没有人敢,不代表大明没有人敢。 毕竟以明代交通与行政效率,朱元璋能够真正直接控制的,也不过是南京附近,甚至整个南直隶也未必在朱元璋直接控制之下,其他地方都必须委托勋贵与官僚集团代为管理。 这是必然的。 这样的新法,推行到地方,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会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者说地方官员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坏事等等。这真不好说。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朱元璋用他强大的威望与正统性为新法背书,将来何夕就有最强大武器了,那就是祖宗法度,没错,朱元璋定下的再正宗不过的祖宗法度了。 这对何夕将来将变法进行到底,有无穷的帮助。 至于朱元璋死后,反对变法人的反扑。何夕才不在乎的。 他也知道,朱元璋让他过来的用意。他既然参与了这一件事情,一旦将领守旧派反扑,何夕的下场,不会比商鞅好多少。 不过,何夕并不觉得什么。 有些东西,人们习以为常的时候,并不觉得珍贵。但是失去了,才会觉得,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何夕并不知道,那些渴望穿越到古代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何夕是决计不想。 他想念现代的一切。 想念现代科技的很多产物,更想念现代的人文环境。那种不将人当人的环境,他即便为人上人,也是不习惯的。 他想要回到现代,不能的话,就让这个世界距离现代更近一点,更近一点。他为了这一点,可以付出一切。 不就是没有退路吗?不就是成为变法派的赤帜。将性命与变法联系到一起,变法失败,必死无疑,变法成功,未必能活。但是何夕不在乎。因为朱元璋这个决断,让何夕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朱元璋最少没有想让何夕跟着他陪葬。 这一点就够了。 至于朱元璋死后,何夕心中冷笑:“到时候不知道,谁杀谁的。” 除却朱元璋,何夕谁也不怕,包括太子。 何夕说道:“臣遵旨。” 太子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既然父皇这样说了。儿臣遵命便是了。” 朱元璋说道:“好。那你们说说该怎么下手?” 太子说道:“儿臣愚钝,一时间没有注意。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让儿臣好好想想。” 朱元璋点头,看向何夕,等待何夕的答案。 何夕心中飞速旋转,说道:“臣一时间也没有注意,不过,臣以为两件事情要做,第一,解缙分量太轻,他与丁显的争论,根本不足够,所以,这一件事情要一场大争论。”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就由你来办。” 何夕对此毫不意外,既然下定决心,何夕也不在乎冲锋陷阵。而今与几年前不同,而今何夕一派虽然还很单薄,不管是上层人才,还是下层人才。但不管怎么说,已经不是何夕一个人撑着了。 只有有朱元璋的支持。何夕自然敢出招。 何夕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还请陛下恢复孟子地位。甚至位列孔子之上。” 朱元璋微微皱眉。说道:“为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高举孟子大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八章高举孟子大旗 朱元璋这些年早就不怎么关注儒家了,他现在案头书,都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选等等。 但是他并没有失忆,朱元璋对孟子地位打压,删除孟子章节,严重打击了思孟学派发展。而今让朱元璋调转一百八十度,从打压孟子,到推崇孟子。这等于让朱元璋自打嘴巴。 朱元璋并不是太愿意。 何夕说道;“陛下,变法必有所本,而民贵君轻,是最合适的理论基础。民为贵,民何以贵?什么是民,这都是可以讨论的问题。以思孟为开局,融永嘉学派,儒家各派为根基,接纳科学逻辑思想,这就是大明变法的理论基础。” “以此为本,才能最大降低阻力。还请陛下明鉴。” 可以说,现在后世称为何门的思想,才算是正式形成了。 首先,儒家是讲究道统的。很巧,孟子在宋儒的推动之下,地位一日高过一日。在汉唐的时候,孟子还仅仅是儒家诸子的一员,但是到宋代就有孔孟之称了。孟子的地位也在提高。 所谓思孟学派。并不是思念孟子,而是子思孟子。 子思是孔子嫡孙,是孟子的老师。他的最重要的代表思想,就是中庸。而子思的思想,更是理学思想的来源之一。 将高举孟子大旗,有什么好处。 何夕的师承一下子清晰了。绝对是儒家门庭出身的。他与理学之间的争斗,就是儒家内斗,甚至可以说是思孟学派内部争斗。因为理学很多内容,都与子思有直接的关系,特别是天命论,心性论等。 而之前先贤对于孟子的思想的解读,何夕可以删删减减拿来用。或许有人说,当时那些大家或许不是这个意思。 这不重要。宋儒就已经说了,六经注我吗?当今宋儒将六经断章取义的时候,也没有想那些先贤的原意是不是这个。而今何夕也不用想他们的。 虽然对于理学来说,大抵是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 但是问题是,儒门太广阔了。可以说,千年以来,儒家早已将中国文化与儒家文化画上了等号。甚至可以说,大明识字的人,都是用儒家学说启蒙的。他们自称儒生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理学与儒门不一样,理学是儒家的主流。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自己主见,有自己想法的,有自己坚持的学者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随波逐流而已。 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在大明,那么是后世也是一样的。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理学与而今的何门儒学,并没有什么区别。两者之间,不难替换。 其次,孟子学说最重要的贡献是什么?在何夕看来,就是民重君轻。这一个学说,太有发挥的余地了。 什么是民?这个概念足够何夕发挥了。 将民定义寻常百姓,那么保障百姓权利为民,对抗封建礼教,就形成了可能。毕竟孟子可是提倡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的。那种因为违背封建礼教,就要让宗族行私刑杀了,这种行为真符合孟子之心吗? 恐怕孟子复生于地下,与何夕交谈,也会赞同何夕的做法吧。 甚至在民重这一条逻辑线上,何夕有太多的素材可以发挥了。远的说民国的一些思想,人民民主专政。代表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等等。加上西方民权思想,何夕都能左右采颉,融入其中。 很多看似寻常的思想,其实是很多思想家苦思冥想的思想武器。 而今何夕拿来,对准理学,决计管饱,管用。 最后,思孟学派,永嘉学派,等各学派的思想,再加上何夕添加的科学思想,逻辑思维,形成一整套自圆其说的理论。 民重,所以很多事情要从为百姓出发,而永嘉学派提倡事功。这被理学称为王霸之学,不属于儒门正道。而加上民重为前提,以安民,护民,爱民为前提的事功,难道不符合儒学先贤的学说吗? 理学攻击永嘉学派最重要一点就是这里。永嘉学派是一个力主北伐,恢复中原的学派,于是理学就攻击永嘉学派,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而今特别强调民本,民重,就能化解这一点了。 当然了,这种体系建设,别人未必信服。不过很多学说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说,而是对自己人如何讲。 前文说过,科学方法论,就是一种具体分析事物,做事的一种方法体系,具有一定的工具性,与永嘉学派很契合,这几个学说环环相扣,次第铺展开来,最少一个完整的体系就有了。 其中固然有很多错漏,矛盾的地方,需要进行梳理。但是用之作为政治工具,已经有了与理学对垒的实力了。 只是何夕提出这些,也是有些担心。 这些思想,有些是何夕早就想过的。有些是何夕触通旁类的。比如永嘉学派的一些内容,是何夕到了南京之后,与解缙详细交谈之后,才融会贯通的。从这一点来看,解缙绝对是大才,特别是在理论建设上。 只是有些事情能骗得过别人。却不能骗得了朱元璋。 因为何夕能想到的东西,朱元璋大多能想得到。 朱元璋为什么对孟子不满,就是孟子对君主的态度,是所谓儒门之中最刻薄的。别人都讲忠君。而孟子说什么?“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这让骨子里很缺少安全感的朱元璋,十分不满。 而何夕添加在其中的思想,更具有革命性。 朱元璋的态度会如何啊?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太子说道:“父皇,兹事体大,这一件事情急不得,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太子是朱元璋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的很多思想,都是朱元璋没有见到何夕之前朱元璋思想的映射。今日更是如此。就太子来说,孟子被封禁这一件事情,太子也觉得不好。但是如果以孟子的思想为基础培养出一些革命思想,太子也不觉得是一件好事。 太子心乱很乱,一方面觉得未来自然是很好的。另外一方面又对未来充满了警惕。 因为如果美好的未来,不是朱家的未来,真的有意义吗?或者说,真有一个美好无比大明王朝的未来,而不是相反? 太子本质上也是一个政客,他看过很多高尚名义做到卑鄙之事,对于利益这一块了解很深。在这一件事情,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太子也能看出何夕这种做法的隐患,这才说道。 只是他没有想到。 他这一句话,让朱元璋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因为刚猛相济。 今日朱元璋要做这一件事情,为什么要将何夕与太子找过来商议,因为何夕搭配太子,是朱元璋给未来大明留下的班子。朱元璋不仅仅要注意未来的改革方案,也要注意改革方案的实行。 因为很多理论说得再好,还是需要人来做的。 朱元璋也要考察两人心性,也权衡自己的下手的轻重。 何夕担心的东西是真的。 朱元璋也确实有这个担忧,只是朱标一句话,让朱元璋发现,他这个儿子在这一件事情上太不坚定了。那该怎么办? 换太子是不可能了。 那就加以弥补了。 怎么弥补,给何夕更多更激进的支持,用以平衡太子这方面的动摇。好让朱元璋想要的改革与革命推行下去。至于更长远的事情,朱元璋就不去想了。 毕竟,人生不满百,能规划好自己身后的几十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再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风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九章风起 朱元璋说道:“可以,你这半年就不要出去了。将这一件事情办好就行了。” 何夕暗中欢喜,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挽之,标儿,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早晚有那么一天。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我都看惯了。唯一有挂念的,一是大明江山,二是身后之名,身后之名,是虚无缥缈之极,谁也控制不了。我只想大明江山能够兴旺发达。” “也不枉我人间走一遭了。” 朱元璋说道:“标儿,我知道你在变法这一件事情上,有很多担心与犹豫,只是挽之的到来,是上苍对我们的提点。天赐不取,反受其咎。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回不到过去了。顺势而为,尚有余地。逆势而为,却很难有好下场。标儿,你要想清楚。” 何夕听了朱元璋的话。 不得不承认,朱元璋的见识比一般人要强。 有些事情何夕是现在才想明白的。而朱元璋似乎早就想明白了。 工业体系,决计不仅仅几座工厂那么简单,工厂生产模式运行方式一出现,必然影响到政治方面,这是拦不住,挡不了的。甚至而今将何夕杀了,将辽东工业体系给摧毁了,甚至以焚书坑儒的方式,烧毁一些先进的思想与模式,也是挡不住的。 因为,人都会本能地追逐利益。 何夕在辽东做下的事情,已经是现实了。不可能抹去的。 即便朱元璋能挡住一时,也不可能挡住后世的人的研究。 这一件事情,工业化与工业化的配套资本主义以及一切变化,既然开始了。就不会停止。 而且朱元璋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因噎废食,也不是朱元璋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太子朱标能不能理解了。何夕也感觉到,同样看了现代一些书籍,但是太子对现代体系的理解,是远远不及朱元璋的。 朱元璋转过头,对着何夕说道:“挽之。” 何夕立即回答道:“儿臣在。” 何夕挽之这个字,很少有人叫,何夕都有一点遗忘了。 朱元璋说道:“你是天下大才,变法这一件事情,非你莫属。我也知道此事非数年可以克定的。我年岁已老,只能开一个头,剩下的事情,就要你们做。标儿,你与挽之两人精诚合作。这天下现在是我的,将来是你们的。” 大饼随之而来。 虽然说,天下很多人都将何夕目之为未来的丞相,但是很多人私下的揣测。与朱元璋的承认,其中分量完全不一样。 推何夕出去当刀,自然要画好大饼。 不过,何夕早就不是当初的何夕,也不是朱元璋麾下的寻常臣子。这些事情,他看得真切,想得明白。对这个大饼,毫无感觉。无他,这种画饼如果是别人给的,十有八九是要落空的。 但是自己要争取,却又可能拿到。 何夕说道:“臣谢过陛下。定为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 何夕从朱元璋那边回来,在自己府上,靠着太师椅上,斜倚着头,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情况就是这样,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姚广孝,苏伯衡,解缙,黄子澄,宋麟,等几个人。都算是何夕的圈子里的人智囊了。 这一件事情,关系太大了。 何夕自然要集思广益。 姚广孝起身,说道:“陛下,不亏为开国之主,这气魄,让人惊叹。” 苏伯衡皱眉说道:“此事,太过了。” 解缙眉头一挑,双眼之中充满了兴奋。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感。 而宋麟眉头紧皱,低头不语。他没有听明白其中的要害。虽然他直接感受,这是一场大风波。但是这一场风波到底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就不知道了。 何夕虽然给他们说了朱元璋要做的事情,但是其中含义与影响却没有说。毕竟何夕是他们的上司,而不是老师。他需要的是下面人给他出主要,而不是给他讲解清楚这些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这些人都能明白的。 姚广孝骨子里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对朱元璋这种大手笔,大气魄感到惊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而苏伯衡,本质上是一个文士。虽然遗传于苏氏兄弟的一肚子不合时宜,让他与显学理学一脉有一些疏远。但这无碍于他士大夫的本质,甚至可以说是名门之后。 他对朱元璋这种大刀阔斧的动作,先是惊叹,后是恐惧与不安。 而解缙却不一样。 解缙有才,但是轻佻。 他此刻想的没有那么多,而是快速向上爬。为了向上爬,不介意做一些险事,比如在京师为何夕出头,与丁显打擂台。这一件事情是有风险的。解缙是知道的。很有可能被远窜。 但是这一件事情,也是有收益的。 名声大噪不说,这名声也是政治本钱。更重要的是,在何夕集团之中地位大大提升。如果没有这一件事情,今日哪里有他解缙的地位。 而今也是如此,解缙自然看出这一件事情的收益与风险。但是,风险是之后的,收益是眼前的。王安石变法,一大派新法官员急速升迁。而今也是同样的。朱元璋既然已经确定这一件事情,那么大明朝未来的方向也是确定了。 解缙自然能够凭风而起。 什么?你说如果变法失败了怎么办? 抱歉,对于下位者是没有选择的。解缙早就是何夕的人,他不可能改换门庭。而等解缙成为上位者,成为朝廷大员之后,才有选择跳船的机会。对于解缙来说,最重要的是成为朝廷大员。而变法,是他最快成为朝廷大员的机会。 至于宋麟。抱歉。 人的资质,有三六九等之分。 姚广孝,苏伯衡,解缙,都是在青史上流过一笔的人物。姚广孝与解缙就不用说了。苏伯衡的文章也是一时之选,宋濂也曾说过,在他之后,苏伯衡的文章当在天下第一之列。 而宋麟,更多是承宋讷余荫。才有今日的地位。 说宋麟没有才华与能力,这是不对的。 宋麟在国子监祭酒的任上,其实做得也很好。否则,朱元璋也不会让宋麟长期在这个位置上,即便宋麟是何夕的人。但是也仅此而已。 在天下最聪明人的交锋之中,宋麟是跟不上节拍的。 何夕说道:“大家说说吧。姚先生,你觉得而今该如何下手。” 姚广孝说道:“将大明律给改了,这事情并不难,但是将这一件事情给做成。却是千难万难。但是细细思量,却与陛下行政一脉相承。陛下开国以来,行事以均平为要。打击豪强。这也是明主一贯作为。天下大权,在官与民,这里的民,不是百姓,而是大族之手。只是陛下打击天下豪强,均平天下。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陛下多次限制官府权力。不许官员轻易下乡扰民。但是征收赋税,征召民役,都是需要人办的。官府才几个人。而今以大户为粮长,这粮长虽然不是官员,但是手中却有权力。而且这些粮长大户都是一些什么人,其实与士大夫,大族族长是高度重合的。时间一长,那就是皇权不下乡。大明朝廷安民治民治法,就是不治小民,而治乡绅。而陛下这一改,直接将大明法度建立在百姓身上,与大明财政根植在自耕农身上,相一致,可谓大魄力。大手笔。” 第一百六十一章工业革命与政治改革的联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工业革命与政治改革的联动 苏伯衡说道:“朝廷直接管理小民。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做过。暴秦做过,下场如何?前宋也做过,冗兵冗政,乃至于冗吏。前宋赋税远朝本朝,然后能动用赋税,却远不如本朝。” “假设,一个县,一万一千户。如果朝廷直接管理到每一户,则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一万户,要一百个里长。要六房书办,衙役,乃至于衙门书院所需要的仆役,这粗粗一算,最少要一千多人,甚至一千多人打不住。而这样的一个小县,按现在的情况,一万一千户,不过是男女丁壮四五万人而已。不计算孩童。即便最低的吏员,一年算十石粮食。不能再少了。一个人一年都要吃粮两三石粮食。更不要说。每一个人都是家人的。养家糊口。十石粮食,够不够一家人吃穿用度,还不好说。如此统计,支撑小县的俸禄,都要万石左右。而开支之中,俸禄仅仅是一部分,除却俸禄之外,还有其他开支。而这样的小县,一年下来,上缴户部多少赋税?北方与南方有差距。大抵上是北方两万石,南方三万石左右。当然了,江南膏滋之地,不在其列。可以说,按陛下的办法。全天下再撑起本地开支后,能上缴朝廷赋税的地方,少之又少。须知,县里只有一个县衙,但是府里却有府衙,同知,而省里有三司,到了朝廷衙门更多,而俸禄更高。一句话,朝廷治理地方,将县城之外,委托给士绅,并非因为信任。也不是因为放纵,而是因为不得已。” “即便是汉代,重民生,也是重三老而已。而今的粮长乡绅,今之三老也。” “如果真按陛下的想法,朝廷直接管理到每一户百姓。这里我说的是每一户百姓,而不是一个。就已经难以承受了。陛下查黄册,出现很多隐逸的田亩。但是实际上,人丁册,里面更不靠谱。那一年没有生老病死之事,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老人去世,就去衙门登记,人丁册子上,与每一个人十有八九对不上号。但是这种情况,朝廷管得不多,只需里长,能让每里按时出丁就行了。但是按照新的管理模式。这出丁之事,根本不可能筹齐。” 何夕说道:“说到底是钱的问题,钱的问题,迟早不是问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句话,太正确不过了。 如果说,没有工业革命的话,朱元璋如此做,简直是在找死,行政成本太高了。而且管理难度也非常大。农业社会的根本不可能供应这么官员,何夕一开始也觉得时机不成熟。 在何夕内心之中,必然是在辽东的工业生产模式扩散到了全国之后,再发动不迟。 只是朱元璋既然有这个想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夕内心之中,已经做好了将政治改革与工业革命一起推行。 苏伯衡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本质上,苏伯衡是反对这样做。此刻苏伯衡内心深处,已经有一个念头了,那就是:“不如归去。” 解缙说道:“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自然是思虑万全。故而我们只需想如何办便是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才是当务之急。” 解缙说道:“学生以为,今日之事,要先放出风去,争取天下士子之心,此事学生可以承担。” 解缙在报业也是有些名声,他也算是因为报纸这种新兴媒体所造的天下名士。在这一件事情,是很有能力的。 何夕说道:“那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这一件事情非常重大。首先要知道一件事情,谁支持谁反对?只有知道谁支持,谁反对,才能对症下药。” “首先,在朝支持,在野反对。” “这一件事情,本质上是扩张朝廷权力。那种依附朝廷的官员的力量大增,而在朝廷之中没有占到位置的人,他们在乡野的名声,依靠亲族民望,这样的人就会被打压了。” “他们自然会反对。只是大明初建,兵强马壮,地方上一些小事情,不足为惧。这些人只会隐藏起来,改易大明律这一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不过,一旦行新法不利,天下鼎沸,就是此等人所为。” “其次,士大夫。是理学儒门以何治天下?礼法。礼法何用,等贵贱,别尊卑而已。陛下皇权之下一律平等,对于百姓自然是好事,对于,士大夫来说,却是降低了地位。这些人一定会反对的。让他们与泥腿子一律平等,简直是笑话。” “这才是最大的阻力。” “只是,这方面也不是问题。天下在陛下面前敢于强项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陛下只要有意,这也不是问题。” “不过——” 姚广孝一下子沉默起来。 何夕问道:“不过什么?” 姚广孝起身,徘徊了几步,最后叹息一声,说道:“大人,天下之事,在内不在外,变法之事,亦是如此。王安石变法失败,固然是因为旧党刁难与反对,但是,如果新党政策不出事,也不会到了罢去的地步。利不百,不变法。现在的事情,其实是小事,权谋小术也。真正要注意的是,法如何变,大人心中的天下大政,如何铺展?这才是最重要。” 姚广孝说到了重点了。 以朱元璋的权威,几乎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要说什么变法不变法,就是倒行逆施,天下谁能阻挡? 历史上朱元璋最后几年,大开杀戒,朝廷之上,也不见得有什么阻力了。即便朱元璋做下的事情,有很多的隐患与问题,最后也是在朱元璋死后爆发出来的。 而今变法也是如此。 权谋伎俩,都是小道也。 真正大道之争,才刚刚开始。 说实话,何夕也没有想到,变法这一件事情,会如此快的摆在明面上。他一时间也没有具体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很多时候欲速则不达。今日固然可以将变法大旗高高举起来,但是变法的事情,却要一件一件的做下来,声势可大,步伐却要稳。 何夕说道:“姚先生所言极是,在我看来,今日改易大明律,不过是将已经在做的事情,上了明面而已。变法之事,其实不在南京,而在辽东。” 姚广孝心中一动,说道:“辽东?” 何夕说道:“一地先行,再推广到天下。故而没有什么地方,比辽东更适合了。” 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大人,这个办法不错,进可攻,退可守。最重要的是可控。如果大人真来南京推行新法,我还真担心。不过如何在辽东的话,那就好多了。真如大人所言,辽东其实早就开始变法。再次之前,名不正言不顺,今日正名分也是极好的。只是有一件事情,却不能拖了。” 何夕说道:“什么事情?” 姚广孝说道:“辽东设省,推行新法,一府一县,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于天下影响有限,更不要说,陛下已经将这一件事情抬到明面上了。想要低调也不可得。是以,辽东设省,正合时宜,以一省之地,推行新政,同时也好安置下面的人。” 姚广孝将在最后一句话,落了重音了。 何夕心中会意,也明白姚广孝。因为不管朱元璋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情,何夕要必须在意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风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风声 之前何夕做事为先,栽培党羽,不过是顺带的事情。毕竟,很多时候,身边没有人是不可能做事。即便推动工业化,也是需要人手的。但是这种对人手的需要,与而今的需要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何夕之前是精益求精,寻求志同道合之人。甚至栽培学生。但是而今不一样,何夕要迅速将声势给拉起来。否则的话,撑不起这个场面。撑不起这个场面的话,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打压了。 看解缙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朱元璋的意志,就是朝廷风向。而想乘着这一场好风,送我上青云的人,不仅仅是解缙一个人。 只是这些人或许不在乎什么新法,也不在乎何夕的学问。 只在乎权势官位,而何夕还真离不开他们。此刻何夕才感受到王安石局面,何夕在明朝经营才几年。而王安石养望天下三十年,上台之后,明知道新党中人,有很多人是不靠谱的。王安石也只能硬撑着。 因为没有这群人撑着王安石的新法,根本立不足。 而今何夕也是一样,只是何夕比王安石好一点,因为朱元璋可不是宋神宗。 但是该准备的事情也是要准备的。 这其实也是姚广孝的担心的事情,朱元璋让何夕担任变法的旗手,对何夕是危机,也是机会。有些时候何夕现在还没有想。但是姚广孝已经想了,何夕的官职定然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否则不足以撑起这个担子。 他担心何夕被骤登高位冲昏了头脑。见何夕还是将变法之事局限于辽东之地。这种小心谨慎,也就安心多了。只是稍稍提点一下而已。 何夕说道:“辽东的事情很好办。” 姚广孝说道:“那改易大明律的事情,也很好办,此事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翰林院。”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你说是刘三吾?” 姚广孝说道:“正是。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谈。这一次最大的阻力,应该就是此人。” 何夕摸着自己的胡子,心中暗道:“这老头不好对付啊。” —— 这一件事情一旦确定,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 毕竟,这一件事情也不存在什么保密的必要,大明律作为大明最根本的法律文件,对大明律的改易,不可能有什么私相授受,必然是光明正大。既然如此,也没有保密之必要。 更不要说,解缙回去之后,立即开始了动作,对残民害民之事,礼法之吃人之事,饿死事小,名节事大,这一类的事情,进行了强烈的批判。提出天道好生,生民至重等观点,并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此仁义,孔孟自取也。今人以我之仁义,度他人之心。令人必取之。以我之道,使他人之必殉之,如此,三皇五帝仁道之盛,吾仰慕之至,能得教授,虽死无憾,如此,吾可令彼代我追随三皇五帝于地下,以彰吾崇道之诚。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当然了,丁显这边也有回应。丁显文笔义理,不在解缙之下。是那种不论正反方,只要拿到议题,就能喷出花来的。 他一一应对,不落下风。 但是他明显已经感受到风声不对。 只是他此刻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化。 等方孝孺等人将丁显请过来之后,丁显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了,方孝孺知道也不多。只有太子的只言片语。太子也没有多说,只是提点方孝孺,陛下要重修大明律,准备令何夕主持此事。 但是短短一句话,方孝孺这样的人已经能从其中嗅出不少端倪了。 而今能在方孝孺圈子里面的人,也都不是寻常人。其中地位最低的也就是丁显了。只是丁显在外面影响力很大。在这里才有一个位置。虽然儒家对有些新事务接受得比较慢。但是,作为权力漩涡之中的政客。对斗争是要有敏感性的。报纸喉舌,已经成为权力斗争之中关键的一环。因为很多时候,每一个派系的中坚力量都是很少。真正决定历史发展的,是沉默的大多数。 正是孟子所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报纸,就是宣传上的利器,自然也是权力斗争中的神器。 丁显说道:“诸位大人,大明律乃是陛下手订。承唐宋令律,刑罚上加重之外,内里一脉相承。其中没有什么可改易的地方。这会不会陛下,修改量刑之意。” 方孝孺摇摇头说道:“不会,数日之前,江苏席家高利贷案,陛下朱笔勾了一百多人。没有一点要开恩的意思。如果陛下真要开恩,在此之前,不会毫无征兆。而且主持这一件事情的人,不会是何夕。因为是太子才对啊。” 此言一出,下面纷纷点头。 大明律其实很完善的,算是中华法系的代表,大清律其实就是在大明律上面修修改改的。唯一的问题是量刑问题。开国之初,朱元璋以乱世用重典为由,大明律量刑普遍的比唐律重,特别是在一些道德罪,通奸,红杏出墙,或者兄弟相争,等等。这些罪名上有明显的加重。 所谓脏唐臭汉,唐代对男女桃色的事情,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但是到了明代这里,却演变成这个样子。自然是因为理学主导与影响了。 当然了,这里他们想说的减刑,减的可不是这些刑罚。而是关于官员的,比如贪污多少两入刑,多少两杀头,多少两剥皮充草。贪污六十两就剥皮充草,简直是太可怕了。 这仅仅是一个典型,朱元璋不仅仅重典治民,更是重典治吏。他充分向天下展现了一件事情,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想做官的人是很好找的。 天下官员对大明律都有意见。 即便这些清流是比较清廉的。但是谁也不像在这样高压的状态之下工作。一个不消息,就要带着枷锁上朝,再一个小心,就要下狱,而且待遇单薄。甚至有人夸张到,上朝别妻子,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的地步。 似乎每一天早上他们都摸自己的头,问一句,吾头尚在否? 只是,他们也知道,对减轻大明律的量刑,算是对天下官员施恩的事情,恩出于上,这种明显做好人,得人心的事情,自然是太子来做,区区一臣子,如何能与太子相比。 太子将这声望揽在手中,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何夕如果将这声望揽在身上,是祸不是福。 刘三吾叹息一声,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陛下的心意,在数年前就变了,而今才动手,算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了。甚至我都觉得这一件事情,不是陛下的性格了。只是陛下从来是雷厉风行。但是从何夕进入国子监,到而今,已经好多年了。能让陛下忍这么长时间。考虑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必定是大事。只是这大事,定然对圣学不利。” 几年前,宋讷与何夕在国子监上一场斗法,是浅尝辄止。宋讷身死,刘三吾下放到下面走了一圈。其实那个时候刘三吾内心之中,就由预感了。何夕在陛下的栽培之下,总有一天,会再次站在他们面前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甚至不好说,是快是慢。 大明律虽然是律法,虽然刑罚过重,但是整体核心内河却是理学的。这是他们不可能放弃的。如果这都能放弃,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放弃。 但是不放弃就行吗? 让刘三吾不由的想到宋讷,他心中暗道:“宋兄,如何你在这个会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二章准备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二章准备中 忽然一个官员,说道:“怕什么,现在还不到怕的时候,先摸清何夕到底要做什么再说不迟,何先生,虽然另立新说,但也是儒门一派,大家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没有。该坚持的事情,自然要坚持的。或者,诸位想投入何先生门下。” 这个官员不是别人,乃是齐泰,现在叫齐德,齐泰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朱元璋赐名。他之所以称何夕为先生。因为他听过何夕的课。只是他年纪稍大,何夕在国子监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入仕了。并没有到明鉴堂。当然了,这也有他对何夕的学说不感冒。 当时齐德觉得,何夕的学说,长于小术,昧于大道。何为小术?就是科学方法论,将数学引入各方面分析之中,不管是人文还是自然。这些在齐德看来都属于术。什么是道?就是哲学层面,对世界观的解释。 当时的何夕回避了这些问题。 齐德觉得何夕的学说,有用。但也仅仅限于有用而已。 后来入仕之后,在六部轮转,而今是兵部侍郎。升迁速度,并不在何夕之下。固然是因为他与何夕差不多时间入仕。更因为朱元璋很欣赏齐德。历史上的朱元璋就很欣赏他。 齐德在历史上发迹,就是因为,雷击宫门。朱元璋召任官九年,没有过错的官员陪同祭天。结果只有齐德一个人。在祭天的路上,朱元璋细细考察齐德,发现天下山川地理形势,已经天下兵马部属,如掌上观文,只要朱元璋问,没有齐德回答不上来的。 在明史上有这样评价的人。还有一个,就是三杨之中的杨荣。也是主持军务大臣。 齐德说道:“方大人,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可不是方孝孺的面子,而是太子的面子。这些人是太子的基本盘之一,这也是太子对这一件事情有些抵触的原因,可以说,朱元璋对士大夫每一次打压,之前的清丈,而今重修大明律,等等,对士大夫们冲击最大。也对太子冲击很大。 朱元璋其实已经给太子时间,让太子改换下面的人。但是太子却迟迟不动。 一方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宋濂,方孝孺师徒两人追随太子这么长时间,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太子不是朱元璋,朱元璋可以对李善长下狠手,但是太子做不到,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太子积攒这些人才,也不是一下子就有,也是历年积攒栽培出来的。 扔掉容易,但是再从什么地方找出这样素质的人才。 在什么时代,高端人才都是稀缺的。 而忠心的高端人才更是稀缺。这样的人太子岂能轻易放弃。 方孝孺说道:“殿下的意思,不许我出头,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如果说我看不惯,殿下让我回家省亲。告假几月。” 大明是中国古代王朝之中假期最少的王朝。 假期可不容易有。 很难批下来,更不要说几个月了。 可见太子对方孝孺的爱护,与退避三舍之心。同时,也体现出太子内心之中的纠结之感。 方孝孺此言一出,这气氛就有一些冷场。很多人都暗暗皱眉。 对太子的举动不满意。 对朱元璋更有怨言。只是再多的意见,也不敢多显露出一点。 齐德说道:“方大人回避此事也好。不过,这一件事情不能不管,刘老大人。如果陛下要何先生主持此事。也不会轻易越过朝廷规章去,以我之见,何大人很有可能加翰林学士衔。” 刘三吾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 齐德说道:“翰林院可是大人您的地盘。最少要将陛下的心意搞明白再说。要对症下药。” 刘三吾说道:“这事我来办。” 齐德说道:“丁先生。” 丁显说道:“齐大人有何吩咐。” 齐德说道:“那报纸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总之将解缙给压下去。” 丁显说道:“分内之事。只是齐大人,这样做有用吗?这是陛下的意思。” 对于无比强势的朱元璋来说,他的个人意志,就是大明朝的国家意志。只要朱元璋决定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回转的。丁显这一句话,拆穿了他们外表上假装的强势,露出了无比虚弱的内心。 只要朱元璋不改变主意,他们做多少事情,都是无用之功。 有些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之中传播。那种不能说出来,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必死的话,在沉默之中悄悄地传递。这种情绪就是:“朱元璋,你什么时候去死?” 在朱元璋的威望下,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但实际上,暗中的怨怼,怒气,反抗的情绪,都如大地内部的暗流一般,在各种偏僻的角落之中,暗暗的积蓄成长,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天。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辽东巡抚何夕,抚辽有功,先从瀛国公破高丽,后从颍国公破日本,再从燕王破鞑子,三从征之功,与抚辽治辽之功,并赏之。加翰林学士,加内阁大学士。从阁办事。--------” 何夕听完,在下面下跪谢恩不提。 颍川侯傅友德,比他们来得慢一点,但也到了,朱元璋以破日本之功,封为颍国公。 何夕也知道自己会进翰林院。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加内阁大学士。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原因很简单,同样的官职在不同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内阁大学士在朱元璋这里,就是一个跑腿办事,承办各项事务的工具人。而不是权臣丞相。大明朝廷这些年,真正能称得上丞相有一个。那就是统领秘书监的太子。 剩下的权力都被君相一体的朱元璋掌控在手中。 所以内阁大学士,虽然单纯办差,比寻常翰林学士高。但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内阁大学士,几乎都是丞相的概念完全不同。 何夕将宣旨的太监打发走之后。 拿着手中的圣旨,带着几分苦笑,说道:“陛下等不及了。” 朱元璋等不及了。但是何夕的草稿还没有定的。是的,朱元璋仅仅定了一个大纲,但这其中是很繁琐的法律过程,法律主导思想变化了,下面的量刑,各种刑罚标准,也是要变化的。 比如,在理学的思想体系之中,通奸等道德罪,就要加强刑罚,以达到教化的目的。但是何夕这里却不一样,何夕并不是说,对于这种行为加以豁免,如后世无罪化处理。 这不可能,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观念,法律制定不能超出太多。但是何夕也不赞同,这样的事情就处以死刑,虽然不是直接的死刑,是丈夫杀奸夫,只要有证据,就是无罪。 这是需要改的。 这样需要修改修订,揉合各方思想的底稿是很难写的。更不要说,何夕也想往里面加一些私货。 什么私货? 因为是商法。大明律之中是有对商人犯法的一些规定,但是散见各条文之中,还有一些关于财产的规定,也都是需要修改的。而且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何夕也要到此调查,也确保自己领先的是半步,而不是一步。 可以说大明律看上文字不多,几百条而已。在何夕看来,不成体系,这都是需要修改的。 但是何夕要做的工作量一点也不少。他知道进入翰林院,自然会遇见很多问题,特别是翰林院刘三吾等人。见面非掐不可。他想有一个比较完善的底稿再去战斗。而不是现在。 只是何夕没有什么选择。 第一百六十三章苏伯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三章苏伯衡 姚广孝说道:“大人,其实并不需要准备太好,因为不管大人现在准备的怎么样?到时候出来的文稿,与大人想的绝对不一样。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有得争。大人,你在很多地方都要让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还是明白。我即便起草好了这封文件,想要真正成为大明法典,大概要在几十年后了。”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大明的现实基础在这里放着。何夕很明白,真将整套资本主义法典搬过来,也是水土不服。根本实行不了。 即便何夕与对面各种观念不一样。但是最后双方在很多地方上还是要妥协的。就好像宋讷之死后,刘三吾等一帮人对何夕早就不顺眼了。但是还不是当做看不见吗? 是不想弄何夕吗? 是不能。 即便朱元璋在很多时候,也要向现实妥协。 而朱元璋这一次改易大明律,并不是变法终结,而是变法的宣言。是朱元璋想要加快社会的进步,向天下人宣告自己的做法,所以这一版大明律,必然是在原本的大明律上面进行增删,其中自然有大量的妥协与退让。 也是必然的。 何夕的想法,能保留下来的估计不会太多。 姚广孝说道:“你去翰林院准备带谁?” 何夕说道:“自然是苏先生。” 何夕带苏伯衡是没有选择。在理论方面,何夕的帮手很少。苏伯衡是其中一个。而姚广孝在这上面的能力也不是太好的。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再背后说苏先生坏话,但是这一件事情,你真得要考虑一下了。” 何夕说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姚广孝说道:“苏先生似乎要告老了。” 此言一出,何夕微微皱眉。 说实话,苏伯衡在何夕体系之内的地位并不高,充其量是何门旁系的一名学者。如果不是何夕资历浅薄,所谓的何门在这个世界诞生,还没有十年,自然没有什么人才积累了。 苏伯衡在这方面对何夕很重要。 苏伯衡在何门学术上,也有不少建树。最少何夕的学说,变得好像儒门一派,其中就由苏伯衡的一些功劳。将何夕的科学思想与这个时代儒家思想想融合。 但是苏伯衡这个时候告老,这时机就由一点太过微妙了。 何夕内心之中,直接在问自己:“苏伯衡想做什么?” 很多事情,在一般时间来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含义,但是在某些关键时间来做,其中含义却是耐人寻味。何夕正准备做如此大事,做为何夕这一条船上的人,苏伯衡这个时候想要告老还乡。 任何人都要想问一个为什么? 甚至可以用这一件事情佐证何夕不得人心,连跟随何夕这么多年的人,都看不惯何夕。 这对何夕打击也是很大的。 虽然说,官场派系不是黑帮,合则留不合则去,何夕心眼也不小。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不调转枪头,反戈一击。何夕都是能够容忍的。 但问题是,苏伯衡与寻常人不一样。 何夕派系之中,上中下也勉强形成了一个梯队。最上层的,也就是何夕,或许何夕能拉上来一些勋贵,比如延安侯陆仲亨,等在大海上有利益的人。 只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勋贵是使不上力气的。即便是魏国公徐达,也是一样的。 因为如果勋贵们在这一件事情插手太多,第一个容不下他们的,就是朱元璋。而不是对面的士大夫们。无他,勋贵掌控军权之后,还想掌控朝政。这样会直接影响大明的政局。影响朱元璋的统治。 这是朱元璋万万不能忍受的。 但何夕中层下层官员,虽然很单薄,但是还是有一些人才的,唯独最上层,或者说能在理论上,在士林之中给何夕一些帮助的人,少之又少。 苏伯衡就是其一。 不管是苏伯衡当世文章大家地位,还是名门望族之后,都给苏伯衡带来不一样的声望。这对何夕很重要。 姚广孝见何夕听进去了,说道:“大人,这样的事情,你迟早要面对。这一日也不算晚,大人准备怎么做?” 官场上分分合合,尔虞我诈,翻脸无情,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何夕之所以而今还你没有遇见比较重大的背叛,是因为朱元璋还在,很多人不畏惧何夕,而是畏惧朱元璋。 但是而今何夕被朱元璋强行拔高,根基不稳。再加上各种原因,遇见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姚广孝内心之中,其实有办法的。不是一个办法,而是各种办法。不过,他此刻想看看何夕的心胸。毕竟姚广孝不是自己投奔何夕的。而是朱元璋点的将。 这些年,姚广孝在何夕手下,也渐渐心服。两人之间,也是不可分割了。 只是面对而今的局面,姚广孝也有自己的思考。 众生畏果,菩萨畏因。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 变法这样的事情,就是朱元璋也不敢保证在自己身后,他的想法一定会实现,否则朱元璋也不会这么着急。同样的事情,姚广孝也遇见在朱元璋死后,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厮杀。 姚广孝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跟着何夕走到最后,而不是与何夕一起走上断头台。 之前姚广孝没有想试探何夕的心胸,那是没有必要。因为姚广孝在何夕这里,就是高级打工仔,在他看来,何夕的未来是一片坦途。不用多想,他安安分分做事,就行了。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要同生共死了。 自然要看看,看看何夕如何对苏伯衡。也看到了将来到了危机时刻,或许就是何夕如此对自己了。 任何一个人都不傻子,特别是姚广孝这种天下绝顶的聪明人。 何夕却没有想那么多。他没有想到姚广孝的小心思。毕竟,何夕虽然历练出一些城府,但是在后世那种法律健全的社会长大,对人心之中恶的揣度,还是少了很多。 在何夕心中,姚广孝早就是自己人了。那知道姚广孝现在内心之中还有自己的杂念,不,应该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这是本能。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还能怎么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了。我会再好好与他谈谈。如果能挽回,尽量挽回,如果不能挽回,想办法将事情办得风风光光,也算是消除一些影响。”说道这里,何夕似乎想到了,对姚广孝说道:“姚先生,做大事,有经权,经者,常也,权者,变也。天下之事,当行正道,权变之术,不过阴谋小道,偶一为之,可以。但是一直做,却是大错特错,鸡鸣狗盗至,是以君子不至。鸡鸣狗盗之辈,能助孟尝君出函谷关,却不能令齐胜秦,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大事。这种大事,慎用小道。” 何夕反而担心,姚广孝下手。 毕竟,何夕对姚广孝很信任,何夕私下也不是没有一些人手的。而姚广孝又是一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人。何夕反而担心,姚广孝擅自行动。 是以警告一二。 姚广孝的三角眼微微一动,冰冷的,向来没有感情的眸子,此刻反而有一丝丝温情,他心中暗道:“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心慈手软。并不知道天下人心险恶。不过,这不重要,这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就让我来替大人看着吧。”他微微一笑,说道:“大人,这一件事情,其实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今天停电,家里的线路老化。旧电箱,就烂成铁渣了。几乎是露天了。线路老化,今天这一章用笔记本码出来的。 本月真倒霉。又是停电又是断网的。 只有一更 欠七章。恨」 第一百六十四章修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修史 何夕立即来了兴致,说道:“姚先生有什么办法?” 姚广孝说道:“苏伯衡是正人君子,君子绝交不出恶声,而且他即便是退出,也不决计不会大张旗鼓,甚至不会说我们不好,他内心之中,也是有到歉疚感的。这种歉疚感就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大人,说过,将朋友做得多,将敌人做少。这诚是金玉良缘。一万个人,有一万种心思,令万心如一,本就是大难题。更不要说这些读书人了,读书越多,心思越多。就越难以同心。” 何夕感叹一声,说道:“是啊。” 人的知识越多,心思也就越多,很难单纯的听命于谁。而想成大事,偏偏需要这些人,那种什么也不懂,没有自己想法,一根筋的人,是派不上大用场的。 姚广孝说道:“故而,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应对办法,即便是敌人也能为我所用。更何况苏老先生,更称不上敌人。” 何夕听姚广孝这话,心中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相通的。用兵高手,最高明者,是可以调动敌人部署,为我所用。而姚广孝认为,因人设计,因人设谋,即便是敌人也在我算计之内。 看似相差很多,但是内核却是统一的。 何夕说道:“计将安出。” 姚广孝说道:“大人,可知道苏老先生心结在何处?” 何夕说道:“愿闻其详。” 姚广孝说道:“就在一个名上。苏老先生,名门之后,文章功劳,经义书法,当世一流,甚至与宋老夫子,又能相差多少?只是名声上相差太远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人的际遇,就是如此。有时候,不遇风云,难为蛟龙。苏老夫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引为憾事。” “如果有一件事情,能让他大名垂于青史。百年之后,还能压宋老夫子一头,那么苏老先生,一定会去做的。” 何夕也听得明白。 人总是有弱点的,如果没有找到,那是因为没有找对方向。或者没有将这个人琢磨透,苏伯衡儒雅随和,翩翩君子,爱提携后辈,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堪称洁身自好,学问严瑾,只是,他未必没有心病。 这里姚广孝并不是说,苏伯衡的水平在宋濂之上。只是,很多时候,第一名与第二名,乃至于第十名,又能相差多少啊? 甚至都在同一个梯队之中,文人相轻,也有这个原因,大家大抵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又没有什么严苛的划分。谁高谁下,谁能说得清楚。 宋濂之所以名声大盛,固然是宋濂有真本事,但也朱元璋的提携。 但是这种际遇可遇而不可求。苏伯衡与宋濂年间差不多,而今也老了。任何人在年老的时候,都会想身后之事。这也是很正常的。 苏伯衡这样的,自然很清楚。估计百年之后,宋濂在青史上还是有一席之地。而他苏伯衡,除却爱翻旧纸堆的某些人外,都不知道他是谁了。 时也命也。 苏伯衡固然能开导自己,但是如果说真的甘心,想来也是不能的。 只是何夕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苏伯衡在留身后之名,并压宋濂一头。 何夕问道:“那什么事情,可以让苏老夫子,压宋老先生一头。” 姚广孝说道:“就是当今大人没有做成的事情,修元史,而今是可以做了。正是时候。” 何夕听了,激动猛地起身说到:“不错,这一件事情我居然忘记了。” 修元史这一件事情,其实早就有安排。甚至明鉴堂这里也做了很多准备。但是还是没有开始,原因很简单,这修史的阻碍,不在这一件事情本身。而在于政治上的阻碍。 也就是元朝正统与否的争论。 何夕之前没有想过撕破脸。想给彼此留下一些余地。是以这一件事情,没有开始的。但是很多事情却已经开始做了。比如修元朝的专门史,比如,收集元朝史料,与元朝降臣交谈,搞到第一手的资料。 这一些事情,缓慢而坚定的进行。 好在修史这一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可以私下进行。 而主持这一件事情的人,一直是苏伯衡。 甚至可以说,何夕并没有想让苏伯衡做这一件事情,是苏伯衡自己想的。 无他,修史,特别是主持官方修史,对读书人来说,是很大的荣耀。自古以来,官方正史不过二十多本。修史的人名,也不过几十个。 只要能将自己的名字与这一件事情联系起来。苏伯衡还怕没有身后之名,更不要说,宋濂修元史,是宋濂一辈子都洗不掉的大污点。 虽然知道的人,都会明白,修元史是一个政治任务,在当时元史修成的政治含义,远远超过了元史本身,这是对蒙古的盖棺论定。 但是时间长了,谁在乎这个? 后世读史的人,只会觉得元史,是二十四史中最差的一部,而这一部是宋濂修的。这一点宋濂怎么辩解都没有用。 如苏伯衡修的元史能压得住宋濂的元史,说不定他苏伯衡今后的名声也会在宋濂之上。 这是苏伯衡内心之中细微的想法,何夕是万万不知道的,但却瞒不过姚广孝的眼睛。 而且,姚广孝这个时候提起修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要将另外一个纷争,也就是华夷之辩。引入其中,或者说是元朝遗臣与大明新贵之间的矛盾。反正,变法这一件事情,虽然还可以真正宣告天下。 但是姚广孝已经看出来这背后纷纷扰扰,简直是一颗大炸弹,既然不如此,也不在乎多乱一些了。 而且这一件事情上,士大夫内部也不统一。 毕竟,元朝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说当年大明初立的时候,满朝文武之中,元朝降臣站了多数,毕竟,人才这东西,是需要培养周期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很多元朝旧臣老的老,死的死。在舆论上的统治权,也散了很多。且看明朝对正统这一件事情的舆论就可以看出来,明朝前期,不敢多说,但是正统朝前后,就有人批判,说以元正统,大错特错,到了后期,更是高举华夷之辩,否则元朝的正统地位。 当然了。这也是后话了。 但是正统朝就有批判,并不代表,正统之前,就没有这种思潮。只是,朱元璋是何等人物,谁敢挑他的错。再有在永乐一朝,说元朝不是正统这个话题,有些太敏感了。 永乐帝一看,元朝,大都,北京。元朝不是正统?顿时双眼之中杀气暴涨,暗道:“狗贼,以为朕不识字乎?” 而今这个议题出现,有助于分化,士大夫阵营,总之让对面越乱越好。 何夕说到:“果然妙计。先生-----”何夕本来想让姚广孝为他跑上一趟的。但是思来想后,说到:“还是我自己去一趟最好。” 亲自去,表示诚意。 有姚广孝作为铺垫,何夕在苏伯衡面前谈得很顺利。苏伯衡更是惭愧无地,给了何夕一个建议,说道:“大人,不要以为士大夫是一体的,其实天下士大夫,哪里有多少一体的,大人变法之道,老夫也是有一些私心的。大人所变之法,一来风险太大,二来,不利于乡梓,老夫不想临老了,葬身之地,也不得安宁,这才有了这个想法,大人,宽宏大量。老夫也有一个小小的主意,劳烦大人一听。” 第一百六十五章苏伯衡献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五章苏伯衡献策 何夕听了,大喜过望。 用人之道,果然是博大精深,其中有太多技巧与诀窍了。如果不是姚广孝指点,何夕或者很硬生生放过苏伯衡这位大儒,也听不到苏伯衡的建议。 何夕可是知道,任何被称为大儒,名家。大抵是当时第一流人物,他们或许有擅长的有不顾擅长的地方。但是敢说出来的计谋,都是有底气的。 何夕说道:“苏老先生客气了。还请先生指点。” 苏伯衡微微捻须,说道:“翰林院之中,有太多反对大人的人。大人刚刚到了翰林院,大开杀戒,自然不好,但是与这些小人纠缠,自然让陛下失望,大人既然以老朽主编明史,那么明史书局选谁,不选谁,自然由大人之意了。老朽既然承担了明史之事,不编成此书,死不瞑目,老朽如此,自然也会严格地督促下面的人。不会让他们懈怠的。” 何夕听了,有几分目瞪口呆。 真是老实人逼急了,才是最狠毒的。 这一招真是又狠又毒。 狠毒在什么地方?那就是将很多翰林学士给关了起来。 何夕在翰林院充满反对派,甚至是何夕反对派大本营,都一点也不奇怪。原因很简单,自从朱元璋决定重开科举之后,整个天下,大明取士途径,一直是有两种,第一是自然是从国子监考入中央各部,第二就是举荐了。 国子监人数有限,即便是扩充数量也不多,而且国子监出来的学生,也不可能一跃而起,成为高官。大部分国子监生而今还是在中下层徘徊。而进入翰林院的,几乎没有。 那翰林院从什么地方选取人才。那就是地方举荐了,或者官员举荐。 翰林院这个位置,是可进可退。一般举荐过来的文学之士,放在翰林院之中,不说别的。写写文书公文,做一些文字工作都是能够胜任的。 而且内阁大学士们都从翰林院之中选人。也让翰林学士能得到实际的政务历练。 如果真有才能,自然是外放下去。如果没有什么才能,养起来也很轻松。 从取士的途径就能看出,翰林院之中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何夕去翰林院,虽然一下子成为翰林院中权力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但是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很多事情也是很难办的。而今就好多了。 修史对不同的人,是不同的作用,对于那种没有靠山,机缘巧合,来到翰林院的人,修史是一个积攒功劳的人好地方,反正他们不修史,也不能升迁,也不可能参与到翰林院更多事务之中,还不如靠修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修史成功之后,自然各有赏赐,升官,金银各不等。 但是对于有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翰林院是刘三吾的基本盘。刘三吾麾下自然有好些得力干将。将这些得力干将,一股脑全部关到书局去,再加上苏伯衡的有意压制,这些人未来几年,就消失在大明的政治舞台之上了。 如果寻常时候也就罢了。 而今却不一样。正是风起云涌的几年,未来风云激荡,对很多人来说是危机,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机会。 这些人错过这个时机,很可能是错过一辈子。 这给何夕带来很多的助力,为何夕在翰林院工作,打开了局面。 而对被苏伯衡压制下来的,却不知道什么感想了,这个局面本质上是兑子。用苏伯衡脱离战场,捎带将其他一群人带走。问题是,苏伯衡是自愿的,但是其他那些人,就不是了。 何夕说道:“那就多谢苏先生了。只是,此事会不会耽搁修史。” 苏伯衡说道:“请大人放心,无妨的。在这上面,没有人能给我做手脚。” 文章,史学,这才是苏伯衡的主场。在这里给他捣乱。苏伯衡有足够的自信,让他们得不偿失。 ----- 何夕奉命来翰林院,刘三吾自然早早就等待了。 为何夕在翰林之中,安排的房间。 随即刘三吾介绍,内阁的运作。以及何夕要负责的事情。 虽然说,内阁是何夕建议朱元璋设立的,但是内阁在运行之中,与何夕所设想的内阁,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处。这也是难免的。 毕竟政治制度,都是因为局势而变,更不要说洪武年间,正是大明制度的创立时期,有改动太正常不过了。 而何夕对内阁制度,更是仅仅是一个了解,并不是太熟悉。朱元璋也根据他的想法,随意改动。于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首先,下面奏疏,在秘书监哪里分为轻重缓急,其中特别重要的,直接送到朱元璋那里,根本不会送到内阁这里。而只有其余的才会经过秘书监的手,送到内阁这里,内阁需要批阅,草拟意见。然后送到秘书监,秘书监做一些审查,有明显不合适的,打回去。如果有另外意见可以附录上。然后送到朱元璋这里。 在明代后期,到了这里,皇帝签字画押便是了。 但是在朱元璋这里不是,朱元璋会看每一封奏疏与草拟意见,但是他不同意会打回去重新做,他觉得不错,就让秘书监草拟圣旨,走流程了。 对于那种特别重大的问题,朱元璋还有召集大臣与内阁大学士一并询问意见,或者下令内阁与秘书监去查某某事。 等等。 总之,内阁大学士并不是什么高官,在大明现在食物链上,距离顶层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每一个大学士都能单独办公,与翰林院掌院平级,两边谁都管不了谁。 不过关系还在翰林院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学士已经有了一定权力,影响到朝廷决策,虽然没有部属,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权力。何夕有了内阁大学士的加衔,再有朱元璋的支持,已经摸到大明权力最顶尖了。 刘三吾带着何夕走了一圈,在为何夕准备好的值房坐下。 刘三吾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说道:“陛下让何大人来翰林院,不知道有什么要事?特别是何大人身上辽东巡抚差遣都没有去。这实在令我好奇啊。” 何夕说道:“放心,我在翰林院待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是区区一件小事,陛下不放心别人来做,也只好让我来做了。” 刘三吾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刘三吾好像无心之言,说道:“当然了,如果是朝廷机密的话,那就不用说了。老朽也不敢问。” 何夕自然看出刘三吾试探的意思,但是他也很明白,今日这一件事情,已经绕不开了。早晚就要让对方知道。何不让对方早知道。 何夕才不怕摊牌。 何夕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大明律很多事情上不能对应现实了。陛下让我重新修订一般大明律。” 刘三吾呼吸微微急促,说道:“修订律法是好事啊。只是大人准备从何处开始。” 何夕从怀中掏出一叠手稿,说道:“其实大人不问,我也是要说的。律法乃是朝廷根基所在,故而,再重要不过了,自然也不可能谋于暗室,早晚要公布天下,我年少识浅,也需要老大人,您来给我把把关,不要让我弄出什么大笑话来说,这手稿,还没有写完,但是先请老大人过目。” 一时间,刘三吾何夕,心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心思,他猜不透何夕在想什么,不过他对何夕的手稿的确是很好奇。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摊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六章摊牌 刘三吾拿过还没有看一眼,就皱起眉头了。 因为大明朝廷公务,大多是文言文,虽然因为法律条件要求精准,更倾向于白话。但是白话,也不是这种白话。不会如此粗俗。 在刘三吾看来,这种遣文造句,简直是一场笑话。 因为,何夕直接从结构上推翻了大明律,开始就是宪法,第一条,大明皇帝权力至高无上。 这一条,何夕想了很久,其实何夕想在这一条上,添加上一句,那就大明皇帝依法行使权力。 让大明皇帝个人意志上升到法律条文上,才算合法,不然就是非法。 其实这一点,在古代行政体系之中,是所体现的,比如不经鸾台凤阁,何以为圣旨?也就是皇帝的诏令,必须经过一定的程序才能圣旨,有法定权力,没有经过这个程序,那就是中旨,能不能有效,就看皇帝的威信了。 但是这其实很模糊的。 何夕想制定一系列规定,让皇帝的命令通过程序,上升到法律条文的地步,才能有效,否则就是无效的。 但是何夕很清楚,这是限制皇帝权力的办法,朱元璋决计不会同意的。 何夕想了想,也就做罢了。 刘三吾对这一条很奇怪。因为这一条不像是法律。 大明律,就是律法,是一条一条的。犯来什么错,要承担什么样的惩罚。倒是有一些注释,说明其中的法理,为什么这样制定。但是这一条法律。有什么用处,可以处罚谁? 在刘三吾看来,有一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到底不是门外行,他内心之中,也是有一丝震撼,因为他觉得,何夕制定律法,别的不说,这格式就很有突破,好像一篇文章,一开始就提携纲领,将大明律最重要的一条写出来的。 有这一条在,大不敬,欺君,诽谤君上,这些罪名就有出处了。 只是刘三吾看到下面一条,简直不敢相信,第二条,就是皇帝之下,一律平等,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有独立的财产权,人身自由等权力。 因为何夕没有用文言,用得是白话。 同样是因为何夕的写法,刘三吾不大懂,所以他反复看了几遍,内心之中依然不能理解,也不敢理解,说到:“何大人,您这种写法,我不大懂。” 何夕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看大明律,虽然条文很多,但很是琐碎,总体上来,让人无所适从,很多相似的罪名落在不同的章节中,让人学习起来也不大好学习。于是我想了一下,将大明律分章,第一段是总章,将所以法律条文的根本,都列入总章之中,凡是在总章之中提出来的,下面都会一章与两章,加以说明,比如这第一句,第二章就是说明皇帝的权力,皇位的继承,等等问题,已经对于关于皇室的犯罪,如何处罚与量刑。等等。当然了,我没有做过刑名,这里的量刑什么都先空缺。等将来再增补。” 刘三吾立即看来第二章。 果然是何夕所言,特别是关于皇位继承,在这里也用些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已经在宗室近支没有的情况下,皇帝自己的裁量权等等。 刘三吾看了这里,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何夕在这里并没有搞什么花样。完全是按照儒家主张的正统,来规定皇位继承的。 无他,一来,儒家皇位继承法则,其实已经很完善了。这一点上,何夕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了,第二,那就是朱元璋与太子其实都赞同这种法则。 何夕也不可能拗过这两人。 自然就此定下来了。 只是刘三吾,看了第二句,然后又看第三章。 在刘三吾看来,第三章,因为是户律,又好像不是。 户律之中,规定了成丁年龄,十六岁。十六岁后在官府管理之中,就是成年人了,拥有一系列权力,其中包括分家另过。 单单这一点,就让刘三吾看着皱眉。暗道:“这是秦律。” 因为,在儒家体系之中,从来不鼓励分家,但是秦朝是最鼓励分家的。两者出发点是完全不一样的。儒家提倡亲亲之道,一个大家庭,朝廷能直接与这家族长对接,减轻了行政管理成本。 而秦朝是管理最严苛的,之所以提倡分家,就是用来移民,打击地方豪强,增加赋税劳役等等。 毕竟一个人成丁了,就要给官府服役,给官府交税,这是增加官府收入,而地方豪强,人少了,哪里有什么豪强不豪强的。至于移民。 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最多加上同年龄段的老婆,是最容易迁徙的人群了。朝廷只需将两人送到安置的地点,节省很多成本。而如果这个年轻人与父母一户,是根本不可能迁徙的。遇见的阻力会相当大。 当然了,这里有详细说明了,父母只能留下一丁,养老送终等等。家产分配与财产分配原则。从诸子平分,变成了养老者独有,当然了,尊重老人遗嘱。 看到这里,刘三吾眉头更是紧锁,看了一眼何夕,心中暗道:“天下多事了。” 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 是家务事真的很难理清,谁有道理,谁没有道理吗? 不是,天下之间,不知道有多少比家人相处还要复杂的事情都能处理好,反而家庭里的事情处理不好了。那是因为一来,家庭内部是情大于理,看清并不难,难得是断,人家父母子女,不管闹成什么样子,你判重了,要杀头那种,原告就来哀求了。判得轻了,那也起不到禁止的作用。 家里的事情,告之前与告之后,区别不大。 二来,就是儒家根本就是礼法,就是君臣父子,这方面是不能动摇的。很多时候,维护家庭内部的体面,将很多家庭内部的矛盾,很好的遮掩过去。不仅仅是自己家的,也是别人家的。 家丑不可外扬。 应该细细琢磨这个家丑,什么样的事情是家丑,谁最在乎这个家丑?其实就是获得家庭利益的那些人。 儒家从来一息诉为重,很多设计上也是如此,比如,为什么家产要诸子均分,因为这是最说不出来话,最公平的办法,但真的公平吗?或者说父母对自己的爱,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吗? 显然不是。 儒家在各种制度设计上,就希望这些事情内部消化,让宗族处理了。而处理这些事情的是礼法,而不是法律。但是而今,何夕的大明律之中,根本没有礼法的立足之地,而何夕规定之中,特别是子女有独立的财产权。 这严重瓦解了宗族的根基,乃至于大明的根基。 女权主义的自由,是建立在女人与男人一样有经济基础上。同样的问题。当子女拥有独立的财产权之后,就代表儿女对父母,有了说不的权力。 再加上遗产分配从均分,改成多种模式。 刘三吾可以预见,如果真的实行,地方衙门的官司,会是之前的几十倍,乃至于更多。至于将来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是可以预见的。 刘三吾已经看不下去了。说到:“何大人,这一点有些不妥当吧。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孝道,朝廷如此规定,岂不是鼓励天下百姓做不孝子孙吗?” “这让朝廷如何教化天下?这万万不可。” 何夕说道:“老大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听着的。”何夕本来想直接说,这是陛下的意思。有什么事情去找陛下,但是何夕想起了苏伯衡。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言不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言不合 何夕了解刘三吾。 他与宋讷一样的人。何夕也知道他很难说服刘三吾,用朱元璋来压刘三吾,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何夕不是想过。 而是他想到了苏伯衡,想到了宋讷。 从敌我来说,自然是敌人,但是个人操守与对自己的理想的坚持,却是一个好人。 有时候想,这样的人如果能帮助自己,那该有多好了。很多事情都不用担心了。这个时候,何夕才发现,他其实差了一件事情没有做。才这样步履维艰,那就是思想启蒙。 只是何夕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能说服朱元璋将孟子的牌位洗干净,重新供奉起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进一步,何夕也不知道有没有到朱元璋禁区之中。 只是,他仍然想与刘三吾这样的人深入交流。好听听刘三吾的想法。此刻的何夕,心里其实并不是太有底的。不管是发展科技,还是融合理论,对何夕来说,都是单一的任务。有难度,但是不大。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这将是一场不知道多少万人参与进去的,前所未有的社会改革。何夕怎么能拍拍胸脯,说自己一定可以? 他渴望来自所有方向的意见,哪怕是敌人的带有偏见的。只要有一点新意,在何夕看来,都是有用的。当然了,这也是何夕最后一直想挽回一下刘三吾,如果能将刘三吾拉过来,哪怕不直接站队,就好像苏伯衡一般,甚至默认不做阻碍都行,这都是何夕的重大胜利。 如果不能,何夕只能兰芝当门,不得不除了。 刘三吾说道:“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在其中,上承修身之余绪,下开治天下之先导,家国天下,不可混淆,多年以来,百姓都习惯了而今的生活,你一纸文书,这是要祸乱天下的。” 何夕说道:“此事因何而起,老大人可知道吗?” 刘三吾一愣,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一件事闹了大半年,想不知道,都不行。刘三吾说道:“不就是开海之事。” 何夕说道:“何大人以为解缙与丁显两人争的是什么?” 刘三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何大人以为他们争的是什么?” 解缙与丁显这大半年,论战不断,说得太多了。几乎所有的理论,他们都沾染过。而开海这一件事情,也是一个大题目,关系的问题也很复杂,商业与农业,海运与陆运,义利之争,等等。 何夕说道:“我认为,他们两人的根本,就是天下百姓应当以什么样活着,百姓有没有想要吃饱赚暖的权力。” 刘三吾说道:“何出此言?” 他完全理不清何夕的言论。 何夕说道:“百姓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家乡逃走的。子在泰山之上,不就是苛政猛于虎吗?而今,百姓宁肯奔赴大海,冒生死,而不愿意在家乡,这难道不是苛政猛于蛟龙吗?” “而大人平心而论,朝廷的赋税高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三吾说出话来。 他真没有想过。 真要算起来,江南的赋税是高。但是那是官田,真正民田赋税并不算高,甚至而今整个大明,除却一些打仗的地方,其他省份都带着休养生息的味道。 如果按照朝廷上计算的赋税,即便苏州重赋之下的百姓,过得也不错。 朱元璋是完全没有竭泽而渔的习惯。 那么老百姓为什么要逃走,朝廷让出去的利益,被谁剥夺了。 刘三吾说道:“何大人此言差矣,苗有良莠。人有好赖。乡里之间,有一些为非作歹,游手好闲之徒,好利轻义,也是有的。与此关系不大。” 何夕说道:“听闻周处除三害,乡人以为周处死了,是何等样子,而这些为非作歹,游手好闲的人走了。为什么地方上不高兴,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刘三吾低头细细思索。 刘三吾没有当过地方亲民官,但是也不是傻子,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是活在真空之中,他想就觉得何夕说得有道理。老百姓是温情且残酷的。 特别是在没有什么利益的人身上,不就是一些地痞流氓,不要说走了。就算死在当地大街上,也许会因为觉得晦气,当场结案。并不深究。 因为太麻烦。 但是刘三吾也是有一些内幕消息的。这一次支持丁显的人,可真不少。丁显拿钱拿得手软。 他们这么大的反应,这些离开的人,决计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而是良民,数量不少的良民。 那问题来了,能在好好生活的时候,逃离家乡。 人离乡贱,想来只有一个理由了,何夕说得有道理。 回到何夕的思路上,刘三吾就必须承认,之所以有这么大规模的人员流出,是因为,士大夫阶层剥削太过,这不符合刘三吾从小的教养与学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这一点,刘三吾有一丝茫然。 不过,刘三吾淡然道;“二者不可同日而语,朝廷大事。不是儿戏,金银之物,不当饥渴,唯一粮食才是国家之宝。士绅乃是国家支柱。你这样做割裂宗族,摧残士绅。而且,你以为这样做,真的是对百姓好?你是陛下的女婿,大概没有真正见过小民这么生活吧。天灾人祸,随时都可以登门。小门小户,一个男丁,一场风寒,都有可能让这一家活不下去了。一旦丈夫死了。家里的妻小也是活不下去的。不是宗族奴役小民,而是小民离不开宗族,在乡下,凡是抱团的才能活得更好,不过宗族是其中最多的一种而已。” “没有宗族,就没有其他吗?白莲教,摩尼教,这些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发展起来的。” 何夕沉默片刻,也不得不承认,刘三吾反对得合情合理。 宗族压迫小民,奴役百姓,大姓联合起来欺负单门独户。这自然不对。但是问题是,你问那些单门独户的,他最想要做的不是,推翻宗族,而是想自己能生在大族之中。 背靠大树好乘凉。 小农经济的薄弱性,注定了自耕农抱团才能生活得更好。即便后世,刚刚开始对农民改革的,也是将农民组织起来,成立合作社。 合作社本身就是农民抱团的一种模式,或许他比宗族先进很多。但本质上,差别不大。 很多事情,从来是有利有弊的。 不解决生产力的问题,没有了宗族,也会有教门。宗族士绅乡贤,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情刘三吾也知道。但是在刘三吾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与其胡乱尝试,不如保持现状,进行微调。 总之,与刘三吾这一番谈论,让何夕从另外一个侧面看到了,在明代推行新法的难度。不过,朱元璋决心已下。何夕不得不提前发动。 何夕说道:“这些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刘老大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朝廷如果能做成了,有什么好处?” “王何必言利?”刘三吾冷笑一声,说道:“动辄好处,言则有利,这是一个朝廷该有的态度吗?” 何夕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这完全是根本理念的不同,近乎不可调和。 在何夕心中的政府朝廷,完全是工业化的体系,或者要因地制宜做出一些改动,但是整体上却不会有什么变化。即便是行政也是讲究成本的。但是儒家眼中的朝廷,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六十八章见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八章见太子 何夕张口结舌,想了好半天。 叹息一声,无话可说。 不是何夕做得有没有道理,而是双方思路与逻辑,与思想体系,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无法交谈,无法沟通。 朝廷就不该言利,这是儒家向来的观点。朝廷应该做的维护天下秩序,教化百姓,怎么能谈利益,这完全无法说通。但是社会主义的本质是上什么?是政府主动地参与进社会化大生产,维护社会大生产的平衡。不管是宏观调控也好,还是其他方面也好。都是要讲利益的。否则也不会有唯GDP论。 而今即便不说,这些太高大上的东西。 就是行政体系也是要核对成本,怎么能不讲啊?不讲利益本身,就存在的巨大的浪费。 何夕说道:“老大人说得对,不过,此事陛下已经交给我。就不劳老大人操心了。当然了,老大人真有什么想法,可以上奏朝廷。” 刘三吾深深地看了几眼,何夕的总章。然后放下来,说道:“好。那就不打搅何大人了。” 随即刘三吾起身要走。 毕竟而今大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已经进行了充分且友好的沟通,虽然完全没有效果。 既然如此,再继续沟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该用别的手段了。 何夕说道:“慢,有一件事情,想与老大人商议一二。” 刘三吾说道:“哦?不知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不是别的事情,就是修史这一件事情。”于是,何夕将他准备安排苏伯衡主持修元史这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刘三吾立即皱眉。 他深深地看了何夕一眼。对何夕的险恶用心,不敢说全部明白。但是最少明白了一半。他淡然说道:“此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大人有心上奏朝廷便是了。朝廷自有主张。” 何夕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什么不能做主。 这一句话,对也不对。 说不能做主是对的。修史是大事,自然要上头点,这一点没有错。 但是刘三吾作为翰林院掌院,他如果上奏的话,几乎是百分百会批准的。即便有阻力也不大。但是何夕上奏,也不是不行。但从程序上是有些瑕疵的。不过无妨,权力本身就是能越过程序的。 只是终究不太合适。 双方已经站在对立面了,指望刘三吾帮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何夕这样做,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毕竟越过翰林院掌院插手翰林院事务,并不合官场规矩,不过,如果是刘三吾不答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刘三吾回到自己的值房之中。立即开始写,将他从何夕手稿上的东西默写了下来。 虽然不多,但是也就是几页而已。固然没有看全,但也足够了。因为何夕总章提携纲领,已经将何夕要表达的所有东西都囊括进去了。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可以放下。 这总章上就有很多不可原谅,不能让步的东西。 刘三吾看着这几页纸,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起身,他决定去见太子。 在他看来,只有太子才能改变陛下的主意,不至于让天下陷入动荡之中。 ------ 如果可以,太子不想见刘三吾。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刘三吾的学问人品,太子都很敬重,甚至刘三吾也给太子讲过课,太子也看重这种师生名分,向来对刘三吾很尊重。 本来太子让刘三吾吃了一个闭门羹,却不想刘三吾在东宫门口坐下来,不走了。 东宫大门口自然有人进进出出。刘三吾如此,不过片刻就能传遍京师。 太子还是要名声的。看重名声的。也知道躲不过,只能见他了。 很快,刘三吾就站在太子面前了。 如何行礼,略过不提。 太子说道:“孤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过病气给先生,这才不见。只是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见孤。” 刘三吾说道:“陛下,体恤下情,老臣感激之极,只是老臣身子骨还健朗,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而且老臣年岁已高,死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情关乎天下根本,道统传承,老臣不得已,来打扰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之后,刘三吾将手中的几张纸,双手奉上。 立即有小太监递给了太子。 太子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眉。看完之后,说道:“没有了吧。” 刘三吾说道:“这是何夕所起草的大明律,其中大逆不道之言辞,比比皆是。甚至有很多与之前大明国法抵触颇多,伤及天下根本,老臣不得不来向殿下出面,就苍生与水火之中。” 太子虽然第一次看何夕的所草拟的条文,其实并不意外。毕竟何夕的法律条文,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基于大明律,与大明的现实状况,与后世一些先进的思想融化在一起。 这两边的东西,太子都看过。 故而太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陌生的地方。只是何夕在其中的分寸拿捏,太子有些赞同,有些不赞同。但是大体上,是没有反对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太子就没有敢反对。至于他理解这里面的东西,与不理解,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太子从来不敢反抗朱元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恐怕也是。 太子甚至有些理解刘三吾,只是他没有刘三吾的勇气。他叹息一声,说道:“老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刘三吾说道:“朝廷是以礼治国,而不是以法治国。而何夕的想法,根本就是法家之道。即便何夕的法太条,再完美,但是繁琐之极,劳民伤财,推行不下去,也是枉然,秦法当年最为严密,而二世而亡,汉高祖约法三章。则天下始定,可见法以简平为要。民乐为用为要。而不是这些繁琐严密的法条,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给谁看的。老百姓会看吗?” 刘三吾说的对不对。 对。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相互适应的。何夕制定法条之中,自然蕴含了一些让刘三吾也不能反驳的事情。比如,重视民生。重视百姓的权力。底层权力的扩张,是会对地主或者士绅权力压制的。 但是刘三吾并不是那种为了这些人说话的。 诚然,大部分士大夫们不能超越自己的阶级。或许他们没有阶级自觉,但是本能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是有一些士大夫们,还是不以自己的利益为要,而是将天下的利益,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 这些不管秉承什么样的想法,在大多时候,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刘三吾就算是其中一个,他的想法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他所有想法的出发点,都是从百姓出发,从天下出发,而不是从自己的私利出发。 刘三吾或许不能理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匹配的规律,但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何夕的律法根本推行不下去。简直是空中楼阁。如梦如幻,但是根本没有根基。 天下法条越简单越好,简单,就能降低普法成本。简单,就能让更多百姓理解。简单,就不容易被胥吏扭曲。简单,就以为推行起来容易。 至于法条过于简单,以至于有大量现实发生的事情,是在法条规定之外,或者说过,与法条不完全吻合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还有大量的产生。毕竟后世法律如此健全的情况下,还有的大量法律空白区域,不要说古代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要出大乱子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九章要出大乱子的 儒家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那就是给予官员更大的自由裁量权。那就是春秋决狱。 这就是礼法体系。 礼在法之上,道德伦理在法律条文之上,只要官员觉得某些事情合乎某些道德准则,是可以无视大明律的。故而自古以来中国从来是有法律的。但是法律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科举靠四书五经,而不是律法。 这就是原因。 用现代人的分析,就是成本问题。统一的中原王朝,面积太过广大了。严密公平的法律体系,带来的成本增高,给朝廷带来极大的财政压力不提,地方上也很难去执行。 用现代法律体系对比就很明白了。除却专业人士,谁能真正精通所有法律。不,就是专业人士,他们精通的也是法律体系之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甚至估计,也没有谁敢说,他精通中国所有的法律了。 在执行层面,也会遇见很大的问题,过于繁琐法律,给了地方官员,乃至于胥吏上下其手的空间,他们可以颠倒是非,随意引用法条。舞文弄法。 所以,礼法体系,德主刑辅,春秋决狱。天人感应,乃至天子称谓,等等这一切内容。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是多余的。 儒家一整套治理国家的体系,被后世很多人指为让中国落后于时代的原因。但是却不能否定一点,这并不是因为儒家体系不好。而是太好了,太精妙了。融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 形成一套低成本维护庞大帝国的体系。在这一件事情上,如果没有技术突破,很难有比这个体系更完美的体系了。甚至比起中国古代的统治体系,看现在的美国内部体系,美国的体系都显得太过粗糙。 唯一的问题是,儒家想要的是维护,而不是发展。毕竟儒家是静态的世界观。并没有进化发展这个理论基础。 而正因为好,才形成了路径依赖。从来对其他方向的可能形成了压制。 即便而今,太子内心之中对新法的抵触,就来自这一点。 太子对新法,对未来很多观念,不够了解。最少没有朱元璋了解。但是他对儒家的体系却是最为了解不过了。正因为了解,他才觉得,一个稳定而落后的大帝国,与一个动荡而先进的大帝国。那个才是他想要的。 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 太子说道:“刘老先生,有些话,我也是在这里,跟你说说,出了这个门,我是不会认的。” 刘三吾听太子这话,他内心之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说道:“殿下请讲。” 太子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你就不应该来,也不应该来找我。你回去吧。孤批你半年假,回家省亲吧。” 刘三吾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殿下,这新法推行,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陛下乃是开国之君,不管什么样的乱子,不过都在陛下的弹指之间,比如去年之清丈,江南鼎沸,陛下反手扑灭。但是这一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士民之间颇有怨言。老臣知道,陛下是为了朝廷好。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到时候,士民衔怨,不敢报复陛下,但是殿下登基之后,该如何应对。” 太子说道:“孤也是不吃素的。” 刘三吾说道:“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皇帝之下一切平等,那诸位勋爵的爵位怎么说?免死金牌怎么说?宗室子孙怎么说?殿下想过吗?” 太子听了微微皱眉。 他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对未来的预防,更多是基于武力的。这就是他吸取了靖难教训的原因。提拔自己的亲信,拉拢老将,巡视北方,熟悉军务,他不敢妄想代替朱元璋在军中的影响力。但是决计建立在军中深厚的根基。 从而让自己牢牢把握住储君之位。 到现在,太子做得都是比较好的。 只是,太子万万没有想到。新法不仅仅波及了士大夫,还波及了勋贵。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而今大明第一特权集团,就是皇室与勋贵。 士大夫们都是第二阶层。 虽然说士大夫阶层潜力无穷。但是潜力仅仅是潜力而已。 天下最不讲公平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有是军中,军中谁会讲公平?打仗的时候,让你执行必死的任务,就要去。谁给你讲公平? 正因为如此,勋贵对下面士卒的影响力与控制力,远远不是寻常地主与佃户之间的关系。后来的卫所士卒全部变成了农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当然了。现在开国之初,大明卫所体系还没有那么黑暗。 但并不代表,勋贵们就没有从整个卫所体系之中吸血。 大明三百多万军队。各有渊源。 朱元璋打败陈友谅的时候,已经奠定了江南的胜局,那个时候朱元璋的军队没有超过一百万人。而到了现在,有三百多万军,大头都是各军阀降军,与垛集军,就是将平民百姓划入军籍之中。 可以说,整个卫所体系之中,最能打的军队前身一般都是朱元璋还没有打赢陈友谅之前就加入朱元璋集团的老兄弟。 这固然是因为这些军队打得仗多,其实也因为这些军队在卫所体系之中,都处于特殊地位。 为什么?因为这些人都是卫所体系的支配者,算是自己人。 而后面的降军与垛集军,都是下层属于被压榨的人。 洪武年间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少军户逃兵了。原因就是这样,军法森严,军事司法是独立的。可以说,下面士卒的性命就掌握在上面军官手中,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有办法折腾死你。 文官体系是不能监督,也无法监督的。 这种封闭,等级压制严重的空间之中,权力会将人性的恶发挥出来。军官侵占士卒田产,侵占士卒妻女,想办法弄死下级不听话的。等等。这些事情在洪武年间,其实就已经有了。 只是这年头的军队能打,掩饰了一些问题而已。 毕竟,对于军队来说,违法乱纪,固然是罪过。但不是最重要的。菜,才是最大的原罪。只是这其中种种,极大的影响了军队战斗力,不过也只要军队不能打了,才发掘出这些问题来。 也正是因为军中体系独立,司法也独立。太子才没有感觉新法队军队的冲击,也没有多想。只是此刻一想明白这一点,太子就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太子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现在所谓的士大夫们,一个个都弄怕了。不敢声张,也没有什么权力。故而,太子虽然觉得这新法不妥当。但是并没有觉得推行不下去的意思。 甚至太子还有一个另外打算。如果真实行不下去。或许可以稍稍退让一些。 然后将何夕推出去祭旗,从而能得变法之利,又能安抚天下人心。 只是事情一涉及到军队,很多事情就复杂起来。 更不要说,还有靖难这个后车之鉴,太子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刘三吾见如此,并没有高兴,而是叹息一声,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此事,老臣岂能不想,只是,事情不是这样办的。这样做,是要出大乱子的。” 第一百七十章死而无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章死而无憾 刘三吾说出了太子内心深处的担心。 其实,这一点太子早就知道。甚至比刘三吾了解更深。 在太子看来,朱元璋的想要的,就是一个不破不立的过程。但问题是破容易,立就不容易了。 因为价值观等原因,何夕是对变法坚定的坚持。朱元璋更是有强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自信。朱元璋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要出乱子的。只是这些乱子,朱元璋根本没有怕过。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朱元璋开国以来,看似太平。但是私下很多动荡都没有平静过。只是有些人看不见而已。 只是太子朱标可不一样了。 在朱标看来,虽然不是稳定压倒一切。但贸贸然大动干戈,也不是一件好事。 更重要的是,朱标并不觉得,天下士绅与天下百姓支持这一件事情。 天下士绅就不用说了。为什么天下百姓不支持这一件事情? 因为天下百姓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没错,是太好了。 好与坏,是有标准的。 在何夕看来,天下百姓是在生存线挣扎。百分之八十百姓,用现代的标准,都能算得上绝对贫困。恩格系数在百分之七八十那种。这日子,在何夕看来,那是没有办法过的,挣扎在苦海之中。所以,何夕想要拯救天下百姓,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 但问题是,何夕始终不了解百姓。 比起,几十年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易子而食,折骨为炊的日子,能吃上饭,已经是太美好的日子了。 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 这一句话太正确了。 因为底层百姓的本钱太低了。任何一些改变,都有可能让百姓沦落入深渊,卖儿卖女,依旧活不下去。 所以,他们本能拒绝任何改变。 哪怕这种改变,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好的。因为他们无法承受那百分之二十的坏的。而任何改变,谁也不可能给出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 就话语权来说,天下士绅话语权,是远远大于百姓。就意愿来说,即便是对天下百姓有利的改革,天下百姓也很难表达出支持的意愿。除非让他们活不下去了。才会用脚投票。 一旦开始变法,只有用朱元璋的威望,让天下禁声。否则全部是反对之声。 所以,太子将希望寄托于勋贵集团。 寄托于兵权。 毕竟,这年头,武器的批判才是最重要的。任何矛盾到最后都是军事矛盾。只要刀把子在手,有些乱子也是能平定下去。 今日朱标忽然发现,刀把子不稳定了。 他知道,朱元璋在一天,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朱元璋终究会不在的。他终究要登基的,到那个时候怎么办?他可未必能拿捏住这些老将们。如果他们反对。这局面,朱标不敢想象。 太子深吸几口气,忽然苦笑说道:“刘先生,孤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陛下心意已决。” 说实话,太子并不是没有顶撞过朱元璋。 只是情况不一样了。 太子很清楚自己与父皇之间的关系,大不如前了。 这个时候反对,就是让父皇在变法与儿子之间选一个人。更具体地说,是从天下大业,与儿女情长之间选一个。 太子怎么敢赌陛下,朱元璋会选儿女情长。 他可是朱元璋啊? 太子在变法之中,担心为了帝位不稳。又怎么会不担心,因为在这一件事情上与朱元璋作对,现在的储位就不稳吗? 刘三吾见太子如此,忽然展颜一笑,说道:“殿下有爱民之心就够了。” 刘三吾高兴的就是太子的态度。 因为刘三吾看到了希望。 在刘三吾看来,眼前局面,已经恶劣到了极致。天下方才稳定二十多年,即便是二十多年中,也没有停止作战。但是大部分百姓好歹能称得上安居乐业。 而今,皇帝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几乎是重新埋下了天下分崩离析的隐患。 很简单。 前文说过,一个地域庞大,科技,落后,从京师到地方消息传递就要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帝国,该怎么样维持统一?这个问题,儒家给出的答案。那就是共同的道德。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用相同的价值观将所有人凝聚起来。 皇帝必须维系这个价值观。 兵马能强横一时,唯有思想的力量。才能将幅员辽阔的帝国凝聚在一起。 而今变法,就是在这个根基上下刀子。 自掘根基。 如此一来,天下安定与否就是维系在朱元璋一人身上了。因为只有朱元璋强大的威望,才能压服天下各方。 这样做是有前车之鉴的。 祖龙死而秦亡至矣。 这是刘三吾最忧虑的事情。 而今刘三吾发现太子与他的想法相近,那就是说,将来有拨乱反正的一天。这就够了。 刘三吾心中暗道:“吾死而无憾。” ------ 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看着何夕的手稿,微微皱眉,说道:“太粗略了。特别是很多流程,都没有写。朝廷各部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古代的法律与现代法律在概念上,在延伸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就要想行政体系,这方面的规定在古代属于典章制度一方面,而行政体系在现代属于行政法体系。 朱元璋很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现在的秘书监内阁五军都督府六部九卿的体系,是不适应将来的大明的。 故而,而朱元璋不是没有想过自创立一套新体系。 只是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一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朱元璋也有自己的极限。 朱元璋创立的大明体系,被明清两朝沿用了数百年。但是朱元璋建立的体系,不过是在中国古代行政体系之中,总结归纳而来,创新的地方自然是有的。而且不少。但是创新的地方未必是好的。 不管怎么说,朱元璋在这方面是有依据,有参照,还有很多儒家士大夫提供意见作为参考。 但是未来工业化的大明,需要什么样的典章体制,朱元璋有模糊的感觉。但是他不知道如何下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出发。 毕竟,朱元璋并没有真正地在未来生活过。他对未来的看法,都来源于何夕。 如果朱元璋再年轻十几岁,朱元璋或许自信自己能搞出这一套东西出来。但是他老了,能读懂工业时代的一些逻辑,已经是超出很多人了。再根据这些理论,创建适合大明的社会新制度。 这实在不是朱元璋可以做到的。 何夕说道:“陛下,事情要一步步的来。臣以为大明律应该专注于律法,至于行政体系不在这一次变革之中。” 朱元璋皱眉,说道:“那有什么用处?如果仅仅改一改律法条文,有什么用处?” 朱元璋看得很明白。 刘三吾,苏伯衡等人能看出的问题,朱元璋岂能看不出来。他看得比很多人都明白,他其实知道,而今时机算不上成熟。但是朱元璋更知道,他等不到时机成熟,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想要将新的生产模式推广到整个大明,需要多少年? 朱元璋并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他等不了这一天。既然在他有生之年,时机都不可能成熟。那无所谓什么时候开始。反正生产关系也可以反作用于生产力。苏联都可以成立,大明的新法为什么不能推行成功。 毕竟看似是新法,其实是有过成熟的经验与明确的目标的。这一点胜过了苏联太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三步走战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一章三步走战略 何夕说道:“陛下,欲速则不达。臣以为,推行新法也不能操之过急。臣计划,整体上分三步走。” “变法这一件事情,乃是旷日持久。不可着急。一日之内,立数十法,天下鼎沸,却很难深入人心。真正的变法,应该是亦步亦趋,步步为营,做成一法,就巩固一法,只要不反复,就是最好的进步。”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这也算是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是正道。这三步走,该怎么走。” 何夕说道:“以臣之见,舆论,试点,全国推行三步。” “任何事情都是人的问题,理学在大明根深蒂固。士大夫,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撼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臣以修大明律,当开诚布公,不求能够推行,而让天下人知道,大明要往什么方向走。” 朱元璋说道:“吹风?是这个意思吧。” 何夕说道:“正是。” 很多时候,觉得一些套路,太过陈旧。但是实际上,还是套路好用。比如现在。 何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整个大明缺少一场思想启蒙。不解决这个问题,何夕做的事情,就没有基础与根基。没有这些东西在。做事情自然是事倍功半。后世中国政府出台新政策,一般内部酝酿,放出风去看社会反应。然后统一思想,再然后,举手表决。 到了举手表决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一场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就此圆满落下帷幕。 他之前,觉得套路可笑。但是而今坐在他这个位置,才觉得政治智慧。 一场大纷争,能平静无波地渡过,是最好的。真要权力最顶层生死相向,对天下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何夕选择了学习这种模式。何夕说道:“理不辨不明。朝廷的本意是好的。我们的本意也是好的。我向来相信,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不能阻挡的。这是天下大势,人间正道。秉承此心,一定会让更多人理解支持。才能将事情更好地推广下去。” 朱元璋微微皱眉。 何夕的想法,在朱元璋这里是通不过的。 人的想法是由自己的经历决定的。何夕前半生过的生活,其实都是盛世。是在一个道德秩序法律体系都很完善的社会生活的。很多人说古代民风淳朴,其实挣扎在生死线的百姓,对利益的争夺,更赤裸裸,更无情。 并不是他们没有感情,没有道德。而是生产资料,以及其他资源太稀奇,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到了得之者生,弗得者死。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有一丝善念,你愿意替别人去死吗? 元末乱世,就是这种情况。 何夕看到的更多人的善念,相信人性。而朱元璋看到更多人的恶念。几乎不怎么相信人。 朱元璋固然想让天下百姓更好,让大明朝发展得更好,但是他却并不认为,天下人都秉承此念。 无他,利益相关。 朱元璋之所以这样想,因为大明就是他的。他的利益与大明利益完全重合。几乎朕即国家。国家变得更好。对朱元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其他人却不一样,其他人各有各的利益。大明进步而他们的利益受损,他们会怎么样? 朱元璋从来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这些人的。 好在何夕也算是了解朱元璋,见朱元璋不以为然的表情。将朱元璋的心思猜中了一些,说道:“陛下,这种争论,就是舆论战,其中最关键的是传播平台,而现在最好的传播平台,就在我们手中。” 朱元璋说道:“这就等于,战场在我们手中,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对吗?” 何夕微微一顿,说道:“陛下英明,真是如此。”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孺子可教。这个办法不错。” 何夕之前对朱元璋说的话是真话。 这也是何夕的总结。 六百年前的人与六百年后的人有什么不同?有太多不同。有什么相同,也更多的相同。 最少人性本身变化是很少的。 几百年前,人人想往上爬,几百年后,人人想做人上人。 几百年前,人人想当官,几百年后,也是人人想当官。 悲哀也好,人性也罢,事实就是这样。 天下间,没有人不想过好的生活。 何夕坚信自己能够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愿意跟随何夕的。练子宁,黄子诚,乃至于刘璟,等一些文臣,他们也是一个时代的精英,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骗了的,愚夫愚妇。 他们之所有跟随何夕,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为自己的前程。但是这也有很多是认同何夕的理念。特别是何夕在辽东做的很多事情。 让人看到了很多希望。 这才拉起一帮人马。 对于高等人才,很多时候,信念与理念,这些务虚的东西,比真金白银还有用。 朱元璋说道:“接着说。” 何夕说道:“这一场舆论战。我们是必赢的,但目的不在于赢,而在于广泛传播思想与理念。让天下人更多明白我们的想法。减少阻力,故而这一场舆论战不能理解结束。甚至拖延一段时间才好。至于具体拖延多长时间。就要看情况。” “新大明律,是这一场论战的产物,而不是相反。再此之后,才是试点。” “一来,南方很多地方推行阻力巨大,成本巨大。一旦推行开来,很容易出现反复的情况。二来,大明工业体系经济基础,都没有跟上来。推行起来,很难成功。故而臣以为,当在先在辽东推行,并作为试点,总结一套体系,以便推行天下。” 朱元璋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回辽东?” 何夕说道:“是。”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可以。等大明律定下来之后,你就回辽东推行试点吧。” 朱元璋总体上对何夕的计划,还是满意的。只是在朱元璋看来,有一些太过多余的地方。 朱元璋对于舆论与民风,或者说这种语言上的诋毁,并不是太在意了。因为他在乱世之中,早就看到了嘴皮子的软弱。他信奉只有枪杆子。而不是嘴皮子。 对于拿起武器的人,才能获得朱元璋的重视。 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朱元璋完全不重视自然是不对的。总体上重视程度不够。一句话,总结,那就是一书生能济何事? 不过,朱元璋还是比较尊重何夕,在大节上不出问题情况下,他对何夕一些做法,并不准备反驳。不过暗暗给了一个时间限制,那就是何夕不能离开辽东太长的时间。 顶多半年到一年。 毕竟,何夕是整个大明对工业体系最为了解的人。其次大抵是黄子澄了。而今两人都在南京,时间长了,辽东一定会出问题的。 所以何夕在半年一年之内,一定要回辽东的。 这就是朱元璋给何夕的时间。 何夕说道:“臣谢陛下。”何夕微微一顿,说道:“有一件事情,臣要启禀陛下。” “说。”朱元璋说道。 何夕随即将他推举苏伯衡出任元史总编纂一事说了出来。其中内情不用说,懂得都懂。 朱元璋自然是懂得的人。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刘三吾这个人怎么样?” 这一句话问得,何夕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刘三吾的道德人品,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夕硬说刘三吾的坏话,显得自己没有品。但是说刘三吾的好话,何夕又说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请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二章请死 何夕说道:“从为人上还是很佩服。” 朱元璋轻轻一笑,为人上还是很佩服,也就是除此之外,就不好说了。 朱元璋说道:“准了。” 何夕说道:“谢过陛下。” 这个时候,外面的太监轻声道:“陛下,翰林院掌院刘老大人求见。”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何夕,你觉得朕该不该见他。” 何夕说道:“陛下自有圣断。” 朱元璋说道:“自有圣断,哼,就他进来吧。” 如果没有何夕之前那一番话,刘三吾是万万见不到朱元璋的。因为在朱元璋下定决心的时候,刘三吾,方孝孺等十几个清流代表,已经在死亡名单上若隐若现了。 如果朱元璋不知道,他这个政策下去,谁会反对,也太小看朱元璋了。 而朱元璋,对付这种反对,从来用长刀对话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只是何夕的一番话,让朱元璋改变了主意。既然想掀起舆论战,总是要有对手的。独角戏是没有多少人看的。刘三吾等人就是一个好对手。 片刻之后,刘三吾就进来了。 刘三吾亦步亦趋地行礼问安,眼睛余光看见了何夕,但是身形依然一丝不苟,似乎有一种虔诚在其中。 说实话的,何夕对大明的各种礼节,都定义为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不能免则勉强为之。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不好的。但是今日,他忽然觉得刘三吾的动作之中,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让何夕说不上来的韵味。 刘三吾是儒学宗师,礼法大家。在何夕眼中的繁文缛节,浪费时间。而在刘三吾眼中,一举一动,一节一拍,都有自己的传承与创作,这一个动作,是来自周礼,这个动作是出自某人关于礼记的注释。 如是等等。 在外人看来,不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动作。但在刘三吾看来,这是至高无上的准则。 说他曲高和寡也好,圈地自萌也罢。他真的对自己所相信的有一种虔诚。而今日,刘三吾来到这里,也报了必死之心。是以身上那种韵味,越发明显。 朱元璋说道:“刘先生,所来何事?” 刘三吾说道:“臣所来,乃是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元璋淡然说道:“什么成命。” 刘三吾说道:“陛下制定大明律多年,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应当损益,只是,何夕邪说害人,又没有历任刑部,大理寺职位,对大明律并不熟悉,不能担此重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责贤良。”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何夕,你怎么看?” 何夕说道:“刘老大人此言差矣,微臣虽然年少识薄,但自信还是有一些能力,为朝廷效力的。” 其实何夕觉得刘三吾说得对。 从程序正义上来说,修订法律,挑选对法律熟悉的人才合适。何夕的履历之中,不要说专门的司法官,就是审理案子都少之又少。根本不熟悉大明的司法体系。并不适合做这一件事情。 不过,何夕要做的不是熟悉大明的司法体系,而是要将大明的司法体系,修改成自己熟悉的样子。之前种种就不算是缺点了。 只是之前何夕还想与刘三吾讲一个是非对错。而今完全放弃了。 两个底层思维逻辑完全不一样的人,连对话都觉得很困难。更不要说说服对方了。那更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刘三吾说道:“陛下,臣看过何大人底稿,其中有很多污蔑圣听,有损国体之言语,臣之前所言,只是念何夕年少识浅,有所回护,而今何某不知悔改。臣请陛下杀何夕以谢天下。” 刘三吾此言一出。 何夕愣住,嘴角有一丝丝苦笑。 他惊讶于刘三吾这一句话。倒不是担心朱元璋听了刘三吾的话,真对他自己怎么样。而是他惊讶刘三吾根本没有为自己留后路。请诛杀某某以谢天下,看似很霸气的一句话。但是这代表着双方不死不休,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 都不讲什么朝廷法度,诬告反坐之类。单单说一点,如果一人拿手枪对着你开了一枪,枪打偏了。你没有死。而你并不报警,或者做其他爆发,请放心,下一枪很快就来。 也就是刘三吾今日发起死亡弹劾。何夕如果不还以同等的颜色。全天下大官都会知道,何夕是一个软柿子,捏一把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个时候何夕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事情再也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 双方已经不死不休了。 甚至何夕即便做好人放过了刘三吾,何夕下属也不会放弃的。因为何夕的利益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利益,还有自己而背后那多人的利益。何夕放弃自己的利益是可以的。但是同样放弃自己身后一大堆的人利益。下面人的反噬,决计不是含情脉脉的。 朱元璋开口了,他说道:“刘卿,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刘三吾说道:“老臣不是随便说,自从洪武十四年来,何夕玷污圣学,以邪说代正道,惑人耳目。重利轻义。动摇天下士大夫之心。臣请诛杀何夕,就是为了大明长治久安。” 朱元璋淡然说道:“何夕要做的事情,是朕让他做的事情。” 刘三吾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再请诛杀何夕,不能规劝陛下,反而导君向恶,亦是死罪。” 说到这里,两人的想法全部暴露出来了。 何夕心中叹息,他知道刘三吾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劝谏朱元璋的。只是儒家大臣们在劝谏这门艺术上,下得的功力不深,不像是来劝谏的,反而像是求死一般。 朱元璋说道:“很好。很久没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了,刘老夫子,你真的很好。” 刘三吾说道:“臣谢陛下夸奖,臣从束发读书以来,就立志做忠臣孝子。不敢有一日或忘。” 朱元璋说道:“你今日之言语,有半点忠臣孝子的样子。” 刘三吾说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自古截然。陛下,人心至小至微,犹如萤火,但无数人心连在一起,就是一件浩瀚火海,臣请陛下三思,陛下到底与谁人共天下?” 朱元璋眼中杀机显现,手放在腰带之上。这是朱元璋下意识的动作。当他想杀人的时候,就下意识将玉带往下面一按。、 何夕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朱元璋说道:“讲。” 何夕说道:“臣以为刘三吾虽然不敬之罪,但是直言犯谏之事,应当嘉奖。而且大明律乃朝廷之基石,天下之准绳。本就不应该听信一面之词。不管是臣的,还是刘老大人。臣以为当下令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皆上书奏事,言大明律之利弊。并令刑部汇总开国以来,所有量刑。以做参考。民间百姓,以可投这报纸,以言其事。” “令天下百姓咸知,陛下爱民之意,安民之心。” 刘三吾虽然是何夕政治上的对手。何夕想过设圈套让刘三吾死了。但是决计不希望刘三吾死在这里。因为死在这里的刘三吾,恐怕会成为清流的精神图腾。这不是何夕所想看见的。 而且舆论战,总是要有对手,才能打得起来。 杀了刘三吾,只会让天下人不敢言之。高压镇压之下,鸦雀无声。而现在越沉默,当朱元璋不在的时候,就反弹的越厉害。朱元璋是何夕最后的底气。可以说朱元璋的存在确保了,何夕不管怎么做,都能取得胜利。 第一百七十三章天下论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三章,天下论政 也正是因为朱元璋的兜底,何夕才决定做得更自信一些,天下大政,总不能在刀枪威胁之下才能决定吧。总要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当然了,心服口服是不可能的。 众口难调,这还是一口饭,涉及这么多利益的情况下,更是难以调和。不过,何夕已经决心效仿后人。一定将今日这一场争论,开成团结的,胜利的,有意见咽到肚子里的大会。 当然了,再加上报纸为基础的舆论控制,会让大部分人都觉得,朝廷大部分人都支持变法。至于是真是假, 那就是假亦真时真做假了。 所以,刘三吾不能死,最少不能现在死了。刘三吾死了,去哪里找这样的有分量的对手配戏。去找方孝孺。不行,方孝孺距离太子的距离太近了。很容易形象到何夕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的。 而刘三吾虽然与太子也有关系。但是关系并不深厚。 最少,朝野上下,没有人会认为刘三吾是太子的人。 朱元璋也明白何夕的心思。稍稍提起了腰间的玉带,将杀意暂时隐藏下来,说道:“准。”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何夕这一出戏怎么演。” ------ 刘三吾与何夕一前一后出了乾清宫,刘三吾在前,何夕在后,这何夕忽然地发现,刘三吾身体一晃,就要晕倒在地面上,何夕立即几步上前,搀扶住了刘三吾。 刘三吾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了。更不要说,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在朱元璋面前如此说话,这无疑是要花费极大的勇气的。说刘三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一点也不夸张。 在朱元璋面前,看似几句话,但已经消耗了刘三吾太多的精气神了。 此刻,出来之后,压力一下子消失了,刘三吾才有些支持不住了。 何夕搀扶刘三吾在宫墙边坐下来,等了一会儿,刘三吾才回过神来。 何夕见刘三吾恢复过来,起身就要走。他实在不愿意与刘三吾多接触。人品上几乎完美,但思想上顽固保守的小老头,让何夕又讨厌又同情,但必须下手。 刘三吾反而说话了,说道:“等等。” 何夕没有回头背对着刘三吾,说道:“你有什么事情?” 刘三吾说道:“你为什么帮着我说话。” 何夕说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对你这种杀了,算是褒奖。让你亲眼看到你错了,才是惩罚。” 刘三吾听了何夕的话,激动起来,说道:“何夕,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如果别人告诉我,他不知道你新法后面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你说你不知道,这后面代表着什么?我不相信。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法令一出,不知道多少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父子生间隙。乃至不孝,大逆之事出现。我知道,父母在不分家,但是不分家而析产的,大有人在,你又何必斤斤计较。陛下花了二十年建立大明体制,现在又要推翻,让天下人如何适从。你每一笔,下面都是人命。” 何夕淡然说道:“按你的说法,大明每石赋税里面,就没有人命吗?至于朝令夕改,难道大明就不需要有新的变化。” 何夕完全没有与刘三吾继续谈下去的想法,毕竟两人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何夕大步离开,说道:“刘老大人有意见,自可上书言此事。我等着。” 刘三吾看着何夕,内心之中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讨厌何夕的政见,在他看来,这绝对会将大明带入深渊之中。 另外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何夕是一个能臣。而且个人品行也不错,没有听说过有横行霸道,欺凌百姓的事情。 只是,这让刘三吾想起了一句话。那就是自古大奸大恶,必有大智大勇。他心中暗道:“何夕,你究竟是治世之能臣,还是乱世之奸雄。” 而对何夕做的事情,刘三吾也很矛盾。 对于何夕有一些想法,刘三吾也是很欣赏的。比如,何夕为了这一次变法,下令三品官以上上书言事,并通过报纸,传遍天下。将政务决策公布天下。 何夕是在主动引导舆论。但是刘三吾看到的却是,广开言路,兼听则明。 凡是奸臣,最喜欢做的,无不是垄断上下之间的联系。窃取主上的权力到自己的手中,从来没有哪一个权臣想广开言路,让天下人议论。这让刘三吾对何夕的印象,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看不明白。 ------ 今日之事,自然以诏书的形式登在官报之上。 一时间哄传天下。 天下人议论纷纷。 冯胜与徐达再一次相约下棋。 冯胜的任命虽然没有正式下达。但是这一件事情,已经确定了。冯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一下子没有什么工作积极性。陷入半退休状态,对朝廷大事,毫无意愿。 他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常茂,一个嫁给了周王。反正都不在他身边。 事业上没有了上升空间,膝下空虚,冯胜一时间郁闷的很。作为一个半退休的小老头,他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只有在平等的时候,说话才有意思。冯胜身边的人不是仆人就是下属。要么是晚辈。 与这些人说话,又有什么意思。 而与冯胜身份匹配的,也只有魏国公徐达了。 徐达其实不像与冯胜走得太近。奈何,冯胜厚着脸皮找徐达。徐达老好人的性格,实在拒绝不了,于是两人就常常在一起下棋了。 即便不关注政治,这一件事情,冯胜也不会不知道,甚至何夕手稿抄本,冯胜也是看过的。 冯胜问道:“老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徐达说道:“我老了,这天下是年轻人的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下棋比什么都好。” 冯胜知道徐达的性子,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对政务说一句话的。除非是朱元璋要他说的,朱元璋最信任徐达不是没有原因的。徐达用兵稳重,行事谨慎。对子女的教育也没有一丝骄纵之气。 冯胜叹息一声,虽然知道徐达不会说,但是他却有些憋不住了。好在这里,也只有他与徐达。徐达又是宽厚君子,他这心理话,对徐达说可以,却万万不能对别人说。 冯胜说道:“老徐,这几年,我觉得陛下变化太大了。简直是判若两人。之前一些事情,我还能看出端倪来,而今根本摸不清头脑。陛下当初对大明律多重视,上面每一个字都揣摩过不知道多少遍。而今忽然,说废了就废了。” “这是为什么?你常在京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其实冯胜说中了徐达心中的疑惑。 徐达与朱元璋多年君臣,彼此之间很了解,大明律的事情,徐达更是清楚,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制定吴王律,然后再洪武年间,先后修订数次。历史在朱元璋临终之前,还对大明律进行最后一次修订。就成为之后流传的版本,后来明朝也没有怎么修改,而是以增加问刑条例,也就是进行法条解释,或者增加附加条款。也不敢多修改。 朱元璋的变化,徐达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也就是今日之事,最为极端。 几乎一下子站在了自己之前反面。 徐达心中也是满是疑窦。 不过,徐达嘴巴很严,他心中有多少想法,从不外漏,说道:“下你的棋吧。少管那么些有的没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屠龙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四章屠龙局 冯胜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我冯某人,没有三品官吗?” 徐达一愣,说道:“不是吧,这一趟浑水,你真想趟吗?” 冯胜说道:“不知道。” 徐达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也不能乱撒气。特别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尤其不能。具体原因,你是知道的。” 冯胜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心中的确有气,从北边将他拿下来,他的气都没有消过,实实在在,是咽不下这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冯胜一直来找徐达的原因,他不知道徐达谨慎之极,从不愿意与他走得近。 无他,他们是两大军头,他们两个人天天碰头,让朱元璋怎么想? 但是他依然来,不就是恶心一下朱元璋。 更恶心一下徐达。 朱元璋最信任徐达,就是要让徐达身处嫌疑之地。 这一点,冯胜知道,徐达也知道。 徐达是没有办法。只能陪冯胜玩。不过双方也知道,这仅仅是玩而已。朱元璋对徐达的信任。不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打破的。更不要说,徐达府上的锦衣卫,徐达自己都数不清楚。 不过,这一件事情就不一样了。 朝廷大政,冯胜如果敢在上面插手,朱元璋是绝不手软了。他们与朱元璋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岂能不知道朱元璋的品行。他们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 冯胜很想说,我偏要插手。但是他终究不是少年意气了,叹息一声,说道:“听说沐英已经回来了。” 徐达说道:“算算日子,这两天就要到京师了。” 冯胜忽然低头说道:“太子与陛下之间,怎么了?” 徐达微微一眯眼,说道:“老冯,你不想下棋,我可就不奉陪了。” 冯胜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下棋。” 两人虽然没有将这个话题深入展开。但是内心之中,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太子与陛下之间,其实出了问题。但是这问题,可大可小。毕竟自古以来太子与皇帝之间有问题太正常了。朱元璋与朱标之前父子一体,才不符合历史规律。 但是如果真闹到废太子的地步。这事情对大明的影响就大了。 徐达虽然心中对太子有好感。但也知道,他如果支持太子,对太子来说,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样敏感的问题上,徐达尤其不想多谈。 两人又将心思放起棋上,却见满目黑白子,在棋盘厮杀,已经棋到中盘,似乎是因为两人都是将领,下起棋来杀气腾腾。即便是徐达表面上已经修身养性。但是在棋盘上也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 棋艺高低暂且不论,整个棋盘,从边角到中腹,无处不在厮杀。黑白两色,就好像两条巨龙,反复撕咬。看样子,不屠一条龙,难分胜负。 正如今日的南京局面。 ------ 夏季的南京是多雨的。 大雨倾盆,将整个南京城都笼罩在水雾之中,却听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嘚嘚声,皇宫侧门前。一队骑兵忽然奔驰而到,为首之人翻身下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来到宫门之前,守门的侍卫说道:“来者何人。” 却见来人走到滴水檐下,微微抬头,说道:“是我。” 几个护卫见状,立即行礼说道:“拜见黔国公。” 没错,沐英在云南镇守数年,大破麓川,将麓川思家,系送京师,扩土数百里,三宣六卫格局,已经在沐英手中即便确定下来了。是以沐英被封为黔国公。 回京述职。 沐英之所以有这样大的进展,就是因为明军兵器上突破性发展。特别是钢弩。 大量廉价的钢弩,武装了明军远程攻击能力。虽然说钢弩在潮湿的环境之中,坚持不了多少年,不,应该说很难坚持一年。但是云南方面才几十万人。而大明确有每年供应几十万钢弩的实力。 甚至可以做到每年换一轮。 这样的情况下,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在缅甸等地根本没有任何折损。即便是象兵的集群冲击,在机密的弩阵之下,也不过是士卒今晚加餐的材料。只是因为地理环境问题。 云南的战事,并不如高丽,日本的战事一般,动作十几万。而是几万人都嫌多的情况。云南,特别是外云南,深山老林,高山大河,地面的通行能力,同时通过数万大军都够呛。甚至开战的时候,也没有数万大军展开的地方。 所以,沐英的胜利,是在大量数千万余的战事之中获得了。战事无休无止。就好像是,当地的温度,从来没有零下的时候。 沐英也是今年才算是告一段落。 将外云南的一些土司都打服了,最重要的敌人就是麓川思家了。又通过外交手段,令缅甸等地部落小国上表称臣。才算是有了调回京师的可能。 前文说过,沐英其实在宫廷之中长大,大部分侍卫都是见过沐英的。 即便沐英离开几年,依然是可以刷脸的。 沐英进入宫中,禀报陛下求见。随即在一处偏殿换了一身衣服。 毕竟下雨天,长途赶路。也很不全身湿透。 只是沐英没有想到,等洗了澡,换好衣服,却发现有人在等他了。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沐英说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转过身来,一把扶住沐英,说道:“大哥,你回来真好。” 沐英看着太子,说道:“殿下,臣见殿下,脸色大不如前,凡事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子一愣,叹息一声,说道:“是吗?” 太子的病是心病。 太子本来就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知道的越多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想准备得越多。更加重了太子的心理负担。这世界上并没有万无一失。而太子偏偏是一个想保万全的人。而所谓的历史,所谓的未来,让太子知道了更多的可能与示范。 也让太子有了更多的想法。 一直在太子身边的人,或许没有别的发现。但是几年不见太子,才能敏锐地发现,太子其实清瘦了。 沐英说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思?” 太子沉默了良久。好一阵子才说道:“这一件事情,孤也只有跟你说了。父皇最近很不满意我。” 其实,朱元璋对太子说不满意,固然是有的。但是很不满意却算不上。最少,朱元璋知道太子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改变太子,因为他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都三十多岁了,早就定型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改变了。 朱元璋选择的是,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将能代替太子做的事情都做了。否则何至于时机如此不成熟,就将变法这一件事情提上议程。 只是太子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正因为敏感,他捕捉到了朱元璋的情绪,也将朱元璋的这种情绪扩大了好几倍。 沐英一愣,说道:“殿下,定是误会陛下了。陛下对殿下的看重,天下皆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太子说道:“我也希望不是。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你不在京师,不知道京师的变化,不过最近,陛下令三品官以上,言大明律事,你是知道的吧。” 沐英说道:“臣在路上听说了。” 太子说道:“陛下,要全面推翻原本的大明律,实行新法。” “什么?”沐英一愣,说道:“这不可能吧。” 太子说道:“这就是事实。” 窗外大雨之中,一阵滚雷声传来,明灭的雷光闪烁在他们眼眸之中。 今日有大雷雨。 第一百七十五章黔国公沐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五章黔国公沐英 沐英之所以不敢相信,是因为他知道,朱元璋在创建大明体制这一件事情上,下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少心血。之前支持大明律,全面推行的是他。而今却要全面推翻。 这如果不让沐英吃惊。 二十年后的朱元璋走到了二十年前朱元璋的反面? 自己革自己的命? 让人如何相信。 之前朱元璋在推行大明律,推行乡约,推行粮长制度,等一套体系上有多用力,当年下的功夫就成为而今的阻碍。 从这一点上,刘三吾说的没有错,会令天下百姓,无所适从。 特别是,朱元璋所推行那些体系,说完美无缺,自然是假。但运行良好,但还是有的。百姓已经适应了。这个时候要改,阻力自然要比这些制度弊端重重的时候要大的多。 为什么,能治未病的是上医。 因为,人仅仅是小毛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重视,也不会想配合治疗,直会觉得危言耸听。 而今的情况也是一样。 这也算是朱元璋的伟大之处,能不断的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乃至有打破重来的大勇气大魄力。 雷声滚滚而过。 沐英平静的说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太子心中感动,说道:“大哥------” 太子在军中的两员大将,就是沐英与蓝玉。而真正要说起来,太子最看重的还是沐英。而不是蓝玉。蓝玉的德行,何夕知道,朱元璋知道,太子岂能不知道? 而沐英就不一样了。 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感情胜过亲兄弟。 太子从小就跟着沐英。而沐英也清楚的记得,太子刚刚出生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马皇后就告诉要他保护好弟弟。沐英当时就答应了。 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了。 不管是当年,在作为孤儿的沐英,被马皇后收养,接受当时最好的教育,培养他成为出色的将领。没有马皇后,他沐英不过是死在乱世之中的一个无名童尸。还是这么多年来,兄弟相处的感情。 沐英是愿意为太子赴死的。 虽然沐英也感激朱元璋,但是他的对朱元璋的感情,却在马皇后之下,无他。朱元璋本身就是一个冷酷之中,沐英虽然是朱元璋的义子。但是朱元璋的义子有几十个,有名有姓的有十几个。活到而今的,只有两三个了。 而在政坛之上的,只有沐英了。 因为朱元璋亲族单薄,身边没有人,最开始收养这些义子,都是派出去做监军。代替掌控军队,但是乱世之中,隐谋背叛,尔虞我诈,战场上的厮杀。朱元璋打天下好几次重大失败,不仅仅折损大将,也折损义子。 沐英岂能不知道其中的残酷? 他自觉回报朱元璋的已经够多了,但是回报马皇后的还少。而太子的地位存续,不仅仅是太子的事情,也关乎马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以及身后之名。他如果不上心。 沐英说道:“殿下,局势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陛下是什么心思?” 沐英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太子已经听明白了。沐英是在问,陛下已经决心废太子了吗? 太子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到这一步,只是我不忍心,天下陷入动乱之中,这一次的新法------” 沐英说道:“殿下,臣现在还不知道新法到底是什么内容,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臣可以肯定,那就是陛下绝非寻常人,他定下的东西,其中必有深意。殿下遵从便是了。” 太子说道:“孤知道?可是------” 沐英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殿下,当年,秦始皇将皇位传给扶苏,秦之天下,秦之天下,说不定真能传之百世。而今陛下既然没有废太子之心。殿下要做的就是保全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其余的都不重要。” “臣说的再明白一点,陛下不是秦始皇,殿下也不是扶苏,臣亦不是蒙恬。” 沐英这样说,已经够露骨了。 朱元璋自然不是秦始皇,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是好处,也是坏处。他接受的是一个已经定型,内部固化的帝国。甚至秦始皇的威望,未必能比得上开国之君朱元璋。 而沐英也不相信朱元璋真下定决心废太子了。 因为朱标也不是扶苏。 扶苏虽然是长子,但是没有太子的名分。再加上扶苏是楚女之后,秦始皇与在秦国内部任职的楚国贵族的恩恩怨怨,真是一言难尽。秦始皇对扶苏的态度,也并不是太好的。 而朱标从一出生就是世子,太子名分早就确定。更不要说辅政多年,基本去掉太子的身份,也是政坛之上的顶级大佬。影响力,哪里是扶苏可比的。 而沐英自然不是蒙恬。 蒙恬是齐国人,虽然在秦三代为将,但问题是,古代的地域认知,三代时间还太短了。蒙家在大秦的根基,远远没有那么厚实。但是沐英不一样了,沐英虽然不是皇子,但是在开国前后,很多权力是以皇子的身份代行的。 身经百战不说,在朝野上下的政治地位,根基稳固。沐英所代表的派系,或许比不上傅友德,冯胜等人。但是沐英派系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沐英是朱元璋嫡系之中嫡系。 要知道沐英当年刚刚从军的时候,就是代表朱元璋坐镇镇江,监视耿家兄弟,也就是耿炳文与他的兄长。 这也是为什么?沐英进宫,就能刷脸。 说不定这守卫皇宫的某些人还是沐英的旧部。 这种种不同,确定了不同的指向,在沐英看来,即便是朱元璋老糊涂,以大家的家底也够朱元璋折腾几年了。等将来朱元璋死了。他是可以拥护太子登基,拨乱反正的。 前提是,太子不要与朱元璋硬抗,丢了太子之位,那才是问题所在。 沐英说的这些,太子都知道。 只是,太子心中烦闷非常。 这几日,三品以上的奏疏,还没有多少。但是报纸上已经开战了。解缙更深厚全力以赴,已经将声势给造起来了。而丁显也不是白给的。丁显很多观点,简直是说到了太子的心坎中了。 在太子看来,现在的大明其实就很好的。很多事情慢慢来不行吗?平缓过度,非要搞得如此声势浩大,剑拔弩张。 其实,太子并没有察觉,他感觉这一件事情波及面太广,甚至要波及到军中之后,已经有一丝丝担心了。不是别的。就是担心,这一件事情,由朱元璋开局,他能不能收官。 这也是朱元璋非要这样做的原因。 太子是守成之君,不是开拓之主。将这一件事情交给太子来办,很有可能永远做不了,甚至被动等待新生产力带来的反噬。 太子听了沐英这番话,有很多话就说不出来了。 正如朱元璋不愿意将何夕带来的未来资料让太子看一样,太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沐英,而今天下一切变动的根本起源,并不是不相信沐英,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子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大哥,父皇让你回来,你知道为什么?” 沐英说道:“听到一些风声。还不确定。” 太子说道:“是让你代替宋国公坐镇北平。我刚刚从北平回来,有一些事情一直放心不下。正好拜托你了。” 沐英说道:“殿下请讲。” 太子说道:“给我拿下,秦王与晋王。” 沐英又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的看向太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各方影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六章各方影响 沐英以为今天吃惊已经吃得够多了。 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大的变故。 当年一心建立大明律体系的朱元璋,要推翻二十年前的自己。他以为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储位之争,也有了变动,亲眼看着太子长大,最了解太子性格,知道他对自己的弟弟们真心好,而今又要看到,他对自己弟弟下手了。 一天之间,这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沐英甚至有一种怀疑。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又如此不可思议的情况。 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云南太久了。以至于跟不上时代了。 沐英说道:“殿下,臣没有听错吧。” 太子说道:“这一件事情,孤也不想,只是父皇早已改易封藩之策。全部封到塞外与海外,而全天下只有秦晋两王。他们置之不理,孤不能姑息。不过,孤只是想将他们两人拿下,不管是将来让他们在京师做一个闲王,还是分封到海外。” “都可以。” “决计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这一点,你要注意。” 沐英眼波流动,一时间无数情绪在眼眸之中闪过,有失望,有震惊,有不敢相信,有淡然,有服从。 沐英自己或许没有发现,这一瞬间,他居然表达了这么多情绪。 太子或许自己没有察觉。但是沐英已经察觉到了太子真正的情绪,那就是在这些辩护词下面的杀机。 建文帝,当年下令,勿杀我叔父。那是真不想杀吗? 自然不是。只是下面的人不愿意背锅而已。毕竟有些锅是可以背的,有些锅背了就要死。 而拿下秦晋两王这一件事情,本身就没有说要杀了两王的意思。沐英也没有大胆到敢杀皇子,但太子偏偏强调这一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太子在内心深处,早已权衡过这一件事情了。 之后这个结果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沐英眼中,当年宽厚仁慈的太子,此刻似乎已经不在了。 沐英怎么能不失望? 只是沐英内心之中一点点波动,不足以影响他的选择,他说道:“臣明白。” 太子说道:“父皇在等你。我跟我一起过去吧。” “是。”沐英说道。 ------ 沐英在太子的陪同之下,见了朱元璋,又见了马皇后。不过,他的行程已经确定了。在南京休息一个月左右,毕竟沐英数年没有在京师,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些关系也要维护清理。 朱元璋体谅沐英,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北方依然是朝廷重镇。如此重镇,不可空缺主将太长时间。 所以沐英需要在一个月之后,立即北上。主持大局。 只是有一个人也很羡慕沐英的待遇。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燕王。 燕王早就嗅到了风暴的来临。 自从何夕忽悠燕王之后,燕王早就一门心思地北上封疆了。将漠北看成自己的领地。他来京师,其实带着几分跑步的意味。毕竟老爷子指头缝里面流下来一点,就够他吃饱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回来居然弄出这样的事情。 变法啊? 天下间,那一次变法,不是腥风血雨。好吧。这一次变法最大的优势,大明建国才二十多年,底子薄,也没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朱元璋又是开国之君,心狠手辣,下面没有一个敢反对的。 但问题是,二十多年,也培养了不少既得利益者。而今要一下子打翻,重新再来。那也是要人命的。 燕王最早看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一场变法,即便不杀个人头滚滚,也非要死上几个大员不可。 燕王可不愿意在这里趟浑水了。 毕竟他给自己制定的未来,不在南京。而在广阔的漠北。 只是,燕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理由脱身? ------ 如果说其他人的反应,还都是余波,是旁观。如山的压力就到了刘三吾这里。 方孝孺在太子的压制之下,终于选择的沉默。 这一点刘三吾虽然有一些失望,但也可以理解。 就正如,刘三吾知道太子的真实意图之后,并没有劝太子劝谏陛下一样。 天下之间,有些事情,需要人去死,也需要人活下来。 刘三吾是准备去死的。而方孝孺是要活下来的。 一来,刘三吾年纪比方孝孺大太多了。二来,虽然方孝孺继承了宋濂的衣钵,但是在士林之中,很多时候也是要讲资历的。方孝孺的权力是比刘三吾大。但是在士林上的威望却不如刘三吾。最后自然是为了太子。 其实刘三吾早就知道,自己所做所为是徒劳无功。 但是那又如何? 在大明,朱元璋的意志就是天,就是一切,没有人能阻碍朱元璋的意志。 刘三吾自然不行。 只是圣学是要有人捍卫的。 有些事情,是不管成败,都是要做的。在刘三吾心中,儒学神圣无比。自然改万古长存。一些异端邪说,虽然一时兴起,但是千载之下,又有什么?理学更是金玉之言,虽不敢说,一字不可易,但决计不是何夕这样做的。 比起这些,刘三吾区区头颅算什么? 而且如果他刘某人一颗头颅,能让陛下看到这一件事情的阻力,从此回心转意,那么他死而无憾。 毕竟,他一开始就准备死谏的。 何夕的建议反而给了他机会,给了他说话的权力,这一段时间,刘三吾大声疾呼,寻找了很多人,发出更多的声音,想要引起声势。只是,朱元璋这三个字名头太重。 官场上,几乎没有愣头青。 所有人都臣服在朱元璋的淫威之下。不敢多说一个字。不做错一步路,这个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与刘三吾一样,上书反对。毕竟这些人最有政治敏感度了,能从很多角度,分析出朱元璋的真实意图。 只会换着花样拍朱元璋的马屁,或者说,说一些无用的废话。表示自己的中立想法。敢头铁反对的,三品以上几乎没有。 第一百七十七章火候到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七章火候到了 事已至此,其实已经很明了。 在朱元璋的权威之下,大明不允许有第二个声音,如果有,就是死人的声音。 而刘三吾就想要当这个死人。 刘三吾一次又一次的上奏朝廷,更是自己在官报上发言抨击新法。 一时间,南京城中好生热闹。 ------ 何夕在大内办公,他这个大学士,仅仅负责修订大明律这一件事情。而此刻,各方面的情况都汇总到这里。何夕默默一算,火候差不多了。 且不说,有解缙与丁显,近一年的预热与冲突,还有朱元璋坐镇,何夕看来,舆论已经到了顶点,不能再等下去了。 何夕起身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的乾清宫外,报名请见。 朱元璋接见了何夕。 朱元璋说道:“怎么准备好了。” 何夕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小火慢炖一步步来。快了反而不好。而今朝野上下,对修订大明律这一件事情,有了共识。可以着手下一步了。” 朱元璋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 随即一封圣旨拿来出来,朱元璋给身边的太监,太监当初取出玉玺,盖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将圣旨给收起来,递给何夕。 何夕一看,这圣旨不是别的。核心就是一句话,十日之后,令三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场,商议修订大明律之事。 这是废话,也是流程。 而这一封圣旨一下。下一步开始了。 ------ 十日弹指之间。 何夕在家中整理官府,大红官袍,黑色官靴,再加上乌纱帽。看得人气宇非凡。而今现在的何夕,完全不是当初的何夕了。不至于撑不起这一套衣服。须知,衣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表现,他背后代表的很多生活细节与习惯。 很多人穿不惯西服,有些人穿不惯汉服,或者其他样式的衣服,身材或许是其中原因之一,更多的是并不适应这衣服后面所涵盖的生活习惯。 就比如,这一身官袍,除非站得不动,否则永远要注意,什么时候要提起衣角,要走四方步,否则整个人的气质就不搭,有一种沫猴而冠的感觉。 这些东西,不用人教的。从小穿这种衣服,自然就习惯了。 何夕刚刚到了大明的时候,其实有很多不习惯。 但是而今,何夕与古代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何夕看重铜镜之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一场的朝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内心之中依然是有压力的。心中暗暗祈祷,不想出什么乱子。 何府距离皇城很近,何夕骑着马很快,就到了皇城之前。 此刻,皇城已经开门了。无数官员在验过腰牌之后,进入紫禁城之中。 何夕也准备进入,忽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何夕,说道:“何大人,好久不见?” 何夕看了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拜见海西侯。” “不敢当,不敢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纳哈出。 纳哈出在南京城中,不过是富贵闲人而已。不过,纳哈出的大儿子察罕,此刻就在东宫当差。可以说,他们家族未来的前程,相当一部分掌握在太子手中。 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为。 何夕说道:“海西侯,这是------” 纳哈出说道:“还请何大人移步,小侯有几句话,要与何大人说。” 不管怎么说,何夕与纳哈出次子关系不错。哈刺不花也算是何夕的旧部了。自然要给一点面子的。何夕说道:“请。”摆手示意,远离人群。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宫墙下面。 大红的宫墙,就好像是照相馆的背景板。将两人身影刻印上去。 纳哈出说道:“何大人,太子想请你手下留情。” 何夕沉默。没有说话,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 纳哈出只能继续说道;“太子说,刘老夫子年龄大了。糊涂了。但到底是理学大家,一代宗师。朝廷总是要给予一些体面的。故而,还请何大人,给些面子,留一些余地。宋讷先生之事,最好不要重演。那样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何夕心中思索片刻。 想起宋讷之死,何夕内心之中其实还是有一些唏嘘的。 宋讷死了。何夕才能将一些工匠之学,自然之学,抬上桌面。何夕从来不后悔这一点。但是不后悔与不可惜是两码事情。见惯了这世界上,毫无底线,唯利是图的人渣败类。很难对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一辈子,甚至献出自己生命的人感到厌恶,或者说是恨意。 宋讷是这样的人,今日的刘三吾也是这样的人。 何夕想要的也从来不是肉体消灭某一个人,而是思想上的更新迭代。何夕虽然心中怀有理想,但是内心之中,却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道,人类思想观念的更迭,大部分情况下,并不是看新思想战胜旧思想,而是等怀有旧思想的人死光之后。新思想就自然占据上风了。 所以,何夕也不奢望,在这场不见血的战争之中,真的一点血都没有。 他也不非要逼刘三吾去死的。 只是,他感觉太子的心思很危险。 慈悲,宽厚,并不是缺点,甚至是优点。但是妇人之仁,却是了。 而且何夕从这一番话之中,也感受到了太子的一些倾向性。 何夕说道:“海西侯,我本无意杀人。天下在这一个场合能杀人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陛下。只是我也敬佩老夫子的人品学问。今日不过是学问之争,绝非生死之争。” “只是,真有了意外,我也无法控制。殿下的话,我自然记住了。剩下的只能看情况了。” 纳哈出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就给太子回话了。告辞。” 说实话,纳哈出其实并不像在这个时候出头。但是大明的官员的想法与纳哈出的想法差不多。不愿意趟浑水,更不愿意卷入此种风暴中来。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太子想让他做什么事情,纳哈出还能拒绝? 而太子之所以让纳哈出传话,就是知道纳哈出在大明根基浅薄,可以说没有丝毫根基,不要看什么侯,什么爵的。还有私兵在高丽。但是与大明其他勋贵相比,自然是远远不能相比的。 他们更没有底气去拒绝了太子。 而且纳哈出谨小慎微,与其他关系最少,而察罕在太子麾下。也不用担心,纳哈出会乱来。毕竟,纳哈出而今唯唯诺诺,但实际木华黎家族在元朝屡次内乱之中,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发挥。 就政治嗅觉来说,不再任何一个大明官员之下,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 也不吸烟人注意。 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好像一丝水波,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又再次躺平了。 ------ “殿下。”察罕一身精致之极的盔甲,浑身朱红之色。行动之间,甲胄铿锵有力。他半跪行礼,说道:“我父亲传来消息,已经通知了何大人。何大人也有回话。” 太子淡然的说道:“说。” 察罕说道:“何大人说:他无意杀人,能在此时有生杀大权的只有陛下。他只能尽力而为。” 太子叹息一声,一摆手说道:“下去吧。今天这一件事情,不要其他人知道。” 察罕立即答应下来,缓缓的退了下去。 太子其实几次劝刘三吾,但是每一次都遭受了刘三吾的反对。而每一次刘三吾的反对,都给太子带来深深的震撼。 太子学习的现代科学知识,很多是浑沦吞枣。看个结果而已。毕竟很多东西,都要数学功底的。不要说理科了。就是人文科学,很多时候也是需要大量计算的。没有这些,很多是很不明白的。 而刘三吾却不一样,太子也是从小学习儒学。与刘三吾根底相通,很多事情不用解释,他就明白了。 在刘三吾讲解之下,太子更深刻的了解到朱元璋与何夕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也更明白,这样做会遇见怎么样的阻力。 一句天下皆反,也不为过。 大明而今体制是最稳定的,最稳固的。任何改动都由风险,而管理越精细,风险越大。其实,何夕的变法也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那就是中央与地方关系变动。 之前大明将大量的财政剩余留在地方,由乡绅,官员,胥吏瓜分。征收上来的赋税,估计是上报朝廷的数目的两到三倍,甚至更多。 而经过变法,大明想要将每一分财权上缴,不提带来巨大行政成本,单单这些灰色既得利益者的反噬,就相当严重。 一个县的问题不打。但是一个府,一个省,乃至于天下,那就是汹汹之火。 而刘三吾知道变法项目还太少,而太子知道的更多。他更明白,朱元璋与何夕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改天换地一般。 一想到这里,这太子就压力山大,对刘三吾就更惋惜。想要保全方孝孺一般,保全刘三吾,只是而今看来,这一件事情,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太子心中暗道:“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不知不觉,刘三吾的一些话,已经深入太子之心。等待时机,拨乱反正。太子并不觉得,他在反对变法,而是他不觉得应该这样动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朱元璋的失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九章朱元璋的失望 朱元璋淡然问道:“太子派纳哈出给何夕下命令,保全刘三吾的性命。” “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说道。 朱元璋淡然说道:“知道了。” 这个小太监缓缓退下,夹杂在一众太监之中,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朱元璋眼帘微微垂下来,心中暗道:“太子,你让我失望了。” 天下能瞒得过朱元璋的事情很多,南京能瞒得过的朱元璋的事情就少了。而皇宫之中,能瞒得过朱元璋的事情,恐怕就没有了。 如果朱元璋做不到这一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太子自己觉得做得隐蔽,其实他不知道,在他下命令的一瞬间,就已经有消息往乾清宫传了。只是有些慢而已。 太子让朱元璋失望的地方,就是太子不支持变法也就罢了。居然要站在变法的反面。 这让朱元璋非常恼火。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抵制吗?这些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朱元璋才决定将这些事情都走了。好让朱标接受一个干干净净的新世界。 至于让太子为变法这一件事情收官,那不是很正常的。 而且即便,太子不做这一件事情,就不做其他的事情了。 以前朱元璋有为子孙将所有事情都做了,子子孙孙传承基业就好了。而今学习过一些唯物主义哲学之后,朱元璋明确一件事情,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变化本身。 更明白,未来的工业化时代,虽然繁华,而社会流动与变化,是农业社会的百倍千倍。一个皇帝再以静态的目光看问题,是绝对要出问题的。 从今日开始,未来几十年,不上百年,都是一个变化剧烈的大时代。 他其实,并不在乎太子怎么想?看的是太子怎么做。 为什么?因为,朱元璋对太子有着绝对的宽容之心。太子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你看着就行了,很多事情将来总是会懂的。而做出反对行为,却是万万不允许的。 因为,太子本身的班底,就有很多需要清理的对象。天下间,有太多太多反对新法之人。太子一旦做出这样的事情,将自己的心思泄露出去,一定会遭到很多人拥护。 这让新法与旧法之争,演变成了太子与皇帝之争。 这是朱元璋不想看到的。 只是他即便不想看见,今日这局面,似乎就要向这个方向倾斜了。 这如何不让朱元璋失望。 一瞬间,朱元璋下定了决心,刘三吾必须死。 即便不为了变法这一件事情,单单为了离间天家父子。就够了。 不过,这戏台已经搭建好了。岂能不上台了。 朱元璋再次整理衣服,走了出了大殿。 ------ 呜呜呜,无数号角之声响起,叮叮当当的雅乐,也随风而动,数千锦衣卫,一个个身高七尺,相貌端正。脸上没有一丝瑕疵,身穿锦衣,手持仪仗,簇拥着朱元璋的銮驾,来到了奉天门下。 朱元璋下了銮驾,缓缓走到了龙椅之上,坐了下来。 龙椅与其说是椅子,不如说是塌,一张短塌,人坐上去之后,四面不靠,只能正襟危坐。 朱元璋使了一个颜色。立即有太监出列,手持圣旨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历经百战,乃有天下,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朕修大明律再三,依然玉壁微瑕,朕令三品以上官员,上奏言此事,朕今日临朝,令有司畅所欲言,论大明律利弊事,钦旨。” 朱元璋这一道圣旨,并不奇怪,甚至在很多人预料之中。 一时间按照官员大小顺序,下面官员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从大明律之中选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毕竟,或许官员们还不知道所谓变法到底怎么变,但是大明律修订,都是已经确定了。他们一律支持修订大明律,也要给出理由。 何夕倒是听了他们的理由。 第一量刑过重,第二刑罚过多。 总之,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减刑,不管是减少量刑,合并罪名数目。 毕竟,大明律对官员犯罪这一块,太狠了。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岂能不让这些人胆战心惊之极。 然后,就是法外加刑。 这一点也是官员苦恼之极。不过没有人敢多说。 无他,法外加刑的人是谁?是朱元璋。 要这样做的人,岂不是要消弱朱元璋的君权,朱元璋是何等人?怎么会同意?既然不能同意。这方面如果说了,到底会有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 何夕站在大臣之中,听着陈腔滥调,却没有一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而是目光看着站在自己不远的刘三吾,还有大臣之中,那些素有清名的人。看看有没有谁忽然跳起来。 出现在他预料之外的变化。 很显然是没有的。 只是朱元璋有些听烦了。他忽然用手指敲了敲龙椅前面的案几,一时间数千平的广场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只要风呼呼的挂在旗帜之上,才一点声响。 朱元璋淡然说道:“今日,没有反对修订大明律是吧?” 之前朱元璋,办事何尝如此拖泥带水。要下面人每人发表意见,京师三品以上官员,也有一两百个,其中更有一些超品的勋爵之类的。一个个说,不知道耗费多少时间。 于是,朱元璋直接问了。 下面人鸦雀无声。 朱元璋也不说话,一抬手,立即有太监又宣读一封圣旨。 这一封圣旨,谁要下面人推举修订大明律的人选。 刘三吾见状,大声说道:“陛下,老臣愿意自荐。” 朱元璋眼睛微微一缩,眼睛之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杀意,他说道:“好。还有谁愿意自荐?” 何夕说道;“臣愿意自荐。” 朱元璋等了一会儿,却见广场之上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 毕竟这才是大明洪武年间官场的常态,说人人自危,每日出门都不知道回家的时候头颅还在不身上,是有些过分了。但是在朱元璋的威势之下,大多数人都谨慎小心,循规蹈矩。却是事实。 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有勇气,插手这一件事情。 更不要说,他们也不习惯朱元璋的变化。 之前,很多大事,朱元璋都是一言以决,那么好像今日,居然问下面人的意见?他们敢有什么意见? 朱元璋说道:“刘三吾,你觉得你们两人之中,谁更适合做这一件事情。” 刘三吾说道:“老臣比较适合。” 朱元璋好像很感兴起的说道:“为何?” 刘三吾说道:“何夕资历浅薄,多在外地任职,没有在中枢任职过,大明律修订。乃是天下大事,岂能任用此人?当用儒臣主之。” 朱元璋说道:“那你准备怎么修订?” 刘三吾微微一顿,说道:“减刑修省,与民休息。” 朱元璋说道:“朕定下的赋税高吗?” 刘三吾说道:“不高。” 如果仅仅按官方赋税来说,明清的赋税都谈不上高。只是中后期,有太多的附加税,而今还是没有的。 朱元璋说道:“天下徭役都很重吗?” 刘三吾说道:“北方徭役要重一些。南方的徭役要少一些,即便上也不算重。” 朱元璋说道:“既然,赋税不重,徭役也不重,何以言天下百姓不再休养生息?” 刘三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天下情况,是要跟谁比的。 朱元璋治理天下二十年,大明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也算是进入了治世之中。 让刘三吾否定大明的情况,睁着眼睛说,天下百姓困苦之极。更要说,这种困苦之极的情况,是因为朝廷的赋税与徭役。他是说不出口的。 当然了,大明百姓并不是都活的很好的。但是之所以出现很多问题,大抵是三个原因,第一是地理环境,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也是很正常的。第二,就是当地权贵的压迫,第三,就是贪官污吏。 第三种数量上并不多。 毕竟朱元璋杀官,那是杀得刀都卷刃了。 与朝廷关系并不是太大。反而与这一次新法要打击的一些群体关系相当大。他在这些地方不敢乱说。 朱元璋说道:“刘老夫子,回答朕的话。” 朱元璋就是要一步步的将刘三吾给逼死,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杀人。杀人也是要找原因的,或者说借口。朱元璋就是一步步逼着刘三吾说出一些话来。可以扣上大不敬等帽子。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又出意外了。 “父皇,”太子出列说道:“儿臣以为,刘老夫子年纪大了,精力不行,此番奏对,又进退失据,并非主持此事的人选。” 朱元璋看了一眼太子,眸子之中淡然如水,说道:“好。” 只是这眸子之中,似乎没有一丝感情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臣谢陛下厚爱,臣以为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此事当开诚布公,与天下人共谋之。” 第一百七十九章理念的力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九章理念的力量 何夕这一句,简直是石破天惊。引得所有人侧目。 即便是刘三吾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何夕,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何夕说的。 其实,大明士大夫骨子里,对君权是有抵抗的。而且,中国古代皇帝权力也是有大有小的。虽然高举忠君思想的牌匾。但实际上,大明读书人对朱元璋,从骨子里畏惧,但内心中怨怼,甚至有一些人,未必没有反思。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而君臣之间的博弈,也是分阶段。 总体来说,魏晋南北朝的世家政治,皇帝都算不了什么?铁打世家,流水的皇帝。 但是到了隋唐之后,世家大族在皇权打压之下,渐渐落入下风之中。只能将臣权,或者说相权衰落,是在唐末纷争之中,朱温将清流大臣投入黄河浊流之中,世家政治彻底破灭。但是真正令中国社会走向内敛走向独裁,其实在南宋。 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所有社会资源都要集中,北宋时期比较宽松的政治环境,荡然无存,皇帝任命权相的制度渐渐形成。看南宋政治与北宋截然不同,就是在权臣与权臣的颠覆与继承。 而元代政治,更是另外的样子,有游牧民族的风格,独裁的性质更重。 而真正形成明清独裁体制,其实是在朱元璋手中。但同样是一种历史惯性。 这种历史惯性,并不是说朱元璋不纳谏,不听下面人的劝谏。实际上,朱元璋虽然暴躁,对下面严苛要求,但实际上,朱元璋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听不进去谏言。 只是,在国家体制之上,朱元璋并不愿意与人分享权力。 胡惟庸之死,就是一个典型。 而今,何夕在这里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在很多人看来,这简直是找死,一方面固然是大家所期盼的。但同时,也是在朱元璋面前找死行为。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朱元璋淡然说道:“具体说说。” 何夕说道:“以臣之见,综合天下的意见,草拟方案,在报纸上公之于众,令天下人议之。能得天下百姓之心,则用之,不能得天下人之心,则改之。” 朱元璋说道:“如果没有意见的。就定何夕了。” 没有人说话。 刘三吾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心中暗道:“言伪而辩,行癖而坚,记丑而博,心达而险,顺非而泽。” 在刘三吾看来,何夕就是这样的人。言伪而辩,记丑而博,心达而险,说的是何夕心性与学问,何夕内心之中其实很明白的,何夕不知道,他所谓的新法,很有可能会天下大乱吗?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依然推行,还振振有词,让人难以反驳。何夕只为了何夕的政治目的,而不是为了大明的未来,为了自己的目的,并不介意毁掉大明。 这样的人真正大祸害,大奸臣。 行癖而坚,何夕毕竟是现代人。很多从后世带来的习惯,在明代人看来,就是怪癖。 别人还看不出何夕的真面目,但是他刘三吾却是知道的。他决计不可能让这一件事情落在何夕手中。于是,刘三吾说道:“臣有意见。” 太子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暗道:“刘老夫子,你这是何苦啊?” 而朱元璋更是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就知道,刘三吾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就是因为君子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不可退让的底线,这种原则太过明显,暴露在外,就成为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 朱元璋就是在拿捏刘三吾。 刘三吾说道:“陛下,天下大事,不可决于众。此事乃朝廷大事,岂能操纵于舆情之中,且,天下纷纭万众,南北不一,天下间,哪里有让天下人都满意的律法。” 站在人群之中的齐德眉头微微一皱。 他此刻对刘三吾有些不满意。 当然了,他并不是觉得刘三吾狙击何夕是不对的。而是方法不对。 是的,齐德对何夕的险恶用心,是充分理解的。以一个光明正大,可以讨好所有人,无可挑剔的方案,将这一件事情揽到手中,至于将来,到手的事情,就是何夕做主了。 何夕有太多的办法做手脚了。 这也是官僚常年的手段。 没错,何夕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不要说报纸上的舆论,就是网络上的舆论,都是可以被操纵。被操控。何夕想要的就是一场舆论战争。何夕的手段,谈不上多高明。 只是刘三吾大半辈子虽然在官场之中,但是作为清流,对于很多鬼蜮伎俩,并不是很关注的。而今关心则乱,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刘三吾失策了。 何夕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 “天子百官,至阳也,百姓草民,至阴也,阴阳交泰,乃是天下大吉之象,故而,自古明君治世,无不重视言路,盖因言路,盖因,言路沟通上下,言路通,则天子知小民之忧,小民知朝廷之难,上下各安其位,治天下何难也,天下万方,自然各有不同,然天子断于上,百姓按于下,何乱之有?” 刘三吾厉声说道:“虽有善法,不得善人而用之。善法必为害也。何夕心术不正,沉沦邪道,诋毁圣学,不足以担此大任。” 何夕说道:“在下不懂,刘老大人为什么怎么说?” 刘三吾说道:“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而何夕主张,离间骨肉,强令分家。支离宗族,令天下不安,为天下着想,此人当远窜边荒之地,不可当此重任。” 何夕说道:“不知道刘老大人从哪里知道这些?” 刘三吾说道:“怎么你当着陛下与百官面前,不敢承认。” 何夕说道:“我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是想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刘三吾冷笑一声,说道:“你给我看的底稿,怎么你忘记了。” 此言一出,下面就有一些骚动。毕竟单单听眼前的话,似乎是两人关系好,看了对方奏折的底稿,此刻掀出来,打击对手,这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一点。 何夕说道:“我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底稿之中,的确这样的内容,只是我刚刚说了,天下大事,朝廷都不能独断,何况我。我有什么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怎么看,我操其事,不敢有私。上不负陛下,下不负百姓,至于底稿,是可以改的。只是,刘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泄禁中语。” 刘三吾一愣。忽然想起来了。 泄禁中语,其实就是泄密罪。 皇帝的行踪,皇帝说过的话,尚未披露的朝廷决议等等。将这些东西,提前说出来,都是泄禁中语,量刑轻重,主要看情节轻重。重则,杀头,轻则罚银。 只是,这一件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 皇宫之中,很多时候是藏不住事情的。因为有太多人关注了。即便能藏得住一时,时间长了。也会慢慢的传出去。而今之前也说过古代情报工作的种种阻碍,情报工作最注重时效,一般来说,即便后方情报泄露,也传不出去。 很多时候,泄禁中语这个罪名,是处理出现重大损失的世间。是一个事后追究的罪名。事实上,那一个朝廷官员没有想办法打听宫内的消息。朝廷的决策。 这一件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只是,很多事情,不上秤不过四两,上了秤就能直接将秤给压断了。 而这一件事情就是。 更不要说,朱元璋还在等机会。 第一百八十章刘三吾的最后一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章刘三吾的最后一搏 刘三吾说道:“这是你让我看的。而且,区区一封底稿,还算不等泄禁中语。” 何夕说道:“我是让大人看了,但是我是让大明翰林院掌院看的。并没有让大人您在这个场合说。至于算不算,并不是大人您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只有圣断。” 说实话,何夕并没有想过在这里挖个坑。让刘三吾跳进去。 只能说刘三吾对今天的准备不够。 何夕也是顺势而为,给刘三吾下一个套而已。 不过,此时决定权已经到了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说道:“刘三吾。” 在古代直接称呼人名,是很无礼的态度,任谁听了这一声都能感受到朱元璋对此人的不善。 刘三吾自然也能感受到。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身为大臣,须有大臣体,泄禁中语,以不大敬论,理应斩首。不过,念你是元老重臣,这件事情就算了。” 刘三吾只能行礼道:“臣谢祖龙恩。” 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让刘老夫子就此全身而退,也不错。” 却不知道,朱元璋自有用意,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说清楚,何夕不仅仅是朝廷大臣,也是朕的女婿,如果他有什么错,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何夕自己不会例外。朕自然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不过,你要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你也要给朕一个交代。须知,你也是文坛领袖,褒贬人物,其中分寸,你不会不知道吧。” 朱元璋之前,看似放过了刘三吾,其实不是。 刘三吾到底不是寻常人,他身上的光环不少。如果单单以泄露禁中语,这一件事情杀人。太过了。但是这一放,自然显得皇恩浩荡。只是,有些事情,有再一再二。 却没有再三了。 而且,想要一个人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找死。而不是自己下手。 朱元璋也看得出来,刘三吾看似中气十足,但其实内里浅薄。甚至有一股死意。朱元璋自然有手段,让他自己寻死。 刘三吾沉默了。 刘三吾说道:“陛下,难道没有看过何夕的底稿,自古以来在家为孝子,出仕为君臣,何夕之道,欲令天下人不为孝子,而朝廷何来忠臣。臣以为单凭此一条,就足够表明何夕不忠不孝。祸乱朝纲。” 忠与孝的关系,在儒家的解释之中,是移孝做忠。 在家里孝顺父母,这是天性,而君主是天下人的父母,所以出仕要像对父母一样,对待君父,这才是正道。 这里天然地将家庭之中的社会关系,转化为了天下的社会秩序。也正因为如此,刘三吾对于何夕一系列拆分家族的法令,是非常非常的反感,乃至于想用生命来抗衡。 就是因为,何夕彻底地斩断了忠与孝之间的逻辑关联。 与儒家治世哲学有根本上的冲突。 与很多士大夫是因为何夕地侵犯了他们的利益还是有些区别的。 朱元璋说道:“刘三吾,你是在教做事?” 刘三吾说道:“臣不敢,然天日昭昭,臣只是不希望陛下,在千百年之后,有污名而已。” 朱元璋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杀意蒸腾。暗道:“不管了。” 朱元璋下意识将手往腰上玉带一按,正要说话。 太子距离朱元璋最近,立即观察到这个小细节了。他来不及多想,就立即起身,说道;“父皇,刘老夫子老糊涂了。儿臣以为不当听的如此狂悖之言。” 刘三吾说道:“陛下,忠言逆耳,今日老臣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只求陛下能记住老臣的话,远离何夕这等佞臣。”说完之后,就出列而出,向一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只是,出了一点意外。 前文说过,这一次朝会并没有在大殿之中,而是在奉天门外的广场之上,柱子距离的有一点远。而且还要越过几个人才行。 有人或许说了,既然柱子有些远,不撞柱子不行。 只是,出入皇宫都是要搜身的,什么兵器毒药都是不能带的。咬舌自尽,也未必能够真死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正因为这一点点距离,让几个侍卫反应过来,这一把将刘三吾给按在地上了。 也是因为刘三吾真有求死之心。是以速度极快,被人按倒,连同按他的侍卫是重重的摔在地面之上。 朱元璋忽然起身,说道:“好。好,好,真以为朕不杀人了吗?” 正要下令。却见太子膝行几步说道:“父皇,刘老夫子是忠臣,还请父皇三思。” 朱元璋看着太子说道:“好。他随你处置。” 一摔袖,转身离去了。 太子心中一沉。 他知道,朱元璋这是怒极了。 如果不是生气之极。也不会讲群臣扔到这里,一个人离开。 只是太子并没有多少悔意,如果刘三吾这样的忠臣,他都保不住了。他觉得他这个太子,这个储君,做的一点也不合格。 太子跪在地面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对身边的人说道:“让他们都散了吧。” 太子匆匆的去了乾清宫。 这一件事情还没有完。 ------ 乾清宫外,太子冷冷的看着徐正。说道:“你说什么?” 徐正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之上,说道:“老奴只是听命行事,陛下说他不见你。” 太子想要见朱元璋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他想见朱元璋从来是想见就见,什么时候吃过闭门羹而已。 一瞬间,太子内心之中,有强烈的不安。他思忖片刻。 忽然后退两步,跪在了青石板上。一动不动,说道:“劳烦公公去通报一声,就说,父皇如果不见孩儿,孩儿就跪死在这里。” 徐正见状,二话不说,就进去通报了。 ------ 乾清宫中。 所有门窗关闭,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不言不语,看着下面空地,显然沉思之中,他的眼睛似乎看向虚空某处,又好像通过层层的墙壁,看到正在门外跪着的太子。 徐正匆匆进来,说道:“陛下,太子在外面跪着。说陛下如果不见,殿下就跪死在外面。” 朱元璋说道:“跪死?他大抵不知道,想要跪死一个人,最少要七天七夜,想要跪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想跪就跪吧。他大抵是这辈子跪的太少了。才如此骄横。” 这话徐正可不敢接话。 徐正说道:“陛下,此事老奴不敢多言。只是娘娘这几日身体不好。要是娘娘知道了-----” 朱元璋一愣,想起了马皇后。 马皇后自从那一次大病之后,身体似乎正式进入老年期。越发不好了。即便安心静养,也不行。这不去年冬天,又缠绵病榻,开春好了许多。但这个好,也是相对的。 太子不仅仅是朱元璋最看重的孩子,也是马皇后最喜欢的儿子。 朱元璋不念太子的情分,也要想向发妻的身体。 他悠悠一叹,说道:“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你让他进来吧。” 徐正心中长出一口气,今日之局面,是他跟随朱元璋身边这几年从来没有遇见过。但是即便如此,徐正也不觉得太子会被废掉。似乎也偷偷的给太子卖一个人情。 看来还是有一点效果,是以匆匆的去见太子了。 片刻之后,宫门打开一道缝,阳光好像利剑一样,射在地面上,直指朱元璋,太子踩在无形的光剑之上,走地砖上,跪在阳光长剑最顶端处。这个时候,身后吱吱呀呀的门声做响。门一转,阳光投影也消失不见了。 只有一片幽深。 像此刻的父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幽幽乾清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一章幽幽乾清宫 太子沉默地跪在地面上。 朱元璋淡然说道:“你如果只是想跪,在外面与在里面有什么区别?” 太子说道:“父皇,孩儿错了。” 朱元璋说道:“错哪里了。” 这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太子说道:“错在不该违背父皇的意思。” “你违背我的意思还少吗?”朱元璋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问你,我之前交代你什么?” 太子心中默默回想,朱元璋给太子有很多交代,太子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一个。 朱元璋声音已经柔和,说道:“想不起来了,朕告诉你,变法之事,是由你与何夕主持的,准确地来说,是由你主持的。你做了什么?” 太子沉默。 他什么也没有做。 朱元璋声音依旧平静,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做。好,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太愿意的。没有关系。大部分事情让何夕做了便是,你只要将来用好他便是了。今日是什么意思?你两次为刘三吾求情是什么意思?” 太子说道:“儿臣只是觉得,刘老夫子,罪不至死。” 朱元璋说道:“仅仅是这样?” 太子说道:“没有了。就这些。” 朱元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将你与朕的矛盾大白于天下,而今天下都知道,太子不喜欢新法?太子不喜欢陛下的新法。”说到这里,朱元璋瞬间暴怒,厉声呵斥道:“蠢货。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那一点小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管而已。你想做什么,将来我死了,你去做是了。只是没有想到。你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废了你。” 太子听了朱元璋的话,如同五雷轰顶。 此刻他才知道,朱元璋暴怒的原因。 今日这一件事情,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走过场而已。太子只需安坐,不需要发表意见。但是太子在之前告诫何夕,在之后为刘三吾求情。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说实话。太子的心思朱元璋不知道? 当然,知道。甚至太子想做的套路,朱元璋内心之中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不过,他没有在意,甚至在默许太子这样做。朱元璋关心的是新法。是未来政策的施行,太子与何夕之间,所有事情,朱元璋不感兴趣。 只是,他也在加急做事。希望能把变法最难的事情给啃下来。将来让太子只需守成就行了。 而今,太子今日这一件事情,将朱元璋的所有努力都给毁了。 朱元璋面对一个两难抉择,要么想要继续变法,一定要对太子进行处置,如果不处置太子,看着吧,所有反对新法的人,都会聚集在太子身边,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虽然何夕的底稿没有怎么保密,但是这个时代的传播速度并不是太快。很多有切身利益相关之人,都还不知道,已经有了这么多反对者的。 朱元璋更知道,那沉默的大多数之中,是有多少人心存怨怼。 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朱元璋对官员的不客气,指望他们这些同类真正爱戴,朱元璋自己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而之前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朝廷上的影响力,能对抗朱元璋的。这个人就是太子。 前文说过,太子其实做到是司礼监太监,首辅的事情。天然的文官领袖。只是之前,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一件事情,毕竟在他们看来,皇帝与太子之间,亲密无间。 而今,却发现太子与皇帝之间,似乎有一点搞头。 就是太子不愿意,太子下面还有很多人会推着太子上去的。更不要说。太子的潜势力其实很强大的。朱元璋之前没有防范过太子,刚刚沉思了一下,不考虑父子之情,处置太子的话,将是一场远远超过胡惟庸案的大案子。 是朱元璋所不想做的。 可以说,太子不合时宜的几句话。几个求情,将朱元璋陷入两难处境,更直接将自己的储位推到了悬崖边上。 太子不是一个蠢货,之前是关心则乱。而今被朱元璋一提点,一瞬间明白过来。说道:“儿臣知错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单单一句,知错了又有什么用?你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说清楚。别藏着。朕给你一次机会。” 太子此刻浑身冒冷汗,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到来了。朱元璋说给一次机会,似乎真的动了废立之心。 太子也不感欺瞒朱元璋,或者是觉得自己决计不可能瞒得过朱元璋的。说道:“父皇,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变动的动作太大,人家百余年的过程,我们要几年甚至更快,事情又多又杂,而且我看,这社会越发展,皇室就越不稳定。儿臣一来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二来也担心自己根本做不好这一件事情。先要缓缓。慢慢来。之前做得不好吗?就好像辽东一样,悄悄地来。” 朱元璋淡然说道:“朕这几十年知道一件事情,任何事情,都要抢占先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有何夕,有何夕的学说,所谓的工业革命一定会来了的。这一件事情,主动抓住,与被动接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主动抓住机会,能将为大明,为朱家打造一个新天地,能让大明更上一个台阶。被动接受,清朝的下场,你不是没有看过,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从后面追一个机会,太难了。” “这个浅显之极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白。” 有些事情,不是明白不明白的问题。 而是性格的问题。性格决定命运,一点也不错。 朱元璋是一个谨慎人,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这个战略就可以看出来,朱元璋性格之中谨慎的一面的。但是朱元璋也不是没有冒险之举,朱元璋好几次,自己在降兵营中过夜,让降兵为护卫,以示朱元璋对降兵的信任,才能拉拢人心。 至于鄱阳湖之战,几次被焚烧座船,朱元璋换船再战。可见朱元璋的勇气。 而朱标的性格之中,谨慎的一部分大大加强。特别是他知道靖难之事后,更是如此。 让他主动做冒险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说道:“明白就好。沐英还没有走,你收拾一下,去北平坐镇吧。与沐英一起。” 太子一愣,说道:“父皇想要废我吗?” 朱元璋说道:“我说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北平住几年,等南京的事情什么时候尘埃落定。什么时候回来吧。” 朱元璋有没有想废太子的意思。但是对太子今日的举动,也太过失望了,因为太子在南京,已经成为阻碍了。朱元璋甚至可以想象,会有很多人以太子的名义来阻碍新法。 对于,这些人,朱元璋早就准备打开杀戒。 但是要将他们与太子分割开来,否则朱元璋想不废太子,都不行了。 毕竟,在自己的大业之中,与儿女情长之上,朱元璋永远想的是自己的大业,而不是儿子。即便太子承欢膝下这么多年,也是如此,朱元璋的心肠很软,对自己的子女很好。但心肠也很硬,在大事上,手段酷烈之极。 今日同样如此。 当两者不能兼得的时候,就显露出朱元璋的本色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不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二章不甘 太子想要争取,想要挣扎。想要说话。只是他一抬头看在幽暗光线之下朱元璋的脸, 朱元璋面无表情,并没有做什么凶恶之色。但是太子却是心中一突,什么话也说出来了。太子只能说道:“是。”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走吧。” 太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道:“父皇,四弟要留在京师吗?” 朱元璋岂能不知道太子的想法。太子是担心,朱元璋有废立的想法,而所想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 这一件事情,如果不答应,估计太子是不会心安的。 朱元璋虽然对太子不满之极,但是他无法面对太子的缺席。废太子,很容易。但是重新选一个能够安定人心的太子就不容易了。更不要说,就将的大明推进工业时代这一件事情来说。 朱元璋的时间太短了。 他想要的既能安定天下局势,又能将变革进行到底的人,在他儿子之中,是没有的。 朱元璋说道:“除却不成年的皇子,只有蜀王留京,其他人与你一起离开。” 太子松了一口气,缓缓准备走出。 朱元璋说道:“南京为六朝金粉之地,然建都南京者,皆国运不长,故而,朕改北平为北京,令太子出镇北京,营造北京城。从今后之后,天下两都,南京为正,北京为副,北京主管河北,山西,山东,大宁,河套等第兵马钱粮事。”、 “你好自为之吧。” 太子听了,立即回头行礼说道:“儿臣多谢父皇维护。” 这真是维护。 太子出京总是要有名目的。否则就是贬谪。 太子之位,能上不能下,一旦出了问题,太子想要得一个善终都是很难的。 令太子营造北京城,也算是给了太子一个借口,令太子节制北方各省兵马,这些地方有百万大军。可见朱元璋对太子并没有失去信任。仅仅是惩罚而已。 小惩大戒而已。 这也是安太子之心。 朱元璋也知道,太子的心病是靖难,是燕王。让太子掌控塞上兵马,想来太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至于太子掌管兵马太多,威胁皇权。 朱元璋很自信,一点也不怕。 毕竟,朱元璋不像让太子在南京,不是怕了太子的潜势力。而是怕误伤了太子,如果太子真敢做这样的事情。朱元璋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你爹永远是你爹。 朱元璋说道:“有一句话,说的太好,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有些事情,不是朕想与不想,而是必须要做的。这一件事情,你到北京好好想想吧。自己想明白,比什么都强。” 太子说道:“儿臣会好好想想的。” 朱元璋目送太子自己打开殿门,阳光在太子的身影上晕染开来,有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感觉。 随着太子的离开,大殿之中,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叫徐正。徐正立即从外面进来,跪在下面。说道:“何夕在什么地方?” 徐正说道:“何大人,一直在外面侯见。” 朱元璋说道:“让他来吧。” ------ 片刻之后,何夕就到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太子马上会去北京营造北京城了。” 何夕一愣,心中无数念头闪过,硬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朱元璋这一句话。 不过,何夕内心深处有一丝丝欣喜,如果太子与朱元璋一心的话,那样的太子是完全不可撼动的。而今父子之间明显出了问题,对何夕来说,也是一个利好。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这一段时间,来秘书监与方孝孺搭班,处理政务,还有修订大明律这一件事情,也不能松懈。” “是。”何夕说道。 而今的秘书监已经不是之前的秘书监了。朝廷的各种机构权力都不是固定死的。而是跟随主官的权力有延展,有收缩。之前掌管秘书监的人是谁?是太子,太子的身份在,本来对秘书监有制衡作用的内阁,完全成为了秘书监的下属机构。 所以秘书监的权力简直大到没有边界。 何夕来秘书监任职,那么不能完全保住这一些权力,也是极大的飞跃。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孝孺。 朱元璋不知道方孝孺对新法的心思,何夕觉得不是不知道。而是给太子留的班底。朱元璋对太子不满归不满。但是废太子这一件事情还是做不了的。 自然要给太子在权力中枢留下足够有分量的臂膀。否则将来局面不好办。 朱元璋说道:“刘三吾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何夕说道:“臣觉得,此人还是留下比较好,儿臣觉得,毕竟儿臣做的事情,是要有一个有分量的对手。”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随你。罢官去职就算了。” 朱元璋有一些意兴阑珊。根本没有心思,多想。对刘三吾的杀意也不在了。 朱元璋想杀刘三吾是为了太子,而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杀不杀刘三吾已经不重要了。 朱元璋一摆手,示意何夕可以走了。 何夕却没有走。而是说道:“陛下,臣什么时候回辽东?” 朱元璋微微有一点吃惊,看着何夕说道:“为什么要回去?” 何夕说道:“之前,已经禀报过了,臣以为辽东最合适做试点。” 朱元璋想起来了何夕的三步走战略。只是当时有一个不同,那就是何夕计划之中,坐镇中枢主持新法的是太子。而今太子出外,何夕反而在秘书监了。 秘书监的权力太大了。 何夕居然根本没有想在秘书监长留。 顿时,朱元璋对何夕的感觉好了一些。最少何夕不贪权。 其实,何夕的心思却不是朱元璋所想的。 首先,何夕不觉得他能在这个位置长久待下去,太子在这个位置数年,已经成为朱元璋都忌惮的大势力,否则的话,朱元璋不需要将太子扔到北京,不久是想要太子与自己的党羽分开。 如果太子没有这几年在秘书监位置上的锻炼,决计不会有这么大的声望。在朝野之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班底的。 而太子之所以能如此,那是朱元璋栽培未来接班人的。 朱元璋会将大明江山传给何夕。别开玩笑了。 所以何夕注定不会在这个要害位置上久任,既然如此,何不早早说出来。而辽东,北方是何夕选定的根本之地,何夕也怕被人抄家。辽东一摊子成为了别人的。 那才是让何夕欲哭无泪的事情。 索性将这一件事情挑明了说。 朱元璋说道:“看你的速度了。” 言下之事,京城的时候只要做完了,就可以了。 何夕立即说道:“臣谢陛下。” 随即不等朱元璋发话,就缓缓的退了出去。 ------ 太子不敢违背朱元璋的命令。根本没有怎么收拾衣服,也没有在临行之前见马皇后一面,就匆匆的带着沐英离开了南京城。 站在聚宝门外秦淮河船上,太子与沐英一前一后,看着巍峨的南京城一点点在他们面前展露开来,一点点在他们眼前退后,表现出自己巍峨的身躯。 落日西垂,无数金光在河面上游荡,好像锦鲤齐跃一般。 太子忽然说道:“大哥,你觉得我还能回南京吗?” 沐英说道:“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你永远是大明的太子,而南京是大明的京师,怎么能回不来啊?” “是我,我怎么能回不来?”太子淡然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这一句话,似乎缺乏底气。 第一章总理天下大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总理天下大事 洪武二十三年春天。 不知不觉,何夕已经在南京待了大半年事情了。 秘书监。 何夕与方孝孺相对而坐。 下面无数秘书郎走来走去。 何夕眼前的奏疏,只见多不见少。 何夕伸了一个懒腰,将一叠奏疏,拿出来,叫来一个秘书郎,让他们将这些送到乾清宫中。 这些奏疏,并不是别的,而是关于西番之乱。 所谓西番之乱,就是青海,甘肃,四川西部等少数民族的叛乱。 这些地方在唐末为吐蕃所有,一直以来都有吐蕃人存在,这也算是唐宋以来的历史遗留问题。之前朝廷大敌当前,军事压力很大。而今,朝廷财力军力都比历史上好多了。各方面的战火,比起历史上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不过,何夕之所以整理这些。是因为蓝玉报捷了。 没错。 主持平定西番之乱是蓝玉。 说实话,西番之乱,并不是太大的。虽然号称三十六部落,但是合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六万口,须知,这里说的是总人口而不是兵力。动用当地兵力,就足够平定了。 只是这一片区域,在陕西与四川边陲之地,让两地配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朝廷专门派高级将领去主持才行。 本来,这个任务并不一定要让蓝玉去。 毕竟,别的不说,大明有能力的高级将领从来不少。 只是,太子去督造北京城。 蓝玉颇有怨言。有怨言也就罢了。还管不住嘴巴。朱元璋一脚将蓝玉踹到西北去了。 蓝玉在军事上的能力是没有话可说的。短短数月,三战三捷,斩首数万,此刻正驻军西宁。向朝廷报捷。话里的意思也只有一个,想回京。 比起在高丽,日本,数十万人的混战。这里的战事不过几万人的规模。更不要说,这些部落比起高丽与日本,都是穷鬼。更重要的是这些部落都在深山老林,雪域高原之上。要打他们有艰难困苦不说,也很难有什么油水。 战功虽然有。 但是对蓝玉来说,这样的战功根本没有什么需要。 正因为蓝玉报捷,何夕需要将这一大半年关于西番战事的所有情况都汇总起来。然后写成节略,送到乾清宫供朱元璋参考。 不过,何夕在做这一件事情的同时,他就知道,蓝玉想回来大抵是不可能的。估计蓝玉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驻守西宁了。无他,蓝玉与太子关系太密切。同时沉不住气。 如果蓝玉能够沉得住气,朱元璋也不会想将蓝玉打发走。 毕竟,这样做更是会让外人猜忌朱元璋与太子的矛盾。但问题是,蓝玉决计不是能做到弥合父子矛盾的人。而是会扩大父子矛盾。 这也是朱元璋不得已的选择。 算是两项其害取起轻。 这也是何夕这一段时间的深刻感悟。 说实话,何夕这大半年是他最为忙碌的半年。 因为大明丞相是不打好当的。 当然了。太子离开了。秘书监的权力太子在的时候,那么大了。毕竟不管是方孝孺还是何夕,都不是太子。朱元璋对他们的信任也不如太子。在朝臣的权威,也不如太子。 他们两个人的分量加起来,也不如太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站在这个角度,对大明的了解更深刻了。 何夕之前在秘书监做过事情。但是那个时候的秘书监仅仅是草创。何夕做的仅仅是一些文书工作,而今却不一样了。虽然说大明天子是朱元璋。但是秘书监也有很多辅佐决策的工作。 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让何夕真有一些执宰天下的感觉。 何夕看向对面方孝孺。 何夕与方孝孺相对而坐,空出上首的主位。这也象征着秘书监的政治格局。 何夕在秘书监引入不少出身国子监的秘书郎,又有朱元璋的支持。在秘书监之中也有自己的人马。主要负责军事,新法,舆论。等各方面。而方孝孺带领太子旧部。注意负责民政,钱粮等方面。 当然了。今日之局面。 也算是朱元璋有意为之的。 何夕看向方孝孺,方孝孺似乎感受到何夕的目光,说道:“何大人有事情?” 何夕说道:“没有什么事情,黄河怎么样?” 方孝孺说道:“不容客观,黄河决口,河北,山东,河南都受灾,而且下面汇报上什么都有,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我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何夕与方孝孺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其实,也很佩服这个人的。但也同样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是方孝孺,决计不是历史上的方孝孺。 历史上的方孝孺,被朱元璋觉得太过迂腐,要让方孝孺在沉淀十年再说,于是,方孝孺转任各地,在朱元璋晚年才从汉中教授的位置上,一下子变成了朱允炆近臣。 而现在的方孝孺,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在秘书监历练多年。 早就淬炼出来了。 方孝孺能成为宋濂的衣钵弟子,甚至在很多地方与宋濂观点不一样,唱反调,还被宋濂接纳,一方面固然是宋濂胸怀宽广。不计较。另外一方面也是方孝孺的确是出类拔萃。 非一般人也比。 能将一件事情做好,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在智商上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好像而今的方孝孺。经过历练之后,即便不能在另外的事业上达到巅峰,但也决计不是外行。 而今的方孝孺也是一样。 如果说历史上的方孝孺,有很多迂腐之气,大儒气质多过名臣气质。而今的方孝孺就是名臣之态多过大儒心态。甚至何夕还从方孝孺身上看出一些名相风范。 只是可惜,大家不是一路人。 说实话,何夕其实不怕方孝孺跳出来反对何夕推行新法。但让何夕没有想到的是,方孝孺似乎没有看见一样,对何夕做的事情,听而不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前一段时间,刘三吾的死讯传来。刘三吾是郁郁而终的。 因为在何夕的主持之下,很多事情都临近收尾了。刘三吾阻挡不了大势,才有如此下场。但是方孝孺,一点反应都没经验。沉静的如同一汪深潭。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什么都有。 这样的人看上去才更可怕。 对于方孝孺的判断,何夕自然是相信的。 天灾人祸,这两者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何夕说道:“内阁那边是什么意见?” 方孝孺说道:“赈灾为先,调朝廷府库从运河北上。我觉得应该派人去看看。不知道何大人意下如何?” 何夕说道:“方大人客气了,这事情方大人决定就行了。”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就好像是多年的老同事一般,一点芥蒂都看不出来。 何夕内心之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不大喜欢在这里的日子。总理天下,看似幸福,其实很困难的。困难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忽然有人过来,行礼说道:“何大人,陛下召见。” 何夕在秘书监工作。皇帝召见从来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何夕也都习惯了,向方孝孺打了一个招呼,自己起身向乾清宫去了。一边走,心中暗暗揣摩,陛下会问他什么事情。不过一会功夫,何夕就放弃了。 因为他经手的事情,太多太杂了。千头万绪。而且很多事情都是很重要的。都是国家大事,可以说根本没有不重要的事情,不重要的事情根本不至于到他这个层面才处理。 西番之乱,不过是其中一项,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第二章军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军情 何夕到了乾清宫。 行礼问安就不必多说了。不过何夕看着朱元璋,觉得朱元璋见老了许多了。 太子走得很快。但是余波不断。有些利好,有些不是。 对何夕来说,最大的利好,就是对于变法的推行。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有分量的阻力,一切都在何夕的掌握之中。但是让何夕也觉得隐隐有隐忧,那就是那些不开口的人,真是赞同的,还是私下怨怼,不敢开口。 只是这一件事情,对何夕来说,也只能这样,无法挽回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马皇后与朱元璋狠狠吵了一架,安庆公主不得不在宫中陪马皇后开解马皇后,即便如此,在太子离开京师之中,宫中的气息也是很压抑的。 这种压抑也影响了朱元璋的状态。 反正朱元璋的状态很差劲。 朱元璋虽然依旧日日勤政,但看上去老了许多。 只是何夕却不敢多言。 毕竟父子之间,有些话真的不好说,如果这对父子,又是皇帝与太子,就更不好说了。即便是女婿也是外人。 只是这样,让何夕不由为朱元璋的身体而担心。 何夕说道:“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朱元璋根本不在乎,说道:“无碍。坐,” 其实朱元璋日渐苍老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太子离京。不为别的。朱元璋对太子的信任度远在别人之上。太子在朝廷之中有多少权力,朱元璋其实并没有限制。 甚至有意栽培。也从来没有想过太子谋反之类的事情。 毕竟朱元璋看来,这天下早晚就是太子的。太子用得着谋反吗? 这种信任,朱元璋不可能给其他人。 所以,太子在秘书监,总领天下政务。几乎是实质性的丞相,朱元璋都没有多在乎。而太子不在了,秘书监的权力被消减了很多,而朱元璋已经担心,担心别人有意隐瞒。 这半年来朱元璋的工作量大增。 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工作,特别是暗地里,这些天锦衣卫上下也忙碌异常,何夕见过很多次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等人,进出乾清宫。至于说了什么,何夕自然不知道。 但是这方面的事情,没有人能为朱元璋承担。 朱元璋毕竟六十多岁了,这种工作量对朱元璋的身体健康也是一种消耗。 不过,朱元璋并不在乎,他觉得他多年前就是这样做的,那个时候没有秘书监,工作量更大。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更不要说现在秘书监内阁体系,已经帮他分担了许多了。 只是他忘记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六十多岁,与五十多岁,完全是两个概念。 何夕也不敢多说,毕竟皇帝的健康,从某种层度上来说,也是国家机密,问得多了也是犯忌讳的。 朱元璋说道:“最近各地军情如何?” 何夕说道;“去岁,燕王建筑长春五城。与蒙古交锋数次。只是蒙古人几次出动不过万人左右。甚至燕王已经摸清了蒙古王廷所在,准备一举灭残元。” 燕王在京师受了一惊,感受到大明内部的问题之后,他内心之中更想封国之事,于是在北进这一件事情上,非常的积极。几乎是有些冒险。 好在蒙古最后的名将已经不在了。虽然封锁了死讯。大明这边并不知道脱因帖木儿已经不在了。但是蒙古人再也不敢动用太多的兵力。一方面是财政上不能支持。 上一次动用几乎已经耗尽了民力。 另外一方面,也没有人有能力统合十几万大军了。是以万余人的反击。在燕王手中根本占不到便宜。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此事让北京处理便是了。” 何夕说道:“那再有就是日本方面,大军已经进入日本本州岛。只是日本上下抵抗之心很坚决。将士折损比较严重。以傅老将军的意思是,高丽兵数量不够。想要征召更多高丽兵。” 傅友德的心思很简单,大明精锐压阵,高丽的人血不流干,大明永不停战的。 当然了,这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那就是日本人真有一股倔劲。 当然了,足利义满也做了很多事情。 足利义满找到了南朝天皇一脉,并送到京师荣养,完成了公武和解。抵抗明寇的命令都是天皇与征夷大将军两人联署的。 这一次足利义满是动真格的。 并不是作秀。真让给天皇很多权力。 公武之争,就是日本几十年前南北朝之乱的诱因,只是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因为南朝覆灭而解决。不过是代表武士集团的足利家获胜而已。天皇与公卿还是有很多威望与权力的。 足利义满主动让渡权力。打造公武一体的大义名分,用这个大义名分来统合日本。虽然不能让天下大名服气,但是最少稳定了日本除却九州岛之外的其他大名。 并没有出现,大量大名叛变的情况。 足利义满作在危机时刻,让渡大量权力,统合日本,作为政治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只是实力的差距,不会因为一点点手段而翻盘的。 让傅友德推进缓慢的是军队伤亡。 傅友德核心部众只有十几万明军,看上人不少。但是镇压高丽南部,镇压九州岛,最后其实没有几万人马。但是日本人口过千万。壮丁不少。日本的传统更有武士文化。所以统治阶级尚武,能战不能战是一回事,敢战不敢战是另外一回事。 决战傅友德并不怕。但是大量治安战,伤亡太大了。 说一句不客气话,一千装备齐全的明军,对万余日本军队,要战而胜之,并不难。一百个明军对一千日军,就由些困难了。但是一个明军即便装备齐全,一个打十个的可能也是不大的。 兵分的越散,明军的战斗力越弱。越是大战,战斗规模越大,明军的战斗力就越能发挥出来。 再加上,日本军队熟悉地形是本地人,又有本地人的支持,这种优势就更大。 其实这也是当初,侵华日军与中国军队战斗力对比。 当初正面战场上,越是大会站,就越能发挥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反而敌后战场上,战斗规模小了。日本人与中国军队战损比才能下来。 只是日本人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并没有什么游击战的理论指导。 他们这种抵抗不过是自发的而已。并不是很难对对付 当然了,傅友德多次请兵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日本战场,并不是大明的战略重心所在。不可能派出更多军队了。傅友德才有这样的想法。 大量征召高丽人,还有征召九州日本人。让他们去治安战。明军作为决战力量监督前线的军队。让他们不敢反水就行。 反正高丽人与日本人死得越多越好。 毕竟,两国传承千年,有自己的文化传承。一时间是难以征服的,即便征服了也很有可能反复,就好像安南一样。而当战事继续,让高丽与日本人死上一两代人,可保将来两地几十年,不会反叛。 至于几十年后,就不是傅友德所考虑的事情了。 朱元璋自然知道傅友德用意,他其实也不是太在乎日本战场的。不过他在乎日本的一样东西,那就是日本的金银。于是朱元璋问道:“日本的金银开采怎么样了?” 何夕说道;“佐渡岛开采已经进入正规了。九州也有一些金银矿,不过日本本州岛上的金银矿还需要一些事情,不过外东北地区也发现一些金银矿。臣已经令下面运到京师了。” 第三章君问归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君问归期 朱元璋说道:“金银足够铸币吗?”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这个不好说。铸币的问题,不在于金银,而在于宝钞数量了。臣以为还是多准备一些吧。” 朱元璋叹息一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夕觉得,他大概是后悔当年发行宝钞数量太多了。 即便有小十年没有发现宝钞了。宝钞的价格依旧保持六十多。一贯宝钞,仅仅能几十文钱。宝钞已经成为货币改革的重大问题了。倒不是说,一定要将宝钞恢复原来的价值。而是不解决宝钞的问题,推出新钞票,或者金银币,都有问题。 不用钞票,自然是不行的。 因为不管宝钞出了多少问题,但是钞票这个方向,本身是没有错误的。否则后世不会都用宝钞。 但是如果用钞票,新钞代替旧钞。在何夕这里,就是用银票代替宝钞。辽东银票就是试运行版本。如何让银票体系接纳宝钞体系,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是一个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朱元璋。 朱元璋不在乎官员,但是在乎百姓,当他意识到,宝钞本身就是对百姓一场剥削之后,其实有意想将宝钞的价格恢复到原来,最少不能这么低。 只是,这里面需要大量的金银。 甚至何夕都不知道有多少。 朱元璋沉思片刻,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指着刚刚送过来官于西番之乱事情,说道:“这东西我看过了,你令有论功行赏就行了。” 何夕说道:“那瀛国公?” 朱元璋说道:“让他留守西宁便是。” 西宁哪边那里需要一个国公留守。 西宁北边是山,其他方向都是荒原,唯有东边有一个出入口。也没有什么敌人。明显是发配蓝玉。 何夕想了想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当给瀛国公一个差事。” 朱元璋说道:“什么差事?” 何夕说道:“招抚乌斯藏。如此也算是给瀛国公一个立功的机会。” 朱元璋看了一眼何夕,对何夕的心思很清楚。何夕并不是为蓝玉求情。而是觉得,朱元璋做的太赤裸裸了。将蓝玉闲置于西宁,近乎流放。但是加上这一条就不一样了。 乌斯藏,就是西藏。 西宁距离西藏的腹地自然是有些远的。但是从西宁一路到拉萨却是一条大道。 也是西藏与中原联系重要道路之一。 给蓝玉这一个任务,并不是给蓝玉的。而是给天下人看的。也是给太子看的。虽然是装点门面,没有本质的区别。好歹让外人知道。朝廷不会无罪责罚功臣。蓝玉到西宁是有任务的。而不是流放。 朱元璋说道:“好。” 西藏或者在后世很重要,但是朱元璋根本不放在眼里,毕竟太偏远了,也太荒凉了。不过,既然后世地图上有,朱元璋也不介意废物利用一下。 朱元璋随即进入一下问题,说道:“我看你的三步走计划,第一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何夕说道:“有陛下的支持,才会这么顺利。” 虽然说,官场上很少有人敢真的畅所欲言。但是民间却又有不少人,真的有很多意见。是真知灼见。引人深思。 在报纸上的论战,有不少。不过都在何夕的操纵之下。 整体来说,何夕的大明律本身也有很多修改。比如,取消了皇帝之下一律平等的话,而是详细的规定了皇帝的权力,宗室的权力,士籍的权力,民籍的权力,军籍的权力,废除了奴籍。 而朱元璋制定的很多户籍制度,也合并为宗室籍,贵籍,士籍,军籍,民籍。这五种。 宗室自然是皇室宗亲。不过,而今大明真正列为宗室的还没有。不过是空置而已。贵籍,就是勋贵,士籍,就代表士大夫。其实所谓的士籍更多是官籍,做过官的人在朝廷会记录在案,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在这些人有什么待遇。但是实际上待遇从来是好的。对官员们来说,罢官并没有什么。但是夺回出身以来文字。就是在官籍之中除名,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军籍与民籍,就不用多说了。 军籍就是军户,民籍就是民户。 整体上,对军户与民户的权力大大放松,允许了很多事情,比如百姓如果有正当理由,向衙门申请路引的话,在衙门批准之后,是可以出县境与府境的。 也就是百姓有自由迁徙的自由。 还有人身安全,杀人,限制人身自由,等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奴籍更是废除了。让大量百姓变成了自由民。 当然了,这里面有很多细则。这里就不用说了。 毕竟,虽然说何夕的新法,没有真的让全天下人同意,但是也毕竟在报纸上一条条公示过的。何夕自然要有大量的妥协,让大明士林忍下来。 虽然说,这里有大量妥协,但是更有很多进步。 在何夕看来,这仅仅是第一版而已。不要着急慢慢来便是。 朱元璋说道:“准备什么时候,正式送到朕这里?” 何夕说道:“臣以为还是等一等吧。在臣看来,这一件事情其实是越慢越好,只是------” 只是朱元璋的强势,连太子在这一件事情有所动摇,就打发到北京去了。下面有分量的人根本没有人敢反对。 而报纸也算是新事物,也只有丁显一个人敢竭力反对。甚至丁显竭力反对这一件事情背后,就由何夕的影子。何夕给丁显写了一封书信之后,丁显才敢这样做的。 毕竟刘三吾罢官离京,何夕也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而已。也正因为丁显带头,才有一批人敢与何夕对抗。 不过,他们的想法对何夕也是有益的。何夕通过他们的想法,修改了很多条款。不敢说都能实用,最少,更容易执行了。 其实何夕想要继续下去。但是丁显这些人到底分量太弱了。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朱元璋也知道何夕的想法,他没有继续问。而是说道:“你还是准备回辽东吗?” 第四章未有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未有期 何夕说道:“臣一直以为,工业革命与社会改造相互配合,先从一地然后推行天下。最为方便。而辽东最为合适。” 朱元璋说道:“凤阳不行吗?” 何夕一愣,说道:“这-------”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朱元璋的想法却很简单。 或许何夕并不没有多少想法。但是朱元璋必须要考虑政治上的变迁。 而今淮西集团秉政,虽然说朱元璋想办法将淮西集团分拆为好几个派系,各自为战。但淮西人,或者说是两淮人还是在大明朝廷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甚至朱元璋对淮西老兄弟,比对别人多一些信任。 明朝前期,江西人在朝廷上很吃香,号称满朝半江西,不就是江西最先落到朱元璋手中,算是从龙有功。为江西人在朝廷上的崛起打下基础。而朱元璋可以肯定,如果按何夕的办法来。未来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朝廷上将是辽东人的天下。 这是必然的。 只是朱元璋对这样的政治格局,是有一些想法的。 因为辽东地区从来不是大明朝的基本盘,更不要说而今辽东很多人口是高丽人。今后将会有很多高丽人成为大明高官,这让朱元璋有一些不满。 而煤铁两项资源,辽东是最好的。但是在整个大明而论,却不是仅仅有辽东才有发展工业的根基的。比如凤阳,朱元璋的凤阳老家北边的徐州,在汉代就有冶铁矿。在宋代更是冶铁重镇。 以徐州为根基,兼顾凤阳,通淮河入海。难道真不行吗? 不过,朱元璋很快就放弃了。 不是不行,而是黄河。 今年黄河又决口,虽然没有波及凤阳。但是将来定然有这么一天。黄河一日不能搞定,就不能将真金白银,投入凤阳。 朱元璋说道:“算了。不过,辽东太偏了。这一点你也要好好考虑。” 何夕说道:“是。” 至于何夕什么时候能回辽东,却不知道了。 何夕走在乾清宫外面的走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么想回辽东。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因是太子的关爱。 去年,太子就巡视辽东,并看了辽东所有的工厂,所有机密与非机密的东西,太子都看了一个遍。对辽东官员,特别是能有建立工厂经验的官员,真是关怀备至。 屡屡加封。 虽然不能升迁,都升了官职,加了俸禄,甚至封妻荫子。 这让何夕很有危机感。 太子这分明是在掏何夕的老巢。 但是何夕没有办法。 太子有太多优势了。诚然,何夕手下的官员,一个个都与何夕关系密切。都是何夕派系中的人。利益相关。但是他们仅仅是与何夕关系亲近而已。他们依然是大明的官员。而不是何夕的私人。 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太子有大义名分,从何夕这里投靠太子,并不会有什么道德的谴责。甚至何夕也没有什么约束力。而且很多人都觉得,何夕与太子关系不错。 最少现在,何夕与太子之间的矛盾,还隐藏在水面之下。 时间长了,辽东就真不是何夕的了。 而失去了辽东根基之外,何夕在朝廷上的力量就大大降低了。 这也是何夕最为忧心的想法。 只是越是这个时候,何夕就越要坦荡,甚至主动写信给手下人。让他们完全配合太子。内心之中再着急也要忍得住。 何夕看着红墙金瓦的紫禁城,心中暗道:“太子啊,太子,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就这么不放心吗?” ------ 如果说太子对何夕不放心,那是过了。 太子不过是作为上位者的本能而已。 那就是对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有备份。不能让下面的人给拿捏了。如果有一件事情,缺了某个人就不行。这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太子与朱元璋对未来的分歧,仅仅是一件事情要做的程度问题,而不是要不要做的问题。 如果做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太子想要搞的是洋务运动,朱元璋想做的是戊戌变法。 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子都知道,工业化,或者这些已经建立成的工厂,都是非常重要的。决计不能让一个人垄断。就好像,朱元璋也不能容忍大明军队被一个派系垄断一样。 太子此刻正与沐英规划,新北京城的地图。 太子说道:“大哥,你对辽东那些工厂有什么想法?” 沐英回想他在辽东看到的种种,忽然叹息一声,说道:“这才几年,天下好像变得我不认识一样了。” 何夕推行工业化的模式,其实是从军器局开始的。点点滴滴开始,才有了第一个火种,那就是太平铁厂。只是太平铁厂距离南京很远,一般人看不到。而且太平铁厂直接供应军队。很多人仅仅感受到军队武器成本大大降低。 之前每一副铠甲都是宝贝,而今用一件扔一件都不心疼。 而当沐英看到,数以千计的工人,分工协作,一起工作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一支军队,用不可阻挡的脚步滚滚而来。 沐英没有足够的学识,来判断这样的生产模式有什么影响。但是他却知道,这些工厂的重要性。甚至他敏锐的感受到,今后谁能控制住这些工厂,谁能有更强大的战斗力。 之前判断一个国家战力的时候,要综合这个国家有多少人。有多少粮食。有多少武器。而今就要算有多少工厂了。 太子说道:“何夕天下大才,只是有些地方上他没有想清楚。辽东太过偏远了,这些工厂必须控制在朝廷手中,从而制衡天下。辽东太远了。父皇为什么设立北京?很多原因就是这里。” 沐英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些工厂不放在朝廷眼皮底下,我也不放心。” 太子说道:“所以,我想抽调辽东的人马,在北京城附近建立工厂。而北京城不能在元大都旧址上,而是向东。方面利用遵化之煤铁,便东南之海运。” 太子在北京这一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详细的考察了北京的煤铁资源。觉得北京之煤铁资源,并不比辽东差。他想要将北京修建成为一个重工业城市。 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想法。 后世北京要去工业化。但是而今,北京如果能生产全天下八成上的钢铁。只要控制了北京城,那么总领天下,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太子也感受到了海运的重要,也想让大明都城靠海一些。 其实在元代的时候,运河是直接能通大都城中的。只是而今多年没有修缮,当年的运河已经不在了。但是如果将都城东移几十里,就能连通运河。 从而让京师的运输条件,更加便利。 当然了,这样做并不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有二。 第一,北京的地质条件。 北京看上去是平地,实际上是两条河的分水岭地带。地势比较高的。一般不会有水患。但是越往东,地势越低,水患的可能就越大,而天津城更是屡屡被淹。 舍去大都原址,就要重新选一块不被淹没的土地。这有些困难。 第二,就是军事上的得力条件。 北京选址,三面靠山。易守难攻。但是如果往东移了。就进入平原地带了。 距离北边,与西边的山就有一些远了。 当然了,这个距离是根据不同的军事环境而论的。在古代军事条件,一两百里的局面,足够敌人大兵马展开。北京失去了依靠。 只是,这些问题。在太子看来都不是问题。 第五章新北京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新北京城 对于第一个问题。 自然是双管齐下,第一是大修水利。修缮好河道。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太子已经遍请天下风水大师为新北京城选址的。 毕竟,古代的风水之道。还是有一点学问的。就好像北京城,六百年来没有遭遇特别大的地震。 不知道巧合,还是真有本事。 毕竟,六百年对于地质史来说,根本就是弹指之间。 算不得数。 第二个问题。 太子很有自信,他自信大明朝,决计不会沦落到要加强北京城墙来抵御敌人的地步。虽然没有自信到,京师不要城墙。但是也不觉得,北边鞑子有什么能力,突破漠南,突破燕山,打到北京城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北京城与历史上的北京城,转移了几十里,上百里,又有什么区别吗? 沐英听着太子滔滔不绝地说自己关乎未来北京城的规划。 等太子告一段落之后,沐英忽然说道:“殿下,南京那边快尘埃落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吗?” 太子忽然浑身一滞,脸色笑容也凝固了。 这一次出京,是太子近三十年来遇见最大的挫折。 对太子影响太大了。 沐英是了解太子的,太子到了北京之后,几乎没有闲下来过,不管是跋山涉水,去考察煤铁资源。去辽东,甚至亲自考察,通州,香河等地。 或许,在后世这仅仅是开着车兜风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的,数千里行程,即便是骑马也是很困难的。 就好像何夕,第一次骑马长途跋涉,大腿内侧,是摸出血,然后结痂,再次磨出血,再次结痂。很长一段时间,一摸裤裆,都是血淋淋的。最后等摸出老茧之后,才算好受一些了。 太子的艰辛可想而知。 太子为什么这么做? 沐英可以猜出来一些。 如果说太子之前担忧自己的储位动摇,那仅仅是担忧。而今现在这种担忧,已经不仅仅是担忧了,可以说全天下人都知道,太子与陛下之间出了问题。 而太子也面临他这辈子遇见的最大的问题。 一个弄不好,他的担心就是真的了。 但是自古以来,太子与皇帝之间的关系都是相当微妙的。 信任这东西,破坏很容易。修复是很难的。 即便太子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积极改正。但是那又如何? 朱元璋会相信的。他会不会觉得,太子仅仅是想暂时蛰伏,等什么时候,登基了,那就是天高海阔了。想做什么都行了。那个时候,朱元璋又有什么办法?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拔出,就是千难万难了。 太子悠悠地说道:“此事的关键不在我,而在陛下。我又有什么办法?” 沐英说道:“殿下,我知道陛下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气,只是下面有很多话,传得很广。特别是------” 太子说道:“秦王?还是晋王?” 沐英说道:“都有,几个年长的王爷,除却燕王拼命撇清自己之外,一心一意经营长春都司之外,其他几个都有一些移动,甚至鲁王也想回京师养病。” 太子淡然说道:“看着吧,这就是孤的兄弟。” 之前太子与诸王之间,兄弟和睦,那是因为诸王一点没有看到成为太子的可能的。但是这一次,他们看到了希望。自然纷纷行动起来。可以说,成年的王爷都有一星半点小动作。 甚至封在外面的王爷,也加派了在京的人手。 当然了,他们自己觉得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就政治资源上,他们与太子完全没有办法相比。他们这些举动,自然落在太子的眼中。 让太子觉得奇怪的,却是他一直准备对付的燕王。 此刻的燕王,已经将整个燕王府让出来了,带着自己全家在长春安居了。用意也是很明显的。 就是不想参与到夺嫡这一件事情上。 太子也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将来是燕王起兵靖难。而不是别人。也是有原因的。他这些弟弟们中,燕王的能力也是最强的。 因为太子很明白,即便他被废了,最先暴露出自己的意图的人,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只有能按捺住自己的野心的人,才能走到最后。如果他被废了,这一场储位争夺战,他看好燕王。 沐英说道;“殿下,我们总是要有所反应才是。如果时间长了。臣担心------” 太子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沐英说道;“殿下,秦王一直以来在迁国这一件事情上,游移不定。多次抗拒陛下征召,是时候对他下手了。杀鸡儆猴。” 太子说道;“他是孤的兄弟。” 此刻的太子对秦王的兄弟之情,并不留存几分了。否则太子应该是否定这一件事情,而是强调,现实的困难,也就是秦王是皇子,不能下杀手。 沐英说道;“殿下,臣失言。秦王身份尊贵,臣不可能下杀手。不过,将秦藩迁出西安。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一件好事。” 太子点点头,秦王是朱元璋的次子,如果太子被废,他最容易接任。而且也是最热心的,只要将秦王迁出西安。就能将秦王原本的班底给打乱,很长一段时间,秦王都不要想恢复元气了。 而秦王的问题一大把,之前太子还为之遮掩了许多。现在先抓秦王的把柄,那真是手到擒来。 太子说道:“孤而今在北京,不比在南京的时候,该怎么做才好。” 太子在南京的时候,可以说天下所有政务都在太子手中过上一遍,想要对付秦王有太多的办法了。而在北京,他的权利缩水了很多,想要拿捏秦王,就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名正言顺。 沐英早有准备。 沐英说道:“殿下,燕王多次奏请北伐大漠,臣以为当两路齐飞,燕王主东路,而西路以晋王,秦王为主,从东胜入漠北。而秦王多次不奉命,臣请往西安一趟,他老老实实来到北京见殿下,那就正好不过了。” “如果,他不愿意。臣一定会将秦王给‘请’过来。” 这个“请”字自然是加了重音的。 太子明白沐英的意思。 说实话,秦王自己不觉得,他其实与太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不用太子出马,沐英,蓝玉这两个人那一个出马,即便在西安城中拿下秦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即便秦王有自己的军队。 名将的名气足够震慑住他们。 更不要说,太子夹带里面的人武将不仅仅两人。还有很多文官大臣。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在太子死后,动过改立皇子的想法,最后改变了主意,一方面是朱元璋对太子的感情,对正统的在意。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太子遗留下的政治力量了。 这些政治力量自然是支持太子的。 一旦不立太孙。这些人必将被将来的皇帝大清洗,那会引发很多动荡与不安。 而今,太子的潜势力比历史上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太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容我想想。” 沐英说道:“殿下,不是臣离间天家,而是秦王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殿下,毫无动作的话,这局面只会更加糟糕了。” 秦王是所有王爷之中动作最大的。别的王爷还仅仅派人打听消息。或者,派几个人在南京留守,而秦王已经发展到派带大量财货,在京城游说大臣了。已经多次游说申国公邓镇了。无他,他们两家是亲戚。 第六章秦王的小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秦王的小心思 秦王娶的申国公邓愈的女儿,此刻更是找邓镇的门路,喜欢邓镇支持他。 虽然邓镇完全比不上他的父亲。但是到底是国公,大明的国公,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个。每一个都是很重要的,都代表军中一派。而真想夺得大位,最重要的是抢杆子。 而不是别的。 正如沐英所言,这种赤裸裸的举动不打压,天下人都觉得太子不行了。 太子说道:“我在想父皇是怎么想的?” 沐英也沉默了。 这个真不好说。 朱元璋对这一件事情漠视,是真对太子失望了。还是让太子自己处置。或者,有意栽培秦王,至于朱元璋不知道?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沐英说道:“以臣之见,这一件事总是要做的。殿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太子忽然一笑,说道:“不错。不错。我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大哥这一件事情交给你了。我这就下令,让秦王来北京商议大事。你去请他过来。不过,一定要保全他的性命。” 沐英见太子如此好说话。反而有些迟疑了,问道:“殿下,陛下哪里?” 太子一摆手,说道:“我想差了。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有时候过于想父皇是怎么想的。也是不对的。” 经过这一次太子也是有很大长进的。太子在很多地方上,有更深的思考。 他有时间想,朱元璋想看到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太子。 或者说,他这个太子是不是要让朱元璋觉得:“类我?” 那么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个效果? 就好像这一件事情,他在想,如果朱元璋在他的这个位置会怎么做? 只会做得比他更大胆,太子这样做,既是要打压秦王,让天下人知道,他这个太子还没有被废。 另外也是向朱元璋展示自己的能力与胆魄,还有一丝丝肌肉。 除非杀了他,否则他拿捏他所有兄弟,都在反掌之间。而杀了他,杀一个人是不够的。除非能将南京中枢给换上一茬。 朱标就赌一下,朱元璋敢不敢杀? 当然了,这一层意思,是最底层的隐流,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沐英没有想那么多,他听太子答应了,立即说道:“是。臣这就是准备。” 这一件事情,不能立即做,还是有一些铺垫与准备的。 ------ 秦王并不知道,太子已经对他下手了。 此刻,他还在琢磨自己的事情。 他与邓氏正在商议夺嫡的事情。 秦王说道;“你那哥哥是什么意思?” 邓氏说道:“王爷,不要太担心,我们到底是骨肉血亲,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一件事情,不是他想与不想的。他撇不开我们的。此早要站在我们这边。” 邓镇有这个妹妹,是倒霉透顶。 历史上,邓镇因为与李善长走得近,被夺爵了。申国公一系也断绝了,到了嘉靖年间才恢复了。但是而今,邓镇依然被李善长牵连。不过因为朱元璋处理李善长的办法不一样。 李善长派系核心人物,而今都是闲置。 估计要等朱元璋死后,才有启用的可能。 邓镇也是。 当然了,闲置与闲置是不一样的。 邓镇而今在外镇守,对于一些将领来说,这是实权的位置,但是对一个国公而言,就是闲置。 李善长之死,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历了这一件事情,邓镇也成长了许多,最少不愿意牵扯到太多复杂的事情中去,比如夺嫡。无他,他邓家已经是国公了,帮助秦王登基,难道能让邓家封王? 都是顶层勋贵的一员,封国公与封王在名头上有些差别。但是在权力上能有多少差别? 成功收益不多。一旦失败,邓家的国公肯定保不住。 邓镇不是傻子,怎么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只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邓氏一点不为自己的兄弟着想,她一心想自己的皇后之位。一心想要将邓家拖进去的。 秦王说道:“那这一件事情,就交给爱妃了。” 秦王其实也有办法,让邓镇有罪也说不清楚。不过这样做有些太缺德,既然你们邓家人自己愿意出手,秦王乐得清闲。 邓氏说道;“请王爷放心。只是我那哥哥,到底比不上我父亲,看而今六大国公门第就知道了,所以即便有我哥哥的支持,这一件事情依然不好办。” 秦王说道:“爱妃觉得计将安出?” 邓氏说道:“太子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赶出京师的。那么我们就从什么事情上下手。” 秦王说道:“你的意思是变法?” 邓氏说道:“对。” 秦王沉思片刻,摇摇头说道:“说实话,我对何夕没有好印象,他就是让陛下改变封国的人,而且他那新法我也看了,莫名其妙,说的一堆废话。太偏向泥腿子了。还真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孤是龙子凤孙,怎么能与那些泥腿子一样。” “何夕根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虽然看不上太子,但也觉得太子在这一件事情,没有做错,是做对了,让何夕这样的人乱来,是要出大问题的。” “要我说,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这种新法都支持,简直是乱来。” 秦王的心思代表了相当大部分人的心思。 秦王是大贵族大地主的一员,他财产有太多都是从土地上来的。而秦王宫中的奴婢,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新法之中,废除奴籍这一项,将侵害了他的利益。 秦王可以用自己的政治地位,让很多人为他无偿劳动。特别是工匠。工匠为朝廷服役,也就是为秦王服役。这些都是秦王可以无偿获得的东西。而今新法一变。 秦王再想让人来给他干活,就要掏钱了。 这让秦王怎么会舒服。 不仅仅是秦王不舒服,天下之间,不舒服的人太多了。只是在朱元璋面前,不敢暴露一点,算是敢怒而不敢言。这就是新法最大的阻碍。朱元璋在一日,这些不满都不会爆发的。 当朱元璋不在了。 就是一场大风波。 不说别人,秦王一定要想办法再改回去的。 邓氏说道;“王爷,而今是夺嫡,想办法登上那把椅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再说。只要登上那个位置,将来怎么样?不是王爷你说了算。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今要忍一时之气。” 秦王说道:“对,是孤想差了。不过,孤听说这何夕与太子的关系不算差。而且太子家老大,就是何夕的弟子,拉拢何夕,何夕能上船吗?” 邓氏说道:“要我说,王爷你想得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太子都是因为阻碍新法被陛下赶出去的。王爷你只需反着来做便是了。你这是讨好老爷子,而不是讨好何夕。何夕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重要。那拉过来最好,毕竟也是你妹夫吗?” 秦王说道:“不错,你可是我的女诸葛啊。就按你说的来办,等孤登基之后,什么新法都统统给咔嚓掉。” 邓氏说道:“那奴这就去安排了。” 秦王一把抓住了邓氏的手,手指在邓氏手心轻轻的滑动,说道:“不急,不急,这一件事情不急于一时。”然后用了一拉,将邓氏拉进自己怀里,说道:“让朕看看,爱妃清瘦了没有。” 邓氏顺势趴在秦王怀里。 两人之间的种种事情不必细说了。 何夕并不知道,在西安,有这样一份大礼正向他奔赴而来。 第七章少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少府 此刻何夕正在与黄子澄巡视南京少府。 何夕在南京很是忙碌。黄子澄也没有闲着。黄子澄忙的就是建立少府体系。 对南京所有工坊进行改造。 之前黄子澄一直想让何夕给予一些指点。但问题是,何夕太忙了。而今很多事情都要结束了。何夕就要回辽东了。一些政务也到了要交接的时候了。 何夕才有了一点点的空余时间。 这才有时间与黄子澄来看看少府。 黄子澄说道:“学生初步理清少府体系,少府直接隶属内廷,将二十四监下属各工坊,与工部,户部各工坊全部整合起来,下辖太平铁厂,这个不用多说了,江南织造,龙江船厂,营造司,景德镇官窑,还有杂项司。” “江南织造,在苏州,松江各造织造府。其中苏州专造丝绸,松江专造棉布。已经有织机数百张。” 何夕说道:“用的什么织机?” 黄子澄说道:“是辽东的织机,刚刚建立成,可以用日产丝绸五百匹。棉布千匹。除却供应朝廷所需之外,每日苏州扑卖,每月可得白银万余两。”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辽东的技术要更新。因为他很清楚一点,江南这里发展纺织业太占据优势了。从原材料产地到消费市场,乃至于技术优势,等等。 辽东纺织业要能对抗江南纺织业,技术优势是非常必要的。 竞争无处不在。 只是何夕更关注一个问题,说道:“万两?” 这个数目不对。 黄子澄沉默了片刻,说道:“江南吗?就是这样。” 何夕对纺织业的行业内情很了解。其中利润也是很明白,丝绸的价格可比,棉布高多了。利润也高更多。万两这个数目不对。 不过黄子澄只需一点。 何夕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地头蛇们,是需要打点的。 当然了,黄子澄或许将这一件事情给捅破了。朱元璋定然会将利益关联方,进行大清洗。但是问题是,杀人能解决问题吗?历史上的黄子澄或许是一个眼高手低儒臣。但是而今的黄子澄更近乎于循吏。 儒臣与循吏有什么区别,前者讲仁义,等很多冠冕堂皇的东西。但是不做事。最多看别人做事,挑毛病最行。 而循吏是真正做事的人,在做事的时候,或许会有很多妥协。最重要的事情是将事情做成了。 黄子澄其实也是很能理解何夕的一些思想的。 大明朝廷,不,中国自古以来,其实有大量工坊,组织能力不低,甚至内部分工,也是相当完善,不用说别的。单单说秦代工坊。制造武器精良程度,很难想象他们的管理手段很落后。 但是为什么?这些精良的工坊,没有更进一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些工坊不赢利,更多是作为中央政府的一环。只有消耗,没有赢利。 同样的,大明原本的工坊,在组织程度,分工上面,不如何夕所建造的工厂。但是问题,也是相当可以的。放在这个时代,也是除却何夕一系工厂外的世界一流。 只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供应朝廷,供应宫廷,并不直接供应市场。 对朝廷来说,只有消耗。 特别是江南织造,很多人似乎受到电视剧的影响,似乎江南织造是对海外做生意的。其实不是,江南织造是负责从地方收集丝绸,供应宫廷的。江南织造有作坊,但是有很多一部分丝绸,是直接向民间摊派的。 而黄子澄的工作,改善工作环境,调整生产流程,引入机械,这些都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直接对外供应货物,从一个朝廷供应机构,变成一个工厂。 而问题就来了。 朝廷对市场其实没有控制权的,也没有定价权的。而且黄子澄所打造的江南织造产量,也不足以占据绝对优势。 而且,公家的东西大家都想分一杯羹。何夕底子硬,没有人敢在何夕身边啰嗦。但是黄子澄可不是何夕。遇见很多事情,他只能妥协,舍小取大。甚至没有这些利益。很多事情,黄子澄也不可能做得那么轻松。 何夕说道:“其他工坊也是这样吗?” 黄子澄说道:“是的,出厂价是一个价。市场价是一个价。不过还好,大规模生产降低成本,朝廷还是有得赚。而且太子殿下答应了。少府的利润,不用上缴,今年刚刚开始,大概有十万两。” “现在还不如辽东,但是时间长了,一定会比辽东强的。” 何夕说道:“看得出来。江南的优势太大了。” 黄子澄说道:“对,还有一些事情,希望老师能帮忙。有很多机械都要从辽东来卖。希望老师,给一个加急。” 何夕说道:“好说。” 而今沈阳机械厂,可以说整个大明仅有的机械制造能力。黄子澄想要扩建,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从沈阳机械厂买,而且机械厂更多是辽东内部供应。让何夕打招呼,是最便捷的办法。 黄子澄继续说道:“官窑在江西景德镇。我过去一趟,其实官窑与民窑是一批工匠。工匠每月老官窑轮班十天而已。其实老师废除匠籍,最好不过了。而今我已经在整个少府体系之中以雇佣为主。不过,这些地方没有办法让你看。” “营造司,其实并没有什么实体,不过是一批专门营造的工匠而已。” “龙江造船厂,与杂项厂。就在南京,老师可愿意去看看。” 何夕说道:“好,今天有时间。去看看。” —— 龙江造船厂,是明代最大的造船厂,即便而今依然是。 何夕在辽东修建的旅顺造船厂,营口造船厂,根本不能与这里相比。 毕竟,朱元璋经营三十多年的地方,如果轻易被比下去了。那就显得朱元璋这三十多年的经营太过无用了。当然了,随着航海的大爆发。如果龙江造船厂如果故步自封。肯定会被甩下来的。 只是黄子澄来了,带来了辽东最先进技术。 龙江造船厂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何夕来到龙江造船厂之后,首先看见的是龙江造船厂最重要的财产,那就是船坞。 船坞就是一个大坑。 一面临水,可以在船坞之中造船,等船只造好之后,可以直接放水,让船从船坞之中进入河流之中。 而在河边造船,很容易被水流冲走。这是建造船坞最开始的理由,但是随着船只越建造越大,很难寻找那么大的地方造船。只能造船坞。 旅顺造船厂造的都是渔船,是不需要船坞的。在海岸上直接造就行了,造好了,几十个人就抬下水了。而大船就不一样了。直接造在岸上,根本无法下水了。 而船坞修建是很耗时间的。 或许很多人觉得,船坞不过是挖了大坑而已。 但是土木工程,在没有工程机械的情况下,是要人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特别耗费时间。而龙江造船厂之中,几十个大大船坞,可以同时建几十艘大船。这不是营口与旅顺,一时间能够追上的。 可以说蔚为壮观。 何夕说道:“不错,看来生意兴隆。” 黄子澄说道:“主要是南洋运铜船,朝廷要的。” 南洋运铜船,就是从南洋运输铜矿的船只。也是南洋四镇之中,苏禄镇。也就是后世宿务铜矿已经开始出矿了。已经成为大明财政又一个支柱。毕竟这些铜就是用来铸钱的。 而这几年铸钱数量,从原来的几万贯,十几万贯,直冲上百万贯之多。 成为财政之中重要收入之一。 第八章南京的工业基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南京的工业基础 不过,并不是铸造多少铜钱,就有多少铜钱的收益。 盖因,铜钱从海外开采,到运入中国,然后到太平铁厂铸造。 是的,在太平铁厂铸造。 本来,是有专门的宝泉局的,甚至各省都有。但是朱元璋陆续将这些机构都裁撤掉了。将工匠调入京师。 这都需要成本的,真正算起来,钱息并没有那么高。不过,宝钞不堪用,增加市面上其他货币。也算是一种补救政策。 但是不管怎么说,南洋四镇已经在反哺朝廷,对何夕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长久不得到收益,将来天下政策有了反复,放弃南洋四镇,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而今不一样了。纵然新政不能推行。将来南洋四镇也不会轻易脱离大明了。 而今将来,南洋很多地方也会如台湾一样,成为中国自古以来的领土。 毕竟,对于中国人来说,明代其实很近的。但是对其他国家来说,十四世纪,已经是很遥远的古代了。 “老师,”黄子澄说道,“龙江造船厂有一件事情,不太好办。” 何夕一愣,目光在黄子澄身上停留片刻,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黄子澄说道:“木料,特别是大木料。南洋的运铜船,都要大船,最少是五桅船,甚至更大。只是大木料有些缺乏。” 何夕微微皱眉,他觉得有些奇怪。 运铜船用造大船,这一点并不奇怪,有效的运输比造成的。可以这样说,同样十万吨的运输量,如果是一艘船,投入的人力物力是最少的。但是如果十艘船的话,就要投入数倍的人力物力,而且小船在很多时候,抗风能力也不好。问题就更大。 更不要说,从中国到吕宋,从洋流上来说,并不是很顺的。小船更容易随波逐流。更需要大船来横渡大洋。 只是有一个问题,让何夕有些不明白。 黄子澄在辽东好几年,主持的事情,就是各地工厂建设。他也是有人脉,未必需要何夕出面的。之前的机器是这样,而今的辽东大木也是这样的。 虽然说,辽东大木根据程度不一样,也是比较稀有的。特别是造大船的时候,需要的龙骨,也是高几十米的大树才能有的。当然了,这个时代也有了拼接木头的技术。但问题是,这种技术还是比不上整体大木结实。 这种大木,就好像修建宫殿的梁木一样,虽然有,但是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造船厂,其实并不用的。无他,不是不好,而是不经济。 可以说,在木船时代,限制船只大小,很多时候就是材料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在黄子澄这里是问题吗? 何夕觉得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何夕问道:“怎么这一点小问题,还需要我出面?黄子澄,你在辽东白干了?” 黄子澄说道:“老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打听了,太子殿下要修建新北京城,所有合格大木都压下来了。不许调用,我也想了办法,但是他们不敢违背太子殿下命令。我又没有门路找太子,只能请老师出面了。” 何夕听了,心中微微一惊。 窥一斑而见全豹。通过这一点小事,何夕就已经看出来,太子对辽东的影响力了。 这才多长时间,黄子澄才离开辽东半年,就已经人走茶凉了。他其实与黄子澄一并离开辽东的。而今他说的话,在辽东还有几分作用,特别是在太子的命令与自己的想法抵触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听自己的话? 一时间,何夕有一些沮丧。 太子的先天优势太强大了。强大到何夕有些失去信心了。 何夕心中暗道:“必须尽快回到辽东了,否则我这个辽东巡抚的头衔,真成为加衔了。” 何夕心中如此想,但是在黄子澄面前,却表现得非常自信,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一样。说道:“好。这事情交给我便是了。” 黄子澄说道:“多谢老师。” 黄子澄解决了心头的大事,变得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只剩下细细观察南京的工业基础了。 不得不说,南京是仅次于辽东工业区了。 以太平铁厂,龙江造船厂,景德镇官窑,江南织造为首,虽然不及辽东全面。但是也相当可以的。特别是龙江造船厂,让何夕叹为观止,即便何夕拼命追赶。但是人才培养还是需要时间的。 当今为了与陈友谅争锋,朱元璋不惜一切代价加强龙江造船厂,可以说,将当时朱元璋治下所有的能工巧匠都加强到龙江造船厂之中,在覆灭陈友谅之后,这种趋势也没有改变。 后世的郑和宝船都是出自龙江造船厂,就可以看出龙江造船厂的底蕴有多么雄厚了。 如果有一天海上争锋,水师打成什么样子不去说,单单说造船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材料。龙江造船厂下饺子的能力,决计要胜过辽东的。、 而太平铁厂从产能上,是落后于辽东铁厂,但问题是,就供应军队来说,太平铁厂是搓搓有余的。用现在大明军队来说,即便几百万,太平铁厂也是能供应的。 可以说,大明军队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太平铁厂的产能才对。 何夕自己也没有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将辽东与南京,放在一个完全对立的局面之下来对比了。 何夕在龙江造船厂待了整整一天,回来之后,就立即召见己方所有人,对这一段时间进行最后的总结。 ------ 朱元璋看着最后的定稿,一时间,思绪翻飞。 其实,就内容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何夕进行了很多妥协,但是最基本的几项内容,都保存下来的。 第一,就是每一个人的人身权力,人身自由,财产权,等数项权力都有保障。当然了,人人平等这个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只能承认现实。但是,废除了奴籍,贱籍。民告官,也不用先滚钉板了。也没有所谓的杀威棒了。也限制私刑。 而死刑复核更加严苛了。 其实这也是封建社会一个值得玩味的事情,自从唐代以来,死刑复核都非常严苛,必须皇帝勾除才行。甚至有时间一年才有死刑几百人,好宣扬天下安宁。违法犯忌者少。但是在下面,却是灭门府尹,破家县令,上面有太多的办法,让下面百姓死得无声无息,根本不可能上朝廷的死刑处决名单之上。 可以说,就现在而言,即便是何夕做出了太多的妥协,这上面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些假话空话。 而财产权上也做出了妥协,以同家析产的模式,也就不主张分家,但是家庭之中,每一个成年男丁都可以有自己的财产。也就是家族的财产自然是族长,家长所有的,但是每一个人也应该能有自己的私产。这种模式,就好像是,女人的嫁妆一样。 在家庭之中,家长有所有财产的所有权。这但是有一样却是没有的。那就是这女人的家族,不管是自己妻子的,而是儿媳的,嫁妆必须是女人所有,或者女子所生的孩子所有。 女人对这些财产有独立的处置权。 而今延伸到私产上。 其实在大家族之中,小家庭也是有自己的私房钱的,这太正常了,但问题是,这种私房钱是不被保护的,如果长辈想要的,或者家长想要占有,是名正言顺的。 毕竟,以古代思维,你是我儿子,你都是我的。何况你的钱? 第九章新大明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新大明律 第二部分,就是商法典。 大明对商法几乎是空白的。说完全空白是假的,但是关于商业的问题,都是杂见于很多条款之中,而不是集中在一起。 商法之中,规定商社法人,股份制,会计制度,商业犯罪。等等。 这里相当一部分都是杨震提供的。然后何夕加以提炼的。 这几年的放开海贸,大规模商业的发展。让何夕有了一个很好的观察窗口。 何夕在后世也没有做过生意,对于后世很多商业法规也不理解。照搬都不知道怎么照搬,但是这几年海上贸易的疯狂发展。也激烈的很多法律问题。 比如说某一个商社犯错了,在海上劫掠被地方官府抓住痛脚。 那一件事情,该谁负责? 是具体某一个船员,还是某一个船厂,还是整个商社的负责人,还是这个商社的幕后大佬。 何夕是没有政治洁癖的。 他需要勋贵们的支持,自然要做出隔断,推出了商社法人与股份制等条款。一般来说,商社犯罪,是由商社的负责人,也就是法人。而不是股东负责。 当然了,这里的法人概念与后世的法人概念是不太一样的。 何夕也顺水推舟地推出了股份制的各种规定。 其实股份制在中国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但并没有在法律上有所体现。也就是出了问题,很难告到官府,即便是告到官府,也只能由地方官进行自由裁断。 而今,有了专门的法律。可以预见今后会有大量商社出现。 之前的商社,是权贵们下场。即便没有什么法律规定,他们也不怕,因为他们就是法律。但是对于中小商人就不一样了。在规模上,他们与这些权贵进行竞争。但是股份制度,提供了一种可能。 而且何夕觉得,有必要明确规定出海权限了。 之前是允许权贵们出海,这个门槛是模糊的。甚至没有哪一个衙门名分划出标准,谁行谁不行。何夕觉得应该明确划出标准,不管这种标准有多高,总是有一批圈外人会进入这个市场的。 当然了,即便不是海外,国内也会出现这样的商社商帮。 这也是何夕所期望的。 各种商业犯罪的条款,也是规划市场的。 只是,何夕也知道,这东西而今也是一纸空文。 原因很简单,商业犯罪与普通犯罪是不一样的。以大明现在的官员素质,他们很难弄对商业犯罪进行裁断。 这一点也让何夕有些头疼。 这需要对大明司法体系进行改革。 其他方面,也有这样那样的改革。比如在田制之中,特别强调了,一田一主,对于一田二主,乃至于一田三主这种情况进行了否定,官府不承认这一点,私下协议到官府这里,是不作数的。 这一件事情,并不是何夕主动的,而是下面很多官员提出的。 无他,这一件事情让他们很头疼。 一田二主,就是田亩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也就是地主有田亩所有权,而佃户有了永佃权。一田三主,就是拥有永佃权的佃户,又转租出去了。 而朝廷赋税都是从田里出的,下面缴不上来税,面对这样的土地就很头疼。 而一田一主,并不是否定佃户制度,不管田主租出去了,还是卖出永佃权,也就是卖出田皮,只有田骨。但是官府在征税的时候,只会找你。其他的官府不认。 这是方便朝廷执法。 在朝廷量刑上,何夕也做出大量的让步。 之前六十两剥皮充草的规定不见了。贪污处死的门槛提高了很多。对于很多法外加刑,也进行了调整。今后大明处死,最高处罚不过是凌迟。剥皮什么的,不会有了。 除此之外,除却体系上改动之外,对原来大明律也有大量的沿用。 毕竟大明律与唐律,宋律一脉相承,传承数百年,还是有些道理的。而且对于大明律改动太多,动荡会更大。 何夕想法很简单。 那就是切香肠战术,一点一点的来,一处一处地改。 只是何夕也知道,下一次修订律法,就没有朱元璋了。没有了朱元璋的支持,那将是一场硬仗了。 朱元璋对新大明律,既是欢喜,又是不满。 朱元璋觉得何夕的步子太慢了。何夕太没有魄力了。只是朱元璋想了很多,特别是想到了太子,只有悠悠一叹,说道;“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随即一声招呼。让徐正将印玺拿过来。 朱元璋亲自在上面用印。 其实用印这一件事情,一般来说,是太监们办的,根本不用朱元璋亲自动手。 却见新大明律的长卷上面出现留下一方印玺的痕迹:大明皇帝奉天之宝。 何夕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来南京最主要的目的算是完成了。 朱元璋说道:“你是不是准备离京了。”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 朱元璋说道:“那辽东设省准备得怎么样了?” 何夕说道:“早已准备好了。” 朱元璋说道:“等你处理好秘书监的事情,你就走吧。” 何夕说道:“多谢陛下。”何夕微微一顿,说道:“陛下,臣在秘书监的事务,由谁来承担?” 朱元璋说道:“朕自有安排。” 何夕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揣测。他心中暗道:“应该是太子吧。” 何夕很清楚秘书监的重要性,因为太子的影响,大明相权就在秘书监。何夕走后,秘书监仅仅有方孝孺一个人。决计是不行的。这不是朱元璋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方孝孺的资历并不比何夕高多少。在身份上更是差何夕很多。 何夕还是朱元璋的女婿,方孝孺是什么人? 将天下大事交给方孝孺一个人,不说朱元璋本人放心不放心。很多勋贵老臣都不放心。 而朱元璋没有交代继任者,也就是这个人继任不需要多做安排。要知道,秘书监事务繁忙,一般人忽然进来,很难适应的。 也唯有太子,根本不需要交接。 没错,朱元璋想的就是太子。 这一段时间,朱元璋想了很多很多。他终于放弃了废太子。一方面,朱元璋对太子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是对太子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将大明江山交给太子,朱元璋担心的是大明江山向什么地方走,而不是担心大明江山崩溃。 但是交给别人,就要担心这一点了。 更重要的是,废太子也是一项非常庞大的工程。而今朱元璋推动变法,其实已经引得上上下下不满了。朱元璋并不是不知道。两件大事一起做。朱元璋倒是不担心。他活着一日,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毫无畏惧。 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岂能不想身后之事。 他走后,这局面会什么事情样的? 朱元璋不敢去想。 只能放弃了。 既然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太子长期在京师之外,也不是个事。天下诸王的骚动,太子知道,朱元璋也知道。所以,当初将太子扔出去,就是担心太子在修订大明律这一件事情唱反调。而今这一件事情已经完成了。就可以让太子回来了。 也算是安天下人之心。 而且,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老了。精力体力都不比当年了。 没有太子辅佐,很多事情朱元璋都觉得有一些吃力了。很多地方力不从心。而将朝政分给别人处理,朱元璋也不放心。能让朱元璋放心的,估计也只有太子了。 毕竟是父子,不是外人。 第十章沐英在行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沐英在行动 在朱元璋想让太子回京的时候。 沐英此刻已经到了西安城。 沐英对西安并不陌生,他是来过几次的。 在他看来西安比他上次来的时候,繁华了很多。 这也是大明这几年的整体趋势。 即便是在历史上,洪武年间都是整体向上的,朱元璋一边对外征战,一边安抚民心,休养生息。这一段时间民生都在迅速恢复,这不仅仅是喜安的情况,也是整个大明的情况。 也因为有了何夕的存在。 对这个时间有了不少变化。 别的不说,大量廉价的铁制农具,让农业生产效率有所提升,这种提升,虽然没有到立竿见影的程度,但是在潜移默化之中。也是有影响的。 沐英来到西安之后,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先礼后兵。 ------ 秦王宫中。 秦王说道:“你说什么?” 太子派来的使臣说道:“殿下,燕王殿下北伐,太子准备策划西路军从东胜卫出兵,要调动陕西兵马。所以请殿下去北京商议?” 秦王有节制陕西都司兵马的权力,太子派人来找秦王商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秦王也不觉得太子有什么坏心思。毕竟太子几十年来对弟弟们都是庇护,关爱,并没有对谁下过重手。 太子并不是一个老好人。但是还是很期望在兄弟们之中风评的。毕竟这也算是儒家亲亲之谊。 只是秦王不想见太子。 一方面,他有一些心虚。毕竟他而今在做什么事情,他自己是知道的。想办法挖太子的墙角,准备与太子争夺储位。太子在他心中也是有一些威望的。这个时候,他不敢见太子。 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不能让太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要摆架子。要证明自己不弱于太子。 他咳嗽一声,说道:“这样吧,让陕西都指挥使去一趟便是。孤这一段时间生病。这病情时好时坏,实在是不能长途跋涉。来人,将他送到陕西都司衙门。” 立即有人将使者送出去了,使者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行。 沐英对这个局面,也是有所预料的。 这也是沐英与蓝玉的不一样。 如果是蓝玉根本没有先礼后兵的做法,直接将秦王给拿下来的。只是对沐英来说,这是必然的程序。不过,程序走过了。下面的事情就要正式开始了。 沐英心中暗道:“我倒要看您是什么病?这病先来就来,先不来就不来了。” ------ 这一日,太监在秦王面前禀报说道:“殿下,陕西都司王大人求见,想与殿下商议一下,去了北京该如何办?” 秦王微微皱眉,说道:“真是麻烦。”随即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有一人进来了。 秦王一愣,说道:“沐大哥------” 沐英从小与诸王皇子一起生活,不仅仅是太子,自然也有秦王。只是秦王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看见沐英。 沐英说道:“殿下,太子请殿下去一趟北京,我只能亲自来请了。” 秦王微微眯眼,说道:“沐大哥,你来小弟这里,我自当好好招待,只是,你这样做过了吧。” 沐英说道:“没办法,太子有令。我只能遵从。” 秦王冷哼一声,说道:“这是秦王宫中。” 沐英说道:“这是大明。殿下,你不会以为我能走到这里,没有一点原因吧。” 秦王脸色微微一变,他在沐英出现的一瞬间,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好了。只是他自信在陕西经营了这么多时间,也是有根底的。当年沐英虽然在陕西练兵,但也没有多长时间。 秦王不相信,沐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只是秦王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面对的是太子,不是沐英一个人。 太子这些年对军中下了很大的力气,真以为太子在军中仅仅有沐英与蓝玉两个人,那就差太多了,最少沐英一拿出来太子手令,这位陕西都司,算是冯胜线上的人,他也病了。 得了与秦王一样的病。 他知道,他现在病了。很有可能会一直病下去。只能病休,再也不能担任国家要职了,从此闲置。但问题是,他如果不病,不管站谁一边,都有可能活不到寿终正寝。 而都指挥使顶不住,下面的将领们谁顶得住。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沐英与蓝玉的旧部。 如果蓝玉来办这一件事情,绝对不会与沐英沟通。但是沐英不一样,他来之前就已经先给蓝玉写了一封书信,蓝玉在西宁,距离西安虽然有一些远,但也不是不能传递信息的。 蓝玉在为太子办事的时候,是不打折扣的。 自然派了自己一个义子过来。 蓝玉旧部完全遵从沐英的命令。 于是,沐英面对最大的问题解除威胁了。 秦王说道:“赵长史何在?” 沐英说道:“殿下,不说我说你,你派这位赵长史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了。而今事发,不过,这位赵长史倒是对殿下您忠心耿耿。” 秦王说道:“你只说,赵长史怎么了?” 沐英说道:“他死了。别误会不是我杀的。而是自杀的。不过,这也是他唯一可以走的路了,他一死,关乎勾结白莲教,暗通山贼,训练死士这些事情,都牵扯不到殿下身上了。” 沐英想来到这里,也要面对秦王宫的护卫。而这里一切的关键就在秦王亲信赵长史身上。 沐英很轻易的就拿下赵长史,也知道了秦王私下里的一些动作。本来沐英是想让赵长史弃暗投明的。但是赵长史是一个明白人。他明白,他不出卖秦王,固然没有好下场,但是出卖了秦王就有好下场了吗? 不会的。秦王是皇帝的儿子。不管犯了什么错,也是死不了的。 而只要秦王死不了,那么出卖他的人,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即便秦王死了,出卖秦王的人就有好下场了吗? 不会的。以朱元璋的性格,一定会将出卖秦王的人给杀了。 于是赵长史选择了为自己的子孙留一条路,将情报告诉了沐英。然后自杀了。 只是赵长史并不是对秦王忠心,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将内情告诉了沐英,否则的话,沐英刚刚到西安很多事情是查不出来的。他自杀了。也对得起秦王了。 秦王就不会迁怒于他的子孙了。 更有沐英的人情在,不管秦王成或者败,他的子孙都有一条活路。 只是这些内情,秦王是不知道的。他第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只是赵长史还是估计错了一点,那就是秦王的脾气。秦王恶狠狠的说道:“老奴,该死。” 他不去想别人对他忠心不忠心。在他看来,赵长史没有办事情,容易的让沐英控制了秦王宫。这就是罪过,即便是百死难赎的罪过。 至于忠心?别人忠心于我不是正常的。我是大明秦王啊? 沐英见状,有一丝无语。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秦王居然是这个样子,他记得小时候秦王也是不错的。但是而今与太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也无怪,他的亲信也有另外的心思。如果没有赵长史的口供,沐英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抓住秦王的痛脚。 这些事情即便推到赵长史身上,也无所谓。毕竟为尊者讳。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处罚。只要知道秦王做过这些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即便这些事情闹到南京去。沐英与太子也是有理的。 也算是给了沐英充分的弹药。 第十一章太子训秦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太子训秦王 秦王好不甘心,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是有人来了。 不是护卫,而是宫女。 几个宫女颤颤巍巍来了。 只是在沐英面前,根本不敢有一丝动作。 沐英淡然说道:“给秦王收拾东西,他要出一趟远门。” 几个宫女立即行礼说道:“是。”立即下去准备了。 秦王暴怒道:“浑蛋,我才是你的主子。” 沐英说道:“秦王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不会为难你的。” 不管秦王怎么无能暴怒,都无能为力了。只能低头。 秦王唯一的办法,就是大摆排场,要求亲王的待遇。亲王出行,虽然不如皇帝或者太子的排场。但也是洋洋洒洒数千人,带着数千人赶路,速度也快不起来。 不过,沐英很有耐心。 不在乎这一点点拖延。 只是有一些事情,让沐英看不惯。 沐英看着一卷草席从车队之中抬了出来。 沐英皱眉,问身边的人说道:“这是第几个了。” 身边的护卫说道:“不知道,我看见的这是第五个。这位秦王殿下,还真是------” 沐英心中暗道:“没有想到陛下的儿子,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这草席里面的东西,沐英不用检查都知道,这一具女尸。因为这不是第一个。 被沐英强压着,秦王满肚子都是怒火无从发泄。他本来性格之中就由暴虐的一面,于是将心头的火气全部泄在这些无辜的宫女身上,说一天折磨死一个,有些夸张了。 但是隔三岔五,就有宫女无辜命陨。 只是沐英很看不上他。只是却也不能伸张正义。毕竟,秦王是朱元璋的儿子,是有特权的。沐英敢于软禁秦王,已经是大胆的极限了。而今这一件事情,虽然很看不上,但能做的事情,也是有极限的。 沐英骑马到秦王的马车边,用鞭尾敲了敲车厢壁。 秦王掀开帘子皱眉,说道:“沐英,你别太过分,你还想怎么样啊?” 沐英说道:“我提醒你,朝廷选宫女,是有一定之规的。不可能随随便便遴选民女。” 秦王一愣,说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沐英说道:“我的意思是,从西安带来的侍女是有限的。你这样下去。我只能挑选几个士卒进去伺候你了。” 秦王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说道:“知道了。” 被沐英警告过之后,一直到北京,都没有出现宫女死亡的事情。 沐英也算稍稍安心了。 只是他不知道,死,与生不如死之间,那一个更难受。 ------ 从西安到北京的路虽然远,但也有走完的时候。 而太子已经在北京等候多时了。 只是秦王不给面子,将太子盛情迎接当做无物,根本没有下车见太子一面。非常不给太子面子。 太子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老二,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了。” 所以,秦王的教训就来了。 第二天一早,秦王还在熟睡之中,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被掀开了。秦王只觉的浑身一凉,顿时大怒,说道:“谁找死啊。” 风声呼啸,重重一击打在秦王屁股上。秦王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却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太子一身素净的衣服,手腕与脚踝处都做了收紧处理。一看就是便于运动的短打。而这个场景,秦王也是熟悉而陌生。太子与秦王相隔不大。但是角色却完全不一样。 太子从来照顾弟弟,作为兄长的角色,而秦王就是他照顾的那一个。 只是这种照顾的方式,让秦王有些不大好的回忆。 荆条呼啸而来,再次打在秦王屁股上,秦王吃疼,整个人跳了起来,说道:“你------” “起来,”太子淡然说道。手中的荆条凌空一抽。 秦王只能起身。换了一身衣服。站在外面的校场上。 太子也换了一身衣服,扔了一身甲胄给秦王,说道:“穿上。” 秦王冷笑一声,说道:“好啊。想打架!好。”秦王伸开双手,立即有几个士卒上前,给秦王穿上铠甲。 这一身铠甲,是由胸甲,肩甲,臂甲,腿甲等十几块甲片,还有头盔,构成的。并不是很重,但是防护性能很好。放下面甲之后,秦王的眼前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 秦王眼前,也出现一个铁人。不是别人,正是神披盔甲的太子。 立即有人将给两人每人送上一杆木枪。 朱元璋当年起兵的事情,也是用铁枪的。 也不知道,朱元璋是不是最简单步卒做起来,所以用长枪出身,还是长枪博大精深,朱元璋最看重的兵器就是长枪,或者是铁枪。 甚至朱元璋还举办过比武大会,就是比拼铁枪,而在洪武初年,那个时候明朝缺马,每一个骑兵都是精益求精。而宣布骑兵的办法,就是拼铁枪。 而皇子教育之中,自然也有武艺教育。 而教授的并不是不实用的刀剑之术,而是长枪。 拼铁枪。 两人相距丈余,相对而立。 秦王长枪竖起,摆出一个朝天式。太子的枪尖微微点地,这个是探海式。 所谓朝天式,其实就是高举高打。长枪竖起,在一瞬间,借助重力,从上往下,只点人头。利用重力与自己的力道,即便带着头盔,也能一下子将脖子给砸断。 而太子这一个起手式,却是借地上面上一弹而起,可以攻上下三路。 一摆出架势,都能看出来,是行家。 不过,这两者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太子的起手式省力,而秦王的起手式费力。 所以太子不急,但是秦王急了。秦王忍不住先下手,长枪猛地一砸了下来。而太子信手向前一步,双手一拧,长枪如蛇,枪尖就是吐信,后发而先至。猛地点在秦王的护心镜上。 秦王受此一击,整个人好像是龙虾一般,弯了起来。而太子得势不饶人,长枪一点一挑,将秦王手中的长枪给挑了下来,虽然木枪砸在秦王的面甲上,秦王只觉头盔“咚”的一声。 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太子淡然说道:“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而今的水平,还不如你十五岁的时候。” 其实,太子的水平也不如他少年的时候了。 毕竟这么多年,太子也是忙于案牍之劳形。没有多少时间练枪,但是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比秦王的状态好。这毕竟太子在南京,是在朱元璋眼皮底下,朱元璋对儿子要求多高。虽然太子也没有多加练习,但是状态保持的不错。而秦王就不一了。 刚刚封到西安的时候,秦王还出兵打仗过。但是时间长了,就沉迷于酒色之间,不要说长枪了,就是刀剑,也是多少年没有摸过了。 而今摆出的架势很工整,那是底子不错,童子功。秦王能拿出来的也仅仅是这些了。 比武,并没有武侠那么玄。不过是比谁更快,眼到,心到,手到,谁先到,谁反应快,谁就胜利了。 今日就明显了说明了这一点。 秦王还想说什么?太子又一下来,木枪打在秦王身上,即便秦王身上有盔甲,也被打的生疼。秦王大声说道:“朱标,你不要太过分。”秦王挣扎着,想要反抗。只是太子手上不容情,三下两下,打在秦王腿弯上,将秦王打翻在地。 太子说道:“老二,听说你出息了。怎么想跟我掰掰手腕,站起来,再打啊。” 秦王大怒,努力起身。只是还没有站稳,太子一挑又倒在地面上了。 第十二章芙蓉帐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芙蓉帐中 秦王挣扎数次,终于躺在地面上不动了。实在起不来了,他大声说道:“多年没有练了,一时失误而已。” “好啊。”太子退后几步,扔掉手中的木枪。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甲,说道:“来了,让我试试你的斤两。” 秦王大吼一声,站了起来,也解开衣甲,冲了过去。 只是秦王拳脚上,与他的枪术相比,要高明不少。但问题是一样的。两人之间,秦王生疏了。一会功夫,秦王被太子按在地上,来了一顿老拳。当然了,太子也多了一对熊猫眼。 别人对太子或许会手下留情,但是秦王决计不会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子将秦王打得不能起身,而太子身上的也挨了不知道多少拳脚。不过,太子忍受能力与毅力,都比秦王强太多了。 太子骑在秦王身上,抓着将秦王双手按在胸口,一只手按着这秦王的脖子,说道:“老二,你服不服?” 秦王努力想说话,但是憋着气,说不出来话来。 太子放过秦王,秦王才大喘气,呼吸急促。 太子施施然起身,说道:“老二,你真的想与我争储位?” 秦王冷着脸不说话。 果然是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 身体的疼痛,让秦王的头脑清醒过来。当然了,让秦王清醒的不仅仅是太子的拳脚,还有沐英的作为,秦王对西安的经营是最严密的了。但是沐英能将他从秦王宫之中给请到这里来。也证明了太子的实力。 太子这一顿暴揍,让秦王深刻地体悟了兄长的实力与关爱。 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嘴不敢再硬了。 太子说道:“你带领秦王三卫,西出东胜卫,征漠北这一件事情就定下了。漠北,西域这些地方,你选一个地方,是你未来的封地,你好好选。对了,你迁徙的所用费用,都由孤一手包揽。这一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你有意见吗?” 秦王苦笑一声,说道:“我可以有意见?” 秦王这个时候,浑身上下遍布尘土,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上还有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此刻的秦王满腹怨气,说道:“你是父皇的儿子,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你坐拥天下,我却连中原都不能待,要发配到边荒之地。西域,漠北,那都是什么地方,鸟不拉死。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你厉害,我无能,我没有办法。今后什么秦王三卫,什么秦王,你愿意拿去,就拿去你,我能有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秦王满腹牢骚,喷薄而出。 其实,秦王之所以表现出对太子强烈不满,其实也是对这些情况的不满意。他不愿意离开西安,不愿意离开大明。此刻他也知道,他没有什么办法了。 既然如此,太子想做什么,太子爱做什么? 老子不伺候了。 秦王说完,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太子见状,却有几分黯然神伤。 太子心中暗道:“小时候的老二,不是这样的。”太子忍不住说出一句心里话,说道:“大哥,我这样逼老二,是不是错了?” 沐英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为了大明朝廷的长治久安,秦王殿下身为皇室贵胄,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必然承担皇室的责任。开疆扩土,分藩建国,他不愿意,是可以去京师,学蜀王做一个空头王爷的。他只是不肯而已。” 太子听沐英这样说,的确是好受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好受了一些而已。 太子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惆怅按下去,心中暗道:“那就按我的计划来吧。” 太子一心要将秦王给打发出去。为秦王选好封地,让秦王在封地站稳脚跟,至于更多的,就看秦王自己了。如果秦王,自己想要封地躺平。那就躺平便是了。 反正,到时候藩国覆灭,国破家亡,是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太子依然感受到一丝惆怅。 不过,秦王不肯合作,依然给太子增加了工作量。太子对沐英说道:“接下来是晋王,三弟,我是知道,他没有老二那么倔。拿下老二,老三会识时务的。” —— 晋王是什么反应,而今还不知道。但是这一段时间是秦王过得最憋屈的一段时间。他有无穷的怒火压在心中, 他的怒火已经达到上限,需要发泄。 而怎么发泄?自然是女人。 秦王今日玩得尽兴,已经昏昏地睡去了。 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着波斯地毯之上,浑身赤裸,两条大腿上毛茸茸,很是狰狞。秦王鼾声震天, 宽大的宫殿之中,玉体横陈,十几个女人藏在曼妙青纱之下,若隐若现。这本来是很没有的,引起男人荷尔蒙冲动的场景,但是多了一些其他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东西,不是别的。是血,大面大面的鲜血。 对于,秦王来说,女人不过是一个玩物。不仅仅是玩物,而且是消耗品。性是最古老的享受,这东西,在古代中国的达官显贵,有太多太多的经验,五十度灰的玩法,在这些达官贵人这里也不过是小儿科。 碍于尺度,这里不便描写。 只是,这些十几岁的妙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最好的模样。但是此刻就好像,火烛燃烧殆尽的灰烬,奄奄一息。 秦王的鼾声,就好像时间的尺度,一呼一吸之间,有一根指头忽然动了。 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缓缓的起身,抱着身上的轻纱,单薄的轻纱,衣不蔽体,甚至连身上的关键部位也不能遮挡,再加上她血淋淋的伤痕,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恋爱。 这个小女孩其实早已没有什么羞耻感。她抱着轻纱,与其说是为了羞耻感,不如是为了一丝丝缥缈的安全感。 小女孩看着秦王,就好像看着一个吃人的大魔王。她不敢动,不敢哭,只能轻轻的摸着身边的女孩子,一个女孩纹丝不动。小女孩终于承受不住了,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 其他几个宫女也陆陆续续爬起来,她们抱在一起,不敢有一丝动静,发出一声声音,在秦王的鼾声之中,默默的流泪。 而有两个宫女却爬不起来了。 不知道她们是伤势太重了,还是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了。 “姐姐,我们一定会死吗?”最小的宫女如何说道。 “别说话,让殿下听见了就不好了。”最大那个宫女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将她们两个给抬出去吧。” 经过这一场地狱般折磨之后,她们还要为秦王打扫战场,将已经死去的同伴给送出去。 如果在秦王宫中,断然是没有这个流程的。毕竟,秦王宫之中,有很多侍女分工明确。做什么的人都有。而今这里却不一样。秦王从西安离开的时候,虽然带了不少宫女,但是路上折损的太多了。而且他在北京其实有几分软禁的意味。沐英很看不上秦王的胡作非为,自然不会给秦王提供侍女。秦王身边伺候的人就少了很多。 所以,这些侍女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了,秦王从来没有将这些侍女当做人,仅仅是将这些侍女当做物件,当做器物,当做活动的牲口。从来不觉得这些物件,器物,活动的牲口,会违背主人的意图。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虽然说,这些宫女在生死之间,已经折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死,与生不如死,是会让人发疯的。 第十三章秦王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秦王之死 秦王不在乎这些宫女会伤害自己,也是有原因的。这些宫女要是敢伤害秦王,死的不仅仅是她们自己,还有她们的家人,甚至一切与他们有关联的人。 读书人诛九族,能流传数百年,但是贵人泄愤的屠村灭户,却被史书之中,字里行间压制住了。 但是人的承受是有极限的,这种一次次生不如死的折磨,一次次不知道谁被杀死的煎熬,这种情况下,谁还想其他的,很多时候,对她们来说,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最小的宫女说道:“姐,我们一定会死的。但是我不想白白去死。我要杀了他。”这个宫女将带血的手指,指向了秦王。 一时间,几个宫女都呆住了。 随即变成沉默起来。 没有说话,没有人说不要,也没有说要。 只有死一样的沉默,与秦王山呼海啸一般的鼾声,这鼾声似乎随着秦王睡得更深沉,变得更响亮了。 最小的宫女忽然起身,轻纱从她的身上脱落,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寒,这个宫女从地面上拿起一根绳索,一步步走向秦王。 忽然她被另外一个宫女拉住了。 这个比较年长的宫女,说道:“让我来。” 几个宫女拿起一根根绳索,轻轻地套在了秦王的手脚上,然后绕过房间的梁柱。 北京的宫殿,都是梁柱结构,房间之中是有柱子的,这几个宫女,一起动手,缓缓地拖动绳子,绳子一点点的绷紧,秦王感受到了束缚,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 酒是色之媒。 秦王发泄的时候,岂能不喝酒?此刻还在深层的醉酒状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而秦王睁开眼睛,吓得这些宫女立即用力,四根绳子绷紧,秦王身体一下子拖动很远。 秦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些。还想要挣扎,想要大喊,却被一团轻纱直接塞进了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大声说话都不能了。 几个宫女看着彼此,露出一个好像哭,又好像笑的表情,拿起了一边的蜡烛,将大量被褥之类的东西,塞在秦王身下,然后点燃了。 ------ “殿下,殿下。”太子在昏睡之中,忽然被无数急促的声音叫醒。 太子也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他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与人打过架了,而且别人与他过招的,决计不会如同秦王那般,打得这么狠。 太子在睡梦之中,还觉得很不舒服。这个时候被人叫起来,更是有起床气,只能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沐英。 沐英的神色非常焦急。 太子立即清醒过来了。 无他,太子很清楚沐英是什么样的人,能统率千军万马的人,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也很难让沐英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而今沐英如此沉不住气。 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太子甚至一时间,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鞑子打过来?有地方叛乱,或者说父皇驾崩了? 他立即清醒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沐英表情很难形容,他说道:“殿下,秦王殿下薨逝了。” 太子一愣,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说道:“你说什么?” 沐英说道:“秦王死了。” “怎么回事?”太子暴怒,一把抓住了沐英的衣襟,厉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白天见他,还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而今你告诉我,他死了。怎么可能?” 太子并不是不相信沐英的话。 他知道沐英是不会开玩笑的。 特别是在这种的事情上开玩笑。 只是太子仍旧不敢相信,因为这一件事情影响太大了,各方面影响都大,如果秦王死了。不管秦王是怎么死的。太子都难辞其咎。甚至可以说,太子说,秦王不是他杀的,大家都会说是是是。但是私下一定觉得,是太子授意杀的。这种事情,太子怎么会亲自插手啊? 这是完全解释不清楚。 太子的形象会严重受损,甚至对大明皇室来说,也摧毁了皇室内部的互信。毕竟,在各地掌握权力的诸王来说,这代表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如果之前,诸王根本不觉得,皇帝会杀他们。不管这个皇帝是谁?但是而今就不一样了。 太子根本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该如何向父皇交代,如何向诸位兄弟交代,如何向大明朝廷交代,如何向他自己交代。 是的。太子内心之中,对秦王是有过杀机的。 但是,心中想的,与能做的,太子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即便是夫妻一辈子也有五百次想杀死对方。太子与秦王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隔阂,到底是亲兄弟,秦王也是马皇后所生的。 真正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太子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狠毒到杀了亲兄弟而毫无心理负担的人,即便他没有心理负担,难道不为马皇后想想? 这一切的一切在太子心中汇聚,就形成了太子现在的反应,就是不愿,不敢接受现实。 这个烂摊子,他根本没有办法收拾。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不是你愿意接受,或者不愿意接受,就在,或者不在的。 沐英只能说道:“殿下,是真的。刚刚秦王殿下住处起火,侍卫迅速扑灭。只是秦王殿下已经不在了。而且,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随即沐英将前因后果,三言两语简短地告诉了太子。 太子愣了很久。 对于秦王的一些做法,如果说,太子并没有耳闻,那是假的。但是对政治人物评价,私德根本就不重要。对于秦王,大家都在乎的是,秦王坐镇西北,镇压诸方,更是收纳人心,安抚地方种种。 对于秦王一些小爱好,就为尊者讳了。 也没有人告诉太子。 或许很多受害者四处求告,但是他们是绝对没有门路到太子这里。更不要说,疏不间亲。即便太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杀了秦王?不可能,不过训斥,罚俸,最多去宗人府关几年。 但是秦王只要不死,不,只有秦王一脉血脉尚存。吹口气,就能告发秦王的人全家诛灭。 这样的情况下,会有谁给太子说着事情? 除非隐瞒不了? 但是上下苟合之下,什么事情隐瞒不了? 太子此刻才知道,秦王还有这样行迹。 太子猛地起身,说道:“去看看。” ------ 雄威的大殿,仅仅烧了一半。秦王所在之地,周围都有人护卫,在大火烧起之后,就被人发现了。自然进去救火。只是火好救,人却救不过来的。 秦王几乎是绑在被子里面塞满了蜡烛然后被点燃的。 这种情况下,即便秦王不被烧死,被烧伤之后,也是活不了的,重度烧伤,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很麻烦的病症,在古代,几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而且死得很难看,很痛苦。 如此说来,秦王被烧死了。对秦王来说,或许还是一个好下场,最少不是那么痛苦。 只是,太子见到秦王,已经秦王已经烧得黝黑的尸体。太子沉默了好久,对沐英说道:“确定是秦王吗?” 沐英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构,但是也不能不承认现实。他说道:“臣已经看过了,上面有秦王的贴身玉佩,还有其他痕迹都可以承认,正是秦王殿下。” 太子跌坐在地面上,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再三,对沐英说道:“我说,秦王不是我杀的。你觉得天下间有人相信吗?” 第十四章论功行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论功行赏 沐英说道:“殿下,臣相信殿下,臣以为陛下也是会相信殿下的。” 太子却摆摆手,一瞬间好像抽掉筋骨之态。太子此刻已经能接受现实了。只是他现在毫无办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内心之中,也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心态。 太子一摆手,说道:“为二弟收敛,禀报陛下。” 太子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真想睡一觉,一觉睡过去。醒来这一切都恢复正常,那就再好不过了。 ------ 北京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南京。 此刻的何夕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了。 离开南京的准备。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自然要将自己的人好好安排一下。 何夕先见了解缙。 在操纵舆论这一件事情上,何夕是主导,但是具体实行的是解缙。不得不说,解缙在这上面是非常非常有天分的。很多文章写得,何夕都觉得惊叹。 是那种,何夕再活两辈子也不可能胜过的那种。 而今论功行赏,何夕对解缙说道:“大绅,京城的事情多亏了你。而今我就要去辽东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提提?” 解缙说道:“大人,我追随大人,一心为了天下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一些微末之功,算不得什么。也没有什么想法。听大人安排。” 何夕自然知道,解缙是一个功利心很强的人,如果追随何夕是为国为民,这固然是有一点的。但是更多恐怕是功利之心。不过,功利之心也好。反正能为自己所用就行。 解缙也只是口中说说而已。如果何夕真什么都不给的。不仅仅让解缙失望,甚至从而生出怨念,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甚至还影响何夕在官场之中的口碑。 很多官员本身是没有立场的。他们的立场仅仅是升官发财,一个能带领他们升官发财的上司,一个出手大方的上司,才是他们所想要的。 何夕说道:“秘书监是国家要的,而且这大半年,你也看到官报与民间报纸的作用,我举荐你为秘书郎,负责官报等事务。今后在秘书监学者着点,各种报刊也要拿捏准了。决计不可失控,等有些事情,拿捏不准的,一定要快速报给我。” 解缙听了何夕的话,大喜过望,简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欢喜。 解缙之前是谁?不过国子监一个监生而已,没有官职在身,而秘书监是什么地方?是天下要害之地,即便是秘书监之中一个七品秘书郎,放到外面,能当钦差大臣来用。 这不是升官,这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解缙一下子到了大明权力的核心,更为解缙打开无限的进步空间。 解缙岂能不高兴。 解缙说道:“请大人放心,我在秘书监一日,朝廷上下所有动静,都在大人目中。至于各方报刊,也不会出差错的。决计全部是推行新法,否定旧法的。” 何夕说道:“好。我就要去辽东了。你觉得我在京师做什么安排比较好?” 这对解缙是一个考验。 何夕其实重用解缙,也是无可奈何。之前何夕在京师的布置,其实就是一个耳目的作用,其他的并不需要太多,在朝廷上保持存在便是了。 但是时过境迁,局面不同。 何夕虽然离开京师,并不代表他要放弃京师。京师终究是最后的战场。之前,何夕仅仅要在朝廷上保持存在。而今何夕要在朝廷上分一杯羹,才能维持住变法形态。最少不能让京师形势完全倒向其他人。 当然了,朱元璋在一天,京师局面就不会翻转,但是何夕不可能事事依赖朱元璋。 只是何夕根本没有人能操持京师大事。 何夕要的这个人,有能力,有敏锐的政治嗅觉。有心机,有手腕。 何夕在京师的人手,没有这样的人。宋麟,国子监祭酒也算是何夕手中少有的一个重臣。但是宋麟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父亲宋讷的余荫,而宋麟本人不能说没有才华。但仅仅能做国子监祭酒,更上一层就不行了。 苏伯衡,就更不用说了。而今一心编纂史书。本身与何夕的关系已经远了一些。更不要说苏伯衡本身也是文学之才,政坛上的事情,苏伯衡是不行的。 至于黄子澄?何夕倒是想让黄子澄抗大梁,只是何夕发现黄子澄正道有余,诡道不足。 黄子澄专门做一件事情,是能执行好的。但是,独挡一面,有些欠缺。当然了,何夕今日询问,倒不是一定是解缙,不过想试试解缙的斤两。 看看解缙的表现。 解缙沉思片刻,说道:“大人,下官以为刑部这个位置,是一定要拿下来的。大人推行新法,执行是最重要的。而刑部就是关键。刑部尚书如果心中有私,很多事情都不好办。有很多事情,陛下也不好插手。只要拿下刑部尚书,不敢说,进可攻,算是退可守。” 何夕说道:“刑部尚书。不错,只是这个位置怎么拿下来啊?” 何夕觉得,解缙说的对。 不管律法再严密也要执行。当然了,何夕也知道,而今新大明律很多地方,都不能实行,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可以实行的。其中权衡利弊,就要看刑部尚书的心思,往那边偏了。 如果刑部尚书有意使坏,对新法损害会有很大。 问题是,刑部尚书很重要,但是怎么拿下刑部尚书更重要。 解缙说道:“殿下忘记了一个吧。” 何夕说道:“谁?” 解缙说道:“工部侍郎张度。” 工部侍郎张度就负责太平铁厂的官员,而今已经加衔到工部侍郎的,从工部侍郎到刑部尚书固然是跃迁,算是跃了两级。但问题是,这个时代武贵文贱。文官升迁还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而不是明后期,六部转迁,都有规定的。有前后,六部也要分一个上下。而今从侍郎到尚书,也不过一阶而已。 有何夕支撑,朱元璋点头,这都不是问题。 何夕说道:“张度,不算是我们的人?” 解缙说道:“大人,以为张度是谁的人?” 何夕一愣,沉思起来了。张度是谁的人?这个问题?何夕居然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也不怪何夕,比起勋贵那边,根据同乡旧部原则。谈不上泾渭分明,但也有端倪。但是文官那边就比较模糊了。 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朱元璋之前兴起数案,对文官进行清洗。 文官之间很多关节,都被隐瞒在大案之中了。而且张度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靠山,如果说有靠山,也不会一直没有升迁。 何夕也明白了解缙的想法。 三品以上大员,都不可能立即培养出来的,最少是出仕十几年才能到这个位置,何夕从头培养自然是来不及的。只能拉拢那些根底比较浅大员,为自己所用。 何夕说道:“你的意思是,拉拢张度?” 解缙说道:“以我看来,张度在少府之中,黄师兄其实很尴尬的。不如拉拢张度为我所用,调出少府来。也算是一个助力。” 何夕说道:“不错。”何夕倒也没有想到,张度的位置与黄子澄的关系。 张度资格老,在太平铁厂时间长。已经将太平铁厂经营成一个独立王国了,黄子澄资历浅,黄子澄在家乡读书的时候,张度就已经出来做官了,黄子澄强压张度不舒服,不拿下张度。黄子澄的威信也不存在。 这一招也算是两难自解。 第十五章张度来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张度来投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 解缙一愣,顿时大为欢喜,说道:“请大人放心。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下官了。” 何夕宽慰了解缙几句话。解缙就下去了。 何夕并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原地喝茶。姚广孝掀帘而入。坐在解缙刚刚的位置上,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何夕说道:“解缙怎么样?” 姚广孝喝了一杯茶,说道:“解缙有才,但是胆子太大了。” 何夕说道:“何出此言?” 姚广孝说道:“大人是什么身份?张度是什么身份?解缙是什么身份?就算他而今已经进了秘书监,但是与你与张大人的身份,相差还是太大了。但是他安排一个尚书,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兴奋,我没有在解缙身上看出一丝敬畏之心。估计将来,一旦有事,他背叛殿下,也是如此。” 何夕细细想了想姚广孝的话,品了一杯茶,说道:“好吧。只是天下有才之人,都是不甘于人心下的。与这些人谈忠心,不如谈利益,不如谈信念。”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行礼。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姚先生,这是怎么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此言可得天下。” 姚广孝这一句话,并不是拍马屁。 儒家理念之中的忠诚?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就是人身依附关系的体现。等级分明社会,忠诚,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要求,不管怎么美化,都是人身依附关系。 是基于儒家社会等级的规则。 是封建社会的特征。 也算是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 这种忠诚,或者人身依附关系,也是封建关系的一种体现,甚至有人以此发挥出,中国秦代以来的封建社会,是权力封建,给马克思社会阶段打补丁。 何夕自己都没有感觉,他提出的想法与概念,其实是另外一种生产关系代表的合作模式,是基于理念,基于共同的观念的合作关系。或者是忠于某种理念,并不忠于某一个人。 所以,他对解缙的忠诚并不在意,尊重解缙作为一个人正常选择。 只是希望从更高层面上形成合作。比如理念。 解缙既然是变法鼓吹手,这是他的起家之地,也是他的身上的标签,这一点上万万不可能撕掉的。只要解缙依然是变法一脉,何夕就能合作。并不要求解缙非要忠诚于自己。 其实,何夕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的。而是他发现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何夕发现,如果以儒家忠诚链条,他在下位。与太子相争,先天不利。这就是太子还没有怎么做,就已经将辽东快拿下的原因。 第二件事情,何夕根基浅薄,很多人他都不好用。谁不想让下面人对自己都忠心耿耿。全部忠诚度点满,甘愿效死那种。但问题是,越有能力,越有权力的人。就越不会轻易效忠别人。 朱元璋在这个时代,在能力,手腕,个人魅力等等,算是天下第一人,但是他也要杀功臣。可见让这种高级人才使用上面的难题。 有能力的不忠诚,人家才华横溢,没有你的提拔,不过晚几年出头。君择臣,臣亦择君,更何况,你不是君。凭什么要为你效忠到死。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领导用庸才。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庸才。而只有庸才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断然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上位者死心塌地地效忠。 何夕想了很久,才更放宽了心中的底线,才愿意用合伙人,或者说股东的态度,来面对未来投奔自己的大臣。如果从手下看来,解缙这种心中毫无敬畏,野心勃勃的人,不是一个好手下。但是如果从合伙人来看,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有心机有手腕。特别是在困难重重的新开辟市场上,是非常好用的。 什么?你说解缙将来自成一派? 第一,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第二,何夕未来预想的政治联盟,算新党也好,算改革派也好。理论基础就建立在何夕的学说之上,何夕觉得天下人没有别人,比自己更有话语权了。 再加上,何夕手中军事的,工业的政治资源。何夕不觉得在这个政治联盟之中,谁能代替自己成为主席。 其实何夕想法,无意间从古代政治转变到了现代政治。 为什么封建帝制在工业社会不可维持?之前说过,是社会管理太复杂,皇权难以处理如此庞大的事务。此其一也。当人身依附的经济基础开始断裂。同时断裂的不仅仅是生产关系之中的人身依附,也有政治,经济领域的人身依附。上层很难让别人无条件效忠自己。如此一来,只能用共同理念等凝聚人心。 忠诚的概念,也从忠于某人,变成忠于信念了。政治领域,也变成从忠于某个人,变成了忠于国家,组织了。 何夕在这方面已经有了雏形。 只是姚广孝这一句话背后的深意,何夕根本没有多想。毕竟,他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个人独资公司干不下去了,只能搞并购了。这种思维方式与明代人是有本质不同的。 —— 解缙是很有能力的人,不过数日。解缙就将张度带来见何夕。 何夕大喜,与张度好好谈了谈。 张度是一个实干家。管理太平铁厂好几年,工厂管理很有心得。何夕听了也很有感触,他毕竟没有真正第一线管理过工厂。不过,这仅仅是开胃菜。也算是两人见面之前的引子。 说得很投机。 何夕就将话题转入正题了。何夕说道:“刑部尚书所托非人,张大人如果就任刑部,准备如何为政?” 张度呼吸有一些急促,说道:“陛下有意在天下推行新法,作为刑部尚书,自然要遵从陛下之命。只是,天下数百府,数千县,数百卫所各有不同,刑名乃天下大事,不可一蹴而就。以某之见,当从天下案卷之中,挑选数十典型案例,由刑部总裁,昭告天下,除旧迎新,以为准绳,然后查天下案卷,合新法者用,不合新法则改之。徐徐为之,改风易俗。” “另外,对于刑部取士选拔也要更改一二,从今后之后,都从新律之中出题。” 何夕点点头,对张度的办法还是认可的。 虽然说大明不是判例法。但是判例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新法刚刚出现。其中分寸拿捏,下面未必明白。张度先整理出几十上百,经典案例,也算是给天下刑名之官讲解新法,让他们知道新法该怎么判。 同样也是立规矩。 提防下面某些人以支持新法为由办坏事,毕竟不管再好的律法,如果想借题发挥,也都是有办法的。 先立下规矩,下面人如果再敢?自然可以处置。 而今六部都是从国子监,通过考试而选拔吏员。张度修改考题,也是为了培养后续力量。 总体上,何夕还是比较满意的。 何夕说道:“张大人准备一下,我这就推荐大人为新任工部尚书。” 张度听了,激动非常,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承诺吗?立即起身行礼,说道:“下官拜见恩主。” 何夕连忙搀扶住张度,说道:“张大人无须如此,我们同殿为臣。都是为陛下,为大明效力。何必行此大礼。今后只要在新法之上用心便是了。张大人,也是从太平铁厂之中出来的,也是吾辈中人。你也知道这新法的重要性吧。” 第十六章设北京的原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设北京的原因 张度说道:“自然知道。” 但是何夕从张度的表情上,看出来张度并不知道。 何夕心中叹息一声。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很多政策用意何在,很多人是看不出来的。新法之所以被这么多人抵制,也是因为很多人根本不明白,新法为什么这么做,除却让他们自己不舒服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张度而今的举动,政治投机有成分居多。本质上,对新法也是很迷茫的。 何夕只能给张度上课,从工业化生产开始。 好在张度本身是小吏出身,不算儒臣,对儒家一些理念看得并不重。更是知道大规模工业的好处,只是他并没有将这种感受,上升到理论层次。只知道这样好。但是为什么好?怎么样才能更好?他却不知道。 何夕就从这一点出发,给张度上了三天课。 说的就是将工业化生产模式,推广到全国,会遇见什么问题?需要什么条件? 三日之后,何夕看张度似乎真心实意为何夕的理论而折服了。只是何夕知道,官场老油条们,哪一个不是胸有山河之险,腹有城府之严。何夕想看穿此人现在是真正的心悦诚服,还是惺惺作态。还真不做到。 只能当成张度是真的同志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你明日收拾一下。我带你进宫,去见陛下。” 张度听了这话,激动得无法抑制,说道:“下官多谢大人。” —— 乾清宫宫中。 何夕将张度介绍给朱元璋,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朱元璋询问了张度一些问题,又宽慰了几句。将兴奋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张度打发出去了。 朱元璋说道:“其他位置,你就没有什么人推荐了吗?” 朱元璋自然知道,何夕而今的位置,是他架上去的。所以才想让何夕多栽培一些党羽。只是何夕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他也担心,他如果要得太多了。担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了。 南京到底不是别的地方。 何夕说道:“有陛下在,臣无须操心南京局势。”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滑头。不过,你回辽东,也有一个问题。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官职要动一动了。但是怎么动,却有一些麻烦。” 何夕也明白。 何夕现在的官职是,大明内阁大学士,秘书丞,辽东巡抚,驸马都尉。这四个官职中,驸马都尉就不用说了。仅仅表明他的驸马身份。并没有什么用处。 而今的内阁大学士,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官职,与秘书丞一样,都是权高而官轻的位置。辽东巡抚非常设官职,不好拿来权衡。 如果何夕在京师的话,这个位置倒也行。 最多让何夕再加尚书,独当一面。 毕竟在京师,官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 但是何夕离开京师可就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从来是重京官而轻外官,外官本身就代表着没有权力。如果何夕的官职不得到提升,怎么能承担起变法赤帜这个头衔啊。官场上从来是势利眼。何夕以这个官职回到辽东,根本就是贬职。 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变法失败失势。 当然了,何夕需要做很多事情,向外人证明,自己的圣宠仍在。却要费很多功夫。 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事情。装逼打脸,那是家的追求。政治家可不喜欢这样。那意味着政治风波。当然了,专门下去清理某些势力的时候除外。 只是这就一个麻烦。给何夕一个什么样的官职的。总督,辽东,长春,高丽,日本军政事?简称东北总督? 但是问题是,太子就在北京,如此一来,将太子麾下很大一部分权力分割给了何夕。 这方面处理有些麻烦? 朱元璋不愿意折损太子的面子。 朱元璋想到这里,他忽然说道:“你觉得召回太子如何?” 何夕心中明白,太子从来是太子,天之骄子。在朱元璋心目之中,是他难以相比的。他对太子回来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而今听了,心中依然有一丝发酸,太快了。 这边一切刚刚结束,那边就要召回来了。 何夕说道:“太子远离国都,本就不是长久之策。臣以为召回太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北京的事情,要善始善终才是,否则恐伤太子之名。” 朱元璋心中一动,暗道:“何夕想当主政北京?” 朱元璋心中思忖片刻,暗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心中暗道:“算了,还不行。” 朱元璋不想将何夕提拔的太快,朱元璋想压一压何夕,最少在自己死之前,何夕都不可能沾染中枢权力。而北京固然是陪都,但是实际上,朱元璋对北京的规划之中,有很多中枢权力。比如兵权,财政权,司法权等等。 朱元璋心目之中的北京,与明代南京差不多。是有很多中枢分支机构的。 只说设北京,并不仅仅是为了安置太子,而是有现实需要的,朱元璋想了很久了。 朱元璋对于迁都北京,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北京是很重要的。大明三分之一的兵马就在北方,而且都是精兵强将。这些兵马一定要加强监管。 否则恐怕再现安史之乱。 特别是,将来内陆兵力渐渐衰落,边军的实力就更加重要了。 怎么加强监管? 朱元璋之前是派大将军总掌,其实这个大将军本身就代表的一部分中枢权力。所以,朱元璋选人的时候,非常慎重。甚至几乎一年到两年,甚至一年两趟都要将在任大将军,召回京师述职。 其实就是不放心。 徐达都是这个待遇。 朱元璋并不觉得,子孙后代与臣子之间的关系,能胜过他与徐达之间,他与徐达好歹是患难之交。过命的交情。 其实这个制度缺陷,历史上也有,朱元璋的解决办法是用藩王代替大臣。但是而今,朱元璋自然不会用这个蠢办法了。他想来想去,就是建立北京,形成一套中枢体系掌管这一部分权力。 将这种权力从一个人,变成一个体系来掌管。 朱元璋承认,这其实也有一些问题的。但迁都北京就没有问题了?都有问题。不过是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之中。一个人,一个大臣背叛,与一个体系,数十名重臣一起背叛的几率那一个大? 如果一个皇帝,真做到如此众叛亲离。什么样的制度设计都没有用。 所以主政北京的位置,即便有所限制,恐怕也被征北大将军行辕的权力要大,这也是为什么派太子去北京的另外一个原因。 朱元璋这个时候也思忖,要不要召回太子,他本意想让太子在北京建立这一套体系,而今太子的工作远远没有完成。这个时候将太子召回?代替太子的人不好找。 只是朱元璋心中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历史上太子的死期。 不远了。 纵然太子身边有一个顶级的医疗团队。 但是而今天下医疗资源最丰富,无过于太医院。 以戴原礼为首的名医们,已经突破了金元四大家境界,将医术推行到另外一个警戒,而且牛痘给戴原礼,给太医院带来极大的荣耀。是那种几辈子吃不完的。也引来更多的名医从四面八方来到太医院。 成为医学院的教授。 这里有无数医学资源,无数同行,还有政治经济待遇,还有从天下各地聚集来的病人,各种疑难杂症。岂能不突飞猛进,成为天下医学圣地? 太子身边的医疗团队,与这些人相比,就差太多了。 第十七章噩耗传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噩耗传来 朱元璋想来想去,还是给何夕加一个东北总督吧。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喧闹之声。 徐正捧着一个红色匣子,上面有三根鸡毛。表示特别加急。 朱元璋二话不说,让徐正拿上来。 何夕见状,忍不住暗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匣子上面的鸡毛,其实是加急的意思,后世鸡毛信也是从这上面传承下来的。只是这种加急多半是军情。 就在何夕暗自揣摩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的时候,忽然听见椅子动,却见朱元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手中的书信也掉在地上了。 何夕从来没有见过朱元璋这个样子,立即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指了一下书信,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你自己看吧。 何夕连忙上前将书信拿了过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里面不是别的,正是秦王之死的种种。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何夕与秦王这个妻兄,虽然见过几面,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伤心这种情绪,不过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他更多的心思,就在思考这一件事情的影响。 首先,是朱元璋。 丧子之痛,可谓锥心入骨。如果说有什么比丧子之痛更难以承受的,大概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是另外一个儿子了。兄弟相残,更让老父难以接受。 何夕担心朱元璋撑不住。 朱元璋的身体健康,与整个大明政局紧密关联。 其次,就是储位。 之前,何夕从来没有想过,太子的储位会不会动摇。但是此刻,何夕第一次感觉,或许,可能,太子的储位真要出问题了。 是的,何夕不怎么相信这一件事情是太子做的。 何夕与太子接触可比秦王多太多了。 自然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总体上,太子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杀死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事情,断然是不会做的,即便从一个政治家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个理智的政治家会做的。 没有什么好处,坏处一大堆。 这书信里没有写,但是如果何夕知道,太子已经逼得秦王低头了。那么就更加推断,这一件事情断然不是太子做的。 只是,很多事情,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影响。 最后,就是这一件事情对变法的影响。 想到这里,何夕不敢抬头,死死看着书信,努力控制表情,因为何夕嘴角似乎是想勾起来,他想笑。 这个时候笑,有些太过分了。秦王好歹是妻兄,但问题是,何夕对太子的忌惮,在这一件事情,减少了大半。这一件事情之后,太子的权威会大受影响。 因为太子之所以被天下人爱戴。 一方面固然是太子本身的能力。但是更重要的是,太子是符合儒家价值观的,或者说,太子本身就是儒生心态,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努力向书本上的太子靠近。 嫡长,孝悌,仁爱,宽厚。等等,太子努力做到这些。 而今身上有了杀弟的嫌疑,太子身上的光环要去了大半。 何夕对太子的胜算,又多了很多。这里面有巨大的政治利益,而且是以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方式来到他手中。那种感觉,就好像中彩票一样。 在此之前,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这才有一点控制不住表情,但是这种表情万万不能让朱元璋看到。说不定,朱元璋真会杀人。 好在,何夕这些年修炼,早已从小狐狸进化,虽然不能说是老狐狸,但是勉强能说是中狐狸。几个呼吸之间,就恢复了正常。他将书信放在御案上,说道:“陛下节哀。” 朱元璋脸上还有一些悲戚之色。毕竟这是他的儿子,而且是他最看重的几个儿子之一,秦王身上还有宗正的官职。在大明皇族之中的身份也不一样。 就这样忽然不在了? 不管是从感情上,从政治上,朱元璋内心之中都忽然缺失了一块。更不要说,以这样不光彩的情况死掉了。 是的,或者在其他时候要为尊者讳,但是而今不是其他情况,太子努力要撇清自己的关系,自然对秦王的死,一点也不敢打折扣,详细地写了出来。 都是书信上。 朱元璋自然能看见。 这让朱元璋悲伤之余,也多了一些愤怒,这种愤怒一部分是对杀了秦王的凶手,另外一部分是对秦王的。 秦王在朱元璋面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朱元璋也不知道,秦王居然在下面做这样的事情,让朱元璋颜面何在。朱元璋甚至内心之中也在暗骂:“死有余辜。” 当然了,这也是气话。 朱元璋张嘴想要说什么?似乎一张嘴破坏了眼睛之中平衡,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朱元璋收拾了一下眼泪,说道:“何夕,你觉得这里面写的是真的吗?” 朱元璋见识过太多阴谋诡计了。他天然怀疑下面报上来的任何信息,只是他这种怀疑对太子奏折,要减轻很多很多。一般不会怀疑太子报上来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却是打破了。 信任一旦打破,很难重建。 这一次朱元璋已经将太子与寻常大臣放在同一个怀疑序列之中了。 只是他这一句问话。让何夕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什么?说太子的不是?疏不间亲的道理,何夕岂能不懂。但是为太子开解?何夕也不敢做?因为何夕也在怀疑。 这是真的吗? 不是说,何夕怀疑太子报上来的东西是假的。而是何夕怀疑,有些东西太子并没有报上来。最高明的假话,是告诉你的东西,全部是真的,但是这仅仅是部分真相而已。 如果加上隐藏下来的东西,会让情况指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夕今日为太子说话,将来或许会被牵连。 何夕说道:“太子奏报很详细,还有几个宫女被拿下了,最少上奏的时候,还没有死。这是很容易查证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何夕不说是真的,而说不是假的。其实言下之意,让何夕去查证。 真与假的问题,就不是何夕的问题,而是去查证者的问题了。 不知道朱元璋老了,还是大悲之下,心思大不如从前,没有感觉到何夕的用意,或者发现了,也懒得理会了。朱元璋说道,“不错。”朱元璋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拟旨。” 徐正立即带了几个秘书郎进来,在一面小案几前坐下。凝神以待。 朱元璋说道,“令申国公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奔赴北京查秦王案。令他在到北京一个月之内,必须据实回报。” 一边的秘书郎匆匆写了起来。 “拟旨,”朱元璋说道,“令太子,黔国公立即回京,接旨之时,一天之内必须出发。不得有误。” “拟旨,传令西安,令秦王妃与秦王子嗣来京。沿途不得怠慢。” 朱元璋说道:“对了,给申国公的圣旨中,加一句,让他将秦王灵柩送到南京来,朕要看-----” 何夕倒是理解朱元璋这几道圣旨,前文说过,申国公邓镇与秦王是亲戚,邓镇不会站在太子这边,因为太子如果真杀了秦王,邓镇为太子遮掩,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反而里外不是人,他必须想,太子容不得秦王,他这个邓国公不顾妹夫,就能得了好吗? 太子要立刻回南京。两人也没有太多的磋商时间。 再也这个时候,更有锦衣卫盯着的。 第十八章太子回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太子回京 将沐英也叫过来,一方面是朱元璋想看看沐英的说法,另外也是一丝防范的想法。 至于叫秦王一家到京师,既是安抚秦王一家,也是控制影响,好收拾局面。 在朱元璋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伤心都必须是有限的。因为有更多的东西,需要朱元璋去思考,去权衡。去想办法。 至于何夕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耽搁了。何夕虽然想去辽东,但是而今局面也不是时机,秦王之死,影响深远,何夕也要等这一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 太子来得很快,也不可能不快。 朱元璋的圣旨,连一点时间,都没有给太子留,太子如何敢耽搁。来到南京之后,风尘仆仆,连沐浴更衣都没有。就来到乾清宫之中,与沐英一起跪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只是让他将秦王之死前前后后,重述一遍。 太子只能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对沐英说道:“你来说一遍。” 太子只能黯然地低下头,这样的局面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在朱元璋面前汇报的事情,朱元璋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便心中不相信,私下让人去检查,也不会这么不给脸面。 几乎是摆明说,我不相信你。 太子心思本来就重,一路上来车马劳顿,忧心忡忡,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此刻被朱元璋如此对待,内心之中,悲观的情绪一丝丝蔓延。 沐英能怎么做?只能从他的角度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道。最后沐英请罪,道:“陛下,此事是臣的错,臣负责秦王的安全,出了这样的事情,臣愿意以死谢罪。” 说着就伸手将自己的国公冠带给除了下来,放在地面上,随即重重地叩首,不敢抬头。 太子内心之中感动非常,他甚至想给沐英说情,但是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暗道:“算了吧,我现在大概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说了只会帮倒忙。” 朱元璋看着太子,心中暗道:“太子的心性——” 朱元璋暗暗摇头。 虽然说丧子之痛,非同寻常,但是朱元璋也不是一般人。太子从北京回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朱元璋已经想了很多事情。不敢说悲伤的情绪已经不在了,最少恢复了理智。 毕竟在战场上,旋生旋死,如果没有这一点情绪整合能力,瞬息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身死。如果这一点情绪都承受不住,朱元璋就不是朱元璋了。 死了一个儿子,让朱元璋伤心一会儿就够了。 而此刻朱元璋给太子的压力,其实想看看太子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反应。 要看一个人的本色。观人于临财,观人于临难,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而今朱元璋要看太子在临难之际的表现。 是的,秦王之死的事情,朱元璋调查得差不多了。虽然他很不愿意,但是秦王之死,可以说是咎由自取。太子与沐英在这一件事情上,有一些处置失措的地方。但是这一件事情,错不在他们。 朱元璋想看到太子在这个时候的反应。 但是太子毫无反应。 似乎默认了沐英的话。 朱元璋也知道,秦王之死,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有人负责的。太子不能负责,沐英来负责也行。 只是太子表现的,太没有担当了。 朱元璋淡然说道:“既然帽子不合适,你就留下来,回去闭门思过,不得圣旨,不得出府。” 沐英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随即缓缓地退了下去。 随着沐英离开,朱元璋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徐正很有眼色地缓缓的退了下去。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了,说道:“这一件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置?” 太子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朱元璋听了更生气,说道:“你就这样想吗?” 太子心中暗道:“我还能怎么想?而今之局面,我说什么有用吗?或者说,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太子说道:“此事是孩儿的错,孩儿任由父皇处罚。” 朱元璋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了这一句话,更是怒气勃发。 认错。 好吧,对学生来说,承认错误,也算是端正态度。对一般人来说,承认错误,也算是负责任的态度。但问题是,对于皇帝来说,却不是这样的。皇帝承认错误?给谁承认?承认了有什么用?罪己诏是一个狠招,那不是一般情况下用的。在常规情况下,皇帝是断然不能承认错误的。因为承认错误,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而不会变得更好。 皇帝固然是天下一人,但问题是,皇帝是最孤单的人。拥有无限的权力与无限的责任。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给皇帝擦屁股,自己弄的烂摊子,要自己处置。自己吃的亏,要自己咽下去。自己消化,自己善后。 身为太子,大明的储君,面对而今的局面,只有认错的态度。 大明需要这样的皇帝吗? 这也不怪太子。 实在是朱元璋对太子保护得太好。 太子看似独当一面,其实,朱元璋在他背后,这是谁也不能忽略的存在。看似说,朱元璋什么也不说,单单太子的身份,就能让天下不敢不从。 太子从来没有陷入过如此尴尬,如此绝望,如此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局面? 他本能地做出了一个选择,甚至他是他下意识的选择。 那就是将这一件事情交给朱元璋去办。 因为在太子的心中,从来没有朱元璋办不下的事情。 太子甚至有一些自我的逃避的心态。 朱元璋说道:“你去见你母后吧,这一件事情我还没有给她说,这一件事情你自己办。然后去接秦王一家人来京师,秦王的后事,就交给你去办。这一件事情么有处理好之前,朝中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太子微微一愣,低头说道:“是。” 朱元璋有些黯然神伤,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儿子死了,还有他对太子越来越不满意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太子,仍旧给太子机会,先拿下权力,让太子反省一下,让太子去处理他惹出来的烂摊子。 让他不能逃避这些。 希望能让太子想明白这些事情。 倒不是,朱元璋不像提点,告诉他。而是这些事情说是没有用的,没有刻骨铭心领悟,是不会当回事的。就好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真听见等等。只要都按照这些做了,大部分学生的学习成绩是不会很差的。 但是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 道理很简单,做到的很少,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很简单,语言上的教育,只能是浮光掠影,根本不入心。只有自己想明白,才能真正记住该怎么做。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去吧。” 太子离开了乾清宫。 太子对这个结果,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说实话,太子此刻内心之中,也有几分自我怀疑。 怀疑自己真的胜任大明皇帝吗? 秦王生前,太子对秦王有多少怨念,在秦王死后,都不重要了。反而秦王小时候,跟在太子身后的种种,时常在太子内心之中浮现。太子本质上是一个好人。 他如果不是一个好人,或许这一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但这一件事情,在太子内心之中,却不容易过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太子甚至觉得,父皇惩罚更重一些,他内心深处才好受一点。 第十九章马皇后昏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马皇后昏迷 玄武湖畔的小院,颇有农家风范。 马皇后已经很久没有穿皇后服色了,而是很寻常的农人的衣服,不过,衣服材料上是相当不错的。只是看上去很是朴实,就好像寻常农人一样。 马皇后这几年放下外事,在玄武湖畔,读书耕作,日子过得很是惬意,甚至朱元璋来过几次,都有几分流连忘返的感觉。 是啊。如果时间倒转五十年,当初朱元璋,朱重八,想过的大抵就是马皇后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 如此一来,马皇后的气色也好多了。 不过,上了岁数,马皇后的身体更不好了。适当的劳动,能维持马皇后的身体,不过,现在的马皇后自己亲自动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是指挥宫女太监们耕作。 老百姓都有一种农耕的情节,马皇后即便自己去耕作,看着下面人种地,也觉得心情愉悦。 这一点,马皇后与朱元璋一样,也算是有相同的审美了。 马皇后忽然发现太子过来了。 马皇后高兴地说道:“我儿,我记得你父皇让你去北京了。怎么忽然回来了?北京那边事情办妥当了吗?” 太子见马皇后这个样子,欲言又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元璋将这一件事情让太子来办,其实也有几分是朱元璋不知道怎么给马皇后说。说实话,朱元璋本质上有几分凉薄,对太子固然好,那是因为太子不仅仅是儿子,而且也是朱元璋在政治上的继承人,是他事业的继承人。所以重视。 他其他儿子,就不是这样了。朱元璋甚至将自己几个儿子罪行写进书中,昭示天下,让他们遗臭万年,就看出朱元璋的态度。 但是马皇后不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的性格更多传自马皇后,而不是朱元璋。 马皇后虽然是女中豪杰,但是却比朱元璋心软多了。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更是比朱元璋有感情多了,而秦王恰恰是她亲生的。 马皇后看到太子这个样子,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马皇后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知道这一件事情迟早要说,他一咬牙说道:“二弟不在了。” 马皇后一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说道:“你说什么?” 太子说道:“二弟不在了。” 马皇后听了之后,似乎过了一阵子才真正消耗了这一件事情,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太子立即上前说道:“母后。” 马皇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有的。她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跪在马皇后身前,将秦王死前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马皇后沉默了良久,说道:“我早该打死他,不让他如此丢人现眼。”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两行浊泪,还是从脸庞落下来。说实话马皇后心地善良,是见不得那些达官显贵的肮脏事的,她如果知道秦王私下这么玩,将人家好好的姑娘往死里糟蹋。非重重地抽秦王鞭子不可。 但也仅仅是打板子,抽鞭子而已。 毕竟是儿子啊。 太子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没有照顾好二弟。还请母后责罚。” 马皇后看着太子,心中忽然想起朱元璋的话,朱元璋觉得太子的心思太重了,很多事情恐怕承受不住。 马皇后心中暗暗一叹,说道:“这事情不怪你,算是老二咎由自取。”说到这里,马皇后再也忍不住泪崩了,她心中岂能对太子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迁怒,不二过,那是圣人的境界,马皇后虽然不错,但没有到这个境界,她并不是没有怪太子。马皇后其实也知道,秦王不老实,太子有想法。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是马皇后也明白,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太子做的。倒不是政治上的分析,而是她相信自己的孩子。 但并不代表马皇后就满意太子在这一件事情的所有作为。 不过马皇后看得出来,太子其实已经很自责了。内心之中压力已经很大。马皇后说出来,狠狠地训斥太子一番,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了。 马皇后这样做,无法让太子更难受,而大明政局也发生震荡。 毕竟太子真正的后台,真正的底牌是她,是马皇后。她如果表现出对太子不满,太子的压力只会更大。 朱元璋或许有易储的想法,但是马皇后从来没有。 活人,永远要比死人重要。 马皇后含泪说道:“太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太子说道:“母后请讲。” 马皇后说道:“老二的死因,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我不能让老二死了还有污名。” 太子也被马皇后的哭声感染,含泪说道:“儿子明白。” 马皇后挣扎地起来,太子立即扶住马皇后,马皇后本来想转身回到自己寝宫之中,哪知道一起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只听见太子急切的呼喊之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一灯如豆,跳着火焰的舞蹈。 马皇后缓缓睁开眼睛,首先闻到的是一股熟悉的药味。然后看见,朱元璋和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以手支额,好像是睡着了。 马皇后咳嗽一声,立即有宫女过来。 马皇后低声说道:“扶陛下去休息。” 还不等宫女做什么,朱元璋好像得了什么信号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朱元璋立即坐在马皇后身边,说道:“怎么样?” 马皇后说道:“我怎么样?你应该清楚,戴神医在外面?” 朱元璋说道:“在偏房休息,不过戴神医说,你是大悲大喜受到了刺激。好好养着就没有事情了。” 其实,戴神医的话,不仅仅是这些。 他很清楚告诉朱元璋,马皇后上次大病之后,病根一直没有除,这些年断断续续,缠绵病榻,身体元气消耗,越来越大。虽然用了各种办法滋补。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大用。 是因为马皇后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透支不少,再加上连生好几个孩子,又没有好好养着,有月子病。这些积累在一起,侵蛀马皇后的身体。而今治疗办法,其实就是亡羊补牢,漏船舀水。 大悲大喜之下,人的身体固然难以承受,但如果元气充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皇后是元气耗损到一定程度了,才不能承受这种大悲大喜。 今后如果好好修养,少经历大悲大喜之事,还有天年之享,然七情耗神,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再有几次这样的情况,恐怕就不好办了。 朱元璋也明白,马皇后的身世也不比朱元璋好多少,她虽然是郭家的义女,但是乱世之中,义女与义子这东西,都有用的。义女嫁给豪杰之士笼络人心,义子本身就用死力。马皇后的父母亲族因为鞑子而死,流落郭家。 固然如果没有郭家,马皇后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但是马皇后本身在郭家有多好,那也是想多了。 义女不过是婢女高一个层次而已。 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感情如此之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彼此之间都能理解对方。有着相同的,被这世道摧残的经历。 而且,马皇后与朱元璋年岁相当,年过六十了。在这个时代,六十岁死,已经算是高寿了。只是朱元璋更希望马皇后能创造更多的奇迹。能活过自己,乃至更多。有些话就不告诉马皇后了。 第二十章秦王葬礼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秦王葬礼 此刻的马皇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其实马皇后早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不在的,虽然希望过更长时间,但是对马皇后来说,早一天晚一天,早一年,晚一年,其实并不重要。 她想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她一摆手,让身边的宫女都退下去了。说道:“重八,你为什么要为难太子?” 朱元璋说道:“我为难太子?我为难他什么了?” 马皇后说道:“前朝的事情我不管?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这些年太子一直忐忑不安,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强迫秦王到北京?不这样做,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秦王的音容笑貌,又想到秦王的所作所为,马皇后情绪很复杂。 一方面很伤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眼泪又要掉下来。另外一方面,秦王这个死法,让马皇后恨铁不成钢,如果秦王还活着,马皇后定然好好教训一下秦王。 这种复杂的感情,让马皇后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泪流满面。 朱元璋也急了。说道:“都是我的错。按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我让秦王做那种不知羞耻之事,连最起码的自身安全都不安排。死得如此可笑,传出去,我的脸都没有地方放,这都是我的错。” 马皇后说道:“不是你的错,还是别人的。史书上,可没有写老二这样死的。” 朱元璋说道:“史书上,还有靖难的,你怎么不说?” 马皇后呼吸一紧,一下子沉默起来。 朱元璋也沉默了。 史书上的靖难,是太子的心病,其实未尝不是朱元璋与马皇后心中一个疙瘩。 之前看似远去了,看似已经消除了。但是秦王之死,又将这一件事情给引出来了。 而今,朱元璋与马皇后都很明白,与其说靖难是燕王夺位,不如说大明统治危机,其实这种危机在帝国二代都很容易发生的。不管是汉惠帝,唐玄武,宋之斧声烛影。等等。 因为帝国是初代皇帝以非凡的手腕,以及强大的个人魅力建立的。当初代皇帝不在之后,他压制住的很多问题,也就会暴漏出来,再加上皇室内部一些问题,形成巨大的权力真空。 填补这种真空的时候,就形成了这个危机。 不管多么强大的开国皇帝,都不能陪他的帝国一辈子。 朱元璋之前以为,将藩王的事情清理干净之后,什么靖难就不可能了。但是而今秦王之死,提醒了朱元璋,或许,这个危机还在,甚至爆发的更加猛烈。 毕竟朱元璋推动变法,其实加深了很多矛盾。这些矛盾都等待爆发。 马皇后虽然不是朱元璋,但是也是女中豪杰,看问题没有朱元璋那么深刻,但也不是寻常人。 马皇后叹息一声,说道:“重八,咱们老了。别折腾了。让年轻人来做事好吗?” 朱元璋也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我倒是想,但是你看太子,有几分像我?不就是死了一个弟弟,就承受不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自暴自弃了?我怎么能将天下交给他啊?” 好吧,这样的话,也只有朱元璋能说得出口。 马皇后说道:“你真的要废太子吗?”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废了他,我死后,怕是连一天太平日子都没有?只是这孩子?”朱元璋顿顿了,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有时候,倒是情愿是他杀了老二,而没有被我发现。” 朱元璋的心情很矛盾。 如果太子真杀了老二,还能做得天衣无缝,瞒得过他的眼睛。那么就证明,太子已经出师了。谈不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用来对付群臣,却是搓搓有余了。 毕竟,皇帝对付臣下,天然有属性加成。 朱元璋也就放心了。 而今的太子,因为弟弟的死,引咎自己。倒也很有人情味,是一个好儿子,但并不是一个好太子,好皇帝。 想儿子当乖宝宝,又想儿子长獠牙。 朱元璋也很心烦? 其实如果没有变法这个需要的话,朱元璋不用对太子要求太高的。但是问题是变法承继,已经是第二任大明国君,乃至于第三任大明国君需要维系,并且处置的重要任务。 对太子的要求不提高不行啊。 朱元璋转过头,看着马皇后,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放心,这事情我能解决好。” ------ 何夕与安庆公主一身素净,在京师秦王府邸上。 秦王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只是秦王的死因,却压下来了,说是秦王是失火而死的。沐英更是因为护卫不利夺了国公之爵,似已经为这一件事情定性了。但实际上,这背后的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断过。 何夕与安庆公主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实在不好对外面说。太伤大明皇室的颜面了。 人死为大,何夕与安庆公主自然要来祭拜。 不过何夕虽然秦王的妹夫,到底是外姓,孝服什么都不用,只是穿的素净一点而已。 何夕与安庆公主跟随司仪,在正堂之中,祭拜了秦王。何夕看着秦王的几个人儿子。 秦王有五个儿子,但是在大堂之上,只有三个,其他两个尚在襁褓之中,自然不用来守孝。而三个孩子之中,年长的朱尚炳才十岁,最小的那个才六七岁。 何夕看了,也觉得可怜。只是想起秦王做的事情,内心之中,却有一些复杂。 祭奠之后,安庆公主去了后院,与秦王妃等人说话去了。 而何夕在外面一个亭子里稍稍休息。 南京的秦王府自然是比不上西安的秦王宫,但也不小。对于贵客自然是各自安排在自己的院落,彼此互相不搭界,当然了,如果关系好的,关系相近的人倒是能安排在一起。 何夕也看见了很多人,比如现在的韩国公李琪。 比起当年的意气风发,而今的李祺沉默的好像是一块石头。何夕细细回想,似乎好几年没有听到这位韩国公的消息了。好像大明朝廷没有韩国公这个爵位一样。 何夕心中也明白而今李祺的处境。 他也在熬。 朱元璋不死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做什么都不对。 只是何夕心中的忧愁,却更多了。 他心中暗道:“李祺到底是哪边的?” 是的,李善长死了。似乎仅仅剩下一个李祺,好像没有什么用了。但是不要忘记了,李善长是唯一能与朱元璋掰手腕的存在。这样的人,他的影响力,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死了,就消失不见了。 那可是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啊? 说李祺手中没有一点李善长留下来的资源,谁信? 反正何夕是不信。 何夕倒是有些理解朱元璋为什么要兴大案了。他而今也是有些忧虑的。但是忧虑并不多。因为何夕相信,世界是物质的,不管有多少关系网,还是其他的东西,只要何夕手中工业集团能爆发出产能,就是李善长复生?又能怎么样? 只是何夕心中暗道:“这一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何夕心中隐隐约约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王死后,到现在,似乎只有一些流言蜚语,诋毁太子。而且这些流言蜚语还处于被压制,被控制的情况下。 这一切太顺利的。顺利的有些奇怪。顺利的让何夕有些不安。 如果在变法之前,何夕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实际上在朱元璋大张旗鼓变法之后,虽然仅仅是先声,但已经将很多矛盾激化。朱元璋在,所以暗潮汹涌。 不该怎么样平静才是。 第二十一章秦王世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秦王世子 哀乐声阵阵,哭声阵阵。 在很多人很熟悉的哀乐,其实在古代是很少有的,也只有达官显贵办丧事的时候,才能拉来一整个乐队。演奏肃穆的哀乐。 在哀乐声之中。无数士卒身上缠着白纱。 太子此刻也在场。 其实,这个场合太子在场,不太合适。虽然这一件事情,是太子在操办,但是在礼仪上,虽然死者为大,但也尊卑有别,太子与秦王是兄弟,但一君一臣。 见了秦王灵柩,太子拜是不对。但是不拜是不太合适。 故而,一般是在之前祭奠,出殡的时候就不出现了。 即便太子操办这一件事情也是如此。 其实太子真正忙的事情,并不是秦王的葬礼。不客气地说,秦王的葬礼自然有礼部来办。真正让太子忙起来的是秦王的陵墓。秦王之死很是突然。之前也没有想过葬在南京。自然没有预先挖陵墓。 朱元璋要求太子大办,那么秦王的陵墓规格,就不能小了。 即便,太子已经拍板决定,先修地宫,让秦王入土为安之后,再修地面建筑,即便如此,也根本赶不上时间。太子不得不秉明朱元璋,将秦王的灵柩,在孝陵的享殿停一段时间。 秦王的陵墓是靠着孝陵修建的。而孝陵虽然是朱元璋的陵墓,但实际上,孝陵很早就开始修建了。早就完工了。甚至秦王陵墓也是以孝陵为基准选的。 当然了,与孝陵距离远了一些。因为,距离孝陵最近的是,太子自己的位置。还轮不上秦王。 这选择,开工,停灵,已经其中礼节,忌讳,等等。有太多讲究的事情了。都需要太子来拍板。是以太子虽然来主持葬礼,但实际上在秦王府上的时间并不多。 或许是太子内心有些歉疚,或者别的原因,在秦王灵柩出府之后,太子带领东宫,以朱允炆为首在路祭。当然了,太子是不拜的,朱允炆代替父亲为秦王致祭不提。 太子看着秦王世子,心中也觉得可怜。 十岁出头的孩子披麻戴孝,显得身体更加娇小了。更抱着秦王的牌位,后面两个小孩子各种抱着其他东西。从秦王府到出了南京城这一段路,要好几里,都只能步行。 太子也担心孩子承受不住。 太子对秦王世子说道:“你如果实在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让你骑马。今后,你有什么事情来都来找我,我会代替你父王,好好照顾你们的。” 秦王世子忽然抬起头,看着太子说道:“真的吗?” 太子摸着秦王世子的头,说道:“自然是真的。” 太子对秦王之死,有一些内疚的。毕竟在历史上,秦王不是死在现在。说到底,还是他的行为,改变了历史。他到底内心之中少一股狠劲,对这孤儿寡母,又岂能不心生怜悯? 更不要说,秦王不在了。秦王一脉对他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了。 不管是出于太子的本性,还是出自政治,太子都会好好照顾秦王世子的。 只是太子万万没有想到,秦王世子下面一句话,何等石破天惊。 秦王世子说道:“殿下,我愿意移封,去什么地方都行,只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母妃,好不好。” 秦王世子这一句话,带着几分童言无忌的感觉。但是恶毒之极。 太子听了这一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瞬息之间,面红耳赤,他目光扫过周围,今日是秦王的丧礼,朱元璋下令大办,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太子看见徐达,看见冯胜,看见各家藩王的使者,等等。 而秦王世子与秦王的灵柩,又是这一场合绝对的焦点。可以说,无数人看着的。秦王世子这一句话,声音也不小。决计不会只有太子一个人听到。 太子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觉得无数的目光就好像是利剑一般射向了他。 每一个人都似乎在用目光在询问:“是你杀了你亲弟弟?你这种人还有资格活在世上?”等等。 太子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什么?说你爹不是我杀的。跟一个孩子说着一件事情,本身就不对。而且在这个场合,不管怎么说,都欲盖弥彰。但是不否定,明天本来压下来的流言蜚语,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何夕就在太子不远处,清清楚楚听到了这一句话。 心中暗道:“好毒辣的一招。” 何夕觉得,这一句话,不一定是秦王世子的本意。毕竟孩子还小,这一段时间又是秦王的葬礼,可以说整个大明顶尖权贵都在这里。安排一个人与秦王世子接触,说一些误导的话,也并不是难事。 当然了,何夕也不排除,这是秦王世子本意。 因为出身皇家的人,何夕再怎么高估都不为国。 但是不管怎么说? 这一下子就是要毁了太子的名声。 如果说,是有人隐藏在幕后做得,只能说这个人狠毒之极。不知道是谁出手了。不知道是针对太子本人,想夺嫡,还是针对朱元璋,或者针对大明朝。 毕竟,太子身上的干系太大了。 如果这样排查起来,何夕都有嫌疑。毕竟想争夺朱元璋去世后的权力真空的人,就有何夕。 反而不好排查。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秦王世子惨了。不要说太子了。就是朱元璋也不会放过他的。甚至今后秦王之位,会不会是他的。都不好说了。 这都是后话。 当务之急是将这一件事情给遮掩过去。 何夕立即上前,好像没有听到秦王世子说过什么,说道:“别耽搁了。再耽搁就要错过吉时了。快走吧。” 于是,何夕强势插入,将葬礼引入正常的流程之中。各家又动了起来。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太子在原地,一动不动。何夕连忙过去,说道:“殿下,殿下。” 太子猛烈的咳嗽了好几下,用手捂住了嘴,但是何夕还是从手指之中看到一丝殷红,太子吐血了。 这也难怪。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儿子死了,朱元璋也就是伤心一会儿,很快就冷静的分析情况了。甚至冷酷的假设,如果是太子做的会怎么样?似乎完全不在乎秦王的性命,倒也不是不在乎,是见多了。 朱元璋当年对南昌王朱文正,自己的亲侄子,不可谓不爱护。但是最后怎么样?该弄死的时候,也不手软。 但是太子不一样。 太子从小被宋濂教育,仁义礼智信,做一个谦谦君子。事实证明,太子也是学得不错。在政治上,他是有手腕,有原则,有抱负,但也是有底线的。 兄弟相残这样的事情,太子有事情气急了会想想。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毕竟凡是论行不论心,谁还没有想毁灭世界的时候。 连燕王,太子思忖好一阵子,还是放过了。 他真下不去手杀兄弟的。 更不要说,秦王本就不是他杀的。 而一个谦谦君子,是将自己的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 是的,太子自己知道,做为储君,为名声所累是不对的。一唯追求好名声,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知道是知道。做的是做到。 太子的名声一直维持的很好,也是太子觉得自傲的地方。但是此刻给他盖上杀弟的帽子。还是那种不能解释,越描越黑的。 太子一想到,千秋之下,别人论起他朱标,都会提起这一件事情,内心之中就承受不了。 更不要说,这一句话是亲侄子问出来的。被自己亲侄子看成杀父仇人,一瞬间,太子觉得自己,治家不行,治国无道。有何面目在天地之间。 破大防了。 第二十二章冷处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冷处理 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问道:“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身体不好,虽然他一心遮掩,也让何夕看出端倪了。何夕自然将秦王丧事放下,送太子回宫休息。而今秦王葬礼上的事情,朱元璋很快就知道了。 他没有直接去问太子。而是在何夕想要出宫的时候,将何夕召了过来询问。 何夕说道:“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气急而已。只是,要好好调养身体,安神宁心,否则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这孩子。” 人的成长,都是很痛苦的。特别是人心性上的成长,是外人万万帮不上忙的。只有在痛苦之中,否定自己之前坚持的,才能看见新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杀了之前的自己,才有新的自己。 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太子这么大了,思维早就定型了。想要有所变化。本身就是很难的。 秦王之死,这一件事情,对太子来说,是天大的门槛。但是在朱元璋这里,根本不算什么?早就过去了。 其实,太子这种情况才是正常情况。如朱元璋这种,永远保持进步,五六十岁了,而能保持学习态度。而不是否定新事物,才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 只是,朱元璋是大英雄大豪杰。但是此等大英雄大豪杰都要面对一个问题,一个普通的问题,那就是有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儿子。 同样的朱标,其实也不错了。他的问题是,有了一个如此大英雄的父亲,做朱元璋的儿子,特别是继承人,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太子有今天,谨慎周全,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但是一旦遇见已经超出自己承载能力的事情,遇见大挫折与失败,不知道自己应对的。不过,这对太子也算一件好事。 如果太子能从这种情况下走出来。那么将来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竟,不管是谁?谁一辈子没有几次大错事,谁一辈子不为自己收拾几个烂摊子。在逆境之中,保持心态。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寻找下一步棋落脚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 毕竟,人生这个游戏,你总不能中盘崩了。就要重开吧?可惜人生不能重开,再烂的局面,也要继续走下去。 朱元璋也希望太子,能自己走出这个低谷。但是还想问问何夕有什么办法,说道:“你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何夕说道:“陛下,这一件事情应该冷处理。让下面人封口,即便流传出去一些,也不要去管。再放出一些其他消息?” 朱元璋说道:“什么消息?” 何夕说道:“最好是桃色新闻,最好是最上面的桃色新闻,这些事情是百姓最喜欢传的。百姓传的多了。别的事情就传得少了,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朱元璋看着何夕,目光之中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何夕没有察觉出什么,不知道朱元璋何以用这么奇怪的眼光来看他。 朱元璋好久才说道:“朕知道了。”没有继续说。而是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说道:“对于北京的事情,你怎么看?” 何夕说道:“北京地势险要,大明要想掌控草原,必须对北京加强建设。故而,修建北京城是对的。臣也是赞同的,太子殿下,想以北京为中心,建立工业基地,臣也觉得是合适的办法。” 何夕点明了北京最重要的地理要素。 如果能掌控漠南,东北。那么北京为都,其实并不算错。如果不能掌控漠南与东北,那么北京为都,那就是脑门抽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明朝定都北京,其实是有一定问题的。倒是清朝定都北京,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对于清朝来说,北京是不二选择。 而今,大明掌控漠南,东北也在次第平定。 建立北京,虽然是陪都,也算合适。 更不要说,北方要比南方有更多的煤铁,更适合发展工业。 朱元璋说道:“那么这一件事情,就教给你了。” 何夕一愣,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你以兵部尚书,总督,漠南,辽东,北直隶,大宁,长春,高丽,日本等地。兼营造北京城。太子在北边的差事交给你了。” 何夕听了,心中猛地一震。 朱元璋虽然对大明朝廷进行了一些改革,增加秘书监与内阁。但是秘书监与内阁都是权重而官卑。大明公认的文官之首,还是六部尚书。 何夕有了兵部尚书衔,算是进入大明文官最顶层圈子了。当然了,何夕知道,这是朱元璋强推上去的。在朝廷之中的人脉与其他尚书没有办法比。 好在,这是洪武年间,大明的权力并不在文官手中。再加上朱元璋对朝廷的屡次清理。这种情况下,各部尚书的权力与人脉也有限得很。比何夕强不了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本书之中,六部尚书都没有花太多笔墨的原因,因为这些人换官如走马。几乎没有几个能长久在位的。 在朱元璋手中,他们不过是一个办事员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在大明文官体制之中,已经爬到了顶层了。可以向更高一层发起挑战了。拥有更高的官职,才能有更多权力。办更多的事情。 其次,何夕接替了太子的权力。也就是说,何夕在朱元璋说的试点,要扩大了。不再局限于辽东,而有更多选择权。 何夕其实很赞同太子的一些想法的。就而今的局面来看,北京建立工业体系,要比辽东要好。这种好不是资源等硬环境,而是地理人文等软环境。 首先是人。 虽然说北方屡经战乱,但是好歹是中原之地,要比辽东好太多了。再加上朱元璋已经经营了好多,特别是北京,作为北伐的后勤基地,不知道安置了多少人员在北平。整个北直隶有数百万汉民。 仅仅这一点,就让何夕高兴极了。 他烦透了没有人问题。 其次,就是市场问题。 辽东的物产走海运,对日本,高丽,南洋等地销售,固然有其他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地理,从辽东卖东西到山东,天津最好的办法都是走海运。 但是海运毕竟是比较新兴的运输方式,销售网络什么的,都要重新组建。以这个时代工作效率与地方保护。想要完成,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北京这就不用说了。 因为北京作为北方最大的几个城市,天然地就是货物散集地。有很多商人本身就以北京为中心,将货物销往全国各地。 也就是说,北京出产货物,直接接入全国销售网络,根本不用何夕怎么费心。而在辽东,却需要何夕亲自将商人找过来推销,还必须是何夕营造的海商圈子里的。 倒不是何夕不想找其他圈子里的商人。但问题是,这个时代,圈子与圈子之间,不仅仅是地域的隔阂,还有消息的隔阂。信任的隔阂。别人怎么知道,你不是巧取豪夺来了? 现在交通方便了,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之前人们对外地的恐惧了。 即便八十年代,都有人出外要账,一去不复返,死在外地了。警察法院等地,一推了事,最后不了了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家属到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甚至人都变成骨灰了。 你有什么办法?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第二十三章余波未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余波未平 所以何夕在辽东,想要吸引天下客商来,即便有利可图,也需要好几年,建立信任。 而在北京就不需要,因为很多人在北京走关系好几年了,不敢说是坐地虎,最少不是那种,人都死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地方。 而前文也说过。 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消费市场是什么地方?是大明。没有之一,没有准确数据,不知道大明之外的所有市场加起来,是比大明市场容易要多,还是要少。 最少南洋东洋加在一起,远远比不上大明。 何夕去北京,有更广阔的天空。 何夕说道:“臣谢主隆恩。” 朱元璋说道:“谢不谢就不用说了。这舞台朕给你了。就看你弄出一个什么样子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几乎天下人都在观望。而你的法子能给天下人带来好处?将来朕不在了。这法度也不会变的。但是如果你弄砸了。将来有一天,满门诛灭,牵连朕的女儿与外孙,朕也是管不了的。” 如果之前,朱元璋不会对何夕说得这么明白的。 但是太子越让朱元璋失望,朱元璋越是想找补救的办法。 怎么补救? 朱元璋也只能在历史上寻求其他皇帝的办法,等于在线问,儿子不靠谱,又不能换?怎么办? 答案是,辅政大臣。 虽然说,辅政大臣这一招,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很多皇帝都选择了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朱元璋想来想去,只能给何夕加加担子,为太子分担更多的事情。 如此一来,太子的压力也就减轻了很多。 朱元璋对太子还是有信心,或许有些事情太子做不了,守成之君的评价,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守成之君,并不是说这个皇帝因循守旧,什么作为都没了。恰恰相反,代表着这个皇帝能将上一任皇帝留下来的东西,继承与发扬。 让太子变法,太子或许疑虑重重。但是让太子仅仅守住自己的权力,大明皇室的权力,却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或许有一天杀何夕满门的,就是太子。 这是辅政大臣最大的隐患。 不过,朱元璋不在乎。 秦王,秦儿子,死了也就死了,该伤心伤心,伤心过后,也就那样了。更不要说不是儿子,是女婿了。 何夕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他明白,但是并不在乎。 因为何夕在内心之中,下决心与太子争夺最高权力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成王败寇。没有第三种选择。 何夕似乎感动非常,下跪说道:“儿臣,必然尽心尽力,为大明营造一座新都城。” 朱元璋说道:“事不宜迟,北京那边一直无人主持也不行,燕王一直想要北伐,没有你坐镇后方,他也没有底气,你收拾一下,就快走吧。” 何夕说道:“臣明白。” “对了。”朱元璋补充说道:“雄英在外面事情长了,也该回来了。” 之前朱元璋心思在太子身上,对皇孙什么也看重,但并不算太在乎,毕竟皇孙太远了一些。但是而今,朱元璋内心之中有些变化,他也要看看他的好皇孙是什么样子了。 何夕说道:“是。臣到北边见了皇孙,就立即送他回来。” 朱元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何夕会意地退了出去。 —— 回到家中之后,何夕立即收拾东西,将安庆公主留在南京城中,毕竟秦王世子那一番石破天惊的话,余波还没有平息,这一件事情何夕不好说什么。但是安庆公主身为姑姑,却要搞明白。 这一段时间,她走不了。 而且何夕要赶往北京主持大局,自然要加急,但是安庆公主并不需要,在后面慢慢走便是了。 不过,几日功夫,安庆公主也搞明白一件事情。比如,秦王世子那天那句话,是谁教的,是秦王府之中一个老嬷嬷,是秦王府的老人,常年在南京秦王府留守,如果不是秦王之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各家王爷在京师都有王府。虽然常年没有正主。但是也留人看守。 而今更是成为各家王爷在京师的大使馆留守处,为身在外地的藩王打探的大明第一手资料。但是对这些府邸之中的仆役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发展空间。 而且找到那么嬷嬷的时候,这个嬷嬷已经死了。 自杀。 嬷嬷无儿无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驱使这个嬷嬷做了这样的事情。 已经查不清楚了。 但是何夕很清楚,查到这个地步,何夕已经隐隐约约有方向了。 第一个方向,那就是秦王府内部。这一件事情,秦王府内部争斗的延伸,比如秦王家的老二,想要老大的世子之位,等等这样的争斗延伸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内宅妇人,不是一般的蠢。 这一件之后,秦王府不会被惩罚,反而会被太子厚待,因为太子要证明,秦王之死与他关系不大。但是将来,这种作秀与情分总是有用完的时候。 将来,怎么办? 何夕已经遇见,大明第二个没有封地的王爷要产生了。 如果说蜀王是自己不喜欢出外,喜欢在京师做学问,号称蜀秀才,而秦王这一脉,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另外一个方向,不是藩王,而是勋贵。 不客气的说,而今的所有藩王都太年轻,他们的王府底蕴都太浅薄。而情报战这个领域,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金钱与权力,而是时间。 能在秦王府之中埋下这样一步闲棋,或者说抓住了这位嬷嬷某些最珍视的东西,这需要的就是时间的积累。 否则完全是做不到的。 何夕很肯定,能做出这一件事情的,要么是锦衣卫,要么是某家老牌勋贵,甚至就是开国勋贵之一,说不定是朱元璋渡江之前的老兄弟,才有这样的手臂。 因为整个金陵城,几乎是朱元璋推倒重建的。在这个营造的过程之中,整个南京的格局,与内里的人际关系都在重塑,这种时候,很多事情太容易安排了。更因为营造太多,变化太多,很不容易查,甚至可以说,查无可查。 毕竟大明没有而今这么完善的档案系统。 而南京的营造在洪武十年之后,就慢慢变少了,只剩下城墙了。插手的机会也少了。 所以这一家勋贵,应该在洪武十年之前,就是很厉害了。 但是这个范围还是很大。 不过,何夕总算是明白了。朱元璋想杀人,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有些事情要早做准备了。”而今何夕与这些勋贵们关系很好,但是将来是敌是友,是要重新判断的。 还有一件事情,让何夕明白了,朱元璋在乾清宫之中看何夕的眼神。 因为这是一件尘封多年的花边新闻。不知道怎么的又传出来。就是胡美的女儿,在宫中给朱元璋戴了绿帽子这一件事情。引得朱元璋大开杀戒。重整宫廷。 总之,这一件事情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当今朱元璋可是下了严令的,不准外传,知道的人并不少。但没有敢乱说话。而今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 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一瞬间,大家对给皇帝戴绿帽子,导致全家满门抄斩这一件事情,特别感兴趣,至于其他的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何夕而今回想起自己当初说的话,最顶层权贵的桃色新闻,这不就是说朱元璋吗?怪不得朱元璋那样看他。 同时,不知道该说朱元璋爱子之深,还是为人豁达,这样的事情都愿意传出来? 第二十四章新北京选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新北京城选址 北京城遥遥在望了。 何夕勒马,坐下坐骑长嘶一声。心中暗道:“北京城,久违了。” 何夕并不是没有来过北京,但是之前,何夕来的是北平。而现在是北京。 何夕有一种见证历史的宿命之感。 何夕来到北京之后,就见到了申国公邓镇。 邓镇自然不能老一代国公相比,但是好歹是一个国公,又奉命来调查秦王之死,在太子离开北京之后,就临时接管了北京军政事务。 何夕也明白,北京之重要,朱元璋不可能全部交给一个人。军权这一块,何夕就不要想染指了。定然是邓镇负责。好在那种大规模出击的战事,几十万大军一起出动的军事行动,几乎没有了。 何夕也很明白自己的位置,虽然有兵部尚书的加衔。但问题是,就是真的兵部尚书也不能在一个国公面前有什么地位,不要说一个加衔兵部尚书。 这个官职是用来统领大军后勤,甚至督造北京城的。 毕竟,在北京城这么大的营造工程中,定然会动用很多卫所军。甚至十几万之多。自然要有一个身份。 邓镇很谨慎见了何夕之后,两个很快达成分工了。军事上的日常事务,邓镇说了算。包括军中的人事权等等。而重大决策,必须让何夕知道。比如对蒙古用兵。决计不能单独行动。同样。民政上的一切事务,邓镇不管。需要邓镇配合的事情,也必须通知邓镇才行。 比如,营造北京城,需要动用大量军队,必须要邓镇点头之后才能动用军队。 两人还是比较有默契。 邓镇与何夕的资历都是很浅薄。 邓镇谨小慎微,不敢出错。而何夕更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愿意树敌。于是两个人一番谈话下来,划定了自己的权力范围。何夕就立即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召见北京的文官,询问新北京城的进度如何? 也是因为何夕并不想在北京久留。他需要回一趟辽东,辽东才是他的根基所在,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有很多事情都是要处理的。但是北京这里的事情,总是要处理一下的。 何夕本来想从太子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但是太子的情况并不是太好的。 “这么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北京城的选址了。”何夕问道。 下面的官员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老者说道:“正是。殿下遍访术士,踏遍北京府附近,圈定了几个地方,只是地方不确定,下一步都不能做。” 何夕说道:“好。那就先做这一件事情吧。” ------ 何夕最终选定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通州以东,香河县以北。北运河与潮河之间的一块地方。 此地承燕山之余绪,地势较高。不会有水患。更是在两河之间,而且相距并不远,可以引两河之水为用。运河在西,物资可以通过运河直接到京师。 北边不远就是遵化。有遵化之铁厂,东南方向,就是天津。东迁百余里。 就地势上来看,要比北京要开阔许多。 就是有一点,那就是虽然说这里相对较高。但是地势上,比不上北京城。不过,不说别的,单单水路直通北京。就是北京城远远比不上的。 不过选定之后,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而且何夕选定之后,还要上奏朝廷,让朝廷决断。 不过,何夕估计几乎不可能被否决了。毕竟朱元璋也不大可能从南京到北京亲自选址。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地方要看。 何夕首先要看的是遵化铁厂。 遵化铁厂已经被罢了。 说起来,也是何夕到来的蝴蝶效应。 何夕在大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改革冶铁业。从而让太平铁业产量大增,从而让官府罢去了全天下铁业。而遵化铁厂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即便如此,遵化铁厂还是有基础的。能成为北京附近最大的钢铁联合体。 也是代表中枢镇压各地的要害。 何夕自然要看看。 其次就是运河了。 修建北京城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各地无数物资汇集在北京城。既然已经能让运河直通北京城下,那么运河,就是要修缮了。 这一条河是郭守敬修的。徐达北伐的时候,进行过修缮。但也仅仅是修缮。而今这么大的运输量。特别是需要从天津港直接进入运河。天津段的海河一直很窄很浅。 窄是因为,九条河汇集到一处,天津段的海河自然不算宽。而且,这是海河上游有很多河流都是浊流,也就是如黄河一样,有很多泥沙。随着河水冲到了天津河道之中。 如果不清淤的话,时间长了。就会堵塞。 而之前天津这一段河道,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运河本身,故而二十多年都没有怎么清理过了。这都需要建都前的准备工作。 做完这一切后。何夕才有时间回辽东一趟。 ------ 何夕从天津出海,不过数日,就到了营口。 营口比之前更加繁华。 刘璟,杨士奇,吴高等人都已经到了。如何迎接就不必说了。 一行人坐定之后,何夕说道:“最近辽东怎么样了?” 刘璟说道:“请大人放心,今年修建河渠一千多里。开水田万顷,辽河内外都将是稻香之地。”随即源源不断地将农业上的进步说了出来。 一句话。 在辽东已经有一点工业反哺农业的感觉了。 很多新工具,都应用于农业。大量土地被开垦,大量河渠被开辟。可以说,元代辽东全盛时候的田亩都已经开垦得差不多了。粮食自给自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不过,因为辽东有大量的军队。 还要供应,两地军需,粮食已经在很紧张的状态下。如果去掉军队负担,辽东就已经是产粮大省了。 何夕这个情况很满意。 随即吴高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 吴高这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练兵。支持长春都司建设与战事,因为杨震在海西地区的建设。让吴高也注意到这里,于是设了两条驿路,吴高准备在海西地区建设几座城堡。招募女真为卒,将大明的统治范围,延伸到鲸海沿岸。 鲸海,就是现代地图上的日本海。 军事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兵精粮足,不需要打仗。还能有什么问题啊? 不过到了杨士奇这里就有一点问题了。 杨士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道:“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夕说道:“怎么了?是遇见什么问题吗?” 杨士奇说道:“问题就是没有问题?各方面都顺利,但问题就是太顺利了。” 何夕有些听不明白,杨士奇随即细细道来。 原来,不是生产太少了,而是生产太多了。 钢铁,盐,木头,等数样东西,囤积太多了。而布匹,等轻工业产品,销路倒是不错。但也出现了滞销的情况。 不过两者面对的问题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真生产多了。 毕竟何夕在辽东一直在扩产。但是钢铁,以及重要机械的生产任务,一直并不是太多的。农夫的铁制农具,已经更换过了。工厂的机械也更换过了,造船用的重重铁具,铁链铁锚等,也预留了足够的数量。 等等各方面应用铁料工业门类,似乎都用得差不多了。依旧不足以消耗掉辽东铁厂所有产量。 盐也是。 人吃的盐是有数的。整个海外吃的盐也是有数的。辽东南部,其实很适合晒盐的。盐产量大增,也出现销售不畅的问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十五章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问题 大木也是同样的问题。 或者黄子澄想要的那种,能用来造宫殿的木头,是少见的。但是大部分普通木头,能用来造船的木头,有大量的剩余。 这也让杨士奇挠头。 而布匹,纸张,油等东西,倒不是滞销了,而是生产是需要成本的,需要周期,的销售也是的。大明海上的运输量是有限的。再加上大量船只被傅友德征用。用到了日本战场之上。 运力受限的情况之下。 很多东西运不出去。而造船能力,并不是一下子就能爆出来的,特别是那种能横渡大洋的大船。 何夕听了,也有些挠头。这里有很多问题,何夕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何夕说道:“到了什么程度了?” 杨士奇说道:“钱不够了,而今现银只有几十万两了。而银票也只有一百多万两。我每天担心的睡不着觉。” 何夕自然理解杨士奇为什么担心。 生产了东西卖不出去,大量资金就会变成商品躺在账目上,而偏偏,银票是以白银为本的发行的。而今外面的银票少说有一千万两之多。而辽东账面上,只有这么多现银。真要是有挤兑。 就非常不好办了。 好在,辽东银票推行之初,就是与货物进行了捆绑,大部分使用银票的人,都是方便采购辽东的物资。而不是为了银子,故而大部分商人都没有想过去将银票换成银子。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是多此一举。 毕竟他们还要采买辽东货物,辽东货物大部分不接受现银的。只接受银票。 如此一来,辽东货物与生产能力其实已经为银票作保了。 所以,而今的银票系统,才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继续下去,就不好说了。 那生产了这么多?能不能停下来? 自然是不能的。 前文也说过,生产的机器一旦打开,停产就是一件损失很大的事情,比如炼钢,几乎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将炉子给烧坏了。这样的问题在很多技术细节也是有的。 但即便不说这些。 仅仅工人怎么办? 虽然说辽东工人数量并不多。但是几大产业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人了。这些人加上他们的家庭,已经是辽东很大一个群体了。一旦停工,停止给他发工资,很有可能出大问题的。 不仅仅农民才会起义。 工人吃不上饭的时候,更加恐怕。 如果停工照付工资。那还不如继续生产的。 原材料虽然有一些成本,但是成本并不算高。同样是花钱,最少有一点点的价值产出。 如此之种种,杨士奇才不敢下令停工的。 何夕心中暗道:“说到底是市场饱和了。” 很多人觉得不可能。这才多大的产能了。但实际上,却是很有可能的。之前说过,在南洋等地,能卖的起中原货物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是达官显贵。是头人贵族。但是整个南洋才不过几千万人。这样的人能有多少个? 根本不会有多少的。 至于平头百姓与奴隶们,根本与大明的奢侈品无缘。大明生产什么,卖出什么。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或许有,因为南洋领主们为了获得更多的货物,必须将很多东西换成钱。 比如,粮食。比如,宝石,等等。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没有消费力的。 而且何夕还有意无意回避了一个最大的市场,自然是大明国内市场了。 这种情况下,出现这样的问题也是很正常的。 片刻之间,何夕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仅仅是想法而已,他还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再做决定,于是说道:“所以,你一直想北京那边的订单?” 杨士奇说道:“大人英明,臣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指望有一个大单子救命了。否则再过几个月,会真差不问题的。” 在何夕听了,杨士奇似乎在隐晦的给何夕解释什么。又好像没有。 太子在北方的时候,很多人摇摆,有些人未必意思到自己做的事情,是对何夕背叛。但是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的。即便不是背叛,越过上司去接触上司的上司,也并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做法。 但是当地大家都在传,何夕到了京师就不回来了。 虽然说,何夕在辽东做的不错,但是人走茶凉,也是自然规律,县官不如县管,也是必然结果。 大部分人都不是圣人。 自然想攀太子的高枝,也算是人之常情。 杨士奇在这里隐晦的提点了一些。还是是说,与太子的接触,就是为了为辽东而今的危局找解决办法。 这让何夕怎么说?或者说何夕能怎么说? 何夕自然是掀篇,不提这事情。他说道:“有一点你想错了。北京需要辽东的物资,但是北京却不会是单子。” 杨士奇被何夕一提点,顿时明白了。说道:“北京城营造,要我们无偿提供物资?”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那不是应该的吗?” 杨士奇张口结舌,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说道:“是,是应该的。” 何夕也明白杨士奇为什么这个样子。 因为何夕在辽东推行的内部调用物资,也是以购买的形式走账的。虽然说在最后对账的时候,几乎是一笔勾销。但是问题是,该是多少钱,总是要说清楚的。 因为商品本身生产出来的目的,就是销售。 即便内部消化了。也搞清楚各种数目与利润,否则怎么对下面的工厂进行奖赏。赚钱多的工厂,会获得更多的投入,或许他们得到的并不完全是金钱,还有政治上的倾斜。 但是调用就不一样了。 一笔给你划走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无偿占用,没有人会在乎。会惊人的浪费不说,也会让工厂与工人觉得怎么生产都一样,那就没有人为提高效率,提供利润,等方面下功夫了。 大明之前,就是征用。不仅仅是征用官府自己的东西,还征用民间的东西。 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让商户提供承办,并不给钱。视为徭役的一种。官府自己的东西还好说,但是民间商户却无法承受,以至于后来没有后台就不要经商。单单这种朝廷的各种麻烦事情,就足够人倾家荡产了。 但是杨士奇已经习惯了这种,内部还要进行详细的核算制度。忽然回到之前,他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杨士奇并不一定要让朝廷给钱,这也不大现实,但是朝廷总是要给一点好处吧? 但如果真的如何夕所言什么都不给? 那就不是再解决问题,而是在制造新的问题。 何夕说道:“好了,别担心,而今是我督办这一件事情。你就放心便是了。” 杨士奇说道:“大人,我辽东可是真承受不了征用了。” 何夕说道:“我知道。不过,你自己也要想想办法,该怎么解决?”说到这里,何夕微微一顿,说道:“我此来还有一件事情。”何夕随即向身后一招手,王千里立即将身后拿出一个圆筒,打开圆筒一端。从里面双手取出一个黄色卷轴。 下面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是圣旨。 何夕双手拿着圣旨,高举过头顶,说道:“准备一下吧。接旨。” 一般来说,接旨要沐浴更衣焚香,等等。何夕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是最基本的一些东西还是有的。比如摆上香案。 而香案,与香炉等东西,在衙门都是有的,因为古代衙门各处都供奉着不同的神邸,就好像庙宇一般,稍稍收拾一下就用了 第二十六章辽东设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辽东设省 香案后面,黑压压跪了一地。 香案前面,香气袅袅而上,何夕展开卷轴,大声朗读着圣旨。 这圣旨不是别的。 就是辽东设省的圣旨。 其中,刘璟升为辽东布政使,杨士奇为辽东按察使,吴高依旧是辽东都指挥使。 辽东三司就成立了。 随即设沈阳府,辽阳府,营口府,旅顺府,乐浪府。长春都司等机构。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辽东行省的版图。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也很是唏嘘。 他本来想辽东设省,是为了自己做事方便。却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也没有回到辽东,这一番操作白白便宜了刘璟。不过数年,从白身变成了一方布政使。升迁速度,可比何夕要快。 不过,如果想想刘璟是刘伯温的儿子。因为刘伯温的事情,在家里蛰伏了十几年,何夕也就心理平衡了。 何夕宣读完圣旨之后,让刘璟接旨。说道:“今后辽东这边多麻烦刘大人了。” 刘璟说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定然萧规曹随。” 何夕说道:“新建各府县,都要刘大人操心了。说实话,辽东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个府能管起来。朝廷仅仅定了府,下面的县,就要刘大人来办了。要抓紧,朝廷那边也等着回话了。” 辽东五府之中。沈阳府,辽阳府,营口府就不用说。唯一有疑问的是旅顺府,与乐浪府。 旅顺港虽然好。但是纵深太浅了。撑不起一个府。要知道,明代的府很大的。一个省最多有七八个府,可以说,明代府要比现代的市在行政规划上大得多。 旅顺港地方如此划分,却是一问题。 总不能旅顺府就一个县,旅顺县吧?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仅仅设一个州。 而乐浪府就是平壤。 乐浪府是取汉代旧称,不用高丽地名。而乐浪府所辖的地域,大抵是整个北朝鲜。 这也是题中之事,将高丽一部分划分到辽东,让高丽不能有完整的山河之险,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汉江平原都是无险可守的地方。唯一的险要大抵就是汉江了。 如此一来乐浪府的地方特别大。甚至在鸭绿江西岸还有一些地方。毕竟前文也说了鸭绿江两岸人烟稀少,都是荒地。 总之,理顺辽东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夕宣布辽东设省之后。今日的会面也就结束了。 何夕当夜细细阅读了这一段时间的辽东经济数据,心中暗暗一叹,暗道:“看来,这么模式走到尽头了。” 何夕从这些经济数据所看到的,其实是冰山一角。但是他隐隐约约明白,辽东工业体系,看似突飞猛进,但实际上,已经有很多地方烂掉了。 只是被外面光鲜亮丽的外表所蒙蔽。让大家看不出来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 首先,就是经验问题。 前文说过,中国古人,并不缺少管理一个两个,大型制造工坊的能力。但是一个几十工厂组成的。有银行等各种机构的企业联合体的管理难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实话,怎么管理这些?何夕也是一边摸索,一边前进的。 就而今的问题而言,何夕感觉,杨士奇在这一件事情做的不合格。 他应该在某些厂有货物积压的时候,就应该着手处理这个问题,而不是现在,崩得在资金链都快破裂了,才病急乱投医。 但是细细想想,怪杨士奇吗? 或者说,换了杨士奇,选另外的人就好了? 不是,何夕知道,即便换了杨士奇,那么是让黄子澄来,他也未必能做过。他们并不是不聪明?纯粹是没有见识。 对于何夕来说,企业经营的种种,他固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心里是有数的。但是杨士奇等人必须在黑暗之中摸索出道路来。 很多理论与想法,有很多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其实在当时都是石破天惊的。 何夕很多想法,他自己并不在意,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却很有可能是一些人一辈子的思考的结晶。 何夕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在这一件事情上,并不仅仅说杨士奇一个人不合格,而是整个辽东工业体系,从杨士奇到下面没有几个人合格的。特别是系统越复杂,问题就越大。 官造粗糙,自古皆然。 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巧。但是解释这一句话,恐怕要几本书了。 何夕心中暗道:“恐怕,这种大规模的国有企业管理模式,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眼前的问题,何夕并不觉得是多大的问题。他有很多办法来解决问题,最笨的办法,大抵是杨士奇的想法,就是从朝廷弄出一笔钱来作为采购资金,将辽东的生产的东西,全部买了。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解决了?将来的问题来没有解决。 不过是笨办法而已。 这还是辽东,这还仅仅是几十个工厂,生产规模说起来也不大,全部加起来才十几万工人了。而今杨士奇这等名臣种子都管理不过来。何夕并不觉得别人能管理过来。 最少,何夕相信杨士奇没有贪污的打算。 杨士奇仅仅是没有做好而已。 但是放在别人手中,稍稍动动手脚,就会有天文数字的金钱到手了。能守住的有多少个? 而且何夕心中想要到大明王朝,可不仅仅是这种十几万工人工业化规模。在何夕看来,生产效率,工业革命这类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单单是生产规模,全国工人加起来,最少过千万吧。 说起来,才不过是大明人口的十分之一了。朝廷大举进入工业领域,需要管理的工厂,不知道有多少个。又要从什么地方寻找这么多可用堪用的人才啊? 这才是何夕内心之中最纠结的。 这也是很多后起工业化国家面对的问题,比如日本,日本刚刚开始也建造了很多大企业,但是最后这些国有企业都给了个人。其中的问题就是这些企业都会赔钱。 第二十七章见朱雄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见朱雄英 为什么会赔钱? 一方面其实是后发工业国的窘境,他们所生产的东西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有限。还承担了大量从发达工业国迁徙产业带来的成本。另外一方面,其实也就是封建管理制度,不足以管理现代工业。 这里有各种原因,什么官僚了,什么私心了,腐败啊。或者管理能力的边际效应了。都可以解释。 而最为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将这些工厂转给私人。倒不是说私人没有这些问题,而是私人得有这些问题,自己就被市场淘汰了。而且何夕就从管理庞大生产体系,变成只需规范市场体系,减轻了太多的工作量。 而且这种工作量并不是何夕自己的。 如果是何夕自己的,大不了学朱元璋,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加班便是了。这也没有什么。 但问题是,这个工作量是增加给整个大明官僚体系的。 即便而今,在辽东工厂体系之中工作的官僚,已经相当不少了。 庞大的官僚体系,低效的工厂体系,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会带来什么?何夕自然清楚。 是。因为技术的问题,何夕现在看见的其实仅仅是很简单的市场问题。只需要有新的市场,很快就解决了。但问题是将来怎么办? 何夕悠悠一叹,以他的本意,其实并不想抛弃国有制度。毕竟在何夕内心之中模板,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而是社会主义,他想要大明朝廷不管内部结构是什么样的。都必须是一个强力政府。 毕竟如果中国这么庞大的帝国,有了一个松散政府,将来遇见的问题,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至于何夕所想的参与大航海时代争锋之中。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而一个强力的政府,不掌握大量的生产资料也是不可相信的。 其中分寸在什么地方? 何夕只觉得头大,到了这种非常细节的内容。何夕只能依靠后世一些经济思想来办事。不可能照搬后世很多经验。中国这样的大国,必须走自己的道路。不管是现代都是这样的。大明也是这样的。 只是何夕内心之中却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问:“我能成为中国改革的设计师?” 能不能,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是何夕自愿与否,时代都将这个担子压在他身上了。 —— 这毕竟是长久之计。 不急于一时。倒是有一件事情,何夕必须要做。 不是别的事情,那就是去见朱雄英。 只是何夕再见朱雄英的时候。 何夕几乎不认识朱雄英了。 朱雄英换了一身很简单的棉布衣服,站在讲台之下,下面密密麻麻有几十个学生,窗户外面也有几十个学生趴在窗台上认真听课。 因为这个时代建筑都是土木结构,跨度有限,当然了,那种非常大的殿宇,并不是不能修建,比如皇宫的三大殿,只是成本非常高,最高的成本都是在寻找合适的梁柱。 而那种支撑这么大殿宇的大木,非数百年才能生长出来硬木不可。那真是砍一棵少一棵。 而营口大学堂,自然没有那么多奢侈的材料。故而,营口大学堂的教室,一般是单独三五间的建筑,就好像乡间祠堂庙宇一般。能有几十个人就不错。 这里里外外有百余人的场面。 可见朱雄英在这里受欢迎程度。 何夕也站在外面细细听。 朱雄英虽然年不足二十,脸上的绒毛稚气尚存,但是面对下面这么多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学生,根本没有一丝紧张,颇有大将风度,挥洒自如。他身后的黑板上,写了很多名字。 什么四民月令,齐民要术,王祯农书,农桑辑要等等。 何夕也认出来了,这是一些农书的名字。 而朱雄英并没有发现何夕到来了。依旧在上面侃侃而谈,说道:“本朝以来,朝廷尤其重视耕作,其中最大的创举,就是陛下强制推行种棉花。不要小看这个政策,没有这个政策,就没有辽东的繁华。你们知道辽东的冬天是何等的寒冷,如果没有棉衣与火炕,你们冬天能过去吗?这正是陛下圣明之至。” 朱雄英说的内容,下面最有体会。 前文说,朱雄英的学生之中,有很多比他年纪大的,其实这一句话,不完全对,应该说朱雄英的学生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比朱雄英年纪大。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传统的读书人出身。 他们是自学也好,机缘巧合之下,识得一些字。不用从句读学起,就直接被塞进了营口大学堂中了。 都是穷苦百姓出身。 看似潦草,其实无奈。 辽东局面,即便加上高丽移民才两百万上下,按人口结构来算,这些人中十五岁至二十五岁的人数才多少。有能力读书的才多少?营口学堂虽然人不多,但好歹也要一两千人吧。 否则怎么说是一所大学? 这样来,自然放宽限制。不过将来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穷苦出身,知道辽东的寒冬是什么样子的。深有体会。 “而今朝廷更是爱惜百姓,横渡万里海波,为天下百姓求取良种。”随即朱雄英一声招呼,有学生立即从门口拎过来一个袋子。 朱雄英从袋子里拿出来玉米,红薯,马铃薯还有南瓜等等粮食蔬菜,一一给学生们讲解。随着远处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下课了。 是有人专门敲铁钟。 朱雄英随即收集桌子上的东西,说道;“这些种子班长收起来,分发给每一个人,这也是你们今年的作业之一,好好种植,研究合适的种植办法。” 这个问题其实辽东,北京,南京,江南,陕西,很多地方都在研究。 不过研究方式都是老农试种。此刻还没有推广开来,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难搞到手的。但是对于朱雄英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朱雄英将这些种子分下去之后,随即说道:“现在下课。” 还不等朱雄英说完,下面无数人冲了上去,向朱雄英提问。朱雄英坐下来,翻开一个册子,随即掏出一根铅笔,熟练的放在耳朵后面,开始一个个回答问题,遇见回答不来的,用铅笔记在册子上。然后继续放在耳后。 这里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经验教训的。 比如用铅笔不用毛笔,将铅笔放在耳朵后面,而不是其他地方。 之所以用铅笔不用毛笔,就是因为来问的人太多了。 有很多问题是不用记的,但是毛笔长时间不用,笔头就由干枯,而如果放在桌上砚台,很容易被学生撞了,不管是砚台翻了,还是墨洒出来了,都不好收场。 而将铅笔放在耳朵后面,更是他经历了一不小心,将铅笔掉在地面上,而在无数脚掌下面找铅笔的经历,真是太难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朱雄英也是营口大学堂的明星讲师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因为很多的原因。 首先是农学的爆热。 虽然说,营口大学堂分设各科。但是实际上,对于农学并不是太重视的。这也是士大夫一贯作风,看似重农,其实对于农学本身,根本不怎么在乎。也很少有人专门研究。大多是个人的兴趣爱好而已。 而对于百姓,特别是下层百姓来说。能多收三五斗,就意味着能多吃几顿饱饭。 双方对农学的重视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一开始,朱雄英只是协助讲一些农业机械。但是很多学生想学习农学本身。但是营口大学堂之中,也找不出来合适的老师。于是有人觉得让朱雄英暂代一下。 朱雄英也就同意了。 于是朱雄英正式成为营口大学堂的老师,官职九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十八章教学相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教学相长 其次就是朱雄英的底蕴。 这个底蕴,其中之一是朱雄英的学术底蕴。 朱雄英个人能力如何?他都是接受过当世最顶尖教育的人。不管是儒家学说,还是何夕的学说,以及各种治国之论,都有涉猎。可谓非常之广博。虽然研究不算太深。 毕竟皇帝不需要做学术。 朱雄英本身的底蕴,让他有足够的学习能力,他如果想的话,学习什么都可以很快上手。 或许这种能力,是后世大学生所必备的能力。但是对于这个时代营口大学堂之中的学生来说,还是太难了一点。 另外的底蕴,就是朱雄英可调动的资源。 这些营口大学堂的学生们有了问题,是很难找到解答问题的人。 不仅仅是他们接触不到那些能解决他们问题的人。还在于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有价值的。非亲非故的,也很难得到毫不保留的解答。但是这对朱雄英来说,决计不是问题。 朱雄英的身份,让他想找什么书?只要这个书来在这个世界上,就很少有找不到的。他想问一个问题,只要这个能解决问题的人,不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地方,总是会为他解答的。 如此一来,教学相长。 本来,朱雄英对农学是迷迷糊糊。但是经过一番调查学习自己总结之后,在理论上,他已经成为农学专家了。动手方面还有一些欠缺。但是在理论上却足够了。 有些问题,是朱雄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而由下面的学生提出来。反而当朱雄英获得很多。 才有了朱雄英现在的样子。 成为营口大学堂之中小朱夫子。 好一阵子,朱雄英才将所有的学生打发了。 朱雄英才抬眼看见了何夕。立即惊讶道:“姑父,你怎么在这里?” 何夕说道:“来看你啊?你在这里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朱雄英回忆起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叹息一声,说道:“很不一样。” 何夕看看天色,说道:“走吧,去吃饭。顺便聊聊,怎么可不一样法。” —— 几根蜡烛照亮了房间,但是蜡烛的亮度还是有限。房间之中,有一种昏黄的光晕。 何夕眼前只有四个很简单的碟子,有两个是时鲜蔬菜,一个是炒鸡蛋,一个是鱼。何夕细细一品,应该是鱼干回锅了。只是这种鱼干,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与口感,不管用什么样的烹饪手法也是无法挽回的。 何夕有些吃惊说道:“你平日就吃这些?” 朱雄英说道:“不是。我平日只有一个菜,今日是姑父来我这里,才有这几个。” 何夕说道:“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何夕的印象之中,说朱雄英铺张浪费自然是不对。但是他到底是皇孙,从小就习惯了锦衣玉食。即便朱元璋教育之下,伙食用度不可能太铺张浪费。但也要比寻常百姓好上太多了。 眼前的,在这个时代也是很简陋了。 毕竟,朱元璋制定的官员接待标准还是四菜一汤的。 朱雄英停著,沉思片刻,说道:“姑父不是问我怎么可不一样法?我感觉就是百姓太苦了。” 有一些事情,在朱雄英内心之中憋了很久,在辽东他也少有能表露心扉的人。此刻见了何夕,就全部说了出来。 这些内容,很多很杂,很细碎,也很真实。 让何夕也为之动容。 都是朱雄英从学生那里听到是,关于父辈祖辈的故事。没有什么叙事技巧,也没有什么转折,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真实。 学校是管食宿的。发给学生粮票。但是很多学生都将粮票送回家中,自己想办法赚钱,甚至去码头上扛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甚至坦言,自己来上学,就是为了这几张补贴的粮票。 但是他却是学习最刻苦的。 并不是他不知道知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他承担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而今一家人命运,他将这些粮票留下来,固然衣食无忧,但是家中的弟妹就要挨饿了。而小孩子是最脆弱的。 一个不好,就夭折了。 他家里兄弟好几个人,活下来成年的只有他一个。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妹活不到长大。宁肯自己熬死了也要将这些东西让给弟妹。毕竟他现在死了,活得也算比其他几个兄弟活的时间长了。 有的人是从阿纳出军中归降的,说起数年前的一个冬天,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家人,有父亲母亲,还有几个兄弟。但是一场大雪之后,有人将他从雪堆里面刨了出来,他活了。他的一家人都永远埋在雪堆里了。 还有的人说元末乱世的,他家本来是大户人家,被各方人马找上门来,灭了满门。父亲被亲信家人护送出来。 有人讲乱世之中,如何易子而食。 乱兵劫掠的惨状。百姓慌乱出逃,在田野之中无数栖身,辽东的冬天来了,无数人都葬身雪中,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才看见无数尸体,每一个人都保持自己最后的样子。 可怜又可怖。 朱雄英越说越觉得难受,随即放下了筷子,说道:“姑父,我从小就知道民生多艰,但是老师们从来没有告诉我,民生艰难到这个地步。他们只是告诉我,修身养性,行正道,怀仁义,这天下必大治。暗示皇祖父杀戮过重。我之前也想过,但是而今再看,行正道?何为正道?怀仁义,何为仁义?皇祖父杀戮虽重,但是重过黎民之凄惨吗?” 农学是一个窗户。 田里能产出多少?够几口人吃饱。一家几口人,拥有的土地少于几亩,就不足以维持家庭开支,必须找另外的活计。灾年粮食减产。减产到什么程度,还能让人活下去,减产到多少,必须卖儿卖女。大灾几年,就是全家死绝的下场。 这些情况,在此之前,朱雄英是没有概念的。 但是而今有了。 朱元璋从小就教育过朱雄英爱护百姓,体谅百姓艰难。但是朱雄英从来没有吃过苦,根本不知道底层百姓是如何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而朱元璋的一些讲解,也很难让从小没有怎么吃过苦的皇家子弟感受到这一切的。 而今在这里,朱雄英感受到了。 也正因为这些情况,朱雄英才发现世界似乎与他那些老师们所讲的不一样。有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是硬标准,不会因为你是君子,就可以少吃几口,或者说你是小人,就可以多吃几口了。 何夕没有回答朱雄英,而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朱雄英说道:“殿下,你长大了。” 此刻的何夕不敢再拿朱雄英当做小孩子了。 皇家的子弟都早熟。 只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民间疾苦,这种早熟在何夕看来,更多是一种轻浮。浮在宫廷阴谋权谋政治之中。好像天下之间,也就是宫廷之中一些算计与勾搭了。 其他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更不能去理解。 而今朱雄英却不一样了。 不敢说朱雄英真正能与底层百姓共情,说一句不客气话,虽然何夕已经将营口大学堂的门槛放得很低,但是问题是真正的底层百姓,还是没有资格登上这个门槛。 真正的底层百姓是没有能力学习识字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朱雄英对底层百姓的疾苦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已经杜绝了朱雄英成为一个何不食肉糜的昏君。在很多事情上,不至于被下面的官僚随意戏弄了。 这一点就很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十九章纺织厂调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纺织厂调查 何夕说道:“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看,去了解才是最好的。” 何夕此刻忽然有一点心动。说实话,他本来就决定与太子争一争大明的未来,这朱雄英作为大明皇室的传人。说起来,也是何夕的敌人。但是何夕此刻真心有些想教一下朱雄英。 得英才而育之,是每一个好为人师之人最大的快乐。 而且何夕内心之中,有自信。自信不觉的朱雄英能跳出自己的手掌,他的对手是太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而今即便是又如何? 何夕对于自己的成败,有时候也并不是太在意的。说实话,他毕竟与大明皇室是亲戚,即便有一天倒台了,只要何夕不是太倔,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只是他的追随者就不一样了。 何夕心中暗道:“如果有一天,我败给太子。反而让他儿子成为我的信徒,才真有意思。” 这也算是为未来留一条后路。 何夕顿了顿说道:“本来我今日找你,是因为南京的事情,秦王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秦王叔的事情我听说,只是身在辽东,没有回去祭奠,实在是惭愧。” 何夕说道:“看来有些事情,没有人敢告诉你。”随即何夕将秦王之死这一年事情,细细掰碎了告诉了朱雄英。 朱雄英听了,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说道:“怎么会这样?” 何夕理解朱雄英的感受。 作为长辈。总是喜欢将自己完美的一面告诉子孙。即便有一些不好地方,也会隐藏起来。不让人看见,这是人之常情。大明皇室也是一样。总体上来说,朱元璋还在,能镇得住场子。各种矛盾仅仅是暗流而已。 自然不会告诉朱雄英。 朱雄英一直觉得,自己父亲与诸位皇叔之间,关系很和睦的。即便有些矛盾,但也不是大矛盾。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情,居然有这么多内情,他自己站在自己父亲这边,对秦王世子无辜反咬一口,感到十分气愤。 何夕说道:“总之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与太子都不想你在这里了。所以让我送你回京。不过,回京的船只也需要准备一下,这里面有数日的空档。我要做一件事情,你可以跟着。我让你看看,我的治国之道。” “怎么样?愿意吗?只需一两天就行了。” 朱雄英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自然愿意跟随姑父去看看。” 朱雄英对何夕从厌恶到好奇,之前觉得何夕名声很大。但不知道何夕的能力到底在什么地方。觉得何夕徒有虚名。但是在辽东,朱雄英亲眼看到了辽东奇迹。对何夕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认识,心中疑惑变成了,何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朱雄英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总觉得自己想到的原因,都是浮于表面。而没有深入到本质之中。 而今何夕亲自给他上这一门课。他怎么会不愿意? 只是朱雄英却没有想到,他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何夕说道:“好。”随即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即一叠文档拿了过来。 朱雄英一翻,里面全部是关系纺织厂的内容。各种流水账,进出原材料的价格,工人的名册,每个人的工资等等。还有工艺流程与机器保养文书等等。 朱雄英翻看几页,说道:“这是------?” 何夕说道:“你今天晚上看完,明天我就带你去。” 朱雄英惊叫说道:“这么多-----?” ------ 虽然有些多。但是朱雄英依旧看完了。很多内容都是浮光掠影。倒不是朱雄英不用心。而是根本看不懂,比如很多机器保养与技术文件。每一个字,朱雄英都认识。但是每一个字联合起来,朱雄英就不认识了。 朱雄英很光棍,这些内容扫一眼就过去了。毕竟他自忖想要将这些东西搞明白。熬一个大夜是不够的,还不如放过。当然了,朱雄英也是有重点的。 重点就是账目。 要知道当初朱雄英是给何夕查过账目的。对这上面有一些造诣。 他没有查出来这账目哪里有问题。但是简单的核算了一下,就知道这账目有问题。用的当然是何夕当初查账用的手法了。 第二天,朱雄英一开始就将这个问题告诉了何夕。 何夕听了,并没有说什么?这根本就在何夕预料之中。 不客气的说,大明所有的账目,或多或少都是有问题的。只是程度的问题。 何夕一年没有在辽东出现这样的问题,也很正常。 何夕说道:“这里有一件衣服,你换上。” 朱雄英一看这衣服,是一很寻常短打常服,也就是那种干体力活的人的常穿的衣服,洗的很干净,但是还有别人穿过的痕迹。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 朱雄英顿时皱眉。 好在现在的他也明白,普通人的日子怎么过的。 一件衣服对大多少普通人的家庭,都能算得上一件贵重物件了。他虽然掀起,但并不是不能忍受的。虽然他这一辈子到现在都没有穿过别人穿过的衣服。 一会儿功夫,何夕也换上一身很朴实的衣服与朱雄英一样。看上去好像两个伙计。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岸。 何夕并不是没有来过纺织厂,但是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兴师动众。无数人陪同。众星捧月之态。 何夕长得又不是那种帅的惊天动地。让人看上一眼,这辈子都忘不了。换了一身寻常人的衣服,将帽檐压低一些。即便是有人见过何夕,不是非常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或者认出来,也只会觉得自己认错。 何夕来到纺织厂门口一个店铺。一进去。就听里面恶声恶气的说道:“干什么的?” 却见一个女人,一个很胖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人。似乎从两个人衣服上看出来什么?不屑的收回目光。 何夕点头哈腰,说道:“大姐。” “谁是你大姐,你跟谁攀亲戚的?”这个女人说道。 何夕说道:“那掌柜。” 这女人才有些高兴,概因掌柜是用来称呼男人的。说道:“来买布?” 何夕说道:“对,对。我要十匹棉布,只是银票。” 这女人说道:“不行,必须布票。” 何夕一愣,说道:“官府不是说过,银票可以直接买布匹吗?” 这女人说道:“那你去买啊?” 何夕一时间怒气勃发,却硬生生按住了。这个政策他太明白了。在大批次的布匹,在银行直接换成布票,来纺织厂提布就行了。但是百姓日常购买。小批次却是可以直接用银票买的。 而这个铺子,就是做这个的。 这是何夕为了将来废除各种票据做准备,他已经撤销一些比较小众票据了。只是布票不比其他。纵然撤销布票,估计布票也是最后撤销的。 何夕强忍着怒气,说道:“掌柜。我们来都来了。还让我去银号跑一趟?” 这女人说道:“去什么银号,去对面。对面那个铺子,就能直接换了。换了再过来就行了。” 何夕一愣。他可是记得除却银行之外,其他地方是不许经营这种承兑业务的。他可不记得来的时候,对面有银号铺子。 何夕还想再问什么?但是这女子已经不耐烦了,说道:“想要买就快去?不要想买就别在这里磨蹭。” 何夕只能说道:“这就去。这就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章震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震怒 很快何夕就从对面的铺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中有十张布票。是用高于布票面额拿下来的。 只是拿下来之后,何夕细细翻看。沉默了。 朱雄英也拿过来看了看。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何夕说道:“布票发行有两个渠道,第一个渠道是对外的,也就是外来客商在用银子在银号直接买布票。另外一个渠道,就是每月之初,给各场子发工资的时候。发下去的。” “这两种票子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但是不一样的是日期。” “布票是根据布匹产量印刷的,要一比一。而在有一段时间,布匹畅销,布匹很容易卖光,当时用银票补贴过一阵子。”何夕想起当年艰难之极的日子。每一分钱都要掰开了花,微微一叹,说道:“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就分开印刷,每月发给工人的布票,都是上月月初印刷出来的。而对外卖的布票却是每月月底几日汇总数量,印刷出来的。” 朱雄英看着布票上的日期,思忖片刻,说道:“也就是说,这厂子克扣工人的布票?” 何夕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朱雄英说道:“那怎么办?进去查查?” 何夕摇摇头说道:“还不够。” 何夕这一次带朱雄英过来,并不是来反腐的。不客气的说,何夕早就过来那种需要反腐阶段,即便有这样的需求,也会让别人来的。何夕是来找调研的。看看他这一段时间辽东工业体系到底是一个什么现状。 而他带朱雄英过来,也不是来教他微服私访的。而是想让朱雄英实际看看经济运转的过程。很多事情,说不明白,但是让他做一遍就好。 只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一开始就遇见这样的事情。 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东西。这让何夕有些尴尬。给人家上课,跑题了。好在朱雄英不知道,反而觉得很刺激。 现在何夕大概摸清楚这个厂长或者某些人贪污的手段了。压低价格将布票从员工手中收购过来,或者根本不发,然后只能让布票来交易。于是,他这里就有了溢价的空间了。 这一点足够办这些人了。 何夕说不够,是因为他很明白,当你看见一只蟑螂,就会有无数蟑螂隐藏在暗处。何夕虽然不是来反腐的。但是 何夕说道:“走,先去将布给换了。” 将十匹布换出来,何夕一招手,就有一个人过来,将布匹扛走不提。即便何夕不为了自己,为了朱雄英,他们也不可能单独行动,一直有人在视线之内保护他们。 何夕随即拉着朱雄英围绕着纺织厂走了一圈。朱雄英不知道何夕在找什么? 何夕随即来到一个路口,看见几个妇女在那里聊天。 何夕走了过去,不几句就摸清这几个女人的来历了。他们是不是厂子里的人,而是从山东迁过来的流民也算在这里落户了。算是营口县的在册百姓。 何夕将朱雄英拉过来说道:“说,几位老夫人,我今日带我侄子过来,其实想给我侄子找一门亲事,我们是从南边来的。来辽东讨生活。这不,孩子年纪大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这里不是有一个厂子吗?听说里面的女娃不少,这不------” 何夕此言一出,这些女人忽然大笑。 而朱雄英根本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何夕为什么忽然提这个,只能保持尴尬的笑容。 何夕之所以问,是他很明白,很多事情,直接问厂里的人,很难问出来,但是这附近的人是瞒不过的,也不会为他们隐瞒。何夕之所以用朱雄英的亲事作为引子。因为他知道,女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为人做媒。家长里短的八卦是他们最喜欢的。 用这一件事情引出纺织厂的事情,不会引起怀疑。 “这孩子长得真俊。”一个中年妇女说道:“只是万万不能找这厂子里的高丽婢。” 朱雄英虽然不知道何夕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他却知道该配合。他心中暗道:“大明龙子凤孙,长得能不俊吗?”随即问道:“为什么?” 这个中年妇女低声说道:“这厂子里的女人不干净?” 何夕心中暗暗思索,这个不干净到底是指什么方面?他低声说道:“到底是个怎么不干净法?” 这个中年妇女大笑说道:“还能什么不干净法?明知故问,老张家里还去过的?是不是啊?”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顿时脸色很难看。何夕知道,大抵就是那个老张了。 何夕脸色顿时崩不住了。 有些事情,他可以容忍,有些事情他不可以容忍。 何夕可以容忍的事情,是贪污。 倒不是贪污危害不大,而是贪污很普遍,抓不胜抓。如朱元璋严刑峻法,不可谓不狠,但是结果如何?所以发现贪污,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何夕从来不觉得,整个辽东就没用贪污了。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何夕不可以容忍的事情,就是对于他改革对抗。 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什么人,何夕也会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而眼前的事情,就扯开了何夕的遮羞布。 何夕想建立的是新的生产关系,是工业化的生产。建立起的关系,应该是工厂主与工人,或者说资本家与工人的关系。而不是主家与奴隶的关系,工厂之中做工的人是工人,而不是奴隶。 何夕为什么仅仅凭借这一点,就断定这里面的人是奴隶,而不是工人。 原因很简单,对于工人工资,是何夕参与制定的。 第一年,也就最开始的事情,何夕手头太紧了,只能极限压缩成本。但是即便如此,对辽东本地出身的工人,与高丽迁徙过来的人,还是不同的。前者拿到的工钱,比佃户耕作一年的收获,要多上一些。后者仅仅能吃饱而已。 但是等情势转换之后,情况就变了。 何夕多次提升工人工资,虽然工人工资还是以多种票据的形式发放。但是如果总体算起来,工人分出不同的层次,有些技术工人,特别是从工理书院毕业的。已经能拿上十几两甚至更多了。 都能与低阶官员相比了。 而最底一层次工人,拿到的也比农民要多上一些。 也就是说,即便是纺织厂的女工,拿到的比寻常男人要多。这样的高薪让她们不需要做皮肉生意。 或许有人说,人家觉得工厂的工资来钱还是不够快。 但是问题是,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道德的力量是很强大。对于女人来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除非那种实在没有办法的人,否则没有人会娶娼妓的。 说着些女人是仅仅是为了赚钱去做这样的生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么为什么就很明显了。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人身的处置权,都不能拥有,可以用什么理由证明这些人不是奴隶? 这简直是打何夕的脸。 何夕一直在保障每一个人基本人身权力。但是而今,他建立的工业体系,却成体系的出现了这么多奴隶。这是将何夕的名誉与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何夕再也不能忍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喝道:“王千里。” 王千里立即从一边的小巷子里出来,说道:“末将在。将杨士奇,刘璟,吴高都找来,对了,让吴高调一个卫所过来,快去。” 王千里立即说道:“是。” 随即匆匆的去了。 何夕感应到朱雄英的目光,总觉得今天的脸丢大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一章朝暮人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朝暮人心 何夕不惜将整个纺织厂翻了底朝天的态度之下,一切问题都大白于天光之下,毫无隐藏。 让何夕简直高血压都上来。 首先犯事的人是工理书院一期生,是听过何夕讲课的工匠,在纺织机械设计上是有不小的才华的。正因为他在这方面的才华。参与了纺织机械试用。何夕当时手头人手。于是这个工匠上马组织了纺织厂生产建设。 可以说,整个纺织厂都是他一手打造出来了,其中固然有何夕的耳提面授。但是都是何夕执行下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可是有功之臣,而且不是一般的有功之臣。 是何夕亲信,弟子,学生,嫡系。基本盘。 想想也是,不是这样的人,何夕怎么可能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纺织厂或许不是辽东工业体系之中最重要,但是却是最赚钱的。 而他做了什么? 首先克扣工资。正如何夕所想的,所有高丽女工,几乎没有工资。仅仅能吃饱而已。 其次限制自由。 何夕对女工的要求是有劳动纪律,并没有人身要求。也就说,下班之外的时间,是可以离开厂区的。也有辞职的自由的。 但是何夕的这些规定在纺织厂之中荡然无存。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从开始加班时间长,到后来完全不许出厂。一步步来,结果这些女工就变成了困在纺织厂的奴隶。 最后就是无底线的压榨。 刚刚开始的时候,是这个厂长自己乱搞男女关系。搞几个漂亮的女工成为自己禁脔,这也罢了,这年头对男人的限制很少,一个成功的男人,有一些女人也家常便饭。 甚至理所应当。 何夕在这方面也不是仅仅有安庆公主一个女人的。身边的侍女,也有几个侍寝的。只是何夕觉得对不住安庆公主,对这些女人都做了措施,也没有纳妾的意思。 毕竟何夕从小的教育,让何夕对安庆公主很尊重。做到这一点已经是极限了。更不要说,何夕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女色不过调剂而已。 但是对何夕在这方面的评价,大部分都觉得是因为何夕娶的是公主。所以才这样委屈自己。 所以,如果这个厂长仅仅搞几个女人,何夕知道之后,最多训斥几句。仅此而已,何夕所做的事情,必须符合这个时代道德水准。 一开始是搞几个女人,后来是与其他官员交流的时候,让女工陪客,接下来更是放开,强迫女工卖淫。 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这个厂长,已经是整个纺织厂的主人了。 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整个过程之中,自然有人反抗。前后死了不少女工。但是都被压下来了。 何夕看了供词之后,根本没有看杨士奇一眼,而是丢给刘璟,说道:“彻查。关联到谁,就查到谁,有一个算一个,有十个算十个,有一千个算一千个。按照新定大明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璟看了一眼杨士奇。说道:“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何夕之所以不将这一件事情交给杨士奇,而是交给刘璟。本身就是对杨士奇的不信任。毕竟这是杨士奇自己下面出的事情。而刘璟早就对整个工业体系不满了。 辽东是大明最特别的地方,是因为辽东的经济重心不在农业上,而在工业上。辽东人口将近一半与工业体系有关联,剩下的又与军队有关联,他这个布政使,能直接管辖的人口,简直是少得可怜。 看似整个辽东最高的文官,但是实际上掌握的权力还不如杨士奇。 但是杨士奇是何夕的嫡系,何夕在辽东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刘璟不能也不愿意撕破脸,于是只能忍了。而今何夕亲自将刀子递给了自己。刘璟不大开杀戒,就太对不起这个大好机会了。 “大人,还请大人法外开恩。”忽然有一个人跪在地面上。 何夕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葛天工。 何夕冷冷的说道:“这一件事情,你也卷进去了吗?” 葛天工连忙摇头,说道:“没有,弟子决计不敢。只是这一件事情牵扯多了。对辽东工业不利?” 何夕淡淡的问道:“你说不利,也就是说,你大概知道,有多少人牵扯在里面?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这一件事情了。”说到这里,何夕声音一下子拔高,厉声喝道:“是不是?” 葛天工浑身一哆嗦,说道:“弟子仅仅知道,他有些事情,但是万万不知道,他们做得如此丧心病狂。” 何夕顿时失望之极。 他知道了,这些人大体是什么人? 底层工匠出身,走技术路线上来的人。祖上八辈都没有当过官,也没有管过事情。一旦拥有了权力,就膨胀起来,不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对于政治这东西也很陌生。不懂政治,更没有政治敏感度。 说实话,如果仅仅是贪污,贪点钱,何夕决计不会办这样严。因为葛天工是整个辽东技术大拿,他既然说了会影响,即便有一些夸张,但是一定是有影响的。 工业技术人才,不容易培养。 何夕用这些技术人才充当管理人才,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策。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之前被压榨的人,而今有了权力,却是压榨别人最狠的。 何夕对工匠的人身权力放开,得到最大的好处的就是这一批南京的工匠。如果之前这些人不要说当官了。就是想存几个银子娶媳妇都是不太可能的。 只能工匠自己内部嫁娶。 而今是不少人都有了官身。甚至有些与士大夫结亲了。 结果是什么样子? 他们是怎样对待工人的? 何夕真想不到,这些人心肝何在? 或许这才是人性。 被欺压的人,最想做的并不是公平,而是成为能欺压别人的人。将别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对别人变本加厉地做一遍。 越是如此,何夕就越不准备容情。他就不相信这些人之中一个干净的人都没有?即便没有又怎么样?工理学院已经有不少学生了。更不要何夕在沈阳也建立不少学院。 不敢说,有足够的后备人选,最少不是之前那样一个人才都没有的情况。 何夕说道:“来人。” 立即有侍卫上前。 何夕说道:“去了他的官帽。” 立即有人将葛天工的官帽拿了下来。 而葛天工就好像丢了魂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官帽。 说葛天工是一个官迷也好,毕竟葛天工作为工匠,吃过没有地位的苦。自然知道这个官职代表了什么?他不是士大夫,没有了官职,回家之后就是乡绅。在家乡也是有权力的。 他就是一个工匠,他的一切地位都是官职带给他的。没有了这个,一下子被打回原型了。 这让他如何不失魂落魄了。 何夕没有处置葛天工的意思,毕竟葛天工还是很有天赋的,在主持工程,主持科技攻关上,是有经验与成就的。这样的人才,已经不是寻常技术人才了。 只要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何夕自然会容忍的。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有人负责的。而且何夕也觉得要给葛天工涨涨记性。否则将来再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更不要说,葛天工出来求情的时机也不对。 他私下里来说,何夕还能给几分面子,这个时候,如果何夕说了软话,这一次清理的效果立即要打折扣。 何夕说道:“葛天工,你就回家闭门思过吧。这一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间,不许出门。” 「五一节快乐,今天我不请假,我查了一下,过去两个月,我迁了十九章左右。争取本月补完。这是补更一。」 第三十二章面对现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面对现实 葛天工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何夕也有一些伤怀,一挥手让他各自下去做事。不过,却叫住了杨士奇。朱雄英心中一动,也留了下来。 虽然对何夕来说,本来想给朱雄英上的课,已经上不了了。但对朱雄英来说,旁观这一件事情,也是极好的教育,他揣摩何夕的处置,以及何夕的心思,觉得非常有意思。 何夕见朱雄英没有走。也没有多说什么。何夕说道:“杨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何夕语气森杀,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是杨士奇了。” 杨士奇干脆的跪在地面上,说道:“大人,下官知罪。” 何夕说道:“知罪?葛天工那个蠢货,已经为你顶了,否则今日,你少不了一个教训。知罪不知罪再论,先说说吧。” 杨士奇说道:“不敢欺瞒大人,这一件事情,我是有所耳闻,只是下官却不敢轻易插手?” 何夕冷笑一声,说道:“不敢?还有你杨士奇不敢的事情?” 杨士奇说道:“下官虽然有些胆略,南洋小国之君主,杀了无妨。但是朝廷命官每一个都不敢轻易动的。下官成名于南洋,得大人提携于辽东。但是下官来到辽东的时候,黄师兄已经建了一些厂矿,下官属于后来加入的。后来虽然代黄师兄掌管辽东产业,根基到底浅薄,辽东各种产业有数十种,有十几万人之多,情形复杂。下官识薄力浅,能维持住就已经很极限了。虽然知道下面很多人,其实有所不妥。但是决计不敢大动干戈。否则影响辽东各产业的生产。会影响朝廷与大人大计,只能浅尝辄止,才有今日这个样子。下官惭愧之极。” 何夕说道:“如果你还说着些废话,估计你也要与葛天工一样了。” 何夕对杨士奇很失望。 杨士奇是历史上的名臣。何夕也是非常重视杨士奇。杨士奇也很争气,在南洋的时候,决然杀使,就显露出杨士奇的魄力。而今杨士奇在现在的位置上,却如此搪塞。 何夕是不会怎么处置杨士奇。无他,真如葛天工所言,不能影响生产。而今葛天工闭门思过。葛天工一系的很多官员,恐怕难逃吃上一刀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将杨士奇给办了。辽东工业生产是会出大问题的。 但是何夕对杨士奇这种没有尽量的作为,还是压一压的。 杨士奇到底年轻,虽然有能力,经验到底有些浅薄。被何夕一逼,杨士奇心中咬牙,暗道:“今日必须说一些真话了。” 何夕对杨士奇的推断,完全正确。 杨士奇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或许会因为一时失察,被下面蒙蔽。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杨士奇管这么多事情,下面属下有这么多人,杨士奇是一个人对付这么多,而下属却尽心竭力隐瞒他一个人。 但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大规模的贪污,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杨士奇还不知道,那才是奇怪了。 杨士奇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是有原因的。 怕得罪何夕的嫡系,怕得罪自己的师兄,杨士奇是聪明人,聪明人更知道锋芒毕露的危害,更知道在官场该怎么样和光同尘。当然杨士奇容忍这些人同时,辽东生产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在不威胁到杨士奇的前提之下,杨士奇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威胁到杨士奇的利益,杨士奇早就掀桌子了。 而今在何夕的威逼之下,杨士奇也只能说实话。 虽然杨士奇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何夕不打可能拿下他。但是杨士奇更知道,秋后算账,是上位者最常用的手段,今日恶了何夕,或许一时没有受损,但是将来才是真正的问题。 杨士奇说道:“下官,不敢欺瞒大人。其实,我也无能为力了。” “自从黄大人走后,我就发现下面的人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是一个两个人有问题,我自然敢用雷霆手段,甚至一开始我还真拿下来好几个。但是后来发现,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批人的问题。” “整个工厂,其实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大人一般任命一个人作为厂长。总负责一切,也就造成了。厂长的权力太大,在工厂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他。大人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大人一走,就嚣张起来。” “我也只能通过查账,限制一二。” “我也想过其他办法,比如设一个副职。但是很快就发现不行。副职更容易与正职同流合污,当时我就知道,再往下面增加人手,不过是叠床架屋,只会增加官员,增加成本,并不会有什么好像结果。” “下官想来想去,唯一保全生产为先,其他的事情,只能适当妥协了。” “下官其实也想过,如大人一般大清查一番。但是做了之后,不用数年,大抵一两年,就会旧态复萌了。毕竟有些工厂太赚钱了。而官吏俸禄微薄,甚至工厂管事的,也未必是正经官吏,更谈不上什么前程了。” “管不住,禁不了。除却维持,下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夕听了,没有再生气。只是黯然神伤。 因为他知道杨士奇说的是实话。 只是实话最为伤人。 何夕在辽东的时候,没有想过太长远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将工业生产体系给搞出来,那是当务之急。即便而今何夕回想,也不觉得自己作错了什么。 当时他在辽东,亲力亲为,下面的人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枪,即便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年有余,当年的功臣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人的问题吗?或许有的,但是这些工匠从贫困到富贵,用数年,变化是剧烈了一些,以至于膨胀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种事情,在整个世界,古往今来,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并不算什么? 是制度问题吗? 也可以说是?国有企业的管理,从来是一个大问题。管得太少,就会出现这种局面,厂长将工人看做奴隶。但是管的多了,且不说人员上增加多少,会有多少负担。单单说有用? 何夕想到的就是卫所制度。 须知,大明在维护卫所制度上,可是下了大力气了。 朱元璋依靠卫所兵打下天下,对于卫所士兵的权力,福利,义务,都有详细的规定。而为了防止军官凌虐士卒,军中有独立的断事官,一套相对独立的军法体系。后来,又增加了文官御史的监督。 但是如何? 不管增加多少人,增加多少管理成本。大明的卫所军,却一点也没有挽救回来。 那么而今的工厂体系会是怎么样的? 不用想别的。只要想想后世国企倒毙大潮,就能明白何夕的忧虑。 后世中国,真有一批能力强大的管理人员,真心为这个国家着想的。但是何夕麾下的是一些什么人?他们能力素质,乃至于道德水准与后世相差太远了。 所以这结果更让何夕悲观。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只是何夕也知道,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这一场大清查,已经让辽东动荡不安了,这个时候再动手的话,影响更大。而且何夕内心之中,尚且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仅仅是倾向。 新的法案需要时间去完善,去调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三章朱雄英的收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朱雄英的收获 “没有想到让你看到这种情况?”何夕揉揉眉心,说道:“我本来想让你看看,辽东这些工厂作用,以及背后的原理,只是让你失望了。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藏污纳垢之所。” 说到这里,何夕有些疲惫。 这种疲惫是精神上的疲惫。 何夕只觉得自己解决一个问题,又会有另外一个问题。自己看似做了很多。几乎在原地踏步一般,更不要说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却被他亲自下令处决,推上了断头台。 何夕心中也是很难受的。 朱雄英说道:“姑父,不需要这样的。其实辽东这些工厂的作用,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么多工厂,辽东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从塞外蛮荒之地,变成了北方重镇。东征高丽日本,北拓长春,都仰赖于辽东。” “这都有赖于这些工厂。这一点我明白的。至于其他的,我还请姑父赐教。” 何夕说道:“你愿意听,那我也愿意讲。” 何夕花了半日的时间,结合辽东的现实情况,说明了工业化生产这种新劳动模式的一些特点,以及带来的影响。何夕本来想结合各家工厂之中某些关键性证据的,来给朱雄英说明。 而今只是泛泛而谈了。 第二日,朱雄英就在营口乘船离开辽东。 朱雄英手按船舷,极目远望。辽河在他眼前渐渐开阔起来,远处辽河水滚滚入海,形成到辽河水与海水色彩不同线条。而两岸码头林立,有官府营造的码头,一连上百个泊位。似乎一眼看不到头,而辽河河湾之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码头。有的仅仅是有木头搭一个架子,只能停几艘渔船而已。 朱雄英清楚地记得,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辽河两岸,不过是一些稀疏的房屋,还有旷野之地。甚至连田地都比较少,有的一些还是刚刚开垦出来的。 而今辽河两岸的田亩,渐渐地连成片了。特别是靠近河边的。因为方便引水灌溉,再加上营口是外来移民的第一站,故而就地安置的居多。所以方便开垦的地方,大多都开垦出来。 才有这种渐渐连成片的场景。 除此之外,还有风车,河渠,等等景观插在田亩之中,似乎要为大地做一个标记。方便认出这是谁家的土地。 尚有几个工坊在离营口城下不远的地方。因为车间棚子与寻常建筑不一样,显得分外显眼。至于最远处一些看似田亩,却有些发白的临海土地,那是盐田。 都是在这几年之内,好像变魔术一般长出来的。 甚至在朱雄英心中,似乎辽东的时间,与其他地方的时间是不同的。朱雄英从小在南京长大,但是南京大规模修建工程,其实已经在洪武十年之前完成了。洪武十年之后,顶多是修修补补。 即便如此,对于整个大明来说,南京的变化,还是在整个大明算是变化大的。 虽然说,洪武年间,整个国家的元气都在恢复。但是恢复程度是放在二三十年之间来看,的确有变化,但是这种变化也没有营口这几年的变化大。 一个叫牛庄的小驿站,摇身一变,成为辽东大府。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与经历,朱雄英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朱雄英觉得,自己一辈子也难以忘记在辽东这一段时间。 朱雄英心中暗道:“昨天的事情,我最大的收获其实理念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观其言,察其行,这道理从来都知道。但是今天才明白,很多人说得好听,做的却未必好了。何夕满怀诚意还弄出这样的乌龙事。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方师傅也算是仁义君子,天下闻名。却不知道,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朱雄英从来知道,何夕与方孝孺是不对付的。但是这两个人都曾经是他的老师。甚至朱雄英一开始对何夕的不满,有一部分是从方孝孺这些儒生身上来的。 而今朱雄英看明白了何夕这个人,最少,他不认为何夕要做的事情是坏事。反过来,他又开始怀疑方孝孺等人了。 ------ 就在朱雄英离开辽东的时候。 何夕轻车简从,来到了葛天工家中。 葛天工在营口的家,庭院数重,虽然说,营口的土地还不值钱。这院子即便占地面积大了一些。也不算什么。而且何夕在技术开发上从来是舍得砸钱的。 葛天工有这样的宅院,也算正常。 但是何夕却本能地感觉不舒服。 刘璟动作很快,虽然没有查明所有的真相,但是已经将大部分牵连的人给列出名单了。 何夕之前已经有预感,这一件案子一定不小。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今看来,真应了何夕的预料。 何夕这才来见葛天工。 一方面,不管怎么说,葛天工人才难得。是从一个工程到一个工程喂出来的。高端人才之所以难得,就在于此,想要培养王牌飞行员,就要有摔飞机的准备。想要培养一个科研上大拿,就要承受他将项目搞砸,或者项目不及预期的可能。想要培养一个将军,就要承担打败仗的风险。 这都是。 所以,有些高端人才的成本是很难量化的。 另外一方面,这个案子大到这个程度,何夕也需要收尾了。 既不能让下面人心惶惶,也不能让下面人不涨教训。 所以何夕来的目的,一个是保护,另外一个是惩罚。 葛天工见了何夕,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欣喜若狂的态度。葛天工本身虽然有些心机城府,但是因为他将心思更多放在技术方面。所以,这方面很浅薄。 此刻他早已破防了。 在闭门思过这一段时间内,葛天工内心之中,更多是后怕。 葛天工给何夕磕头说道:“师傅,弟子知错,还请师傅给一个机会。”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子,而葛天工想要求饶,又不敢开口,竟是大气也不敢喘。 何夕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想起了葛老。如果葛老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葛天工脸刷得一下红,虽然又变白了。脸上惭愧之极。 葛老作为众多工匠的领头人,他的威望,不是官府任命的,是众多工匠推举的。一方面是葛老的技术的确是好。大家都服气,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葛老给众多工匠出头。遇见事情了,去求葛老,葛老总是要尽心尽力地想办法。 葛天工从小就知道,工匠苦,做工匠苦,成为匠户,那不是苦一辈子,那是苦十辈子。 葛天工从小就见过,那些官吏欺负匠户,但是今日地位互换,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确觉得惭愧。说道:“弟子知错了。” 何夕说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一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知道多少?” 葛天工说道:“老师,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沈阳,主持蒸汽机项目,只有营口这里出了技术问题才过来看看,我知道他们玩得比较花,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真不是太清楚的。” 何夕目光炯炯地看着葛天工说道:“你没有参与进去吗?” 葛天工不回避何夕的目光,说道:“没有,如果弟子真知道,他们如此狼心狗肺,定然会汇报给老师,决计不会为他们遮掩,更不会替他们出头。” 何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葛天工的眼睛,似乎想从葛天工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心虚,与怯弱。 好在葛天工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三章葛天工的际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葛天工的际遇 “好。”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算揭过了。” 何夕真的完全相信葛天工的话吗? 其实未必相信。 毕竟眼神固然是心灵之窗,能表达出很多东西,但是人会骗人,人的眼神也会骗人。而每一个政客,都是很厉害的演技派。何夕见过太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那种,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人。 那种表演之中的信念感,是影帝级别的。 何夕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能理解朱元璋的多疑。 有时候怀疑与否,并不是取决于这个人可信与不可信,而在于可否承受相信后背叛的结果。 何夕而今就不是太在乎葛天工的话是真是假。因为何夕本身就没有想过怎么处罚葛天工。没有想过较真,不管葛天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何夕就当他是真的。 还不等葛天工高兴,何夕的话,就好像追命一般跟了过来,说道:“不过,你的官职也不可能恢复了。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即便你没有参与进去,就没有责任了?” 葛天工一愣,脸上的欢喜顿时凝聚住了。 这就是给葛天工的教训,葛天工多在意官职,何夕是知道的。 这个时代,是实实在在的官本位,说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其实并不是,而是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有什么比做官还高,那大抵是做大官了。 葛天工有些失魂落魄,看着何夕,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内心之中,一丝幽怨暗暗生出,暗道:“还不如直接处罚我。” 葛天工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老师。” 何夕说道:“好了。别一副死人脸,我给你找了出路,营造北京城的事情你知道吧?” 葛天工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希望,说道:“知道。”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主持,而营造北京城以及其附属工程。需要大量的工匠。我给你写一封书信,你直接过去就行了。有我的书信在没有人会难为你。但是只能从底层的工头做起,等北京城所有工程完工之后,也是要招收一批工匠管理这些设施的。所以------” 葛天工大喜过望,说道:“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葛天工在何夕身边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从施工的组织能力,科学原理,技术细节,研发能力,等等都锻炼出来了。他现在的能力,放在后世,固然不起眼。但是与那些不怎么识字,用的口口相传,所谓祖传手艺的工匠相比,那就有些太欺负人了。 如果正常且公平的环境下,葛天工从下面脱颖而出,决计不是什么问题。 而工部之中一些具体的执行机构的小官,向来是有从工匠之中挑选的习惯。当然了,大多是小官。但是对于葛天工来说,只要是官就行,他不挑食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来要与你讨论一些技术的问题。结果,出了这一档子事情。” 葛天工说道:“都是弟子的过错。惹老师烦心了。” 何夕说道:“不说这些了。今后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再有了。我不会给你下一次机会。下一次也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葛天工如何保证就不提了。 接下来何夕切入正题之中。 何夕问他留下的一些项目,特别是蒸汽机项目的进展。 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之后,葛天工变得自信起来,侃侃而谈。说得很清楚,几大问题一直困扰着项目组。 第一就是材料问题。 蒸汽机在运行之中,对各部分机械结构要求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打造一台蒸汽机并不难。难的是让这一台蒸汽机运行起来。而不是三天两头的坏。 但是这一切都反应到钢铁材质上了。 虽然说何夕改良的钢铁生产方式,让大量的,廉价的钢成为可能。但问题是,这些钢生产过程,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如果用这些钢用来打造冷兵器,乃至打造火炮,只要设计合适,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打造能快速运转的机器,也就是蒸汽机,也就有问题了。 就不说,那种几万转发动机,单单让蒸汽机带动转轮,每分钟几百转,这种耗损对钢铁来说,也成问题。 也不能说,无法造出合格的钢材。 而是不稳定,是论批次而论的。 某一批次可以。但是某一批次就不行了。明明是同样的操作步骤,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火候,乃至同一产地的原材料。可偏偏,生产出来的却不一样。 何夕对这个情况也没有办法。 何夕倒是有猜想,比如火候。现在没有测温的仪器,对温度的判断,要靠经验,要看火焰的颜色。这种办法太粗糙了。或许火焰高上几度,低上几度,结果截然不同。 但问题是,何夕有办法解决吗? 没有办法。 何夕造不出来能测了几千度高温的温度计。 这个问题在二十世纪都没有完全解决了。更何况现在的何夕了。 何夕心中暗道:“如此看来,也只有先推行提水式蒸汽机了。”不过,何夕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说道:“你手下的工匠,谁能代替你?还有,你觉得,你手下的工匠是想当官?还是想研究技术?” 葛天工沉吟了片刻,说道:“老师从技术上来说,我的几个副手都相差不大。任老师安排便是了。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自然是想当官了。” 葛天工语气之中,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不假思索。 似乎是在反问,为什么有人会不想当官?他是傻子吗? 何夕心中暗道:“是我的错。” 何夕为了提高技术人员的地位,也是为了临时寻找足够的技术人才,将一些能力不错的工匠转为官员,负责管理工厂。也都有了官身,虽然是小官。 但是他实在是小看了这时代的人对于当官的渴望。 这是要远远超过国人对于公务员的追捧。 葛天工并不是个例,是普遍现象。 对于工匠来说,继续研究下去,能得到不少好处,有金银,有官身。但是他们的官身,更类似于名誉上的。当了官还是做工匠的事情。而转为工厂的管理者就不然了。 他们是真的官员,在自己管辖范围之内,生杀予夺。带来了明面的好处与潜在的好处,实在太大了。如此一来,科学技术也成为,八股一样的敲门砖。当成为官员之后,就扔到一边了。 甚至这种筛选机制,让技术最高的工匠都会转为官员,而不是继续研究下去。就好像是儒学研究好的大儒,一个一个都想当官一样。 何夕心中的一些疑惑也解开了。 在辽东刚刚开始建设的时候,很多技术,何夕一指点就能打通。但是而今一两年各方面技术都停滞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了。 何夕对于处理这些问题自然是没有经验的。只能依靠他们。而这些一心想要当官。甚至自己都未必看得起自己的技术,又能有多大的动力去钻研啊? “工匠仅仅是工匠。真正推动发展的是科学家。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何夕心中暗道。 只是人才,任何时候都稀缺的。 何夕又面临一个难题,如何培养科学家。 是的,何夕又是办学,又是开宗立派的。但是实际上这些学生,大多都能充当官僚,而不是科学家。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已经固化了。正心诚意格物致知齐家治国平天下。哪里有心思放在研究自然上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五章任重而道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任重而道远 何夕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点睡意都没有。 何夕将遇见的问题一一写下来。 管理问题,技术问题,人员问题,市场问题,等等。 思忖片刻,苦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叫行百里者半九十。很多事情是越做越难,越难就要做了。否则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随即何夕自己安慰自己。 不管是好东西,坏东西,最少现在有一个东西了。 这就不错了。 随即何夕思忖好长一段时间,写下一封奏疏。那就是关于营造北京城的奏疏。 一句话说明这个奏疏的内容,那就是北京城所有工程都要用钱核算。 这看上很简单,但是在大明朝廷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事情。 在之前修建城池的时候,那是征召百姓服徭役。将某一段城墙包给某个县。然后朝廷验收就行了。有的县令有能力,县里出口粮出工具,有些县令没有能力,就让百姓自带干粮服役。 而大部分原材料,也是这种模式供应的。某个县有这个矿产,上面让这个县上交多少多少这种矿产免除徭役。或者减免赋税。 所以说,明初大规模修建城池,在朝廷开支方面,其实并不是太多的。朝廷更多是征徭役,而不是掏钱。 在何夕看来,这里面有惊人的浪费。 首先,官吏对于百姓的压榨,从来不手软。 甚至比资本家还要狠,最少资本家是有利润的。不做亏本的买卖的。但是有些官吏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的权力本就没有本钱,又何来亏本? 所以这些官吏对百姓使用,从来是贪得无厌的,那是真的将人往死里用。 人命在他们手中,并不值钱。 大工程一般都有人员伤亡,只是古代徭役的人员伤亡太大。甚至出现这样的事情,朱元璋营造中都的时候,营造中都的工匠,在皇宫的横梁上写下了一些诅咒的话。 可见他们的怨气。 其次,粗放重复的劳动。 专业化的劳动,是可以减低成本的。但是徭役这种制度,本身就不可能降低成本。因为农民服徭役,按朱元璋的制度来算是十年一次,一次三个月,所以他们不会为了这十年一次的劳动,去学习什么专业技能,更不会想什么更精巧的办法。 于是,大家都用最笨最浪费的办法去工作,其中自然有大量的浪费。 更不要说,很多配套设施只用一次,就废弃了。最典型就是各地的铁矿,朱元璋用的时候开采,够了就封矿,其实代表的就是这种工作方式。 北京有一个地名叫琉璃厂,那就是营造北京城时候造琉璃瓦的地方。而在宫殿修建好之后,这琉璃厂也就不怎么需要的。产能削减,甚至废弃。但是实际上,这琉璃厂不能转为修建其他琉璃品吗? 用一次,就废弃,不算浪费吗? 但这种浪费,是社会生产方面的。具体到朝廷上,却是最省钱的方法。 因为朝廷账册上,不会花很多钱的。但是这个成本其实转嫁给整个社会。 但是如果一切都明码标价,商业化运作。那需要金钱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夕仅仅是预估,大概就有两千万两上下。几乎是大明一年赋税了。这还是,何夕在大明发展工业,已经将很多成本降低之后了。 如果没有何夕的作为,那成本只会更高。 而且何夕仅仅是预估,其中到底会遇见什么?何夕也不知道。不明白。工程建设很难一切顺利,更不要说,何夕而今连一张图纸都没有的情况下预估了。 更是不靠谱。何夕觉得,翻一番,甚至翻两番都是有可能的。 明成祖修建北京城,花了多少成本?这是一个史学家都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但是两千万两这个数目,却是朝廷绝对拿不出来的钱。 何夕很明白,这个计划送上去,绝对不会被批准的。何夕需要对这个计划进行分解优化。首先是钱,银票这个杠杆。自然是要用的。另外围绕着北京建设修建很多厂矿。将来也是财产。是归朝廷所用的。33 另外还有房地产,等等。 总之,何夕从很多方面都在扣钱。想尽一切办法,将营造北京城,变成一个改变北京地区产业结构的,将辽东工业的火苗引入北京的大动作。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何夕对辽东的关注度反而下降了。于是,何夕仅仅交代杨士奇处理善后事宜。并下令将沈阳铁厂的研究人员,迁徙到遵化去。或许,他们就是工业入关的第一批人员。 今后还会有很多的了。 何夕随即浏览一些辽东的情况,浮光掠影的看了一些辽东这些工厂。了解了一些傅友德在日本的状况。 只能说傅友德真有耐心。明军并没有大举出动,但是日本人与高丽人血流成河。明军仅仅是在几个关键场合,打出致命一击。从而左右战场局面。 而今战场已经在本州岛上了。 而且距离日本京都越来越近了。 其实在何夕看来,如果不是傅友德为了消耗日本的人力物力,打断日本人反抗的骨头,求长治久安。傅友德可以动用水师,直扑京都一带,而不是从陆路一点点地挪过去。 倒是日本金银让何夕满意。 虽然这些金银都是直接送到南京的。但是何夕可以知道数目。有这么多黄金白银做本,何夕的很多计划都是可以展开的。 虽然这些黄金白银是带血的。 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外。何夕最后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去长春见燕王一面。 燕王想要对元廷展开最后一击,这一件事情,在朝廷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冯胜私下对这一件事情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了。如果不是秦王之死,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发动了。 但是朝廷内部的变化,自然会让边将感到不安。 何夕需要去见燕王一趟。谈一谈这一件事情,做好衔接。 要感谢辽松运河。有了辽松运河之后,从辽东到长春一带,很是方便。何夕当年路过的几个百户所,虽然还有残存的战火气息。但已经恢复过来了。甚至人数更多了一些。 因为辽松运河北边,有数个城堡,十几万军民的长春都司。他们的一切后勤都要通过辽松运河运输。如此一来,辽松运河的货物通行量自然大增。也就带动了辽松运河两岸的繁华。 而长春堡变化更大。 之前长春堡更多是作为军堡来用的。长春堡外面没有多少农田。而今却不一样了。长春堡外面数十里的田亩,看上去才刚刚开垦的荒地,从这一点上来说。 荒地想要变成熟地还需要好几年。想要自给自足的话,更需要几年时间。 但是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的,他在长春堡没有看到燕王朱棣,反而见到了张玉。大概是张玉是燕王最信任的将领,燕王才将后背交给他。 何夕问道:“张指挥使,燕王而今在何处?” 张玉说道:“回禀大人,燕王殿下而今在肇州城三河口。” 何夕思忖片刻,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就是嫩江与松花江的汇合的地方,也算是水道上的要道。乘船可以四通八达。也算是燕王的眼光不错。是一个战略要地,更符合在东北地域以河道为主的进军方式。 只是,何夕却也有一些隐忧。 那就是太深入了。 已经与当初,纳哈出所部所聚集地方相差不远了。孤军深入,三面临敌。 不知道该说是大胆,还是狂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六章长春现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长春现状 何夕本来想去一下三河口。但是被张玉给拦下来了。 而今的长春都司,五卫十二城。占据了。长白山以西松花江沿岸的土地,当然了,这一片土地相当之大,五卫十二城散在上面,不过是星星点点。 如果不是彼此之间都能通过水路联系,根本形成不了一个整体。 更不要说,很多建筑都是临时的。 很多关键所谓城池,而今仅仅是一些木制结构,如果在日本,大概算是城池,但是在中国也不过是临时营地。更不要说,整个长春都司的兵力都很紧张。 数万兵力分在各地驻守,还有一支机动兵力在燕王手中。 张玉驻守长春卫,是整个长春都司后勤重地,所有粮草都是从这里运输到各卫所的。故而张玉不敢轻易离开。而蒙古人一直在虎视眈眈。大小摩擦不断。 大战固然是没有。 一方面鞑子已经没有能力与底蕴组织更大规模的战事。另外一方面,燕王蓄势待发,先给鞑子一个狠的。在此之前,也无意于鞑子大战。更多精力放在夯实长春卫的根基。 修建城池,开辟荒地,储备粮食。 虽然战事并不激烈,但是风险还是存在的。 张玉算了一下手中的兵力。要让何夕万无一失,最少要有三千人护送。因为只有三千人护送之下,即便鞑子大军包围之下,三千士卒也能僵持很长时间。 直到援兵到达。 但是张玉手中有吗? 没有。三千士卒。放在大明,并不算什么重兵,但是在长春都司紧巴巴的兵力之下,是很难协调的。所以张玉不敢将何夕置于这种风险之中。 何夕在长春都司境内出了问题,对燕王,对张玉都是很头疼的问题。 所以张玉是万万不肯何夕冒险。 何夕也没有强求。 不必要的风险还是不需要了。 长春五卫,长春卫,龙安卫,宾州卫,肇州卫,开元卫。这五个卫所,沿着松花江分布。分布人员也大有不同。 长春卫就是以长春堡为核心建立起来的,周围沿着河建立大小数个城堡。龙安卫则在长春以北,顺流而下几十里外,到了宾州卫,有数条河流从宾州卫汇入松花江之中。宾州卫也算是水运的枢纽,最东的一个城堡,已经建立在长白山下,顺着河流将长白山的木料运输到宾州城下。也正是如此。 宾州卫,肇州卫,开元卫这三个卫所都是用大木修建的木城。 顺流而下,运输木料方便。也便于快速修建城池。 肇州卫最核心的城池,就是三河口。松花江分北源与南源。南源从长白山发源,一路流过东北平原,汇集数条支流。而北源就是嫩江。 而肇州卫就是北源与南源交汇的地方。 也是距离鞑子最近的地方,从这里地方向西北方向,距离鞑子王廷已经不远了。 自然也是军事压力最大的地方。 而最后的开元卫,在肇州卫正东。地理位置与哈尔滨相距不远。而开元卫与其他四个卫所最大的不同。 第一兵力稀少,只有数千人马。没有额外的加强。 第二,幅员辽阔。没错。 燕王大手一挥,以开元卫代替了元朝的辽阳行省开元路。 纳哈出在元朝的时候的爵位,就是开元王。他的开元王就是指,辽阳行省开元路。开元路下辖地方广大。后世黑龙江全部,吉林一部分,再加上大半个外东北,都是开元路所辖。 与大明奴儿干都司很多地方都有重合。 不过,与奴儿干都司一样。这些地方,元朝也没有进行有效的统治,有太多的各种部落,是一种名义上的统治而已。而今燕王即便将手伸到这里,也不可能改变这一切。 故而开元卫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打仗。而是做生意,做买卖。交朋友。让各地部落脱元从明。 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太难。 这里面也有杨震的作用。 何夕在南京的时候,杨震可没有闲着。 从黑龙江逆流而上,与不少部落做生意,还建立了不少的商栈。在燕王正式开辟长春都司之后,杨震更是派了不少人跟随燕王北上。甚至为燕王提供了不少资金上的支持。 燕王也投桃报李,给予杨震很多支持。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这背后很多事情是做给何夕看的。 而今的玄洋社已经成为东北第一大商号,在皮毛生意上,是关外第一。但是并不仅仅涉足皮毛生意,可以说只要各地部落想要的东西,玄洋社都能提供,甚至在很多地方,被当地部落当成了大明关外代表。 就在开元卫,有玄洋社最大的分号。 这也是燕王打通了整个东北流域,从辽河到松花江,从松花江到黑龙江出海。全流域已经没有地方在蒙古的统治之下了。当然了,很多地方也不在大明的统治之下。 每一次行商,都要雇佣大量的人员护卫。但最少已经可以走了。 而这一切都增加了长春卫的繁华。 无他,整个长春都司就是一条线,沿着水路分布,而长春卫就是这个线头。下面铺得越大,对长春卫的需求也就越大。虽然今年长春都司已经有一些地方收获了一些粮食。 但是比起整个长春都司的消耗。 也是杯水车薪。 甚至可以这样说,从现在来看。整个长春都司的军事行动,获利最大的不是大明朝廷,而是玄洋社。 本来只能通过海路经营的玄洋社,可以河海并进,再加上资本与背景加持。还有先发优势。玄洋社蓬勃发展。日益兴盛。当然了也少不了杨震的才华了。 前文说过人才是培养出来的。 杨震这个人,或许在历史被宋讷打死了,也或者被驱除国子监,泯然众人矣。一辈子不过在乡间厮混。但是在何夕手下,经历开海狂潮,在商业上狂飙猛进。参与上层政治,更是何夕在辽东很多事情上的经济助手,他这数年做的事情,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敢想象的。 杨震在商业上或许不算是奇才。但是如果依靠政治,经济等各方面优势,开拓市场,打造出一套商业体系,他做的已经是第二次了。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不要小看,关外皮毛药材生意的利润。 要知道,努尔哈赤崛起之前,与女真各部落打仗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垄断关外的商业利益。也正是有些利润,才让努尔哈赤聚集了最初的班底。 而今外东北自然比不上努尔哈赤当时,但份额也相当不少。何夕估计玄洋社整体规模超过百万两了。 政治红利,技术优势,新兴市场,加在一起,赚钱就是这么容易。 这一件事情,何夕如果不是来到长春,根本不知道。 无他,他当年将靖海商号的全部利润给转出去了。在这一件事情上,安庆公主很不满意。故而这一次玄洋社的生意,他并不怎么过问,再加上何夕在南京的时候,忙得很。也没有时间管。 而且玄洋社走燕王门路,根本不需要他何某人,安庆公主给他四哥写封书信的事情了。 虽然说燕王给玄洋社背书,但是同时燕王在一片荒芜的东北建立起长春都司,也是需要很多支持的。但是燕王在商业力量上有所欠缺,玄洋社也帮了燕王很大的忙。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都必须承认,他得了燕王的好处了。这个人情,他不能当作不知道。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这一次燕王的忙,我不能不帮啊。却不知道,燕王要做得什么程度。”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七章燕王归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燕王归来 燕王带着数百骑兵,乘风而来。 其实燕王可以从水路而来,只是虽然从北到南,但是却是逆水行舟。而松花江河道没有经过修整。很多河道,顺流而下的时候还好。但是逆流而上的时间就不行了。 需要人拉纤。 而以这个时代东北的人口密度,人口不足,根本不可能征召民夫。如此一来,就只能靠船上的人下船拉纤了。速度就慢了。时间也就长了。 燕王对何夕的到来,非常渴望。 不,应该说燕王对于封狼居胥,破灭元廷是非常渴望的。 燕王也知道,这一个大功劳很多人惦记着。比如冯胜。 他现在有这个机会,并不代表一直有这个机会。特别是秦王之死,对整个大明的影响,也在燕王的思考之内。 燕王也相信,秦王不是太子所杀。 但是这并不消除秦王之死的影响力。无他,在秦王死前,虽然说大明朝廷之内,藩王与中枢之间,并非没有矛盾的。但是这矛盾是暗流,不注意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秦王之死,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他将藩王与中枢的矛盾,醒目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所有人也知道,朱元璋在一天,父子之间,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将来怎么? 中国人从来不缺乏大局观。从现在判断今后十几年,几十年的趋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落一叶而知秋。 秦王之死,不管是不是太子所为,都成为了那一叶。会被无数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揣摩。从而判断未来的趋势。 就好像是燕王。 说燕王之前没有思考过,藩王与中枢的关系,那是不对的。但是那并不是燕王所思考的重点,但是而今是了。 老爷子总是要去的。 燕王不能不为自己的着想。 他一方面对太子是信服且支持的。另外一方面,也不想自己成为秦王第二。所以,他比之前更急切的打赢鞑子,带着人马就藩去。从此不离中枢的恩怨情仇。 如果中枢对他又想法,身在漠北,手挽十几万骑兵,也有与中枢谈判的筹码。 故而燕王心中很急切。 所以舍弃水路,骑马狂奔而来。 何夕也没有想到,燕王来的这么快。 何夕还在考察长春的商业环境,与商品种类。燕王就已经到了。 长春卫指挥使衙门中。 燕王风尘仆仆而来,一见何夕,就握住何夕的手说道:“何弟,别来无恙。” 何夕说道:“小弟在京师能有什么事情,倒是殿下,却显得沧桑了。” 燕王哈哈一笑,说道:“塞外苦寒,本就如此。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这才是本色。”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说得是。” 之前的燕王说实话,身上有一些贵公子的气质,因为他本身就是富养出来的,身为皇子,即便朱元璋在节俭,也与寻常人不同,这种气质一直都有。 而今,何夕没有从燕王身上看出来。 他原本精致的脸庞,边的粗糙起来。额头眉间多了许多风霜之色。燕王与何夕的年纪差不多,也都是三十左右。但是何夕却看到好像二十几岁的样子。 这固然是何夕底子好。现代生活的养尊处优,并不比皇子差劲。也是他在后方,虽然案牍劳形,但并没有多少艰险。 但是燕王就不一样了。 而今的燕王是看不出来多少岁的。只能看出来人在壮年。 说三十岁也行,四十岁似乎也行,五十岁有些不像,他身上带来的是一种杀伐果断的雄性气质,让他感受到的是,他的强悍,他的实力,以及攻击性,反而忽略了他的年纪。 在何夕看来,这样的燕王,才有几分明成祖的风范。 果然,这一块璞玉在艰苦之地,一点点打磨出光彩来了。 燕王与何夕坐定。燕王说道:“我等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终于来了。说实话,上半年太子大兄在北京,支持我对元作战,我迟迟未动,固然有准备不充分的原因,但其实也是担心后勤不畅。千里突击,一击不中,想回来就要靠后勤了。我只信得过你了。你来,我就放心了。你我兄弟联手,必灭此朝食。” 何夕虽然觉得,燕王再给他戴高帽,但是内心之中还是很高兴的。 何夕有自知之明,后勤这一件事情,说难搞,是很难搞,很考验人的能力的。这也是为什么,汉功臣萧何第一,明功臣李善长第一,三军无粮则散。足食还在足兵之前。 但是何夕更知道,支持大军后勤的人选,每一代都不少。别的不说,朱元璋麾下,真要选,是有很多人的。最少太子在这一件事情的能力,并不在何夕之下。甚至会比何夕做的更好。 无他,糊弄何夕,与糊弄太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有些事情上,何夕知道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他是可以被替代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明成祖的马屁,即便是马屁,何夕也觉得很舒服。 何夕说道:“殿下过奖了。对了嫂夫人,你怎么安置到宾州?这也太危险了吧。” 没错,燕王将全家都带来了。而且燕王府没有在长春卫,而是在宾州卫之中,而今的宾州卫,根本就是一个木寨。 燕王说道:“总要安将士之心,而且他们迟早要适应这样的情况。不说这个了。我与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年初出战。你那边准备怎么样?” 何夕一愣,不得不说做大事的人都心狠。 燕王麾下将士从北平迁到这里,说里面没有怨言,何夕是不相信的。 开辟东北平原,到漠北就藩,对于国家来说,是有很多利好的。但是对于寻常百姓与士卒来说,说着些根本没有意义。谁不知道西部人口稀少。但是上海北京人,谁肯放弃当地户口支援大西北? 很多利国利民的政策,对于百姓来说,却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虽然,朝廷给了很多好处,燕王也给了下面很多好处。比如,将俘获的战俘,给将士们为奴。给每一个将士授田,几乎都是以顷论的。而将燕王府安置宾州,而不是在最安全的长春卫,大概也是这个考虑。 就好像,燕王靖难起兵,将主力带出塞外,去打宁王。将北平城被八十万南兵包围。岌岌可危一样。当时的燕王有没有做过北平城被攻破的准备? 成大事的人,内心之中都有一股狠劲。 何夕说道:“我查过库存,你这里储备充足。唯一缺少的是兵马。调两三万骑兵入长春,就够了。这一件事情,我可以与申国公商议,这一件事情,陛下与太子殿下都点过头。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燕王说道:“只是什么?” 何夕说道:“我个人建议你等等。” 燕王说道:“等等?为什么?” 何夕说道:“辽东到长春,不过一条水道连接。而辽东到漠北,更是千里荒原。殿下带十万大军深入不毛之地,一战而定,我从不怀疑。我怀疑的是,打胜之后怎么办?” “殿下觉得,以现在北京的实力,有能力供应你在草原上站稳脚跟吗?” 打败鞑子,覆灭鞑子是一回事,在草原上长期保持军事存在,是另外一回事。后者的消耗是前者的不知道多少倍,而今北京库存与辽东的产能,供应燕王打上两三次漠北决战,都没有问题的。但是长期驻军,就不好说了。 最少在辽东粮食生产完全起来之前,是很不好说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八章人心易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人心易变 燕王看着何夕,笑道:“需要我等多长时间?” 何夕说道:“两年到三年,到时候,殿下在漠北驻军多长时间,都能供应。” 燕王摇摇头说道:“好意心领了。只是,你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朝廷能供应草原上驻军,要我这个藩王还有何用?” 何夕说道:“两者并不矛盾。朝廷派藩王就藩,是镇守边疆,变夷为夏,而不是送藩王送死,根据各自艰险不一,也该给予扶持,漠北乃鞑子老巢。不是寻常地方。供应殿下十几年军需,估计才能让殿下站稳脚跟。” 燕王摇摇头,看了左右一眼,身边的人很识趣的退下来了。只剩下燕王与何夕了。燕王说道:“何弟,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二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二哥之死,让我------”燕王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轻轻一叹,道:“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何夕内心之中也是轻轻一叹。 人心易变,莫过如此了。 什么叫认清自己的身份,就是之前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了。燕王言下之意,之前将自己当成太子的弟弟,而今才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君臣,而不是兄弟。 燕王说道:“说实话,二哥之死,我不怪太子殿下。他也不想。只是------”燕王说到这里,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二三年?不,我没有了。我必须赶在变天之前,巩固我漠北。你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皇帝万岁,谁都不知道。 但是随着朱元璋年纪越来越大,其实很多人都在做准备了。 就好像家中老人,年纪大了,就要备上寿材一样。生老病死,是朱元璋唯一不能战胜的东西,无数人,不管是什么人,包括何夕,包括燕王,其实都在为朱元璋的死做准备。 唯一的区别是,何夕有历史可以参照。 但是别人没有。 皇帝活得六十多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朱元璋还有多少年头?再乐观的人也不会觉得有十年以上。 都在为以后做准备。 燕王如此,何夕也如此,更多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燕王要冒险出击,奠定自己漠北的地位。不取想什么未来朝廷的支持。 更让何夕感叹的是,大明皇室之前的气氛其实不错的。比寻常皇家要好上不少。但是而今却不一样。说实话,燕王还算是几个王爷之中比较安分的。当然了。 何夕也不清楚,燕王的安分是真的安分,还是假的安分,总之表现出来的,并没有对那一张椅子有多大的想法。 总之,何夕看不出破绽。 如果别人也就罢了。 但是这是永乐大帝,何夕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燕王给骗了。还是此刻的燕王真是纯洁善良的小百花,还没有黑化? 不管燕王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什么?何夕也只能权且相信,也无意深究,真深究下来,他何夕内心之中,何尝没有想法。只是何夕通过燕王这种私密的表态,判断出一件事情。 那就是,秦王之死,比何夕预料的影响要大。大明皇室内部的裂痕,越演越烈了。 对此,何夕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而今的大明皇室实力,比起历史上只强不弱,只是他们此刻都远离京师,反而没有干预朝廷的能力,显得比较弱了。但是一旦天下藩王支持太子。即便何夕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而今情况下,何夕看到了缝隙。 但是同时,何夕也看到了另外一种危机。 虽然藩王册封之事,被何夕改变。从内封变成了外封。但是藩王祸乱的危机还存在。或者说,而今大明藩王与中枢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到稳定期。 之前被皇室内部的温情所笼罩,大家都是亲兄弟,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敏感。但是将来?虽然时间推移,中枢与藩王的血脉疏远,总有一天会以单纯的藩王身份与中枢相处? 而两者之间定位与分寸,需要磨合。 这种磨合或许是一场战乱,如靖难之役,或者一场改革,如推恩令。总之,这里的隐患,依然在,而且被秦王之死,提前点燃了。如果说历史上的朱允炆,削藩的时候,很多藩王都没有想到,朱允炆会做得这么狠。那么而今很多藩王都预料到了。 大明的未来,何夕更加看不清楚了。但是有一点他知道,朱元璋死后,一定会有一场大洗牌,只是这场牌局,谁是庄家,怎么洗,却是另外的事情了。 何夕说道:“殿下,您想怎么办?” 燕王说道:“很简单,支持我。” 何夕说道;“我不是不支持你,怎么打赢之后怎么办?你如果撤回来,这一战就白打了,瓦刺那边虽然会占据蒙古王廷的草场。而能留在漠北吗?恐怕------” “能。”燕王不等何夕说完,就斩钉截铁的说道:“自然是能的。燕麦,青储料,土豆,红薯这些东西,都是你提供给我的。有练子宁负责,效果你应该知道。况且------”燕王掷地有声说道:“寇可望,我亦可望。鞑子能以漠北草原养数十万之众,孤难道就不能吗?”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好吧。我回去之后,立即推进这一件事情,不过最好明年。” 燕王说道:“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何夕摇摇头说道:“你真信任我啊。” 燕王说道:“自家人有什么不信任的?” 何夕心中暗暗吐槽:“不相信自己兄弟,却相信自己这个妹婿。”不过,这也是皇家常态,无足为奇。何夕说道:“子宁最近如何?” 燕王说道:“你这个弟子,可真帮了我大忙了。” 燕王将练子宁做的事情一一道来。 练子宁从国子监出来,一直在研究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让漠北永归大明,长治久安。而不是叛伏不定。他根据何夕的理论,决定要让蒙古牧民定居。尽量可以种庄稼。改变游牧生活,改变经济基础,从而能让漠北草原融入大明之中。 心中有了如此高尚的理想。 练子宁不管吃多少苦,受到多少挫折,都没有动摇过。 在燕王麾下,更是得到了燕王最大程度的支持。而燕王这种支持也得到了回报。长春都司能迅速安定下来的原因之一,就是练子宁主持的屯田,有了很要的效果。 其中青储技术,还有各种抗寒作物。都得到了极大的推广。第一年虽然没有收上来多。但是足以向所有人证明,这东北平原是种地的。而且土地很肥沃。有些地方,几乎能捏出油的黑土地。 虽然每年只能种一季,单单广阔的土地弥补了这个缺点。 对于中国人来说,只要能种庄稼的土地,就能呆得住。而且让人安心。 何夕摇摇头说道:“子宁,跟你可惜了。” 燕王说道:“这一件事情,我就不同意了。子宁是我燕国未来丞相,跟着你就有前途了。” 何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他觉得练子宁跟着他,未来能称为大明丞相也说不定。岂是区区燕国丞相可比的?觉得燕王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何夕忘记了。 姚广孝还在他麾下的。成为他的第一谋士。他抢了燕王的人,只是燕王本人不知道而已。而今燕王截了他的弟子,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因果报应。 接下来何夕与燕王商议具体细节,于是何夕身上又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北伐之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三十九章朱雄英到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朱雄英到南京 朱雄英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南京城。心中不由的忐忑起来。 他离开南京城的时候,还算是一个少年,而今已经成为成年人了。心思也与离开之前完全不同了。他远远看着南京雄伟的城墙,已经繁华依旧的聚宝门,与外秦淮河。 忽然一叹:“京师一点也没有变。” 这一句话,对也不对。 毕竟事务总是在变化了。人尚且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而今的南京城,与几年前的南京城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南京的变化比起营口的变化,差太多了。 朱雄英亲眼看见,营口从一个慌乱的驿站,几年之内变成了辽东最繁华的几处之一,甚至将来有可能将“之一”去掉的地方。比起营口的变化,看南京的现在,就好像停滞了一样。 朱雄英这一句话,内里一些意味,或许朱雄英自己也不大清楚。 朱雄英还在感叹的时候,身边的人提醒道:“殿下,二殿下来迎接你了。” 朱雄英打眼看去,自然看见了朱允炆的依仗。他心中冷哼一声,暗道:“假惺惺。” 当年马皇后一个举措不当,引起了的裂痕直到现在。 或许当初是误会,但是这么长时间,也无所谓误会不误会了。 朱雄英很明白,他那位母妃是不会放弃推自己儿子上位的。毕竟,大明虽然确定嫡长制,但而今的嫡长制,并不是那么深入人心。因为这都是朱元璋制定的。特别是朱元璋自己又推翻过自己之前的政策。 让朱元璋制定的一些政策也存疑。 这些制度可以约束别人。唯独不可以约束朱元璋。 太子即便以嫡长继承皇位,太子之后,就一定是嫡长吗? 要知道,永乐大帝的几个儿子,还有一场惨烈的夺嫡之战。没有数个皇帝嫡长继承,嫡长制度,也不会深入人心,成为不可动摇的原则。 不管朱雄英内心之中如何吐槽。在靠岸之后,朱雄英忙走几步,一把搀扶住要行礼的朱允炆,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多礼?” 朱允炆说道:“长幼有序,礼不可废。”随即硬生生行礼。朱雄英拦不住,自然要回了一礼。 朱雄英看着朱允炆的神态,心中暗道:“长大了。” 是的,朱允炆的身形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估计将来还能长过几厘米,但也就那样了。朱雄英走的时候,朱允炆比他低了很多,而今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比起当初,朱允炆一举一动,颇有规矩,大有儒士之风,有少年老成之态。 朱雄英不敢再以小孩的看朱允炆。 而朱允炆看朱雄英,却是另外一个感受。 前些年,朱允炆年纪小,很多事情虽然知道,但是还不大明白,只是被吕氏灌输一些概念而已。而今朱允炆年纪渐渐大了。反而心中有谱了。 更是将朱雄英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一直关注。 而今的朱雄英给朱允炆的感觉很不一样。 最少最少,朱雄英对他笑了。这笑一点也看出是假笑,也看不出勉强的神态。 要知道,朱雄英对他们母子的态度,一直以来,是不假掩饰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雄英的那股不屑,瞧不起,或者说敌对的眼神。但是而今,朱允炆通通没有发现。 是没有了吗? 朱允炆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而朱雄英隐藏起来了。 这对朱允炆来说,是一个新的变化。朱允炆也觉得,朱雄英并不是吴下阿蒙了。 不过,朱允炆不管朱雄英怎么变。他已经打定做一个孝敬哥哥的好弟弟。就好像立人设一样,这个弟弟角色,一定要做好,做到那种放在孝经之中,也挑出毛病来。 当然了,朱允炆并不指望,单单这一手,就能将朱雄英从第三代继承人的宝座上赶下去。不过,总是能积攒一些声誉,扭转他在夺嫡之中的不利因素,也就是生得晚,是次子。 其他方面,自然有其他人办。不用朱允炆亲自出手。他只需当好弟弟,白莲花就行了。 朱雄英与朱允炆寒暄几句。 朱雄英问道:“皇祖母好吗?皇祖父好吗?还有父亲怎么样?” 朱雄英与马皇后最亲,是以将马皇后放在最前面,也算是一种炫耀吧。 朱允文心中暗暗不满,因为朱雄英在例行问候之中,忽略了一个人,就是朱允炆的母妃。一看就是故意的。还有就是马皇后的时候,朱允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马皇后不喜欢他?他并不知道,历史上的朱允炆,让马皇后看不顺眼,削藩就削藩,对自己叔王下死手。下死手也行,结果被燕王翻盘了。无能且狠毒。杀得都是马皇后养大的人。 虽然马皇后也知道,那些所谓未来的历史。其实不作数的。但是不能扭转一个母亲的偏见。 再加上马皇后对太子妃吕氏有想法,自然对吕氏的儿子也有想法了。 朱允文心中不满。但也不能发脾气,说道:“皇祖父祖母都好,只是父亲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大好。不过小疾而已,有母妃照顾,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 朱雄英心中一动,暗道:“真是小疾吗?” 他太知道,在贵人的病情上,有太多的秘密了。有些人真是小疾,有些人不管病成什么样子,除非死了,对外公布也都是小疾。 朱雄英知道,这一件事情问朱允炆也问不出来什么。 只能在寒暄几句之后,上了马车。 朱雄英一进门车,整个人都软了起来,靠在马车壁上,叫来一个人,耳语几句,就打发走了。 朱雄英毕竟是常家的外甥,常家而今不行了。但是蓝家还在,朱雄英借用一些情报网络,还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情。他刚刚回到京师,就打发人将这几年京师的主要变化,拿过来,他要看看。 还有就是太子的病,到底是怎么样的“小疾。” 在另外一个马车之上。 朱允炆端坐在车厢最中间,四边不靠,盘膝而坐,后背挺直。看上去好像是和尚或者道士打坐。其实不然,理学之中,也是很讲究打坐的。认为这是一种做学问的办法。 可以静心。 这种做法,到底算是精华还在糟粕,还真不好说,后世有很多所谓之灵修,与这个大抵相当。 只是此刻的朱允炆内心之中翻江倒海。 因为他知道,太子的病其实并不是小疾。自从秦王葬礼之后,太子的身体就日见虚弱了。刚刚开始,太子还在秘书监拼命的干活。那种劲头要比朱元璋还努力。 只是人与人之间差距其实蛮大的。 即便父子之间也是如此。 很多成功人士都有一个天赋,那就是精力充沛,每天忙上十几个小时,随便休息几个小时,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真忙上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自己都受不了了。 而太子就是这样。 即便再封锁消息,秦王世子那一句话也传播开来。下面的一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太子耳朵之中。正如,何夕的判断,秦王之死这一件事情,是不是太子所做,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件事情的影响力已经发酵出来了。 以太子的消息渠道,自然能够知道,很多藩王暗中应对。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但实际上,已经对中枢有了防备。 也就是说,太子经营了快四十年的仁义君子,长兄为父等等光环,在这一件事情之后,破碎的稀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四十章兄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兄弟 在很多人眼中,太子是一个伪君子,表明上做得比谁都好,实际上对兄弟下刀子的时候,比谁都狠。 这种情绪,在太子心中迟迟不能过去。 如果他真是伪君子也就罢了。但是他在知道靖难之事前,对所有兄弟都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他真心实意换来的是,未来靖难之役对他这一脉赶尽杀绝。而今,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尽可能减少动荡,并解除隐患。却没有想到变成这个样子。 将来他很有可能与自己某个兄弟兵戎相见。 不知道,这是一次战事,被后世称为某国之乱,还是靖难,或者清君侧。 好像他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甚至他加剧了这一件事情的到来。 这让太子更是伤心难过。 已然成了心结。 还有一件事情,在太子内心之中反复思量,如果未来不可以改变。他所做的改变,仅仅是改变了靖难之战这一场战事双方胜负,而没有办法消除这战事本身? 那么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毕竟,在历史上,他的寿命也不多了。 他本来就积郁于心,又拼命工作遣怀,心中又存这样的疙瘩。 病倒也不稀奇了。 总体上并不重,只是迟迟不见好转的状态。这让吕氏担心。 于是,朱允炆与朱雄英的之争,也渐渐地浮出水面了。 朱允炆也回想起丁显的话。丁显而今已经是朱允炆暗中的谋主了。 朱允炆回忆起丁显对他说的话。 丁显说道:“太子殿下春秋鼎盛,二殿下想要争,只能蓄而不发。争得太急,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但是如果不争,那位是嫡长,理当继位。其中分寸最难以掌握了。” “臣给殿下献计,就是尊礼守孝。以不变应万变。” 朱允炆当时不理解,说道:“这样做有用吗?” 丁显说道;“自然有用。也是最大的用处。殿下可知道,大殿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朱允文说道:“不知道。” 丁显说道:“最大的问题是,大殿下不尊儒术。”于是丁显将朱雄英在营口大学堂的种种都说了出来,最后总结说道:“他支持变法,殿下就只能反对变法了。更何况,何大人与殿下亲近吗?” 何夕与朱雄英的关系不去说。单单说朱雄英与安庆公主之间的关系就行了。谁不知道何夕与安庆公主是有名的恩爱夫妻。何夕几乎已经确定是朱雄英船上的人了。 朱允炆还有选择吗? 朱允文说道:“我需要做什么?” 丁显说道:“什么也不需要做。尊礼守孝即可。因为他们会来找殿下您?” 朱允炆说道:“找我?怎么可能找我,我不是嫡长。” 朱允炆至今还记得丁显的冷笑,丁显说道;“这不重要,殿下真以为天下儒生,对嫡长都非常看重,非此不可?错了,这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朱雄英与何夕走得太近,不仅仅殿下不满意,天下间有太多人不满意了。只是而今在蛰伏而已。殿下只要给他展示出新的选择,自然会天下归心。”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就问出最有价值的问题,说道:“变法可是皇祖父定下来的。” 丁显说道:“陛下老了。而殿下日月尚长,陛下过去定下来的东西,之后能够推翻,而今定下的东西,未来就不能推翻了。变法这一件事情,太难了。几乎不可能完成。” 朱允炆说道:“其实我觉得,何大人有些事情做得不错。有些事情做得的确有些过了。” 丁显说道:“这不重要。殿下登基之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而今,必须尊礼守孝,学习太子殿下。毕竟,真正能决定储位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子殿下。肖父,肖祖。殿下要选一个。” 车厢一晃,将朱允炆从沉思之中惊醒,外面市井之中各种叫卖之声传了进来。 朱允炆有些迷茫,心中暗道:“我的选择真的对吗?” 只是朱允炆知道,他其实没有选择? 不是吗? ------ 两位皇孙还没有来到宫廷之中,锦衣卫已经将两位皇孙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了这些无悲无喜,双眼之间甚至有一些怜悯之意。 太子这一辈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搞定,孙辈之间,一些事情已经展开了。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唐代。唐代大部分帝位传承都是有问题的。每一次帝位传承,几乎都有一场腥风血雨。 伤了大唐的根基。 因为每一代参与夺嫡的人,几乎都是同辈之中最聪明最有能力,且与皇室最亲近的人。毕竟,不是聪明又能力,又能信任的人。如何能参与进入如此大计。 固然,如果辅佐登基成功,收获是巨大的,但是每一次夺嫡,必然有失败者。而且失败的人很多。 如此一来,很多人就牵扯其间,不能为朝廷效力。 一次两次没有什么?但是大唐帝位传承正常的太少。每一次都有,那里有这么多人才够霍霍了。 朱元璋之所以选嫡长制,这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今这些事情,更让他下定了决心。 太子能不换就不换。 随即又担心起太子的身体了。 历史上太子是洪武二十五年去世的。而今距离洪武二十五年越来越近,而太子的身体也一直不见大好。这让朱元璋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不过,他随即宽慰自己,暗道:“而今的太医院已经今非昔比了。不会出现历史上的情况。” 他没有忘记正事,他叫来徐正,说道:“你亲自去传旨,让皇长孙先去看望太子,然后过来见朕。” 徐正说道:“是。” 皇长孙,这个词汇很玄妙。 似乎在确定朱雄英的地位,但似乎也没有确定,毕竟朱雄英本身就是皇长孙。而皇长孙毕竟不是皇太孙。不过,朱元璋不着急,他会一点点的让外界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只是朱元璋也没有想到。朱允炆在丁显的提醒之下,已经决定有了决断。他这些小动作,并不会骑到什么作用,还会将朱允炆逼得与反对变法一方越来越紧。 他们真下手的时候,是在他死后。 朱元璋能管得了生前的任何事情,但是身后事,却是另说了。 ------ 不过,朱元璋的办法很是很有效果的,而且徐正也很会办事。徐正并没有早传口谕,也没有晚传,就在朱雄英兄弟两人在宫门前的时候宣布。 宫门是出入宫廷的要地,大部分时候都有官员经过。 所以,徐正这一嗓子,自然让很多官员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出数日,就会有大聪明人去揣摩朱元璋的想法。 为什么是皇长孙,为什么一个字也没有提皇次孙等等。 皇帝就是这样,怕有人太揣摩圣意,又怕有人不揣摩圣意。 朱雄英并没有多想,他本来就想去看太子。毕竟是亲生父亲。只是按理来到皇宫第一个要见的人是皇帝才对。皇帝才是一家之主。他本来要先去乾清宫请安之后,才能去看太子。 有了朱元璋这一道口谕,朱雄英就方便多了。 朱雄英领旨谢恩之后,立即向东宫而去,而朱允炆的眼神之中有一丝复杂,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随即就陪同朱雄英去了。一路上朱允炆一直落后朱雄英半个身位,做什么事情都以这位兄长为尊。恭敬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看上去,真是一个懂规矩,非常好的弟弟。而且这两个兄弟之间,真实兄友弟恭。形影不离。 第四十一章母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母子 到了东宫,朱雄英与朱允炆看见太子妃吕氏,此刻在太子门前。 朱雄英脚步微微一滞,随即很自然地走过去,行礼说道:“见过母妃。” 朱雄英这个行动,很正常。 但太正常了。让太子妃吕氏与朱允炆都有一些不敢相信。 对于吕氏来说,更是如此。 从那年大病之后,朱雄英与吕氏之间的一些事情已经解释不清楚了。是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好。很多事情都是覆水难收。而朱雄英对于见吕氏这一件事情,是非常抗拒的。 毕竟吕氏是他的母妃。 他身为儿子要行礼问安。但是他内心之中对吕氏有怨气,对这一件事情非常抗拒,即便有些不能回避,也回避不了的场合。他行礼的时候,也定然不会行全礼,非要做一些小动作。总之,不肯安安分分地行礼。 吕氏对这一件事情,明面上很宽容,每每都说:算了,小孩子不懂事。这类话,但是内心之中却暗暗有一些欣喜。因为朱雄英觉得,自己做了不向吕氏低头的壮举。其实是,给自己减分。让看见的人都知道,朱雄英举止轻佻。 但是而今,朱雄英行礼问安,不疾不徐。很是标准。没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 吕氏一瞬间觉得内心一寒。下意识狠狠捏着手中的手帕,恨不得将手帕戳破。 在吕氏这个角度来看,看不出朱雄英脸上有一丝丝的怨气,有的只是对吕氏疏远的恭敬。而吕氏并不会相信,朱雄英对她的恨意,就此不见了。 一个孩子从小心思,怎么可能改变啊。 在之前,吕氏并不怎么将朱雄英本人当做威胁,威胁到吕氏的,并不是朱雄英本人,而是他的身份。而今不一样了。能够隐藏自己的心绪,这不是寻常孩子能做到的。 “朱雄英长大了。”这一瞬间,吕氏知道不能再将朱雄英当成寻常小孩子了。 吕氏震惊是一瞬间。随即满脸春风,似乎真是朱雄英的母妃,连忙将朱雄英搀扶起来。说道:“孩子,这几年在外面受苦了。” 朱雄英任吕氏拉着自己的手,就好像远归的儿子,说道:“辽东也是大明之天下,儿子乃是大明皇孙,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去谈不上吃苦。应该的。” 朱雄英成长最快的一段时间,其实并不是何夕带着朱雄英那一段时间。而是在营口大学堂上课的那一段时间。 他与辽东各地的学子深入接触,看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的世界。忽然觉得,与吕氏之间的恩怨,其实并不重要。且不说,吕氏当初有没有真的要杀他的。即便有,比起易子而食,折骨而炊的惨剧,也算不了什么? 家中这一些小矛盾。比起天下大事,亦算不了什么。 正是心胸与心态的变化。并不能让朱雄英与吕氏和解。不过,却能让朱雄英从更高的角度来看这一件事情。这种母子亲情,他是可以陪吕氏演的。 不过,他也不愿意演太多。朱雄英说道:“母妃,孩儿好久没有看见父王了,还请母妃,让孩儿去面见父王。” 吕氏眼角微微一抽,朱雄英言下之意,分明是她拦住不让他们父子相见。这个罪名,吕氏很担不起。吕氏连忙说道:“皇后在里面。与你们父王说话。让我在外面等着。你要是想进去,自己进去吧。” 微微有自嘲之意。 朱雄英心中一喜,心中皇祖母也来了。 朱雄英说道:“孩儿岂敢。”于是与吕氏,朱允炆在门外静静地等候。 ------ 相隔数个房间,马皇后头发都白了。脸上的沟壑也越来越深,只是身上的慈祥之意,却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马皇后说道:“戴神医说了,你的病其实是心病。身体上的病,他能治好,但是心病不除。只会反反复复,是好不了的。你有什么心思,不愿意与你父皇说,给我说?” “不管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了。” 太子脸色苍白,这种苍白,并不是一种病态,而是几个月没有怎么见阳光的。 自从秦王葬礼之后,太子就没有怎么出门。身体反反复复不舒服。 让戴神医也没有办法,有一种病,就是自己觉得自己有病。说太子装病,自然是假的。但是太子的病,更多是精神上压力,与内耗导致身体上病变。 严重抑郁症,都带有头疼,头晕,失眠,眼花等等症状,具体到某个人,还有自己特别的地方。 而今太子的情况,就近似于这种。 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不好说。但是他的症状,就是精神的严重内耗,自我否定,等一系列事情,导致身心俱疲。 戴神医或许不知道什么抑郁症,但是他却很明白,太子的心结难解,这病是好不了的。 只是太子内心之中,有万般话,却不想说给母后说。因为在他看来,说了就有用吗? 没有用的。 反而惹得母后担心。 太子说道:“母后,没事的。戴神医有些夸大其词。我吃上几服药,就好了。” 马皇后握住太子的手,说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了吗?我知道老二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也不用怪自己。逝者已矣。一切都要向前看,老二的儿子不懂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如果说,马皇后对于秦王之死这一件事情,对太子一点怨念都没有,那是不对的。她其实在内心深处,是有些埋怨太子的。纵然要处置老二,也不该如此马虎,让老二遭遇这样的事情。 但是,正如马皇后所言,逝者已矣。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儿子了。 太子说道:“真没有事。” 马皇后死死握住太子的手,说道:“标儿,知子莫若母,你心里有没有事,我看不来吗?”马皇后双眼含泪,说道:“这些年,所有孩子里,你是最让人省心的。怎么今日变成这个样子。” 太子看着马皇后垂泪,他凄然一笑,说道:“好吧,母后想知道吗?也是母后让我看了何夕带来的书。而自从知道靖难之乱这一件事情,一直在做的,就是如何消弭靖难之事。但是而今,天下藩王人人自危。这一件事情,由何夕提出计划,父皇坐镇,我仅仅处理一些收尾工作。但是我却搞砸了。弄成这个样子。” 马皇后安慰他说道:“这也不怪你。有些事情,谁也想不到的。” 太子说道:“但是靖难之战,或许避免不了。” 马皇后听了太子如此说,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马皇后这些年,在后湖安养,并不怎么管前朝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在历史上她已经死了。她现在的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又何必操心别的。 而且马皇后从来是相信朱元璋的能力。更何况,朱元璋学习了后世的知识之后,在很多事情上有很多想法,也改了一些毛病,比如滥杀。 所以她很少关心朝政。也没有察觉出朝廷的深层次变化。 只是她相信太子,知道太子决计不可能胡乱说话的。他敢这样说,一定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马皇后说道:“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纵然他们有其他想法,几乎所有藩王都在国外,自保都难,又能有什么作为?你也要相信,你父皇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太子哈哈大笑,说道:“是,仅仅这样的。还算不得了什么?但是将天下置于一场豪赌之中的,就是父皇啊。” 第四十二章太子眼中的绝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太子眼中的绝境 太子内心的悲愤源源不断的喷发出来,说道:“而今变法之举,惹的天下士大夫侧目。而父皇对淮西叔伯们,也谈不上厚恩,韩国公之死,又怎么能瞒得过天下人。临安告诉我,有一天她发现,李祺早上起后,整个枕头都是湿的。” “上一次这样做的人是汉光武。魏国公身体日益虚弱,已经不能上阵。而其他各家勋贵,都与藩王有姻亲。我即便收拢兵权,也未必能镇得住这个局面。我本来是依靠天下士大夫制衡淮西叔伯们。而今江南士大夫,噤口不言,道路以目。这样的局面焉能长久。父皇已经将天下给掏空了。而今仅仅是以父皇的威望震慑天下宵小之辈。但是我怎么可能有父皇的威望?” “父皇驾崩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太子已经泪流满面了。说道:“母后,孩儿不孝,这天下孩儿保不住。实在是想了很多办法。杀何夕以谢天下,但是没有用的。且不说,今日杀一何夕易,他日何夕的学说,就会在大明境内成为禁书。恐怕他国会习何夕之学而伐我。我大明就成为了千古笑柄。而且不用何夕之说,如何强国以御诸藩国?” “而不杀何夕,如何令各地士大夫臣服?而士大夫不服,我恐怕令不出南京。海外藩国来伐,恐怕江南之地,望风而降。”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张度而今还在刑部摧残士大夫?是觉得天下士大夫反心还不够吗?” “我看父皇,非焚书坑儒不会罢休的。” “母后,要不你谏言父皇,让老四来当这个太子。孩儿无能。这事情实在做不来。孩儿不能让大明基业付之东流。” 这才是太子病一直不好的原因。 在太子看来,大明危机一重重的酝酿。 第一重危机,就是新兴王朝的二代危机。 毕竟大明天下是朱元璋打下来的。朱元璋去世,没有了朱元璋的大明王朝,会是什么样子,这本身就是危机所在。 毕竟大明王朝才二十多年,很多大臣都是成长于乱世之中,对于他们来说大明的存在,并不是天经地义的。甚至有些人对大明的忠心,也不过尔尔。 如果有可乘之机,他们不介意争夺一下最高权力。 甚至各大王朝第二代君主,都会遇见这个问题,秦二世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秦亡,汉代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是汉文帝。而汉文帝,汉文帝在勋贵跋扈,诸侯势大,等等情况之下,稳住了大明王朝,才有之后的大明。 本来,朱标要面对的仅仅是这个危机。 勋贵老将,宗室藩王。朱标本来想法,就是依靠士大夫们,制衡双方。 毕竟,经过唐宋经验,读书人已经成为中国社会的中坚力量,有读书人的支持。太子是把握渡过这个危机的。 第二重危机,那就是变法,所谓的变法,朱标太清楚了。何夕说的什么工业化,资本社会,但是在太子看来,其实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整体上铲除士大夫阶级,将把持天下舆论学术的士大夫干掉。 这一下子让太子本来依靠士大夫的支持,制衡宗亲勋贵的想法泡汤了。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大明朝廷根基不在。 等他继位的时候,太子只有三种力量可以依靠,第一,朱家嫡系人马。如南京京营,锦衣卫,等等人马。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毕竟朱元璋从一届布衣走到这里,即便说朝廷上有很多山头,但是最大的山头就是朱元璋本人。 这股力量强大吗? 很强大,军队过百万,大多都是精锐,并掌控中枢朝廷。大部分关键地位上,都是太子可以信任的人。 但是与天下相比,强大吗? 可以说,元廷退出中原的时候,所拥有的实力,并不比这个规模小。但是结果如何? 第二股力量,就是何夕所谓的变法派。 此刻还是一个小幼苗。实力虽然有一些,特别是在军工生产上,但是其他方面就差太多了。 第三股力量,就中间派,太子看来可以争取的人,比如藩王之中,勋贵之中的某些人。但是太子悲观的觉得,天下勋贵,站在他们这边的人不会太多。 倒不是,太子不自信。正如太子所言,朱元璋对勋贵限制太严苛,是要有反噬的。 李祺身为皇家的女婿,本应该与朝廷一条心,但是李祺与大明朝廷已经是积怨深厚了。当初,汉光武刘秀在绿林军中,更始帝上了他的哥哥。刘秀就是在外人面前,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每天晚上枕头都是湿。最后才得到一个机会,孤身去河北,从此天高海阔。 如果没有机会,李祺只能忍着,但是如果有机会。李祺决计不会放过的。 或许有人觉得,杀了李祺就行了。 但是李祺这样的人少吗? 勋贵之中,有太多了。朱元璋管他们管得太严了。即便没有李善长案与蓝玉案,也有很多勋贵被办,家门不保,至于训斥,闲置等等。更是家常便饭。 杀得过来吗? 太子觉得,他登基之后,一定要加恩天下,安抚天下才能将这些问题慢慢解决。 但是朱元璋要变法。 要铲除天下最庞大的士大夫阶层,这简直是自掘根基。 而今天下反对的人不多,一方面是很多人其实都不明白,朝廷这个变法是什么意思?如果仅仅是给泥腿子施恩。他们其实并不在意的。因为大明朝廷的管理结构,就代表着他们不可能直接接触到百姓,是需要通过胥吏,士大夫这些阶层,再接触到百姓。只要这个结构不变,不管朝廷有什么法度,都是他们说了算。 一阵风的事情而已。 另外一方面,也就是朱元璋镇着。 他们不敢冒头。 但是朱元璋一旦走了。 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大明根基动摇,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何夕能感受到未来的狂风暴雨,太子在大明最关键的位置上,可以说大明的所有情况,都瞒不过太子,他看得比何夕还要明白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马皇后万万没有想到,而今天下在太子看来是这样的。 马皇后皱眉,思考了一阵子,说道:“不至于吧。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何夕的办法只有能给大带来好处。反对的人不会太多吧。” 太子咳嗽两声,说道:“母后,给谁好处?谁的好处?母后不知道吧。今年处决的私盐贩子,是之前数倍,他们的盐都是从辽东贩卖过来的。盐也就罢了。” “天下的盐都是朝廷的。大不了,朝廷关闭所有盐场。但是其他的怎么办?因为几个铁厂,很多想见都没有铁匠了。而今又要生产布,男耕女织,很多百姓家中的布,是他们唯一的活钱,一旦让百姓的布卖不出去,会出现什么样的风波。” “一想到这里,我就头疼。” “让老四来吧。” “住口了。”马皇后厉喝说道:“你非要害死老四,才肯罢休吗?” 太子张张嘴没有说话。 他虽然没有这个主观意愿,但是他也知道,他这样的话,如果传出去,燕王的处境将极其艰难。毕竟,太子的储位,是朱元璋也不能轻动的。而这个储位,即便太子肯放弃,太子很多跟随者也不会放弃。 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必将将燕王置于死地。 这是可以预见的。 第四十三章马皇后的开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马皇后的开解 马皇后悠悠一叹,说道:“你父皇在你的这个年岁的时候,基业即便已经固定下来,当时虽然还有张士诚,与陈友谅。最危险的时候,南京空虚,你父皇日夜担心,陈友谅舟师顺流直下,直奔南京。当时,兵马都在四境,南京只有万余人马。你父皇担心的睡不着觉。” “后来,知道陈友谅居然没有顺流直下,而是步步为营东征。我还记得,你父皇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着觉,他说,陈友谅已经死了,而今不过尸居余气,不过数年,我就能看见陈友谅的人头了。” “你还记得花云吗?” 太子说道:“东丘郡侯,只是-----”太子有些惭愧,说道:“真记不起来长什么样子的。” 马皇后说道:“花云是你父亲的心腹,当年孤身仗剑投军,他当时守太平城。死守了十几天,其实南京收到求援书信了。只是当时南京根本没有兵马。那时候,局势危如累卵。谁知道,陈友谅大掠太平,从攻太平到洗劫太平城,前后近月。这一月的时间,让南京转危为安。聚拢兵马,与陈友谅一战。” “事后你父皇回忆,觉得那一段时间,是他平生最凶险的时候。如果陈友谅不攻沿途城池,放舟直逼南京。南京城是守不住的。如果陈友谅攻破太平城后,马不停蹄直扑南京。也只能守南京城,等待各地援军。到时候即便胜利,南京根基之地,也不知道几年才能恢复。结果陈友谅偏偏选了最蠢的办法?” “才有大胜关之战。” “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和你谈这些陈年旧事的。而是告诉你,不要高估敌人,也不要低估自己。陈友谅是你父皇平生最强的敌人,什么天下奇男子,王保保,根本不及陈友谅。陈友谅还犯了如此错误。我不懂朝廷上的事情,但是你告诉于,这些人之中,谁是能比陈友谅还厉害?” “天下事,只要去做胜负成败都是未定之数?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就觉得做不了?” 说到这里,马皇后叹息一声,对太子真失望了。 马皇后可以理解太子对未来的担忧,她也承认,或许未来会出现大乱子。但是太子这是什么样子?未战先怯。 这算什么? 太子被马皇后这一声叹息深深刺痛了。 虽然说太子自己也在否定自己,但是被母亲如此说,还是觉得浑身刺痛,不愿意抬头。他依然强行辩解道:“母后,朝廷上的情况,不比征战天下,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而今朝廷上下,好像都是是忠臣良将,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心,即便方孝孺,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暗暗我家老二走得近。敌友难辨。儿臣实在是做不来的。” 马皇后说道:“父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话。这样吧,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告诉你父皇。让他好好想想。” 太子看着马皇后,他一方面怕马皇后将这话告诉朱元璋,会引起朱元璋的大怒。自己吃不了什么好果子,另外一方面,又期盼马皇后能说服朱元璋,不再推行如此激进的政策。 为天下留一分余地。 太子说道:“儿臣谢过母后。” ------ 马皇后从太子的寝宫之中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朱雄英。 只是此刻的马皇后心中装着心事,只是笑着摸摸朱雄英的头,说道:“你长大了。快去看你父王吧。等过两日来见我。” 朱雄英答应不提。 马皇后乘坐步撵来到了乾清宫中。 朱元璋早就等着马皇后,将马皇后来了,问道:“怎么样了?” 马皇后摇摇头,说道:“重八,你是不是将孩子逼得太急了?” 朱元璋眉头一挑,嘴唇微微一勾,有些不屑的说道:“他是怎么说的?” 马皇后简明的将太子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他是我朱元璋的儿子吗?” 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说,一时间失望之极。 其实就才能来说,太子是不错的。但是人与人是不样的。人与人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就朱元璋来说,他从乱世之中一路走过来,早已百炼成钢。意志磨炼的坚韧之极。 不客气的话,而今即便是又叛军杀进皇宫之中。朱元璋也能非常冷静的处置,不管成败,哪怕失败,也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做到最好。 而太子就不一样了。 人的坚韧分两种,一种就如朱元璋一样,内心之中无数次被压力击溃重建。面对失败,能沉得住气。另外一种,就如同太子。一辈子顺风顺水,看上去也很有能力。但是一旦遇见重大挫折,整个人都懵了,陷入自己否定,再次失败的螺旋之中。他本来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了。 有人说,成名要乘早。但有人觉得,少年不要太得意好。最好是承受挫折多一些。就是因为,要养成这种承受失败的能力。才能让人走得更远。 无数少年天才,在最后都变得默默无闻了。反而很多年少时候,不起眼的人。反而能走到最后。 太子而今其实已经懵了。 因为秦王之死,自己的名声破灭,从而否定自己的能力,鼓不起勇气,将本来变法的难度,更是扩大了好几倍。 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但是朱元璋完全不能理解朱标为什么是这样?他精心培养这么多年的太子,居然如此软弱,一点勇气都没有? 毕竟朱元璋从小死了全家,每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心理承受能力,简直如山如海,不要说的区区未来的一些波澜,就是而今告诉朱元璋,大洪水要摧毁整个世界,朱元璋也不多失态。 马皇后说道:“怎么?你在怀疑我?” 朱元璋还是有克星的,马皇后这一句话,正在生太子气的朱元璋,立即笑道:“怎么可能啊?我是胡说的。”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虽然马皇后已经年老色衰,依稀还有几分当年的风情,马皇后说道:“变法这一件事情我不懂,你告诉于,标儿说的是真的吗?” 朱元璋说道:“是有这种可能。但是那又如何?他不看看,何夕发展的多快,我努力多活几年,何夕也培养出来,到时候他与何夕联手,即便有些波澜,问题应该不大的。” “只是这孩子-----” 朱元璋有些头疼? 太子是换不得的。正因为太子所说的一切是真的,朱元璋才不能换。因为大明此刻正在跟换根基的事情。在此之前,大明的统治阶级是地主阶级。朱元璋对地主一面打压,用均田的办法,一面拉拢,给大地主封官许愿,拉拢到朝廷之中。 正因为朱元璋用了这种手段,最后一统天下的才是朱元璋。 因为这年头,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谓民心,不是百姓之心,而是士大夫之心。 而何夕的变法成功,一定会以工业产值大大超过农业,统治阶级也会从地主变成工厂主,资本家之类。才算成功。 太子判断的很对,这种变革,内部争斗不下于一场战争。 这种时候,国赖长君,太子几十年下来积攒的威望,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比的。 即便是燕王,也是一样的。 马皇后说道:“孩子怎么了?都自己的孩子,现在想不开,不是该你好好的劝劝,开解一二。你们最好好好谈谈。别弄成这个样子。” 朱元璋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好圣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好圣孙 朱元璋满口答应马皇后,最后送走马皇后之后。脸色顿时变了。 人与人最难的是互相理解。朱元璋对朱标的心理状态,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在朱元璋这里,并不觉得将来的事情有多难。比打天下难?比重建一个国家难吗?甚至在他看来,是太简单了。而且,你担心将来镇不住场子。你不应该在你老子我还在的时候,努力竖立自己的威望。努力推动变法。让变法一派的实力增强。等将来好能镇得住场子。 而不是在哪里自怨自艾。 哪里有大丈夫的样子。 马皇后,让朱元璋去找太子谈谈。朱元璋根本没有兴趣,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想不通就自己想。男子汉大丈夫想不通自己想,有了伤口,自己舔,难不成还要他老子我,给赔不是,修改计划吗? 根本是不可能的。 甚至朱元璋对太子更是一肚子火,他恨不得将太子从病床上给拉下来,狠狠抽一顿鞭子才好。 不过,好歹是亲儿子,而且是真生病。朱元璋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朱元璋也有了其他心思。他忽然想起了历史上解缙的一些事情。他心中默道:“好圣孙。” 大号练废了,看看小号怎么样吧。 ------ 阳光洒在汉白玉砖上。 朱雄英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天不亮的时候,朱雄英就已经等在这里的。在他在南京休息了数日之后,朱元璋让他在早朝之后来见他。 而朱雄英自然要提前来。 这不,随着一阵脚步之声,却是很多太监簇拥着朱元璋的步撵走了过来。 何夕在宫中的时候,朱元璋上下朝,根本不用步撵,毕竟两处也没有多远,朱元璋走着就行了。只是岁月不饶人。而今的朱元璋不比当初了。 朱雄英远远看见朱元璋,立即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推了一下眼镜,他的眼镜是用东海水晶打磨出来的。很是精致。他看着朱雄英,几年不见,朱雄英长高了,也成熟了很多,虽然嘴唇的绒毛依然有几分稚气。 朱元璋说道:“不错,进来说话吧。” 一会功夫,朱元璋带着朱雄英在乾清宫之中坐定。 朱元璋问道:“你在辽东都学了一些什么啊?” 朱雄英一五一十的将他在辽东是事情,说了出来。本来朱雄英想要长话短说的。但是朱元璋问得特别细,朱雄英说的就长了。一连说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说完了。 朱元璋说道:“不错,你觉得营口怎么样?” 朱雄英沉吟片刻,说道:“很好,营口给我的感觉,与南京,还有江南的一些地方都不一样。别的城池都是用来住人的,唯独营口是用住厂的。” 朱元璋有些高兴,说道:“不错,你觉得营口好还是不好?” 朱雄英这一句话,概括的也算精辟的。中国古代大多数城池,都是消费性城池,要从农村吸取物资,一旦脱离农村就不行了。而工业社会的城市是生产型的,大部分生产是放在城市而不是农村。 朱雄英没有学过这些,但是他说的与这个种分析不谋而合。 朱雄英说道:“有好的地方,有不好地方?” 朱元璋问道:“好在什么地方?” 朱雄英说道:“好在?好在------?”朱雄英觉得话到嘴边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营口很多地方都好,但是总结不出什么地方好?总不能絮絮叨叨告诉朱元璋,这里,那里好,云云。 朱元璋也不在意,他对朱雄英的今天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说道:“你觉得营口的好,能不能推行到其他地方?” 朱雄英眼中一亮,说道:“对,我知道营口哪里好了,是工厂。有工厂就由产出,有产出就能养活百姓,百姓有活路,有生计,聚集在一起,地面上也就繁华起来了。营口最大的好处就是又好些工厂。” “我觉得,这工厂应该是能推行到天下去的。” 朱元璋说道:“为什么?” 朱雄英说道:“因为工厂赚钱啊?天下间谁不爱钱?”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说得太好了。你真是朕的好圣孙。” 其实,这也是马皇后告诉太子的。不知道太子明白没有。 马皇后与太子说话的时候,就抓住了这个特点,只要何夕的变法,是能给人好处的。那一定会有人支持。只是多少而已。而且有好处给别人,就能将人拉拢过来。 任何人,贴上任何标签。甚至将很多人划分到一起,有这个人团体,那个阶级。但是都不能忘记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一个独立的人。人性的一些东西,是不可避免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一个人能获取超额利益的时候,他其实不在乎是种地还是办工厂,也不在乎什么儒学与新学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朱标不知道。而是朱标有一个思维误区。 朱标从来觉得,从现代带来的东西,要牢牢的控制在大明皇室的手中,垄断这些知识,才是最好的办法。让这些东西成为大明皇室的底蕴。万世基业之根本。 他才没有想过,将工厂扩散开来,即便扩散开来。也要将其中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抓在自己手中才可以。 在分蛋糕这一件事情上,太子愿意分出的很少。 ------ 东宫。 朱雄英来探望太子。 太子与朱雄英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朱雄英虽然是太子的嫡长子,但是当年那一场大病之后,就没有在东宫居住。太子见朱雄英的面很少。但是说太子对朱雄英不喜欢也是假的。但是太子与朱允炆在一起的时候,更加自然一些也是真的。 太子在病中,朱雄英自然要日日来探望。 太子问朱雄英说道:“你昨天见你皇爷爷了。” 朱雄英说道:“见了,皇爷爷对我很好,还让我去乾清宫?” 太子一愣,说道:“去乾清宫?做什么?” 朱雄英说道:“皇爷爷要批阅很多奏疏,他要我给他打杂。” 太子忽然沉默了,打杂。太子太明白打杂这一件事情代表了什么?不客气的说,秘书监就是给朱元璋打杂的。这是要培养朱雄英的节奏。太子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觉得儿子被老爷子培养一下,也是好的。 太子说道:“还有别的吗?” 朱雄英说道:“对了。”朱雄英高兴的说道:“皇爷爷还夸我了。” 太子笑道:“都夸你什么了?” 朱雄英说道:“好圣孙。” 太子笑容立即僵直在脸上,停滞了片刻,才说道:“你既然有正事,就快去吧。” 朱雄英说道:“父王,儿臣告退。” 太子在朱雄英走后,整个人缩进被褥之中,脸色更有几分苍白。 别人说好圣孙,太子只会当做事夸奖。但是朱元璋这样说,太子却不能不多想。无他,他们都是知道未来的典故的。解缙一言保住了朱高炽的储位。更重要的是,这为明仁宗仅仅当了十个月的皇帝,而好圣孙,宣宗皇帝当皇帝做的也很不错。 如果朱雄英是好圣孙,也是宣宗皇帝,那么他是谁? 只当了十月皇帝的仁宗皇帝? 朱元璋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已经很明白了。 那就是,你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去死吧。 太子只觉得无边黑暗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慢慢的将自己淹没。 第四十五章两位皇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两位皇孙 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人哪里会有不同的解读。 最少,朱元璋并没有让太子去死的想法。他这一句,不过是在告诫太子。这天下有些事情,不是非你不可的。如果,太子还这样,缠绵病榻。不能振作。朱元璋不介意,传孙不传子。 只是,即便传孙不传子,与杀了太子,这还是两回事。 其实,在朱元璋心中,太子从来是第一选择的。这只是一次敲打而已。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有这样的联想。 不过,这一件事情,不仅仅让太子心中震动。也让另外一个人内心之中十分惶恐。 那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暗中召见丁显。 丁显与朱允炆之间联系,也是有原因的。丁显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朱元璋在一日,他就不可能翻身,沉落下僚之中,而今看似天下人都知道的名士。但是他很清楚。 在大明,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唯一权力才是真的。 丁显本来想通过方孝孺攀上太子的高枝,但太子本人,也瞧不上他。无他,太子觉得,这个人无德,他在何夕门下学习,是有师徒之名,却窃取老师的成果为己有,这种事情做的太没品了。 太子本身就是一个道德感很高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秦王之死,各种舆论,迟迟的走不出来。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丁显啊。 如此一来,丁显也没有选择了。 只能想办法与皇孙之中选一个了。能选的唯有朱允文。 而同样的问题,朱允文是次子。在大明继位序列之中,非常靠后。如方孝孺等人,对朱允炆固然不错,但也没有要上船的意思。 而丁显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如此一来二往的,丁显就成为朱允炆身边的谋士。 面对这样的局面。朱允炆自然要与丁显商议。 丁显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猛地一紧。暗道“看来没有希望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说,朱元璋并没有册封朱雄英为太孙。但是让朱雄英在御前打杂,已经代表了很多意思了。 而大明的事情,只要朱元璋确定了,很少有人能翻过来的。 这一瞬间,丁显也有退却的想法,只是他看着朱允炆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自己。原因很简单,朱允炆没有退路了。而丁显何尝有退路了。 朱允炆好歹是皇室血脉,只要低头服软,很大可能不会斩尽杀绝。但是丁显太知道,他做的什么事情了。他是反对变法的标杆,是因为这个态度将他推上了天下名士的位置上,但是同样这个态度,让他处在变法派必须攻击的位置上,而今不动他,是没有必要。将来有必要的时候,他的下场,甚至要比宋讷,刘三吾更加凄惨,毕竟宋讷与刘三吾好歹是大儒,门生故吏有很多。道德上也没有什么问题,更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而他丁显,却不一样了。 丁显可是知道,他屁股下面的屎到底有多少。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朱允炆,等待渺茫的翻牌机会,这个机会虽然是渺茫,但并非没有。毕竟,丁显可是知道,暗地里有很多人对所谓的新法都非常不满意的。 如果放弃这个机会,那么他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很多不敢冒头的反对者来说。 丁显说道:“殿下,自古成大事者,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而今局面不好,但是殿下并非没有机会。” 朱允炆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道:“什么机会?” 丁显说道:“太子殿下,不管陛下如何爱皇长孙,真正将帝位传下去的,是太子殿下,而不是陛下。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之间,其实有些问题的。殿下也是有所发觉的。” 朱允炆沉吟片刻,觉得在丁显面前,也用不着隐瞒,“正是,我虽然不知道皇爷爷与父王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父王病了这一段时间,皇爷爷来的很少。我问父王,皇爷爷的时候,父王的神色也有些不好。” 丁显已经从朝廷之中一些细小的蛛丝马迹,发现了这些,此刻得到了朱允炆的印证。更是有一丝兴奋,说道:“殿下,这是殿下唯一的机会。” “陛下春秋高,将来继承皇位一定是殿下。而今陛下选了皇长孙,殿下只能争取太子殿下了。” 朱允炆沉思了一会儿,有一丝丝高兴,随即说道:“父王,敢违逆皇爷爷吗?” 丁显说到:“自然是不敢的。但是今后就不好说了。”丁显在“今后”这两个字加了重音。用意很明显,什么今后,自然是朱元璋死后。 朱元璋再厉害,也不能管死后的事情。 “而且,”丁显继续说道:“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即便不能做到,将来让太子殿下为殿下选一个好封地,最少能保证殿下,与太子妃余生得安。” 朱允炆听了这一句话,心中顿时一动。 朱允炆与太子妃吕氏,之所以一定要争这个位置,就是因为吕氏与朱雄英之间,有很多事情,是难以了结的。一旦朱雄英登基,吕氏担心,他与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何夕制定的藩国政策,给了他们新的出路,如果早早的去外地作为藩王,或许也是好的。即便是在荒芜之地,性命倒是保全了。 这也是丁显的次要目的。 如果能拥护朱允炆登基最好不过了,他就是定策之臣。如果不能,今后他也能跟着朱允炆远走海外,也算是一条活路。 朱允炆说道:“好。” ------ 朱雄英并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引起各方的动静,他此刻在这秘书监做的很快乐。他当初在辽东的时候,也为何夕处理过一些庶务。 而今在秘书监,不敢说对所有政务都熟悉。但是上手都很快。方孝孺等人更是将朱雄英当成未来的储君。尽心尽力培养不提。 只要朱雄英询问,这些人没有不回答的事情。 只是方孝孺也对朱雄英有所试探。他将刑部尚书办的一个案子,拿给朱雄英,说道:“这是刑部新送上来的卷宗,你先来看看。然后呈给陛下。” 朱雄英不疑有他。拿下处理了。 第二天,方孝孺就拿来朱雄英看过的卷宗,细细看过。忽然问道:“这个案子,你觉得刑部的处置合理吗?” 朱雄英拿过一扫,就知道这是什么案子。 却说,南京城中有一户人家,在南京城中卖豆腐。起早贪黑的,也算是置办了家产。而今父母找过来,要让儿子在南京城中的店铺让给弟弟。他们自己再去其他地方开店。 此男子不服,坚决不给。父母将儿子告上衙门,理由是不孝。 这案子本来是很小的案子,一件家务事而已,如果在寻常时候,就让邻里调解就是了。但是问题是,而今新法推行,与旧法截然不同。 在旧法之中,儿子的一切都是父亲的。父亲将家产从大儿子手中,转移到二儿子手中。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是一家之主,在处理自己的家产。并没有什么好制摘的。 因为儿子在父母在的时候,并没有独立的财产权。即便是,这些家业都是大儿子自己打拼出来的也是一样的。 大儿子不答应,就是不孝。而不孝这个罪名,在古代是非常严重的,很有可能要了性命。 但是在新法之中,却不一样了。新法之中,个人有独立的财产权。 第四十六章方孝孺的失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方孝孺的失望 从新法来看这一件案子,就是一个财产分析的案子。首先要遵从道德,对大儿子进行一定的处罚。因为他让他爹不愉快了。天下是讲孝道的。这个处罚一定是有的。 但问题是,接下来的事情。 看这个店铺是谁出钱,如果是父母出钱了。那么要将父母的本钱加股权折价还给父母。父母对这钱有支配权。而且按照风俗,给父母的钱,要远远多于父母的投入。 甚至即便,父母一分钱也没有投入。大儿子也要出一定数量的钱,这是因为,兄长对幼弟也是有照顾义务的。大哥为弟弟置办家产,也是应该的。 但问题在于,不应该将大儿子所有财产都拿去给二儿子。 大儿子夫妇有自己独立的财产权。 其实在朱雄英看来,这一个案子,不管是原告与被告,恐怕都后悔得很。无他,本来是一件小案子,家务事县衙都不怎么受理的。 而且却变成了新法与旧法争锋之地。 这案子,从上元县一路打到刑部三法司。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议论,甚至要到皇帝裁决的地步。甚至今后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名留青史之上。 但是对于,这案子的当事人。却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各种折腾,他们的命运就身不由己了。 这种感觉也只有朱英雄有,毕竟他在营口大学堂看见太多底层百姓,甚至好多不是最底层的,因为上面轻微一道命令,就改变了人生。 这种感觉,实在是现在很多大官,所不能明白的。因为他们没有底层的视角,所看的就是两派交锋。 朱雄英说道:“在我看来,这案子这样就行了。刑部判卷就很不错。” 方孝孺说道:“如何不错?” 朱英雄说到:“朝廷法度就是如此规定的,而且对于这一户百姓来说,重要的不是如何判,而是赶快判,不管怎么样,尘埃落定就好。” 方孝孺听了朱英雄这话,内心之中有一些失望。 他一直在太子身边,其实是知道太子的真实心意的。太子或许也想推动变法,但是决计么有想过如此,大张旗鼓的。更没有想到。如此声势浩大,倒行逆施。 他其实希望朱英雄能与太子站在一切,而不是与陛下心思相通。 方孝孺心中暗道:“看来,皇长孙跟随何夕时间太长了。已经信奉了何夕一些说法,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将皇长孙给掰过来,不能让大明江山所托非人。” 只是方孝孺固然如此想,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能明言的担忧,那就是:“朱雄英已经十几岁了,也算是成年了。他的心思还能掰过来吗?” 方孝孺一想到这里,脑海之中,就闪过一张面孔。不是别人,是朱允炆。 随即方孝孺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长幼有序,在方孝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他怎么可能推行废长立幼啊。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想法偶尔在方孝孺内心之中转一个圈。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传话,却是朱元璋要见朱雄英。 ------ 片刻之后,朱雄英来到朱元璋这里。 朱元璋并没有抬头看朱雄英,而是说道:“方孝孺给你说什么了?” 京师是朱元璋的主场,在这里,很少有事情能隐瞒过朱元璋的,而秘书监之中,更是如此,可以说,一举一动都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 朱雄英将与方孝孺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朱元璋听朱雄英说,而今对于这一户人家最好的办法,就赶急判下来,怎么判都不重要。 朱元璋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朱雄英一眼。说到:“不错。”朱元璋在乎的并不是,这一件案子的成败,甚至朱英雄偏向那一方。而是朱雄英在这一件事情所透漏的平民视角。 这才朱元璋最欣赏的,朱雄英有这个心思。将来即便力有不及,但也决计不会是一个暴君。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做事的事情,从来不为百姓着想的人,才是祸害。 没错,朱元璋心中想的就是崇祯。崇祯在儒家士大夫口中,简直是道德完人了,但是就是他将天下逼得造反的地步。这里固然有很多不得已之处。 但是崇祯决计没有平民百姓的视角,根本不知道所谓之三饷,对他们来说,代表着什么事情。 朱元璋接着问道:“说说,你对义门郑家的想法?” 朱雄英说道:“我只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晋国六卿,化家为国。” 朱元璋看着朱英雄,说到:“坐吧。” 朱元璋心中暗道:“如果老大有他儿子几分果决就好了。” 其实。朱元璋对士大夫的态度,可以从义门郑家看出来。义门郑家数千口人聚集,有族长理事,没有私财,所有人一同耕作。粮食村里分配。 这是儒家的理想状态,很多士大夫追求极致。 甚至有一些原始乌托邦性质了。 甚至朱元璋一度也很推崇。因为朱元璋对官吏有深刻的不信任。正是这种不信任感,他其实支持百姓自治的。所谓朝廷官员不得私自出城都规定。 而百姓的自治体系是什么样子的?就是宗族。 但是何夕来之后,给朱元璋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土豪劣绅。而新法之中,给予个人的权力,其实就是瓦解宗族权力的。这也是为什么士大夫们不满意的原因。 问道这里,朱元璋就没有多问了。毕竟作为何夕的弟子,朱雄英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 朱元璋说道:“这里有一封何夕的奏疏,你看看,给我意见。” 朱雄英说到:“孙儿明白。”随即双手接过奏疏,先匆匆的看了一遍,随即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又拿起来,再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放在桌子上。 朱元璋说道:“如何?” 朱雄英说道:“孙儿看来,何师的想法很多。想将各地的工厂给管理起来。成为朝廷的支柱。” 朱元璋说到:“比少府怎么样?” 朱雄英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何师所想建立的北京营造司,虽然是临时机构,但是将来恐怕要常设的。而少府到底是内廷下辖,儿臣以为,工厂之利,不应该仅仅归于内府之中。” 内府就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机构,外廷就是大明官府下辖的机构。 将所有工厂都纳入内廷之中,看似让大明皇室独享工厂与先进技术带来的利润。但是吃独食的下场从来不是太好的。 朱元璋心中暗暗摇头,心道:“我孙子,都比老大有底气。” 这两种状态,其实也是两个长成的时间不同,朱标出生的时候,朱元璋还没有打下南京,甚至一度处于危机之中,这些事情朱标其实都有印象的。 所以,在朱标的心中,大明其实并不是固若金汤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的。朱标是有危机感的。而朱雄英却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是皇帝的,一出生就是皇孙,在他心目之中,大明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并不觉得下面有人敢造反作乱。 就好像一则故事,范蠡的儿子在楚国犯事了,范蠡派自己的幼子去。而夫人不高兴了,觉得这一件事要让长子来办。 于是范蠡只能让长子去了,不久后传来消息,楚国大赦,范蠡的儿子却被杀了。原来范蠡的长子去找楚国的大臣,奉上金银,让大臣开口求情,这大臣想了办法,推动楚国大赦。但是范蠡的长子觉得,这是碰巧。于是就去找这个大臣将金银要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何夕的奏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何夕的奏疏 这大臣大怒,于是就给楚王说,说范蠡的儿子在楚国犯事,有人造谣说这一次大赦,是为了让范蠡的儿子逃脱,臣以为当斩杀范蠡的儿子,以昭示天下,绝无此事。 楚王就同意了。 范蠡评价自己的儿子,长子跟随自己起家,起早贪黑,知道钱难赚,他心疼钱。而小儿子出生的时候,范家已经起来了小儿子整天花天酒地,根本不在乎钱。 所以,派长子去楚国的时候,他就当自己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这也能说明,朱标与朱雄英的不同。不能说朱雄英比朱标强,朱雄英而今的勇气,近乎于无知的勇气。而朱标却是想太多了。 朱元璋说道:“将这封奏疏公布天下。让天下人议论一下。” 朱雄英说道:“是。” 而何夕这封奏疏之中,写的什么啊? 是关于北京三司的构想。 而今的北京城,还没有修建成,仅仅开始选址了。未来北京派什么样的衙门,这个还没有说的。是派一个北京留守衙门,还是安置北京六部等等。 而何夕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 建立北京三司。 这北京三司是规划司,营造司,宝钞司,或者银票司。 规划司的作用是,规划北京城的整体框架,在什么地方建造什么。并掌管北京城的土地,将来如果北京城建成之后,何夕准备将这个规划司,变成了北京府。 规划司不直接负责营造,但是负责接受。负责监工。 营造司,就是专门负责营造北京城,已经北京城附属工程的机构。营造司是何夕重点的重点,未来北京城的城池,北京城的工业体系,都是由营造司来办。 甚至何夕已经准备,将辽东的工业,大部分都给迁移过来。安置在北京附近。当然了,辽东也有自己的好处,更多是重建。 而宝钞司,就是银行。 银行负责两个职能,第一个职能,就是回收宝钞。 其实,何夕很多时候都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宝钞吧,另立新钞的,这样一来所需要的成本,所需要的金银,要减少太多太多了。 但是何夕终于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是朱元璋坚决不同意。 朱元璋自从觉得,发宝钞就是变相剥削百姓之后,其实一直有些惭愧,废除宝钞虽然简单,但问题是,即便元朝,也就此变钞,也就是废除旧钞,另立新钞。但是那个时候,朝廷依然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旧钞兑换。 当然了。很多百姓都不可能兑换得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变成了废纸。 这一点上,朱元璋是有切肤之痛的。他不愿意让百姓,重新吃这样的苦。 另外一方面,何夕也要保证国家信用。 百姓不是傻子,宝钞事情不解决的话,让百姓相信新钞票,几乎不可能的。毕竟百姓也不是傻子,很多百姓一生的家产,也就那几十张宝钞。 一下子废除了。 对民心的损伤太大了。 只是用银票代替宝钞也是要有时机的。 首先。这种银票要有运行经验,银票制度好歹运行了好几年了。大部分坑,也都踩过了。该有的问题,也都发现了。 其次,要有大量的本钱。 这一点,何夕很清楚,那就是日本的金银。 傅友德在日本的奋战,可不是没有结果的。最少日本的金银,源源不断地流入大明,都存在内廷府库之中,具体有多少,何夕并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这是很大一笔钱。 足够做很多的事情。 还有一点,那就是足够的使用场景。 如果没有足够的使用场景,这些银票仅仅是官府与百姓之间,相互流通,那么皇宫那些白银,是万万不能撑起这个盘子的。 而营造北京城,用新的营造方法,不用劳役,而是用银票,允许百姓组建公司,建筑社等事情,来承办北京营造事务。 这一些过程,都用银票。 而且银票使用都在银行之中。 如此一来,废宝钞而用银票,就有可能的实现了。 还有一段需要说明的是,那就是大明宝钞大部分都在南方,北方固然也有,但更多是因为赏赐有功将士的宝钞。比不上南京的存量巨大。 这也是何夕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何夕也不知道大明到底发行了多少宝钞,几亿贯?几十亿贯?好在这个时代的交通限制了宝钞的流通。 从云南到北京,估计要一年的时间。等云南的宝钞到北京来兑换,时间就拉开了。 何夕也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海量的货币。 当然了,这银票换宝钞,决计不可能用面值来换的。而是一比六十几的比例,也就是宝钞的市价来换的。 不管怎么说,何夕这一次是有一些风险的。但是即便有风险,何夕也想放弃这个机会,错过了北京营造这一件事情,今后还有什么大工程,能容纳如此海量的货币。 别的不说,北京新城之中地皮,稍稍一动,就能飞涨。这也是何夕效仿后世的办法,通过卖地,等办法,消耗大量的货币,不管是银票,还是宝钞。 总之,渡过这个门槛之后。 不管说,整个大明钞票体系就给理顺了。最少北京附近银票就会代表宝钞,货币稳定,以及货币供应量掌握在何夕手中。他所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能将大明的未来狠狠地往前推了一步。 在北京,此刻的何夕也在思考。不知道南京方面,对这个想法,到底是存什么意见。他猜得到,这一件事情,定然会有很多人反对。 毕竟太冒险了。简直是惊险一跳,如果跳过去,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如何跳不过去,又该怎么办啊? 朝廷做事,未虑胜,先虑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何夕有绝对的信心,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朱元璋。因为宝钞与银票更替,本质上是给朱元璋擦屁股的。朱元璋其实也有非常强烈的欲望,要解决这一件事情。 大明朝廷上,朱元璋一锤定音的存在。 有朱元璋在,何夕不用多操心。 故而,此刻的何夕,正在视察北京城新址。 香河县北边,临近北运河东边大量土地之上,何夕骑着马,带着很多人马,正在眺望此地。 何夕问姚广孝说道:“姚兄,你觉得此地如何?” 姚广孝说道:“北靠燕山,西临运河,东靠潮河,北面中原。的确形胜之地,只是不如大都。大人可知道,大都是谁选址?” 何夕说道:“郭守敬。” 姚广孝说道:“正是。属下也敢自称精通风水堪舆之术,但万万不敢与郭守敬相比,从龙脉而言,此地下于大都。只是大都为旧都,而今朝廷新立,在大都原来的地址稍稍挪移一下,就可以了。放在这里。下官只能说,各有好处。” 何夕不懂风水,但是却也知道,北京的风水定然是极好的。毕竟,明清定都六百年,不知道多少人都勘探过北京的风水。定然是天下第一流的。 别的不说,北京六百年间,就没有什么大地震,可见北京选址之精妙。 只是,何夕要的是一个工业城市,而不是一个古代的帝王宅。在铁路出现之前,没有什么比船更方便的运输方式了。 而今此城,有两条河夹流而过,足以让大船进入北京城附近。这实在是太方便了。为了这一点,牺牲一些所谓风水之道上的利处,何夕也是愿意的。 姚广孝正是明白何夕的用意,才在最后打了一个马虎眼。 第四十八章蒸汽机时代的帷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蒸汽机时代的帷幕 何夕说道:“铁铉。” 铁铉从何夕的背后站了出来,说道:“属下在。”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首先要做两件事情,第一,治理运河,与潮河。此地在大都之东,地势比较低,虽然有一道燕山而来的隆起。但是一旦遇见大雨,很有可能淹了。” “故而,这一段时间,你需要探访当地地势,寻找宿老,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能不能在城外挖一个人工湖,从而积蓄各地之水。不为京师之害。” 铁铉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督促当地征地之事。这是朝廷大事,当地土地都属于谁的?” 铁铉说道:“下官已经问过了,这一带都是卫所的土地,就大人脚下这一块土地,是属于营州前卫的。” 何夕微微一愣,却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整个北方本来就是百废俱兴的,很多土地都为军中屯田占据。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何夕说道:“传给了申国公,让他将周围几个卫所的土地都迁走。” 姚广孝说道:“这一件事情,恐怕要您与申国公商议。” 何夕一愣,随即点点头,也明白姚广孝说得对,有些事情是需要身份对等的。虽然在这一件事情上,申国公不会为难何夕。但前提是,何夕亲自与申国公沟通。而不是派一个下属。 或者,传令给申国公这一句话,本身就不合适。 何夕说道:“铁铉,你去申国公府打个招呼,说我出巡,回来之后,就去与他将这一件事情。” 铁铉答应一声,不去说了。 真正建设,需要等何夕的奏疏从南京回来之后,而今何夕只能做一个规划而已。 何夕交代完这些之后,何夕一行人一路向北,行了大抵一日作用。在日暮时分,就看见远处有一地发出通红的光芒,就好像是火焰山一样。 何夕知道,这不是火焰山,而是钢炉。 何夕从辽东带来很多人,有些是何夕主动带来的,比如铁铉。 铁铉负责的盐场,已经没有是扩展空间了。一方面是因为辽东半岛可利用的滩涂,也就那么多。其他地方,想要改造为盐田,不能说不行。 只能说事倍功半。 另外一方面,就是盐的产量,有些太多了。不说别的,就是而今的山海关,还有天津等地,查什么查得最严苛,就是盐。 大量低价的盐,已经通过很多渠道进入中原了,已经给朝廷盐政带来很多麻烦了。 还扩产,就有一些不合时宜了。 而且纺织厂一案之中,进去的人很多。但只有铁铉,是一个问题都查不出来。何夕自然要提拔这样的人,而今还没有具体的官职,不过是为营造北京城,打前站而已。 看似临时的工作,其实里面有太多的机会了。 而另外一个些人,就是与葛天工一样,是戴罪立功,才来到了这里。 这些人牵扯在纺织厂案中,但罪过不深,而且这里也是需要很多技术人员的。于是,就派葛天工带着这些人,来遵化铁厂,重建遵化铁厂。 而新北京城正北方,不远处就是遵化,甚至比南京城到太平铁厂的距离还近的。这也是太子的意思,虽然不能将钢铁厂放在自己视野能够看得见的地方,但也要将钢铁厂放在京畿之地,从而让朝廷掌握这些地方。 何夕来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葛天工一行人如何迎接,不用提了。第二天一早,何夕就来看钢铁厂,以及煤矿与铁矿。 遵化铁厂本来就有根基,而今是重建。自然要省事很多,葛天工在这里一段时间,已经拆了好几个旧炉子,用这些旧炉子的材料,制造一个新钢炉。昨天就是日夜不停的生产。 何夕对此,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无他,而今大明的技术进步,让何夕只能提出一些方向性东西,具体的东西,何夕已经搞不清楚了。别的不说,就是几个齿轮相互咬合,如何才能转得顺,而不知道将齿轮给崩出来? 何夕就有些挠头。 所以,对于具体的技术,已经不怎么说了。 何夕问道:“这里什么时候,能造蒸汽机?” 葛天工说道:“大人,这一件事情恐怕要迟一点的。因为遵化的铁矿,与辽东铁矿是不一样的。遵化的煤矿与辽东的煤矿也是不一样的。所造出来的钢材,与辽东的钢材,是有区别的。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慢慢尝试,才知道这钢材的软硬火候。从而造蒸汽机。” “而且现在的蒸汽机,远远达不到大人的您的要求。” 何夕说道:“无妨,而今北京营造。需要大量的砖块,我需要一个蒸汽机驱动的打砖机。” 葛天工听何夕如此说,整个人都愣住了,说道:“打砖机?” 他浅薄的想象力,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打砖机是什么样子的。 何夕也就看出了葛天工并不明白,于是,蹲在地面之上,给葛天工画了一个草图。首先,修建一座水塔,然后建造一座抽水式蒸汽机。水塔下面有一个放水口,放开水流冲击水车,推动水车,而流下来的水,被蒸汽机提进水塔之中。 而水车推动之下,有一个搅拌和泥的容器,然后有一道传送带,然后让水车催动模具,将和好的泥打进模具之中,然后水车推动之下,掀开模具。打好地砖,就跟随传送带出来了。 让人在这里装车,推进窑洞之中。 其实,何夕对一些细节也是不太了解的。所以画出的更多是示意图。但是葛天工的技术是没有问题的。他本身就是家学渊源,跟随何夕又明白了,很多科学道理与设计原则。 所以,即便何夕画得很简单,将很多细节店都忽略了。葛天工一扫,内心之中,就有了大概的草图。整体上,并不困难。 葛天工说道:“老师,只要蒸汽机造好,这是没有问题的。” 何夕说道:“那好,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不仅仅是朱元璋的想法,也是何夕必须面对的现实。想一步到位,造出那种,能进入车间,直接用蒸汽驱动机器的蒸汽机。在未来一段时间,不太可能。 毕竟,蒸汽机的改进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何夕想要用一人之力,将蒸汽机的改进过程,缩短百年,进入到成熟的蒸汽机,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是一种浪费,这种蒸汽机与水车的联动,在何夕看来,简直是太陋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制造出稳定的水流,从而有稳定的水力输出。能推动机器。 成为一种不受地形限制的,稳定的机械动力。让人可以稳定掌握的力量,除却人力与畜力之外,还有这种机械力。 大明营造北京城,需要最多的是砖。而今这种打砖机成功之后,就有很多其他机械可以用。 工业革命,其实已经开始了。 北京城的营造,将来是大明历史上最关键的节点之一。 何夕更要用技术进步带来的超额利润,来对冲大明这些年超发宝钞。这也是何夕敢在北京城营造这一边事情上,夹杂太多其他事情的原因。 何夕要造的,并不是一座北京城。而是新大明。 何夕心中暗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何夕不知道,这一次如果失败了。何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到这里,何夕不由地看向南方,正是南京的方向。 第四十九章太子与朱元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太子与朱元璋 乾清宫中。 朱元璋数十年如一日的,批阅奏疏。时间在他身上的变化,似乎仅仅是头上的白发,额头上的皱纹。并不包括,他批阅奏疏的文字与时间。 忽然徐正来报,说道:“陛下,太子来了。” 朱元璋抬起头,眉头有几分喜色,说道:“他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对朱标的到来,很是高兴,因为他以为是太子认错了。虽然说,太子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气魄小了,为人谨慎小心,不做冒险的事情。等等。但是太子依然是朱元璋所有儿子之中,最适合皇位的人。 更不要说,这几十年的感情在。 浪子如果能回头,朱元璋是非常高兴的。 片刻之后,太子就进来。 太子是被一个小太监搀扶进来了。本来想行礼,被朱元璋打断了。让老实坐下。 朱元璋说道:“我儿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太子说道:“父皇英明。儿臣身子不中用,本来不该多管闲事。只是,这一件事情关系大明安危,不敢不冒死以闻。” 朱元璋一听太子这个开头,就大概猜到太子要说什么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 太子要说的事情,定然是何夕的奏疏。 事实证明,何夕对朱元璋的信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其实,朱元璋在何夕奏疏上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同意了。之所以明发天下讨论。其实就要看看下面人的站队。 谁支持,谁反对,然后进行人事调整。 太子的情绪,并非没有给朱元璋带来影响。故而,他也加大了对朝廷清洗的力度。而如何清洗。自然是不断地让下面人在某些事情上表明态度。积极靠拢的提拔,反对的打压。 如此而已。 虽然官场上人心隔肚皮,有些人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为了升官,可以做任何事情,不管做出什么表态,也不足以被信任的。但是总算能简拔出一些,得力的人选。 这就行了。 更何况,朱元璋其实也很有自信,他自信能瞒得住他的眼神的人,并不会太多。 只是,这样的情况,太子却忍不住了。 太子虽然在病中,但是前面说过,太子是心病。他其实一直关心朝廷上大事,营造北京城,是太子的想法。太子也做了前期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夕会在这一件事情,加了这么多料。 让太子觉得,其中隐患巨大。 即便在病中,也抱病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语气冷了起来,淡然说道:“不知道,是何事?” 太子并非对朱元璋的态度没有察觉,但是他实在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关系重大,他身为太子不能不说。太子说道:“正是营造北京之事。儿臣对于营造北京城,并围绕北京城建设工厂,这一件事情,非常赞同。但是问题是,何夕的动作太大了,他还要一并处理宝钞一事,儿臣估算过,朝廷发行的宝钞,数以亿计。而今的朝廷府库虽然充足,但是哪里有那么钱,填这个窟窿。” “这些事情,一步步分开来做,都是好事。但是放在一起做,这里面的隐患太大了。臣请父皇三思而行。” 这其实是,两种不同思维的造成的。 中国古代朝廷,认为量入为出是最完美的财产政策。朝廷收上来多少赋税,然后就花出去多少钱。这个办法,对于小老百姓家也是对的。但是对于现代政府却不一样了。 从赤字上就可以说明。古代朝廷的赤字一多,那就是天下崩溃的结果。而现代政府,哪一个不是债台高筑。 因为是两套完全不一样的财政逻辑。 古代朝廷的财政中,钱就是钱,甚至是实物。现代政府的钱,是信用。 而现代政府是有一整套信用扩张的办法。能无中生有地变出钱来。最简单的就是印钞票了。 对于何夕来说,营造北京城这样大工程为契机,北京房地产,蒸汽机引入生产领域生产力的发展,为解决宝钞超发提高契机。三者是一体的。没有前者,后者想要做成,就要多花不知道多少时间与财力了。 而在太子这里却不一样了。 在太子理解之中的钱,是真金白银。是国家赋税,国家赋税到底是有限的。如此大规模使用,会造成国库空虚等等问题,甚至引起天下动荡。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隋炀帝挖运河,屡兴大工,能得天下疲惫,而亡国。而现代社会天天大兴土木,社会反而越来越繁荣了。 两者之间,根基是不一样的。底层逻辑也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两者的区别,朱元璋有所认识,但不多。 因为朱元璋的学问根基不厚,有些事情,他是想象不出来的。关于经济学的一些东西,在现代人学习的时候,可以比照社会上的很多案例,来加深理解。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他只能靠想象了。 有些东西,是很难的理解的。 而太子在这上面学到的更浅薄。 这从两个人得到现代知识之后的倾向就知道了。 朱元璋对明清历史方面是有兴趣,但更有兴趣的是现代社会。但是太子却被“靖难”给困住了。根本没有深入了解其他方面。 只是泛泛而读。 朱元璋说道:“何夕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这方面的事情,交给他做,是最有可能办成的。何夕与我家休戚与共,他不会故意坏事的。再加上他在辽东的表现,既然敢提出来,就由一定的把握的。且看之吧。”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恐怕一发而不可收拾。而且儿臣也知道何夕,何夕如果没有来到本朝,他在未来也是一个泛泛之辈。如果能将本朝的生死大计,托付此人。”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说道:“太子,你错了。你徐叔叔,当年也不过一马前卒。而今却能与卫霍齐名,以出身看人的成就,本身就大错特错。这样说的话,你老子我,还不配坐这个位子了。” 太子说道:“儿臣失言。” 朱元璋说道:“好。就当你说的对。这一件事情有风险吗?自然是有的。但是本朝的生死大计吗?纵然何夕办砸了,最差什么结果,北京一片混乱。盗贼蜂起,乃至于蒙古死恢复燃?你觉得这个局面,朕收拾不了吗?” 太子哑然,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北京一地,就是天下重新分崩离析,朱元璋都有信心,再扫平一次。更不要说,区区北京城营造出了问题。说大,自然也是大问题。宝钞毕竟是大明的法定货币,有所变动影响巨大。但问题是,大明各地都是小农经济为主,即便宝钞崩了,也不可能波及到乡村。也就是说大明的基本盘,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与现代的经济危机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也是朱元璋与朱标最大的不同,朱元璋永远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对于将天下事情掌握于手中的信心。而朱标从小就是在无数期望之中长大。要被动应对所有的人目光与期望,还无时无刻要与自己的父亲相比。最先想到一定是,这些事情不能出错。这些事情一定要做好。 才养出如此谨小慎微的性子。 朱元璋说道:“标儿,其实何夕搞砸不是挺好吗?他搞砸了。我自然要降罪于他,今后几年,他很难重新被启用。你将来再用不迟,到时候,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这样不好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五十章准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准奏 太子听朱元璋如此说,立即说道:“父皇,儿臣不敢以私心而坏国事。儿臣也是期盼何夕能做好这一件事情的。但是------” 朱元璋说道:“那就让他去做,我打下的江山,家大业大,一时半会儿败不完的。标儿,其实,有些事情,你不用想太多,在推行变法这一件事情,有谁能做得比何夕好吗?没有。那就让他做便是了。” “成则赏,败则罚。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即便说出来,也没有用。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朱元璋来说,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却是无法承受的问题。 这就是太子与朱元璋最大的分歧。 从古代社会到现代社会这种跨越,不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就能完成的。用几十年,乃至半个世纪,一个世纪都很正常的。而这种变革之中,存在激烈的社会变化,重新洗牌。可以说是人为营造的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能与之相比的时代,就是春秋战国,那是从奴隶制度向封建社会转变的时代。 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太子只需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这些话,说给朱元璋听,又能有什么用啊? 一阵沉默。 朱元璋等了很久,想等朱标继续说话。 但是朱标已经无话可说。 彼此的心思,都明白。而都无法改变的。 好久,朱元璋说道:“你的身子骨不好,回去好好养病吧。等过一阵子身子好了,再来办差便是了。” 太子说道:“是。”随即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的离开了。 朱元璋看着太子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在何夕的奏疏上批上一个字:“准。” 何夕的奏疏,经过十几人的流程之后,终于算是批下来了。 而太子离开的背影微微一顿,似乎听见了这一声轻叹。 ------ 北京征北大将军府。 这个府邸之前是,徐达的,也曾经是冯胜的。而今是邓镇的。 只是,府邸是一样的府邸,人却不是一样的人。 何夕并没有在这个府邸之中见过徐达。但是他在这个府邸见冯胜的时候,明显处于下位者,而今申国公邓镇却不一样了。 邓镇与何夕仅仅能平起平坐而已。 何夕这一次过来,是与邓镇谈土地的事情。 邓镇说道:“何大人来了,按理说着一件事情,我一定会办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些难处。那就是迁徙的问题,这不是一户两户,最少有三四个卫所。两三万人之多。一下子迁徙这么多人丁。我又是刚刚到任,一时半会儿,还真理不清。” “能否容一段时间?” 何夕知道邓镇说的还真不是假话。 首先不说别的,好几个卫所的整体迁徙,本身就不是一个小工程。其次,邓镇的威望毕竟比不上一些老牌国公。而北京附近的卫所里面的关系也很复杂。邓镇也不敢轻易下手。 何夕说道:“此事固然不急,但是毕竟是越快越好。这一件事情,上上下下都看着的。”何夕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国公听来,觉得合适不合适?” 邓镇说道:“什么办法?” 何夕说道:“这四个卫所不迁,裁撤为民户如何?” 邓镇一愣,很是疑惑,说道:“此事,少有先例。而且军中恐怕也不满意吧。” 何夕说道:“国公说得没错,不过军中,也不是谁都愿意为军户的。而且北京城营造也需要人。将来北京城造好了,也需要人。这些人与其2迁徙到远方,还不如留下来。” “军中不满意,也就只有一些老卒,与军官吧。” 邓镇叹息一声,缓缓的点点头。 邓镇虽然说不如乃父,但到底是军中多年,不是酒囊饭袋,卫所制度一些弊端,在这个时代已经显现出来了。特别是垛集军,什么是垛集军,也就是某地军队不够,直接将当地百姓纳入卫所之中,要求家家出丁的。 就好像辽东,辽东百姓全部是军户。就是因为这样的。 而垛集军为什么最惨,因为大明卫所的上层都已经固定,世袭罔顾。是什么人?是朱元璋的从龙功臣,大多是淮西人。而垛集军是被强征过来,都在军中最下层,层层压迫之下,简直不当人看。 军中的摧残,更为残酷。 大部分逃兵,都是这些人。 何夕说道:“将卫所之中的老卒精简出来,分给其他各卫所中,从其他各卫所之中抽调不愿意为军户的人,这样一来,动静就小多了。” 何夕这个主意,是临时起意的。但是同时也是有深意的。 那就是何夕从来想废除卫所制度。因为在何夕看来,卫所制度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军制,这里面问题太大了。但是何夕更明白,卫所制度是大明勋贵的根基所在。 不是他能轻易动摇的。但是,先例是很重要的。 一旦有了先例,就好像在防线上开了一个小口,下面就能顺着这个小口,一点一点的延伸下去了。 邓镇也在思考这一件事情。 邓镇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是比较好操作的。这几个卫所在当地已经二十多年了。根深蒂固,一声令下,让他们迁走,虽然说军令难为,但是也是一件麻烦事。 而且迁到什么地方啊? 关内的好地固然有,但是大面积的土地,却是没有的。要想有大面积的土地,必须迁徙到辽东,或者说漠南地区。或者卫所的土地与当地百姓的土地犬牙交错的分布在一起。 这两样都不是好处理的。 任何事情与土地有关系,都是麻烦事情。 而将这几个卫所直接撤销了,将敢战老卒并入其他卫所,将这些卫所指挥使,提拔,或者放一个闲职。邓镇一个国公,这事情还是能办到的。又加强了其他卫所。 也算不上麻烦。 当然了,从侧面也反应了一件事情。邓镇从来没有考虑过裁撤这四个卫所之后,大明兵力不够用的情况。 毕竟大明有三百多个卫所。 邓镇思量好一阵子,说道:“这些裁撤的士卒,何大人准备怎么安置?毕竟是朝廷有功之臣,放之为民,也不太差了。”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国公,朝廷之前的政令,对于征召百姓劳役,其实有所限制的,这一次,我不准备征召百姓。” 邓镇说道:“那动用军中人马?” 动用军中人马营造,在明代也是家常便饭,甚至后来很多勋臣也这样做,成为军队战斗力败坏的重要原因之一。 何夕说道:“也不准备。我不是说了吗?用这这些裁撤下来的兵丁。” 邓镇一愣,说道:“仅仅两万人够吗?” 何夕说道:“够不够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准备成立营造社承包整个工程。而这两万就编入营造社之中。” 邓镇有些不理解,说道:“营造社是什么?” 何夕说道:“营造社,就是隶属北京营造司下属营造公司。朝廷所有,独立核算,盈亏自负。” 公司,这个何夕新法之中的定义,而按照古代的传统说法,这种集团,很多都叫会社之类的。何夕说这个也算是入乡随俗。只是国有企业,独立核算,盈亏自负,等等很简单概念。却要让何夕给邓镇解释了很长一段时间。 邓镇才堪堪搞明白,何夕在搞什么东西。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五十一章北京营造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北京营造司 邓镇不由皱眉,说道:“何大人,何必如此麻烦?北京周围有数十万大军,抽调十几万,参与营造,是很轻松的事情。” 何夕觉得有些头疼。 人与人思想之间,相差太大,几乎不能理解。 邓镇之所以这么说,原因很简单。简单到不用想,因为之前就是这么做的。大明军兴以来,高筑城,广积粮为口号,修建了大批城池。可以说,后世留存的很多古城,都是明代修建的。 这么多大工程,全部都是用这个办法修建的。 如此成功的经验,复制就行了。搞什么新花样的。 有时候,还真是穷则变,很多事情,不是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是不可能想到改变的。何夕面对的罪大的阻力,有时间就是现在蓬勃发展的大明朝。 太子为什么反对?因为没有迫切性。变法有社稷倾覆的危险,不变法有数百年江山。太子自然想徐徐图之。而今邓镇想得也是,之前有这么多成功的案例,之前大家都这样做的。 你搞什么新鲜花样啊? 更不要说,征召百姓也好,调用士卒也好。都不怎么花钱的。如果将工程转包给营造社,那是要给钱的。是要给工钱的。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何夕内心之中转了好几个圈,说道:“国公,朝廷也是想与民休息,之前朝廷没有钱,不得不劳动百姓,而今朝廷有钱了。原因让百姓出来做工赚一些辛苦钱,另外,北京城的大工程,一个营造社恐怕不够。如何国公愿意的话,可以抽调卫所余丁,也成立一个营造社。承接工程。” 申国公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可以吗?” 什么朝廷有钱没有钱的,申国公不在意。邓镇好歹是大明国公,户部的具体数目,他不知道。但是大体上有多钱,却是知道的。这几年朝廷虽然有些富,但是钱还没有多多到这个地步。 不过,何夕的建议申国公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工程之中有太多油水了。更不要说,之前的工程百姓是征召,最多在原材料上偷工减料。而今更有人工费用,只要稍稍动一下手脚,就可以狠狠的赚上一笔了。 申国公也心动了。 不得不说,在开海之前,大明的勋贵们也并不是很有钱的,否则也不会有很多勋贵因为一点小钱,而违法乱纪,被朱元璋处罚了。让大批勋贵富起来的,就是何夕推动的开海。 在勋贵圈子里,跟着何夕有肉吃的传闻,大家都知道了。 故而申国公忽略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直接问可以吗?其实是省略了很多内容。他想问的是,这一件事情,朝廷允许吗?皇帝允许吗?算不算违法乱纪? 毕竟,就赚钱这一件事情,在勋贵这个位置上,有太多机会了。 但是想赚钱,而不被朱元璋处罚的机会,却算不上很多。 何夕自然明白,说道:“可不可以?要看,国公这个钱准备怎么赚了?”m. 申国公邓镇说道:“此话怎讲?” 何夕说道:“比如说,而今的一个工给一文钱,一部分工程总共有十万工,或者更多。朝廷就给十万文。一般情况下,每人每天最多做十个工。如果用更好的工具,好先进的办法,让每人每天,做二十工,就可赚其中利润。” 申国公眉头紧皱,不说话。 何夕心中暗道:“果然没有听明白。” 一些小事还罢了,一旦遇见很多事情深层操作,就会遇见这样的情况,六百年的隔阂,无处不在。 何夕不知道,申国公不明白是怎么提高效率,而是为什么要提供效率?而为什么不能提高工作时间等等。也不想解释了。补充说道:“只要,不影响工程质量,不克扣百姓的工钱,朝廷就不会问罪。” 申国公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随即他在心中做出点评,暗道:“不过是辛苦钱而已。” 他并不知道,何夕在营造北京这一件事情上,下了多大的功夫。就营造社这一件事情,是何夕早有预谋的。何夕希望他营造的北京城,最少在今后二三百年,都是不落后的。 这个要求,可不低。 比如下水道工程并在下水道工程之中,为未来留足各种管道的位置,比如电线,天然气管道,等等。 道路扩宽,为未来的汽车留出空间等等。 这也要求在各种技术上,不能太落后。 水泥已经在辽东使用了很多年了。虽然在何夕看来,这水泥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足够用了。而北京城城墙,何夕还是要用夯土包砖工艺。原因无他,纯粹的砖墙,其实没有夯土包砖结实。 在承受炮击的时候,砖墙是比较脆的。容易一层层的击垮。而夯土墙能吸收动能,外面砖墙作为缓冲,能保证夯土墙的整体性。 当然了,这是远远比不上,钢筋混凝土,至于为什么不将整个北京城墙用钢铁混凝土,原因有这样几个。 第一,寿命。 后世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也是有寿命,有人说二百年,或许更多。但是北京城墙却要更长时间的。更不要说,而今的水泥,还有太多值得改进的地方。 何夕都不知道这水泥的寿命有多长。 如果仅仅几十年,那玩笑就大了。 第二,费用。 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说,钢铁已经可以大规模生产了。虽然说生产钢筋,也是可以的。虽然说,钢筋的价格也不算贵。但是,贵与不贵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在何夕来之前,大明普及钢铁农具的地方,还是少数的。大部分百姓的农具都是木头的。而这些年,几乎再穷的百姓,也会换上一副上好铁农具。 毕竟,天天劳作,自然知道什么好。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便宜了。 但是,营造北京城墙,需要多少吨的钢筋,多少吨的水泥。这决计不是辽东,与刚刚修建的北京附近的工业体系可以支撑的。而折算成钱,又是一个让大明朝廷破产的天文数字。 有这么多问题。何夕自然要放一放了。 整个北京城之中,并非没有钢筋混凝土结构。甚至有很多。但是整体上来说,还是点缀,不是主体。不过按照北京城的工程量,即便不是主体,也有相当分量了。 除此这两种新材料的使用,还有很多新工具的使用,大量的滑轮,以及各种无动力升降装置。等等。已经何夕将后世工地上一些方便实用的小工具引进过来。 定然会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而何夕给工程核对价格的时候,是以朝廷之前的官方利润为主的。即便不提百姓服劳役,劳动积极性的问题,单单从技术提升上,就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从而节省很多人力物力。 何夕之所以如此费心,也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个是公。 因为何夕可以预见,将来整个大明需要有很多大工程,不管是修建城池,修建铁路,还是修建水利工程等等,如果不用服徭役这种方式,必然有替代的方式。那就是专门的工程建设团队。 所以,这样的营造社,将来一定会用的。 而且大规模人员聚集,而且是壮劳力,这样的组织如果不掌握在朝廷手中,很多人都会睡不着觉的。毕竟这些人摇身一变,就能成为军队。更不要说工地上也不缺少钢材,连武器都是现成的。 所以,这样的机构一定要在国家手中,而不是别人手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五十二章营造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营造社 私的一方面,就是拉勋贵们下水。 这是何夕在变法上的私心。 朝廷上的政治力量,就三大股,第一勋贵,第二士林,第三是宗室。而随着藩王外封,宗室力量对于中枢的影响力,已经降低了很多,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力,但已经没有确定性影响了。 朝廷上只有两大股力量,勋贵与士林。 而士林是完全反对变法的。 何夕虽然想尽办法,从士林之中拉过来一些人。但是就整体上来说,是杯水车薪。他不占优势。 何夕能怎么办?尽可能将勋贵们给拉上自己的战车。 这有利也有弊。 大部分勋贵其实并没有什么政治理念可言,什么儒家治国之道,法家治国之道,抱歉,人家从来不读书,不懂这个。即便读书的所谓儒将,真正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也是极端的实用主义者。根本不在乎这个。 所以。给他们利益,他们就愿意支持。 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因为勋贵们本就在大明食物链顶端了,能限制他们的只有朱元璋。 而朱元璋一旦不在,他们想捞好处,有太多的办法了。何夕给的利益,也就是正当经营的利益,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杯水车薪。辛辛苦苦赚钱,哪里有抢钱来得快啊。 勋贵们是不想抢吗? 所以,何夕给出的利益想要绑定这些勋贵,并不容易,甚至如果将来别人给出更高的利益。他们随时都能倒戈。当然了这个利益,不会金钱上的利益。而是政治上的利益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将自己的人做多,将敌人做少。是何夕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 在北方其实没有什么世家大族,这些所谓世家大族,早就被靖康之乱后,二百多年的乱局给洗刷干净了。真正占据影响力的,反而是各地卫所与勋贵们。 将他们拉拢上船,何夕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一些。 而且勋贵们而今在朝廷上处于神隐状态。因为朱元璋的压制,让勋贵们不得议论朝政。但是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算是未雨绸缪。 只是邓镇却想不到何夕如此多的用意,他根本也想不到这会有多赚钱,他觉得这是一个辛苦钱之后,内心之中就将这一件事情给否定了。说道:“如果何大人有意,直接调动卫所军就行了。什么营造社,就不必了。大不了,给工钱就行了。” 何夕说道:“那这几个卫所?” 邓镇说道:“那就按何大人意思来办。我这就派人去安排。上奏朝廷。” 何夕心中沉思片刻,说道:“能不能,现在就开始做。我派人去培训卫所士卒,启动准备工程。” 邓镇说道:“如果是别人,这是万万不行的。不过,何大人你提出来了,那就按何大人意思来办吧。” 撤销四个卫所,可不是件小事。这是需要报给五军都督府,报给兵部,甚至要朱元璋御笔的事情。整个流程,再加上北京与南京的距离,运作了大半年,都是很正常的。即便加急办理,一两个月,也算快了。 但是何夕却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了。 因为,何夕知道营造北京城,其实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很多工程齐头并进,相互影响。其中营造社又是其中的主力,故而这些人的素质是最重要的。33 有很多新材料,新技术,新工具要使用。 不好好培训一下,估计他们还不能上手。 虽然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但是磨刀总在砍柴之前。能提前一点就提前一点。 邓镇在小事上,只有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不会为难何夕的。 何夕谢过不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封圣旨到了。 本来是送到何夕府上的,但是也有一封是给邓镇的。于是两封圣旨一并送到这里。 何夕与邓镇一并起身接旨。 给何夕的圣旨,很简单,就是告诉何夕,你的奏疏批。让何夕报上预算,朝廷筹备拨款云云。也就是北京营造工程可以正式开始了。 给邓镇的圣旨,就是让邓镇好好的辅佐何夕,将营造北京城这一件大事做好。 这在无形之中,给两个定下的主从。何夕位列邓镇之上。 ------ 何夕接了圣旨之后,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将圣旨给自己的幕僚看过之后,说道:“这也算尘埃落定。对了,蒯富蒯大工何在?” 蒯富就是南京城中修建城池经验最丰富的工匠,当年何夕与他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而今修建北京城,更是穷尽了天下工匠,天下所有能工巧匠,大多都在北京城附近。 这不是何夕做的,而是太子就预备好的。 何夕来之后,也与这些工匠们做过几次深谈,并让他们做过几个计划。 最后何夕还是觉得,蒯富是其中的佼佼者。于是何夕将让蒯富成为北京城的大工。也就是总工程师。负责整个北京城的设计。当然了,这也是一个让蒯富头发都快要掉光的位置。 无他,何夕要蒯富给出的不仅仅是设计图,还有施工图,乃至详细到每一处工程大概有多少工。并准备计算总工程量,让营造社承包。 但是蒯富固然营造经验丰富,一生之中,修建了很多大城,但是从来没有搞过这么细。很多时候,他造出一个模型就行了,让上面人知道是什么样子,就可以了。 哪里有这么吹毛求疵的。 更不要说,这里面计算量太大了。 蒯富作为大工匠,他数学不能说不好,毕竟营造这一门学问之中,很多地方都是需要数学计算的。但是这么大的计算量,还是超出了蒯富的能力范围。 再加上何夕要的时间也很紧。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 于是何夕将营口大学堂之中的大部分学生,一古脑的拉了过来,塞进了蒯富的手下,给蒯富打下手,将来北京城修建成之后,这些人可以直接安排到北京府衙,或者其他衙门之中。 也算是一个终南捷径了。 不过,这些人也很好用,别的不说,为蒯富承担大量计算量,却是没有问题的。 听何夕如此说,蒯富出列说道:“小老儿在此。” 何夕说道:“看看,你的规划做的怎么样了?” 蒯富答应一声,随即让将几面桌子拼在一起,让他的助手们,一趟趟的将一块块模型给搬了过来,最后拼在一起,成为一大片模型,也就是样式。 这就是未来的北京城。 整体上来说,并不出乎何夕预料。 因为北方城市都是这个样子,横平竖直如棋盘,中轴对称,皇宫居中,坐北朝南,这些建筑规则不打破,北京城也变不出花来。 不过,何夕也没有改变这个些建筑规则的想法。毕竟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共识。除非在南京,或者南方的城池,受到地形的限制,曲曲折折之外,只要能铺展开来的城池,都是这个样子。 何夕也没有想过,与所有人共同观念作对。 而且这个样子,自有一种恢弘气度,也不算差。 不过,如此一来,蒯富发挥的地方就少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发挥的。何夕很快就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蒯富引了两条河进入北京城之中,横穿整个北京城池,为整个北京城的取水处,也让大船可以直接进入北京城之中。而在城外,更是规划了两个湖,东湖与西湖,调和运河与潮河的水量。从而保证北京城,不被洪水所威胁。 是何夕的构思,在落实上很巧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五十三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规划司 何夕细细看着上面的城池街道,还有城墙上的炮位,特别是很多炮位都突出墙体,有几分棱堡的感觉。 其实,古代棱堡这种设计思路,早就有了。唯一的问题是,思路有,想法也有,但没有落实到数学上。故而,效果也不是太好的。没有严密的技术,还是留有火力死角的。 更不要说,在远程武器还不算太发达的情况下,这种外凸的设计效果也有限,只是众多城防工事的一种。似乎是何夕的到来极大的影响了火器的发展,最少大炮,已经不算什么了。 所以城池也有了需要防炮的需要。 而体现在在设计之中,就是有完整的护城河,还有羊马墙,等防御工事。如此一来,整个城池也有些不大美观了。 这或许就是唐宋与明清的国家气质的不同。 从宋代的古画上可以看到,城门大开,看门的守卫就偷懒去了,喝酒去了。根本没有正经守卫。而明代的古画上,即便是在繁华的江南,进出城门也要有鹿角拒马之类的东西拦住,有士卒检查。 有明一代基本上是这样的。 元朝入侵,覆灭中华正统,还是留下很深的文化痕迹的。 只是何夕觉得不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何夕连城池都不想要的。只是他很明白,当大家都觉得要有城墙的情况下,他挑战大家的认知得不偿失。但是他不想将城墙造成这个样子。因为他知道,不过多厚实的城墙,也挡不住火炮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过百年,这城墙就失去了军事价值了。他可不想他造的城墙,就这样被拆了。能留下来,无法是古迹,所以要壮丽,要美。 才不要外墙曲曲折折的。 何夕说道:“这些,这些。这些。全都不需要。” 不管是突出城墙的炮位,还是城外的矮墙,乃至于突出城外的小城。全部被何夕否定了。如果从一个纯粹军事角度来看,这些设施都不错,是北京城外的军事支撑。与北京城犄角之势。一日不失,敌人就不能直扑北京城下,更不要说,北京城两条河水作为护城河。也只有北边的河流最容易截断。最容易进攻。 而这一点更是重点布防。 虽然称不上金汤万里,万世不拨,但如果按照蒯富的这个设计,只要足兵足粮,没有个几年是难以攻下的。 但是在何夕看来,北京城根本就不是用来打仗的。 这些自然都不需要。 蒯富有些不知所措,说道:“大人-----” 何夕说道:“秦朝的咸阳城是没有城墙的。北京是大明的都城,非壮丽不足以重威。再者,朝廷大军在,难道还能让别人打到北京城下,而这样的军事措施,不用多说。一百多年后,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蒯大工,没有去过苏州城吗?” 蒯富本来还有一些不愿意,毕竟从战乱之中走过来的大匠,他修建过不少城池,几乎所有城池都注重军事做用,在这一点上,他做的相当不错,这才会步步高升,一步步到了今日。 但是他也是江南百姓,看过苏州城。 在朱元璋下江南之前,南京虽然地理位置关键,但并不是一座大城。而苏州却是,苏州虽然被张士诚扩建城墙,以为长久之计。但是扩建城墙的时候,就拆了很多民房,修建好城墙之后,城墙外面还有很多百姓。 真正让城外百姓为之一空的。是明军包围苏州的攻城战。 而到了本朝,苏州城外的百姓,又出现了。围绕的苏州城墙定居。可以说,现在的苏州城墙是在苏州城内。 一两百年之后,北京也是这样的。 蒯富内心之中,似乎没有真正想过,天下太平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蒯富说道:“小的明白。” 何夕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让蒯富拿过来其他图纸。 何夕一一审阅过。 还是比较满意的。 何夕说道:“朝廷即便批准了我的奏疏,从今天开始,我在北京建立三司,营造司,规划司,银行司,其中,各司郎中,我已经向朝廷请令了。但是在你等的上司没有到达之前,各种事情都要先做起来。蒯大工。” 蒯富说道:“小的在。” 何夕说道:“你且列规划司员外郎,主持规划司事务。整个北京城的设计规划,预算都要出自你手。要知道落在纸上,出了问题,只需一笔就行了。但是落在大地上,想要改可就不容易了。蒯大人慎之,慎之。” 蒯富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何夕到来之后,大明对工匠的待遇提高了很多。但是即便如此,工匠之中能当官的人还是凤毛麟角。而何夕一言之间,就让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办成了。 让蒯富怎么不激动? 这可以员外郎啊。 算是郎中的下属,副手了。 在六部之中,已经不算是小官了。是从五品,放在后世,那就是大部的副部长,小部部长了。或者享受副部待遇的中央领导了。 简直是一步登天。 蒯富鼻孔不住的收缩,放大,连续数次,才算是平静下来,他白发苍苍,却好像有热血上涌,说道:“请大人放心,北京城出了任何问题,请斩我头。小的就是死,也要做好这一件事情。” 何夕说道:“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蒯富心中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何夕继续慢悠悠的说道:“你现在该自称属下了。” 蒯富立即说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小的什么的都是,小老百姓的称呼,而属下就是官员了。 蒯富这种表现何夕已经很习惯了。无他,不管何夕怎么改变,在大明当官还是最好的出路。就好像蒯富,他只能能坐稳这个位置,别的不说,将来他蒯家,就不能算工匠家族了,一只脚就进了官宦世家的行列。只有子孙之中有人争气,能进入官场。将来就能以官宦人家自居。 那才是真正的改换门庭。 何夕说道:“图纸还需要修改,不过,需要什么东西,要尽快提出来了。我这边也要准备了。” 蒯富说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修改,改到大人满意为止。” 何夕说道:“铁铉。” 铁铉立即出列说道:“属下在。” 何夕说道:“你为营造司员外郎。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之前勘探好的矿产给开采出来,将从辽东带来的人安置好,马上开始生产。今年冬天之前,一切准备事务都要完工。这一点你明白。” 铁铉说道:“属下已经等这一天很长时间了。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做好。只是------” 何夕说道:“只是什么?” 铁铉说道:“只是钱怎么办?账上的钱不多了。” 何夕说道:“无妨,朝廷的钱快要到了,北京辽东账目上尚有几十万两银票,够你霍霍了。而且我已经奏明朝廷,北京,辽东,河北,山西,关外等地,允许用银票替代赋税,顶替劳役。故而,实在不行,也是有办法的。” 实在不行,就多印一些钞票。 反正是无本买卖,而且何夕有信心将这些银票都消化掉。 铁铉内心之中有些不安,但何夕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何夕内心之中,依然有几分担心,他实在不知道,南京那边到底有多少银两支持。何夕心中暗道:“我也不能,单单靠朝廷。朝廷的资源到底是有限的。更多的还要自己想办法才是。” 第五十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日本战场的尾声 就在何夕筹备北京城的时候。 日本灭亡了。 日本的灭亡,看似突然,其实一点也不突然。 傅友德用残酷之极的放血战术,没有高丽人没有死光,大明就不会停止战斗。 两年多的血战,从九州一寸寸的推进到了日本京都。 所过之处,几乎没有留下生机。 倒不是,大明的军纪如此不好,而是高丽人的。 明军的军纪如果与现代军纪相比,自然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但问题是,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第一流的,否则朱元璋起兵之初,也不会被称为菩萨兵。 而高丽人就不一样了。说一句不客气话。高丽军队承受的压力,可比明军的压力大多了。 明军在日本,几乎被派出千人以下的军队出去执行任务,最少一个千户带队。 这是有惨痛的教训的。 日本传承数百年武士道,武士以习武为业,又是国家的统治阶级。是非常敢战,而且能战的。蒙古入侵日本的时候,就出现了日本武士异地自带干粮去与蒙古人打仗,就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扬名立万,发家致富,走上人身巅峰,迎娶大名的女儿,自己将来也成为大名。 所以他们不怕打仗。 犹豫具体战术原因,兵器的原因,等等。大军合战,只要明军超过了一千人。日军一般是没有办法的。而几百人,或者更少一点,如果执行任务,很容易被伏击的。 毕竟日本人生地不熟,可能遇见的问题太多了。 什么下毒,用间,等等,根本就防不胜防。 日本不敢与大明打合战。明军也不原因分开去占领各地,于是,真正分成小部分人厮杀的。是高丽人。 两者都死伤惨重。杀人太多,仇太深,也就谈不上什么收手不收手了。 高丽人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留,甚至让大量日本人奔赴明军驻扎的城市。毕竟,明军驻扎的地方,明军本身不会怎么杀人的。 这种残酷的放血,不仅仅让日本人受不了,让高丽人受不了,让大明将领也受不了。 很多将领都建议突袭京都,一下子拿下京都,覆灭日本。但是傅友德看得很清楚,日本特殊的政治结构,不在于京都,甚至不在于幕府,幕府覆灭之后,还是有人继续战斗的。 日本这个民族臣服强者,不将日本人给打服了。是不会消停的。 而如何打发。 简单也困难,那就是杀服了。 杀到日本人再也承受不起为止。 而杀人这一件事情,也是有副作用的。特别是杀平民。这种屠杀平民的事情做多,人的性子就野了,人心也就扭曲了。没有一颗平常心,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说不定,还要处置了。 这样的事情,傅友德看多了。 蓝玉身上一些毛病,其实与他滥杀或许有些关系。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你杀人的时候,真对自己的性子一点改变都没有吗?有些时候,只是自己不觉得而已。 所以傅友德不想让自己的将领沾染这样的事情,这些十几万高丽人,将来大不了打发到南洋去,反正南洋缺人,只要会说汉话的,不那里都当汉人来看。 而今他这些部下,可不能怎么处置。 只是傅友德这些爱兵之心,却不被下面所理解。 一部分人觉得,傅友德婆婆妈妈的,按着不让他们立功,他们想亲自杀阵,追亡逐北。反正日本人战斗低,捡便宜。刷战功而已。不就是杀人,谁不会啊。另外一部分,觉得傅友德做的太过了。将日本杀成一块白地,朝廷来打日本做什么啊? 总之,不管怎么样,傅友德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不,应该是按照朱元璋的节奏走。 朱元璋自然不会让傅友德下令屠杀人日本人,但是要让日本人臣服,并且长治久安,一劳永逸,还有伤亡小。其实已经限定了傅友德所有办法了。 让傅友德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高丽人也受不了。 杀人杀多了,对本人也是一种冲击,更不要说面对日本人的对等报复。日本人不管是男人,女人,乃至于老人,用各种办法对付高丽人,高丽人一旦落到日本人手中,那下场,简直是不好明说。打字都是马赛克。 这种杀人与被杀的情况下。 有几字高丽军队,居然哗变,给傅友德瞎咧咧。傅友德自然派傅忠去走了一圈,刷了一下战功,打日本人是战功,平叛也是战功。 最受不了的自然是日本人了。 从一开始,足利家还保存实力,支援当地大名与明军,高丽军作战,但是时间一长,什么大内家,毛利家,等等大明,全部烟消云散,剩下的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足利家只能亲自出战的。 足利家十几万御家人还是有实力,作为与高丽军队僵持一年有余的主力。在各方面都给高丽军队很大的重创。甚至如果不是,有一次明军隐藏在高丽军中,用千余骑兵一次突袭,打破了足利家的阵势,说不定足利家还真正取得几次大胜的。 但是时间长了。 足利家也撑不住了。 明朝的物资加高丽人血肉消耗日本的物资与日本的血肉。怎么可能输啊。 甚至决定战争进度的不在这里,而在南京。 就在何夕狮子大开口,给朝廷要大量金银作为营造北京城的费用。朱元璋一算账,朝廷的钱不够,再看看,那些项目可以砍掉。这一扒拉,就看到了日本战场。 几十万大军消耗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了,整体上来说是赚的。因为单单从佐渡岛运回中原的金银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不要说,日本金银矿了。石见银矿就在双方的拉锯区。 但是军械可以简单一些,物资可以不算。但是粮食却不好办。高丽的粮食根本不够,辽东粮食最多自给自足,供应长春之后,也不多了。所以日本战场上的粮食还是从江南运过去的。 好在长崎宁波航线,本来就是顺风顺水。 消耗不大。 反观足利家这边,足利家总共才十几万大军,下面还有很多大名,这些大名各有心思,随着战争的加剧,足利家的主力在战争之中,一场一场的消耗完了。 而下面的大名们,越来越指挥不动,像之前那么容易拿捏九州大名,已经不可能了。 这而之所以能打下去,是大明这边不松口。而大明之所以不松口,是朱元璋不松口。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元璋比何夕狠多了,也迷信多了。 何夕不愿意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惩罚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日本人。毕竟在他看来,未来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了。但是朱元璋并不这么想。 朱元璋觉得,在未来有些发生了,那说明就有这一种可能,他就不能放任。 其实就女真这一件事情。 建州卫这三个字也快成为历史了。 因为锦衣卫一直在追杀建州卫有关的女真贵族,不是朱元璋不想杀女真人,而是朱元璋不知道该杀那个女真的,女真谱系太乱了。几乎是一个人造的民族。 各地部落之间,都不是一回事。 而且嫌疑最大一部已经不在了。 而今,朱元璋出于节省开支的想法,对日本战场喊停了。但是战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停下来,战争也是有自己的惯性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大战已经进入尾声了。 区别是,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而已。 第五十五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足利义满之殇 京都,御所。 足利义满瘦了很多很多。 风轻轻一吹,能将他的衣袍撩起了。足利义满看着满庭的池水,与池水上的樱花花瓣,还有倒映着身后的金殿,富贵荣华之态,仿佛昨日。 足利义满是足利幕府历代将军之中,最强大的一位。 他在位的时候,足利幕府达到了鼎盛。 同样足利义满也是非常奢靡的一位将军,这个御所,就是他修建一个院子,大面积的池水微微荡漾,池塘边的樱花树落英纷飞,金殿是真的金殿,一个简单的三层阁楼,与中国的建筑有所相同,也有所不同,大体是所谓和风。 不过,最最重要的是,整座大殿上都贴了金箔。远远看去,无穷富贵。 足利义满的审美还是到位的,院子里的土地全部是白沙。于是,白沙,绿水,花树,金殿,相映成趣。将黄金爆发户的气质洗涤干净了。 给人的是雍容华贵,而不是土豪金的感觉。 这是足利义满最喜欢的地方。 但也是足利义满最后看的地方。 无他,足利家族已经陷入严重的经济困难,入不敷出了。毕竟支持几十万大军,以而今大明其实也有一点压力的。故而,在推行另外一件大事的时候。 这里就要放弃了。 更不要说足利家了。 即便鼎盛时候的足利家,也要比鼎盛事情的织田家德川家要差一些。这样残酷战争,足利家能坚持下来,已经是底蕴深厚,这种装饰用的金箔。一并取下来,其实也有一千多两的。 对之前的足利义满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在乎的数字。但是而今却不行了。 足利义满看着他营造的美景。微微一闭眼。转身就要走。等人将这里的金箔取下来。忽然,他听见有声音,是木屐踩在白沙之上的声音。 足利义满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眼睛之中有一丝杀气。 他知道,这里不是别人可以进的地方。 不管是谁,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进到这里,都是对他极大的冒犯。 人在缺少什么的时候,才回去强调什么。随着战事继续,足利义满将整个日本拖进与大明战事之中的决策,越来越被人诟病。足利义满为了竖立强调自己的权威,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平了好几个寺庙,取寺庙的钱财,作为军费。 须知,在日本和尚从来是一个特殊的职业,背后有很多利益往来,不仅仅是宗教的问题。 要知道日本和尚甚至与天皇争地,最后天皇还输了。 足利义满做这样的事情,岂能不担心反噬与报复,所以他对自己的安危,越来越紧张,这种没有通知他,有人忽然来到自己身边,还是如此私密之处。已经足以敲响警钟了。 足利义满缓缓回头,一愣,说道:“是你。”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信任的细川赖元。细川赖元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装,手持长刀,缓步走来。说道:“拜见大将军。” 足利义满心中闪过很多事情。 忽然松了一口气,说道:“细川赖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细川赖元说道:“大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啊。今日我与大将军,只能有一个人能走出御所。” 足利义满从细川赖元出现在这里,并手持日本刀,就已经猜到了,今天一定有事。但是足利义满依旧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毕竟,这御所周围都是足利家的人。 他只要脱离这里,形势就会逆转。 只是足利义满没有想到,细川赖元如此明目张胆。 足利义满说道:“大胆,你敢以下犯上,你对得你的父亲吗?” 细川赖元说道:“大将军,您对得起我的义父吗?” 足利义满满脸脸通红,却不说话了。 细川赖元却说话了。说道:“义父你扶持年幼大将军,东征西讨,稳定天下,而大将军却逼得义父出家。即便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对细川家的怀疑。不过,”细川赖元语气之中,并没有怨气,说道:“不过,义父从来没有怪你,因为这才是大将军,天下大将军,从来不是一个仁义君子,可以做的。他必须是一个头猛兽,强大,隐忍,猜忌。可以镇压一切不轨之心。” “所以,你也不要不怪我。因为今日之事,不是我对不起您,也不是您对不起我。而是武家的宿命。杀戮与背叛。” 足利义满听细川赖元这样,说也将手按在腰上的长刀上,用手指缓缓的推开刀柄,说道:“哦,如此说来,是我的不对。” 细川赖元说道:“不。如果您杀了我。走出这个院子,覆灭了细川家,然后在驱除明寇,那么,不对的就是我。因为对错,是由幕府大将军才能决断的。而今您现在要保证的是,您依然是幕府大将军,活着大将军。死的大将军,什么也不是。” 细川赖元此刻已经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距数米,都是穿着木屐,踩在白沙之上,一边是冉冉的湖水,一边是玲珑的金殿。偶尔还有樱花飘落,真是一个决斗的好地方。 足利义满说道:“也是,我解决了你,再论对错不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细川赖元说道:“我不说,大将军,就不知道了吗?何必问。我来这里,不过是给大将军一个体面而已。大将军,何必给自己找没趣啊。” 足利义满的手死死的握在剑柄上,呼吸沉重起来。 他知道细川赖元说的意思。 别的不说,足利义满身边一直有一支足利家的亲信部队,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数没有少于三百的,其中的军官都是足利家的,或者足利家的姻亲。是值得信任的人。 此刻这三百人应该就在外面才对。 没有厮杀,没有呼喊之声。什么都没有,这三百人就被人解决了。 足利义满不相信。 毕竟这毕竟不是武侠世界,没有谁可以无声无息的解决这三百人。 除却这个原因,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这些人背叛了。 这才是让足利义满更加不敢相信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足利家的亲信,足利家的支柱,如果他们都不能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啊? 足利义满大声说道:“来人。” 声音很大。 足以传到外面。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似乎外面没有一个人。 细川赖元说道:“大将军,我都说了,我来这里仅仅是给你一个体面。这一场战事需要结束了。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一个了结。” 足利义满微微眯眼,说道:“你们与明寇勾结吗?明寇那边什么条件。” 细川赖元说道:“大将军,不需要知道。” 足利义满说道:“好。好。-----好!”第二“好”说完,足利义满整个人都弹出来,长刀如闪电一般从腰间拔出,一个大劈,向细川赖元斩下。 这一刀如果斩中,细川赖元非要被劈成两半不可。 却见细川赖元,猛地提前一步。 几乎眨眼之间,两个人几乎是脸对脸贴在一起了。 足利义满忽然嘴里流出很多血,说道:“我------”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 细川赖元说道:“义父告诉您,您的剑术已经是天下一流了。那是因为你是大将军啊。” 此刻的足利义满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长刀在日光之下烨烨生辉。一摸刀光在刀锋上流转。而细川赖元一手提着长刀没有出鞘,另外一只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一柄匕首。 这匕首正插在足利义满的胸膛之上。 第五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大明东瀛省 在出手之时,细川赖元就已经预判了足利义满的动作,用最小的力气,一击杀死足利义满。可见细川赖元的剑术胜过足利义满不知道多少层了。 细川赖元后退一步。 足利义满仰天倒在地面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细川赖元看着足利义满尸体,忽然觉得可笑之极。 足利义满死了,这足利即将不存在了。而他虽然没有死。但是细川家还会存在吗?也不存在了。 足利家与细川家的恩恩怨怨,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新的主人降临了。 ------ 京都遥遥在望了。 明军的前进再也没有受到阻碍。 无数日本人看见明军的军旗,都虔诚的跪倒在尘埃之中,傅忠目光扫过之处,没有一个人是站起来的。这样的情况,傅忠还有一些不习惯。毕竟,之前即便明军营地外面,到了半夜时分,也常常有长箭射进营地之中。 射不死人,也恶心死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一下子变得如此顺服了。 傅忠其实并不是太赞同,傅友德的铁血政策。毕竟他想来长治久安,需要怀柔,这样杀人,什么时候是一个头,但偏偏,杀人就行了。傅忠心中暗道:“看来,我需要跟父亲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当然了,傅友德出于为尊者讳的想法,将对日本的杀戮统统揽在自己身上,没有透露出一点是皇帝的意思。 对于这种顺利,傅友德也有一些不理念。 不知道是日本国民性之中的两级分裂,还是朱元璋的能者无所不能。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顺利拿下来这里就行了。 傅忠转过头来,对身后的一个日本人,说道:“小仓宫,到了京都,很多事情就是你来做了。” 这个日本人眉目清秀,才二十多岁。对傅忠说道:“小臣谨记将军之令。” 只是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神有一些复杂。 他叫小仓宫。或者这不是什么名字,而是一个宫殿的名字,是借宫殿名字指代一位大人物。而傅忠才不想去了解这种弯弯绕绕。就直接当他的名字位小仓宫了。 他乃是南朝后龟山天皇的儿子。 也就是南朝一脉继承人。 足利家打败南朝之后,南朝背后的各方势力支持不住了,让后龟山天皇让出三神器,两天皇归一,从而结束了日本南北朝,但是后龟山天皇一脉一直不服。 后龟山天皇临死的遗言,就是一定要夺回天皇之位。 顺便说一句,似乎而今日本天皇是南朝一脉。其实这一件事情的诡异之处,就好像是大明崇祯之后,忽然将建文太子一脉后人推上天皇之位了。只是不知道日本人有没有对天皇做基因溯源工程。 这也算是后龟山天皇遗愿在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完成了。 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今的小仓宫内心之中复杂极了。因为他终于打败北朝一脉了。问题是日本没有了,日本天皇或许还有一个人,就是他。不过他是最后一位,或许,连最后一位天皇,他都当不上。 因为到了现在,大明这边没有给他任何保证。 他也看出来一些,最少大明没有想在日本重设天皇的想法。 作为天皇一脉,亲手毁了日本,他内心之中的滋味,很不好受。但问题是,很多事情,他没有选择的。昨日南朝余孽,他们已经没有人支持了。只能在足利家的追捕之下,东躲西藏。这种情况之下,被明朝人抓到,是很正常的事情。 被抓到之后,哪里有自己说愿意,或者不愿意的机会。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了京都城外。 傅忠远远的看过去,觉得很是气派,却很不协调。原因很简单。京都是仿造大唐洛阳修建的。但也不是一比一复刻。虽然比中原很多府县都要气魄宏大。 但是日本的格局,并没有完全复刻。但仅仅是这样也不会不协调。 还有,就是几十年前的京都之战。 双方打破了京都城,在京都城墙上开了数个缺口,数千人从这些缺口之中,杀入京都城中,好一阵大杀。更是将很长一段京都城墙给推翻了。在哪之后,南北朝开始,所以京都城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补。 后来,也就是足利义满上位之后,才有了钱,修补了这一段城墙。 故而这一段城墙很新,与古老的城池有很多大的区别。而且几百年下来,很多技术还是有一些变化的。如果风吹日晒,自然做旧了,反而不好发现。但是这种刚刚修好没有多长时间。反而能一眼看出来。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 却见日本天皇,光着膀子牵着一头羊,跪在城门口。细川赖元,也穿着一身白衣,捧着一个匣子跪在城门口。 傅忠对小仓宫说道:“你带人去接管京都吧。” 小仓宫答应一声道:“嗨。” 傅忠皱眉说道:“别说日本土话。” 小仓宫立即改口,说道:“是。” 随即带着下去了。 一行千余人从城门之中进去,接管城中要害之地了。防止出问题。虽然傅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日本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日本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即便他们有心做什么,也做不了,他仅仅是先锋。后面有傅友德的大军。即便他们想办法阴了自己一把,又如何面对身后的大军。都是一样的结局,何必费事。 但是该做的防备还是要做的。万一阴沟里翻船了可就不好。 傅忠做了安排来到城门口,看了看所谓的日本天皇,询问了几个日本降将,自然是见过日本天皇的人,确认无误。才让日本天皇在门口继续等着。 因为接受日本天皇的投降,是傅友德才能做的。傅忠即便是儿子,。也不能越过他去。 傅忠随即来到了细川赖元身边,从细川赖元手中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足利义满。、 对于这一点,傅忠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了。 因为接受日本投降,仅仅有两个前提条件。 是前提条件,也就是日本人做了这两件事情,才可以投降,否则这战事,继续打下去吧。这两件事情不是别的,一个是天皇亲自牵羊,一个就是足利义满的人头。 牵羊礼就是无条件投降了。 而且一切都满足了。 傅忠没有见过足利义满,但是看足利义满这种死不瞑目的样子,有些好奇的说道:“谁杀了他。” 细川赖元说道:“我” 傅忠问道:“他是谁?” 身边立即有人将细川赖元的身份给说清楚了。 傅忠说道:“同族,托孤大臣之子,最信任大臣,你们日本人可真会玩啊。” 细川赖元听了傅忠的话,忽然凄惨的一笑,说道:“大人,既然这样说了,我就给大人一个交代吧。” 随即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敞开胸腹,一刀插在腹部中,然后横切开来。鲜血喷溅而出,细川赖元咬着牙使劲的剿,但是痛苦万分,却死不了。 日本切腹一般有人砍头,就是因为这种死法,很痛苦,拖延的时间太长了。 这个样子,吓了傅忠一跳,傅忠还以为细川赖元要行刺,整个人都准备还手了,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好了,问身边的人说道:“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这样?” 一时间很多日本不滴下来头,他们不知道详细情况,但也能猜到一些,是因为家族吧。, 第五十七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大明东瀛都司 很快有人低声告诉了傅忠原因。 其实细川家族未必愿意背叛足利家,因为细川家是足利家的旁支,更不要说,细川家在足利幕府影响力深厚,杀了足利义满,细川家几乎无法面对整个日本。 但是这个局势,也逼得细川家不得不动手。 因为要杀足利义满的不是细川家,而是足利幕府其他大家族的合谋,其中甚至包括了足利家的亲族。 这些人都撑不下去了。 或者,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家族,为足利家卖命。 这样的情况之下,必须有人除掉足利义满,与大明议和。 但是谁做? 谁也不愿意,因为很多人其实都还没有转过弯,他们即便觉得向大明投降,日本也是他们的日本,大明在日本,用不了多少年,就要出去。这个想法,有很多因素构成的,一方面,就是大明对日本的态度,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似乎也没有一定要让日本纳入直辖的意思。另外就是日本从来没有被征服过,内心之中,也是有根深蒂固的自傲。 他们内心不服。 所以杀了足利义满,向大明投降是权宜之计,这个骂名谁也不想要。 同是事情必须走。 而这一件事情就落在细川赖元身上了。一方面细川家族与足利家太近,几乎一体。另外一方面对明做战,细川家也是参与进去了。细川家不出面,其他家族就会觉得细川家足利家的死忠之臣。 估计死的不是足利义满一个人,还有细川家了。 所以细川赖元必须走。 但是同时,面对杀了足利义满这一件的后果,细川赖元也必须承担,他不承担,承担的就是细川家了。 以下犯上,以臣弑主,不管是在这个时代的日本,还是大明,都不受欢迎。 细川赖元不给一个交代,细川家即便保持原来的地位,也很难在原来的圈子里混了。 即便决定是大家一起做,也不会有那一个家族承认的。 即便细川赖元自己,他其实对足利义满也是有歉疚的,是的,细川家与足利家的恩恩怨怨,很难讲清楚,其中有恩,也有怨。不管怎么说,足利义满对细川赖元也是不错的。 面对现在的这个结果,也不是细川赖元所想看到的。 更重要的是,或许别人对日本还抱有希望,但是细川赖元却没有了。他这一死,不仅仅是给日本各方的交代,也是给大明上下的交代。总之,什么事情到他这里算是了结了,细川家在未来能有更多的选择权。 傅忠显然不知道那么多,但是听身边的人介绍,也了解了几分。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三日之后,傅友德大军控制京都城。以天皇之令,令日本所有大名都来朝拜大明颍国公,征东大将军。不来者视为叛逆。 ------ “父亲。”傅忠来到傅友德的书房。 傅友德手中拿着一本《古事纪》细细读着,见傅忠过来,说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傅忠说道:“一切顺利。” 傅友德说道:“你觉得日本而今如何?” 傅友德在军中培养傅忠的心思,很明显。很多事情都是让傅忠去办。时间长了,傅忠的确是淬炼出来了。虽然与沐英,蓝玉等人相比,还稚嫩不少。但是按这里路数培养下去,三五年后,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傅忠沉默了说道:“外示温顺,实藏祸心。” “我入日本京都以来,上天皇,下至公卿之谄媚,令我不敢想象,甚至公卿大夫,将妻子送过来来款待。儿臣-------” 傅忠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傅忠自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夫,在外也要为家里的公主守节的。他玩女人也玩的很花的。甚至在日本这一段时间,光养在长崎的就有三个人,但这并不算什么,这个时代,全天下的男子,也都是这个样子。 但是什么女人能玩,什么女人不能玩,傅忠还是知道的。 名花有主的,自然不能碰,富家千金,也不能碰。等等。而今日本虽然投降,但说实话,大明在南日本影响力已经能够保证了,但是在京都以东,以北这些地方,还是以日本大名为主。 固然对于日本人,还不能侮辱过甚。 只是他还没有侮辱,人家就将自己老婆女儿送上床了。这让傅忠很难理解。 今后,在日本还要这些人帮忙,也要按他们的心,很多事情不好拒绝。但是问题是,这样的事情如果做了,今后他们不会报复吗?傅忠实在不能理解,他们内心之中的尺度。 以傅忠的思维,想来想去,就外示温顺,实藏祸心。 因为在人意识中,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将自己的妻女送人,这种付出,一定要非正常的回报,这个回报是什么?傅忠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不想给。 在傅忠心中,这些日本大名在日本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何必给他们那么多额外补偿吗? 傅友德说道:“这日本安稳不了,如果陛下再给我数年,我给陛下一个清清白白的日本,但是而今已经不可能了。从今后开始,征东军就会陆续裁撤,高丽,九州,也会给鲁王等几个王爷。而今有两条路给你。” “第一,就是跟着我回京师。五军都督府坐上几年。第二,就是带五万大军,驻守日本,当日本太上皇。与你那些外示温顺,实藏祸心的人打交代。” 傅忠没有想自己的出路,而是问道:“父亲,您要回京了。” 傅友德说道:“老了,我本来就年纪大了。陛下的意思也很明显,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要挡着年轻人的路了,徐达退了,汤和退了,冯胜多不情愿啊,也退了,你老子我,能不识趣吗?” “想想也不错。我家已经位列国公,世袭罔顾。你的能力,我也知道,下一代无忧,我自然回南京,照看一下孙子。颐养天年,有什么不好的。” 傅忠说道:“父亲甘心吗?” 傅友德说道:“我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你莫多想了。保全富贵便是了。”傅友德饶有深意的看了傅忠一眼。 傅友德甘心吗? 倒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他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一生圆满了。但是内心之中,也是有一丝丝小小的遗憾的。这日本到底是未尽全功啊。 傅忠心中却是很不甘心的。他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最少,这种什么事情都被别人操纵的感觉,让傅忠很不满。 不过傅忠不敢当着傅友德说着些话。他沉思片刻,说道:“父亲,我愿意留在日本。” 傅友德说道:“好。既然你这样选,接下来的事情,你就来办吧。” 傅忠说道:“什么事情?” 傅友德说道:“设东瀛都司,建立卫所,镇压日本土司。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与少府配合,开采日本金银矿,直接送往南京。” 傅忠说道:“日本金银矿?” 傅友德说道:“这是陛下点名要的。这一件事情办啊。说不定,这东瀛就是我家的基业了。” 虽然而今还没有将领在外世镇,但是其实已经有这个苗头,或者说风声了。特别是沐英被朱元璋赶到了云南,从沐英从征云南,到现在,已经不至三进三出了。很多人都品出来一些味道了。自然也包括了傅友德。 傅友德此刻想留傅忠在这里,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傅忠却不知道。 第五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银票入日本 傅忠说道:“孩儿明白。” “对了。”傅友德说道:“何夕派了一个人过来,你也接待一下。” 傅忠微微皱眉,说道:“何夕,他派人过来做什么?” 傅友德说道:“怎么还记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傅友德说中了,虽然很多事情,傅忠也知道多想无益,但是他内心深处依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说道:“父亲说哪里的话,孩儿只是不明白,他是不是手伸的太远了。” 傅友德说道:“你管他做什么?这一件事情,陛下打过招呼的。你不办也要办的。而且要办好。何夕今后前途无量,你少得罪人。” 傅忠说道:“是。” ------ 傅忠还是很听父亲的话,不管对何夕是什么想法,只要父亲交代了,他就不敢不办。于是,对何夕派人来的是非常欢迎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解缙的哥哥,解纶。 解纶本来有些胖的身形,而今更胖了。见了傅忠满面春风,赔做笑脸。傅忠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有傅友德的交代。 于是傅忠好好的招待了一番解纶。 倭女风情如何,这里就不细表了。 总之,酒足饭饱之后,闲杂人等退下,在京都有名的温泉之中,这是号称天皇都喜欢的温情。至于是那些天皇,反正两人都不在乎。 傅忠说道:“听说,解秘书郎是解大人弟弟。” 解纶大笑说道:“从小我那小弟,就比我厉害多了。而今我只能做一个跑腿的。而小弟已经在御前行走。这当哥哥的,压力很大啊。少国公见笑了。” 傅忠一笑说道:“解家一门双杰,倒是令我羡慕的很,我那两个弟弟,要能有你弟弟那么成器,我就放心多了。” 两个长兄,就自己的弟弟发表了一番意见。接着就进入正题了。 傅忠说道:“却不知道解大人所来何事?” 解缙说道:“这是何大人很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一旦大军平定日本,我们银行也要在日本建立分行。并且,要日本弃用金银,用银票。” 傅忠一愣,说道:“银票?” 这银票,傅忠自然知道。毕竟何夕为银票开辟的第一个使用场景是辽东物品的购买,第二个就是征东军后勤使用。傅忠是知道的。但是傅忠也知道,银票本质上是纸,更知道宝钞是什么东西。 他本质上对这东西,不信任的。 他的态度,其实也是很多人的态度。 或许小老百姓们,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很多百姓,其实根本没有钱,也不需要钱,他们用的是粮食。而真正有钱的如同傅忠这个阶层,谁不知道宝钞这玩意有多坑,同时,对银票这东西有多抵制。 这也是为什么辽东银票推广范围始终不打的原因之一。 大家都不是傻子。 解纶说道:“正是。而今辽东所产盐铁布匹纸张武器,都能进入日本,都可以用银票购买。而且日本为大明所用,自然不能令他们自行其事。而且不知道少国公听说了没有。而今我们已经不隶属于辽东了,而是隶属北京还没有建成银行司。算是中枢直属了。还请少国公多多支持。” 傅忠说道:“好。我知道了。只是我需要做些什么?” 解纶说道:“自然请少国公给予一些支持。” 傅忠说道:“没有问题。”随即伸手从一边的衣服里讨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解纶,说道:“持此令牌。在日本,就代表了我颍国公府。” 解纶微微一笑,起身那来准备好的匣子,放在傅忠身边。 傅忠斜眼看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 解纶说道:“银行要在京都选一块地,建立日本总部,这是每年的租金。还劳烦少国公帮忙了。” 傅忠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只看见上面是面额百两的银票。看厚度,大概有一两指,少说有了几千两。而今京都地价都是无价的。不是高的无价,而是低到无价。 大明占领军,可以随意将任何一块土地征用了,一个大子也不用给。 这钱不过是以一个名目给傅忠而已。 傅忠微微一笑,说道:“这事我知道了。” 解纶其实很明白,让日本人用银子,金子换银票,既是经济行为,也是政治行为。但是本质上是一种金融掠夺。这一点,傅忠也是知道的。 只是傅忠作为大明人,屁股是不会坐歪的,既然朝廷的意思,他自然支持。但是这种支持带了一种公事公办。所以解纶要私下给钱,一年几千两,也不算小手笔了。 这甚至能算到明面上。 而今傅忠稍稍动一下手脚,京都之内,除却皇宫之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傅家的土地。 这其实是军中潜规则了。 只有攻下城池,攻城将领就能吃口大的。虽然朝廷军纪越来越严格。能动的手脚越来越少。但是在海外的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几乎只要不搞出大事,做一些手脚,即便告到朝廷,朝廷也不会理会的。 一年几千两的租金,也远远高出了正常水平。自然要得是傅忠非正常的帮忙。 见傅忠答应下来,解纶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解纶并非没有才华,在金钱方面,他是很有才华的。但与自己的弟弟相比,就差远了。而这一件事情,也太重要了。因为何夕很早之前,就已经计划要这样做了。 以日本金银为本金。才能发行更多的银票。 从而盘活整个市场。 日本的金银,是其中重中之重,其中直接开采金银矿是一种方式。另外一种方式,就是用这种办法了。将日本社会多年开采的金银搞到中国来。 到底有多少,何夕并不知道。 总之,越多越好。 ------ 日本战场的消息传来,仅仅让何夕稍稍关注一下,随即让人问问解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因为更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 整个北京城的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从南京来的第一批金银,金十万两,银三百万两,已经到了。这几乎是这几年佐渡岛所产的总和了。有这一笔金银,何夕就敢印一千二百万两银票。再加上辽东印刷银票总和。很有可能超过三千万两甚至更多。 可以做兑换宝钞的前期准备了。 当然了,何夕还觉得不够。 毕竟宝钞的发行量太大了,大到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了。 除此之外,还有遵化铁厂的扩产。新建立的各地产能。等等,这都要管。 最重要的不是别的。是人员的募集。 有两种人员的募集,第一是技术人员,这些还好办。何夕提前几年办学,有了一些成果。这一次几乎将工理学院,辽东所有学校的毕业生,在读生都一网打尽了。 甚至不懂技术也可以,认字就行了。 大量粗放的劳动,不需要识字,但是要提高效率,更加精细的劳动,识字是非常必要的。数学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何夕提出一些新计划,新改革,也会因为没有底层足够的工作人员,而流于形式。 但何夕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算是勉强解决了。 另外一个问题,何夕却被难住了。 那就是,最基础的劳动力从什么地方来? 这样的劳动力,不是需要一万人两万人。而是以十万人为基数,甚至更多。从营造社的工人,到各厂矿所需要的人员。更何况因为这么多人员聚集而产生的服务人员。等等。 这样多的人员聚集,之前都是征召的。 而今不征召?该有什么办法? 第五十九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小人物一生 何夕抱胸皱眉而立。 姚广孝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大人,还是让各县衙直接招募人手。送到北京城吧。这是最方便的办法的。” 何夕说道:“但是也是隐患最多的办法。” 征召劳役是怎么做的?何夕也是有所了解的,里面的弯弯绕,就不提了。何夕说的隐患不是这些。而是自由的劳动力市场。 是的。何夕其实也感觉到了。大明看似很自由,但很多地方不自由。如果办工厂的话,所需要的人力一多,就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虽然新大明律已经放开了百姓迁徙。 只有你出门开路引,整个大明,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问题是,第一,百姓不知道。 第二,开路引这一件事情,看似很简单。但其实不简单。 以这个时代信息传播速度,百姓不知道是正常的。百姓知道了才是不正常。而今的报纸,更多是在官府士绅手中流通,所能影响的人,其实有限的。 至于开路引。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说的不仅仅是案子。 还有其他的事情。 对于很多人来说,办路引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对于很多百姓,却是别登天还难。 何夕这一次需要这么多工人,他如果下令各地官府征召。就河北,山西,山东这些府县,每一个县分配一千个名额,立马就有了。但是将来,别人开工厂怎么办? 甚至何夕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想法,那就是他这次营造北京城所需要的人手,何夕都没有想放回去。毕竟何夕要建造的北京是一座工业城市,是需要很多工人的。 一道完善的工人招募办法。就要有的。 但是怎么招募? 这有些难。 官府需要介入不需要介入? 介入到什么地步? 一直在何夕身后当背景板的王千里忽然说道:“大人。我觉得,您多虑了。” 何夕说道:“多虑什么了?” 王千里说道:“你只有给钱了。总有人来的。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有人做。” 姚广孝听了王千里的话,说道:“不错。大人,我被你搞糊涂了。要不我们放出消息看一看。不要在这里凭空担心。如果不行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何夕说道:“放出消息?” 姚广孝说道:“我记得,砖厂已经修建好了。需要的人手招募好了没有?不如,我们直接招募,看看有没有人。” 何夕说道:“不错。看看有什么问题再说。” 何夕说做就做。 立即带着人去了遵化。 此刻的遵化,已经有几分工业区的样子的。 以铁矿煤矿为源头,首先是遵化铁厂,然后是各种机械生产,最新的砖厂更是看壮观。 砖厂之中,有一座三层楼的建筑。就是水塔。水塔一层庞大的蒸汽机,蒸汽机最上的提水臂,将下面的水一下一下的提到上面来,而稍稍往后一点,就是锅炉车间。好几个人在这里烧锅炉。热浪涛天。 而水塔另外一侧有出水口,出水口有水匀速的流出来,推动好几个机器。从搅拌活泥,到定型打砖,一路走出来,最后被十几个工人用小推车送进了窑中。 何夕看到这一切,就好像看见了后世庞大化工厂。因为在化工厂之中,这种两三米高的大机械才随处可见。就是不想造砖的地方。何夕其实对造砖厂有印象的。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台打砖机,根本用不了多少钱。占地也很小。似乎是一台柴油机就能行。 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葛天工似乎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说道:“老师,这东西,其实并不实用。因为水流的原因,每天最多打上十几万砖,不可能再多了。而这里造价,大抵要一千两以上。一千砖才几文钱。最多赚上几文钱,这还没有算煤钱的。” “要我说,还真不如,多找一些人来自己打的。” “而今就质量上,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人打的还要更好一些。” 何夕内心之中的震撼,被葛天工的话拉回了现实。 也不得不承认,葛天工说的不错。 成本是有一点高的。砖头这东西并不值钱,很多百姓建造房子,都是自己烧砖的。而且这些砖难以长途运输。因为长途运输的价格,要比砖本身要贵的。 这甚至是中国为什么没有工业革命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系性价比。 人力太便宜了。 会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很多技术改革,都不如多加几个人。而蒸汽机也是这样的。蒸汽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完整体的。一开始就能作为一个动力单元介入各种生产领域的。 并不是。他的生产效率提高,也是一点点的。在瓦特之前有,在瓦特之后,依然有人改进。 从来没有一步登天。如果大历史的角度来看,工业革命自然是一场革命。但是如果从技术史的角度来看,与其说是革命,不如说一场渐变。从一开始毛病多多。根本不能用,到后来几乎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产物。 是一步步改进过来的。 是什么力量驱使这么多人在这上面投入精力。 因为利益,因为人力的匮乏。 机器代替人力,即便一点,对资本家来说,也是赚的。 但是在大明就不一样了。 何夕弄出来的东西,与多加几个人之后的效果相差不大,那为什么不多加几个人啊?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 葛天工的说法也是有问题的。 第一个问题,就是蒸汽机的价格。这一千多两的成本,不是蒸汽机的价格。而是蒸汽机在遵化铁厂生产出来的价格。毕竟是新厂子,很多东西都要从头来。这自然会有大量的成本。也就是蒸汽机生产的越多,这个价格也会越低。如果仅仅生产这一台,报一千多两,那已经是少的了。 何夕说道:“首先,这是为营造北京城而造的,北京城工程很急。我想在一两年之内造好,北京城所需要的砖,太多了,传统的办法需要多少。另外,北京城墙要大的,具体多大,你心里也有谱吧。” 葛天工说道:“北京城墙要用砖?不是条石吗?” 何夕说道:“你去挖啊?你与蒯大工对接一下,看看总共需要多少砖,都什么样式的。就开始准备生产了。”何夕沉默片刻,说道:“这样的厂子,先来二十座吧。” “不过,我只给你一万两。够不够吗?” 葛天工心中转了不少心思。盘算道:“够了。” 何夕说道:“人员怎么解决?” 何夕看了看,这个小厂。也要好几十个人。看机器,搬运工,锅炉工,等等。总共加起来有一二十人。更不要说,这些人也都不是固定的,随着需要还要变动位置。 二十车间,大概要有五六百人。 葛天工说道:“只要给这里的人打招呼,他们自己回家就能将人带回来。” 何夕说道:“带回来?” 葛天工说道:“在我们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吃朝廷饭,每月都发工钱。不管是做一天,还是做一年都是好的。这种事情,一般都下面人都要了。四五百人算什么?遵化重建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而今也有一千多人了。” 何夕说道:“你们这里的人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葛天工说道:“都是本地的。” 何夕说道:“遵化附近这几个县,还有多少会来做工吗?” 葛天工本来想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心中一动,这一句话不敢说出口了。 第六十章张大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何夕的小实验 葛天工也意识到不对了。 人力资源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至少北京附近不是。 北京附近其实也算是人烟稠密了。毕竟在元朝的时候是大都,元朝还是要一些体面的。不敢乱来的。这里还是很繁华的。到了大明,这里是北方经营的中心,大明好几次出关之后,带回来的人丁都安置在这里。 人还是比较多的。 但多不到什么地步去。 一个厂一千多人,然后后面还有这么多需要,就不是几个县能解决了。县与县之间的人员流动还很简单,但是府与府,省与省。整个大明北方,在册人丁,不过一千多万。 何夕要建立一个百万工人以上的工业城市。这人口从什么地方来? 何夕也没有指望,葛天工给他答案。他说道:“你们这里有外地的工人吗?” 葛天工思考片刻,说道:“好像有一个。” 葛天工立即派人去找,片刻之后,就由一个人过来了。 这个人身材高大,衣衫褴褛,但是何夕从身型上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因为一般百姓家根本不可能养出如此高的个头。吃都吃不饱,还谈上涨高个。 何夕说道:“你叫什么?” 这个人说道:“大人叫我张大郎吧。” 何夕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假名,不过真假并不重要。何夕说道:“你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张大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我本是山西盐商,将运城的盐送到北平,却不想一直卖不出去,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办法了,来这里讨生活。” 张大郎此话一出,何夕还没有什么反应。姚广孝猛地咳嗽两声,似乎忍不住笑。 好吧,何夕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整个大明的盐价都受到了辽东盐场的影响。张大郎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 何夕心中既高兴,又有忧虑。 时间长了。新的生产模式的威力与体量。总有遮掩不住的那一天。会引发很多东西,决计不是一个小盐商破产那么简单。暗潮汹涌,眼前就是被暗潮打趴下的一位。 何夕也很高兴,这个世界,正在被自己影响,被自己改变。、 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成就感。 何夕说道:“张大郎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而今北京营造。缺人手。不过朝廷这一次,不准备用征召徭役,而是招募人手做工。你可以回家招募人手来北京。” “我想其中应该是有钱赚的。” 劳务中介,或者说牙人,自古就有,。只是而今的牙人,还没有做工人的中介,他们更多是买卖人口。不过,没有这东西,何夕就不能创造一个。 而张大郎,就是何夕的一个小实验。看看能不能行。 张大郎听了浑身一震,说道:“大人有命,小人不敢不从,只是小人有几个问题。不问明白,是不敢做的。” 何夕说道:“说,什么问题。” 张大郎说道:“大人是谁?” 何夕说道:“何夕,这个名字听过吗?” 而今的何夕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张大郎自然听过,说道:“原来是驸马爷。” 何夕有些无语。 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管何夕做了多少事情,对于很多距离正直比较远的人来说,他们首先知道的就是符码,而不是别的东西。 “还有问题吗?”何夕问道。 张大郎说道:“没有了。不过还请一个请求。” 何夕说道:“说吧。” 张大郎说道:“小人而今两手空空,回家都是难事。自然办不到大人的事情?” 何夕说道:“要本钱?” 张大郎说道:“小人不需要。小人需要的是一张名刺。” 姚广孝说道:“真敢开口。” 张大郎连忙解释道:“不是大人的名刺,不管哪一位大人的名刺,都行。这一件事情关键在于沿途各县。没有一个官身的人压着,这一件事情是做不成的。” “我想大人要的也不是一个人吧。” 何夕心中叹息一声,说道:“你也算机敏。算了,给你一张我的名刺吧。” 名刺这东西,就是人的名片。与现代不一样,古代的名刺,就能代表主人。算是一种信物。给了别人,就是允许别人借你的名头行事。 何夕也算是给他一些奖励。原因就是,张大郎分析出这里面最大的问题。 也是何夕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那就是不管何夕再怎么努力,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在大明做生意并不是钱的问题,而钱与权的问题。这两者结合才行的。这不是何夕想看到的。因为权力与经济垄断在一起,会阻碍科技发展的。 而且如果真变成上下分明,天壤之隔。那与儒家所想的社会有什么区别。 只是何夕知道,这个问题是他解决不了,他也不知道谁能解决这个问题。 张大郎简直是欣喜若狂,说道:“小的谢过大人,小的决计不会忘记大人恩德。” 何夕说道:“不用了。你们山西多人,多带来一些人就行了。也算帮我了。” 整个北方,也就是山西的人力资源比较充沛。原因前文已经说过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张大郎说道:“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为大人带来足够的工人。不管多少。” 何夕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 所有人都走了,张大郎依旧激动的不能自己。 一个孩子过来,说道:“大少爷,这位大人找你找什么啊?” 张大郎之前不愿意报名字,就是因为自己的落魄,盐商家庭孜然粉是荣华富贵之极,而今却落魄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修一家人的。而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书童。 也算是忠心耿耿,到了现在还在追随。 张大郎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情,而是给了我一样东西?” 书童说道:“什么东西?” 张大郎说道:“舞台。” 书童说道“什么舞台?” 张大郎说道:“天下的舞台。” 书童说道:“我不懂,只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啊。” 张大郎此刻没有一分钱,但十器宇轩昂,好像有无数钱一烟灰缸,说道:“马上就有了。” ------ 张大郎在葛天工面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好像一个贵公子,说道:“大人,我为何大人办事,本来不该来找大人。只是我觉得这一点小事来去找大人,这有不好,所以来求大人开恩了。、” 葛天工说道:“你就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 张大郎说道:“自然不是。我是为了大人而来。在下为何大人办事,今后也要有人提携不是。” 葛天工听了轻轻一笑,说道:“不错。” 随即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给他两百银子。打发他走。” 张大郎说道:“多谢大人。” ------- 张大郎很快有了钱,有了随从什么都有了,本钱不是别的。就是那一张名刺。何夕还是低估了他的名刺的威力,有时候不用,让人看一眼,就代表着无数金钱。 为张大郎解决了无数麻烦。 当然了,张大郎也是有分寸的。不到必要的时候,是不会用这一张名刺的。但是作为一个商人,他装腔作势的腔调,从来是有的。 有虎在背后,更是借出几分威势来。 到了山西之后,大家都知道此人背后有人,但是不知道此人背后是什么人。也不敢去打听。 就这样,张大郎终于到家了。 张大郎遥遥的看向远方的城池,一时间热泪满眶。 这里是山西蒲州。 第六十一章蒲州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蒲州社 近乡情怯,张大郎来到家门口反而不敢敲门了。 身边的书童却没有张大郎这样的心思,他几步上前,拍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很快宅院之中就响起一阵动静。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见了张大郎,说道:“我的儿啊。” 张大郎跪倒在地上,双目含泪说道:“父亲,孩儿不孝,让您受惊了。” 父子重逢,一番叙旧。不用多提了。 张大郎将这几年的经历,告诉老父。最后激动的说道:“父亲,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机会,为何大人办事。也是我张家的机会。” 张父说道:“我儿,你要做什么?” 张大郎说道:“请父亲,给蒲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发帖子。请他们过来一叙。能在蒲州召多少人,就召多少人。” 张父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咬牙,说道:“我张家从前朝迁到这里,已经三代了。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面子的。由我张家担保,乡亲们自然是会相信的。但是我儿,有一件事情,你想过没有。” “这一件事情做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但是一旦出了问题,我张家就不要想在蒲州混了。” 古代最重视乡情,如果将自己的家乡人都得罪遍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不在蒲州混那么简单,简直是社会性死亡了。 张大郎说道:“父亲,这个机会,我一辈子难以再遇到了。” 张父说道:“好吧。” 张父所做就做,撒帖子将蒲州大族都请了过来。张大郎将情况一说,顿时议论纷纷。下面的人说都有。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 这些人都是看着张大郎长大的。觉得张大郎这个人,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欺骗乡亲。而同样这些人也都熟悉官府徭役制度。毕竟徭役制度是大明的根本制度,特别是北方,徭役很重,大家都服过徭役。 张大郎即便是将官报拍在桌子上,也不能说服所有人。 只是,张大郎很快发现,其实不用说服所有人。因为现实会说服人。 钱这东西,谁都需要。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的乡村。自给自足的乡村经济,看似田园牧歌,但是且不说农业经济的风险,单单缺乏硬通货,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管再自给自足,也不可能对外界没有任何需要。 最简单就是生病,总不可能连生病都不需要外面治疗吧。 人总是要有求于外界的。 而小农经济并不产出能够与外界交换的硬通货。粮食,布匹这些都有的。但是供应自己用完之后,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了。 没有事情也就罢了。一旦遇见事了。小老百姓是一分钱也没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底层百姓交易物是粮食,而不是钱。 但是钱要怎么来? 如果卖力气能赚钱,天下人有太多人愿意了。而且那里都有哪些被逼到绝境的百姓。 于是,张大郎并没有说服所有人。但是依然有很多人来找他。说他带人去北京挣钱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不足半个月时间。就由上百人来找他。 这上百人又自己找了自己亲近的人。比较出门在外,有一个关系亲近的人在身边,也算是又一个照顾。于是五百多人的队伍就有了。每一个都带着干粮。然后张大郎出门,去了官府。拿出何夕的名刺。顺利的都有了路引。 然后一路北上,来到北京。 此刻已经是秋天了。 而北京城已经不仅仅是地理名词了。 已经开始挖掘地基。 军中的动作,还是比较快的。周围四个卫所被裁撤。再加上周围卫所中,不愿意当兵的人。一共有三万余人,全部在何夕麾下了。何夕以万人为社,设立三大建筑社。 就是北京第一,第二,第三建筑社。 抽调一些老将来担任社长。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因为整体上都是军事化的。从发军饷,变成了工钱。从军人变成工人,除却这些名头上的改变之外,其他的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什么都没有变化。 而何夕一声令下,三大建筑社就开始动工。 分被承担城外水利修缮。与城内地基,还有遵化工业区厂房等修建。 总之,北京城修建已经开始了。 不过三万人还是少了一些。 纵然这三万人,与其说是建筑公司,不如说是工程队。或者说工兵。何夕提供了不少新技术,新方法,而今他们都还在摸索之中。只是他们似乎对于这些新办法,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对于工作效率,也没有什么追求。 毕竟,吃公家饭。磨洋工。也是很正常的。 何夕想要他们快,可以下死命令。自然可以加快进度。但是想要他们保持主动学习,专研精进的态度,却是难了。果然,天下最难的事情,第一是自己的学习,第二让别人学习。嗯,如果是学霸,可能是反过来的。 张大郎来到北京城,就是一个大工地。 只是张大郎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思看些工地,他身心俱疲。无他,带五百人,从蒲州到北京。张大郎伤透了脑筋。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走了路而已,还能如此之艰难。 他手中那一张名刺,足够解决路上所有的麻烦。 问题是,这五百人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五百人代表五百个不同意见,他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这还是大家出来本身没有想惹事的情况下。好在一路上,张大郎也将这些人按照村落乡里组织起来。好歹理顺了内部管理。 这才好办了许多。 张大郎一到这里,就去找何夕。不过,何夕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却见何府的管家接待了他。 何府的管家不是别人,正是杨震。 北京城的工程一开启,何夕的忙碌可想而知。自然没有时间接待张大郎,而杨震正好在北京。于是就由杨震接待了他。 杨震听了张大郎所有经历,也看了张大郎的带来的人。忽然说道:“张兄。还不知道你高姓大名。” 张大郎说道:“贱名不足挂齿,张友直。” 杨震说道:“这一趟,你是赔钱的吧。” 张大郎说道:“无妨,只要大人满意。怎么样都行。” 有那一张名刺,张大郎已经赚太多了。他家算是小盐商,洪武年间的盐政还是很严密的。盐商们赚的都是辛苦钱,运粮食到边关,然后领盐引转卖。 生意规模不大。但是有一张名刺傍身,今后做生意,就没有人敢刁难。他家里家底不厚。但有这一张名刺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发家,当然了,如果能抱上何大人的大腿就更好了。 杨震说道:“大人最厚道了,让人办事,从来不会让人吃亏。这样吧。我给一个活计吧。保你赚钱。” 张大郎说道:“什么活计?” 杨震说道:“你跟我来。” 于是,杨震带着张友直来到隔壁,一个很简陋的院子,上面挂着大明北京规划司。先带着他在一个科室登记,张友直稀里糊涂的登记了一大堆东西。 最后又让取名。张友直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杨震知道他是山西蒲州人。就登记为蒲州社。 在杨震的担保之下,几乎一路绿灯。然后,杨震又来到另外一个科室,找了一个老头。只听杨震称呼为“快大工。”张友直也不知道,这个快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慢大工不成。 却见杨震在这快大工身边说了几句话。却见快大工拿出一副比人还大的图纸,细细端详了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六十二章命运的神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命运的神奇 片刻之后,快大工圈出几个地方。写在纸上递给了杨震。说道:“这些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做。” 杨震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随即带了满头雾水的张友直,又跑到对面,也是一个新建的衙门,上面写着大明北京营造司。杨震带他见了一位铁大人。 铁大人直接出具了一份文书。让他签字画押。 张友直正准备签字。铁大人一把抓住笔,说道:“看清楚再签。” 张友直这才细细看了。是一份契书。上面写着他承包一个编号很长的工程。需要一个月之内完工。给银票五百两。 张友直皱眉,说道:“大人,银票是什么?” 杨震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说道:“就是这个,可以在刚刚成立的北京银行换成银子,一比一,面额多少,就能换多少。” 张友直说道:“真能换吗?” 杨震与铁铉的脸都有一些难看。 这是双方共同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一直想解决的问题。但是解决得如何了?不好说。 杨震咳嗽一声,说道:“当然能换了。不过,没有换的必要。因为你如果卖东西,大部分东西都能用银票。而银票换银子,是要抽水的。你也是懂的。还不如直接用银票。” 所谓抽水,就是兑换费。 银票换银子需要收,而银子换银票则不需要。其实,这也是限制银子兑换的办法之一。兑换收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明的金银铺,当铺,不管是银子换铜钱,金子换银子,或者金子换铜钱,从来没有说过是免费的。 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 不过银票换银子,收兑换费是要宣传的。而后者却没有。 张友直此刻内心之中,才有一些恍惚。才明白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有些担心。又有些无措。但是他是聪明人。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我有选择吗?” 自然是没有的。 于是他下手签字画押便是了。 随即杨震又问道:“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张友直说道:“只有回家的路费了。” 杨震说道:“这样吧。你拿着这个合同。去对面北京银行,可以抵押出一笔银子。” 张友直摇摇头道:“质押?太贵了。” 杨震说道:“放心,不会年息超过三成的。而且你现在要做工程。五百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吧。等你这个工程做完之后,直接还钱便是了。” 铁铉立即招呼了一个小吏,让他带着张友直下去了。 铁铉走后。 杨震与铁铉相对而坐好长一段时间。 杨震说道:“这是第一个吗?” 铁铉说道:“就是第一个。” 两人相对苦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铁铉说道:“杨兄,你在大人身边多年。我对这一件事情,其实很不明白的。即便大人不愿意惊扰百姓,也应该有其他办法。让民间经商结社也就罢了。集聚如此多人手的建筑社。也能让人随便办吗?” 杨震说道:“大人,其实也想让北京附近各县,以县为单位,各建立一个建筑社,参与进这一次大工之中来。但是关键是,没有人出头啊。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他也算是适逢其会吧。” 铁铉有些迷茫,说道:“杨兄,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杨震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大人会越做越好的。” 杨震这样说,很明显的底气不足。 人都是喜欢确定性,而不喜欢不确定性的。这是很现实的。 何夕其实对身边的人不知道多少次讲新法,讲将来的种种好处。但是何夕的变法剧烈起来。他们还是有一些迷茫的。总是不知道何夕要将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又能不能走到。 这些迷茫很真实。 这两人是何夕的死忠了。但是内心之中,依然有这种迷茫。更不要说其他人的。 但是做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这种超越本身就会带来这样的问题。 这还是何夕一直成功,才凝聚的人心,一旦中间出现一些问题,人心的离散,也会惊人的快。好事难成,烟花易散。 ------ 张友直在银行,很顺利的拿到了一百两银票。又在银行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很轻松的花了其中八十两,得到了五百人的工具,铁锨,镐头,等工具。人手一把。还几两推土的小车。顺利的为了远在辽东的铁厂,清了一笔库存。 铁铉派来的小吏。更是带着他们来到现场。 这里已经打好了石灰线。 这一个多月的时候,快大工,也就是蒯富,没有闲着。他已经将整个北京城地面测算过了。当然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了。而是无数工理书院学生一起的功劳。 就好像他眼前,用石灰框出来的区域。 小吏递给张友直一张图纸,说道:“就这里,整体下挖一丈。没有什么技术活,纯体力。一个月之内完成。” 张友直叫来同乡之中几个年长的。也就是当初出过劳役的人来看。他们纷纷点头,苦一点不算什么。可以办到。 张友直说道:“那就做吧。只要能做好,每一个人都要半两银子。” 张友直干脆利落的总工程款砍掉一半。 张友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心黑,因为这半个月要管饭,还有工具的钱的等等。总体下来,这一单子能不能赚还是两可之间的。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此刻的张友直其实忘记了一件事情,算了,他不是忘记了。他是不知道。 大明的商社商号,会社之类商业经营,都等同于公司。是要交税的。当然了,如果从这些商业经营实体之中征税,又是一个新课题。而今何夕还在想怎么弄。 “真的。一个月,半两银子?”一个人惊喜的说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半两银子一个月多吗?太多了。 须知在明末养一个士卒一年才有十几两银子。折合一月,才一两多。但是那是要卖命的。是高危职业。而如果一个月半两银子,一年就是就是六两银子。 而六两银子带的大抵能购买二十石大米。而每人一年吃饭大概在三四石左右。也就是说,这已经够养一家人了。但是实际上,大明百姓根本没有吃过那么奢侈。 很多人根本没有看见过银子是什么样子的。 不用冒什么风险,这个工钱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县太爷一年也不过几十两而已。 小老百姓也没有太多的要求。 于是,一声令下,大家都准备开工了。好在很多人在家乡也服过徭役,知道怎么组织人做工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在张友直的主持之下,劳作也看到比较整齐起来。 只是,张友直静下心来,总觉得莫名其妙。 人生的机遇,总是很玄妙。张友直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很多事情推着他走。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蒲州社?他现在还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问题,在无数年后,白发苍苍的张友直回忆起今天,还是觉得不能理解。只能寄托为冥冥之中的气运选择了他。让他有机会,一飞冲天。 而且一飞冲天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蒲州社。 很多人生之中的重大选择,在当时都看不出来有多重要,真正明白,是在很多年之后了。而张友直也是如此。 张友直如何?不过是何夕影响天下中一个小人物而已。何夕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而今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六十三章皇帝巡幸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皇帝巡幸乎? 杨震回到何府。 新北京还没有修建好。何夕的府邸其实在香河县北边。没有在城池之中。方便就近监督新北京城工程。而朝廷新设的北京三司都在何府附近。 也就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聚集。 也变得繁华起来。 杨震来到后院之中。 何夕依然在忙于案牍。何夕见杨震回来了,说道:“那个什么张大郎怎么样了?” 杨震将自己的安排一五一十地说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有我一张名刺,没有我一张名刺就差这么多?” 杨震说道:“恐怕是了。” 何夕说道:“那就按姚先生之前的方案来办。”随即何夕拿起身边一份名单。这一份名单不是别的。就是河北各县中,在何夕派系之中的人名。 很多事情姚广孝总是有办法的。 只是他不说。 何夕也明白,姚广孝为什么不说。 因为这一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问题多多。 如果用朝廷名义征召,有这样那样的弊端。但是如果地方强力人士的人脉征召。就没有问题的吗?不,恐怕问题会更大吧。 何夕可以为张大郎一个人提供担保,让带着五百人来到北京,如果何夕为很多提供名刺,十几万人都是以何夕的名义来到北京,何夕的问题就大了。 想来想去,何夕终于选了后者。 就是将自己派系之中,河北各县里人物挑出来,让他们以自己的名义,或者以自己家族的名义办这一件事,成为劳务中介。其实只要办好了。这是可以赚钱的。而且在本乡本土是会很有影响力的。 同时,何夕也在打造自己的基本盘。 毕竟北方士大夫不能说没有,与南方士大夫的实力简直不能相比。河北河南山东一些地方,更是移民过去的。没有强盛的宗族力量。也没有太多读书人。从明初南北榜案就能看出来。 总体上也没有很多儒家的传统。而很多明代笔记之中,鄙视北方风气浅薄。也能体现出来。 所以大部分老百姓,很现实,谁能带他们赚钱,谁就是地方的老大。谁在家乡就有影响力。 虽然说,营造一些地方豪强。对朝廷本身,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何夕还想明白的。但是却觉得,与其利用原来的官府体系,不如这样来。因为官府之中,儒家士子还是多数的。 何夕深深看了一眼名单。将这名单郑重收在一边,这里面的人名,将来都会很重要的。 何夕说道:“杨震,我给你说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 杨震说道:“大人,关乎北京土地的事情,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这事情固然是能做的。但是学生觉得,这北京的土地的价格是上不去的。因为北京毕竟是陪都,大明真正的京师是南京。如果北京成为京师,这里地价可以高上十倍有余。但是而今------”杨震微微一顿,说道:“价格恐怕达不到预期。” 何夕很想说,这北京将来很有可能是京师。 但是即便是何夕也不敢打包票了。 原因很简单。 历史已经改变了。 在朱元璋朱标对北京的规划。北京重要不重要,很重要。作为北京的工业城市,很可能是大明最大的工业城市,掌控北京,就掌控了天下兵马。天下兵权。 自然是重要的。否则也不会提升为陪都。 但是正是因为够重视了,将来会不会迁都北京,何夕就不知道了。 无他,因为历史上明朝迁都北京,本身就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利弊参半。很难说是好是坏。 如果陪都制度,能让南京很好地掌控北京,未必需要迁都。北京大明南方经济好于北方。工业革命能不能改变这一点也说不定。京师远离经济中心,头脑与屁股分离的弊端。历史上的明朝已经很好的演示了一遍。 想来不需要再来一遍了。 何夕很想吵一下京师房的概念,但是不敢。 因为这样做,影响太大了。甚至会引起政治风波的。因小失大。 只是如此一来,新北京的地价,或许仅仅比省会城市高上一点。与南京根本没有办法比。何夕想通过买地回收货币的可能就太少了。 何夕说道:“真没有什么办法吗?” 杨震沉思片刻说道:“或许,有一个办法。” 何夕问道:“什么办法?” 杨震说道:“请陛下北巡。”杨震说完之后,随即摇摇头说道:“学生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也不怪杨震。 因为朱元璋很早就表明过对巡幸的态度。他是反对皇帝随便出去乱逛的。原因无他,吸取前朝教训,辽,金,蒙古都是游牧民族起家,他们的文化之中,对于皇帝出巡,是很宽容的。 于是,辽金蒙古都有皇帝出巡出事,导致政治危机的事情。 辽根本没有固定首都,在什么地方都算是巡幸,金的海陵王,元朝南坡之变,等等。 同时巡幸给地方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 朱元璋觉得,巡幸可以带来政治不稳定,又给地方带来负担。朱元璋是反对巡幸的。当然了,并不是完全反对巡幸,如果国家有事,皇帝当仁不让。但是如果国家无事,就是皇帝想出去逛逛,那就是桀纣之君了。 而且朱元璋年纪大了。 杨震想来想去,并不觉得请朱元璋巡幸是什么好事,而且朱元璋巡幸也是提振一段时间的地价而已。 没有什么用。 何夕却摇摇头说道:“不,你的想法很好。我觉得陛下或许会巡幸北京。而且就在北京城落成之后,也就是洪武二十五,二十六年。” 洪武二十三年就要过去了。北京城是一个大工程,何夕觉得最少需要一两年的修建过程,即便是用上很多新技术,新手段也是一样的。今年仅仅是筹备,明年正式开工,后年,或者大后年,才能完工。 甚至仅仅是大部完工,等什么时候完全完工就不知道。 须知历史上的北京城,到了正统年间,依然在修建收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六十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思路转换 何夕判断在洪武二十五六年将北京城主体工程即便修建完成,已经是很大胆的预测了。 这里面需要何夕很多努力。 在北京城主体工程修建完成之后,请朱元璋北上巡幸这一件事情,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甚至何夕决定可以玩出更多的花样,比如这一次让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来一次大巡幸。 从而将北京地价抬高。 别的不说,对于很多勋贵们来说,他们在南京的房子就是靠着皇宫,并且在整个南京城最好的地段。很多都是赐宅,如果到了北京,他们的宅院却距离皇宫很远了。那就代表着什么? 而何夕可是知道,如果说前几年勋贵们地位虽然高,但是口袋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钱。而今却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有钱人。 是可以收割一笔的。 “不过,这一件事情,需要提前告诉陛下。”何夕心中暗道:“这一件事情要与陛下好好商量一二。” 何夕并不觉得,这一件事情朱元璋会拒绝。 不过这都是后话,不是何夕找杨震来的主要目的。 何夕说道:“那一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杨震说道:“大人,这一件事情,学生实在拿捏不好分寸。说实话,而今的北京城附近,什么产业都没有,意味着我家做什么产业都行。但是因为大人您的特殊身份,做什么产业也不行。” 何夕微微苦笑,说道:“不错,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我自己不做,让别人做,别人如何相信。而我自己管这摊子,如果自己再参与太深,又如何能服众?” “分寸啊,分寸。这两个字说得太重要了。” 辽东之行,给了何夕很大震撼。 虽然何夕不得不承认,但也要承认现实。 那就是社会发展,自有规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要相合适应。 社会主义国家,或者说国家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高级阶段。在现阶段,何夕即便带来了这种模式,也无法维持。因为运行一个大托拉斯,需要种种条件不成熟。 只有到商业竞争到了一定程度,科技进步到一定程度,这种模式才能产生与适用,而国家资本主义,或者说社会主义,是在此的基础上建立的。以封建王朝的根基,嫁接国家资本主义的体系,会产生什么样的怪物,何夕也想不出来。 但是很有可能并不是积极的,进步的东西,而是相反的。 或者社会发展阶段,是可以跳跃的。但是那是后发者的优势。而今大明王朝,并不是后发者,何夕看见了未来的道路。但他所知道的知识,所带来的知识,不过是后世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冰山一角都不算,不过是大海之中的一瓢水而已。 后世所有知识,仅仅有一个指引作用。 路还要自己走。 而且,后世的知识也不可能公开。在何夕进行本土化处理之后,很难说是后世的本来面目了。也不可能被所有人信服。 后发国家跨越式发展的代价,是巨大的。何夕也很难让大明负担这个代价。所以,何夕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培养资本家,或者产业家。 先将小农经济,转变成商品经济。主导国家的演化过程。 推动科技发展,推动生产力发展,主动生产关系的变化。 生产关系发生变化之后,才最后归结于朝政之上。 市场竞争,让看不见的手奖励科技进步,科技进步导致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发展影响生产关系变化,最后才在政治体制上有所变革。 这是何夕这些年一步步走来心得体会。 是不是弯路,何夕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刚刚开始的时候,何夕觉得搞定科技发展,然后政治体制改革,好像一切都好。但是做得越多,就越发现从来不是如此。 只能说,遇见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 而今何夕要解决的就是培养一批产业资本家。 何夕之前以为自己有选择。但是最近才发现,他其实没有选择的。 原因无他,大明是权力社会。有权者永远拥有财富,而不是相反。何夕想将未来最赚钱的生意,给没有权力的人,这本身就是荒谬。就好像让老鼠给猫系铃铛,用来示警。 猫一动就声响。好让老鼠逃跑。但是问题是能将铃铛系在猫脖子上的老鼠,何必要躲避小猫。 所以,何夕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这个时代权力者之中的勋贵。 毕竟,整体上勋贵并没有太多的地主阶级属性。 并不是说,他们不是地主。几乎所有的勋贵都是地主,因为有朝廷的赐田。而是他们的权力与富贵,不依赖于土地。而士大夫却不一样,看起来士大夫耕读传家,并不依赖土地。但其实,没有土地为兜底,这些家族很难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两者看似一样,都是依附权力,但是本质截然不同。 一个本身就是权力,一个因为掌握土地这种生产资料衍生出权力。 这个道理,何夕在开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只是他当时,仅仅做了一个权力场上合适的选择,并没有发现,其实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一样。 果然,谁是我敌人,谁是我的朋友,这个问题,常问常新,因为看问题的角度,想要的不一样,还有局势变化,有不同的答案。 而今何夕想在北京,这个局部地区,形成一个新的商业模式。也就是市场商品经济。能做的只有将勋贵们拉过来成为产业家。但是问题也就来了。 勋贵们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积极性的。 因为他们依赖权力生产,而不是任何产业存在,不管是土地,还是其他产业。 所谓的食利者阶层,他们永远对权力产生最强大的渴望。其次才是其他东西,而金钱这东西,对他们来说,说阿堵物有些过分。但是到了一定数量,也就那回事了。 权力与资本结合,所谓官僚资本,对生产力本身也没有太多积极的影响。但问题是,金钱本身就是权力的一种。 很多时候先进与否是比较而论的。后世官僚资本,自然是大毒草,而这个时代,肯用钱,或者说的经济的方式地剥削百姓,而不是直接上手抢,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肯发工资,而不是将人圈起来当奴隶,已经算可以了。 发展也要一步步的来。 知道方向是一回事?做事的方式方法是另外一回事。 何夕上门求人入股投资,根本是自取其辱。不仅仅主动权落入他人之手,还会引发种种问题。比如压价。何夕很有可能失去掌控权力。所以,在何夕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利诱之,以利导之,让勋贵们发现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但是怎么引诱,何夕没有思路。这才是他找杨震来的原因。 作为何府的外管家,何夕在商业方面的幕僚。甚至何夕觉得,就经理人而言,也算是当世一流的。要知道国子监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能进国子监最少说完文化,智商等方面没有问题的。 而国子监出身的人固然多。但是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去经商的。更不要说做成大商人的了。 杨震也算是独一份。 杨震说道:“大人其实想差了。这一件事情,我家参与与否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让他看见赚钱。是不是我家赚钱,并不重要。” 何夕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怎么办?” 杨震说道:“大人,学生不是已经出手了?” 何夕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就那个张大郎?” 杨震说道:“对,我粗粗做了一个估算,张友直做的都是很简单纯土方活,如果快得好,半个月就行,慢得活,一个月也可以,张友直只要不是太黑心,最少有一百两的纯利润。一年下来,近千两。自然会引起很多人加入。北京府十几个县,还有几万人丁的。他们自然会蜂拥而至。我再敲敲边鼓,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手的。大人,就好好处置一番。然后让他们通通人情,大人您再最后一步,不就可以了。” 何夕愣了一会儿,说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杨震说道:“大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那些勋贵的。但是我看得很明白,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不说,从来觉得全天下的好东西,必须有他们一份才行。开海以来,我在海上也有几个朋友,都是各家勋贵的管家。各有出身,有的干脆是军中旧将。能力都还不错。将主家的商号经营得很好,但是这几年,你也知道,海上的买卖涨幅比较少了。不可能如之前了。结果,好几个都被处置了。以为他们中饱私囊,最好的结果就是闲置。有人干脆扔进海里了。” “大人,你是陛下故人之后,又是驸马之尊,他们对你从来说是客客气气的。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了。” 第六十五章姑且待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姑且待之 何夕对杨震所言,有些茫然。 片刻之后,心中苦笑,暗道:“或许,杨震所言才是现实。” 权贵与资本家,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那一个吃相更好?大抵是资本家。资本家将人当成资本,当成机器,但是有价值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在为了能赚更多钱的时候,不介意下面分一杯羹。但是权贵是什么? 权贵面前,没有人。只有狗。没有人,只有玩意。 其实说起来,大明这些权贵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有朱元璋看着。谁也不敢乱来。不然请看南北朝的权贵做的事情,根本将人当物件。但是,好也好的有限。 至于为什么何夕没有遇见这些,他看上去,大部分权贵都是不错的。最少很有能力,有手腕。 这两者,并不冲突。 第一,何夕的位置,他作为驸马,是朱元璋最宠信的驸马,几乎等同于皇子的待遇。一到大明,都是权贵圈子最顶层的人。根本没有人敢得罪何夕。何夕自己不知道,很多人在见何夕之前,都已经将何夕流传在外面的种种传闻,烂熟于心。决计不敢犯忌讳的。 第二,而今大明权贵,还是一代二代,其实还是可以的。不说从战火杀出来的老将,就算是被父辈耳提面授的第二代,其实也是很有能力的。即便大明战神李景隆。不管是带几十万大军,还是后面及时条船,比起后大明后代那些勋贵们,胜过不知道多少。最少知道该怎么打仗,怎么在朝廷上生存下来。 而且,真正的阴暗手段,都不会是这些权贵亲自出手的。儒家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一段话,值得细品。 事实证明,人总是要吃肉的。但是不能自己下手。后世有白手套。而今的权贵固然没有。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自己去做的。豪门那么多豪奴,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了,有人是君子远庖厨。有人是何不食肉糜。 何夕也觉得,他在大明的层次太高了。有些看不清楚大明真实面目了。 为什么几乎所以资产阶级革命,都以人权为抓手?不久是,资本家固然不将人当人。但是权贵们更加不将人当人。即便是五十步笑百步,百步也比五十步好。 儒家以三代之治为天下至美,与后世很多人将古代中国当田园牧歌,其实同样一种病。 何夕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张友直怎么样?” 杨震说道:“不错,为人处世很上道。” 何夕说道:“那就试试?” 杨震说道:“大人,不需要这些。大人插手越多,越没有人敢动他。等他走到绝路上,自然会来找大人。” 何夕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姑且待之?” 杨震说道:“大人英明。” 何夕却不觉得自己有多英明,只觉得自己有些窝囊。单纯的发展生产力,推进技术发展,是很简单的。但是会遇见瓶颈,何夕而今就觉得到了瓶颈期。何夕之前觉得,实用性蒸汽机迟迟造不出来,是投入不够,人员能力不行等等。而今看来,还有生产关系上的原因。 而政治上的调整,实在太麻烦了。 前后顺序是很重要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这一件事情放下吧。等等吧。” 这一件事情,也就说到这里了。 何夕送走了杨震,很快杨士奇到了。 何夕与杨士奇也不客气,说道:“辽东那边有多少人过来?” 杨士奇说道:“我统计过,在不影响辽东生产的情况下,总共有三万余人,其中有两万多都是高丽人。” 何夕说道:“高丽人?” 杨士奇说道:“我觉得辽东的高丽人太多了一些。如果将汉人骨干都抽走。那么------” 何夕一抬手,说道:“我懂,高丽不存在。今后也没有高丽人。只有海东人。只要能说汉话,写汉字的,都是汉人。我不希望再听见高丽人这个名词。” 杨士奇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说道:“营造司主官,朝廷还没有派。不过,你先去营造司挂个名吧。不过你也放心,你好歹在辽东当过按察使,该有的东西,都会给你的。现在先做事,与蒯大工对接,统计需要多少工厂。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到时候我是会去看的。” 杨士奇说道:“请大人放心。” 何夕心中却不放心。他心中想得却是黄子澄。 杨士奇是不错。胆略,手腕。能力。都算可以的。但是到底与何夕配合的时间短,对何夕的性子不大了解,正因为了解,才会出辽东的事情。如果黄子澄在,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黄子澄有自己的出路。而今在南京干的如火如荼,将辽东那一套复制到了南京。依靠南京的种种资源。也算是有声有色了。 何夕也不能拦着别人的前程。 何夕说道:“对了。辽东怎么样了?” 杨士奇说道:“请大人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处理过了。按大人的意思,将所有票据统一消除,只剩下银票一种。而且辽东银行已经不存在了。整个班子现在带过来了。同样带过来的有三百万两白银。不过银票都并没有带过来,全部留给刘大人了。” 如果可以,何夕是想在辽东完成票据改革的。但是他的事情太忙了。这一件事情,只能让杨士奇去办了。好在对这个未来的大明丞相,何夕还是相信能力的。 只要杨士奇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就不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何夕苦笑说道:“三百万两又如何?一两也不能动。你觉得刘璟主持辽东,会不会出问题?” 杨士奇说道:“大人,刘大人沉稳有佳,决计不会乱来的。而且辽东的一切都系于京师,只要不乱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何夕说道:“也是。” 这三百万两,不是别的。是准备金。放出那么多银票,大抵有近两千万两之多,只有三百万两的准备金,其实已经很少了。不过,这有近一千多万两的银票都飘在海上,参与进入整个海贸之中。以这个时代交通速度,是根本不可能及时回到北京的。 故而,何夕也不担心兑换危机。 但问题是,何夕给自己的定下的规矩,这准备金自然不能动用了。之前那种疯狂操作。何夕自己都知道,有多大的风险。 至于,刘璟这个人。 固然比不上乃父,也算是一个人才,作为人才,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相反。这一点上,刘璟最明白。他对辽东的一切,很好奇,但并不是太了解的。 很多人对不明白的东西,总是乱来。但是真正聪明,决计不会是这样的。 刘璟是很想明白何夕很多做法背后的思想,也在研究何夕很多做法。但是在没有研究明白之前,决计会萧规曹随。不会乱来的。 何夕说道:“正好,大家一起来商议一下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预算问题,其他的位置,我都能让给别人。但是只有银行司,这个位置,我在上走朝廷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只有我自己执掌。这一件事情是重中之重。你来之前,我已经商议了好几轮了。看看你有什么新想法没有。” 在何夕看来,北京城固然重要。但是北京城不过是一个死物。而未来的金融体系才是活的。 第六十六章银行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银行司 修建新北京城这个工程重要吗?自然重要的。但是在何夕这里早就不算什么了。单纯从工程量上来说,一个北京营造工程,甚至不算洪武年第一大的工程。 因为洪武年间做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南京城,还是各地修建的城池,比拟北京城的都不小。即便北京城规模更大的,如果大移民,还有北疆万里布防。 从总量上远比北京城营造工程大。 即便是迁徙复制辽东工业体系,这一件事情,虽然重要,但何夕毕竟不是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了。也有人负责了。 何夕最重要的要建立一整套新经济体系。其中银行是最重要的。 只是,北京毕竟已经是内地了。不比何夕在海上,或者在辽东,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何夕已经反复商议过很多次了。 依然放心不下。 如果可以,何夕甚至想将黄子澄从南京给拎过来。 ------ 何夕府上正堂。 何夕的幕僚们都在这里。 何夕干脆拉过来黑板,在上面写了一整套方案。 是辽东银行的扩大版。从黄金白银储备,到存款与借贷管理,还有银票的印刷等等。主要盈利点在借贷差,还有异地存取款。这两点。 各方面虽然还很原始,但是已经有一点现代银行业的味道了。 何夕说道:“杨士奇,你看怎么样?” 何夕之所以问杨士奇,是因为这个方案。不仅仅是何夕一个人功劳。虽然何夕的想法为主,但也凝结了很多人智慧,毕竟,任何思想即便是正确的,也要有一个本土化的过程。 杨士奇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大人的想法是辽东银行的延伸,下官也提不出什么想法了。只是,有一点,我不知道大人是怎么考虑的。就是这银行司在朝廷的定位是什么?” 何夕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杨士奇的意思,说道:“定位?” 姚广孝就已经明白了。说道:“太不像衙门了。” 姚广孝一边说,一边看了杨士奇一眼,对杨士奇高看了几分。 姚广孝的才华,在窥探人心,不管是军争,还是政争,都是姚广孝的长处。但在政治建设上,就非其所长了。反而不如姚广孝的明白。 何夕一开始没有明白,但是被姚广孝一提醒,总算是明白了。 这银行司,可以说与整个大明都格格不入。 甚至,比辽东的工业体系还要不一样了。 辽东所谓的工厂,对接的都是大宗货物,大买家。根本没有销售压力,也没有利润压力。故而,这些工厂行事作风之上,更像是衙门。否则也不会出现,一个厂长将整个厂当后宫的事情。 其实,这种衙门风气,不是特例,乃是这个时代正常状态。 主官对下面都是绝对控制的。 而今银行司就不一样了。 银行司,本质上就是一家拥有发钞权的银行,他管理的是流动的,活动的钱,管理的精细化程度,要比这个时代几乎所用衙门都要高。更不要说,还要决策印钱数量等等。 这里面的事情太大。 与整个大明的政治体制,都有一些格格不入。 杨士奇就提醒的就是这个。 这个机构放在地方是不可能的,放在中枢,也没有位置。甚至户部尚书如果不掌控银行司,就谈不上大明的财政中枢了。 杨士奇所说的也不是这个。 毕竟大明朝廷的框架,也不是固定的。朱元璋还在,随时都可以改,也不算什么。问题在于,银行真的能成的话,很多事情都没有回转余地了。 不是银行这种近代商业风格的行政机构,带来朝廷管理的新改革。要么,就是银行司泯然众人矣,而同样泯然众人矣的还有何夕,与何夕身后的人们。 只是杨士奇说的有些含蓄而已。 何夕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天下没有规定,衙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要说那么远,先说眼前的事情。”何夕敲敲黑板,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杨士奇说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准备金与发行比,这些活动的数字了。” 何夕说道:“那么,就进入下一个问题。如果将宝钞换成银票?” 何夕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夕这个想法,一直藏在心中,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而今做大事,不能不小心。而且这些人提前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今银行司也算是建成了。 首先,何夕自己在北京搭了一个架子,又从辽东弄来一批熟手。 整个框架是有了,最少不缺办事的人。有了具体的执行能力。如果之前的想法,仅仅是想法,而今最少已经不是空想了。 其次,南京的钱也来了。最少也不是无米之炊了。 再有,就是北京城工程的前期准备工程,已经开始了。银票已经流入北京工地上了。虽然数量并不多,甚至流淌的是辽东银票,可以说是旧票不是新票。 而大投入大工程,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何夕觉得银票代替宝钞的时机已经成熟,才愿意说给所有人听。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银票兑换宝钞,是面值来换,还是按实际价值来换。” 何夕说道:“其实,陛下倒是想按照面值来换。但实际上?不大可能。” 姚广孝说道:“如此就简单了。什么也不用说,就是允许宝钞兑换银票。收了宝钞印银票就行了。固定死一个价格,先准备一段时间,等市面上的宝钞比较少了,然后确定一个截止日期。之后的不换了。新钞换旧钞,就是这样的。” 其实宋金元三朝玩钞票也有很多经验的。 比如换钞,都是这样来的。 都是又一定之规的。 何夕沉默片刻说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杨士奇说道:“姚先生总体上说得不错。但问题就在细节上,换钞,大明有多少宝钞?我们这里有多少本金。而今六百万两本金,即便按照一比十,发六千万两的票子。能将宝钞兑换完吗?” “这才是问题关键。” “更重要的是,朝廷给的钱,是修建北京城的,是用来办厂子的。将六千万两全部投入其中。我们用什么做事?北京城能够凭空而起吗?” “这才是问题关键。” 何夕说道:“对。这才是关键。” 姚广孝摇摇头说道:“这简直是变戏法,一笔钱,要填好几笔账,我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办。但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戏份要怎么变?” 姚广孝的话,是所有人同样的想法。 反倒是何夕目光炯炯,想到了很多东西。虽然何夕还没有想到办法,但是最少明白了一件事情,说到底这还是钱的问题,算是给大明朝廷还旧账,这一笔债务已经折价太多了。 钱的问题,何夕就不怕。 何夕有的办法搞钱。 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何夕说道:“钱的问题,先不用考虑。先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办?需要多少本钱。再具体想该怎么做?” 姚广孝说道:“这就要说一个问题了,那就是朝廷宝钞到底发行了多少,即便按市面上的价格,到底有需要多少银子?对吧。” 何夕点点头说道:“没错。”随即何夕向一边坐着的铁铉点了一下头。 何夕既然有这个心思,自然也有这个准备。他早就给铁铉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统计大明宝钞发行的总数。这一件事情并不算难。 第六十七章宝钞总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宝钞总数 铁铉点头,说道:“宝钞制度是在洪武七年确定下来,但其实在大明开国之初,已经行此策,至于洪武七年之前宝钞数量,已经不可考,开国之初,百事繁杂,很多事情上都没有章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在洪武七年之后,之前的旧钞全部换成了新钞。这部分新钞有多少?我估计在一千万锭以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考虑,那就是胡惟庸案。” “或许大家忽略了一点,胡惟庸案之中,涉及了宝钞。最大的罪名是就自行印刷宝钞有一百多万锭。” “虽然铁某相信,朝廷清正廉洁。但是这个部分也要注意。要注意的不仅仅是这个数目。还有胡惟庸案前后,大明宝钞数目几乎为之一空。很多地方上都对不上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对上账了。”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计算,那就是宝钞产能。自从洪武七年之后,宝钞都是宝钞提举司督造的。每年的产量都是固定的,最多一年生产了七百多万锭。从洪武七年到洪武十八年,每年生产数量在五百万锭到七百万锭之间。取中间数,大抵在六千六百万锭左右。” “不过宝钞的支出,却不是如此平均的。” “为了回收宝钞,每年朝廷商税可以收宝钞,但也需要钞七钱三。洪武十四年,仅仅收回宝钞二十二万贯左右。之后,倒是年年增加,但是最多的年份,不过到四百多万贯左右。” “而朝廷发钞固定开支,每年都有,大概在一百六十多万锭。这个并不多,不过是将士俸禄,朝廷官员俸禄而已,想必大家也都领过的。” 说到这里,下面的一阵苦涩。 都是明代俸禄低,其实朱元璋定得并不低。只能说不高而已。真正的低是宝钞贬值,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跌了这么多。本来就不高的俸禄,自然入不敷出了。 何夕看到这里,越发明白一件事情。宝钞这一件事情,不解决不行。不仅仅是商业上的问题,也是政治上的问题,还有军事上的问题。 解决宝钞的问题,是很多人的想法,但也是所有人都难以面对的问题。 因为这个数目太大了。 六千六百万锭,这还是估算的。更不要说还有很多不计入统计的。说七千万锭也是可以的。七千万锭不等于七千万贯,锭是指银锭,一锭银子几两是不一样的。不过在这里是取五两的,一锭宝钞等于五贯宝钞。 也就是三亿五千万贯,而大明铜钱,银子,金子,加起来的总流通量,估计不足这个数目的二分之一。 但是即便如此,就宝钞贬值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因为货币贬值是有一定的滞后性的。真要说,洪武十四年之前,宝钞贬值并不是太厉害。反而是洪武十四年之后,即便朱元璋用了很多手段,宝钞贬值,如山崩海啸一般不可阻挡。 毕竟之前印了那么多,而且财政上是有惯性的,朱元璋一时间也难以用其他方面的收入来冲抵宝钞这个缺口。 朝廷不可能下子不用宝钞。 财政依赖症,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而朱元璋从洪武十四年决心对宝钞下手,一直到洪武十八年才算是减少宝钞印刷量,至于洪武十八年之后,宝钞印刷虽然还在持续,但是每年生产的已经很少了。甚至工匠也在裁撤之中了。 谁都能看出朱元璋的用意。 甚至朱元璋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还是何夕的功劳,何夕开海,海上赋税增加,给朝廷填补得了窟窿。这才让朱元璋用余地对宝钞动手脚,否则历史上朱元璋不知道宝钞的问题吗?为什么不能解决,是不想吗? 就好像美国不想解决自己的国债问题吗?是不想吗?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财政余地。 “宝钞的总开支,最大的其实是军事开支。”铁铉说道:“最多的一年,在军费上支持宝钞超过一千五百万锭,仅仅数年,宝钞就跌了不知道多少。宝钞这一件事情,真到了不解决不行的时候了。只是,以大人发达银票最低准备金。十比一的,也需要三千五百万两,白银或者黄金。属下,真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做?” 何夕额头微微见汗,这个数目,并没有超出何夕预料多少。说道:“你忘记了按照市值,不按面值来算。” 铁铉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手中的银子大抵是够的。但也仅仅够换钞,又回答原来的问题,宝钞的问题或许可以解决,但是新北京城怎么办?” 杨士奇说道:“这一件事情,必须缓缓为之。首先第一点,那就是朝廷已经有的宝钞,全部作废,不再发行。今后,朝廷给下面的俸禄,都要银票来代替,这一点面值上,是不能打折扣的。” 铁铉说道:“一百六十六万锭,八百三十万两银票每年。而且,不管大人怎么做,银票的发行必然超过亿万两,如何维持银票不贬值,这也是一个大问题。大明已经经不起第二次宝钞问题了。” “下官恐怕,如此再来一次,从此大明百姓再也不会信任任何纸币了。” 何夕不得不承认铁铉说的对,大明法定货币是宝钞,但是下面用的银两,从本质上来说,银子仅仅是贵重金属,根本不是朝廷法定货币,但是那又怎样?明清就是流通非常不方便的银两,连银币都没有。 这就是屡次纸币政策失败之后的反噬。纸币已经在民间完全的失去了信任。 甚至到了谁搞纸币,谁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 这一点也不能算错。 崇祯最后几年,崇祯就想过印纸币,但是朝廷百官齐齐反对,只能不了了之。不过究崇祯之本意,大抵也是合法的劫掠而已。 而纸币不解决,大明想要发展资本主义,就由一个天然的问题,那就是钱荒。 宋代的历史可以说明。 宋代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商业是非常发达的,但是发达的经济发展,却没有带来好处,反而造成了钱荒,那就是因为,生产力的发展超过了货币总量的发展。 就会造成原本稀少的货币越来越值钱。 如此一来,大家何必去发展生产力,只需将钱藏好,就会自动升值。何必去辛苦干活啊。 不要说资本了,连钱成为稀缺了。发达商品经济根本不可能持续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宋代会诞生纸币的原因。问题是,宋代玩纸币,是有现实需要,宋人玩的也不错,特别是南宋,一共十几届纸币,除却到最后崩盘之前,都维持得不错。 而南宋的纸币之所以崩盘,完全是军事压力带来的财政压力太大了。已经到了南宋小朝廷不能解决的地步。毕竟仗打到最后,两广,两湖,两淮都是战场。真正能提供支持的也就是江南一带,南宋朝廷还不崩盘,才算奇怪了。 金融手段,到底不能无中生有。 但是金元就没有那么细腻的手法,特别是元朝,纯粹是收刮民财用的。 工业革命,没有发生在中国,在各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回答,有人从概率上来,工业革命本身不过是偶然。而从金融上来说,纸币不能在中国流通,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明末江南非常繁华,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白银持续不断的流入。但问题是,同样是贵重金属持续流入,西班牙帝国反而崩盘了? 第六十八章宝钞改革总原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宝钞改革总原则 那就是因为货币数量增长助力了生产力本身的增长,后世也证明,适当的货币宽松,有助于了经济的发展。 这也是何夕为什么对宝钞改革这一件事情,这么上心的原因。 工业革命为什么不发生在中国古代,太多回答,都未必对。但也未必错,毕竟这样一个宏大的问题,决计是一个综合问题,不是一个原因,而是多个原因总和。 何夕说道:“这一次只需成功不许失败。需要徐徐为之,我觉得先用三种办法,来回收巨量宝钞,第一,就是城中的土地,除却官衙,皇宫,朝廷赐宅之外,全部发卖,只收宝钞。第二种办法,就是将这一次修建北京的诸多厂子,那些不重要的全部发卖掉。以冲抵宝钞。最后,就是整个营造北京城流程之中,所有环境,只需用银票与宝钞。收宝钞出银票,当然了,宝钞也可以适当用一些。用三年之期,将宝钞收纳到极少。然后再开启兑换。” 姚广孝说道:“大人,如此一来,宝钞会持续升值的。” 宝钞的价值,从来不是死的。之前一直贬值,这几年开始稳定,那就是因为朱元璋各种救市政策。虽然说,朱元璋手中的金融手段与工具是相当匮乏。能做得也不多。最少,每年回收四百多万贯宝钞,而与每年支持的也缓缓持平,这才让宝钞的价格,稳定下来。 而今何夕大量回收宝钞,宝钞的价格自然要升起来的。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处自然是何夕用很多资产冲抵了滥发的货币,问题就是,如果先将宝钞对比价给钉死,然后兑换,成本并不是太高,大概几千万两白银,用银票大概是不行的。毕竟刚刚被纸币坑了。如果用这个办法,等将巨量的宝钞回收得差不多了,宝钞的价格就会升上来。倒是消耗的银票决计不再少数。 甚至何夕要对宝钞动手,这个消息而今仅仅在最高层之间流传,宝钞的价格就提高了不少。 就可见一斑了。 何夕说道:“无妨,只要大事做好,些许小钱就不需要仅仅计较了。”何夕的总思路,一方面减少超发货币,一方面提高社会对货币的总需求量,也就是发展生产力。提振经济,让社会自己消耗过量的货币。 就好像何夕在辽东玩得也很花的。 但是最后没有出问题,固然是很多人不知道有这种玩法,但更重要的是,辽东产业发展,需要更多的货币,海上贸易发展,也需要更多的货币,有辽东产业做保,这才有了几千万两银票的空间。 如果仅仅是辽东产业是支撑不起这个盘子的。 而今,京师就要支撑起最少八千万到一亿两的盘子,才能化解宝钞兑换的风险。 也就是北京房地产总值,加上何夕能够出卖的产业总值,以及北京以及附近地方生产总和对货币使用量要达到万两级别。甚至更多才行。 何夕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依稀觉得,是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做的更多。 但是没有具体的数据与统计,何夕只能凭借感觉来,但是这个感觉,是对是错,就只能赌了。 何夕将其中的道理,细细的讲给所有人听。 有人听得云里雾里,有人听明白了一些。何夕看来,听最明白的人,其实是杨震与杨士奇。 杨震混迹商海之中,对钱最敏感不过了。而杨士奇在内政之上,也是很在行的。 杨士奇说道:“大人英明,下官本来对这一件事情,没有什么头绪,而今听来,却明白了大人用心所在,不过,大人要这样做的话,现在的银行司是远远不行的。臣请大人扩充银行司,最少在辽东,河北,高丽,日本,南洋,等各地都有要分支,甚至在南京,江苏等这些地方,也要有分支。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消化宝钞。” 杨震说道:“杨大人所言极是,学生听过,在南洋很多地方,金银铺都兼顾银票兑换,这些事情,我等不做,其他人也会去做的。” 姚广孝说道:“这需要多人啊?” 何夕一听,顿时皱眉。 人到用的时候,就是没有。 今日也是如此。而今银行司人员有没有一千个都不知道,但是按照他们说的那样铺开,不说多的,十几个支行,几百个点。都是少的。每一处都安抚足够的人手。银行司的人最少要过万。 而银行司所需要的人,可不是寻常人。最少是识文断字,数学上也不能太差。一旦算错账了,那可是灾难性后果。 这些人从什么地方来? 辽东培养出来的那一点点人,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何夕也要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银行的成本,养这个大银行,也需要成本的。说不定,比养数万大军耗费还要多。这个成本何夕也要核算进去。 何夕说道:“诸位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姚广孝忽然从手中抽出一柄折扇,在手中转了几下,哗啦一下打开,又哗啦一下砸在手中,说道:“大人,北京既然是北京,南京有国子监,北京是不是也要有一个?” 何夕说道:“北京国子监?” 姚广孝说道:“正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何夕看着姚广孝,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说道:“国子监的生员也不适合啊。” 姚广孝说道:“大人过虑了。陛下会考虑大人的想法的。只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何夕目光扫过其他人,其他人目光流动,看着何夕都没有说话,但眼睛之中都透漏出支持的意思。 在很多其他方面上,姚广孝的能力并不算出众,但是在政治斗争,算计人心上面,姚广孝是何夕手下,不做第二人想。姚广孝这一句话,是给何夕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吗? 是,但也不是。 是建立起后备力量,建立学术大本营。想让何夕之学,成为北方正宗,从而与儒家分庭抗礼。 前文也说过北方的情况,已经常年的战乱,北方在儒家看来,都是风气浅薄之地,也就是不是太在乎儒学那一套,甚至在元朝的时候,看似元朝重儒臣,其实在元朝看来,儒臣与道士,和尚,天主教放在一起的。是一种宗教,而不是一种政治学说。 甚至儒臣们与回回商人出身大臣斗法的时候,都要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很是凄惨。 所以北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儒家力量。 如此一来,官府主导的学说,就很容易占据上风。 比如说,何夕的学说。 何夕的学说在辽东好推行,那是因为辽东上下,本来就没有多少读书人。也没有多少人在乎什么儒家正宗。很多人为了吃饱饭,不介意去关外投奔蒙古人,投奔女真人。哪里在乎是不是儒臣了? 国子监是大明最高学府,不管是南京国子监,还是北京国子监在这一点上地位都是平等的。 而南京国子监虽然在何夕手中的,但本质上在宋麟手中,宋麟这个在学术上的成就有限,但是在身份上比较特殊,是宋讷的儿子。有宋麟在,很多儒臣不会太难为他。同样的,宋麟的支持也不会太过分。 这也是为什么,南京国子监之中一直有反对何夕的声音。只是不占主流而已。 何夕也不可能真强硬的将所有的声音给压下去。毕竟,思想是杀不死的。南京国子监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他们不可能不受外界的影响。 第六十九章北京国子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北京国子监 但是北京国子监就不一样了。 远离了儒家学说比较强大的地区,而儒家学说比较强大的地区,其实就受到战争影响比较小的地方,也就是江浙,江西福建。还有山西等地。 再加上何夕有绝对的行政权力,而勋贵们对那种玄之又玄的思想论战,其实也不感兴趣的。 朱元璋对何夕所做所为,几乎一直在开绿灯。 所以,北京国子监是何夕绝对的主场。 也就是何夕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更妙的是,北京国子监等级很高,与南京国子监的地位是一样的。比起南京国子监,能做的事情更多了。再加上,何夕在南京办学,在辽东办学,已经有相当经验了。而今已经能建立起大明最高学府之一,北京国子监。在何夕心中,是可以对标后世北大的。 忽然,何夕有一种宿命感。 对于北京国子监的成立,何夕有绝对的控制权。何夕对于北京国子监也寄托了极大的希望。希望国子监能够真正完成新时代学说重构,学术界的吐陈纳新。 出现一大批大学问家与科学家。 只是这样的举动,也会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可以说,何夕在南京搞大明律法改革,只是浮于表面,更类似一个宣言,一个表态,但而今做的事情,才是真正深刻,而没有对路,双方不死不休的地步。 非肉体消灭,不能平息的争论了。 如果说之前,很多人暗暗嘀咕何夕就是少正卯,从今日之后,大抵不会有人说了。因为他们必然到了下一个阶段了,他们不可能让儒家千年来官学的地位失落。也不可能让他们学了一辈子的学问,成为废纸。 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 道理已经说尽了,鸡同鸭讲。证明自己对的,只有行动了。言语尽头是刀剑,文斗过后就是武斗了。 到底有多少风暴,何夕都不知道。第一次何夕担心,朱元璋能不能帮他压下场子。 所以,这一句话姚广孝敢说,其他人都不敢开口,要看何夕的做法了。 何夕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背诵过的诗歌,高尔基的海燕。此刻他才能理解这种心情。向前一步,天崩地裂,是生与死。但是到了这一步,这一步即便不想走,就能不走吗? 何夕内心之中,也有自己不可妥协的坚持。 何夕闭上眼睛,他来的大明这么多年一一在眼前闪过,忽然睁开眼睛,说道:“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一件事情我来写奏疏。” ------ 何夕奏疏从来是第一序列,到了南京,更是很快就到了秘书监。 方孝孺不敢怠慢,自然拿来看看。 深夜之中,一盏油灯探出一团光晕,这一盏油灯,用得是鲸油。比寻常油灯明亮太多了。虽然宫中供给蜡烛,但是方孝孺节俭,是以用油灯而不用蜡烛。 只是方孝孺并不知道,而今宫中用的也是鲸油蜡烛,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并不大。 方孝孺脑袋微斜,推了推眼镜,凑着灯光,细细看何夕的奏折。一时间愣住了。灯光洒在方孝孺的脸上,一直以养气自居的方孝孺脸上,第一次有狰狞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孝孺手一松,这奏疏已经落在桌面上了。 “尔敢。尔敢------”方孝孺声音很轻,却咬牙切齿。配合脸部的表情,一股杀意喷涌而出。 方孝孺其实已经忍了何夕很久很久了。 从一开始就在忍,宋讷之死,方孝孺没有想法吗?如果不是太子强力要求,刘三吾反对变法的时候,方孝孺也会与之同列。方孝孺是怕死之人吗? 作为一个敢高喊:“诛十族又何妨”的主,是一个怕死的。谁也不相信。 只是方孝孺立场与地位,让他不得不隐忍,因为谁都知道,方孝孺是太子的人,是宋濂的衣钵弟子,方孝孺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太子,是宋濂一脉的政治资源。 在这个位置上,方孝孺不能有一点差错。 故而,不是方孝孺怕死,而是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活着要比死难。 方孝孺咬着牙,咬碎牙齿和血吞。甚至自己的同道中人,都在说方孝孺是胆小怯弱之辈,区区丁显都敢与变法对着干,而今方孝孺不敢。但是他们没有想过,没有他方某人,丁显项上人头都已经长草了。 这些方孝孺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心中的信念。 但是在他看来,何夕是得寸进尺。 何夕北京国子监之中写了什么? 南京国子监虽然添加了一些新东西,但是本质上还是经学教育。而北京国子监却不是。 北京国子监下面分学院。文理分开。堂而皇之有一个工理学院。这一点,就让方孝孺不舒服之极。堂堂国子监,岂是工匠能踏足的地方,在别的地方,办一些工匠之学的学堂也就罢了。 方孝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北京国子监是大明最高学府之一,在里面教什么,不仅仅是学生的问题,也是政治风向。 工匠之学在儒家体系之中,是根本难等大雅之堂的。而出现在大明最高学府,本身就是对儒臣的侮辱。 然后下面更让方孝孺不能接受的东西出现了。 就是所谓的文学院之中,有很多莫名奇妙的学科,比如小学。这个小学,就音韵句读文章写作等等方面的学说,用现在的话,应该汉语言学,也就是中文系了。 但问题是这里经学的内容特别少。几乎没有,而诗词歌赋的内容特别多。 让方孝孺不明就里。 然后文学院之中,有专门的经学一科,但是经学却是与小学,算学。等好几个学科并列的。也就是说,经学教育根本不是北京国子监的重点。这是最最不可原谅的。 而理学一脉,根本没有名字,甚至不能算一门单独的学科。 儒家之中教化百姓,本质上就是道德教育,所谓道德文章的根底就在经学。所谓理学也是发源于经学。但是在宋代已经是一门单独的学问。 如果学习比较详细的花,单独分列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何夕这里,理学内容,仅仅是经学其中一门课而已。甚至何夕也往经学之中夹杂了很多私货。与理学打擂台。 方孝孺看到这里,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让人读书不是为了教化人心,养出来的都是一些有才无德之辈。不能传承圣学的书院,那是书院吗?不,是异端。 方孝孺一股气血冲天而起,一瞬间就想冲出去,在朱元璋面前,慷慨陈词,拨乱反正,让何夕落得一个少正卯的下场。这才昭明天下之正。才能让教化天下人心。 只是方孝孺一想到了朱元璋,内心之中瞬息之间冷了。 因为他太清楚朱元璋的倾向性了。 有昏君才有奸臣。 何夕这个佞臣,之所以敢动摇天下正道,就是因为有这个昏君在上面庇护。 方孝孺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他已经所谓“忠”给抛弃了。这一科,正式将朱元璋列于仇寇之中,而不是他的君主。反正儒家之中有足够的思想支持:“诛一独夫耳,未尝闻弑君。” 方孝孺此刻还没有弑君的想法,但是思想铺垫已经慢慢完成了。 拨乱反正。这个“乱”,恐怕不仅仅是何夕,也有朱元璋。只是这一件事情,该如何去做?方孝孺却拿不定主意,最后只有悠悠一叹。 第七十章方孝孺选择朱允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方孝孺选择朱允炆 方孝孺叹息的是太子。 方孝孺与太子朝夕相处,最理解太子想法的人,大概是方孝孺了。 其实,太子的想法也未必仅仅是太子的想法。太子也是要受到周边人影响的。这个人是谁?自然是以方孝孺为首了。 整体上来说,方孝孺身上的腐儒之气是最少的。 甚至方孝孺在很多时候,不介意从何夕学说之中吸收养分来壮大自己的学说,何夕当初提出很多东西,比如科学方法论,比如算学的重要性,方孝孺这一段时间,也分拆融化,提炼吸收进自己的学说之中。 什么,这是抄袭。 读书人的事情,算抄袭吗? 真要说起来,当年诸子百家有多少东西融入儒家之中了。根本说不清楚的事情。 而凡是能成为大儒的,一般都是儒学之上有所创见的。单独的地位高,或许在当时是德高望重。但是几百年后去评价,决计不会有姓名。就好像苏伯衡在这个时代也名声响亮,但是几百年之后,谁知道他。 而方孝孺知道这一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固然是因为方孝孺的死,但更是因为方孝孺的学术地位,后世很多学者,对宋濂学问都有些看不上,但明初却不能忽略方孝孺。 这也是方孝孺,一直能容忍何夕的原因,因为方孝孺心胸比寻常人开阔,能在一个更高的高度看何夕的这些学问。但是而今,方孝孺也破防了。 只能六百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现代思想与古代思想,相差太大了。很多矛盾都是不可调和了。即便方孝孺是一个很愿意学习,学习能力很强,内心宽广的大儒,而今也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从这个交代来看,太子也不是固执。 太子知道很多士大夫忍耐极限。 不是他不知道可以更好,而是太子知道,只能到这里,再往下面走问题就大了去了。 不是他能处理好的了。 方孝孺与太子是有默契的。 方孝孺本来也寄希望于太子登基之后,能够拨乱反正。只是方孝孺也知道,太子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已经渐渐脱离朝政了。细细想来,方孝孺上一次见太子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想起当时太子的神色,方孝孺内心之中,就一阵哀伤。 心病难医。 方孝孺对朱元璋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但是对太子,却是外托君臣之义,内有同道之情。只是到了这一步,方孝孺内心之中,也必须有所准备了。如何太子能活,那什么都好说。但是如果太子不行了。或者说,太子不肯向皇帝妥协,最后失去储位之位。 他必须有所准备了。 为太子准备,也为自己准备。 他平静片刻,将自己的暗潮汹涌按下去。将这一封奏疏分了下去,分到了朱雄英处理的奏疏之中。 几个时辰之后,查看了一些朱雄英的处理结果。 秘书监对奏疏的处理,是一个初步的整理。并不票拟,分轻重缓急,写节略,看似很简单事物,其实是能分辨人的倾向性的。 就好像而今方孝孺读着,朱雄英写的区区百字的节略。忽然冷酷的一笑。 朱雄英对这个奏疏节略,好像是中性的描述,但是方孝孺是什么人,是天下一等一的文章大家,他怎么可能读不出朱雄英背后的倾向性。而朱雄英本身就没有想过隐瞒。 毕竟朱雄英在营口大学堂教过书,他其实很习惯营口大学堂的学习与氛围的,那是与儒家教育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如果说,儒家教育很多时候,就是拿古代权威来压制学生的本性,而何夕引进的学堂体系,与后世的学堂还是有所区别的。但总体上要宽松得多。 作为一个年轻人喜欢什么,根本不用说。 其实方孝孺对朱雄英的一些想法,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是他这是最后的确认。 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在太子病中,其实是他掌控太子的势力的。当然了,仅仅是代为管理,没有太子的地位,很多事情,方孝孺是玩不转的。但即便这样,已经足够惊人了。 之前,方孝孺虽然对朱雄英颇有微词,但仅仅有一些意见而已。并没有要参与进朱允炆与朱雄英之间的争夺之中。 但是而今不一样。 为大义,为了道统,方孝孺又何惜区区名节之事。 而朱雄英还不知道,方孝孺倒向朱允炆,对他来说,有多么大的影响。甚至朱允炆自己也不知道,他得到了这个重量级大佬的支持。毕竟方孝孺对朱允炆的支持,与丁显不一样。 丁显就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没有别的想法。 而方孝孺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去的。他不在乎朱允炆怎么看他,也没有想在朱允炆面前讨好的意思。他更多在思忖如何为朱允炆布局了。 方孝孺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上承下达,从来没有做过私心的事情,而今,却不一样了,方孝孺已经开始借助太子的影响力,为自己布局了。 方孝孺在秘书监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 就政治手腕与心机上,现在的方孝孺比历史上方孝孺最厉害的时候,也要高上好几个等级。毕竟在秘书监小十年时间的历练,所掌管的人脉与资源,与历史上完全不可能同日而语。 简单的说,现在方孝孺如果穿越到历史上建文帝身边,说不定建文帝真能翻盘。 所以,方孝孺很清楚,而今这一件事情上,朱元璋还喘气,他都不可能反对成功。如寻常儒臣去死谏,不是他方孝孺的风格。他要等待机会,他还年轻,而朱元璋已经老了。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至于何夕,抱歉,方孝孺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天下之中在于中枢,太子在中枢有绝对优势,这一点上,是何夕决计不能相比的。 现在的方孝孺仅仅是埋一下暗手而已,以待将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方孝孺觉得可以动手了。不是别的,就是宋麟南京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一来,宋麟作为国子监祭酒当的时候很长了。也该动动了,让他升迁走,方孝孺是有办法的。要为难一个人,固然不容易,但是要成全一个人也不算太难。 最重要的是这番“好意”,何夕不能让宋麟拒绝了。否则宋麟恐怕会不愿意的。 二来,也就是北京国子监的成立。让何夕霸占南北两个国子监,是有些不打合适。在此之前,方孝孺并不是没有想将国子监给弄回来,但是朱元璋在这一件事上不松口,谁也没有办法。 但是而今,方孝孺看到了朱元璋的松口的可能。 毕竟朱元璋是皇帝,皇帝是要考虑制衡的。国子监这样重要的位置,未来朝廷官员的来源地。让何夕掌控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而今何夕另起炉灶之心,朱元璋成全之余,难道不想想,天下官吏皆出何夕门下,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方孝孺所看见的好消息。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兮,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而真正的智者,是能转祸为福,转福为祸的。 虽然何夕种种作为,对名教圣学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但是借此机会,收复国子监,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这得失之间,自然谈不上平衡,但已经是方孝孺能做到的极限了。 “接下来要做,就是深藏爪牙,以待天时。”方孝孺眼睛之中有一丝冷峻神色,暗道:“日亦有时,龙亦有悔,陛下,臣等着,不着急。” 第七十一章张友直的幸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张友直的幸运 有时候午夜梦回,张友直想到这半年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不敢相信的。 过去两年,盐价大跌,大量盐挤压在手中,张友直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将手中的盐给卖出去,最后想来北京碰运气,最后几乎要寄身为奴的地步了。一夜之间,得到了何驸马的照顾。 为何驸马办事,一下子翻身了。 他一心一意为何驸马办事,想要将来能在何府之中寻一个位置。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一个前程。 勋贵之中的豪奴,在普通人看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前途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回来之后,并没有进入何府,而是成为一个什么蒲州社的建筑社的社长。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蒲州社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过,他到底是商人出身。很多事情不要交代太清楚,就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月,两个月之间,他已经家财万贯了。 是的。 本来一个月的工程,他带着人手,半个月就做完了。这半个月之内,张友直也摸清楚所谓建筑社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给人建造房子,代替朝廷劳役吗? 而且北京城工程刚刚开始,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真正有技术含量,其实在规划司。他能承接的不过是一些土方工程,打地基而已。并不怎么可能。 作为商人的本能,他不能允许有钱不赚。于是,他去规划司搞更多工程,甚至咬牙出一年百两的高价,挖来一个营口大学堂的学生,为他做办事。这个营口大学堂的学生,名叫王汉,本来就是规划司的小吏。对规划司的工作内容很清楚。谁都能看出来,在规划司继续做下去,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但问题是,很多人恐怕很难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王汉的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父母都是寻常庄稼汉,能上营口大学堂,也是机缘巧合,毕竟营口大学堂刚刚开始,有些招生不足,王汉就是滥竽充数的那一个。不过,在大学堂之中虽然努力学习,在学生之中,也是最差的几个。 毕竟,底子太差了。 而且家中很多事情拖累,也不能专心学习。而今也是如此。家里的事情更重要。他是急用钱。为了钱只能给张友直办事了。至于,家中什么事情急用钱,王汉没有说,张友直也没有问。 毕竟天下的悲剧,很多时候都是共同的。 有王汉在,不仅仅给张友直带来更多技术上的支持,还有很多人脉上的支持,前文说过,而今北京三司,几乎都是辽东学生填充。有王汉在,只要不是违规违法的事情,正常走流程,一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问题就在这里。 一来规定都是新规,即便何夕贴的告示哪里都是,真正有心研究的没有几个。 二来,规定刚刚出来,很多地方并不完善。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对于官僚来说,对于新鲜的麻烦的事情,是本能的抵触的。有王汉这层关系在,就能更好地运行。 于是,张友直做过几个工程之后,忽然发现一个商机,那就是其实营造北京城工程缺人,大量工程没有着落。主体工程是何夕主建的几个建筑社来承包,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其他工程,根本没有注意。同样,北京城附近,很多村落其实有很多生育劳动力。 这是农业社会的必然。 农业忙碌的时间,也就是农忙时节,除却农忙时节之外,大部分时候其实并不是太忙的。对劳动力利用并不是很充足。 于是,张友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就用之前的模式,先去规划司签合同,然后用合同去贷款,然后用拿着合同去附近村落召,几个月之间,疯狂发展。一时间,挂在蒲州社下面的人员,超过了数千人。 他细细一核算,不算那些虚,单单是落到他手中的钱,已经过万两了。当然了,虽然都是银票,张友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其实他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一些担心的。他也偷偷地换了一百两银子。 但是就是这一百两银子,让他坐立不安。一百两,可以装满一个小箱子。遇见事情了跑都不好跑了。而且,他发现,刚刚开始给下面人发银票的时候,下面百姓,还有一些不安。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也就习惯了。 无他,大量辽东产品,还有北京工程新出产的东西,都已经流入新北京城。 这也是何夕的目的所在。 何夕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让张友直赚钱吗?何夕与张友直也没有什么关系,萍水相逢,自然也没有成全他的意思。不过是,何夕需要想办法地将天量的银票投入市场。 其实,北京几个建筑社的员工也在领银票。在各种机械上,也采购辽东等地的东西,但问题是,在很多事情上,私人总是比较灵活的。就比如三大建筑社,他们可没有想过张友直这么做? 张友直本质上,就是成为一个总包商。利用信息差,将工程与人员匹配,中间抽一笔。 现在的张友直几乎不忙具体的工程了。每天都是找工程找人,然后陪着规划司的验收等等。 而今,张友直忙碌告一段落。这才有时间回想这半年的生活。 至于张友直为什么要告一段落。因为农忙时节要来了。相当多一部分人都会回家种地。另外,就是香河,通州,等本地劳动力已经挖掘殆尽了。 首先,这里本就不是人烟辐辏之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军屯了。更不要忘记当地卫所直接转化为建筑社了。也就劳动力大头都投入这上面。张友直各种找人,更多是找得剩余的劳动力。 其次,这个时代消息传递速度太差了。 即便是赚钱的生意,也传不出太远。 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八十年代,还有很多人是利用各地不同商品的价差赚钱的。 而今新北京城附近各县,大抵知道这里可以赚钱,但是更远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有工程,没有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张友直心中暗暗琢磨:“是不是,再回家一趟,多招一些人。” 不过,这一件事情仅仅是后话。另外一件事情,更让张友直不安。 那就是,钱太多了。 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好吧,其实银票在价值上是比白银不太一样,有一些贬值的。但是即便如此,万两白银也是很大一笔钱的。甚至可以说,大明除却权贵与一些有底蕴的士大夫之外,根本没有谁真正的有万两白银。 甚至很多,名声很大的家族,比如义门郑氏,几千口同吃同住,但是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万两白银。如果没有出海这一件事情,大明勋贵其实也是一样的。 张友直所在的张家,不过是小盐商,赚辛苦钱而已,在蒲州本地或许还有一点点关系,但出了蒲州之外,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张友直能有这么多钱,他自己都不安。 他毕竟是走南闯北好几年,一点也不天真。 张友直暗道:“不行,最近想办法要去何府一趟。这关系必须维系住。”想到这里,他又是悠悠一叹,他不清楚何驸马是什么意思。 他很清楚,没有何驸马的背景,没有杨管家的支持,这生意他做不来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什么也不要?即便,何府要将他赚的所有钱全部拿走,他也愿意。甚至很开心。而现在什么都不要,却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只能说人与人的层次不同,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 第七十二章申国公的心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申国公的心动 申国公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身边的管家,说道:“这是真的,区区一个小盐商,不到半年赚了万两白银。” 管家说道:“小的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一件事情,都传开了。” 申国公邓镇叹息一声,说道:“都说何夕能点石成金。我之前还不相信。而今相信了。” 管家说道:“老爷,是不是------” 他没有说明白,但是申国公邓镇已经明白了。他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邓镇并不怀疑何夕赚钱的能力,也不怀疑他愿意下场的话,能分一杯羹,而且是很大一杯羹。就好像开海这一件事情上,谁赚得最多?延安侯陆仲亨。 不要看陆家完全远走海外了。但其实,人家在海外,有钱,有人,甚至有私军。在实力上,不在南洋诸王之下,甚至南洋诸王必须诚心实意地叫延安侯一声陆叔叔。 但是往前几年,那些眼高于顶的皇子,会这么客气对陆仲亨吗?根本不可能。 从这就能看出陆家的实力变化。 只是邓镇要想得更多。 首先,邓家不比陆家,他老子虽然是国公,但是人已经不在了。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人走茶凉。国公也好,皇帝也好,都是一样的。就是朱元璋也要为自己身后事担忧。 其次,陆仲亨也付出了代价。最大的代价,就是陆家不在中原了。陆仲亨死后,陆家也不会在中原。这个代价,到底是值得不值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邓镇也要斟酌其中的代价。 什么代价? 站队的代价。 邓镇虽然是二代,但是父亲耳提面授之下,不敢说英杰,但决计不是庸才。有些事情是很明白的。对于将来风暴,也是有预感的。这一点,几乎是所有顶层政治人物的共识了。 不同的是,这一场风暴会有多大。 有人觉得,不过是新旧交替。算什么大事。有人觉得免不得了要掀起几场大案。 邓镇并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因为邓镇很清楚他要做的,就是稳,不出头。最少朱元璋在一日,他就老老实实当孙子一日。 是以,与何夕在很多事情上,公事公办,既不得罪,也不亲近。 不是,不知道何夕能带他赚钱,而是政治上的风险与经济上的利益要权衡利弊。 他与何夕走得近,自然就是在变法一派中了。而将来太子登基之后,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没错,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但是最上层的一些人,其实已经品出来味道了。只是没有人敢乱说。毕竟人家父子之间,说不定忽然和好了。中间搞事情的人,下场就不会好了。 只是,而今申国公需要重新衡量这一件事情了。 有时候,利弊需要权衡,那是利益不够大。而今区区一个小盐商,一年下来就能赚几万两,甚至北京城工地上还有很多缺口。申国公就要考虑,他如果参与进去,能搞多少钱? 一两万两,不值当。十几万两,需要利弊权衡。如果一百万两,那就需要考虑后果有多严重了。有没有办法规避风险。 之前他一直觉得是小钱,而今看来,似乎不是。 申国公一摆手,说道:“这一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办事吧。” 申国公在自己是书房找了一些东西,随即出来,说道:“备车,去香河。” ------ 申国公一直在北平城中居住。今后这一座城池,要永远是北平城了。 两人并不在一座城池之中。也算是给彼此留一些空间而已。毕竟两个大佬,距离太近,也会有太多摩擦。 所以申国公要见何夕,也需要出北平城。 为了这一件事情,兴师动众。有些不好说,于是申国公很自然找了一些公事,需要与何夕当面说的事情,这上面的轻重缓急,就要看申国公的意愿了。轻重缓急,都在一言之间。 面对申国公的拜访,何夕其实也很迷茫。不知道申国公来意如何,不过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来了。还能不见吗? 于是,在何府会客厅。何夕与申国公寒暄几句,坐定之后,申国公说道:“何大人,我这一次来是为了燕王北伐的事情。” 何夕说道:“哦,都准备好了?而今也到了秋高之日,是要动手吗?” 申国公摇摇头说道:“如果他准备动手,我就不说了。他偏偏没有想在今年秋天动手,这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不,找你商议一下,总不能朝廷问起来,我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吗?” 何夕这一段时间的经历都放在北京城上了。对燕王的事情就不怎么关心了,听申国公这么说,也来了兴趣。 于是细细问了一遍,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秋收。 长春都司农业基础很薄弱的,一年只能收一季。秋收就是整个长春唯一的粮食产出。一旦动兵,这一切都不会有了。 当然了,这也有利弊权衡。 就是在日本战场尘埃渐定的时候,大明对长春战场的支持,越来越多了。不说别的,粮食是绝对不缺乏的。这一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长春都司这些人,哪怕一年都没有收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长春秋收不取管,即便没有收粮食也有粮食吃,这是一件好事吗? 就拿日后的九边来说,是的,整体来说,九边都不是什么太好的粮食产地,但如果说,这些地方都不产粮食,也是完全不对的。不信去看气候分界线。 这些地方是能种粮食的,甚至而今很多卫所都是自给自足的。为什么后来都必须从后方运输粮食? 就是因为从后方运输粮食这一件事情。 从后方运输的粮食,是用劳役赋税的方式征收的,或者是以盐引的方式支付的。也就是说,不管多少钱,多少成本。与当地的粮价是脱钩的。我哪怕用一万两银子,运输过来一万石粮食。这里粮食是三钱,也必须要运输。 而当地仓库体系腐败,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从官府搞出来的私粮,要比这里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便宜太多了。当地种粮食不值钱。甚至赔本。 这就形成了一个很无奈的局面。 边疆越缺粮食,朝廷越征调粮食,当地粮食种植能力就越被压制被消弱,于是,朝廷就需要付出更多有形的无形的成本,去想办法搞到更多的粮食。 让边疆的养兵成本越来越高,高到大明财政崩溃。 何夕不知道,燕王是不是看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不重要。 何夕说道:“燕王爱惜部众,也算是好事。这一件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直接上报朝廷便是了,让他们父子之间慢慢商议就行了。” 申国公叹息一声,说道:“也是。” 随即,申国公又搞出其他几件事情与何夕商议。 何夕慢慢的忖过味来了。这些事情,是需要他们两个协商的吗?当然需要。但是也可以说不需要,公文往来也是可以的。毕竟,而今整个北方边疆的战略形态,都是比较安稳的。 否则,朱元璋也不会将北疆之重给申国公邓镇。毕竟邓镇并没有什么可观的战绩证明自己。 如果真有大仗要打,朱元璋决计不会让他来坐镇这里的。 何夕立即猜到了申国公另有所图。 只是这个所图何处?何夕还不知道。于是陪他演戏。两个人商议了一个上午,将需要两个人对接的工作清理完了。何夕内心之中也有一些判断了。 第七十三章征税成本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征税成本论 申国公要说的事情,不是公事。 因为如果是公事,上午这么长时间,早就说了。 那只能是私事了。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了,这样吧。国公留下来用了便饭怎么样?” 申国公微微一笑,似乎接受了什么信号,说道:“好。” ------ 何夕与申国公吃饭,说是便饭,但其实也便不了。 倒不是节约不节约的问题,单单一点,如果申国公觉得,何夕是慢待他,影响了双方的关系,对何夕的损失,就不是一顿饭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申国公忍不住叹息,说道:“也就是何府的菜,冠绝天下。” 何夕说道:“过奖了。” 而今新作物已经种植了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是物以稀为贵,但是何夕估计在未来十几年的时间内,会进入寻常百姓家中。何府菜肴美味,一部分就是利用了这些新物种。比如对花生米的用法。何夕的用法,是后世不知道多少名厨总结出来。自然要比现在厨子厉害。再加上就是何夕将后世没有的烹饪办法带到了这个世界。 于是就有了而今的局面。 何府的菜,已经名声在外了。 气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也就可以说了。 申国公说道:“何兄,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不大明白,比如这银票,朝廷发行宝钞,这些年一直在跌,你这些天,发出去最少一两百万两银票了吧?但是这银票的价格,却一直没有跌?这是为什么?” 何夕听申国公说银票的事情,心中一动,就知道申国公动心了。 这个时候,不怕申国公动心,就怕不动心。因为如果不动心的话,何夕也不知道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做?张友直这个示范品,已经做到了极限了。 即便是后世,社会上也有一些无形的鸿沟。很多人意外得来的财富,比如拆迁,彩票等等。很容易意外失去。而有些门楣,看上去钱不多,却细水长流。后者是绝对看不起前者的。前者即便是钱更多一些,在很多事情上也是没有用的。 而这种情况,在明代几乎都不是潜规则了,是明规则了。 张友直身上如果没有何夕的名刺,他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甚至张友直自己都害怕了,如果没有何夕或者何府的明确支持,张友直很有可能撂摊子不做了。 资本主义社会,用钱可以买到一切。这一句话看似简单,但现实之中,钱是买不到一切的。而在古代更是如此。 何夕就给申国公解释银票运作原理,流通多少,回收多少,如何保持不贬值等等。 这些何夕说得很细,他其实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多一个理解自己做法的人,就可能多一个同道中人,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一个国公了。这好处太大了。 只是申国公也算聪慧了,听懂了一些,大部分还是不太明白。 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情,按何夕的做法,这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纰漏,这就很好了。 有些东西,不需要听得太明白,也能知道到底靠谱与不靠谱。 申国公也就进入正题之中了,申国公说道:“最近,北京这里有一个蒲州社,你听说过没有?” 何夕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 申国公说道:“这个蒲州社的问题不小啊,下面已经有好些卫所给说了,很多逃兵都到了蒲州社,而且,这蒲州社与当地百姓,发生过不少冲突。见过血的。而且我听说,这蒲州社赚了不少钱,都好几万两了吧,而今下面一个县,也很难有万两赋税啊。我对这一件事情,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好是坏。何大人提点一下?” 申国公说蒲州社的问题都是真的。 这个时代营商环境,不,应该说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营商环境这一回事。底层的很多矛盾怎么解决?打,往死里打。打出来一个胜负,这其实也就是农村很多地方的解决方式。乡村械斗,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是有的。 这个时代更是稀疏平常。 这还没有说官府的压力,张友直赚钱了,自然有很多不知轻重的人想要下手。 张友直不肯,自然要还以颜色。 这才正常了。 野蛮生长,就是这个样子的。 甚至可以说,现在市场竞争还没有那么激烈,将来抢生意,几千工人上街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至于,蒲州社赚了太多钱,这一件事情,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一个商社赚得钱,比一个县的赋税更多,在后世,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在大明,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大明,却是一见石破天惊的事情。 古人讲究财不露白,倒不是说天下间就没有富人了。只是,张友直与这些人不一样,他的钱在官府的眼中,他接了多少工程,银行里有多少钱,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再加上张友直发展的太快了。不得不让人思索。 何夕说道:“不错,这一件事情,我其实也在想,对各地商社征税,比如蒲州社,需要征经营税。至于多少,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想来这也是一件好事。” 申国公说道:“好事,好在哪里?” 何夕说道:“征税啊。以今年蒲州社的利润,即便以朝廷十五税一税额,千两上下也是有的。但是这其中用了几个人?征税成本太低了。” 申国公说道:“征税成本?” 何夕说道:“一石粮食,从百姓田间地头到乡里县里,从下面到朝廷府库之中,需要花多少钱?我算不清楚,但是申国公心里也应该有数的。每一石粮食都是带血的。但是蒲州社的税,一千两,从下面到上面,恐怕只需要一个吏员去督促一下就行了。” “这其中便利,就是对朝廷的好处。” “征田赋,徭役,其实每征一分,其中七八成都是消耗掉的。剩下的一点,才能到朝廷手中,而朝廷觉得钱粮不足,但下面百姓,已经肝脑涂地,天下不稳。而今如此这样征税,征税成本少之又少,几乎有多少赋税,就能到朝廷手中。承担的又是商人。商人能出什么大事。这才是天下长治久安之道。” 申国公本来是想赚钱的,但是听了何夕这一番宏论,肃然起敬。 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不管申国公与皇帝之间,各种问题。但是他是大明的开国勋贵,对大明是有特殊感情的。决计没有想过不对大明好的。毕竟,世袭罔顾的爵位,本身就代表着大明帝国的股份。虽然这个股份很小。 但是勋贵与朝廷,休戚与共的关系,却是不变的。 而征田赋是什么样子的,申国公也是很明白,他只是不如父亲,但并不是那种不辨五谷的纨绔,他很清楚下面百姓,给朝廷的,不仅仅是又形的财物,还有更多无形的付出。 这些付出,朝廷拿不到手,并不代表不存在。 仅仅是征税成本这一个概念,就让申国公一下子成为了何夕的支持者。特别是现实之中有支撑,那就是海关赋税,而今海关赋税固定在五百多万两,这可是一笔巨款。但也没有看天下有什么变动,但如果想给天下百姓增加一笔五百万两的田赋,那就是天下震动的局面。 要知道,崇祯的三饷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千万两白银。 但是下场大家也都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申国公入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申国公入局 申国公沉思片刻,说道:“何大人,难道海上这些多商号,也是要征税的吗?” 国家的好处未必是自己的好处,申国公虽然觉得这一件事情,对大明朝廷是很好的。但是他依然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对海上诸多商号征税,何夕估计,能再多征收个几百万两。 但是可能吗? 不可能。 从那刚刚的征税成本来说,而今在北京这里,之所以征税成本这么低,那是因为,银行银票这个体系,已经将很多经营行为都摸清楚了。所以查税,是很容易查的。 但是南洋这些商号,成长的时候,可还没有银票。 即便现在银票什么的,也未必是这些商号所使用的主要货币,更不要说,这些海上经商的一个个都是豪强。大明朝廷的力量,也是需要依靠这些海商们去执行的。 从海关赋税上,已经抽了一层。再想办法从这里面征税,且不说,征收赋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单单说,政治上的影响力,就得不偿失。 这也是何夕一直以来的做法,尽可能做加法。而且不是分蛋糕。 就好像现在,何夕在北京建立新规则的时候,给申国公提出要征收,申国公并不觉得不对,甚至还很赞同。为什么?因为申国公还不知道用这个办法,能赚多少钱。所以,他现在能够在一个中立的范围之内,去思考去决断。而海上局面不一样,大家已经赚钱,朝廷再想去硬分一杯羹,自然是很讨人厌的。 而定好规矩之后执行,即便将来发现要分出一笔钱之后,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人对失去的比得到的更敏感。 而且,何夕对海上经营也是自己的想法,反正而今大明朝廷虽然财政还比较紧张,但是那是要与谁比,如果崇祯能有这样的财政状况,都能幸福的猪叫出来。 财政上并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 是可以放一放。 何夕说道:“海上的事情,管我何事?” 申国公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不在其位,不当其政。” 何夕说道:“申国公,这一局,可有意乎?” 申国公沉思片刻,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固所愿耳,只是,朝廷规定官员不得在本地经商?这——” 何夕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如果申国公不愿意也就算了,何必如此搪塞我啊?” 申国公说的对,大明朝廷是有这个规定,大明官员不得在任官地置产业等规定。但是这是对一般人来说,其实大部分官员真要办,是有办法规避的。更不要说,申国公这样的身份,只要不犯政治上的错误,一些小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申国公说道:“无他,只是觉得有一个人,比较有意思罢了。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战场上是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杨震这样的好手,我身边好多人都羡慕无比。” 何夕说道:“你说的是张友直?” 申国公说道:“不错。” 对于申国公来说,他决定插手这一件事情,最方便的办法,并不是直接派人重新组建商号,他不耐烦这一件事情。而且,以申国公也没有多少心力去操持生意。 毕竟对权贵们来说,生意不过是权力变现的一种途径而已。 生意做得好坏,无非是权力变现的容易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权力本身。让他们自己去操持生意,甚至如何夕这般深入自己家生意的权贵,都很少了。 对申国公来说,重要的是选对人。 值得托付申国公府的生意。 申国公府有没有这样的人?申国公自己都不知道,他才不去管府中管家的人才储备的。他更喜欢用现成的。在市场上已经证明过自己能力的人,比如张友直。 在申国公看来,张友直本身的意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友直身后的人。也就是何夕同意与否。 或者说,在申国公看来,张友直其实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能力。 何夕听申国公的话,立即品出了申国公心思。他心中有一些不舒服。 权贵们从不将下面的人当人。 当奴才,当奴婢。 可以说,第一代勋贵们,从血火之中厮杀出来,这种意思并不强烈。毕竟,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一些内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但是申国公这样的二代勋贵们,从小锦衣玉食,而且,明朝勋贵们受到元朝权贵很多影响。 这也很正常。 大部分明朝勋贵们,都是泥腿子出身。该怎么享受,只能看别人。别人是谁?自然是前元的权贵们。而蒙古人是有很重的奴隶思想的。这些二代勋贵们,自然受到影响了。 何夕听得不舒服,但却没有想过去纠正申国公, 毕竟,何夕是来与申国公合作的。他需要申国公的影响力,毕竟申国公下场了,接下来其他勋贵下场,也就容易多了。有了这么多勋贵支持,在权力场上,何夕就有底气了。 毕竟,勋贵集团是被朱元璋压制的。 看似在朝廷大事上,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但其实,他们的话语权是被朱元璋强行压制的。朱元璋一旦不在了,真正有话语权的是他们才对,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对勋贵大下杀手的原因。 甚至,何夕揣测朱元璋而今对勋贵们没有下手的原因,第一是,朱元璋吸取了历史上的教训,因为他杀勋贵太狠,反而有了后遗症,所以该压制要压制,却下手轻了。第二,就是朱元璋觉得,何夕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从这个角度来看,何夕拉这些人下场,是在救他们的性命。 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何夕说道:“好,过几日,我就让他去国公府上一趟。” 申国公说道:“那就多谢何兄了。” ------ 何夕送申国公出府之后,心中感慨道:“这也算是一个好开始了。” 杨震说道:“大人,张友直这一段时间,一直求见,我都给拦下来了。这一次是不是要见见。” 何夕每日公务繁忙,张友直对何夕来说,就是随手投下一枚棋子,一个被何夕放在风口上的猪,对何夕来说,并不重要。张友直赚了钱,引了勋贵入局。张友直对于何夕已经没有用处了。见他做什么? 只是而今,何夕答应见申国公,让张友直去国公府见他。从本质上,就是让张友直去给申国公府当狗,当白手套。 或许,这个时代很多人,欲求豪门之狗而不可得。但是何夕内心之中,还是一个现代人。内心之中,其实有一根傲骨,如果他在张友直的位置上,决计不可能向任何权贵低头。 何夕偏偏不能帮助张友直,反而要帮申国公压制张友直,这让何夕内心之中很不痛快。 但是皇帝尚且做不得快意事,何况何夕。 人是社会性动物,整个社会对每一个人都好像是罗网一般,不管在罗网的哪一个位置上,都要被罗网的限制,即便是盘踞在罗网正中央的皇帝也是一样的。 何夕说道:“那就见见吧。” 也是何夕觉得自己对不起张友直,否则这一件事情,交代给杨震去办就行了。何夕也想与这个时代的商人好好聊聊。说实话,何夕还真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商人是什么样的。 杨震虽然经商,但本质上,是士人,而不是商人。在思考问题上,并不是商人的思维,而是士人的思维。 何夕也想看看这大明的商人,是什么样的。也好针对布置,毕竟在何夕看来,权贵资本,仅仅是开始,却不是未来。 第七十五章未来方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未来方向 何府召见,对张友直来说,却是天大的机缘。 张友直起了一大早,整理好衣衫。怀揣着几张千两的银票,心中忐忑之极。只是他到了何府之后,却被安排在门房处,却见这里已经有了几十个人等着了。 都是官员。 就张友直一个白身,张友直置身其间,又是兴奋,又是自卑。 兴奋的是,他张友直而今能与这么多官员同处一室。这已经代表了他的身份提升了。自卑的是,别人都是官员,就他自己一个白身,那是坐不敢坐,立不敢立。谨小身份,浑身都不知道该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即便如此,听这些官员讲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北京城营造进度,已经遇见的难题,那里的地质不行。还有蒸汽机造出多少台了,要分配出多少台云云。 虽然,这些东西,与张友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仅仅是听听,就让他浑身上下,兴奋到战栗。 只是,张友直一直等到下午,在何府上吃了晚饭之后,才被人传见。 何夕也是刚刚吃过晚饭,手中揣着一杯浓茶,轻轻吹拂,说道:“我记得我让你晚上来。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张友直说道:“大人相召,草民岂能不感激涕零,不敢有丝毫怠慢。” 何夕打量张友直,却见他张友直,虽然坐着,但比站着还难受,那种屁股微微沾着板凳,不敢乱动的样子。何夕也见过,就是一些官员见朱元璋的样子。 谄媚之色,溢于言表。 何夕反而有些怀念,半年前的那个张友直。 那时候张友直,落魄异乡,身无分文,为人佣工。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有几分光棍气势。但而今有了前所未有的钱财,地位也有了提升,反而心有牵挂,当初的光棍脾气没有了。却有今日卑躬屈膝之态。 何夕微微一叹,说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张友直一愣,他本来以为何夕召见他,是为了生意。毕竟蒲州社都能纯利润都超过一万两了。在张友直这里,一万两,简直是天文数字。但是问题是,何夕手中经手的钱,都是以百万千万计。这万两算得了什么啊? 何夕根本不在乎。 张友直想过何夕会问很多问题,但万万没有想到,何夕一上来,就问未来的打算?这算什么?聊人生聊理想。 张友直内心之中转了几个圈,说道:“大人,希望我怎么做?我就怎么打算。” 何夕看着张友直,似乎透过张友直的面孔看见,张友直身后有一个人的影子,就是葛天工,还有其他工匠的身影。何夕不敢说将张友直给看透了,但大体上还算明白。 是一个想当官而不可得的人。 何夕很明白这种情节,这种情节一直在中国存在,甚至一直流传到了后世。后世这种情怀依然存在。只是这样的情况,在大明简直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 赚钱算什么?拼命往权力场里钻,才是所有人的期盼与想法。 何夕其实并不喜欢权贵与资本的结合,里面有太多的问题了。何夕期盼商人阶级能发展出独立力量,倒不是,何夕对资本家有什么喜欢,但是从发展生产力,保障民生来说,资本有一定的独立性,是非常有必要的。 看来大明商人阶层是根本不行的。 原因很简单,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自我驯化,商人们都已经明白一件事情,或者说,早已习惯了一件事情,没有后台你做过屁生意。有了金钱之后,会主动向权力献媚。通过权力换来更多的非商业利益。 有时候,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何夕认清楚张友直这个人的本性,也没用与他多说的想法了。给申国公府办事,在何夕看来,是给人当狗。但是在这位看来,恐怕是求之不得的好生意。 人各有志。 何夕淡然说道:“昨日,申国公来找我了。看上你,觉得你办事不错。明日你去申国公府一趟吧。” 张友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难以形容,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忧虑。甚至不明白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何夕并没有给张友直更多时间,直接端茶送客了。 张友直离开府邸之前,杨震出面,从张友直手中,要过来拿一张名刺。从此,张友直就不需要这东西,因为他是申国公府的人了,或许比不上何府,但也是大明顶层权贵之中的人物。 何夕看着手中的名刺,信手丢进废纸篓之中。问道:“杨震,你觉得勋贵们全部下场经商,是好,还是坏?” 杨震说道:“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没有他们下场,决计不可能有这等规模的生意。但是他们做事,也是一言难尽啊。” 何夕说道:“一言难尽啊。” 何夕已经看见自己做的事情,如果局面不发生什么改变的话,今后何夕的努力,就是中华民国,四大家族那样的情况,权贵资本相结合,形成一个庞大官僚体系。唯一让何夕觉得比民国强上一点的,就是这个时代,大明是最强大的国家,这些大家族不会有成为买办的机会。 只是,何夕内心之中,并不满意。 民国时期,不管是北洋军阀时期与民国政府时期,其实都是一个不断变革的时代,守旧与革新,保守与先进,在矛盾之中进行。极端守旧的如空一格,空一格统治那一套,本质上是曾国藩,李鸿章那一套的变种而已。这也是为什么空一格推崇曾国藩与王阳明了。而我党内部其实挺时髦的与世界接轨,思想上与世界主流思想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即便是国民党内部,也是有很多进步的改革势力存在,很多制度都是民国时期打下了基础。而新中国继承发展的。 说实话,即便是民国政府,其实要比大明朝廷好得多。不管民国政府怎么黑暗,最少有一套很烂的商业体系,能容纳工商业的发展。而今大明,不依附权贵,根本没有民间发展的可能。 未来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何夕内心之中有些迷茫。 甚至何夕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从现在来看,推动勋贵介入商业,从而得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政治力量的支持,是新法成败的关键。但问题是将来怎么办? 庞大的权贵与先进生产力结合之后,会产生更加庞大权势,何夕甚至可以预见,一个弄不好,大明就会重新魏晋南北朝的门阀势力了。 这些庞大的势力,也会压制生产力的发展了。 从而让先进生产力从别的地方迸发出来。 这个时候,何夕有些了解,为什么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但是在电气革命的时候,英国却并不占优势了。反而是德国后来居上,很多时候,并不是技术与科学的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工业革命先发生在中国,反而因为中国这样的权贵资本,从而转移到其他国家去,甚至几百年之后,后起国家,反而超越了中国。就好像未来某个时间段,中国战胜美国一样。 从更宏大的历史视角来看,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甚至这个问题可以延伸到,对于中国这个庞大的国家来说,在发展道路上,是抢先手重要,还是后发重要? 也就是工业革命发生在古代中国,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知道,而今的英国还保留大量的封建残余,英国在国际上力量的衰弱,也不仅仅是英国本土比较小的问题。 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在细细思索之后,反而不知道是对是错的? 历史这门学问,最大的问题是,不是科学,有必然更有偶然,即便重来一次,也是如此。 第七十六章洪武二十三年过去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洪武二十三年过去了 申国公参与进去北京营造之后,也算起了一个好头,有申国公做靠山,张友直的能力得到充分的发挥,比如在人力上,根本不用申国公怎么说,张友直拿着申国公府的腰牌,去河北任何一个衙门,都会得到有力的支持。 而且这些衙门在给申国公办私事的时候,要比办公事要买力气的多。 而张友直也是一个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他自然也很会来事,不会亏待了给他办事的官员。 在何夕的评估之中,这种办法,反而比直接下命令,让下面官府配合征召民工来得更有效率,更能保证百姓的利益,却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如果是公事的话,下面参与的胥吏,都会悠着点办,甚至要在里面沾沾油水。 公事这一次办的太好,下一次怎么办?这差不多就行了。而且公家的事情,不在里面沾沾油水,那简直是傻子。不要以为朱元璋高压处置,就会让下面的人都变得清正廉洁。 请不要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很多事情,是很难查的。笔者的奶奶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是掌管大队食堂的,于是我父亲几个兄弟都长得很好。但说是贪污,却也绝对没有的。 朱元璋的对于这下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了一点。 很多事情,算不上贪污,但是足够让一件事情付出过多的成本。但是给权贵办私事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张友直是一个懂事的,自然会给一些好处的。给了好处,办事还出问题。申国公府的牌子,弄死一个小吏员,乃至一个县令,简直有太多的办法了。 甚至不需要给出理由,不给申国公府面子,就是最好的理由。 有人说贪污是经济发展的润滑剂,大抵也是出于这个逻辑,这个逻辑放在法治健全的后世,大抵是不成立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或许是成立的。 毕竟是烂与更烂的区别。 不管怎么说,申国公下场之后,其他勋贵们纷纷下场,一时间,北京城工地上,多了几十支建筑社。更让何夕恼火的,他组建北京三大建筑社,简直要被挖空了。 无他,何夕组建的建筑社与卫所军其实是换了一个牌子而已。赚多少,仅仅是在账目上走个账而已。不比在私人哪里有很多花样可以玩。 何夕不得不出面警告了很多人,才让三大建筑社保持下来了。 不过,各私人建筑社的技术水平提高的非常快。一方面,建筑方面虽然有很多新材料新技术,但是整体上,依旧是一个卖苦力的活,技术含量并不高。在提高效率,提供技术含量,提供利润上,私人这边有天然的追求。 另外一方面,也就是他们背后有各家勋贵,从而得到了大量的技术支持。 这年头,修建城池最熟练的技术人员在什么地方?在军中,只要看看,大明这些年修建的城池,就知道大明军中对修建城池,有多少经验,而勋贵的人脉都是在军中,从军中找出一些人员,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管其中情况如何,也算是帮了何夕大忙了。在北京城工地上,聚集的人员已经超过了十万。何夕也做了一些调整。 首先是对承包工程的利润,进行了下调,甚至今后一段时间之内,等人员更多一些,何夕就要搞竞拍了,好压低成本。同时对征税这一件事情,发出公告,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就不管了,从明年开始,所有会社公司经营所得都必须交税。而且让他们拿银行流水,主动去规划司进行申报,每年年尾,朝廷进行核算,如果没有申报的,那就要罚款,严重的要罚没公司等等处置手段。 当然了,这也是何夕临时补充的法条章程,新版大明律里面也没有。 以朱元璋定下的商税,那种关系到百姓生活的商品税三十税一,而不是关乎百姓生计的商税十五税一。 其实朱元璋设计的这个条款,未必能适用在公司经营上,不过,何夕并不在乎。在何夕看来,而今最重要的是培养税收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是放水养鱼,将来怎么收,怎么挑战,因地制宜,到时候再说。 然后再银行政策上也有一些调整,不是不能给这些建筑社贷款了。但是贷款手续金额乃至流程,都有很大的变化。决计不如张友直那样轻轻松松就贷款出来了。 毕竟,张友直的那些福利,都是奖励勇敢者的。是风口优势,而今事情既然要办成了。就是另外的逻辑了。 即便如此,何夕粗粗估计一下,单单赋税,明年估计能成北京城工程之中征收百万两之多。虽然是银票。但是百万两银票也是一个大数目,估计,整个大明除却苏州城之外,也只能还没有建成的北京城征收的赋税最高。 不过苏州城与北京城不一样,北京城是工商税,而苏州城名义上是田赋,但实际上是商税。毕竟如果种田的话,苏州土地再肥沃,也交不起田赋的。 只有经商,才能填补这上面的空缺。 这两者商业都很发达,但却是两种不同的模式,就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谁好谁不好。 当然了,何夕的支持也很多。如果是银子的话,朝廷拨款的数百万两银子,都已经用光了。虽然通过,辽东各厂,还有其他方面收回了相当多的银票,再有就是很多银票本身就存在银行之中。 总体上来,银票价格维持的还算好。 当然了,这也是银票流通更广泛了。别的地方不说,单单是河北,辽东两地,所谓府城之中都有银行的支行了。而且降低的开户标准,十两就可以开户了。 而北京城工地上,十万民工,每月工资最少是十几万两之多,很多工资都是通过银行转到家里的。还有贷款等利差。还没有征税,银行就已经盈利了。 这还不算投放市场的货币。 总之,大赚特赚。 而且在冬天来临之前,北京城的规划乃至地基,都已经完成了。而冬天来临之后,是不容易施工的,工地上的工作,自然告一段落了。很多百姓都回家了。但是也有一些百姓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 不是别的,就是一些新造的工厂,比如砖厂,而今正在拼命的囤积砖。以备明年的使用,陶瓷厂,何夕在设计的时候,就对北京城的下水道特别重视。要用那种可以让人在其中行走大陶管,而且需要上百公里长,毕竟北京城很大,其中曲曲折折的,需要的陶管更多。 这种陶管在技术上其实还是有一定难题的。很多东西做小不容易,而做大其实也不容易。不过,在陶瓷上,这个时代中国人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从景德镇找来一些大工匠,然后配合蒸汽机等机械的使用,终于搞出了一套生产流程,不过还是比较繁琐的。生产速度不高。 好在很有工匠指出,其实并不需要全部用这种陶管,用砖也能砌出同样的通道。在修建墓道的时候,常常用这种技巧。这才算解决问题了。 不过,这样的陶管还是要生产,用再比较特殊的地方。 总体上来说,何夕这个冬天还是比较忙碌的。但是何夕知道,更忙碌的时间,应该是明年春天,明年春天,北京城的主体工程,正式开始修建。 何夕希望用一年的事情,就这一件事情做好。 就这样洪武二十三年悄悄的结束了。 第七十七章燕王的决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燕王的决心 肇州城,三河口堡。 燕王已经在这里一个冬天了。 燕王从去年开始,就时刻准备的出击蒙古。整个冬天带着三万精骑,藏在此间,即便冬天,也不断派出夜不收去探查蒙古人过冬的地方。 燕王很清楚,他能有今日的机会,来之不易。 这个灭此朝食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在后方盯着的。他如果做不好的话,很难说有下一次机会了。 更不要说,朝廷中枢种种变动,也让燕王更想早早的离开这个是非圈。 所以,燕王决定突击蒙古过冬营地。 之所以,突击蒙古过冬营地,必须是晚秋,或者早春,原因也很简单。漠北的冬天是相当残酷的。真正冬天出击,十成之中折上五成都是轻的。 但是也正因为漠北的寒冬,让蒙古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蒙古草原,看似一望无际,但是真正能称为过冬营地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首先这个地方,要有山脉遮掩,不要太高。如果没有遮风避雪的山脉,雪都能将整个营地都给吞没了。其次,这个地方水草要好,尽可能为冬季过冬,提供草料。见底牲畜死亡的风险。还有有足够的水源。要知道漠北冬季,虽然大雪比较多,但也有可能大旱,整个冬季不下雪,那时候营地那么多人,也是需要喝水的。 即便冬季河流冰封,但是冰层下面,也是有流水的。 再加上,大明兵锋已经到了肇州,距离蒙古草原已经不远了。 为了避开大明兵锋,蒙古人的冬季宿营地,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想来想去,要在这个季节动手的原因。因为在夏天,蒙古人有太多的选择了。漠北决战难点,从来不在打败敌人,而在找到敌人。 只是整个冬天都快过去了。 燕王整日都在三河堡城头北望,他放出的精锐夜不收,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蒙古人宿营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其实,燕王对这种情况,是有心理准备的。即便再多准备,在冬天一个小队,出没在茫茫漠北,去寻找蒙古的宿营地,也是一个近乎十死无生的任务。 燕王心里也有准备,一个人也回不过来。 只是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 留给燕王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现在还不决策,这个时间窗口就过去了。 燕王深吸一口气,一道白虹从口中喷出,冲出半丈远,才徐徐消失在空气之中。 燕王说道:“击鼓聚将。” 隆隆的鼓声震动冰雪。 片刻之后,燕王手下将领都已经在三河堡衙门之中会和了。 燕王也不废话,而今的情形在座各位都知道。燕王只是问一句话,现在打还是不打? 张玉说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士们厉兵秣马大半年,如果不打的话,大损士气。更影响殿下军威,而且漠北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了,而今江南已经春暖花开了。此刻,将士们也适应了北方环境,足以一战。” 平安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谨遵殿下军令。” “对。”下面的将领纷纷说道:“请殿下下令。殿下让我们打,我们就打。” 燕王其实也看得出来。 张玉是理解他的心思的,这个机会,燕王不容错过了。他其实去年就已经想动手了。但是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而今他已经准备到了极致。 每一个将士都配了两匹战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头上还有皮帽。还有一些便于携带的小暖炉,里面可以说煤炭,木炭,木材等等。用来取暖。而且这些将士在东北已经两年多了,适应了东北的寒冷。 诚然,面对漠北的寒冷,准备再多也未必是万无一失。 虽然燕王不知道什么叫做边际效用,但是他知道,现在想要提升将士们的御寒能力,需要投入的东西,必须更多,已经到了很划算的程度。 毕竟,此地可是整个大明最北方,任何一样东西运输到这里,都是要加上运费的。如果不是开通的辽松运河,这些将士手中的任何东西,要比内地价格高上十倍,才是正常情况。 各种压力都在燕王身上,而且再等下去,燕王手中的筹码,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了。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至于平安,倒是不想这个时候打。因为平安是冯胜的人。当然了,平安之所以不想打,并不是为冯胜着想,而是为将士们着想,这个时候开战,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非战斗伤亡。 至于多少,就要看天意了。 而平安仅仅从战事来想,其实并没有想过一锤定音,多次出击,总有一次能抓住鞑子的主力。而今辽松运河开通,也让长春都司有这实力,发动多次进攻。 只是,问题在于燕王不愿意这样做。 冯胜的前车之鉴在,冯胜当初想到的扫平纳哈出,覆灭北元。就差最后一口气,结果哪?冯胜回南京养老了,最后一哆嗦到了燕王手中。 对于中枢局面,燕王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击不中,还有第二次机会? 只是平安也是懂人情世故的,不准备与燕王硬顶而已,至于其他的将领都是燕王的人。听燕王的自然没有什么可说了。 燕王说道:“好,既然如此。”燕王抽出长剑,一剑斩在案几上,咬着牙说道:“所有人都回去准备,三日之后出发,每人带三十日干粮。不带营帐,全部出击,不胜不还。” “是。”所有人都大声答应一声,随即掀开门帘,面对卷进来的风雪,大踏步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留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练子宁。 经过几年的历练,练子宁明显的比之前精明干练了很多。他对燕王说道:“所有准备都已经齐备,该准备的去年秋天都准备好了。不管是军粮,还是各种御寒物资,乃至于其他细碎的小东西,都准备好了。” “请殿下放心。” 燕王忽然一笑,说道:“练兄,这一次我们会扑空吗?” 练子宁说道:“殿下必须是陛下的儿子,而且太子殿下也允了殿下,这一战打不好,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殿下放宽心便是了。”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放宽心?”随即摇摇头。 这一战,是燕王主持的第一场大战。甚至燕王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主持这一场灭国之战。即便是元朝已经残存到如此地步,但依旧是大国。 他怎么能放宽心。 只是燕王也知道,他此刻内心之中有多少纠结也没有用了。放宽心是放不了的。但也不至于撑不住。 燕王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对练子宁说道:“长春这里就交给你了。” 练子宁说道:“请殿下放心便是。” ------ 三日之后,燕王兵分两路,离开了肇州城,乘风冒雪北上。一路是燕王亲领,向西北方向突击。而另一路由平安率领,与燕王相隔几十里。之所以分兵,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要覆盖,这几个宿营地。 一个也不能错过。 最后在斡难河畔会师。斡难河乃是蒙古人的圣河,也是成吉思汗崛起的地方。这也是燕王决定这一次北伐最北处,原因很简单,仅仅带了三十日干粮,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花,十五日左右,就是在此地了。 需要立即返程才行。 甚至燕王并不觉得,蒙古人会在斡难河畔。原因很简单,斡难河畔太北了一点。 第七十八章敌在何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敌在何处? 越往北方越冷,这个常识,这个时代的人,也是知道的。 另外,漠北相当大部分领地,其实此刻已经不在元廷控制之下,而是在瓦刺控制之下了。斡难河畔虽然还是蒙古人的圣地,但此刻的圣地并不能保佑蒙古人的安全,特别是漠北的天险,是对汉人的。对于同样生活在草原上的瓦刺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也是燕王之所以要带三十日干粮的原因。 这三十日干粮,不是别的东西,是炒面。 就是志愿军带的那种炒面。其实这种炒面的雏形,已经在明代军粮之中出现了。当然了,不如后世历代改良之后的完全体。燕王为了这一次大战更是下了大功夫,将很多肉干磨碎了掺进炒面之中。 更是重盐重油。 真要说起来价值也挺高的。 真要说起来,毕竟每一个将士都带了一匹备马,并不是不能多塞一点东西的。但是燕王觉得没有必要而已。毕竟,在战场上每一分负重都是非常重要的。 战马是备马,是用来出击的。而不是驮马。 至于一骑三马,对大明来说,还是太奢侈了一点。最少长春都司还做不到。 只是,战场上的情况,出乎燕王的预料。 一路向北,检查了数个冬天的宿营地。 并不是没有收获的,杀了大概千余鞑子,俘获战马牛羊一批。不过都是瘦得成一把骨头了。于是,燕王干脆杀了,给将士们加餐。而俘获的鞑子,也一个没有留。 草原上有很多游动的小部落,很难说这些部落,到底是谁的麾下。 而这几个宿营地之中,遇见部落就是这种小部落的聚合。鞑子王廷,对草原的统治并不严密,最少这几个部落,并没有被控制住。但是同样的,这些部落也不知道鞑子王廷的去向。 出兵第十日,依旧没有发现鞑子的踪迹,甚至连大队人马行动的踪迹也没有发现。 燕王心思有些不稳定了。 他有些怀疑,鞑子是不是在平安那边,会不会平安已经遭遇鞑子主力。打胜仗还好说,打了败仗,那就问题大了。 燕王到底是初次领兵,此刻有一些六神不属了。 第十一日,气温骤降,大雪纷飞。还有大风。将一层层大雪给卷起,天地之间,一片彤白,不辨方向。燕王只能带着军队在地方躲避风雪,不能前行。 这一件事情,也给燕王心中带来一些阴霾。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节在中原已经是春天了,在漠北虽然还是算是冬季,但已经算是尾巴了,这种情况下,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才是正常情况。而不是这样的,忽然气温下降,更是降雪了。 这大雪一连三日。 终于在第十五日雪停了。 这个时候,粮草已经有些不足了。也幸好,在路途之中俘获一些牲畜,给将士加餐。因为是冰天雪地,这些宰杀过的牲畜,做成肉条带在身上,也不碍事,毕竟,这天气都就是天然的冰箱了。 粮草虽然还有,但是士气有些萎靡了。 因为这三日,有几十号人冻死,一百多号冻伤,这里说的冻伤,就是那种最少要掉根指头那种,寻常冻疮,根本不配说冻伤。 决定权,又到了燕王手中了。 继续,还是回军。 继续的话,风险就大了,因为粮草已经到警戒线了。如果再来一场这样的风雪,很容易将大军再困顿数日。到时候军中无粮,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但是燕王抚摸了一下麾下的战马,决定继续前进。 最少与平安汇合再说。 而实在不行,还能杀马。他实在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 好在经过一场大风雪之后,老天爷并没有再为难他们。到了第十七日,两军在斡难河畔会师了。 燕王与平安一对情况,发现双方都没有发现鞑子主力何在?而这个时候,粮草已经所剩不多了,甚至两军互相调剂一下,不过十日左右,饿几天肚子,还是能回到肇州的。 此刻,平安也着急上火了,即便冰雪也掩盖不了,他内心深处的烦躁。 出兵到而今,数万将士跋涉千里,没有与鞑子接战,接接连冻死冻伤数百人。而且回程的时候,注定有更多人的可能冻死。也就是说,这一战非战斗减员最少千人。 再加上其他耗损,更不知道多少。如此情况下,无功而返,即便是平安也觉得愧对天下人。 平安说道:“鞑子跑什么地方去了?而今鞑子就在东蒙古一带,能作为宿营地地方,屈指可数。他能飞了不成?” 燕王已经不说话,这几天几夜,燕王都没有睡好觉,嘴里生了一个大疮,一张嘴就是生疼生疼的。这种情况下,燕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是不管说话与否,燕王的焦急是遮掩不住的。 “殿下,”张玉闯进营帐之中,说道:“你快去看看吧。” 燕王皱眉,不过他对张玉还是信任的,知道张玉决计不会无的放矢,也就没有多问,就径直出去了。 远远的看见,哪里就围了不少人。 燕王走过去,围观的人纷纷散开。燕王却看见一个大冰块,而冰块之中深出一只手,一个人冻死在里面了。只是燕王看见这只手,脸色顿时一变,因为他看出来这个人手套是明军的样式。 这里是明军从来没有涉足的地方,怎么会有明军的尸体。 燕王立即说道:“砸开。” 张玉上前,说道:“兄弟,对不住了。”随即亲自抡起一个战锤砸了下去,将大冰块砸开之后,为了怕伤了里面的尸体,就放弃战锤,改上手了。 片刻之后,里面的人显露出来。 立即有人高呼说道:“老酒鬼。” 燕王也认出来,这是他派往草原追查鞑子宿营地的夜不收之一,因为爱喝酒,老是醉醺醺的,但是作为夜不收,却是一把好手,却不想他死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有人提了一壶热水来,缓缓的浇在上面。 张玉上前,细细搜查老酒鬼的尸体,终于衣服最里层发现一个竹筒,将竹筒打开,却是一张地图,燕王打开一看,略显抽象的地图上,画出一个黑色的点,燕王判断,就是这里往西,大抵三日路程的地方。 燕王看完之后,递给平安,平安看完之后,递给张玉。 几个重要的将领都看完之后,陷入沉默之中。 三日路程,说远不远,千里跋涉都过来了。还怕区区三日路程,但问题是,军粮已经不够了。而且这地图上的地点已经非常非常靠近漠西了,也就是很接近瓦刺人的领地了。 当然了,草原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边境线。双方的边境更多是一个范围,而不是具体的某个地方。 这其实很不合情理的,难道鞑子那位大汗,就不怕瓦刺控制了他。让他成为傀儡皇帝,到时候,这为益王殿下的下场,未必比落入大明手中好。 一旦有误,很有可能大军在冰天雪地之中断粮,能活着回去的人,估计不会太多。 诸将其实也都想明白了。但问题不是想明白,而是做决断。 能做这个决断的,只有燕王。 燕王并没有再去看地图,而是来到老酒鬼尸体旁,轻轻的为老酒鬼整理仪容,老酒鬼的酒葫芦还在身边,却已经倒不出一滴酒了。 燕王晃了晃,说道:“去拿的酒来,给这位兄弟满上。”立即有人拿来燕王的酒壶,将里面的酒倒进老酒鬼的酒葫芦之中。燕王安排人将老酒鬼收敛就地安置。 他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心。 第七十九章遇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遇敌 燕王站在马车之上,马车身边围着密密麻麻的将士,苍白的雪色与将士们浑身污渍形成鲜明的对比。 燕王深吸一口气,说道:“诸位将士,敌人就在三日之外,但是我们的干粮已经不够,这一战如果不能大胜,就很难有走出漠北雪原。我不强求,就此发放干粮,自己回去便是了。谁愿意与我一起,再行一程,覆灭残元,封狼居胥。” 张玉立即大声喊道:“覆灭残元,封狼居胥。” 张玉一开口,下面的人纷纷齐声高呼,一时间,有山崩海啸之态。 其实,而今所有的将士,并不是每一个都心甘情愿地奔赴这一场大冒险的。毕竟,这只有老酒馆一个死人带来的情报。这个情报如果是假的,干脆是敌人的陷阱,该怎么办事好? 只是,燕王在军中威信卓著,有张玉这一群骨干心腹。决计不会让这种情绪蔓延开来。这样的誓师之后,即便这些人内心之中,还有什么想法,此刻也都没有了。 有的只能咬着牙,将这一件事情做好了。 胜利的什么都好说,如果失败了,才是绝望的开始。 千里雪原,根本不可能走出来的。 —— 沿着斡难河一路向西,北岸渐渐有了起伏的山峦。远远看上去,近在眼前,实际上却远在天边。 数万骑,分成数队,延绵十几里,燕王脸上全部是冻疮,脸上一道道干裂开纹路,能看出下面血红的肌理。焦急地看着北方。 忽然前面一声高呼,一个骑马奔驰来,说道:“报,殿下,邱将军禀报,前方已经接敌了。” 燕王问道:“敌人有多少?” 这个骑兵说道:“不知道,两边是突然遇见的。” 燕王深吸一口气,立即换到自己备马上面,随即一挥手,将自己各种东西,干粮,全部给扔在地面上了,说道:“传令下去,全部轻装,杀。” 燕王一声令下,绵延数里的马队,立即开始激烈的向西运动。 要知道,马的耐力其实还不如人。即便是骑兵在行军的速度,也不可能太过,那种两日五百,三日一千,都是非常规行军,每来一次,都要弄死很多马匹的。 燕王在行军的时候,也要保持马力。而今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就不用管这个了。 只是,燕王所部就好像被惊动的巨龙,此刻正在张牙舞爪,发动进攻的时候。鞑子那边可不是这样的。 说实话,天元帝这个人的水准,也在水平以上。 在唯一的老将脱因帖木儿死后。天元帝就知道,不能在东蒙古继续待下去了。天元帝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与瓦剌合流。毕竟名义上瓦剌也是元廷的势力。瓦剌首领还是大元的太尉的。 当然了,天元帝自然知道瓦剌的狼子野心了。但好歹,瓦刺与黄金家族世代联姻,自从成吉思汗之后,有好多黄金家族的女儿嫁给瓦刺部,再加上天元帝麾下也不是一点实力都没有的。 与瓦剌合流之后,不过是朝廷上问题多一点。只要能保住性命,天元帝也就不多想了。 其实,天元帝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脱因帖木儿之死,他一死,王保保余部虽然不能说彻底烟消云散了。但也不成体系了。能被天元帝分化收纳为己用。引入瓦刺部之后,天元帝也有一些本钱。否则,脱因帖木儿在的时候,天元帝压制脱因帖木儿就很困难了。如果再将瓦刺拉进来,瓦刺这边与脱因帖木儿一商量,他们就能换个大汗了。 只是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事,对于朱元璋尚且如此,对天元帝更是如此。 这一件事情,反对最大的就是黄金家族的人,孛儿只斤家族是天元帝的基本盘。而北元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上站稳脚跟,就是因为元朝时候,草原上的领主,大多都是孛儿只斤家族或者当今跟随孛儿只斤家族建功立业的家族,其中殿下就是木华黎家族,如果不是不到万不得已,纳哈出也不可能投明的。 而瓦剌是不一样的。 瓦剌这个名字,在蒙古语中是林中人,是成吉思汗打到漠西的时候,收复的敌人旁系。因为不是主要的敌人,没有进行残酷的杀戮。但也是因为跟随自己的敌人,也没有当成自己人。 只是封了四千户。嫁了一个女儿。也算拉拢。 元朝百余年,瓦刺人在元朝体系之中的地位都不是太高的。甚至有人说瓦刺杂种,具体原因,这不好说,或许瓦刺人在血统上,有一些非蒙古人的特征。 总之,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当年被蒙古人看不起,瞧不上的四千户,而今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部落。在漠北,北疆有着强大的势力,这股势力在明为瓦刺,在清为准格尔,也算是世界历史上最后一个游牧帝国。 而今正是瓦刺方兴未艾的时候。 天元帝要拉拢瓦刺,一定要给权力给地位,但是对蒙古贵族来说,他们厌恶瓦刺,比厌恶脱因帖木儿还要过分,毕竟王保保家族三代为元廷战斗,那是从中原就开始了。大家虽然瞧不上,察罕与义子王保保,还有王保保弟弟脱因帖木儿。但是他们的地位,是在元廷撤出中原之前,就已经确定的。 更不要说,王保保还有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再造社稷的惊天大功。故而,脱因帖木儿的特殊地位,是可以允许的。但是瓦刺一族,一直在西边,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力。甚至没有怎么与明军交战。 在很多蒙古贵族看来,瓦刺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他们在前方与明朝交战,而瓦刺在后面休养生息的原因。 这个时候,还要尊瓦刺高位,如何面对战死的将士们? 这固然是一个理由,但是更多是这些蒙古贵族,不希望当地的杂种,一跃到他们之上。 这也让天元帝很烦恼。 对于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这些人是他的根基所在,但是,形势如此,天元帝很明白,不与瓦刺联合,今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与瓦刺联合,将来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但问题是,天元帝没有选择。 他手中的选择,只有亡国之君,汉献帝,这两个选项。他能选的也只有第二个,汉献帝还能有衣带诏,他天元帝手中还有人马,未必不能翻盘。毕竟黄金家族在草原上还是有影响力的。甚至瓦刺内部也有姓孛儿只斤的人在。 一句话,天元帝觉得对付瓦刺,他还是有一些办法的。虽然不知道,这些办法到底有没有用。而对付明军,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在天元帝对内镇压,对外与瓦刺加强联系,使者来往不绝。 好歹天元帝手中的正统名分还是不错的,从元顺帝,昭帝,到天元帝,传承有序。瓦刺虽然强大,但是元朝力量版图之中,一直属于地方势力,对元廷还是有敬畏的。 双方郎有情,妾有意。 天元帝馋瓦刺手中的力量,十几万骑兵,数万带甲,草原上也算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了。而瓦刺这边馋天元帝正统名义,可以让瓦刺吞并其他部落,加速强大。 但是同时,瓦刺也怕天元帝瓦解自己部下的忠诚,毕竟瓦刺发展壮大与元朝衰落,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这里面有一些事情,都是不大好说,中央衰落,地方坐大,定然是地方上属于中央的一些力量或者利益,被地方给吞并了。否则不能解释这种情况的发生。 第八十章破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破营 天元帝也怕瓦剌成为曹操。 双方就这样又怕又要,再加上互相猜忌,合作进度很慢的。这里还有一个外在因素,那就是大明对蒙古的进攻好像忽然停滞了。这让天元帝放松了警惕,所以谈判进度更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双方的关系好了很多。这才有天元帝将过冬营地迁徙到西边,远离大明,靠近瓦剌原因。 只是天元帝万万没有想到。相距这么远,明军还能打过来。 可以说,这一次燕王出兵,并不比蓝玉从大宁出发到捕鱼儿更近,甚至更远了一些。 作为先锋的邱福带领一个千户遭遇的仅仅是一支巡逻的蒙古骑兵,双方都没有发现对方,是一场遭遇战。 只是这一场遭遇战,对双方是不一样的。 对于燕王来说,是期盼已久的战事。是这一场大冒险的终点。燕王所部虽然只有三万余,但是敢深入草原之中,突击蒙古王廷,本身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特别是备马双马,三万人战马与备马,还有其他方面的用马,已经近七八万匹了。都是上好的战马。须知,即便漠南蒙古在大明手中了,但是大明在籍战马数量,也没有超过汉唐水平。这八万匹战马,快到了全国总战马数量的十分之一了。 其他准备更不要说,优中选优,燕王本身得到了太子的支持,聚集了太子一脉,还有魏国公一脉,辽东等地的精锐,请不要忘记燕王是魏国公的女婿,即便为了女儿,魏国公也会支持一把的。而平安本身是宋国公的人,这一场大战,人数虽然少,都是精锐。 而蒙古人所谓的十几万大军是什么样子,燕王早就熟悉了。几乎所有的男丁,都被强行拉入军中,这样的军队看上去声势浩大,其实不堪一击。 这一点,燕王知道。天元帝也知道。 天元帝选择的过冬营地,是非常好的。北边一连串的小丘陵,并不是太高。但是足以遮挡风雪,丘陵南边,是一片坡地,这一片坡地自然是没有雪的。而往南不远,就是斡难河。而今是一条冰河。但是即便是冰河,下面也是有水的,更不要说,在冬季,也是能凿开冰面捕鱼的。更不要说,这里水源充沛,比起漠北的其他地方,水草丰盛不说,还多有树木。 而树木本身就能是冬季取暖的材料。 更不要说,这样的地方在这一片地方,还有数处。 毕竟几十万蒙古百姓,再加上上百万的牲口。一处营地,是不够的。但分散太远的话,天元汗担心时间长了,他说话就不管用了。所以他才选择这种,相距不远,能够互相联系的营地。 如此一来,才能巩固自己的统治。 也正是如此,大明军队进攻的第一个营地,并不是天元帝所在。 天元帝知道明军忽然出现,简直不敢相信,说道:“怎么可能?这种天气,这种地形,明军是飞过来的吗?” “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请陛下速做决断。”蛮子海牙说道。 “对。”天元帝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抖动,好久说道:“召集怯薛军,立即向西,对了,派人给太尉报信。请太尉救驾。” 天元帝知道,等瓦剌过来救驾,他再也没有任何主动权了,只能作为瓦剌的牵线木偶了。但是做汉献帝,也好过落在明军手中当违命侯吧。天元帝动作很快。 数千怯薛军立即召集起来了。 当然了,此刻天元帝手中的怯薛军,与蒙古全盛时期的怯薛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依旧是天元帝手中最重要的物资力量,蒙古年轻贵族子弟都在其中。 而天元帝根本看都不看营地,也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妻子,更不要说其他的了。带着数千怯薛军立即向西。 天元帝手脚非常快。 天元帝刚刚离开还没有半个时辰,很多蒙古百姓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东边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过来。 燕王一马当先,浑身是血,带着百余名护卫,冲进了营地之中。 一番厮杀之后,整个营地之中蒙古人全部跪在地面上,没有一个人敢站起。因为但凡敢站起来的,全部已经身首异处了。 燕王所部都打疯了。 一方面是行军太苦了。即便有这样那样的准备,非战斗减员也不少。这些将士都是老卒,多次上阵厮杀。见惯生死,其实并不怕死,但是他们可不想这样冻死。宁肯战死。 二来这一场北伐准备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两年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就为了今日,一下子发泄出来。 更重要的是,下面的人发现蒙古人太弱了。 没错,蒙古人比之前又弱了很多。 脱因帖木儿死了,蒙古军中最后一个大将之才不在了。同样代表这王保保的余荫也散尽了。天元帝拿到了自己权力,但是已经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掌控军中事务了。 这一点,天元汗也是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向瓦剌靠拢的原因。瓦剌首领浩海达裕,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但是最少打过仗,给他一点信任感。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种高端人才,从来是稀缺的。 脱因帖木儿在,不仅仅代表着蒙古人有组织十几万人进攻的能力,也代表即便是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脱因帖木儿也能保证蒙古人基本训练的能力,基本军事素质的能力。 虽然说,脱因帖木儿在的时候,蒙古军队已经远远不如明军了。但是固然是脱因帖木儿能力有问题,但更多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今连巧妇都没有了。 蒙古军队的战斗力,更是一落千丈。 再加上,数万明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在长春的时候,从来没有断过粮食,甚至还有肉食,经年训练,即便这一月顶风冒雪,过得很苦,但是之前的身体储备,是经得起这样的磨砺的。 而蒙古人就不一样了。 斡难河的宿营地,是远远比不上松嫩平原上的宿营地的。其实,蒙古王廷并不是被瓦刺赶到东边的,毕竟瓦刺还是蒙古诸侯,而是蒙古王廷主动迁徙到东边的。 原因是什么?不久是松嫩平原,水草丰盛。因为纬度的原因,冬季比较好过。 在斡难河边过冬,不是不能,但是决计不是最经济的做法。 蒙古人的日子本来就苦,这种不经济的做法,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这个冬天,很多蒙古人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每个人都在盼着春天快些来,能吃上几顿饱饭。 人是这样?马就不用说了。 这种情况与明军精锐相遇,下场是什么样的。根本不用说了。 这也在燕王的预料之中,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打蒙古王廷,最大的难题从来不是打,而是找到蒙古王廷所在。 这些将士而今看见蒙古人,觉得一个个都是会跑的战功,岂能手下留情,打着打着都打疯了。好在,这一次来的都是精兵强将。到了天黑时分,燕王已经收拢各部了。各地战场也清点得差不多了。 斩首三万余,俘获百姓数十万,牛羊马匹无数, 燕王听了暴跳如雷,说道:“斩首三万余,真敢杀,那都是老子的人,传令下去,再敢乱杀一个,老子就罚他们的赏钱,告诉他们,杀了人,让你们自己去放牧去。” 燕王对战事判断很精准,蒙古人是来不及防备,几乎没有什么硬仗,哪里有这么多的斩首啊?无非是想要首级功。 第八十一章系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系酋 燕王其实已经知道他的未来,这里就是他的舞台,他的领地。虽然而今是千里雪原,别人眼中的不毛之地,但是燕王已经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好像刚刚的过冬领地,这些地方其实是能种庄稼的,土豆,燕麦,等即便收成不好,也是能种的,再有青贮法,燕王敢保证,数年之后,漠北就是另外一个样子。比起在朝廷之中,受到各方面掣肘,考虑这个,考虑那个。 燕王更喜欢漠北的广阔天地。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漠北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缺人。 整个蒙古草原,不过四五百万人而已。而今斩首三万,这都是壮丁啊。杀人容易,刀把子一挥,就行了。但是将来再弄来三万人,可就不容易了。燕王很清楚,中原的人只要不是走投无路,是不可能来漠北的。 所以,燕王才如此暴怒。 教训了一番下面脑门子都是军功的将领之后。 平安带来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天元帝带着数千人逃了。 平安说道:“根据俘虏的交代,元帝的妻子儿子都在营中,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几百里之外,瓦剌的营地。” 燕王说道:“瓦剌营地之中有多少人?” 平安说道:“不知道。” 燕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召集诸将,带人去追,你在这里收拢俘虏,往回走吧。” 而今明军的粮食危机已经解除了,这些牛羊牲口,蒙古人是不敢吃的。因为这是他们的生产工具,冬天都吃了,来年就要饿死,就好像农民对种粮一样,就是饿死,也不能吃的。 但是明军就不一样了,只要到了肇州,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 这些牲口不管多瘦,都可以作为军队的粮食。 平安张张嘴,他其实想去追天元帝。这固然有私心,毕竟能抓住天元帝,那可是足以封侯的大功。但是同时,平安也担心燕王。瓦刺敌情不明。这样追过去,很容易出问题的。 燕王作为全军统帅,一旦出了问题,那就不是小问题。 只是平安也知道,燕王决计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只是张张嘴,说道:“殿下保重,而今攻破鞑子王廷,俘获王公大臣皇子无数,已经是大功一件,鞑子大汗能抓住固然好,如果抓不住,其实不算什么。经此一战,元廷在草原上再无威信可言,鞑子大汗在与不在,都不能挽回这一点。” 燕王说道:“不能系敌酋于阶下,怎么算克竟全功啊?” —— 漠北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但是也算来了。 天元帝带着怯薛军,虽然提前走了半日,但并没有准备太多东西,再加上气温升高,冰雪开始融化了,一路狂奔之下,天元帝更是丢盔弃甲,只会跑得快一点。 只是,他跑不过燕王的。 不在于人,而在于马。 燕王带了三万人,一人双马,但还多带了很多马随军,这些马带得东西不是别的,就是马粮。而且是精粮,是炒过大豆,还有一些打过鸡蛋与面粉,大豆参在一起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马吃的比人都好。 这才让战马即便是在风雪之中,也能保持足够的体力追击。 而天元帝怯薛军的战马,从素质上远远在明军战马之上,这也是蒙古人对明军最大的优势,但问题是,即便再好的战马,吃不饱,也发会不出来威力。天元帝是匆促逃走的,连妻儿都没有带,他会带足够的马粮吗? 而今虽然冰雪开始融化了,但是漠北的春天,从冰雪融化到融化完,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 战马根本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于是,燕王很快就追过来了。 双方交战,根本没有必要提,一触即溃。 说实话,天元帝的怯薛军,应该是保持战斗力最强的一部,蒙古几乎所有的资源都用这上面了,最好的伙食,最好的兵器,最好的战马。但是奈何,大明胜过鞑子的不是一点两点,而燕王所部,也是明军精锐所在,鞑子最好的东西,在燕王所部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将领。 燕王就不用说了,这一战,虽然是燕王第一次指挥大规模作战,但却不是燕王第一次领兵,这燕王带兵受过,魏国公,宋国公,等诸多老将的指点,再加上燕王本身的资质,此刻已经有初有大将之风。 天元帝是什么鬼? 权谋还是有一点能力,领兵作战,那是一点不成。更重要的是没有胆气。 打仗最重要的勇气,有勇气,即便是羸弱之军,也能打出好成绩,没有勇气,即便是精锐之师,也会望风而降。燕王乘胜而来,天元帝是惊弓之鸟,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勇气。 他真有勇气,就应该与明军在营地打上一仗,胜负之数,也比而今强。 几乎再发现明军第一时间,天元帝就放弃大军,只身逃走。 燕王更是将怯薛军留给身后军队,带着千余人在邱福诸将的护卫之下,快马加鞭,追了过去。 天元帝战马不行,很快就被追上了。 一番厮杀之后,天元帝就被抓住了。 燕王一路狂奔,此刻还喘着粗气,见了天元帝说道:“陛下,何必如此,朱某奉父皇之命,请陛下去金陵做客,陛下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是让我为难吗?” 天元帝倒是有几分君主气度,说道:“燕王殿下,何须多言?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朕这条性命,自然归殿下处置,只是士可杀不可辱,令尊天下英雄,朕也是佩服之极,只是希望燕王殿下,不要丢了令尊的脸。” 燕王听了,有一丝丝惭愧,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没有风度了。不过,看天元帝的样子,却又有一股愤怒之意,毕竟,天元帝此刻已经身为阶下囚,还在拿大。 燕王岂能高兴。 邱福常在燕王身边,对燕王的心思很明白,见燕王眉头微动,就知道燕王心意何在,立即上前,给了天元帝一个耳光,说道:“天下只有一个陛下,那就是当今陛下,区区亡国余孽,如何敢僭越称‘朕’?” 天元帝大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道:“你------” 话还没有说完,邱福另外一个耳光又来了。邱福喝道:“你什么你啊?” 连续几个耳光,打得天元帝头晕目眩,鼻血直流,整个脸都肿了一大圈,再也不敢嘴硬了。 燕王嘴角微微一勾,心中暗笑:“这才对吗。” 燕王这才呵斥道:“邱福,你做什么?”随即假笑道:“陛下,我手下都是粗人,得罪了。还请见谅。” 天元帝红肿的嘴唇微微一动,什么话也没有说,此刻的他,还敢不见谅吗? 燕王正准备收兵的时候。 忽然一骑飞奔而来,来到燕王身边,在燕王耳朵边上,嘀咕道:“殿下,西边十余里,有一支人马,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定然在千人以上。” 燕王心中一动,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用说燕王就知道,这是什么人了? 是瓦刺的人马。 燕王看着天元帝,说道:“瓦刺人马有多少?” 天元帝听燕王问这个,忽然欢喜起来,说道:“燕王殿下,朕太尉有兵马数十万,尔等疲惫之师,如何能敌得住,不如放过朕,两边罢兵,如此可好?” 燕王看着天元帝,细细揣摩天元帝的表情,似乎想看出天元帝的底气。片刻之后,忽然起身对邱福说道:“邱福,他交给你了,不死就行。” 第八十二章瓦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瓦刺 且不说天元帝在邱福手中会被怎么样的蹂躏。但是不管天元帝是什么样的下场,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危机。 也就是瓦刺人。 敌人不知道多少,而今奔袭数日,人困马乏,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虽然说是一场击溃战,但是即便几千头猪,在草原上这种地形,想要抓住,也是很累的。 更不要说,敌人还在十几里外。 十几里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不同的地形上,也有不同的看法,在草原上,视野毫无遮挡,一览无余。骑兵的速度更高,几乎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燕王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布置了。 逃,或许是一个办法。只是天元帝估计不能捉活的了。只能带着人头了。另外他带来这些兄弟,能在瓦刺追击之下回去的人。也不会有多少了。 而不逃,真正打上一仗,就是在赌了。 赌对手有多少人,赌天元帝求救,瓦刺反应速度并不是太快,此刻过来的人并没有多少,明军是有一战之力。 但是燕王也不想战,他心中却有另外的心思,那就是瓦刺真愿意为天元帝做到什么程度。 燕王对于草原的内情下过苦功夫,自然知道瓦刺与天元帝之间的种种,而今元廷已经覆灭了。瓦刺对于已经覆灭的王廷,会对大明采取什么样的方式, 是继续战争,还是保持和平。 燕王不清楚,但是他决定赌上一把,即便赌输了,再打一场也不迟,即便鞑子人们再多,燕王也有信心杀出重围。至于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燕王立即下令,重整队伍。明军列阵,就鞑子俘虏压在阵后,并传令后队准备过来。 燕王左侧是张玉,右侧是邱福,都是一等一的战将,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着瓦刺。 这边瓦刺大军见明军有备,反而不敢太过前出,在数里之外缓缓的停了下来。 燕王大声说道:“不知道,对面是瓦刺那一位,孤乃是大明燕王,还请阵前答话。” 瓦刺大军一阵骚动,忽然一个四五十岁,带着几分异族血统,瞳孔呈碧色的蒙古贵族带在三五随从出列。 这个蒙古贵族用纯正的汉语说道:“大元太尉郭海,见过燕王殿下,不知道,燕王殿下不请自来,深入漠北做客,是为了什么?我家陛下何在?” 燕王一听,就知道有门。 这位蒙古太尉自然不姓郭,只是他自称而已。他的名字有很多翻译,比如浩海达裕等等。 如果瓦刺是大元的忠臣,那么今日局面,他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这问题是明摆着,明军来漠北是做什么的?这根本不需要问。凡是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本身就是代表的一种态度,不想撕破脸的态度。 说实话,郭海此刻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做,主要是今日的局面变化太快。 瓦刺到底在西北,与大明并不直接相接,大明西北方向的兵马是比较薄弱的,瓦刺除却跟随王保保与明军作战之外,几乎没有与明军交锋过,说起来,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而今元廷覆灭,瓦刺或许有新的选择。 燕王听他这样说,心里已经有底,说道:“太尉,本王已经请贵主去南京做客,你如果有意的话,也可以跟随元主一并南下?太尉意下如何?” 郭海打了一个哈哈,说道:“这到不必了。” 燕王说道:“那就告辞,不必远送了。” 说完之后,恍如无人,就转身离开了,而张玉与邱福在燕王身后,亦步亦趋跟随在后面。唯恐瓦刺追过来。 郭海看着燕王,他身边一个十几岁的蒙古贵族,在相貌上与郭海有几分相似。说道:“阿达,为什么不拿下燕王,我看了,燕王身后可战之兵,不过千余,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可以一鼓而下。” 这个人就是马哈木,也就是郭海的儿子,继承人。历史上,永乐北伐的对手之一。 不过此刻,他还很是稚嫩。 郭海说道:“今日杀了燕王,夺回陛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马哈木说道:“怎么没有好处?陛下经历这一件事情后,就是我们手中的玩意,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还能扬威于天下。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漠北之王。” 郭海微微摇头,马哈木成长的环境,其实就是黄金家族不断衰弱的环境,打他记事开始,黄金家族就已经是样子货了。郭海还能记得,元顺帝在统领漠北的雄风,王保保实力。 郭海对黄金家族也保存着一丝敬畏,但是马哈木完全没有了。马哈木想到的,仅仅是取而代之。 郭海说道:“那大明的报复怎么办?” 马哈木微微一愣,说道:“我们再远在漠北,明军鞭长莫及,能拿我们怎么办?” 郭海听出了马哈木语气之中的勉强,不说别的,单单是而今明军数万大军出现在漠北,已经说明了一切。 郭海没有直接说马哈木的对或者错,而今说道:“其实当元臣,当明臣,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而今的选择权不在我们这里了,而在明军哪里,传令缓缓行军。送燕王回京。” 其实郭海内心深处,也在犹豫不决。 说实话,燕王二话不说,与瓦刺开战的话。郭海也就打了。毕竟,郭海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以说是卓罗斯家族开创之主。瓦刺在郭海之前,是一盘散沙。四千户,各自为政。是一个部落联盟,卓罗斯家族还没有对瓦刺的绝对统治力。而就在郭海,用了不少阴谋诡计,吞并瓦解种种手段,才算是统一了瓦刺。最少而今卓罗斯家族的统治,他儿子马哈木,孙子脱欢,重孙也先,都是接管了一个整体的瓦刺。 而他并不是。 郭海在军事上能力,并没有太凸显,因为他并没有打什么大仗。但是阴谋权斗,却是下了狠手,在蒙古人看来,也是枭雄人物。 有股狠劲,与大明开战,其实他并不怕。但问题是,燕王给了郭海另外一个选择。如果是寻常鲁莽人,根本没有什么用。但是郭海想得更多,才犹豫。 说实话,如果大明愿意承认瓦刺的势力范围,瓦刺向大明称臣,郭海毫不犹豫的愿意成为大明的忠臣。但是大明对外扩张的态度,让瓦刺有些不安。 不安归不安。但是敌强我弱。郭海想要给了留有更多余地,就不敢将事情做绝。 郭海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儿,你去准备一个孩子,三五岁就差不多了,要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养尊处优的。” 马哈木没有反应过来,说道:“阿达,这是要做什么?” 郭海说道:“我们来迟一步,没有救到陛下,只是救下陛下的儿子。也算是上天保佑,不绝元嗣。” 马哈木先是一愣,这才明白了郭海的深意,说道:“对,对,阿达我明白了。”随即马哈木有些苦恼,说道:“这样的不好找啊。” 马哈木说的是实话,的确不好找。 这年头在漠北长大的孩子,那一个不是饱经风雪,细皮嫩肉几乎不可能了。不过,郭海根本不在乎细节,说道:“你看着办便是。” 郭海也在做两手准备,如果明朝好说话,他自然愿意当大明的忠臣,如果明朝不好说话,他自然成为先帝,也就是天元帝。虽然天元帝还没有死,但在郭海看来,已经是死人了。不管天元帝怎么想,他都会是天元帝的托孤重臣,辅佐幼主登基。 至于幼主,正在找。 第八十三章燕国的根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燕国根基 瓦剌与燕王并没有发生大战,但并不代表漠北形势就平静下来了。 燕王带着几十万蒙古牧民,缓缓地东行。而瓦刺大军就在大军几十里外,一边收拢散落在草原上牧民,一边尾随着燕王,准备将东蒙古地区吞并。 燕王其实很清楚瓦刺的用意,但是也不敢在这里与瓦刺真正决裂。 就这样,燕王一步步离开斡难河畔,来到了松嫩平原之上。 这一路上,数十万人行军,行军速度要比燕王来的时候,要慢上太多太多了。来的时候,几天路程,而今已经却走了十几天了。这一段路程,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这十几天,春天真正的来了,冰雪融化,冰河解冻,在草原上还不怎么觉得,但是来到嫩河河畔,就变得泥泞起来了。 雪水流入嫩河之中,嫩河河水来说暴涨,淹没了两岸,毕竟嫩河根本没有河堤可言,水多就是漫流。 燕王与张玉并骑在此地,燕王忽然翻身下马,抓了一把泥土,是一把黑土,与草原上的土质完全不一样,草原上土质单薄,最多不过十几公分,乃至于更薄的土层,这些土层,是不知道多少年演化而成的。一旦破坏,就很难恢复,很容易就变成了沙漠。 所以漠北土地,最多只有长草,只有河畔,水草丰盛的地方才能种粮食,能种也是极少数的。而这里不一样了。松嫩平原虽然纬度高一点,无霜期少一点。但是看着土质,虽然比不上东北最丰饶的地方,但是也是能种粮食的。 而且要比漠北好太多了。 燕王说道:“张玉,你知道我的志向吧。” 张玉说道:“末将知道。” 燕王说道:“我算是看出来,我真的大敌乃是瓦刺。而且对付瓦刺,并不能再借用朝廷之力了。否则将来,漠北是朝廷的,还是孤的就说不清楚了。长春不是孤的久留之地,而这里才孤的安身之所。这数十万牧民,乃是孤的根基所在。孤是不会将他们带到长春的。” 中枢的变故,燕王已经有所察觉的,越是如此,燕王越想离开。而且他要想得更多,朱元璋在的时候,朝廷的力量,与燕王的力量区别不大了,作为老子还能坑儿子不成。 但是将来就不一样了。 秦王的下场,让燕王明白,君臣,君臣,即便是兄弟也是君臣。 虽然燕王知道,秦王死有余辜,更明白,秦王之死,并不是太子的本意。但是他更知道,太子是真对秦王有杀意的。燕王难免兔死狐悲,自然要多防上几手。 说实话,燕王本来想在漠北立足的,只是他忽略了瓦剌这个强敌。双方一路对峙,虽然没有真的大规模交手,但是实际上小规模交锋从来没有少过,双方的实力还是明白的。 虽然瓦剌军队装备不行,但是有铁甲骑兵,最少有三五之多。具体数目并不是很清楚的。至于不带甲胄的骑兵,更是有十万有余,纵然明军精锐远超瓦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实力使然。 而燕王也知道,他麾下的实力,也不大可能增加了。 每一个王爷就封,不过三卫而已。其他的都要自己养了。 燕王而今的三万骑兵,已经超标了。 拥有三万骑兵不难,但是养三万骑兵却是极难的。燕王已经开始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他手中最重要的财富,不是别的,就是这几十万牧民,在广大松嫩平原上,亦耕亦牧,足以养活大军,甚至在大明的支持之下,还可以击溃瓦剌。 但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这里站稳脚跟。 燕王转过身来,看着张玉说道:“这个根基,孤只能交给你。你愿意承担如此重任吗?” 张玉跪倒在地,说道:“臣愿意为殿下效死。请殿下放心,臣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为殿下守住此地。请殿下安心回京。” 张玉是最理解燕王的,最了解燕王心思的。 燕王立下如此大功,一定是回南京一趟,这也是燕王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留在草原上的部众。 燕王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张玉沉思片刻,说道:“瓦剌已经占据漠北,不敢东来,一时间并没有太多外患,不过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不过不是当务之急。外患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春耕,以臣飞马请练大人来此坐镇,推进土豆,燕麦的种植,并在此地修建一座城池。” 燕王说道:“筑城?” 张玉说道:“筑城为殿下留居之用。” 燕王听了,一时间也有一些憧憬。虽然未来的城池,也不会太大。但是,一想到他修建的根基乃是燕国世代君王所在之处。燕王就有一种庄严的使命感。 燕王内心之中,闪过很多城池的样式,宏大的,庄严的,壮丽的。随即他轻轻一叹,说道:“天下之险,在人心不在城池。城池虽然重要,但是同舟异梦,人尽敌国。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事情。附近可有什么旧城?” 张玉沉思片刻,说道:“我记得附近好像有一座废城,乃是齐王府。成吉思汗二弟所封,东道诸王之一,后为忽必烈所平,城池就被废弃了。虽然百年过去了,根基尚在。” 燕王说道:“那就以齐王府旧城为根基,修缮一下,暂时用吧。最重要的是人心,能将这几十万人收拢人心,则孤的燕国,也就成了。如果不能收拢人心,那孤的燕国,不过是沙城土垒,一遇事情,就毁于一旦了。这才是头等大事。” 张玉说道:“请殿下指点。” 燕王沉思片刻,说道:“去寻蒙古贵女,我与你,还有军中将领全部纳一个侧室。这是死命令,不得有误。” 虽然有些老套,但是联姻是最管用的办法。大家两家连成一家。有了这一层关系,彼此之间就亲近了许多,等下一代孩子出生之后,慢慢就会融为一体。 这其实就是姜子牙治齐的方式,也就是迅速与当地人当成一片。融入当地百姓之中。 所以,找女人成为了政治任务。 张玉是比较理解这一个,不过他也还有一个疑问,说道:“那黄金家族怎么办?” 孛儿只斤家族,也就是黄金家族,乃是草原上最大地头蛇。对黄金家族也是最复杂的,黄金家族乃是前朝余孽,不能不打压,但是也不能过分打压,蒙古族与孛儿只斤家族,几乎是相辅相成的,同时构造的。两者密不可分,想要清除黄金家族的影响力。非要一次深入骨髓的大清洗不可。但是而今这个时候,进行大清洗,影响这些蒙古百姓民心安定。如果不清洗的话,这些前朝余孽隐藏在暗处,如何能让人安心? 燕王沉思片刻,最后苦笑一声,说道:“这样吧,黄金家族有爵位,有势力,忽必烈嫡系的,全部给挑选出来,我带到南京去,而剩下的旁支之中,选出几个女人全部嫁给王府。黄金家族的人只能嫁给王府之中。” “暂时先这样吧。” 对黄金家族又打又压,将嫡系给赶走,将旁系留下来,毕竟,即便是黄金家族,也不是所有孛儿只斤都能分享天元帝政权带来的权力的。毕竟从铁木真到而今,已经这么多代了,孛儿只斤家族内部都打出狗脑子了。 希望能借助孛儿只斤的名头,又能限制孛儿只斤家族对未来燕国的危害。其中分寸拿捏也很困难。 第八十四章燕王之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燕王之名 跟随燕王入关的人马,不过两万余,其中一半是出关的将士,另外一半就是俘获的蒙古重要人物, 剩下的人都留在松嫩平原之上了。 肇州的欢迎仪式,不必细说了。 燕王来到肇州之后,还来得及与练子宁见上一面。 练子宁此刻更是满怀激动。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这也是他转投燕王的原因,燕王礼贤下士,但是练子宁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一家一姓之富贵,而是改变草原上的生产结构,从而达到化夷为夏的作用。 而想要做这样的事情,在燕王麾下是最方便的。 为了这一天,练子宁不知道准备了多长时间。 虽然说长春都司要比大宁等地更北,气候更冷。但是还不能与漠北相比,但是而今燕王所在的土地,后世俄罗斯的一些土地已经为燕王所有了。 只要这里能推行耕种,那么就说明漠北很多地方,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对练子宁来说,是最大成功。 比他自己的功名富贵都在意,他领命之后,信心满满地带着数百官吏北上。 燕王送走练子宁之后,心中暗道:“我这一次要走一趟北京了。” 燕王在草原上立足,所需要的物资不在少数。甚至比燕王建设长春都司需要的更多,即便是打通了水路,从辽河入松花江,容松花江逆流进入嫩河。一路都可以行舟,看上去很好。 但是毕竟距离很远,一路上很难说没有问题。 这些物资都要从辽东出。而辽东却是何夕的地盘。一定要到北京一趟,与何夕面谈才行。 ------ 斡难河一战,燕王名声大震,如果之前燕王名声很大,那是因为燕王乃是朱元璋的儿子,大明皇子,而今很多人更将燕王当成一员大将,虽然很多将领,私下觉得,这样的战事,让他们上,也是可以的。 不过是痛打落水狗而已。 但是军事这东西,最重战绩,不管是不是痛打落水狗,胜利就是胜利。有战绩就是比没有战绩更被人看重。 燕王也感受到了兴奋的烦恼。 最大的烦恼,就是来自中枢的罗网。 燕王兵威大震之后,他就接到晋王的书信,晋王的书信可谓赤裸之极,就是想让燕王为诸王之首,为诸王出头。甚至暗示,燕王可以争一争大明储君之位。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昏了头。 但是燕王却是很清醒的。 不管,燕王对那个位置有想法还是没有想法,他都觉得这个时候不是最佳时机。太子一日不死,燕王一日不敢动,即便有想法,也仅仅是内心之中想想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 燕王更清楚,晋王等几个王爷的想法。 秦王之死的影响下,各地藩王即便没有对储位动心,也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保证他的利益,总不能将来,落个秦王的下场,一声令下,所有的土地财产,就是朝廷的了。 诸王之间的串联,其实早就有了。 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都是兄弟,谁家律法规定,兄弟之间不能来往的。只是诸王之中,其实并没有一个大家都服气的人物。而此刻有了。不是别人,正是燕王。 燕王一战震动天下,声名之隆,似乎能与老一辈将领,相提并论。燕王高兴之余,也立即感觉到其中的猫腻。 燕王很清楚,即便是老将之中,看似最弱的汤和,这样的战事,也是轻松写意的,燕王自己觉得,自己能胜过汤和的,也只能年轻的身体,有更旺盛的精力,与能承受更多伤病的身体而已。 燕王觉得自己十年之内,未必能超过汤和,至于徐达常遇春这样大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明眼人其实也能看出来,燕王这一战斡难河之战,从规模到激烈层度,从双方指挥艺术,根本不能与徐达与王保保那一战,相提并论。燕王的名声反而要直冲魏国公了。 这是捧杀。 越是如此,燕王只能越是谦卑,想办法降低影响力,于是他将押送元帝俘虏的人马分开,押送元帝的人直接往南京而去。而燕王要到北京一趟。 只是燕王来到北京城外的时候,一下子惊呆了。 他看见的是一个大工地。 燕王不是没有见过工地,但是如此庞大的工地,还有如此多的人手,却也是燕王生平仅见。 却见地面上铺着铁轨,上面有双马拉着马车,轮子放在铁轨之上,一车车砖石,沿着铁道运输过来了。 看得燕王眼睛珠子都大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用这么多铁造铁路,也更没有想到,用了铁路,这效率似乎提高了不少。 自从蒸汽机只能作为水力的辅助动力,每一个工厂想要稳定的动力输出,都要修建三层高的水塔与相连蒸汽机锅炉房,等一大片建筑,最后才才能达到,后世一个电机的稳定输出。 但是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对于铁路,还也不等蒸汽机车了。营造北京城的很多原材料,都是从遵化工业区生产出来的,砖,水泥,乃至于石灰石,沙子,铁,石头,煤,都是从遵化地区运输到北京城下的。 虽然新北京城距离遵化并不远,但是这种一段路,运输重物的效率也是不高的。 本来下面人准备用煤渣路的。 前文说过煤渣路,其实已经是这个时代,非常好的路面了。最少不会有泥泞。下雨之后,不会让车轮陷入泥泞之中,从而耽误大事。但是何夕敲定,用铁轨,并设计了马拉车厢。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用铁比较多。 因为不需要过蒸汽机车,也不需要用太好的铁,现在遵化铁厂生产的铁就足够用了。 如此一来,从遵化工业区的一车车原材料,以十分便捷的方式,运输到了北京城,大大提高了北京城工程的效率。 从此之外,还有滑轮组,脚手架的大规模使用。 其实滑轮并不是稀罕东西,脚手架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在很多古画之中就有体现,古人其实一点也不傻。聪明人大把大把的在。只是,他们一些学问总结不到位,在推广上,更是没有这个意思。 何夕,直接制定出标准规格的滑轮,与标准规格的铁管,让下面用的时候,直接搭脚手架就行了。比起古代用竹子木板的脚手架要好上了很多。 单单从这一点,北京工地的水平,已经接近于后世的农村自建房了。 不过,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有些东西改变了,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比如打夯。 而今何夕已经决定加速推进北京城的修建了。地基已经到了最后验收了。而今很多工程也到了收尾,于是有数千人光着膀子,头上卷着头巾,三个人在三个方位拉着一个木墩,三个人同时用力,这个木墩顿时飞了起来,被崩起在空中。然后三个人一松手,这木墩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如此往复,将地面一寸寸的夯实。 然后用石碾,一点点的碾过去,确保地基结实。 在这上面,是一点没有变。几千年前,商周时期版筑法,用来夯实地基的时候,大体也是这样的。后世两弹一星实验,夯实土地的时候,大体也是这样的。虽然在之后的几十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何夕这个时候,对这个工艺并没有什么改变。 这还是燕王熟悉的样子。毕竟大明开国之后,南京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工地,燕王非常熟悉这样的场景。 只是这样熟悉的场景,今后会越来越少。 第八十五章重见燕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重见燕王 “殿下,别来无恙。”这是何夕见到燕王的第一句话,何夕内心之中感慨颇多。 何夕不知道历史上的永乐大帝的风采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而今他看来,燕王与几年前的燕王已经完成不同了。 毕竟几年前的燕王与何夕年岁相当,虽然是皇家出身,接受过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也有朱元璋的耳提面授,但是总就是稚嫩一些。而今的燕王却不一样。 一场大胜,给人的精神面貌带来的改变是极大的。 最少,历史上的燕王在洪武朝虽然也有战绩,但从来没有这样的大胜,这一战,给燕王带来的好处,太多太多了。对燕王自己也有极大的影响。燕王或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举手投足之间,其实很自信了。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也变得更豪气了。 有些人做事大气,有些做事抠抠搜搜的,这种性格的养成,很多时候就是自己的底气,此刻的燕王更有底气了。 燕王一把抓住何夕就要行礼的双手,大笑道:“何弟,你也做的好大事,我北平城都变成废城,这才是真正的北京。” 其实,何夕自己的变化也很大的。只是何夕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何夕说道:“新朝新都,岂能用旧朝故都,汉有长安,隋有大兴,本就是新朝新气象而已。” 燕王说道:“好一个新朝新气象,不过,在孤看来,是因为你有远胜萧何之才,点石成金,否则这么大的基业,朝廷哪里有钱啊。” 燕王的看法,并不能说错。 虽然说何夕一些技术改革,极大的推进了大明发展,让大明的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但是这样的大工程,在何夕的主持之下,并没有让朝廷财政举步维艰,其实也是何夕在金融上的一些手段。 金融本身就是对资源调配的艺术,做好了,能够极大调用原本的资源,更有效率的做事。但是如果做不好,仅仅只为了赚钱,那自然是最有效的收割工具。 对生产力的发展,会有负面作用。 这两者结合,才有而今宏伟的工程。 何夕说道:“过奖了,过奖了。” 燕王说道:“我这一次路过北京,本来是可以从海路到南京的。只是想见见你,也就别废话了。让我看看,你在北京的基业。最重要的是那些厂,是在遵化不是。现在就去看看?” 何夕不由暗暗吐槽练子宁,真是跟了别人,就出卖老师。 练子宁而今没有什么名声,当时与练子宁一起的黄子澄就已经身居高位,在朝廷上也算一个人物了。与黄子澄齐名的练子宁,即便不如练子宁,难道一点用处都没有? 自然不是的。 练子宁对何夕的很多思路,都是最了解不过的。如此一来受练子宁影响的燕王,对工厂,工业化本身也非常重视,他虽然没有读过何夕带来的现代图书,但是对工业的重视,也是诸王之中最重视的。 无他,务实。 凡是能打胜仗的将军,都是非常务实的。毕竟在战场上不务实,还想要打胜仗,几乎不可能的。文官能糊弄上面,也能糊弄下面,但是将领能糊弄敌人吗? 对道理什么的,燕王理解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但是对成果,燕王却是极端的重视。 或者说,只能有成果,其实燕王并不是太在乎所谓的道理的。 所以一来北京,燕王就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轰轰烈烈的北京城,而是已经成型的遵化工业区。 燕王说道这个地步了,何夕难道还能说不去吗? 何夕说道:“殿下既然有意,我自然奉陪。” 何夕正要上马,燕王却一把拉住了何夕,说道:“我不骑马,这一路上骑马,早就累了。我要坐这个。”燕王一指旁边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马拉货车。 何夕说道:“殿下,这没有多少用,都是拉货物的,上面也很杂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污了殿下衣物。” 燕王说道:“战场上,躺着尸体睡觉都是常有的事情,这又算得了什么啊?不过是砖瓦而已,又能乱成什么样子,卸下来不就行了吗?怎么不让我看。” 燕王说道这个地步了,何夕还能说什么啊?只能说道:“那请殿下稍等片刻。” 何夕立即下去吩咐,过了一阵子,一辆改装好的马车,弄了过来。 何夕自然不能让燕王用货车了。 这马车何府的马车,将轮子给换成了铁轨上用铁轮,就能在铁轨上行驶了。 燕王坐上马车上,掀开四周的帘子,感受这马车上的感觉,片刻说道:“不错,又快又稳,你那个蒸汽机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装在铁路上。” 燕王这一句又快又稳,并不是虚言。 虽然在何夕看来,这铁路一点也不快,一点也不稳,顶多比骑马快一点。至于稳定,不要说立硬币了。放上一杯水,不要说水了,杯子都能摔碎。 但是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不错。铁轨总比能写土路,泥路更好,减小摩擦力。而马儿拉扯的时候,也更轻便,一直保持换马的话,其实能维持与骑马相差无几的速度。 虽然这个速度,还比不上后世自行车的速度。却已经让燕王惊叹无比了。 毕竟,这个时代行军,一天三十里,并不是人不能走更远。而辎重运输更慢。一天能三十里,已经不错了。如果放下辎重轻装的话,不要说骑兵了,就是步卒,一天五十里,甚至更多,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夕说道:“这个就不知道,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 何夕虽然吐槽,练子宁什么都说。但也怪不得练子宁,其实何夕很多目的都没有多保密,因为,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人的。比如何夕组织了很多人研究蒸汽机小型化。总要给一个人目标的。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黄子澄等学生,都是何夕的心腹,何夕总是要让他们知道的。 只是何夕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做而已,毕竟,何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如果说出去,而做不到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就好像现在,何夕原计划之中,他可没有想到蒸汽机小型化是这么难的? 特别是材料的问题,如果不想蒸汽机正运行的时候,喷出几块零件,其中要下功夫就太大了。 不过,何夕有朱元璋的支持,又没有对外宣称这个那个,知道何夕计划的人并不多,其中不包括燕王,毕竟以燕王的地位,只要他想知道,在大明朝不能让燕王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多。 其他王爷也是如此,只是其他人没有这个欲望去了解何夕私下做了什么。 只是,随着何夕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何夕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也不是骗人。因为他此刻完全对蒸汽机小型化速度失去了判断,一方面是人才的问题,何夕麾下的科技领军人物葛天工固然为何夕做出了很多贡献,但是本质上,葛天工是一个懂的科学知识的工匠。而不是了解工匠技艺的科学家。这里面有本质的区别。 前者更多是能对现有的问题修修补补,而后者才能从实验数据之中,提出理论框架,从而解决问题。 但是人才培养是需要时间的。 何夕到大明也有十年,说起来也不短了,但是十年的时间,真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科学家吗?何夕不知道。 第八十六章遵化工业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遵化工业区 另外一个原因,何夕虽然从后世而来,他知道也仅仅是科学框架,而今他已经将自己关于蒸汽机的所有知识都贡献出来,可以说研究思路,绝对是对的。 但是研究思量正确与实现之间,差距多少?何夕也不知道。 他真怀念,后世中国工程师,那种看一眼,就能造的本事,此刻才知道多牛逼。 何夕也只能将事情交给时间了。 等吧。 燕王只当何夕是谦虚,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马车的宽度,整个马车大概是一米多。说道:“这两匹驮马能保持这个速度多长时间?” 何夕说道:“十五里,一般能保持这个速度,大概半个时辰,算下来也就十里到十五里之间,其实还能更远一点,只是即便是驮马也是精贵,不能太过劳累,当然了,也是这里距离遵化本身就不远,北京地区战马或许不多,驮马却不少。可以布置更密集一点。也算提高速度。” 燕王默默一算,说道:“如此一来,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遵化了?” 何夕说道:“殿下深明北京地理,不过,到遵化的确如此,只是要看见遵化却更快。” 燕王说道:“此言怎么讲?” 何夕扶着车门站起来,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对燕王说道:“殿下细细去看,那些烟柱所在的地方,就是遵化了。” 燕王也站起来,一只手扶着车门,细细看过去。燕王箭术很好。而箭术之要,不仅仅在于手臂上的力量,也在于有一双好眼睛。他的眼睛比起何夕眼睛不知道好了多少,只一眼就看见烟柱。 不是一道,而是许多道,虽然距离很远,但看上去就好像一道烟柱丛林一般。 燕王说道:“看来,烽火今后是不能用了。” 何夕听了,不由一笑,这一句话,给何夕的感觉,几乎能比上某位将军觉得咖啡厅不错,是因为方便架机枪一样了。 的确,烽火台一般相距三十里,就是因为三十里内,没有遮掩的话,是能清晰看到三十里外的烽烟,而今就不一样了。一个冬季,何夕大力推广蒸汽机使用,现在的蒸汽机也介绍过,根本就是一个大锅炉车间。更不可能对烟雾做什么处理。 故而,一道道烟柱冲天而起,也就很正常了。之前,炼钢的高炉虽然不少,但是数量到底有限的。而今却不一样了,炼钢炉,铁炉,蒸汽机,砖窑等等,这些冒烟的东西合起来,轻松超过了两三百。可不是这个样子。 不要说烟污染妨碍烽火了,其实何夕自己也有一些发愁。那就是,遵化在新北京城北边,而北方北风居多,也就是冬天,很可能将遵化的烟雾吹到北京城之中,这就不好办了。 好在,一般来说,北方西北风居多,而且而今的遵化工业区才开始建设,还有挽回的余地。 何夕已经决定了,今后的遵化工业区要往东北发展了。 大概一个多时辰,何夕与燕王已经来到遵化工业区外。 这个遵化工业区,并不算官府说法。何夕准备北京修建完成之后,以规划司为核心,建立北京府衙门,到时候将遵化地区,化为北京的一个区。推行市区制度。到时候遵化区才是真正成立的。 而今,也就是何夕纸面下的规划而已。 燕王下车之后,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这是遵化?” 准确地来说,遵化区的核心,并不是遵化城,而是遵化铁厂,围绕着遵化铁厂,一圈圈地扩展而来。好在遵化这里地广人稀,比北京那边人更少,征地上并不算太困难。 但是之前的遵化铁厂,不过是朝廷一个营地而已,人数最多的事情,不过是三千人到五千人的规模,而最少的时候,不过几百人。比不上一个大村落。 但是而今的遵化工业区,可非同小可。 前文说过,蒸汽机使用局限,这就造成了一件事情,后世几间房子都能做的事情,如果使用机器,那就需要很大一片区域。好在这个时代,土地是不值钱的。更不要说地广人稀的北方。 更不算什么。 但是今日如此,几十个厂子聚集在一起,也让燕王有些惊叹,这里让他最想想到,就是太平铁厂与营口城,但是这里与那两处也有巨大的不一样。 太平铁厂就是一个大厂,以水运为主。而营口那边规划上是非常乱的。这也是营口的无序扩张。何夕同样没有经验,他虽然做了一些规划,但是计划跟不上变化,最后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 但是而今不一样,遵化工业区本身就在北京营造计划之中,从一开始就有规划。 最西北方位,就是遵化工业区的核心遵化铁厂,而西北方向有两条煤渣铺好的道路,不知道延绵多远,深入群山之中,这两条路,通向煤矿与铁矿所在之地。 而整个工业区之内,道路横平竖直,各厂有的有院墙,有的没有院墙,但是每一个厂拥有的土地都划分好了。再也没有营口那种杂乱的样子了。更不要说,有一条铁路深入其间,直接到了遵化铁厂里面。 只是没有城墙,看上去让燕王有些不习惯。 比较,但凡繁华地方都有城墙。这里已经聚集了三万余工人,再加上各自的家属,人数只会更多,不会少。 而这样情况,要比北方很多县城人多不少。更不要说遵化也是北方要地,战略要冲,没有城墙,让燕王很不习惯。 燕王说道:“此事不错,只是什么时候修城墙?” 何夕从来没有想过给遵化城修城墙,因为何夕很清楚,将来很有可能,从这里到北京城外,都会变成工业区,大片工厂相连,修什么城墙?就算修要修多大?不过,何夕也没有与燕王分说,只是笑道:“将来一定会修的。” 燕王也不在意,说道:“人真多啊?” 何夕说道:“人不多了,已经算少了。” 燕王听何夕话里有话,说道:“怎么人不够了?” 何夕点点头,说道:“是啊,人不够了。” 人不够了。真不够了。 即便何夕提高了很多方面的技术含量,也就是说能用更少的人,做更多的事情。但问题是,即便如此,何夕能提高的技术含量也不高,更不要说,何夕推进的新北京城工程量,要比燕王当年修北京城要大太多了。 且不说,何夕对北京城的高标准要求,也不说,城外关于城池修建的配套工程。单单说,北京附带的工业计划,在工程量上就不少,几乎是重建一个工业城市。 何夕用很多手段,聚集北京遵化,已经有十几万人之多了。但是依旧不够。 毕竟何夕准备一年内将工程主体,也就是北京城的城墙,与城外水利工程修建好。要知道,明代北京城工程,是修建了四朝,好几十年的。从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才算完全收尾了。 动用的劳工最少有百万之众。 这并不是何夕提升那一点技术,就能代替的。 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物力这里就不用说了。拥有辽东,北京的工业能力,大部分还是能供应得上的。唯一的问题是人力,如果再解决不了,何夕就要与申国公商议一下,能不能将北京几十个卫所挑选一些,全部投入工程之中。 只是这不是何夕所想要的。 想到这里,何夕微微一叹,只是这一叹似乎让燕王误会了。 第八十七章燕王所求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燕王所求 燕王说道:“我那些俘虏,你想都不要想,你之前给我的建议,你自己忘记了吗?这些人可是我燕国的根基所在,怎么样都不可能给你的。再着那些鞑子,放牧可以,如何能做得了这样的活计,你死心吧。” 燕王是关心则乱。 何夕心中其实并没有要燕王将俘虏送到这里。正是因为他知道燕王对这些人的看重。即便将来从内地移民过去一些人马。还需要适应,而漠北再这些原住民,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只是何夕见燕王如此误会,也装模作样叹息一声,说道:“那好吧。” 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燕王一看何夕的样子,内心中明白自己刚刚判断失误了。毕竟,燕王对自己这一点点班底,实在是太过看重了。这才犯了这个低级错误。其实燕王也在为人口问题而烦恼。 不客气的话,草原上与农耕地区不一样。不存在士绅集团。也不可能存在士绅集团。 因为草原上单薄经济环境,根本不可能让中间多一层阶级,连官员都支撑不起,更何况士绅了。人丁一定在王公手中,也就是燕王手中有几十万人,这几十万人就是燕王的。不是别的人的。没有人层层分润,能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与动员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大明六七千万人,才三百多万军队,而蒙古就几十万人,就能动员十几万军队的原因。 如果燕王麾下人口超过百万,燕王会毫不犹豫与瓦剌做上一场,一点不怕。 所以人口问题,也是燕王所思考的第一大计,而燕王这个问题,要比何夕的人口缺口更难以解决。 所以燕王才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 燕王索性进入正题,说道:“何弟,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何弟的手段,点石成金都无法形容了,简直是拂袖之间,一城雄起,简直是神仙手段。” 何夕心中顿时一凛,他与很多政客打过不少交道,明白这些人一些规律,比如就如燕王这样,忽然之间,没有由头夸奖人,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了。 何夕连忙说道:“殿下那里的话------” 何夕还没有将推辞的话说出来。燕王的话就已经来了。燕王说道:“你是我安庆妹子的夫婿,就是我的弟弟,大家是自己人,漠北封国的计划,更是你给我出的。有些事情我也不瞒着你,你刚刚从漠北回来,结果漠北的情况,让我太失望了。你看,”燕王一捋袖子,露出手臂上很多红色的冻疮,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依然没有完全好。 看上去,触目惊心。 燕王说道:“这漠北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为兄苦啊。” 何夕看着燕王的样子,就知道有些事情是逃不过的。燕王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一字一句都在说,你要帮忙。 何夕说道:“殿下,你有事直说便是了,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忙。” 燕王就等着何夕这一句话的,说道:“这是你说的。”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何夕,说道:“为兄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何弟帮帮忙。” 何夕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打开信封那一瞬间,还是被燕王的狮子大张口吓了一跳。 燕王没有直接要银子,因为在漠北,银子是没有用的。这一次从漠北俘获的战利品就有超过一百多万两的金银,这是一笔巨款。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原因很简单,钱只有花出去才有用。 在大明严防死守之下,鞑子王廷想要用银子买东西,难度太大了。而且天元帝更是想将这些钱作为本钱,不敢乱花,才留下这么多。 燕王更知道,即便辽松运河打通,任何中原的物资来到漠北,都会是中原价格的两到三倍之多。不可能再少了。如果要银子的话,几百万两根本打不住。还不如要物资。 反而看上去说,但是即便如此,在何夕看来,也是不能接受的。 盐,铁,木料,这还都能接受。但是棉花,布匹,粮食等等,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棉花与粮食这两项尤其不能接受,因为这两样是从地里长出来,何夕技术改革,对这些几乎没有改变。而且何夕改造纺织机的举动,更令棉花价格大增,这是供需关系决定的,毕竟棉花纺织效率提高,需要更多的棉花,棉市面上的棉花减少,这棉花的价格提高,这是很自然的市场波动,即便而今何夕已经在辽东推广棉花种植。但依然跟不上市场需求。 何夕觉得,未来几十年的时间,棉花的价格都不可能低了。 无他,这个年代的中国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穿衣自由,历史上几十年后,永乐帝也就是眼前这位,带着那位好圣孙宣德帝在运河边上,访问农家,就看见了家中只有几件衣服,谁出门谁穿,家中女眷躲在稻草之中不敢见人的局面。 之所以如此,固然有靖难之战,影响当地经济发展。但也说明这样的情况,在大明更是广泛存在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大明百姓的穿衣需求是不能得到满足的。百姓每人所消耗的棉花数量一定会提高的。棉花不可能如同木材一般,轻易饱和的。 衣食住行,而棉花棉布成为资本主义第一宗大宗货物,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粮食,更是不好办。 可以说,何夕所能管辖影响到的地区,都算不上大明的产粮区。即便而今辽东产粮日增,但是不过是在自给自足上更多一点而已,往漠北提供大量粮食还差了一些。 估计再有几年才行。 燕王也知道,这不是太好办的。有些难为何夕,但是这是燕王必须要办的事情。无他,北方太冷了,漠北太冷。想要在漠北立足,能不能吃饱都不是关键问题,能不能穿暖才是。 一天不吃饭,是饿不死人的,一天没有穿好,那是会冻死人。 即便是后世东北,还有很多喝醉酒的人在野外睡着了,一夜之后,就变成冰块了。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燕王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是关系到燕王在漠北的生死存亡。燕王本来以为,漠北牧民能常年在漠北生活,是有什么解决办法的。没有想到,其实漠北牧民的解决办法,是羊皮袄,单纯的羊皮袄也不行,那就与牲口挤在一起。 羊群在冬天,都是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而牧民就是与这些羊群挤在一起,才能躲避残酷的冬天。 剩下的就是靠自己的体质了,能抗过去就活,不能抗过去就死。漠北地区在汉唐的事情,就是几百万人。到了明清也就这么多人,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为什么汉人说起蒙古人,都一股羊膻味的,不仅仅是身上的羊皮袄的问题。 燕王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每年都有很多人冻死,蒙古人觉得习以为常。但是,燕王却不能忍受,这也谈不上燕王有什么仁心,毕竟人口,就是力量。是燕王的力量。 他才不想损失太多的。也是他拉拢人心的计划一部分。 所以其他东西可以说,但是棉花与粮食,一个穿一个吃,是万万不能少的。 何夕说道:“殿下,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没有啊。即便有,我也没有权限给你这么多,要不,你到了南京与陛下好好谈谈吧。” “好。”燕王说道:“一言为定,只要父皇答应了,你一定给我办好。” 第八十八章燕王与太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燕王与太子 何夕听燕王如此说,顿时有一些迷茫? 何夕答应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答应,但是到了燕王这里,怎么变成了只要燕王搞定南京那边,他这里就一定办好。 拜托,很多现实问题,不是何夕主观上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燕王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此刻想要做的,就是逼定何夕。燕王其实知道,到南京得到朱元璋的承诺,其实并不是太困难的。但是朱元璋的命令,也要有人执行才行。 这个执行的人是谁?就不必说了。 自然是何夕。 所以何夕的承诺,尤其重要了。 何夕想说什么?被燕王打断了,说道:“何弟,我今后子孙后世之福祉,都靠你这个姑父了,此事,你一定要帮帮吗?” 何夕叹息一声,他明白了燕王的用意,但是何夕对燕王,还是对其他人不一样的。毕竟,这是燕王,这是永乐大帝,何夕在大明时间越长,改变的东西越多,对于未来何夕也看不清楚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便局面改变,也不能改变他的光芒? 燕王就是这样的人? 朱元璋虎毒不食子,他只能要没有杀燕王的想法,作为皇族之中的将帅之才,在未来一定有自己的位置,即便不是皇帝,也是举足轻重的。 何夕也不是想得罪燕王的。燕王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夕只能说道:“我只能说尽量,你想要的东西,在北京城工程之后,排名第二位,只要不耽搁北京城工程,其他的优先提供给你,不过,这需要陛下的命令。” 燕王说道:“放心,这一件事情交给我了。” ------ 燕王做事,雷厉风行。 这里得到了何夕的承诺,第二天就纵马南下,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南京,每日行程都超过了一百五十里。跟随燕王的侍卫,都累得够呛。唯独燕王本人,依旧神采奕奕,不见任何疲惫之色。 这或许是自古能成大事之人都有的品质。 有着超乎寻常人的精力,寻常人起了大早都很难,但是这种即便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也能完成寻常人看来,近乎自虐的工作量,朱元璋如此,朱棣也是如此。 燕王回京,自然有盛大的欢迎仪式。 在燕王回京当时,沐浴更衣之后,朱元璋就召见了燕王。 朱元璋细细询问燕王征战的细节,听完之后,有几分感叹。 朱元璋虽然多年没有领兵了,但没有人敢忽略朱元璋领兵打仗的能力,在朱元璋的询问之下,燕王这一行的很多细节,都事无巨细地出现在朱元璋的眼中。 朱元璋看燕王的心思很复杂的。 朱元璋起兵以来,亲族凋零,但是即便如此,朱元璋对亲族使用也很重的,南昌王朱文正,李文忠,都是朱元璋看重的大将,而这两位固然是有能力,但是如果不是朱元璋的亲族,也很难有当时的位置。 自己的儿子之中,宗室将领之中,又出现一位大将之才,朱元璋本应该高兴的。 但是一想到靖难,一想到太子。一想到已经内部分裂,也必然内部分裂的朱氏皇族,朱元璋只能悠悠一叹。心中浮现一句话,“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他倒是有一个贤妻,但是这儿子,就有些不像他了。 如此一来,如何安置燕王,就是朱元璋内心之中的难题了。 杀了,朱元璋自然不会的。之前的燕王在能力上,是比不上历史上的永乐大帝的。但是而今朱元璋看来,燕王已经有七成历史上的能力,看似不错。但是朱元璋从来不看不上历史燕王的手段。 处理不了江南士绅离心的问题,居然想迁都。这是逃避问题,开启了大明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分离的问题,并影响深远。倒不是说朱元璋反对迁都,毕竟,朱元璋也觉得南京不太好。但是迁都从来不是简单的迁都问题,你迁都也要将屁股擦干净啊。 更让朱元璋看不上的,就是燕王的历史功绩,也就是五次扫北了。在朱元璋看来,这不是皇帝该做的事情,是将来该做的。什么?你说,下面没有合适的将领?天下岂能没有大将之才,不过是你这个皇帝没有找到而已,这就是大问题了。 只是,此刻的朱元璋有一些犹豫了。 燕王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好。有帝王心性,将大明江山交付给燕王手中,不用担心,江山不稳。而太子就不一样了。 太子心慈手软之余,还过于谨慎,责备求全。 如果未来的风暴,出乎预料之外,太子没有办法,到时候太子一定会想办法妥协求全的。但是燕王会怎么样?他会掀桌子,尔等自己选,是要诛十族,还是诛九族?这是一个自选套餐。什么不想选,燕王会让他们选的。不杀个人头滚滚,不会收场的。 但是这都不是朱元璋想要的。 太子妥协了,何夕想要的变法路径,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甚至太子不妥协,都未必能走下去了。朱元璋太明白勋贵们是什么心思了?其实勋贵们看似强大,其实薄弱之极。因为勋贵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随波逐流,甚至,不用等到将来,现在很多勋贵家族对自己的教育都很上心。 这种上心是对的。毕竟中国自古以来对子女教育都很上心。只是他们请人教授子弟的,不是武学兵法,而是四书五经,其中以李文忠为最。李景隆打仗不行,但是文坛的名声不小。 李文忠不是特例。 也就是说,勋贵与士大夫的合流,比朱元璋预料的快。勋贵们现在站在何夕这边,其实并不牢靠。 毕竟何夕的很多事情,也损伤了勋贵的利益。 而燕王,缺乏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能力。别的不说,看他杀方孝孺就能看出来,姚广孝千叮咛万嘱咐,杀谁都行,不能杀方孝孺,天下读书人种子。结果,方孝孺还是死了。 方孝孺之死,让士大夫与大明皇室之间埋下一个很深的刺,这一根刺让后来的大明皇帝,宁可用太监,也不用士大夫。而士大夫们以反对大明皇室为荣。 大明很多问题,其实都能归纳到永乐时代。 当然了,朱元璋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都怪朱棣,他朱元璋也留下很多问题。但是,变法这一件事情,偏偏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朱棣未必有处理这样事情的能力。 朱元璋还是想试探一下朱棣,看看朱棣到底有多少长进,能否托付大任。 朱元璋说道:“你来之前,见了何夕?” 燕王说道:“儿臣是见过何夕。” 朱元璋说道:“都说了什么?” 燕王将与何夕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准备就藩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燕王说道:“是。臣在长春很长时间,知道以而今辽东人力物力,支撑长春都司,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至于更远的嫩河流域,是根本不可能的。臣以为,嫩河流域,正符合大明藩王的就藩标准。而今有蒙古百姓数十万,儿臣愿意就藩,统领百姓,沿着嫩河开荒,放牧,三年之内,令百姓安居乐业。为大明守边,瓦刺东进,燕国首当其冲,必令他的不可南下漠南,长春。” 朱元璋说道:“说起瓦刺,瓦刺使臣已经通过,河套进入山西,大抵一个月之后,就要到南京了。你对瓦刺有什么想法?” 第八十九章一试燕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一试燕王 朱元璋用这一件事情问燕王,其实对于燕王本身说什么并不是太在意的。他在意的是,燕王本身的格局与看问题的出发点。 燕王胸有成竹,将他在战场上瓦刺的一些交接,简单的说了一下,说道:“而今鞑子王廷覆灭,漠北没有能够牵着瓦刺的部落,儿臣以为不出数年,瓦刺当为漠北之主。以儿臣之见,最好的办法,是现在令一上将统辽东之兵出于东,令一上将统西北之兵出于西,两者合击于漠北,追亡逐北,一劳永逸。” “只是儿臣也知道,最近朝廷钱粮都在北京城上,做不到大军出漠北。是以儿臣之间,与瓦刺谈判,拖延数年,数年之后,儿臣当为朝廷灭瓦刺。永绝漠北之患。” 朱元璋听了,有些失望,说道:“仅仅是这样吗?” 燕王说道:“父皇的意思是?” 朱元璋对燕王的心思明镜一般,燕王对于漠北之心,也是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 燕王宁肯在嫩河河畔当牧民,并不是永远想在这里当牧民的,燕王是为了当漠北之主,甚至将来未必想过长策西进,占据西域,成为一方之雄。 这个计划,就是燕王对京师冲突一直回避的原因。 一方面,燕王不觉得自己能代替太子成为储君,另外一方面,自己打下一个大大的帝国的诱惑,不比当皇帝感觉差。更不要说两者风险。 参与夺嫡,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或者燕王之前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秦王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告诉其他皇子,夺嫡是多么残酷。但是对外就封,最少太子是支持的,即便将来大败,只要不是太惨,也能保持而今的领地当一藩王。毕竟燕国战略位置很重要。只要燕国存在,长春已经外东北地区,都是安全的,漠南很多地方,也不会担心兵戈。 一旦燕国不在,大明需要增加的军费,要比支持燕王一点费用要多太多了。 即便真不幸,一败凃地,他还能回南京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个风险,要比夺嫡小太多了。 更不要说,燕王一战大胜之后,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信心,他可不觉得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仅仅是往最坏处想而已。 朱元璋对于燕王一切从自己出发,从燕国出发这种想法,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燕王将自己的心态给摆正了。这让朱元璋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了。 说好。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他预料之中的靖难之战,手足相残,很大可能不会发生。说不好,燕王本身没有这个想法,没有这个意愿,朱元璋也不能强按牛喝水啊。 朱元璋说道:“你看你大哥没有?” 燕王说道:“还没有。” 朱元璋说道:“你大哥最近身体不好,你过去看看吧。你也不要急着回草原,多留几日。对了,这封奏疏,顺便给你大哥。” 燕王说道:“是。”他不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只是双手接过奏疏。立即去了东宫。 ------ 东宫,太子的寝宫之中,太子在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的行走。 太子的身体,时好,时不好。这是听到了燕王俘获天元帝的消息之后,太子身体之中似乎加注一股兴奋剂,一下子变得要强起来。愿意进行一些锻炼,好让身体快些康复。 听到下面人来报,说燕王来了。太子身体一凝,有一股如临大敌的样子。随即缓缓走到正堂主位上,说道:“请。” 片刻之后,燕王就到了,见太子行礼就不用说了。 只是燕王看着太子,似乎多了一些庄严肃穆,少了之前兄弟之间的亲切。 燕王并没有多想,他心中觉得,大概是秦王之死,让太子对兄弟之间有一些隔阂吧。特别是秦王世子那一句话,更是对太子伤害太大了。 不过,燕王从小于秦王一起长大,虽然知道秦王有这样那样不成器的样子,但是一想到秦王之死,燕王内心之中,就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其他感情也就淡了很多。 燕王说道:“大兄可好。” 太子说道:“本来不好,但是看到四弟来了,孤就好多了。” 太子见燕王略显生疏的样子,心中一叹,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了。那就是父皇准备易储了。 是的永乐大帝是太子的心魔所在。 太子一看见燕王,就想起来史书上一些字眼。只觉得分外刺眼,让他难以接受,在面对燕王的种种消息的时候,就很敏感。 特别是而今的燕王还夺了蓝玉之战功,更让太子要思虑朱元璋之用心。是的,太子是支持燕王北上的。甚至燕王就封漠北,也是太子大力推动的。为了就是化解兄弟之间的问题。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当时的太子是很有自信的,自信自己的储位,自信的自己能力,自信燕王即便在北方有很多胜仗,也不可能动摇自己的位置,但是仅仅过了这一段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 让太子不得不面对很多问题。 太子对之前的一切都变得不自信其来,而今的太子面对燕王,并不是储君面对弟弟,而是面对竞争对手。毕竟燕王打出这样的战绩,不管其中朱元璋为燕王铺了多少路,不管残元已经虚弱成什么样子的。 燕王只要能拿下这一件事情,就是他的本事。 更不要说,燕王大胜之后,很多异动,太子也是知道的。燕王大有诸王之首的样子。 这由不得太子不起别的想法。 燕王本想说些什么?只是寒暄了几句,发现没有什么好说的。一方面是太子端着架子,让燕王不知道说什么?从兄弟身份来说,燕王其实有很多话与太子说,讨论兄弟间的事情,讨论秦王的事情,等等。但是太子这个样子,是储君与藩王的对话。这真让燕王没有什么好说的。 另外一方面,双方很多隔阂在,太子有自己难以释怀的东西,燕王也有自己不想低头,谄媚的想法。 有些冷场了。 燕王很快做了调节,结束没有寒暄之后,将一封奏疏递给太子,说道:“这是父皇让我带给兄长的。” 太子咳嗽两声,接过奏疏,忽然一笑,问道:“四弟看过没有?” 燕王说道:“没有,这是父皇让兄长你看的,小弟岂敢乱看。”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没事,你看看吧,无妨的。” 随即太子令小太监,将奏疏递给了燕王。 燕王打开一看,却是江西南丰县典史上九事疏。上面写了必须解决的几大事,其中有几件,正风俗,省事务,息民诉,务安静,等等。 说起来好像都对。但是实际上,燕王一眼就看出来。 这是冲新法来的。 因为新法在很多地方,是与地方风俗相违背。而新法本身即便没有进行推行,单单是一些法律上的变动,就已经给地方上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工作量。 比如清丈之后,民户的登记,百姓离开家乡开路引,之前是不许的。而今是要开路引,这部分的工作。最重要的,其实是分家。 之前,在家族之中,是长辈的一言堂。因为长辈是有绝对的经济大权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经济权全部归长辈所有。小辈们根本不可能反抗的。要扫地出门,就能扫地出门的。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官府支持个人的财政权。也就是家产,不全部是家长所有,成年男丁也有一分。这就引申出来很多问题。 第九十章暗潮翻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暗潮翻涌 虽然说,在实际实践之中,只要长辈与晚辈之间的问题,定然是晚辈吃亏。如南京那个案子一样,但是刑部已经将这个案子定成了典型,下面断案就不能做的太过了。 决计不可能将分家产定型为忤逆不孝。 虽然分的家产一般很少,但是能得到了自由,很多年轻人都是愿意的。 而江西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江西好诉,这个风气从宋代就开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或许是江西百姓识字率高,懂得多,很多江西的地方官,在律法上还被江西的状师拿捏了。 这让很多官场人对江西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江西多刁民。不好混啊。 对状师,恨之入骨。 所以新法推行之后,在其他地方不好说,很多地方都没有反应,虽然有个别地方官努力响应,自然是为了搏了出位。只是而今整体官僚系统之中,还是守旧派占据巨大多数,他们碍于朱元璋的态度,不会表态。但是很多事情不需要表态的。 不做为,比做事要容易太多的。能有很多办法,让朱元璋也没有办法处置。 固然,朱元璋做为皇帝是不讲理的底气的。随时可以掀桌子。但是朱元璋也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这些小官,不值得。 这也是朱元璋支持何夕在修建北京城的原因,其实就是在北京另起炉灶。将来代替现在大明官僚体系。 算是釜底抽薪之计。 而这位小小的典史,也算是忠心为民之人,他实在忍受不了,变法以来种种乱象,也算得上冒死上疏。 他主要说了很多问题。 比如,地方多诉讼,新法以来,地方分家的诉讼多了十几倍,更有不知道多少父子夫妻为仇。子不孝,父不慈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一句话,风气日堕。 作为一个儒生是完全不能承受的。 其实,这些问题并非不存在,只是隐藏在家族管理体系之中的。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这个年头这个风气,如果不是逼得不行了,谁会出来闹啊。很多生命都消失的无声无息的,家法这两个字,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 只是,之前看不见,就当做不知道而已。 而今看见了,就是世风日下。 贞节牌坊下面有多少冤魂?从来没有人在意。 当然了,有一些问题是真的有问题,比如,诉讼多了,很多胥吏,吃了上头吃下头,将两方吃的干干净净的。以及很多司法上的事情。毕竟之前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案子,地方官府的人堪堪够用。而今多了这么多案子,这么多事务,很多事情都管不来。 以至于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可以说,整体上来说,朱元璋从清丈田亩开始的变法,都是加强对地方的管理,加强对地方的管理,就是增加地方官僚的事务。而朱元璋并没有增加人手的意愿。也没有涨俸禄的想法。 后者,朱元璋也算有。因为朱元璋看来,等何夕进行过币值改革之后,将宝钞变成银票之后,银票的币值涨回来。就算是为官员涨薪了。 燕王看完,放下奏疏。 太子说道:“四弟,你怎么看?” 燕王说道:“小弟常年在边疆,这里的事情不怎么懂,也没有什么看法。” 太子说道:“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让人拿这个给我吗?” 燕王说道:“为何?” 太子说道:“父皇大概觉得,是我支持此人上疏反对新法的。但是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无聊?” 太子觉得这一封奏疏,就是朱元璋给他一个警告。朱元璋说的不仅仅是这一封奏疏,而是现在大明上下,正在酝酿的反对新法的浪潮。 毕竟朱元璋的很多布局,大家并不是不明白。而今新北京很多事情都被人放在放大镜下面看。 何夕很多措施,被翻来覆去的研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情都是明牌了。 何夕很多作为,让人惊恐无比。 比如,朝廷绕过地方士绅征召民力。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很多家族在乡下的特权受到了威胁。毕竟朱元璋之前赞同皇权不下乡,大明对地方的统治仅仅在县城,或者县城之中比较大的镇子,会有同知,或者巡检驻守。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人管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变成他们不认识了。 如果说乡下土财主仅仅是担心自己的利益,而很多儒生乃至官僚,却担心自己的地位了。 别的不说,整个北京营造之中的核心位置,银行司,很多大臣都看不明白,也看不懂。随着北京城工程越来越大,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规划司的体制越来越健全,何夕心中的市区制度,与传统官服府县体制,区别也就越大了。 要被淘汰的人,总是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 越是如此,各方面暗潮也就越多,甚至即便是朱元璋的威名也有一些镇压不住了。 当然了,有一些人是真的对大明的未来有所担忧,比如眼前这封奏疏,区区一个典史,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参与进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身首异处。 但是毅然上书,或许有政治投机的想法,但其中也必然有为民请民的信念。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毕竟人都是很复杂的。 太子的态度,越来越被人知晓。甚至反对变法的人越多,太子在民间官场的支持者也就越多。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觉得朱元璋让燕王带来这一封奏疏,就是警告他的。 这也是太子无奈的地方。 太子固然反对何夕的很多做法,但是说太子反对新法,是不对的。太子是反对过于激烈的推进新法,而不是反对新法本身,毕竟太子已经看见了历史的洪流,也不可能走回头路。 只是,太子与朱元璋何夕最大的区别,是走这一条路的速度,与目的不同。 燕王不知道朱元璋的意思,但是燕王却明白,朱元璋为什么怀疑太子在其中使劲了,无他,上书的是一个典史,如果太子有意,有一千个一万个办法,不会让这奏疏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一直为太子留有余地。秘书监之中,太子的势力一直保留着,虽然而今朱雄英在其中跑腿。但是秘书监大多人还是太子的人。 不是太子支持,可能吗? 只是太子或许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的手下,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工具,特别是能力越强的人,越是如此,这样的人不可能为别人的提线木偶,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比如方孝孺。 燕王说道:“兄长,与父皇有什么话,不能说吗?既然父皇有误会,你去见父皇说清楚就行了。” 太子微微摇头,忽然问道:“你对这封奏疏怎么看?” 其实依然是在问燕王对于新法的看法。 这也是太子一直想搞清楚的事情,也是试探,燕王到底有没有想要参加夺嫡这一件事情的判断依据。 燕王微微皱眉,知道这一件事情躲不过去了。他心中思忖片刻,说道:“父皇英明神武,他老人家做的事情,定然是有原因的。我生性愚钝有些事情看不明白,慢慢揣摩便是了。这新法,既然是父皇支持的,那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在小弟看来,最重要的反而不是父皇推行什么法度,而是下面这些人的奏疏?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离间天家父子,还是想造反啊?这一件事情,是万万不可轻忽的。必然让天下人明白,谁才是天下之主。” 第九十一章太子的死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太子的死局 不同人的关注的东西不一样。 如果说燕王一点也不懂新法与旧法,是假的。但是如果说燕王太懂新法与旧法,也是假的。 虽然何夕不住地宣传新思想,并在儒家之中另立一派,教授了不少弟子。但是这些弟子之中,真正理解新法,以及何夕诠释政治经济学,以及生产力理论,却是不多的。 原因很简单。 儒家那一套,是很多人见过的。并且参与实践的。已经存在的。而何夕提出的种种理论,是崭新的,从来没有过的。即便何夕怎么解释,怎么宣传,也很难让人理解支持一个没有见过的东西。 燕王也是这样的,燕王对新法与旧法的感觉,纯粹是从实用角度出发,不觉得新法一定好,旧法一定坏。不过是新法在很多地方,的确是很好用的。 但是燕王对眼前这一件事情的看法,却是从统治者的角度出发,那就是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下面人听不听话。 下面人听话不听话,比我要做什么更重要。 为什么指鹿为马,这个典故流传千古?这本质上,就是一个服从性测试。 作为上位者,不在乎正确与否,只在乎服从与否? 这才是燕王的底色。作为一个将领,知道刀砍人会死,下面的士卒必须无条件听从上级命令,不从者死。至于皇帝出了什么错误,朝廷有什么问题,抱歉,不是你们这些下里巴人可以了解的。 不从者死。 就这么简单。 太子看着燕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燕王这番话。 太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暗道:“或许,我真不适合当皇帝。” 太子最缺少的东西,也就是燕王最过剩的东西。太子最缺少的是独断专行魄力,向任何人挥刀的勇气,砸盘子的胆略。不从我命,敢将一切推倒重来。 但是燕王最不缺少这个,这是一个逼急了敢向任何人挥刀的主。 太子性格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追求完美,想让任何人满意。得到大家的认可,却不知道,皇帝本身就是孤家寡人。两者不可兼得,或许,让朝廷矛盾比较小的时候,可以搪塞过去。这就是为什么太子可以做守成之君的原因。但是在朝廷矛盾尖锐,几乎非此即彼,不死不休的情况下,太子就不能处理了。 不死不休?杀谁?不管怎么动,都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太子内心之中,忽然有一个念头,暗道:“历史上,四弟就是皇帝,既然历史上如此,说明天意如此,我会何必违逆天意啊?”太子忽然说道:“四弟。” 燕王说道:“臣弟在。” 太子说道:“我这些年身子骨不好,想来命不长久,大明初立,国赖长君,这储位给你如何?” 燕王听了,几乎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燕王内心暗道:“这还是太子大兄啊?好毒辣的心肠。” 燕王本来对太子放松警惕了。毕竟,在燕王的印象之中,太子一直是不错的。但是太子这一句话,打破了燕王所谓幻想。 燕王知道自己的地位,作为皇子之中,除却太子最具有声望的皇子,甚至有其他皇子的支持,不管燕王愿意不愿意,今后几十年,他大抵都是大明宗室长者。在普通家族之中,大抵是能与族长分庭抗礼的长老。 这是很危险的。 这也是燕王来见太子心思如此沉重的原因。 上一次这个位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秦王。 而秦王已经死了。 在燕王看来,这就是太子的捧杀之计,没错,这是处心积虑要治他于死地。 太子这种让储位的事情,简直是笑话。 盖因朱标不是寻常太子,朱标这个太子,国之副君,是真正有实权的,他手中的权力,几乎所有文官都在太子麾下,这种关系,并不是说换就换的。 如果不是换太子这么困难,朱元璋也不会如此犹豫再三。 既然换不了,太子要说换。 那就是要将燕王捧得高高的,不说别的,今日的话语传出去,不用太子出手,就会有无数儒家大臣,拼死弹劾燕王,甚至不惜于燕王同归于尽。 诚然,而今是明初,文官们的权力不大,不足以置一位亲王于死地,但也非常恶心人不是。燕王想从中原招来人才,也会受到极大的压制。一个不好乱臣贼子的帽子,就挂在燕王头上了。 如果太子还有什么后手,燕王更不敢预测自己的下场了。 燕王想明白这里,心中咬牙切齿,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说道:“大哥那里的话,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小弟万万不敢生僭越之心。大哥如果不信,小弟就是自裁于此,以谢天下。” 燕王自然是不想死的。 但是太子如此做,连让储位都说出来的。燕王自然要做得更狠了。自裁的话都说出来了。燕王算准了太子不肯,毕竟,死了一个秦王,已经让太子的名声受到了极大损伤,如果再死一个燕王,太子就不要什么名声了。 而这正是太子最看重的东西。 却不知道,太子听了燕王这一句话,真有想让燕王自裁在这里的想法。 不过仅仅是想法而已。 太子对燕王的感情很复杂。 如果燕王此刻真包藏祸心,希冀储位,太子也能真有下杀手之心,但是太子已经好试探过燕王好几次了,已经决定燕王一心想奔赴漠北,甚至燕王想要横扫西北,建立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之心,太子也是知道的。 毕竟太子真想知道一点什么,很容易的。锦衣卫的资源对太子几乎完全敞开。 但是这一点野心,太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有一种理当如此的想法,毕竟,即便不说,燕王在历史上能成为大明皇帝,单单是父皇的儿子,难道天生不应该有大志向,大抱负吗? 而今,太子之位让朱标惶恐不安,坐立不宁,有时候,他真想让出去。刚刚那一句话,是失言了。但是却是真心话。因为燕王朱棣,是太子所有弟弟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同样因为燕王朱棣是太子所有弟弟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更有永乐大帝的威名。也是太子最担心历史重现的主角。 从某种程度上,太子内心深处,并不是太反对将储位让给燕王,但是他担心的是,燕王对自己子孙残酷手段。一想到,他这一脉在历史上的下场,太子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杀意。 但是太子更知道,而今的情况,他失去了太子之位,他这一脉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的。 这就是权力的捆绑,永远权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失去的话,有时候失去的不仅仅是权力还有生命,这并不是燕王对自己侄子好心不好心的无关,即便燕王有意降低对太子一脉的惩罚,太子旧部也不会放弃对太子一脉的拥戴的。 这就是为什么,到了正统朝,才解开了对建庶人的圈禁。因为那个时候,当年建文旧党才真正被时间冲刷得荡然无存了。 历史上的永乐对建文或许有恨意,但是对太子其他子孙,未必有多大的恨意,但是现实就这么残忍。这是权力场上的规则。 太子带着几分苦笑,说道:“四弟何必如此,孤失言了。”随即厉声对身边的人,说道:“今日的话,决计不能传出去。否则立斩。” 太子身边的太监们立即答应不提。 似乎如此,今日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第九十二章大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大水 本来,燕王想在南京多待一些日子的。 毕竟燕王明白,他今日离开之后,想要再来南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但是经历这一件事情后,燕王更加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南京是是非之地,燕王对南京一点眷恋都没有了。立即去求见朱元璋,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争取更好的条件,还有尽快就藩。 燕王说道:“父皇,漠北与中原不同,冬天长而夏季短,春秋更是近乎于无,胡天八月即飞雪。能活动的世界,不过数月,儿臣自然是思念父皇,想要承欢膝下,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大事为重。儿臣担心回去迟了。就误了今年一年。还请父皇恩准。” 朱元璋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太子即便是封锁消息,但这种封锁是对外人的,而不是对朱元璋的。 在皇宫之中,还没有什么人,能封锁朱元璋的消息。 朱元璋叹息一声,不知道是在叹息是什么,说道:“你想要什么?说吧。” 燕王眼睛一亮,说道:“父皇,而今的燕国百废待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需要,还请父皇看儿臣戍边辛苦,可怜一二。” 朱元璋到底是心疼儿子,或许是觉得太子做的不对,有补偿燕王的意思,说道:“你开个单子,只要不是太过分,朕代表户部允了。”、 燕王大喜说道:“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何夕要知道燕王如此顺利让朱元璋点头,一定会头疼之极。营造北京城,已经够辛苦了。再加上营造燕国,简直更加辛苦了。 只是老天爷,从来不让人如此顺心。 燕王本来想走,但是南京城大雨不断,骑马自然不会,但是乘船,走海路也有一些危险,只能滞留在南京一段时间。 而下雨的地方,不仅仅是南京。 还有很多地方。 ------ 阳武县,在黄河以北。 洪武年间,黄河承接金元之弊,河决是非常频繁的。而阳武县,更是重灾区,而这一次,又轮到了阳武县。 只见天色昏沉,乌云盖顶,看上去白天就好像黑夜一般。汹涌的黄河水,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年久失修的大堤坝。只能一声轰鸣,黄河北岸,硬生生被冲开一个缺口。 滔滔的黄河水,冲了出来。 从天空俯视下了,似乎模糊了河堤的界限,一眼看过去,都是洪水,一片汪洋。 黄河决堤的时候,新北京城也陷入困难之中。 前文说过。 新北京城在地势上,比不上原来大都城的选址,更有北运河,潮河两条河相接,北边是燕山,遇见冷热空气交汇,很容易下大雨的。而此刻北京城中工地上,沟壑纵横,一下大雨,整个工地都泡在水中了。 这也罢了,毕竟地基已经修建好了。泡几天也就泡几天了。但问题是,人怎么办。 很多工人都在待在窝棚之中,一两天下雨,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一长,耽搁工程进度不提,还很有可能搞出瘟疫,那就不好办了。 当然了,这也是小事,如果北京城整个被洪水给淹,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这个选址,虽然是太子起头,但是何夕也参与其中的,真要是选择,有问题。何夕也是要承担起责任的。 所以,在大雨之中。何夕也不放心,带着人巡视北京城工地。 何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提着鲸油灯。何夕更是,头带斗笠,身披蓑衣,撑着黑色的油纸伞,走在北京城的街道之中。 看着地面上,虽然有一些水,但是几乎没有积水,这才让何夕安心了。 蒯大工也跟在身后,说道:“大人,其实并不需要来的。这两边,有一条,宽一丈的暗渠,其中能让人骑马,不要说,这一点雨了。再大的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这就是大人,您的要求。大人不记得了。” 何夕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要求的。但是知道归知道。下面人做成什么样子却是不知道。 此刻,自然不可能去看看,下水道之中到底有多少水了。 不过看,眼前的局面,就知道城中问题不大。 何夕说道:“蒯大工,你觉得水上如果有问题,应该在什么地方?” 蒯大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北京城选址我就知道,咱们这里下面,深入数丈都是石头,乃是燕山余脉,故而地势略高于两地。令北运河,与潮河绕道而行。一般情况,是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如果真要出问题,问题,不在北运河,也不在潮河,而在于天津。” 何夕说道:“天津?” 蒯大工说道:“对,北运河与卫河等数条河,皆在天津入海,整个河北,就好像是一碗,天津就是碗底。而一旦发大水,天津排水根本不行。到时候,各地水越积攒越多,天津的洪水就会倒灌,到时候,能与三角淀等河泽连成一片,到时候,沿着洪水沿着运河倒灌而来,北京城的局面,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夕不由的皱眉。 蒯大工说的,是非常极端的情况。 这种情况发生了,几乎整个河北,都泡在洪水之中了。北京城被波及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并不代表,这样的洪水就不会出现,虽然不敢说百年一遇,但是不修整水利的话。这样的情况,隔个十几年就发生一次,也是很正常的。 就这一点上,就看出元大都选址的优势了。 元大都外,只有一个卢沟河,与下游的河泽相距较远。即便天津这边真出了问题,一时半会也波及不到的。 蒯大工见何夕皱眉,宽慰道:“请大人放心,今日这局面,不大可能出问题。如果大人实在担心,可以去城南看看。” 何夕说道:“那就去吧。” 城南是北京城外最低的地方,也是蒯大工在设计的时候,硬生生在这里挖掘出一个人工湖,让北京城中排出的水,汇入南湖之中。由南湖再汇入北运河之中。 这北京城的储水池。 或许将来,也成为北京城的名胜古迹所在。但是而今的南湖仅仅是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美景可看,仅仅是水而已。不过数日的暴雨,让南湖扩张了不知道多少,将原来的堤坝都淹没在水下了。 远远的看过去,整个南湖就好像一面镜子一样,与地面平齐。没有什么湖泊存在。 何夕不由皱眉,说道:“这南湖的规模还是太小了。” 蒯大工说道:“这好办。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立即让人将南湖挖深,扩大。” 何夕说道:“北京毕竟是都城,真要泡进水里了,我何某人就是千古罪人了。在水利上不能敷衍,这南湖给我扩大三倍。” 蒯大工说道:“这------” 何夕问道:“有问题吗?” 蒯大工心中暗道:“这一句话,不知道多少良田被淹没了。也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只是面对何夕一句话,蒯大工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没有问题。 何夕没有再说什么,在他心中,北京城可不是陪都,很有可能是新都。更重要的是,不仅仅是为了大明的都城,很有可能是未来六七百年,乃至于千年的都城。所以在很多地方上,何夕是下了血本的。 简直是不惜代价。 他这里做的多了,将来人就需要修补的地方就少了。 总之何夕转了一圈,在水利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何夕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想要北京安然无恙,最重要的不是,北京城的水利,而是整个河北的水利问题。 第九十三章开始赈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开始赈灾 京广线最为最先修建的铁路线,为什么要靠着太行山修建,最大的原因,就是水利上,是为了躲避洪水。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是平地可开垦土地多,更加繁华,但是在河北,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真正繁华的,反而是靠近太行山的府县。 这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水利问题。 河北水利废弛,反而让平原上的地方,容易被水淹,不适合发展。而靠近太行山的地方,虽然平地少,但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不积水,反而更发展。 不过,那就是长远的计划了。 而今何夕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只是何夕回到家中,还没有睡下来,姚广孝就来找他了。 “什么黄河决口了?”何夕大吃一惊。 姚广孝说道:“不仅仅是黄河决口的问题,黄河水出阳武,已经冲决入卫河之中,由此北上,河北山东皆被其害,甚至------” 何夕说道:“甚至天津也是问题。” 只是怕什么来了?阳武在黄河北岸,黄河南北两岸决口,洪水是有不同的去处的。如果是南岸决口,洪水会汇入淮河之中,这就是所谓的夺淮。而黄河与淮河之间,有很多河流,不过几百里而已。虽然说对当地百姓不公平,但有些时候也没有办法的。 有时候人为地想决南岸,就是南岸洪水可控。 但是北岸决口,洪水就不好说了,一般是冲入山东,在山东一带滞留,比如所谓水泊梁山,其实就是黄河洪水滞留所形成的。如果仅仅是滞留不够,就会冲入大清河之内,入海。 而大清河,根本就是现在的黄河河道。 除此之外,夺卫河河道,所谓的卫河河道,其实就是北运河。卫河河道在很久之前,其实也是黄河河道之一,不,可以说,整个黄海淮冲击平原上,大部分东流的主河道,都曾经被黄河给霍霍过。 而今黄河洪水通过卫河入海,而前文也说过,天津海河一段承接河北九条河,已经是不够了。而今更有黄河,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虽然说,洪水倒灌危及北京城,大概是不会发生的。 最少,现在还没有开始看出来这个趋势。即便真有可能发生,也有很多办法来保卫京师,只是,何夕不希望那么做而已。那就是想办法泄洪,在其他地方泄洪了,天津洪水想要倒灌就不太可能了。 只是如此一来,对百姓伤害太大了。 不到万不得已,何夕是不想用的。 而今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何夕担心的不仅仅是北京城。 何夕看着窗外好像天漏一般大雨,何夕说道:“整个河北都危险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修建北京城这一件事情,你也要早做准备。” 何夕沉默片刻,说道:“我明白。” 在朱元璋心中,百姓始终是第一位的。今日这天气,已经何夕得到河北很多地方水情的汇报,就知道,河北这一次要遭殃了。但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黄河不安安分分也来凑热闹。 河北这一次的洪水规模会非常大的。 需要立即赈灾。 而整个河北人力物力都在北京城这里,最快的赈灾方式,就是调用这里的物资。只是,如此一来,北京城修建工程就要停上一阵子了。本来因为雨水,何夕就担心,这个工程能不能如期完成了。而今更不要说了。 何夕对于赈灾这一件事情,也是很明白的,刻不容缓,稍稍拖延一下,就不知道多少人命了。但是在北京城修建这一件事情上,何夕也是有自己的规划的。 何夕心中暗暗嘀咕:“能不能来一个以工代赈?” 说起来很容易,但是真正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工是什么?而今也只有北京城工程了。先打通北京与各地的交通,并将各地灾民带到北京城来,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花费了。更不要其他花费,还有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组织。 不过,何夕很想尝试一下。 因为,北京缺人。 很缺人,不仅仅现在缺人,将来也缺人。 要知道,何夕建设的北京城,可不是一座兵城,而是一个工业城市。需要足够劳动人口才行。但是而今,即便本地人口,家外来人口,都算上,还不过三十多万人。 说起来也不少了。 历史上北京城营造之后,号称人口百万,但其实是因为有大量京卫与家眷在其中。而今这个人口,是北京城当地就有的百姓,还有参与遵化,还有北京城营造工作的人口了。 虽然说,而今这些人口更多在北京城营造这个大工程上的,但是何夕对于将来的北京城消耗这些工业人口,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何夕想来想去,心中暗道:“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是机会,但是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却是一个问题。 ------ 姚广孝过来仅仅是报信,但是两三日之后,南京的诏令就到了。是使臣冒出暴雨出海,从天津过来的。 带来的朱元璋的命令,令何夕作为立即主持河北赈灾,一切事物都要以赈灾为主。其他的事情,可以暂停。 申国公接了圣旨之后,也向何夕表态,说道:“何大人,只有你一声令下,我这边绝对服从。” 何夕说道:“有申国公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而今有一件最艰巨的任务,需要申国公来做。关系到这一次赈灾的成败。” 申国公说道:“请讲。” 何夕说道:“那就是疏浚天津河道。” 申国公听了,不由皱眉,说道:“不是我推迟,而是这一件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疏浚河道,一般都是在枯水期,而今一片汪洋,从水面上,根本看不到河道在什么地方,怎么疏浚,派人下水去挖吗?不可能的。 何夕也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困难。但问题是,天津河道不仅仅是天津的问题,而是整个河北的问题。 洪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洪水暴涨,淹没田亩村庄,但如果仅仅是淹没一天两天,问题也不是太大,不过是庄稼减产绝收,但是立即补种,想办法还能挽回一些。 最大的问题是,雨停了,洪水还滞留不退,一连数月,那才是真正要人命了。就不说,洪水淹没田地,不仅仅让庄稼绝收,还影响下一次耕种,更不能补种。 还有到处都是水,以这个时代生活卫生条件,一场大瘟疫,就在酝酿之中了。 很多人不是被洪水给淹死的,而被洪水迟迟不退,引发的一系列次生灾害要命的。 而今洪水已经来了,说什么都完了。现在去赈灾,不过是挽回一下损失而已。但是最大挽回损失的办法,就是让洪水尽快过去。让大地尽快恢复平静。 所以,天津集聚的水,早排出一日,就少一分损失。 这是何夕觉的首要大事。 何夕也知道其中的困难重重,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申国公来办的原因,因为这需要军队执行才行,寻常人根本执行不了这个任务。 何夕说道:“葛天工。” 葛天工满脸兴奋,说道:“草民在。” 何夕说道:“申国公,这是我弟子,最精通机械,你此去天津,具体细节,就听他说的便是了。” 申国公有些不相信,说道:“你------” 葛天工说道:“请国公放心,我定然不会让国公失望的。如若不成,请国公斩我头颅以谢天下。” 第九十四章水利机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水利机械 葛天工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了。 要知道,在辽东的时候,他已经在工部挂名的官员,已经摸着郎中的边。熬上几年,当一个工部郎中,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了,葛天工的官职,只是加衔而已。 毕竟,这些产业在大明管制之中的位置,是很难确定的。 即便少府成立之后也是一样的。只能临时借用其他官职来任命。这种官职与差遣分开的事情,在古代也是很常见的。 对葛天工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官就行了。 在辽东失去了官职之后,葛天工一直在等着东山再起,虽然何夕让葛天工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大多是在重复之前的事情,何夕也没有给葛天工的授官的意图。 其实,何夕不给葛天工授官,一方面,是因为葛天工之前的事情,必须得到惩罚。毕竟,虽然说辽东的事情没有牵扯到葛天工,其实何夕并不是太相信的。只是适可而止而已。 葛天工的作为,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替代的。 另外一方面,何夕还想让葛天工改正,最少,将心思从功名利禄上转移到科学技术上。 但是时间长了,何夕也确定了,人过三十,很多事情都很难改正了。比如葛天工,他的很多思想,其实在他见到何夕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很难改正了。 虽然他是技术上的大行家,何夕也还没有找到能代替葛天工的人。但是他对科学技术本身,从来没有多少热爱。 他之所以有而今的地位,是因为接触何夕最早,第一个将科学与技术结合起来,但是这种优势,在很多学子成长起来情况下,是可以替代的。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何夕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让葛天工出马,自然是借助他在技术上的长才。同时,何夕已经改变了对葛天工的定位,从兼顾科学技术的首席专家,变成了技术官僚。 前者,虽然兼顾管理工作,但是更注重技术研发。而后者,为某些事情提供技术支持。 而今疏浚天津河道,就需要技术上的支持。何夕在见申国公之前,其实,已经与葛天工商议过了。给出了最简便的技术方案。但是如何实现,就是葛天工的事情。 当然了,葛天工在何夕眼中,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不是那种可以推进一个版本进化的大科学家,但是作为一个科学家,或者工程师,是绝对合格的。 这个任务,交给葛天工是没有太大问题。葛天工自己也非常有信心。 更重要的是,葛天工将这一件事情当成重新博取官职的机会。这才敢立军令状。 天津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 何夕就要安排下面的事情,不过下面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好安排了。 而且外面还在下雨,水天茫茫一片,似乎整个河北东部,都变成了一片泽国。仅仅知道,各地洪涝严重,但是哪里更严重一点,却不知道。 所以,何夕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以最快速打通北京与其他各地的联系。 从而掌控第一手消息,才能对下面的事情进行安排。 于是,无数人从北京出发,乘船南下。他们所乘的船,并不大。都是吃水很浅的沙船。哪里洪水多,就往哪里走。 真正有了进展的,反而是葛天工的工作。 ------ 北京城南,运河码头。 这个码头也是北京城配套工程之一,也是最重要的配套工程之一。 无他,太子与何夕将北京城东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运河不能直接通到北平城。转运消耗太大了。既然如此,新北京城营造上,水路交通就特别重要,码头作为重要节点,自然更重要了。 即便这一场大雨,运河水位明显上涨,但是依然没有对码头有太大的影响,这码头在修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而今数条大船停留在这里。 数百人在大雨之中,齐声呐喊,拖拽着非常高大的物件,最大的好像是一个横放着铁炉子,大概有一丈多高。被油布包裹着,好像蚂蚁一般一点点的拖动。 更因为是下雨天。 很多人一步一滑,摔倒在地面上,磕碰出不小的伤口,甚至骨断筋折,遗留下大片的血迹。 申国公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这些东西,说道:“这是-----” 葛天工也骑在马上,躬身说道:“在雨中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国公跟我上船,我们船上细说。” 申国公看了一眼葛天工,目光又扫过无边的大雨,说道:“好。” 申国公与葛天工很快就上了船。 申国公看得出来,这一条船几乎是运河之中最大的船只了。整个船有两三丈宽,如果不是而今大雨,河水暴涨,这船来到这里都不是太容易的。 只是,申国公一上船,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个船只,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甲板被拆除,桅杆什么的也不在了。底层船舱呈现在他的面前,甚至申国公还看见一些积水。 申国公转身看向葛天工,没有说话。但是申国公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要葛天工解释一下。 葛天工说道:“国公,这是为了蒸汽机上船。” 申国公说道:“蒸汽机上船?上船有什么用?” 蒸汽机大规模使用,自然不会是什么秘密了。申国公对蒸汽机还是很了解的。 的确,而今的蒸汽机还不能作为动力机械来使用,上了船也没有什么用。只是而今的蒸汽机,不能作为动力来使用,并不是不能做其他的事情了。 尤其是而今这种情况下。 葛天工说道:“国公当务之急,就是疏浚河道。让天津积水快速入海。最好的办法,就是深挖河底,而之前的扒船,混江龙,全用人力,太过困难,效果也不好,而今用蒸汽机驱动铁铲,深入河底之中,扒开河底泥沙。是最好的办法。”、 这种类似于挖泥船的船只,在古代有好几种,有船头或者船尾带一个铁爪一般的物件,沉入河底,然后用船只拖动,好将河底泥沙扒开。有带着一个滚轮,上面有很多铁棍铁链,非常沉重,可以放下,可以提起来,放下之后,转动转轮,让转轮打到河底,从而搅动河底的泥沙。等等。 总体上来说,这些都是利用人力,或者水力。效果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很多时候,不能达到设计要求。 毕竟这些工程船,制造出来都是为了治理黄河的。显而易见,黄河并没有得到治理。 而今用蒸汽机来驱动这些机械,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何夕也不知道,但是想来要比用人力的效率要高。在疏浚天津河道这一件事情上,能快一分,就少一个人受灾,就少一个人死亡。 能快一分也就快一分。 而且在何夕看来,这也是扩宽蒸汽机的使用范围。同样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做准备,那就是蒸汽机上船。 毕竟,蒸汽机船的技术要求要比火车的要求低多了。 甚至可以说,越明白技术细节,何夕就越知道,蒸汽火车头的高要求。别的不说,即便是二十一世纪,还有很多地方再使用蒸汽机火车头的,可见这上面的技术含量,其实并不是太低的。 而船用蒸汽机,还能做得大一点。今日这一件事情,也就是为了将来的蒸汽机船,做技术储备也行。 再加上,葛天工对何夕保证,这个技术是可以实现的,何夕才大力支持。 第九十五章天津河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天津河道 葛天工给申国公细细说明,整个完工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整个船后面,会放在上一个蒸汽机,用这个蒸汽机驱动铁叉。一下一下插在河道下面的泥沙之中,松动泥土,然后让河水冲刷下去。从而进行清淤。 而今,天津河道排水不畅,其实与泥沙也脱不了关系。 河北的河流,有的泥沙含量多,有的泥沙含量少,但是汇集在天津这里,泥沙沉降,而天津的很多土地,都是最近才冲击出来,这就是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段河道很平缓。 上游的泥沙到这里,一沉降,就在河底形成一道道沙堆,如此一来,河道抬高,上游河水就流不下去了。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仅仅是天津这样,黄河很多出海口就是这样,泥沙冲击出来的新海岸线越平,泥沙越容易沉积,泥沙越沉积,就越容易出现出海口附近的河道,要比上游的河道还要高。 然后就是排水不畅,发生种种的决口,倒灌,等等事情。 这是自然规律。 虽然说天津河道刚刚修整了一次。但是在这个时代,人力修缮的河道,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何夕想到,用蒸汽驱动机械,用来挖沙也好,疏浚也好,总之,让河水流得快一些。 申国公听了葛天工这些讲解,也没有什么表示,申国公很多东西,其实听不太明白的。但是无所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听不明白不要紧,只要看着葛天工做便是了。 申国公说道:“这个船什么时候能好?” 葛天工说道:“五日,五日一定会完成的。” 申国公说道:“我就等你五日。东西装上传之后,立即起航,去天津。” 葛天工说道:“是。” ------ 这个工程终究没有在五日之内完成,在十日之后,才真正来到了天津。 这一日,天已经放晴了。而且是艳阳高照,只是放眼看过去,河道两侧根本看不见河道的边界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些高出河道的树枝,还在水中坚持的房屋,才能证明,这里并不是一个湖泊。 而天津一带,除却一些原本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之外,也就是天津城,在洪水之中岿然不动。 这个时代的城池,很多时候都是有防洪功能的。 即便二十一世纪,一些古城在防洪上,也屡屡建立功勋。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天气一热,水汽蒸腾,又湿又热,让人不由的想要喝水,只是这个时候,看上去满眼是水,却都不能喝。而洪水在天津城外,失去了波涛汹涌,缓缓而流,如果不注意的话,甚至看不出来,这些水流的波纹。 这让申国公暗自心惊,眼前这一切,证明了何夕之前的判断。看这个流法,洪水要好几个月才能排空,且不说泡在水中好几个月,上好的土地,都会变成盐碱地。单单说,耽搁几个月,百姓吃什么喝什么啊? 申国公对葛天工说道:“你可以开始了。只要这一件事情做成,我会给你请功的,工部都水司定然有你一个位置。” 葛天工说道:“是。” 葛天工好几天不眠不休,此刻身心俱疲,但是精神亢奋之极。立即换了船。 这一艘已经改造好的船只,看上去是一艘奇形怪状的船只。船帆什么都没有了,必须很多人用船桨,或者用其他船拖着,才能行动。整个船尾都被改造了。形成一个作业面。中间最高的一个烟囱。 不是别的,就是锅炉所在。锅炉加热,水蒸气推动机器做工,将东西顶上去,然后放开水蒸气,失去了水蒸气支撑,杠杆又降下来。 只是又笨又重的机械,根本快不起来,能听见明显的节拍,“况---况----况。” 而这股动力,驱动一个巨大的铁爪,就好像是猪八戒的钉耙一样的东西,从船上放下去,沉入河底。随即随着蒸汽机驱动,这个钉耙,在河底狠狠一扒。 只是第一下就出现了问题。 下面的钉耙一动不动,动的是船。 整个船都在倾斜。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锅炉工都站立不稳。 在另外一艘船上观看的申国公也明显看到,葛天工的船倾斜了。 无数人将目光聚集葛天工身上。 葛天工喉结微微一动。 内心之中不住思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这里的问题有很多很多。 首先,是河道定位问题,前文已经说了,水已经将河道完全淹没了,从水面上是看不出来,下面哪里是河道,哪里不是河道的。有可能是下铁爪的时候,弄错地方了,没有抓到河底,没有抓住泥沙,反而抓住其他的东西。 其次,是重心问题。 这一艘船,并不是专业的船只,而是一艘临时改造的船只,在做工时候,重心问题,之前根本没有怎么考虑。 还有,就是机器本身的问题,这机器很重的,总体上位置在船只靠后的方位,更加重了重心问题。 等等。 但在此刻,葛天工觉得并不重要了。 很多问题,葛天工之前都做了准备,派了很多人潜水确认河道,毕竟,尽可能将很多煤放在船头作为配重,而今他能做的都做了。虽然仓促,但并不是太大的疏漏。 最少,现在给葛天工时间,他未必能做的更好。 当然了,给他几个月的时间,弄出一艘更好的船只。但是有时间吗? 没有了。 所以葛天工的决断,就是不做决断。冷眼旁观而已。 见葛天工不言不语,只是抓住了一边的船舷,冷冷看着沉进河底的铁爪。 所以只能继续。 咯咯吧吧的异响传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咕咕咕的声音从锅炉之中传来,半个锅炉都烧红了。烧锅炉的人脸色很难看,脸上红的,白的,黑的,三种颜色,渲染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红的,自然是倒影火焰的颜色。白的,是吓出来的,因为这个锅炉工担心锅炉会爆炸。 工业上很多进步,都是用人命来铺垫的,蒸汽机也是一样。虽然而今的蒸汽机,在何夕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已经有不少锅炉爆炸的事故了。这些锅炉爆炸事故,很多在何夕看来,都是低级错误。 但是问题是,在大明整个文盲率奇高,而工业不稳定,导致锅炉本身的质量也很难有一个恒定的标准。这种情况下,高级错误也好,低级错误也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这一次次爆炸,推进了蒸汽机的发展。 很多时候,不犯错,是不知道如何进步的。 这个锅炉工是老手,他其实感觉到了锅炉有些问题了,但是葛天工不说停,谁也不能停。 至于黑色,自然是煤的颜色。 好像一个巨人在水下死死的拽着船只,船头甚至在一点点的翘了起来,脱离的水面。船上一些小东西,也开始轻轻的晃动了。再这也下去,估计船只的龙骨都承受不住。 要知道,这木船的龙骨,可没有想过承受这样巨大的力量。 葛天工也不能保持镇定了,他已经满脸大汗,看着看似平静的水面。 忽然,水面上掀起一道波纹,整个船忽然一松,船头重重的砸在水面上,整个船不由自主的向前数米。而传位铁爪忽然提出了水面。而船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翻滚上来一样,本来比较平静的水面,比较清澈的水面,瞬间变成了黄泥汤了。那种捧一捧水,一大半是沙黄泥汤。 第九十六章河间之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河间之难 葛天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感觉到船下面的水流,明显快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葛天工其实知道,这一下下去,作用其实并不大的,毕竟,天津的河道,并不是一处泥沙沉降,而是这几十里的河道都是这样的,要知道天津这一段河道,高度差也不过几十米,而几十米的高度差平均到几十里的河道上,是一个什么概念?大量泥沙一冲,水就淤塞了。 这一点点作用,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在此之前,古人的办法,对这种情况用处更不大。而且,今日这个实验最重要的是,可以用蒸汽机驱动这种机械,这也让葛天工有更多思路,比如直接挖泥的挖泥船。 其实,葛天工觉得,挖泥船,与这种船效率相差不大。 因为只要将泥沙重新扬起,水流就会自然将泥沙往下游推,直到入海。而挖泥出来,还有其他工序,从效率上,很难说,谁高谁下。但是有一点却是很重要的。 挖泥船的成果是肉眼可见的。毕竟泥是挖上来的。有多少泥,就是做了多少活。 而这种铁扒船,可没有那么直观了。 不得不说,葛天工很懂做官的。 ------ 实验既然成功,葛天工就不用一直在船上了。立即来见申国公复命。 “不错。”申国公说道:“你做的不错。不过,这一艘船实在太少了,派不上什么用场。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无所不应,但是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快。北京那边能造多少?” 葛天工说道:“多谢国公支持。以草民之间,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从北京调?” 申国公说道:“哦,那从什么地方调?” 葛天工说道:“从辽东调,说实话,北京河道限制,船只都很小,今日的局面国公也都看过了。正因为船小,险些出了问题。只有海船最为方便,而天津临海,这一条河寻常时候,都能将海船放进来。而今洪水泛滥,更能进入吃水更多的船只。而天下能产蒸汽机的,也只有北京,与辽东。辽东的产能还在北京之上,直接在营口造好,从营口到这里,也不过数日而已。这是最为方便的办法。” 申国公说道:“好,听你的。”随即申国公有些忧虑,说道:“以你之见,用了这个办法,什么时候能将水排完啊?” 葛天工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国公,这事情谁说的清楚了。这种工具,我们之前从来没有用过。而也不知道好用不好。更何况天有不测风云,而今虽然放晴了,但是天气湿热,蜻蜓低飞,恐怕不久还会有雨,更重要的是,黄河决口什么时候才能堵上?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申国公听了,也只能摇摇头,无话可说。黄河啊黄河,是让无语的存在。 这一次河北的洪水。固然是降雨所致,但仅仅是降雨,河北的洪水决计不会如此之大,黄河决口将大量洪水带到了河北,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黄河的决口如果不堵上,下游的情况,很难有太大的改善。 ------ 此刻的何夕已经在河间了。 这一段时间,何夕也没有闲着,他已经确定了这一次洪灾最严重的地方了。就是河间府。 河间府在天津之南,地势本来就低,海河流域的洪水很容易积蓄在这个地方,更不要说,黄河洪水北上,一部分到了山东,另外一部分也到了河间。 何夕乘船一路到了沧州。 这一路上给何夕的感觉,就是没有怎么看见陆地。 是的,远远看过去,一片汪洋,有一些树木而已。虽然不一点陆地都没有。自然有一些地方高出水面,但是这些地方太少了。 似乎是一片汪洋之中的小岛屿而已。仅仅能点缀而已。 而百姓就聚集在这些地方,数十上百人聚集之一起,衣衫褴褛,看情形根本不像人,反而像鬼。 这些人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就在水中。 何夕虽然动作够快了。但是奈何这个时代行动效率就是这么高,何夕能在发洪水之后,一个月之内,大部分进入灾区。已经算快了。但是对于人来说,泡在水中,几个时辰就足够要命了。 即便是侥幸在高处,没有被淹死,十几天也够饿死了。 如果冒险在水中找吃的,再加上吃生水。瘟疫也足够要命了。 总之,何夕来到的时候,河间已经死了一茬人了。 而今能坚持下来的,都是幸运儿。那些不幸运的人在什么地方? 在水中,各种各样漂浮着,人死后,是什么样子的?何夕之前没有关注过,但是仅仅这一路,就已经看饱了。刚刚看到的时候,还恶心呕吐,毕竟这尸体很多都是残缺不全,再加上膨胀,简直是面目全非。恶心之极。 但是时间长了,何夕都习惯了。 同时也认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与生命的脆弱。 这个时候,何夕才能真正理解这个时代一些人,甘心做奴隶,当奴才的想法。 这一次天灾算大吗?大抵是算的。但是何夕心中可不记得,洪武年间有什么重大天灾的记载。真正说天灾频繁的,是崇祯年间。而不记载,不意味着这种天灾不存在。而是,太寻常了。不值得浓墨重彩的记录。 而今这种不值得多加笔墨天灾,就已经凄惨成这个样子了,那种需要浓墨重彩的记录的天灾,已经是什么样子? 何夕都不敢相信。 这在人的生存,得不到保证的时候,说任何尊严,自尊,都是相当可笑的事情。做为狗而活着,与作为人死去。每一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而不真正事到临头,每一个的选择都未必是真的。而死亡却是真的。 大明表面的繁华,说以亿万计的货币,让何夕忘记了。其实大明还有另外一面。 真实且残酷的一面,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挣扎在死亡线,没有天灾人祸,勉强能活,一旦有天灾人祸,就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儒家很多士大夫,至死不渝对抗何夕。他们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大明百姓生存条件之薄弱,稍稍有一点折腾,就活不下去,天灾不可避免,但是人祸却可以少来。 变法这种从朝廷体制上大变动,对上面人来说,是理念上的问题,对百姓来说,就是生死之间的问题了。 但是何夕今日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需要天下百姓再过六百年,何夕就觉得揪心之痛。即便为了天下百姓,何夕就不觉得自己做的错,他只觉得自己做的太慢了。 河间府的情况,远远超过了何夕的预计。 何夕很多计划,根本没有来得及实行,也没有办法实行了。 整个河间府,也就几座县城,还有大量百姓,这要归功于各县城的城墙,他们在洪水之中保护了百姓,只是这洪水,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退去。而面对着样天地之威,人的力量很薄弱的。何夕虽然知道,葛天工与申国公,已经动用所有的资源,来疏浚河道。这让洪水排的快一些。 但是这快一些,也是以月为单位的。 何夕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将粮食运输到各县,将百姓聚集到各县,让百姓在城中吃上几个月的救济粮,第二个选择,就是何夕筹划的以工代赈。 第九十七章以工代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以工代赈 这两个选择,何夕会选什么几乎不要说了。 且不说,未来的北京城,定然会聚集大量的人口,即便说现在北京城的人才缺口,就已经影响到了北京城的发展。 修建北京城的城池,街道房屋,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何夕要的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北京城,而是一个北方第一的工业城市。这就比较难了。而是危机也是机会。 山东,河南,河北三地受灾百姓数十万。寻常时间迁徙百姓成本非常高,这个时代迁徙百姓,只需一口粮食便是了。 更重要的是,粮食利用率会很高。 整个北方哪里的粮食最多? 北京城,准确的是北平城。 这里一直是大明北方军需重地,支持整个北方战线,每年都有大量的粮食囤积在这里,虽然北京地区粮食产量并不高,但是这里储备的粮食足有数百万石之多。 在供应军需之外,还有大量的结余。 赈灾最快的办法,就是从北京调用粮食,发放给灾区。如此一来,赈灾用粮,仅仅能维持灾民的生产,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泡在水里的土地,自然是做什么也不行。 但是到了北京城之后,却能做出大量的贡献。 更不要说,运输也成问题,从北京运粮食过来,回去的时候是空船,这对运力是一种浪费。而回程的时候,将百姓带回北京城,既利用了运力,同样可以减少粮食运输浪费。 毕竟,即便最严重的河间府,大多少县城都没有被淹,真正受灾严重无法生活的是城外的百姓。 运走一部分,留下一部分。 整体上来,最有效率。 何夕下了决心之后,根本没有进河间府,在船上召见了河间知府,就敲定了这个方略,同时,派使者通知各地,所有受灾地区,都按这个办法来办。 当然了,以自愿原则为准。 ------ 沧州城中,一个大汉扶着一个老妇人与小姑娘在街角坐下,此刻的沧州城中,街头巷尾,密密麻麻都坐着人。 很多人觉得,洪水就是那种排山倒海,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房倒屋塌,这种情况是有的,但是,并不多。真正的洪水,是怎么样的,是雨水绵延不断,水面一点点上涨,从一寸,到没脚,然后没腿,最后整个房子都淹没在水里,这个时候,人躲在房子上面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在水中时间长了,土坯房子才会哗啦啦一声,淹没在水面之下,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看似不疾不徐,但实际上一点也不给人活路。 所以,固然有很多人是来不及逃出来的,但是更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或者,他们低估了洪水上涨的趋势,正想办法逃走,却被洪水卷走了。 但是大多少数人,还是能逃出来的。 只是,洪水带来的灾难,从来不是不被洪水淹没就行了。 天灾与人祸并立,从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比如而今的沧州城,本来小城之中,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人。几乎每一片不被雨淋的土地,都被人占据了。 而且,很多人逃出来的时候,仅仅带了极少粮食与钱财。刚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就不好办了。 就如同这一家。 大汉名叫张明,祖上是什么人从来不说,张明的父亲有一手好武艺,有见识的人都说,张明的父亲定然是上过战场的。不过,这也很正常,洪武年间,太平才几年,上过战场的一点也不稀奇。 落户沧州之后,也没有人多在意。毕竟,洪武年间大移民,河北河南很多地方的百姓,本身就是迁徙过来的,本身就不是本地人,张家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张明从小习武,是一把好手,父亲死后,在家务农,因为一身好武艺,也过得不错。毕竟,乡村之中,与县城之中,是完全不一样的逻辑。有力气,能打,其实是很大的优点。 没有人敢欺负。 就好像今日,都逃难到城里的,张明能为母亲与妹妹,夺一片屋檐。最少地面是干净的。不至于坐在泥水之中,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来争,如果仅仅是母女二人,看看是一个什么下场。 只是,即便如此张明在这里也就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就是口粮的问题。 从家中出来的时候,张明仅仅来得及扛一袋粮食就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州城距离家中要好几十里路的。远路无轻货,更不要说,他要带的也不仅仅是粮食。一袋粮食虽然很多,但是一家三口,没有其他生活来源。吃一点就少一点。 现在只剩下半袋了。 张母就不让小妹吃了。只让张明吃饱。至于她自己,已经好几天一口也不吃了。 原因很简单,张明吃饱了,才能对抗很多人目光之中若有若无的恶意,如果张明虚弱使不上力气,不要说着一块干净的地方,就是他们母女两个人都未必能活下去。 须知,而今城外不知道有多少具尸体在水中都没有打捞出来,多两三具,真没有人来追究的。 只是张明看着小妹饿得眼巴巴的,看着张明吃东西。心疼无比。 张明一咬牙,说道:“娘,我去弄粮食。” 张母说道:“你去哪弄粮食?” 张明一摆手,说道:“这你别管了,我一定能弄过来粮食。” 张母哪能不知道啊,而今州城之中,粮食最金贵不过了,他们其实已经算不错了,很多人家都是空手跑到城中的,根本没有一点口粮,去大街上转一圈,全都是卖儿卖女的。 现在卖给城里有钱人,还可能让孩子活下去。如果情况恶化下去,估计就是易子而食的下场。 正常的办法,是弄不了粮食的。 张明想要弄粮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下黑手。杀人。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这个时候,为了一口饭吃,死上几个人,都是很正常的。 张母说道:“我儿,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不过,你且等等。朝廷不会不管的,二来,等什么时候我死了。你再去做不迟。” 张明一下子跪下来,说道:“孩儿不敢。” 张母虚弱地伸出手,抚摸着张明的脸,说道:“我儿,我不是以死逼你不做,而是实话。我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是一个不孝顺的,我就不说这个了,就是因为你是一个孝顺的,你犯了事,别人一抓我,你就不跑,你等等,等等朝廷的赈济,等什么时候我死了。” “你也不至于束手束脚的。” 张明咬着牙,只是流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张母说的,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忽然,外面传来敲锣声,说道:“朝廷放粮了,朝廷放粮了。” 这声音一响,整个沧州城都沸腾起来了。 所有人都挣扎地起身,一瞬间,隐藏在街道角落之中的百姓,就好像是丧尸一样冲了出来,向县衙方向冲了过去。 张明也准备冲过去。 张母一把拉住了张明,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一个塞给张明,一个塞给张小妹,说道:“人这么多,先吃一点东西,否则等一会儿抢不过别人。” 此刻州城之中,根本没有什么秩序可言,即便衙役们努力维持秩序,但是人挤人,人打人。各种全武行到处上演,人饿极,与野兽也不过一线之差。 好在,何夕的及时赈灾,将很多人从野兽边缘拉了过来。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像何夕预料的那样。 第九十八章北京城的新居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北京城的新居民 “什么?我们必须要走。”张明大声说道:“凭什么?” 一个衙役大声说道:“凭什么?朝廷的命令,怎么你想违背朝廷命令。不怕告诉你们,而今到底都是洪水,外面粮食只能用船运过来,城中的百姓太多。粮食来不及运输,必须将灾民分流出去。你们谁有意见,今后每天的赈灾粮,就不用领了。” 这衙役身材短小,但是气势很大,一句话,让这些灾民都不敢多言了。 即便张明身材高大,但是也好像是一个鹌鹑一般,缩头缩脑,不敢多话。 倒不是怕这个衙役,而是怕朝廷。 “还有什么意见?”衙役大声说道:“如果没有意见,就来这里登记,不想登记也行,反正不登记没有粮食。” 张明鼓足了勇气,说道:“大人,我们一家子都去吗?” 衙役说道:“都去,都去。朝廷都管饭。” 张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管什么样子的日子,他都毫无怨言。只是内心之中,不由的生出一丝忐忑。 ------ 第二日,张明就带着母亲与妹妹,来到码头上。看着无数百姓在士卒的组织下,排队上船,同时听着这些人议论纷纷。 什么本地人排挤外地人了?城里人排挤城外人了。 如是等等。 张明听了,也很气愤。 原来,何夕并没有规定,谁走谁留的。但是大明百姓安土重迁。只要有可能,都不会想离开家乡,即便是刚刚迁徙过来没有多少年,但依旧家乡。 就张明自己,他其实也想等水灾过后,会加去侍弄自己的那几亩田地的。 特别是朝廷已经开始赈灾,本地人更没有想走的意思了。 不得不承认,大明朝廷前期,在赈灾上一直做得不错。一直到正统年间,因为财政问题,赈灾这一件事情,渐渐力不能及,开始发动士绅赈灾,到了后来,干脆大明就没有赈灾这一件事情了。 何夕这一次赈灾固然及时,但是实际上,何夕做得只能说好,但决计不能算多出彩。 在组织赈灾上,大明是一整套方法的,只要官员没有故意贪污,朝廷不吝啬钱财,效果上有参差,但相对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所以,张母相信朝廷一定会赈灾的。 而百姓觉得赈灾之后,大家的生活都会回到原来的情况,干嘛要走啊? 而今听到,走得都是乡下百姓,州城中的百姓,与有关系的人,一个都没有走。自然是怨声载道。 张明心中暗骂:“是那个狗官,想出了这个主意,不要让他落在我手中,我定然将他千刀万剐。” 只是张明不管内心之中有多少怨言,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来,只能老老实实带着母亲与妹妹上船。 这船本来是运粮船,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棚子,一百多名百姓,就好像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在里面,而船尾有布幔遮住一个地方,那就是解手的地方。 张明上船之后,有一些晕船。 倒是张小妹,精神的很,因为赈灾粮来了,吃了几顿饱饭,本来病恹恹的样子顿时没有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伤悲,此刻,她很好奇这一场旅行,更是与船上几个小孩子玩到一起了。 倒是张明靠在船上,一动也不动,稍稍一动就难受到紧。 不过数日,张母推了推了儿子的肩膀,说道:“到了,到了。” 张明着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抬头看过去。却看见一个非常大的码头,延绵十里有余,还有一条水道,不知道通向何方。码头上密密麻麻都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不少都是运粮船,正从北京发向各地。 而今北京南码头,已经成为北京物流中心之一,而张明看到的那一条水道,是通向北京南湖的,如果船只太多的话,也是可以直接使进南湖,而南湖这里又是船只另外一个停泊地。 既然,北京东迁是为了水运方便,何夕自然要将这种方便,完全发挥出来。 张明一手抓住母亲的手,一手拉住妹妹,跟随着大队人马下了船,一下船,就看见下面有无数人喊着,说道:“这边蒲州社召人了,每月一两银票,包吃住。” “北京建设社,我们是朝廷的衙门,每月八百钱。” 一时间,热闹的好像菜市场。 张明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一个吏员过来,看了看从船长那边收过来的名录,说道:“大家听好。这里有很多人招工,你们可以直接去,不过需要单位到衙门担保落户才行。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来找我。我就在码头边的衙门哪里。衙门这一段时间,会管你们吃饭的。但是时间长了,一直招不到工作,那就没有办法了。辽东,东北,漠南,都缺人屯田的。我劝你们赶快找一个工作安定下来最好。” 张明一时间迷迷糊糊,随即这个吏员,挨个给他们发了一个单子。张明粗识几个大字,看了半日,才发现上面,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具体什么却不知道了。 这其实何夕制定的特别路引,如果真要说的话,可以说是户口。 每一个过来的人,都会发这个,然后拿这个去找工作。然后找到工作之后,让工作单位,去规划司报备,从而这个户口就在北京落下了。算是北京城的百姓了。 当然了,这个流程有太多问题了。 比如这些商社什么的,不给落户行不行?当然是行了。 而今整个北京城内外官吏已经有过万人了。但是即便如此,服务整个北京城,与北京城附近的工业体系,也是不够用的。甚至再来几万人,都未必够用。 之所以如此。 原因有二,第一,而今整个体系都是崭新的。 虽然说,古代朝廷与现代政府,看上去有很多地方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差别太大了。从管辖范围,到责任职能,到管理方式,上下级关系,等等。 有太多不一样了。 而何夕又没有真正到过体制内,对现代政务运作,其实也不是太了解。他只能倒推。从他接触过的政务职能,倒推政府内部工作方式与分工合作。 从而有很多地方都有疏漏。 这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更多人来弥补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科技问题了。后世一个人公务能办成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需要更多人来办。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百姓素质也不高,其实,就户口这个问题,百姓是可以直接去衙门办的。 但是何夕为什么让商社或者单位去办。就是因为大多少百姓都不识字,他们对与官府内部的一些流程,也是很茫然的。让他们办几乎是办不成的。 其实即便后世,也有个别在办很多很简单的流程上,搞得啼笑皆非,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但是到处是漏洞的体系,也比原来的体系好。 最少,何夕在大明律之中,提出的大明百姓有迁徙的自由。在这个体系之中,有所体现,将来会一点点的完善的。 只是这些东西,张明很茫然。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他一个打十个,他还是有把握的。但是让他跑流程,让他去找工作,他有些茫然了。毕竟这年头,工作市场,都是靠熟人介绍,靠牙人,这种招工场面,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因为,中国古代很长一段时间,劳动力都是过剩的,工作机会很少。不会出现这种大规模招工的情况。 第九十九章偶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偶遇 张明迷茫的看着周围,一辆马车从他身边过去,不知道怎么了。马忽然惊了,长嘶一声,就要乱奔而出,带着马车乱跑。 张明下意思,一把抓住缰绳,立马沉腰,大喝一声,想要拖着惊马。却不想这马的力气极大,张明的布鞋踩着地面,几乎要磨出火花,都没有听下来。 眼看这马车就要撞人了,张明身子一晃,大喝一声,整个人猛地靠在马身一侧。 却见这马长嘶一声,顿时跌倒在地面之上。 张明这才长出一口气。 这一招,而今还没有名目。但是如果有后世武术家来看,自然能看出是八极拳的路数。只是这个年头,很多打法都会不成熟。或者说没有总结。 只是随即张明也是一惊。 却见这疯马,口中流血,眼见就不成了。 虽然说,大明对北方几次大胜,让马价跌了下来,但是即便再跌下来,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赔得起来的。 “多谢,这位兄台。”一个少年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说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宗德。 只是此刻的张宗德,已经不复当初在辽松运河畔少年样子了。 这几年对张宗德变化很大。 他已经是营口大学堂的毕业生了。 何夕与燕王与张宗德的一面,对于何夕与燕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张宗德来说,却是人生之中不容错过的机遇。更重要的是,很多人都知道张宗德有过这样的际遇。 于是,张宗德很轻松有了营口大学名额,再加上张宗德争气,在四书五经上天分有限。但是在科学上,却很有想法。在营口大学堂之中,成绩非常好。 是以,这个时候才来京师。 前文说过,何夕将营口大学堂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招到京师来,但是张宗德不在此列。 并不是张宗德太差,恰恰相反,张宗德太优秀了。 在很多方面的优秀。 营口大学堂其实想留张宗德任教的,所以,何夕第一批招收的时候,张宗德根本没有到。只是而今却不一样了。因为何夕要建立北京国子监。这是对照南京国子监,大明最高学府之一。 也是何夕要将自然学科难入大雅之堂的举措。 所以,在北京国子监师资上,何夕是不遗余力。将能招来的人都招来了。营口大学堂,太平工理学院,等等,何夕建立的这几所学院之中,最出色的老师与学生,有一个算一个,几乎一扫而空。 可以说,何夕在大明十年间培养出来的人才,几乎都在此间了。 北京国子监自然是何夕一派的大本营了。真正大本营,与南京国子监师完全不一样的局面。 张宗德此来,虽然没有任官,但是北京国子监建立之后,张宗德定然会有一个官职,虽然很有可能是八品,或者九品的小官。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清贵官职。 是以,张宗德此刻的经济条件,也不在乎一匹马。 一匹驮马,最多十两银子而已。 哪里比得上救命之恩。 只是张明不知道。 张明见状,已经起了抽身之心,没有怎么寒暄,转身就要走。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张宗德心中一动,看出了张明的窘境,说道:“这位兄台,你是刚刚到京师的灾民吗?” 张明说道:“正是。” 张宗德说道:“还没有找到去处?” 张明说道:“正是。” 张宗德说道:“我有一个去处?你可有意?” 张明说道:“你不怪伤了一匹马?” 张宗德说道:“区区一匹马,哪里比得上我的命。北京国子监刚刚修建,而今校园都没有建成,只有几间房子,但是各地的老师都已经到了。需要很多打杂的人员。晚上看门守户,我看你身手不错,我可以带你过去,当然了,给不了你太多工钱。但是有一点,却是最重要的。国子监有很多书籍,你如果有意,可以读书学习。你的子孙,读书更容易一点。” 这一点倒是不假。 何夕其实有意普及教育,但是这一件事情要做成,太难了。不管是从经费,师资上,都有极大的困难。但是何夕不放弃每一个机会,比如这种营口大学堂下面办小学堂,钱很好解决,仅仅一所小学堂而已,师资也很要解决,不用老师,仅仅让学生去上课就行了。 于是,这个模式也就推行开来了。 中国人是最看重教育的,这种小学堂,对于很多大学堂的老师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因为古代有一个东西叫做家学。在宋元明之间,战事频频,一片混乱。很多学问都失传了。很多传承下来,都是有家学的。而且很多世家大族也有自己的私塾,可比学校的小学堂好太多了。 但是对于,一些与学校要关系的人。比如当地商人,与学校职工很多人都没有这些人条件,这个小学堂就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张明一听,说道:“此言当真。” 张宗德说道:“自然当真,我就在国子监任教,不会骗你的。” 张明一下子信了张宗德,毕竟普通百姓对读书人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而张宗德这几年也是一直在读书,身上有一种寻常百姓身上没有的书卷气,这也是看得出来的。 张明也就有了选择,说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张明之所以这样选,一方面,就是因为国子监这个明头,张明其实不知道国子监是什么,听张宗德说,好像是一个学校。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府衙门。 小老百姓太知道,在官府之中有太多隐形权力的。这与发多少钱没有关系。 另外一方面,就是读书。 张明粗识的几个大字,是父亲教授的。他父亲也不认识多少字,但是他将自己所认识的字,全部交给了儿子。这就是中国百姓对知识的渴望。张明并不是不想读书,而是没有那个条件。 但同样的,张明而今还没有孩子,但是他愿意给孩子一个读书的希望。 如他父亲对他一样。 第一百章北京国子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北京国子监 北京国子监在新北京城北边, 整个北京规划,其实也很简单,是一个四方城,最中间垫高,作为皇宫所在,皇宫南边,就是各地府衙所在,皇宫北边是何夕规划中的大学城,而今仅仅确定了一个北京国子监,占地面积很大。 只是而今还是一大片空地。 只有最北边有几排院落,也算是最先修建的建筑。 甚至如果不是何夕提高了北京国子监的优先级,连这几排院落都不会有的。 各地抽调来的老师,也陆陆续续到来。正如张宗德所言,缺人缺的厉害,当然了,这里说的缺人,更多是缺老师,寻常吏员仆役,并不缺少。只是学校扩建,怎么都要招人,张宗德将来定然有官身,这一点面子上面还是给的。 于是,张宗德给上面说之后,张明就列在国子监名下了。算是仆役。管吃不管住,工钱也打折,每月才五百钱了。其实也不是管住,而是而今国子监的房子还没有完全建成,虽然有空房子,但是都是给还没有来的老师准备的,不能给张宗德。不过给张宗德在角落里画了一块地,材料也是现成的,国子监工地上就有,可以自己搭建一个房子暂住。 张明自然是千恩万谢。 先简易撑起一个棚子。 让母亲与妹妹住下,吃饭的时候,他可以带饭给两人。就此安顿下来了。再加上张宗德照顾,日子也过得去。 只是张明不知道,这一次选择之中,他最值钱是这一块土地。 张宗德安置了张明之后,立即得到消息,何府通知他,明日可以去见何夕。 以何夕的身份,张宗德想要见何夕。必须先递帖子,然后等候召见。 算起来有十几日了,才算约好了时间。 其实,何夕这一段时间很忙,以工代赈,迁徙百姓,百姓的安置方案,乃至于运输方式。都是这一段时间敲定的。何夕能抽出时间,见张宗德,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而且何夕并不是如上次见张友直一样,仅仅是在晚上,而是在上午。 张宗德满怀激动,见到何夕。还不等张宗德说出感激的话。 何夕拿出一篇文章,说道:“这一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张宗德说道:“正是。” 何夕说道:“不错,你可以给我详细讲讲吗?” 张宗德说道:“是。”随即细细给何夕讲解起来了。 张宗德所写的文章并不是别的,而是齿轮咬合计算,齿轮是机械上的关键一环,齿轮的使用,很早就有了,甚至在明朝之前,就有雏形。甚至很多设计都很巧妙。 但是速度一提高,对齿轮咬合间隙,要求也就提高了。 蒸汽机设计之中,也是有很多地方需要齿轮。 甚至这种齿轮设计,却没有一定之规,甚至葛天工根本没有想到,用数学来解决这个问题,更多是根据直觉。而张宗德却不一样,张宗德在营口大学之中,就对这方面进行了研究。并总结出了方程式。 何夕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其实很浅薄。特别是数学上面,他之前想过,会有人在数学上超过自己,毕竟,数学从来是聪明人的游戏,不会的,打死不会,不懂的,打死不懂。 在这上面,何夕知道自己天资有限。 只是,何夕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自己看不懂的文章。 就是这一篇文章,何夕就看不懂。 这才是何夕将张宗德叫过来的原因。其实何夕早就忘记了张宗德是谁了? 张宗德给何夕讲解了一个小时左右,何夕觉得自己死去了记忆开始攻击自己。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纷纷浮现出来。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张宗德所有计算方法与思路,并不超过何夕所学的东西。何夕之所以看不懂,第一,张宗德创造了很多新的数学符号,何夕不适应。第二,就是这上面综合性太强了。必须对各种数学概念,熟练运用,甚至创造性发挥。就好像是奥数一样。 何夕仅仅能听懂,至于,张宗德的计算准确不准确,他总结出来的公式,对与不对,何夕自己不知道,只是跟着张宗德的思路走一遍,似乎没有错误。 或许是有错误自己看不出来? 总之,何夕见到张宗德这一篇文章,是很高兴的。 因为,他看到了未来。 虽然说自从何夕到来之前,推动科技的发展。但是实际上,所以科技发展的理论,都是何夕带来的一些原理,从这些基本原理上的发挥,几乎没有人有任何创新。 而张宗德这一篇文章,却是何夕从来没有说,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工程学问题,甚至没有解决也没有什么?最少让何夕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种下的种子终于发芽的希望。 何夕弄明白这张宗德的文章之后,说道:“张助教,我这里一直有一个难题,却不知道,张助教可否教我?” 张宗德立即起身说道:“大人言重了,大人但有所命,学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何夕说道:“而今各地用的蒸汽机,张小兄弟也见过吧。” 张宗德说道:“大人之发明,葛工之营造,巧夺天工,开一代之先河,令学生叹为观止。” 何夕说道:“只是而今有一个问题,蒸汽机还是太大了,我想要蒸汽缩小,能放在马车上代替马匹,放在船上,代替风力。这个想法,葛天工是不可能为我实现了。只是,张小兄弟,有没有把握,接下来这个任务?” 张宗德一时间激动无比。 这一件事情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个极好的机遇。 何夕作为大人物,他有些的想法,很多人都知道的。蒸汽机更是连续数年的明星项目,各方面的投入都是第一的,其中营口大学,等辽东的学校,也有很多学生调入蒸汽机这个项目之中,给葛天工打下手。 各种研究一直存在,但是进展缓慢。 当然了,这也是这个小圈子里才知道的,更大的圈子里,蒸汽机还算不得流量中心,最少,南京那边的士大夫们,没有多少人关注蒸汽机,即便南京很多地方已经用上了,也是一样。 因为在理论之中的定位就是不一样了。 在何夕这里,这是生产力发展的引擎,是最关键的工具。是革命性的武器。而在儒家之中,不过技巧之术,器物而已,天下之治在于人心,不在器物。这种思想体系,就是将蒸汽机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张宗德说道:“大人如此看重学生,学生感觉涕零,只是学生年少识薄,蒸汽机如此重大,学生不敢保证能做好。” 何夕说道:“无妨,你做就是了。” 何夕选择张宗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何夕即便建立起工理书院,前几届的学生也都是工匠出身,重实践而轻理论,他们从小在父辈的教育之下,练习手艺。即便学习了科学知识之后,一些思维惯性,还是存在的。 葛天工就最明显,明明何夕给他安排好前程,但是他看不见,思想转不过来,想去当官,一个小官都行。 学术上的所谓之成就,不在他眼中。 而具体在日常工作之中,他们还是以自己的经验为主,以一些科学原理作为指导,但并没有真正的将数学引入,对面对的问题,进行数学化的,抽象化的思考。 何夕只能矫枉过正,选择张宗德了。 这也是何夕夹带里面的人太少了,没有办法。 第一百零一章灾情收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灾情收尾 张宗德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数学家。 他对齿轮问题的研究,其实将齿轮抽象化,演变成了数学问题而研究的。 对于工艺什么的,并不了解。 这也是张宗德的出身决定的。他不管经历了多少颠沛流离,但是本质上,还是读书人出身,往上算数代,都是书香门第。 正因为如此,张宗德与葛天工这样工匠出身的人,思路上是完全不一样,他是真正以治学的精神与态度,来对待科研工作的。而且张宗德对于这一件事情,也是真有兴趣。 而大部分工匠,对于自己的手艺,哪里有什么热爱不热爱,不过是讨生活而已,如果能当官,有更好的生活,这手艺一辈子都不拿起来,也无所谓。 就蒸汽机项目,如果不是何夕力主,这些工匠很多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强烈的需求。除非能赚钱。而何夕创立的体制之内,尚且没有专利,或者 而张宗德做事书香门第,对于学问就没有那么多功利。 但是何夕觉得,而今他手中有太多的工匠,但是缺少一个数理化思维的领军人物。由张宗德代替葛天工,只要能将带出一个有能力科学团队,或者工程师团队。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也是,人才,尤其是高端人才,从来是稀缺的。 甚至何夕有时间觉得,张宗德的天分,或许钻研数学与理论,能有更大的成就。但是他转念一想,科学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没有鲜明的分界,每一个科学家,身上挂很多头衔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牛顿还管理的印币厂的,也不算什么。 反正何夕脑袋里的理论,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大明科学界研究两百年了。所以,他最需要的是工程师,天才级别的工程师,能将何夕的想法都落实的工程师。 在他看来,张宗德有这个天分。 最少比葛天工厉害。葛天工这个人,也不是在磨洋工,但是有时候,不行就是不行。思维早已僵化了。 张宗德说道:“学生谢过大人再造之恩,自从当年辽松运河边一见之后,学生一直将大人教诲,牢记在心,今日能为大人效力,即便是身死也必然为大人将这一件事情给办成。” 何夕听张宗德这一句话,定睛看了张宗德之后,才说道:“原来是你啊。” 何夕见过的人太多了,数年前那个小孩子,早已忘记了。而今想起来,不由得感慨万千。 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同时也多了几分亲近感。 本来,何夕已经准备打发张宗德走了。 何夕不由问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张宗德絮絮叨叨将自己这两年的日子说给何夕听。特别是在营口大学堂的日子里。 让何夕也有一些怀念校园时光了。 只是何夕的事情很多,只是让下人给了一张名刺。今后,来见他的时候,就不用等上好几日了。这将来外面有了事情,也可以借何夕的势力。 总体上来说,张宗德也是何夕核心圈子里的人了。 ------- 张宗德走后,何夕起身活动一下身体,揉了揉太阳穴。 不得不承认,多少年没有思考数学问题了,而今忽然有这一件事情,让何夕有些吃不消,好在大学的知识点或许全忘记了,但是高中的知识记得还很牢。 最少没有跟丢思路,不至于连听都听不懂。 就在何夕转换一些思路的时候,杨士奇过来了。 何夕重新落座,杨士奇开始汇报这一段时间的情况。 杨士奇说道:“天津河道而今有二十艘船一起作业,排水量大增。河南当地禀报,河南都指挥使,带着附近好几个卫所,奋战月余,终于合拢了。河间,保定等地,一些地方的水也退了。只要老天爷开眼,放晴一个月,这一次水灾也就过去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希望如此吧。” 夏秋之季,本来就是多雨的时候,而今连不准确的天气预报也没有,说话之间,来上一场大雨,何夕并不觉得奇怪。 一个月不下雨,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水灾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了,但还有漫长的收尾过程。 一地鸡毛的,并不比对抗洪水本身要容易。 杨士奇说道:“这几个月内,从河间拉来丁口二十余万,其他合计有二十余万,整个北京城中,而今有四十余万人了。这也引发了很多问题。” 何夕说道:“都说说什么问题。” 杨士奇说道:“首先是丁口,河间府总计人口不过四十余万,这一次迁徙过来,今后河间府的一半人丁了。河间府上下,都在我那里不走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其他的地方,也或多或少有这个问题。”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说到底是田赋的问题?告诉他们,让他们重新清丈田亩,核定田赋就行了。如果上面怪罪,一切由我承担便是了。这算什么问题?” 杨士奇说道:“大人,此事不可轻忽。这些百姓迁徙过来,可以说,各府县的人丁大减,耕种的土地也会减少很多。大人不是说过,北方粮食总体短缺,而今迁徙百姓,有误农时,这一点,朝廷上很多人都是意见的。” 一句话,工业在与农业争夺人口。 而今的整个北京,不过三四百万人口而已。无中生有的新北京城,要达到何夕想要的规模,自然要大规模对地方吸血了。 这是很自然的。 而将农业人口转换为工业人口,变相的与地主争夺佃户的权力。 说实话,在北方还好。 因为北方最少现在是地广人稀,再加上朱元璋鼓励开荒。根本没有那么多佃户。大部分人都是有自己的土地的。所以北方地主阶级对北京城这种吸纳人口的行为,无可奈何,也无从下手。 但是这直接影响了河北的粮食生产。 会进一步加剧,北方粮食紧张局面的。 毕竟增加这么多非农业人员,都是要吃粮食的。 何夕听出来,即便是杨士奇对这一件事情,也是有些微词的。 倒不是,杨士奇不知道何夕这样做是必要的。而是工农比例的问题,粮食是国家根本,任何时候,粮食的重要性,都要在钱之上。而大明北方地方本来就不是粮食产区。河北地区粮食产量虽然不高,但是起的效果是很大的。 毕竟河北粮食距离前线近,运输成本低。 而何夕如此一弄,就必须从南方运输来更多的粮食。之前,一年海上运了两三百万石都有剩余。但是按照何夕这样的做法,估计需要更多,即便是辽东耕地开发的够好。 也不过是弥补河北耕地的损失而已。 这种取舍,在杨士奇看来是有问题。只是他在委婉的说出来而已。 何夕沉默了片刻,说道:“燕王什么时候回封国,你派人打个招呼,从他手中多卖一些牛,在北京贩卖,我记得有很多新农具之前都卖不出去。我估计这一次就能卖出去了。” 杨士奇听明白何夕的意思了。 增加牛的使用,增加新型的农具,从而提高北方粮食产量。只是杨士奇看来,这个办法是相当有问题的。 杨士奇说道:“大人,这恐怕远水不解近渴。” 何夕说道:“杨大人,你觉得我们大明未来的农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句话,让杨士奇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在他看来,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种地的,难道还要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一百零二章农业专业化经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农业专业化经营 何夕浅薄的知识,其实一直在担忧。 安置六十万人口在北京城中,虽然没有发什么安置费用,但是实际上,这些人都被正在修建的北京城工程,与各地配套的工厂给吸收了,整个北京城工程大概有四十万人之多。 毕竟六十万人口不可能都是男丁。如果加上工厂的工人,大概有五十万人在何夕的指挥棒下工作。 虽然说,市场工价压得很低,但是平均下来,每一个人用工成本在一两左右的。这个成本,并不仅仅是每个人的工钱,还有商社在这个人身上赚的钱。 也就是两个月以来,何夕投放在北京市场上两三百万两。 北京城外卖葱油饼的,也从一个大铜钱四个,变成了一个铜钱一个。 如果不说,何夕用北平的军粮平抑粮价,粮食价格即便没有动,否则还会升得更快。 何夕觉得市面上的钱,急需一个流动的方向。 何夕几乎想了很多,想来想去,还是农业上。 百姓有了钱,官员有了钱,商贾有了钱,都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买田置地。而北方地广人稀,土地买回来没有人打理,也是不行的。 何夕觉得,提供农业效率的牲畜,与提供农业效率的新型农具,是一个很好的方向。 牲畜不用说了,燕王那边有。而且燕王也要支援他。何夕觉得将直接支援,换成采购牲畜好好多了。在民间牛的价格要比马贵,虽然说草原上的牛,没有经过驯化,不懂得犁地。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牛,燕王这里牲口数百万,不说多的,十几万头牛过来,也就近百万两银子了。 而且农具生产很简单。各自军用武器,乃至工程器械都生产出来,这些农具生产更是如此吃饭喝水一般,更不要说,因为维持军械生产,在这方面产能极大。 可以将农具的价格打得非常便宜。 使用却不简单。 原因无他,如果仅仅是人力的话,农具带来的效率是有极限的。而且人力能开采范围也是有极限的。很多时候,就造成这样的情况,那就是百姓琢磨了一下,虽然这东西用得很便利,但是家里地就那么大,多费些力气就行了。 农民的力气是不值钱的。 如此一来,这些农具根本卖不出去。即便农具再便宜也不如农民的力气不要钱。 但是而今,杨士奇提醒了他。 因为北京的原因,远的不说,整个河北地区,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去当佃户了。 无他,不划算。前文说过,开垦荒地容易,这是朱元璋一直以来秉承的态度。支持开荒。其次,就是报酬不划算。 一个人能照顾的土地是有极限的。一家人齐齐上阵,能照顾的也不过三十亩上下。北方亩产也不过二石有余,如此一来三十多亩,也不过七十多石。赋税不过两石左右,但是服役等花费,不在少数。加起来估算到十石粮食吧。地主收租,不多说,五五分吧。一年下来,也就是三十石的收成。一年五口吃饱,每年三石,这已经很少算了。也就是十五石。 这还是丰收的情况,但是种地风险,更多在于不确定性。 就好像这一场水灾,一点收成都没有?怎么办? 而一家最少两个男丁才行。 而在北京,就算是赚得少,两个男丁加起来,一年也能赚十几两银票,因为何夕固定了粮价。一两银票能换三石粮食有余,也就是,就结余来说,两个人在北京城远比在土里刨食赚得多。 更重要的是自由。 给人当佃户,可不是说,除却种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否则地主与佃户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被称为人身依附关系。而在北京城之中,好歹是城里,不敢说没有那些肮脏事情。但是,各方面不敢闹太大,无他,衙门就在几条街外的路上。弄一个不过,去告状了。 即便上面有人能摆平,也是需要成本的。 所以,就上下关系来说,北京城这里,要比乡下好。毕竟在乡下,有时候死了人,灭人满门,说遮掩下去,就遮掩下去。而在北京城中,一个人非正常死亡,是很难遮掩住的。 这些是何夕与杨士奇都能看到的。但是下面的推演却不一样的。 杨士奇觉得接下来,就是土地荒芜,大家都不种地了。粮食供应短缺,而在何夕看来,就是另外的样子。 也就是何夕问杨士奇的问题。 杨士奇觉得何夕的想法很有深意,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道:“还请大人明示。” 何夕说道:“我一直提生产力,生产力是什么你也知道,所以就农业上来说,就是尽快能让每一个人能耕作更多的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这是才必须的。之前佃租模式,我一直不喜欢,就是因为,佃租这种模式,是没有去真正关系粮食生产效率?地主仅仅是收租而已,不关心佃户种得怎么样?如果佃户种得好,粮食生产多,地主或许还会增加地租。最好压迫到佃户仅仅有一口气不死就行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提供粮食生产效率。” “而今不一样了。河北土地不缺,却缺人丁,地主是不可能亲自种地的。所以而今是很多自耕农发展大好时机,而这些农具如果能被百姓所购买,也对军工大有好处。更不要说,只有得到了反馈之后,才能开发出更好的农具。将来百姓一人能耕作几十亩上百亩的时候,北方粮食还是问题吗?” 何夕不由想起后世机械化大生产的农场,一望无际的农场,几个人就能控制住。而今自然做不到这个地步,但是何夕对农具改革很重视,再加上几个牲口,一家人耕种一百亩,甚至更多一点,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杨士奇说道:“大人,您没有干过农活吧?这怎么可能?” 何夕说道:“怎么不可能?不过是不在精耕细作而已?比如马耕,你不是没有见过。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农户是自耕农,是良家子。” 杨士奇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更多了。 如果说,今后大明乡下就是这样一个百亩为主的家庭农场为主,即便每亩仅仅生产一石粮食,一年下来也就是一百石,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土地,不用交地租,每年结余几十石粮食,就是非常殷实的人家了。 而良家子这三个字,更是让杨士奇有着无限的遐想。 汉唐之雄风就是建立在这三个字上面的,汉代唐代良家子都是自带兵器到军中服役的,正是有这样的兵源在,汉唐的军队才如此厉害。 让杨士奇陷入深思之中的,是这三个字带来政治上变化。 朝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是因为地主经济模式,士大夫们之所以强大,就是土地所有制的问题,即便,朱元璋均平天下,让天下很少有两百顷以上的地主。 但问题是,谁都看出来这个模式不可持续。 因为虽然人口增多与内卷,上层对利益的不断追求,他们迟早将土地从自耕农手中夺回来,将自耕农变成佃户,将土地变成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的根基所在,而百姓就是他们的农奴。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如果说,没有足够的人丁被剥削。不得不维持家庭农场这样的模式。因为地主权贵即便搞来土地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人种地。那么这样的情况,反应在政治上,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杨士奇一时间想不明白。 第一百零三章未来的顺天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三章未来的顺天府 杨士奇看不清楚这个未来,但是却知道这个未来是崭新的,是积极向上的。 他愿意为何夕提出的这个未来积极努力。 杨士奇不再说什么,而是进入下一个话题,说道:“再有就是北京城安置问题了。” “北京城而今仅仅修建了一个轮廓,没有足够的房屋让百姓过冬,而今天气尚好,百姓在工地上搭建窝棚,但是进入冬天,这是要冻死人的。这么多人的安置,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另外不仅仅是住房问题,还有粮食问题。大人,压低粮食价格,让百姓安居乐业之心,属下是明白的。但是而今北方大水,数省近乎绝收,南方的粮食价格已经上去了。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南京的粮食价格,最高的时候,二石一两,而今也没有跌倒三石,北京的粮食价格已经低于南京了。没有人愿意转运粮食到北京的。” “大人,这粮食价格一定要涨的。” 何夕说道:“我知道。” 一时间何夕也陷入沉思之中,房子,北京的房子是何夕用来平衡货值的重要手段,正因为如此,何夕才不可能将土地直接分给百姓,让百姓在土地上自建房屋。 这其实最有效率的办法。 就好像张明,自己的窝棚,是张明自己抽时间一点点做出来的,而且对于大部分老百姓来说修建房屋,也是自己必备技能,在家里的房屋,也是自己的建造的,无非是土柸墙与屋顶而已。 给老百姓一块地,一点时间,而今北京城之中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建筑材料,很快就会搞出来的。 只是将土地分给百姓了,那将来就不好办了。即便将来没有工业化,不参考后世工业化后的房子价格,单单参考历史上北京城中的房屋价格,那也是北京居大不易。 所以,何夕才不会这样做的。 何夕说道:“这样吧,将北京城规划里的民居先修建出来,不过,对外仅仅是出租,而不买。官府收租。至于百姓在城外修建房子,则不做禁止,只是城外的土地,皆为官有,暂时居住,自然无妨,如果想要一直住下去,要向官府卖才行。”33 “这上面也需要一个固定的规矩,这一件是就交给你来办了。至于粮价,慢慢涨吧,不过只能与南京粮价持平。” 杨士奇说道:“是。大人,现在各方面都很忙,大人说得对,这北京城的土地章程,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是需要一个全新的章程,只是,大人,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北京这边的用工制度,吏员制度,未来顺天府官府内部结构,乃至于难民安置章程,等等。几乎都是全新的。我已经起草了数部条例了。下官倒是无所谓了。但是,大人这样高频率的变法,上上下下都有一些不知所措。” “以下官之见,是不是等一等啊。” 何夕也知道,他这一段时间,变动的东西太多了。 何夕想要一个崭新的北京城,一套全新的体系,所以在很多地方,尽可能改易更张。 大明朝的旧制,几乎都要经过修改。 而何夕修改的这些规定,有些甚至不能说是法律,但是却比法律更接近百姓,并不是改了之后,就万无一失了。甚至可以说,改了之后,才是一切的开始。 改了之后要落实。 落实之中自然会遇见问题,就要修订的。总之,事情很忙的。 一方面要修建北京城,一方面要推出这么多规章制度。 杨士奇身为何夕的左膀右臂,不得不提醒一下何夕,这样下去,百姓不安,因为,大部分百姓并不是识字,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差的。他们习惯了世世代代的办事规矩。习惯世世代代的熟人关系。 对于忽然改变的章程,最开始就是不安。 这种不安,与这种新章程的好与坏无关,纯粹是不懂,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搞懂。 是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学习新东西的能力。 这种章程,他们不明白的话,即便能带来好处,也是与他们无关的。 再有就是官吏的工作量大增,且不说推行新法,本身就代表这强大的工作量,单单说,何夕变法的理念,也会带来强大的工作量。 何夕希望官府直接对接一个个小家庭,而不是家族,火器其他组织,从而增加朝廷的组织能力,动员能力。但是之前,朝廷皇权不下乡,乡下的事情,其实是由几个粮长与士绅联合起来管理的。 而今即便更多对接商社,公司。但公司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更自由的。公司不可能在衙门里完全代表某一个人。而原本的体系之中,很多人甚至没有在官府面前说话的资格。 总之,这种理念下的政府,本身也会增加很多的工作量。 何夕说道:“无妨,等过几天稳定下来,就好了。不过我也答应你,今天冬天之前,并没有其他新东西了,而且我这不是要解决问题吗?” 在何夕看来,他的确是在解决问题。但是杨士奇看来,何夕为了解决一个个问题,却又制造出一个个问题来。 自古以来,很多事情其实都有一套解决方法,很多事情,都是古人做过的。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古人没有做过的。即便没有流传下具体的解决方法,也流传下来,大概的解决思路。 而赈灾这一件事情,更是如此。 别人都在灾区赈灾,何夕偏偏要将灾民迁徙出来。 杨士奇明白何夕的用意,甚至有些敬佩何夕的思维。很多新东西,想起来的时候,仅仅是一个灵感,从这个灵感出发,然后敷衍成文,很多时候都大大小小的问题,只有试过好几次之后,大抵才能弄清楚。 但是何夕不一样。 但凡何夕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是雏形,甚至不能说是半成品。似乎是事后总结出来的方案。 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些小问题。类似于水土不服的小问题。 很容易就解决了。 这份政才,杨士奇身平就没有见过。 简直真正的胸有成竹,似乎他将这些方案从什么地方抄过来一样。 只是再天才的方案,想要落地总是要遇见这样那样的问题的。 杨士奇偏偏是负责落定的那个人,他实在是承受不了了。 有何夕这一句话,他就放松了许多。 只是,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 北京城中,午夜时分。 说北京城,而今的北京城,还仅仅是一块工地。有无数工棚散落其间,而何夕想要的民居,刚刚开始修建。即便是加快施工,冬天之前能完工,也是快的了。 此刻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沿着工地之中的土路走了过来,他们手中都拿着铁棍,铁棍一头用锤子给砸出刃来,看上去是一个很奇怪的短矛。 几个人也不说话,而是,彼此比划了一个手势,向前走去。 几个人走进一个工棚之中,随即响起惨叫之声,工棚之中一阵厮杀之声。随即几个人带血淋淋的包裹,离开了。 这一件事情,等何夕知道,已经是第二天。 何夕大怒道:“这是第几次了。” 这就是灾民迁徙过来的副作用,大批人员过来,自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特别是在治安之上。 数十万人聚集在北京城工地附近,人员来往频繁,也没有什么限制,甚至这些商社本身,就带着一些暴力的性质,为了抢生意,或者私下里的其他利益冲突,已经有过好几次大群架了。 那架势,乌压压的,要比古惑仔刺激多了,下手也狠多了。 这样的事情,一般官府也就是调解一下算了。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也罢了。 说实话,这样的团体在,是必然。 黑社会在古代,其实没有的。比较世家大族,地方豪强,他们就是一等一的黑社会,所谓黑社会在他们面前,那就是小儿课。同样,随即市民经济的发展,有了打行这样的黑社会雏形。 而今也是一样了。 北京来了这么多人,从熟人社会,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社会。 这些人打多不以耕地为生,而是打工为生,没有了强人身依附关系,很多人都有钱,如此一来,单纯以暴力要别人给钱,这种犯罪才有可能诞生。 毕竟即便是后世的黑社会也不敢到乡下去,那真会被打死的。 何夕其实知道,而今的北京城中,有太多的光明照不到的地方,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何夕本来等北京城修建好之后,再做这方面的整顿。但是而今却不行了。 很多私下的犯罪,何夕还能忍受,但是这一群人,明火执仗,杀人放火。已经联系做案好几起了。都是晚上,带人杀进工棚之中,将工钱抢走。 下手很多,绝不留情,并不是没有人反抗,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可以说是满手鲜血,穷凶极恶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零四章警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警察 其实,当第一次案发的时候,何夕根本不知道。虽然说死了几个人,这样的案子,根本到不了何夕这里。毕竟,大明朝可没有什么命案必破之类治标,一脸发生数次之后,弄得整个北京城人心惶惶,很多人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这才层层报了上来。 何夕才知道这一件事情,同样也明白了,为什么破不了。 首先,北京城而今在规划司的管理之下,何夕的计划之中,规划司未来的北京府,或者顺天府。但是而今毕竟不是,一整套刑名的班底,根本没有。好吧,可以从通州,香河,北平等地征调人手。 且不说,这征调过来的刑名老手本事如何,他们面对的局面就非常棘手。 那就是,而今北京城的特殊情况。 影视形象之中,古今破案都是推理出来,是个人智慧的巅峰之战,但是实际上,不管古今破案都是靠科学。靠着社会组织程度。即便后世破案率最高的办法,还是走访调查。 在古代也是一样的。 古人提到社会治安,想到的就是保甲制度,将百姓编户在一起。就是增加组织程度,出了事情便于调查。 但是北京城就不一样了。 外地人太多,而且彼此之间也都不熟悉,可以说谁也不认识谁,这种情况下,排查罪犯的难度已经相当大了。更不要说,前文也说过,在户口上是有很多漏洞的。 也就是存在很多,不再官府掌握范围之内的人。 这种情况下,想要抓住人,简直是难上加难。 好在官府对这种局面,其实也是有办法的,那就是找人顶罪就行了。 只是事情闹大之后,何夕知道了。何夕一眼就看穿了这种糊弄人的手段。他们只能想办法找到真凶。问题是,真凶实在不好找。 这不,让人接二连三的犯案,更重要的是,似乎有人有样学样了。 已经影响到工程进度。 何夕岂能不恼火。 但是恼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姚广孝说道:“大人,区区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而今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以臣之见,调整一下,先修建民居,让百姓有栖身之所,再修建其他不迟。同时派人手,日夜巡逻,想来恶贼不敢再犯了。”33 历史上北京城修建,是先修建皇宫,然后修建其他的。最后才是城墙与九城的城门。而何夕不一样了。 何夕希望先修建城墙,与城墙配套的公共设施,还有水利工程等等。从而今,让北京城这一片地方,有即便的工商业功能。至于皇宫,朱元璋又不来,缓缓再说。而其他官邸与民居,何夕也没有想修建多少。 他等着将土地卖给勋贵们,让他们自己修建自己的房子不迟。 但是而今,何夕也看出来了。 之所以屡屡有大案,其实也是防护能力太弱了。一片工地上的窝棚,有什么防护能力,根本就是一脚踹进去的就行,而工地上需要搬用东西,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什么院墙,白天有很多时间,都能踩点。 人数太多了,难以找出来了。 何夕自己都很难有什么办法。 至于先修建民居,将百姓安置好。何夕也皱眉,这会严重影响工期的。 不过而今的局面下,何夕似乎也只能选这个办法了,他毕竟不是名侦探。 何夕说道:“巡逻的人手从什么地方来?” 姚广孝说道:“划分京城工地的区域,令各工地的工头安排人手就行了。” 何夕想了想,说道:“不,立即抽调最近一个卫所,让他们星夜来此。”何夕将北京规划图纸打开,将上面点出数个点之后,说道:“然后他们以百户为单位,驻守城中这些地方。” 姚广孝几个人低头看过去,何夕将人手都安排在城中道路要害之处。 从去年开始,就开始打地基,修建道路,而今北京城之中的道路,即便上修建的差不多了,也方便各处运输货物。只是道路中间的房子,还是空荡荡的。 一个卫所五千六百,投入城中,谈不上到处都有。但是这样密度巡视,想来也没有人敢乱来了。 只是,姚广孝说道:“动用军队,需要申国公答应才行。另外,大人不觉得这太兴师动众了?” 军队从来是国家利器,如果在南京,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必须让朱元璋知道才行。即便不在南京,军队调度,也是有流程的。除非在边疆为将,否则动用军队,那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何夕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说道:“北京乃是大明陪都,在规格上与南京相同,南京城有五城兵马司,对应的北京也应该有相应的机构才对。而本来,等城池修建好的再设不迟,而今却等不及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意思是,将这个卫所兵马司来用?” 何夕说道:“正是,不过在细节上,有些不同而已。” 五城兵马司,是京师的治安机构,本来算是五军都督府所有,后来为兵部管辖,又被锦衣卫侵夺职权,总之,有明一代,五城兵马司可比附郭的县令惨多了。 北京城中随便一个官员,都是他们上司的上司。 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一个吃闲饭的而已。 何夕想设的兵马司,并不是明代的兵马司,而是警察机构。 很多事情,都是因势利导。 这一件案子,固然是大案,但是同样是让何夕找到了插手的机会。军队入城巡逻,或许能安民心,但不能真正抓到凶手,那就需要增加其他方面的人手了。 让何夕有时间,将北京城的兵马司,改变成现代警察机构。 当然了,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上,也有一点点想法。 在何夕看来,大明的军队太多了。 数百万军队,其实让朝廷负担严重,虽然朱元璋说,养百万兵不用一钱,但是真不用钱吗?其实不是,只是朝廷的已经支付了隐形成本而已,那就是大面积划到卫所名下的土地。 而且,养兵的时候,或许花钱不多。但是真打起来来,那账目飞一般的增多,怎么可能不费钱啊。何夕主持过后勤,太明白不过了。 在何夕看来,大明军队问题多多,一定要动的。各种改革之中,军事改革最为重要,也最需要慎重。不能将将士们给逼到绝路之中。而作为警察,就是何夕给他们留的退路。 而由退伍军人组成的警察,也是用来代替大明最基础的一部分吏员。 总之,何夕这个动作想的很多。 是何夕之后很多计划的一部分。这个切入点实在太好了。何夕忍不住点一下。 姚广孝听了何夕这话,不由看向了杨士奇。 杨士奇脸色顿时有一些难看。 因为杨士奇嗅到了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何夕新章程又来了。 何夕也看得出来杨士奇的脸色不好,何夕立即补充道:“当然了,各商社也要派人看家护院,这一次先让他们巡逻,之后的事情,将来再说。对了,同时挂出悬赏。悬赏百两,找这几个凶手的线索。” 杨士奇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一声令下,申国公这边自然不会反对的。于是,浩浩荡荡一个卫所进入北京城中,在城中要害之地搭建帐篷,封锁交通要道,而且也增加了照明。 很多地方,都点起了篝火。 也幸好,煤都是朝廷自己的。不需要多少钱财。否则这成本就很好。 如此一来,宵小之辈,自然不敢出来做祟了。但是同时,这些凶手依然没有被抓到。 不过,他们也没有逃脱法网,只是他们露出马脚的地方,并不是在夜晚的行动之中,而是存单。 前文说过,大明银行是有存取业务的。但是这个业务发展的一直并不是很好的。原因也很简单,大家都将钱放在自己身上,干嘛要放在银行里,银行也不给钱的。 而且银行存取开户,也是有门槛的。并不是一元都能开户的。 毕竟在银行开户,也是需要成本的。在后世这个成本无限等于零,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银行一元开户,也是在民国时代才有的。 这一段时间大案频频,才让很多人将银子存在银行之中。但也是很多联合起来,存一笔大的。 而这一伙匪徒,也搞了很多钱,一直藏在身上,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他们也选择存在银行之中。但是问题是,他们不明白流程,存的也太多了。 有五千多两银票。 五千多两其实不多,毕竟而今北京市面上流通的银票应该有八九百万两之多,有很多人存上万两,甚至更多的都有的。但是问题是,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银行一查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而百姓积攒起来一起存的,一般也就是上百两,不可能更多了。百姓也就那几个工钱,也多不了多少。于是,这个五千多两,陌生人存单,背后也没有相应的流水,就扎眼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零六章野蛮生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六章野蛮生长 洪武二十四年下半年,这几个月,何夕似乎没有看见过天光。 这是何夕最忙碌的几个月,杨士奇为下面人抱怨是真的,但是最头疼的还是何夕自己。 整个北京城地区,就好像是脱缰野马一样野蛮生长。 何夕不知道,这几个小凶徒是不是有史以来,第一起连环杀人案,并不是说之前大明就没有这样的杀人案,问题是,大多数杀人案,根本不用那么精细,在没有指纹技术之前,杀人犯是不用思考是否带手套的,在没有DNA技术之前,杀人犯是不用思考清理自己的生物信息,没有监控摄像头之前,杀人犯也不用想规避摄像头。 在大明这个时代,根本不需要那么精密的杀人计划,多余。一般来说,要么以势杀人。也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是杀了人。但是上面来查,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要么,就是杀人之后,扬长而去,有志气的,还会写下杀人者某某。要么就是毁尸灭迹,反正没有尸体,还真是死无对证。 但是这种在朝廷眼皮下面屡屡犯案,隐藏身份杀人,隐藏,下一次,让官府没辙的。 何夕之前,还真没有怎么听说过。 当然了,何夕觉得,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报上来。 毕竟,要破案率百分百怎么办?那就是将已经破了的案子报上来,没有破的案子当作没有发生过,可不就破案率百分百了? 只是,这些凶手没有想到,他们在犯罪手法上有了突破之后,反而栽在银行这个新玩意上面了。 他们仅仅将银行当寻常银铺当铺,根本没有想到,这背后运作原理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了,对于仅仅存钱的人来说,几百年后的银行,与这个时代可以存钱的银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但是银行已经是何夕窥视整个北京经济状况最重要的眼睛。 短短一年之后。 为大明承建北京工程的各种建筑社,已经有一百多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有后台的,最大一家就是蒲州社,承接工程有百万银票之多。与其他商社一起,几乎承接了整个北京工程的三分之二。 当然了,这里面并不是没有问题的。 恰恰相反,问题相当多。 偷工减料的,层层转包的,克扣民工工钱的,用暴力手段打压竞争对手,以求垄断市场的。收买规划司,银行司官员,内外勾结的。 等等的。 何夕可以想象到,想象不到的手段,统统都有。 更有甚者,鲁王派人直接找何夕,要在这里面分一杯羹,似乎想要打通何夕这个管事的人。直接搞定。 让何夕忍不住发笑之外,自然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说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可以说这些事情,在大明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只是何夕改变了游戏规则,这些旧玩法在新环境之中,延伸出了新变化。处理并不难。 毕竟何夕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放着。整个大明需要让何夕给面子的人,没有几个。而那几个人,也不会亲自下场的。比如让何夕不能不给面子的是朱元璋。朱元璋需要这三瓜两枣吗? 但问题是,何夕知道,今后的官员,可没有他这个硬的背景。 他需要的是定规矩,而不是强硬地压制下去。定下一个今后任何一个官员,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执行的标准。而不是追求理想社会。 纯白无暇。 这让何夕有一种感觉,他在官场混的时间越长,这心思就越黑暗。 对于,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界限就越模糊。 好像,自己越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但问题是,不成功可以吗? 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中,首屈一指的学问大家。他创立的新学,在当时也是风靡一时的。但是之后,乃是理学的天下,王安石的学问谁听说过,不过是一些故纸劫灰。 有王安石前车之鉴,何夕敢不成功吗? 他如果不成功,几百年后,他就成为后世一些民科证明中国其实是有科学一些论据,将他的学说从故纸堆之中刨出来,与西方对比,证明古代中国的先进。 但是有用吗? 这是何夕想要的吗? 而想要成功,就要按照世俗规则来办,而世俗的规则从来不是黑白分明,而是灰色的,想要种田,就免不了施肥,与粪土打交道,做大事业也是,想清白不染俗流,根本是不可能的。 最少大明的社会规则就是这样的,想要清清白白,一尘不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做事。 所以,何夕也只能让杨震出面,将这些有后台的人召集起来,定了规矩。他给于这些家族一些优待,比如生意的优先权,比如供货的优先权,等等。但同时在其他方面,比如质量上,对民工的待遇上,要求一点也不变。 而何夕直接与他们的后台沟通。 大明这个时代的勋贵,还是素质比较高的。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为什么是五世?因为到了第五世,当时的家族长辈已经没有见过当年的创立基业的人。一般来说,家族的开创者都是最牛的,第二代,纵然天资不好,但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也会是一个明白人。第三代,在父辈的教育之下,不至于糊涂,但是父辈的余荫到这个时代,就没有多少了。之后,存粹吃老本,就看吃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而今勋贵们不过能力,如果大多是明白人,是懂的权衡利弊的。 首先,他们知道钱在这个社会,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权利,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钱,而是干净的钱。规则内的钱,而不是违法乱纪得来的钱,毕竟朱元璋对那些违法乱纪的勋贵怎么处置,大家都看到了。 所以,他们其实也很爱惜羽毛的,不想让下面人乱来,坏了名声。 这与海外不同。 海外的事情,只要杀干净了。就不会传到大明。而这里是北京,虽然是陪都,但也是京师。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 其次,也就是何夕了。 何夕作为变法赤帜,很多人看得明明白白,对于勋贵们,他们对变法立场不明。虽然有人在田土上失去了利益,在家族内部也是失去了利益。 只是好在勋贵们还没有定型。须知,在数代之后,勋贵家族内部,因为爵位传承,是比其他家族更加封建,是家主,也就是承袭爵位者执掌家族生杀大权,各家爵位内部斗争,都可以写一部了。 比宫斗剧都好看。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知道,勋贵们最大的权力,不是钱,不是爵位,而是军队,是军队之中的影响力。就好像魏国公徐达,自从背上挖出一个大洞,身体一直不好,甚至最近手臂都被伸直了。更不要说征战了。但是那又如何,只要魏国公在一日,就是天下万军,不敢仰视的徐达。 变法不变法,只有没有动军队,他们与何夕之间没有必然矛盾,又何必非要得罪人啊? 更何况,何夕已经给了台阶下了。 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但是何夕知道,这种双赢或者多赢的局面,一定有一方输了。不管怎么样的利益划分,都不能满足所有人,所有人都赢,只能说输的人,没有发声的权力。 何夕明知道,他其实支持了权贵资本的横行。甚至,形成了一个潜规则,家中没有一定的官职与爵位,根本不可能将生意做大到一定程度。 但是,何夕并没有什么办法。 即便想要改变天下,首先要做的是适应。 第一百零五章抓大放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抓大放小 不过,虽然是野蛮生长,主要不在野蛮,而在生长。 这种泥沙俱下,狂飙突进的生长之中,也让人看见一些希望,比如夏家。 夏家原本举族而居的地方,就是划定的北京城区域之内,而且虽然整个北京城大部分地区都是卫所的土地,但并不是全部都是。在征地的时候,夏家庄全部都征用了,总共给了一千多两的征地款,看似多,其实不多,毕竟几百口人,分下来,每人两三两而已。 这些人有的听从了朝廷安排,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 有一部分留在北京城这里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是夏家一个人在开了一个铺子,为工地上的民工做饭。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垄断了几乎所有工地送饭的业务,人称夏家帮。 当然了,这里免不了一些血腥的内容,比如与外来的竞争者打架,争夺某一块工地的生意。 夏家之所以胜出,其实也是他们聪明,适应了发展。他们居然在规划司注册了公司,就是夏家帮,给朝廷交税。没错,交税。 工地送饭这个生意,分开每一个看都很小,如果聚集起来,其实也不小。夏家帮每月流水都过万两,当然了,何夕扫了一眼夏军帮的账本,就是知道是假账。 做得太不用心了。 何夕查账查多了,几乎是查账老手了。而且夏家帮这些百姓,刚刚从田里拨出泥腿,能将账册做圆就不错了,哪里知道更高级的假账该怎么做啊? 但问题是,假账不假账不重要。重要的是交税。 即便以三十税一的标准,夏家帮一年下来,也给朝廷带来五千两左右的税款。 这个时候,朝廷的倾向是偏向谁?也就不用说了。 虽然说,在何夕看来,夏家帮很多操作很稚嫩,但是他们好歹比自己的竞争对手更明白时代的脉搏,不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甚至一群从沧州来的人,非常能打,毕竟沧州吗,武术之乡,甚至可以说,谁能打遍沧州无敌手,大抵在天下高手排名之中,也在前列。 至于天下第几这种排名,根本不可能有,因为以古代的经济条件,没有人无聊到,千里迢迢去打上一架。 最多是在家乡比个高下,故而,大部分史书之中,都说某某冠绝乡里,也只能冠绝乡里,就如岳飞就是这样的。 这些打架厉害,但是打得再厉害,也比不上朝廷倾向。这群沧州人只能另找出路了。最后选择了给工地看场子,毕竟之前说的凶杀案,仅仅是冒尖的,至于不冒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 能打也是一技之长。 但是何夕觉得这些人不开窍,他们其实可以组建镖行,做大做强,最重要的是,交税。 对。 其实这么多人聚集,带来了很多商业繁华,各种生意也走,就是夏家帮也仅仅是垄断了工地送饭,其他的事情,是他们管不了的。大大小小做小生意的人。 何夕其实并没有怎么管。 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流动的商贩,说到这里不得不说,遵化生产的小铁车,虽然没有轮胎,但已经成为摆摊最重要的工具。这些流动的商贩,管理难道太大了。 权衡征税成本之后,何夕干脆放弃了。 等北京城修建好了,这些流动的商贩变成了固定的商户,就可以征收商铺税,这一项赋税是大明律原本就有,何夕准备修订一下,根据商铺大小,固定一个地税。毕竟查账也需要成本的。 小微生意就不用多管,等他们做大做强了,就要成立公司,朝廷重点关注,如果不想成立公司,又想做大做强,请参考前面沧州人的下场。 整个大明商户,被何夕划分为三个层次,最底层,就是百姓,自己在街头巷尾摆摊卖东西的话,一点赋税都没有,固定的商户有一项固定赋税,当然了对有些人商户来说,是重是轻,自己权衡。 而对于,有多处经营场所,或者银行流水到一定程度,还有承接官府工程,或者与官办的工厂打交代的,就必须是公司。 一旦成立公司,银行流水就被朝廷掌握了。 后世有一个词,叫规模以上企业,何夕当时不理解,现在好像是理解了。税收上抓大放小,能抓得上,大概就是规模以上了。政府也是有管理成本的。 该交的赋税,就不可能不交。 当然了,而今何夕是要养成下面的人交税习惯,并没有怎么查税。但是即便如此,北京与北京附近的官办工厂,也给何夕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洪武二十三年,二十四年两年,何夕投入北京城工程有银票两千万两以上,但仅仅今年一年的赋税,就收回了三百万两。其中一部分,是商税,毕竟夏家帮这样的一家今年就交了五千两以上,赋税最大头,就是蒲州社足足有五万两之多。而北京注册的公司,已经超过五百多家,当然了,而今还很少有皮包公司。 除此之外,就是北京城附近的官办工厂的营收,有一百多万两利润,毕竟他们直接供应北京城的原材料。这还不说,北京附近的工厂扩建所需的费用,还有辽东一些工厂的营收。 北京一座城市,赋税征收超过了很多地方一个省。甚至有超过盐税,海关税的趋势。 这让很多人不敢相信。 只是,何夕也明白,这里面付出的代价就是市面上银票过多了。 即便粮食价格被何夕强压,强制将北京粮食价格与南京一个价格,同时,减免了上奏朝廷,减免北方各港口粮食关税,就差没有补贴价格了。 何夕倒不是不想补贴,但问题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举动。 即便是何夕核心圈子里的人,也不接受这个举动,原因很简单,南京很多人不能理解何夕为什么有这么多钱?而何夕圈子里面的人都能理解何夕的货币理论,正因为明白,他们更懂得货币超发危害。 而怎么样是货币超发?怎么样不是? 不要说他们不知道,就是何夕也不知道。 何夕自己不是学经济学,而且经济学与其他学问不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济学根本算不上科学,只能说是某种经济现象的总结。后世很多经济学都是对后世经济现象的总结,将后世的经济学成果拿过来,水土不服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自然要求何夕谨慎为之。 何夕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而且补贴粮食,将是一个大数目,最少数百万两之多。 而今整个北京城基础工程,修建得差不多了,城墙,街道,下水道,特别是北京城中,完成了一通一平,通路与平整,至于自来水,何夕也在筹建之中,甚至预留了位置。预留了管道,但是整体上,何夕还是觉得看看后面修建好之后,再决定怎么办,毕竟,全城通自来水,是一个大工程。即便有蒸汽机提水,也需要在城中修建很多水塔。 不管怎么说,整个北京城中,仅仅有一些民居,皇宫与皇宫附近的府衙,还有围绕在皇宫与府衙附近黄金地段的土地,都是一片空白。 但是在何夕看来,可以下手了。 在何夕看来,今后很多年,这里的土地都是黄金地段,有升无降,甚至有价无市。何夕需要用这些土地回笼资金,同时,对于很多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个赚钱的好生意。 第一百零七章安庆公主到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七章安庆公主到来 安庆公主带何远思从码头下了船,安庆公主看着眼前一切,有一种在南京聚宝门码头一样的感觉。 虽然北京人越来越多,北京南湖码头已经转变为货运码头,无他,装货卸货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而运河宽度有限,即便是北京运河码头加宽,也宽不了多少。船只在码头上停靠的时间长了,会影响运输效率。 而到南湖码头就不一样了。南湖是一个湖,码头很多。可以从容卸货。 而运河码头就变成了客运码头。 从南湖码头,运河码头到北京南门,这一片区域,而今是整个北京最繁华的地带,甚至要比北京城中繁华得多。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城中建设有规划,不准随意搭建棚户,但是城外很多地方就管不了那么严格了。整个北京城在数月之内,增加了几十万人,总不能让人没有地方去住吧。 即便是临时在城中修建了一些民居,也不可能满足需求。 于是,何夕只能对城外的棚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何夕看来,这些棚户是杂乱差的表现,但是在安庆公主看来,却是很新奇的。 密密麻麻的民居,还有各种商贩,却是安庆公主没有看见的局面,繁华程度,自然比不上秦淮河两岸,但是热闹程度,却又胜之。安庆公主可知道,这里在数年前,还是一片白地,而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让安庆公主感觉不可思议。 安庆公主知道,人类在工业革命之后,数百年创造的物质财富,是人类有史以来数千年的总和还要多。她之前对这一句话的理念,还停留在字面意思上,而今她忽然理解了。 南京城也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是朱元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成的。 几乎将整个大明的能工巧匠都迁徙到南京,大明的文武百官,勋贵宗室都在南京,才有了南京而今的繁华。但是,北京有什么?几乎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何夕翻手之间,短短数年,就有了而今的规模。 这让安庆公主一时间难以理解,深刻理解之后,随即感到一阵悲哀。安庆公主的悲哀,并不能被身边的何远思所理解,他好奇地问道:“这是北京城吗?父亲大人就在这里吗?” 安庆公主说道:“是啊。你马上就能看见你爹了。” 安庆公主在护卫的保护之下,进入北京城,只是一进入北京城,北京城繁华的景象就被戳破了。 北京城中空荡荡的,看上去毫无人烟,只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唯独空地上的横平竖直,好像棋盘一样的道路,让人看上去比较奇怪。 北京城中的道路分为三等。 第一等是主干道,就是青石与水泥的铺成的。 说实话,何夕其实想要纯粹的水泥地,但是一来,这个时代水泥的质量不好,虽然辽东一直在改进,但是证明,水泥如果铺在路上,数年就会开裂,需要重新修缮。 对于何夕来说,这种频率,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后世市政工程是什么样子的?都不都是年年修吗?难道后世水泥也不好用吗? 何夕懒得计较,不管是为了就业人口还是别的。后世已经不算是资源稀缺社会了,自然有新一套玩法。只是这个时代的官员们,都不同意何夕的方案。 秦始皇修得秦直道,数百年后,不,千年之后,还能用。而今仅仅能维持数年,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于是主干道,用石头与水泥结合,水泥主要用来填缝,找平。石头作为主体,将来每年修缮也是可以的。 至于次一等的街道,就直接用砖铺平。 这也是砖厂使用了蒸汽动力,减少了很多工序,生产效率大大提升,砖的成本降低下来了。才敢这样做,否则砖头成本太高,根本做不了。 至于再次一等,用煤渣了。 再次一等,就没有出现在北京城的规划之中,那都是街头巷尾的小路,土路就行。如果自己家觉得出行不便,自己想办法便是了,官府是不管的,最少何夕没有想过怎么管。 安庆公主虽然看惯了,朝廷大工的样子,但是这样大规模的建设,却也是非常少见了。只是越看这些,安庆公主内心之中就越是纠结。 很快,安庆公主就来到一个临时的衙门之中,也是北京城中少见一个建筑群,是何夕办公驻地,连同何夕下面很多衙门都挤在这里,这里是何夕规划的顺天府衙所在。 何夕将来不用的话,是要还给顺天府的。 安庆公主来了,自然有人通知何夕。何夕出迎,接安庆公主进了何夕的住处。 安庆公主进入一看,发现何夕的住处仅仅是一个小院子,三间正房,是书房兼卧室,东厢房作为待客所在,西厢房是档案处,人进去几乎不能转身,有太多何夕需要的档案了。 至于外面的院子,就是各地官员等待见何夕的地方。 安庆公主本来对何夕将他丢在南京,不闻不问,有很大的怨气,但是看了何夕的居住环境,不由心疼起来,说道:“你就住在这里?家里下人都比住得宽敞。” 安庆说的是实话,整个院子有十几间房子,但问题是,这不仅仅是何夕要用的。还有何夕的随从,办公人员都要在这里。是有一点拥挤。而南京何府,本质上是公主府,虽然在规格上比不上王府,但是朱元璋疼安庆公主,也算是对何夕的特殊待遇,在规格上没有提高,但是在面积上有所增补。 家里一些元老住得真比何夕宽敞。比如杨震虽然不经常在南京,但是南京何府之中,是有他一个院子的,比这个院子小不了多少。 但是何夕自己觉得,其实已经不错了。 比起后世的蜗居,独占一个院子,卧室兼书房都有近百平了,还要什么啊?只不过是,何夕办公人员比较多,忙起来,这个院子里来来往往有几十个人之多。 但是到了晚上,也就那几个人值班了。 何夕说道:“北京很多地方都没有修建好,各地房子都紧张,我也不好太铺张浪费。” 安庆公主说道:“你不是要卖北京的土地,我们这一次一定要买一块大的,就是皇宫边上,不能委屈了你。” 何夕张口结舌,他卖地是回收银票,但没有想要收刮自己家的银票啊。杨震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北京,作为何夕的幕僚,参与北京城的营造工作。毕竟,何夕的身份,让他不能直接与下面的商人打交代。 这不符合身份对等原则。 而且何夕与这些商人谈,不管谈什么,这些商人都不敢不答应,对这些商人后台来说,这是何夕以势压人。何夕弄过几次,才明白过这个道理,让杨震去和这些人谈,才能听到真话。 才能真正谈好。何夕与这些商人后台沟通便是了。 所以杨震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杨震不在东北,不代表玄洋社就不赚钱了。毕竟何夕加燕王对东北的影响力,那毫无问题的,而且何夕对家中商业管理人员,是秉承着后世对待职业经理人的态度。 在整个大明来看,都是最尊重,且宽松的。再加上杨震作为榜样。 而今杨震已经是何夕的幕僚之一。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地位大不一样。更让何家商业管理人员有很强的动力,再加上玄洋社,上面有人照顾,下面布局已成,并没有太多的难度。 故而赚钱不少。 但是赚钱不少,是与谁相比的。 第一百零八章南京的变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八章南京的变化 何夕为了避嫌,并没有参与进入北京营造的财富盛宴之中。玄洋社的利润虽然不少,但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搭建整个商业框架,也是很消耗人力物力的。特别是人力,没有足够的奖赏,是没有人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投入深山老林之中的。 这都是钱,所以玄洋社结余其实并不多,最少在今后两三年,纯利润是不会太高的。 何府有多少钱,何夕并没有怎么关注,但是最多百万两的家产,而百万两的家私,能够动用的有多少?几十万两?何夕不知道。 但问题是,何夕是要抬高低价回笼多余的货币。 这价格一定要高的,整个北京城内的的,何夕最少要回收五百万两与一千万两之间,但是何夕可不想用自己的钱垫进去。 何夕说道:“南京不好吗?北京这里空气不好,冬天又干又冷的。” 安庆公主悠悠一叹,给身后的仆役打量一个眼神,他们立即会议,开始清场了。让这些工作人员都离开。 安庆公主神情有些低落,说道:“今后我们就在北京的,不要回南京了。” 何夕微微一惊,说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安庆公主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女儿,何夕看见过安庆公主很多表情,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安庆公主如此失落且低沉。甚至有些害怕与无助。 安庆公主说道:“你最近没有关注南京的情况?” 何夕说道:“南京那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啊。” 安庆公主说道:“没有什么大事?是的,说起来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南京国子监换人了,宋麟去福建当布政使了,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改弦易辙,现在明鉴堂之中,把你批得一无是处,也只有解缙在坚持,官报,学报尚在控制之中,否则过几日,这也控制不住了。特别是,江西一个县丞上书言九事,被父皇下狱问罪,结果这个小官,在三法司会审的时候,自决于堂上,虽然这声势压下来,但是官场舆论已经有了变化,可以说在此之前,变法之事,官场上是不敢乱说话。也没有倾向性。但是而今士林风向已经起来了。都清一色反对变法。只是不敢说而已。” 何夕听了这话,虽然吃了一惊,随即就冷静下来了。 南京国子监的事情,何夕早就知道,甚至在何夕选择集中力量砸北京国子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在南京国子监的影响力必然衰退,只是何夕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南京整体舆情的反应。 这一件事情,何夕是有所预料的。 毕竟,何夕这么多年对大明的研究已经相当透彻了。从人文结构,经济基础,等各方面上,何夕都明白,大明经济最繁荣的南方,是最有潜力的地方,同样也是最顽强的守旧势力所在。 选择从北方开局,是从资源禀赋,社会结构方面做出的权衡。 所以,对于南方的反对派,何夕内心之中是有所准备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 朱元璋在做什么? 何夕并不觉得朱元璋镇压不住这样的局面,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朱元璋还没有动作?任由这种舆情的蔓延,虽然何夕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在朱元璋的位置上,估计也觉得很难办。但是难办并不是不能办。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何夕思考片刻,忽然说道:“太子,太子什么意见?” 安庆公主脸色更加难看了,久久不说话,沉默好一阵子,说道:“大哥病得很厉害,我很多次见大哥,这些事情都不忍给大哥说,但是我觉得大哥应该是知道。”33 何夕说道:“也就是说,这些人有太子庇护。” 安庆公主说道:“大哥说,他们是忠臣义士,不忍加刑。” 何夕眉目之间,闪过一丝失望,不知道是对太子的,还是对朱元璋的,他叹息一声,说道:“忠臣义士,也就说我,何某人不是忠臣义子,而是奸佞小人,乱臣贼子。” 安庆公主有些心疼,说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的办法才是对的。他们都是顽抗守旧派,你才是大明最正确的方向。他们不懂。” 何夕说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小意外而已。你想搬到北京来,我没有意见。从今之后,你与孩子来陪我,我们不回南京了。只是北京城正在修建,很是烦躁,要不,你先去北平城,那里有很多旧院园林,你且暂住,即便而今的北京城想要修建好,也是需要好一阵子的。” “不用了。”安庆公主说道:“我又不是没有吃过苦,我让人在南湖边上起一个别院就行了。不过,有一个问题,你要上心了。” 何夕说道:“什么事情?” 安庆公主说道:“孩子长大了。之前启蒙的事情,我都能胜任,但是现在孩子大了,你带来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让孩子学了,如果学习的话,要从什么地方学?” “这都要你这个当爹的操心。还有,何家就一个孩子,我们是不是再要几个,要不,你也对身边的几个人放宽限制吧。否则,何家一脉单传,我这个做媳妇的,也对不起公婆。” 安庆公主即便是接触了现代思想,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是一个中国传统女子,相夫教子,才是她最看重的。传宗接代,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她看重的事情。 其实安庆公主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毕竟这几年,她与何夕聚少离多。她已经准备好,下一次见何夕的时候,多出几个庶子庶女,却没有想到何夕没有一个庶子庶女。 一开始安庆还是高兴,现在反而担心起来,因为何家人丁太稀少了。 以何夕的能力定然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将来何家基业传给她儿子的时候,没有几个兄弟帮衬也有一些独木难支。是以而今的安全公主反而期盼有一些庶子庶女了。 只是何夕这里却很尴尬。 其实不能怪何夕出轨,实在是这个时代,何夕这个地位,诱惑太多了。而且安庆公主都没有什么意见,能让何夕控制自己的,只有自己的道德观念。 但是慎独真的很难啊? 人的道德观念,在失去了所有外在制约之后,还能存在多久。 何夕不留庶子庶女,也是何夕道德观念的一丝丝残余吧。 此刻安庆公主重新说起来,何夕有些尴尬,咳嗽两声,不去回应庶子庶女的话题,反而说起孩子的教育问题。何夕说道“我这里也没有时间教孩子,这样吧,送他去北京国子监吧。让张宗德教他便是了。等将来,他成年之后,在我身边做事就行了。我再亲自教他。” 安庆公主说道:“你带回来的那些书?” 而今笔记本与手机都已经作古了,何夕也不知道是厂家限制报废,还是设计年限,就十几年。而今所以资料,也就是安庆公主存了一份,朱元璋那里存了一份。 甚至这两份还有些不同,侧重不同。甚至有一些内容单独存放。只有一份。 这是何夕从现代带过来最大的财富。 何夕对这些东西的想法,也是有一些烦恼。 就何夕来说,他其实不想让这些未来的东西流传开来。毕竟,到了而今何夕已经可以确定,诞生何夕的那个未来吧,几乎不可能存在了。 何夕也不想让这个不可能存在的时空,在这个时代留下太多的痕迹。最好是让他消失在虚无之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零九章南北分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九章南北分化 并不是何夕敝帚自珍。 而是何夕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穿越了时间。 这一点很重要。 何夕也知道对于时空的研究,在后世也是科学前沿,也未必能解释清楚。更明白,在这方面研究需要多少硬件支持,没有现实技术条件的支持,只能沦为玄想。 而且这一件事情如果公布出来的话,会有两个重大影响,第一,那就是拔苗助长,没有研究过程,直接得到这些结论,会限制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第二,就是穿越这一件事情,一定,而且绝对会成为研究热点,甚至是重点中的重点,会带偏这个科学研究风气,点歪所有科技树。 抛开既定立场,何夕也不确定,前世的科技树就是对的。但何夕却知道,穿越这一件事情,太小概率了。 或者成为一件秘闻传承下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基于这样的想法,何夕对这一批书籍需要处理一下,才能放出来。这种处理办法,就是洗稿。 这种事情,安庆公主是办不了的。只有何夕来办作为合适,要深刻理解未来这一批书籍的意义所在,也明白这个时代的现实情况,结合两端,对这些书籍内容,进行清洗,将不符合时代的内容,在不影响内容表达的情况下,给清除掉。还要对一些太过敏的东西,进行钝化处理。 总之,这一件事情,除却何夕之外,别的人是做不了的。 不过是未来的事情,至于这些东西让不让何远思学习,何夕心中也没有拿定,要看情况。看何远思成器与否, 如果何远思都不成器,这东西根本不可能让何远思看上一眼。 只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跟安庆公主说的。 安庆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何夕与之多年夫妻,早已明白了。在后世的人看来,是那一种虽然开明,但实际上,依然保守的封建小老太。在他看来,何夕带来的东西,那就是何家的东西,给朱元璋看,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何夕的东西,就是何家秘传,必须何家子孙才能继承,也必须继承。 这是何家最大财富。何夕如果在这上面与安庆公司乱说,安庆公主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要看安庆公主很多事情上都让着何夕,最多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并不是说安庆公主真的一点坚持都没有,安庆公主之所以让着何夕,是因为安庆公主从小教育遵从女德。真正触及安庆公主的底线,看看安庆公主会不会反对。 公主毕竟是公主,与寻常女子是不一样的。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现在说还太早,等孩子长大之后,再说吧。” 何夕安抚好安庆公主,派人送安庆公主回去休息之后。 他独自一个坐在书房之中,陷入长考之中。 他思考眼前的局面。 如果说之前太子,是支持大明变法的,而似乎有了改变。只是太子有改变也就算了。何夕对太子态度转变,是有准备的。两方面的事情。 第一方面,就是太子本人。他魄力不足。让他锦上添花自然是愿意的,如果有一件事情,顺水推舟就能做好。太子决计不会不做,但是如果一件事情需要面对千夫所指的境遇,才能做成,太子就陷入犹豫之中。 这是太子本性上,求全求成,也就是缺乏面对失败,收拾烂摊子的勇气。 一件事情,很大概率不能做成,太子就很难下决心开始。 这就是为什么太子是守成之君的原因,对于大明这样庞大的整体,谨慎,少折腾,也算是儒家明君的特征了。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政治人物与麾下势力的相互影响。 在何夕没有来之前,朱元璋对未来的设想,是将大明从武勋时代,转变成文官体制,毕竟五代之后,军阀秉政的结果,已经宣告一个事实,那就是武人纯粹以军权沾染中央最高权力,已经失去了可能,纵然有一时乱流,终究不会得人心的。m. 这一点,朱元璋也是知道的。 历史上,朱元璋不惜以最果决的手段,铲除勋贵集团,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为后世之君留下的班子,是一个文官政权的底子。 虽然何夕到来之后,影响了洪武十四年之后的历史,但是太子在开国之前,就是宋濂的弟子,就已经开始准备与文官体系联合。太子从一开始,身边大小臣子,影响最大的就是文官,至于勋臣,更多是勋臣二代。 太子文武班底,重文轻武,太子的思想上与宋濂等人更加契合。 这都是很难改变的事情。 再加上太子辅政这么多年,几乎成为了文官体系的代表,文官集团就是太子的权力班底,同时,太子也要保证自己政治班底的权益。在之前,变法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事情还没有展开,矛盾尚能隐藏,但是而今,何夕在北方狂飙突进,如火如荼,很多事情上,几乎是明牌了。明眼都看得出来。 比如何夕商税政策建立在公司体系上,就好像大明的统治根基在士绅宗族身上的。北京商税之多,再加上关税,盐税,其他赋税。总体上这些田赋之外赋税的高速增长,已经让很多人看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大明朝廷不可或缺的人,不是士绅宗族,而是掌握商业资本的大商人,大资本。 这种变化,对大明朝廷的是否有益是一回事,但是对于他们是否有益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根基上的转换,让他们看不起的商人骑在自己的头上,自己之前掌握的一切,都变成了废纸。 之前下面的士大夫们,都是觉得,朱元璋再厉害,不过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死去的那一天,下面的人都不愿意与朱元璋死磕,等朱元璋死了,什么都会变回来,所谓之拨乱反正。 但是而今他们发现,不行动就不行动再过几年就不能行动。 这才有而今的南方变化。 而何夕也不妄自菲薄,他在北京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人在乎什么新法旧法,大家都在忙着赚钱了。但是这就代表何夕变法的成功,因为这么多人从新法上获取利益。 他们现在很多人其实没有从内心深处坚持变法的意思,但是他们并不拒绝钱。甚至很多人都想着赚一笔是一笔,将来朝廷改弦易辙之后,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但问题是,很多时候,人的身体会比嘴巴诚实。 而且,人对所失去感到的痛苦,要远远比得到幸福多。一件东西,得到的时候感觉不错,失去之后,感到痛苦是翻倍,甚至更多的。 所以,反正在北京这个工程之后,获得利益,也就是在何夕的新体系之下赚到钱的。他们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绝大多数人其实与新法利益相关了,他们已经与新法脱不了干系的。甚至可以说,他们自己不觉得,但是一旦朱元璋死了,那帮人反对新法的人真正得势,动起手来,绝对不会宽恕。站上新法边的人,都不可能幸免。 毕竟自古以来,党争就是这样的。 只是现在洪武朝的政治氛围,要比历史上好多了。大家虽然知道朱元璋有猜忌之心,但实际上,并不知道,真正党同伐异起来,并不比一个有猜忌之心的君主更好。 甚至更残酷。 朱元璋好歹还是有目的,有理智,杀人虽然多,却不是无缘无故,但是党争真起来,杀起人来,才真正是毫无底线。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章先顾眼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章先顾眼前 南北京两边的撕裂感,何夕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但是何夕嗅到一股暴风雨的气息,甚至感受到朱元璋在这一件事情上,其实能做也不会太多。 何夕的变法,已经几近于一场革命了。双方利益冲突如此剧烈,双方都不可能平白退出的,因为这关系到无数人,无数家族的利益的重新分配,是可以让高山变成深谷,可以让底层百姓一跃成为巅峰,也可以让世家大族,沉沦下僚不得翻身。 没有人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一切。 唯一让何夕感到庆幸的是,朱元璋建国之初,已经对天下进行一番清洗了。 让士大夫阶级实力大大降低,勋贵的实力有很大的提高,让何夕有了缝隙可钻,只是缝隙,该面对的东西,总就要面对的。 现在何夕考虑的是朱元璋的心思,朱元璋难道真正因为父子之亲,眼睁睁看着变法大业走向消亡。 又要考虑朱元璋不在之后,天下又是一个什么局面,何夕能不能在失去朱元璋庇护之后,能不能面对天下来的狂风暴雨。 何夕眉头深锁,眉心“川”字,就好像是刀刻斧凿一般,深入额头。 一切事物,都向自己不利的方向发生变化。 真正的压力,如山似海,未来渐渐地失去了掌控。朱元璋只要动摇,或者真因为朱家基业与父子之情,改变做法,何夕要面对的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让何夕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何夕叹息一声,重新开始工作了。 一切事情都且看眼前。未来是不可控的,可控的仅仅是眼前的事情而已。 将眼前的事情做好,功课做足,才有能力应对未来的变局。不过,在何夕心中也闪过几个人名,叶沈在第一位的。有些事情,也要准备起来了。 —— 南京,东宫,太子寝宫。 太子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听方孝孺汇报工作。 太子在北京自然是有眼线的,何夕所做的一切,都整理成册汇报到太子跟前。太子看过之后,越看越来精神。 太子这几年的病症,大部分是心病,少部分才是真正身体的病症。这还是因为心病引起的,甚至有时候,病好得差不多了,太子也回避与朱元璋的接触。 他怕见朱元璋,怕朱元璋让他表态,让他做出决定。 不过,这不代表太子不关注何夕的变法。 何夕变法具体章程与效果,几乎是及时更新到太子这里。 太子看到何夕做事有成,也是很高兴的。 太子并非不知道,何夕的方向是正确的。最少比儒臣们治政思路来比,是有用的多。事实证明,何夕的办法也是很有效的。 银票发行数千万,但是价格并没有贬值,是的,北京地区投放货币比较多,有一定的贬值。但是本质上,但是,主要商品价格也都没有上涨,比如粮食,铁,木材,盐,等大宗价格稳定,其他东西涨一些,其实问题不大。 关键是北京有钱了。 三百万两? 北京城的规模不小,如果完全修建好,可以在整个大明城市之中排上前三甲,与他争夺前三甲的是,苏州,南京。但是而今的情况,北京城还在修建之中,是一个半拉子工程。如此一来,北京城在天下城池排行之中,最多在前十之列。 比如,杭州,广州,开封,松江,汉阳,等等。城市规模都在现在的开封之上。 变法成功之后,每个城市能有三百万的赋税,单单这十大城市,就有三千万赋税。就已经远远地超过了田赋,到时候,朝廷能做多少事情啊? 太子可不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人。恰恰相反,太子一直是大明朝廷的大管家。各方面的情况,太子最清楚不过了。 他太清楚有很多事情,是大好事,就是因为没有钱而解决不了的。 朝廷有了钱,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 可以说,就太子本人而言,面对何夕在北京的所作所为,太子本人是振奋的。是高兴的。 他急切地将自己的想法,与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方孝孺讨论。 只是方孝孺沉默了。 方孝孺忽然跪在太子面前,说道:“臣请殿下诛何驸马。” 太子一愣,说道:“何出此言?何夕在北京做得不是很好吗?” 方孝孺说道:“殿下,何夕做得越好,对大明朝廷威胁就越大。战国以来,重农抑商,是各家学派的共识,何也。盖因商人,毫无道义可言,囤货居奇,触犯国法,收买亡命,乃至于杀害官员,在诸国之间,反复无常,毫无忠诚可言,在商人眼中,一切都是可以买卖的。包括大明天下,是以,大商兴而国衰,商人为了钱财,根本不会管天下百姓死活的。殿下,今日何夕所为,重商轻农,且不说百姓忙于商贾之事,荒废了农事,单单说,这些商人出入之间,一呼百应,转手之间,有千百死士。州县官如何制之?臣恐将来之天下,不是朝廷之天下,而是彼辈之天下。” 太子微微一愣,他说道:“方大人多虑。” 如果太子没有读过后世一些书,他真会被方孝孺这番话给说动了。 因为太子读过之后,就很明白一件事情,整个天下,除却个别出类拔萃的个体,有如朱元璋这样的皇帝,否则哪一个皇帝都不可能真正拥有天下。 大明后来的皇帝,倒是没有重用商人,但是大明天下,就是这些皇帝的天下吗?不是,是士大夫之天下。 想通之后,太子也就明白了。皇帝只能通过,皇帝与谁共天下这种办法来统治天下,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一人治天下。即便朱元璋在很多地方也有妥协的。 真以为皇帝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啊。 那不可能。 既然如此,对皇帝来说,与士大夫共天下,与大商贾共天下,有什么区别? 都要上下一日百战,都是既要斗争,又要合作。 所以说,变法这一件事情,本质上是朝廷换马,士大夫就是那一匹马,而朱元璋与太子,本质上是骑手。 方孝孺见状,只能说得再露骨一些,说道:“殿下,天子者,上天之宗子也,士大夫者,天下之庶子也,是以,尊卑有序,而天下治。今何夕所言,不言天意,不言尊卑,不知何以言天子?”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 方孝孺这一句话虽短,但是毒辣之极。 在何夕的学说之中,没有说天意,而是用科学知识解释天象,以及大自然的种种变化。在何夕学说之中,不言尊卑,而说人人平等。每一个人都有独立人身权力。 那么倒推过来,没有天意,何以言天子,没有尊卑,皇室为什么能成为天下之主,世代相传,家天下? 这也是方孝孺的无奈。 何夕很多学说,逻辑自洽,很多办法实行下去,也有很好的效果。何夕在辽东,则辽东强,而今的辽东独自支撑一场大战,都没有什么问题,哪里像之前的辽东,连府县都不能支持。 何夕在北京,更是做得出神入化,水灾并没有影响到何夕。反而让何夕赈灾修建北京城两不误,顺便推行新法。 即便方孝孺将何夕视为敌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何夕乃王佐之才。天下间,无出其右。 在具体的学术上,方孝孺已经驳不到何夕了。倒不是何夕的学说没有漏洞,因为天下间大多数学说都不是十全十美的。真正让一个学说流传开来的,其实并不是这些学说的漏洞,而是这些学说的长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一章非此即彼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一章非此即彼 一个学说有长处,有别人无法代替的地方,即便上就能立得住,至于能不能发展起来,就看这个学说能不能支持,或者解释更多事务了。 而何夕的学说,漏洞大把都是。但问题是,何夕的学说能解决很多儒学不能解决的问题。 显然已经立足脚跟,甚至在很多方面超越了理学。 而且更让方孝孺感到不舒服的是,何夕这一套本质上是名家,墨家,道家,法家等学说糅合在一起的。偏偏说是儒学一派,简直是欺人太甚。 逻辑论是科学的核心,与名家,白马非马之辨,有相似之处,人人平等,这个理念看似是佛教的,但其实与墨家的兼爱相近。总之,在根子上,都不是儒家一脉。 但何夕硬要包装成儒家一脉,反而污蔑理学是佛学余孽。 让方孝孺很恼火。 但也明白,学术上的争论已经压不住对方了。 他也只能把事情说得如此露骨了。 儒学本质是什么? 或许说,春秋战国时代的儒学,还真有求知之心,想为天下寻求治国之道。但是这个时期一直到王莽时期,是这个理想化的儒学终结。王莽篡汉,真正的根基就是儒家,准确地说是公羊一派。他们认为三世说,认为刘氏成为天下的问题,所以要篡位,这是要解决天下的问题。 但是王莽下场,也让儒学陷入消极之中,其实儒学在王莽之后,就被套上了枷锁,只是到魏晋南北朝才真正死去。当然了,理想化的儒学死去了。而在魏晋南北朝的乱世之中,玄学,佛学是不能拯救天下百姓的。 于是,君主需要一个治世的学说,儒学就应运而生了。 儒学已经开始从一门学问,演变成为辅佐皇帝统治天下的学说,可以说量身打造。 儒学的根基已经变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加把劲的,就是元朝的郝经。 在唐宋时代,儒学对外不成,只能逐步地内化,对外不能追求治世,只能追求内心之中道德,这种内化,就是理学或者道学的产生。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儒学,还是讲脸的。虽然忠君作为第一标准,而不是治世。但是不管怎么说,儒家之中,还有很多为民请命的人。这肩负社稷的人。 但是郝经做了什么事情?他为了给元朝入主中原,提出了一些匪夷所思,指鹿为马的理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决计不是孔子的意思,如果孔子在世,非抡起他沙包大的拳头,砸死这个不肖子孙。m. 但是这个时候,儒学大家们底线越发灵活,越发暴露出儒学本质,虽然在治国国家上有一些作用。但是儒学的本质,并不是追求进步,而是为皇帝独裁,提供支持。 是皇权社会的寄生虫。 士大夫自然可以左右天下,让天下成为自己的天下,但是他们却不能没有皇帝。因为没有皇帝,他们理论基础就不稳固。他们号称忠君,其实就是借忠君为名,确定自己在社会之中的地位,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的权威。 但是同时,方孝孺也将事情挑明了。 那就是你们皇室不是想换马吗?但是你也要清楚一件事情,你新要换的那一匹马,要不要一个皇帝。最少,何夕的种种理论上,根本没有为皇室的存在,留有空间。 可以说,儒学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是如果作为皇权独裁的意识形态,没有哪一个学说,比儒学更好。就在这个细分领域之中,儒学已经做到了极致,不可超越。 而这样的话,也说到了太子的心坎中了。 朱元璋的心态是比较洒脱的,也纠结过大明朝的存续,皇室存亡。但是何夕让朱元璋将诸子分封海外,朱元璋也就释然了。一方面建藩海外,制衡中国。只要大明海外藩王不全部改姓,大明朝也会保留皇室存续地。哪怕作为一个吉祥物。 天下大势滔滔,朱元璋没有想过为儿孙想很多,毕竟他出生的时候,身无片瓦,而今给子孙留下的已经够多的,剩下的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但是太子就不一样了。 他可没有朱元璋那么想得开,这是他最纠结的一点,那就是对天下好,对大明皇室不好的事情,要不要做? 而方孝孺精准的点出了这一点。 方孝孺与太子相处这么多年了,一眼就看出了太子神色有变,立即趁热打铁,说道:“殿下,臣并非为了自己,这是天下士林的想法,这几年了,虽九品小官,亦不惜生死,前仆后继,为天下百姓声张正义。臣位居朝廷近臣,与中枢近在咫尺之间,而今思量,实在惭愧。臣请殿下,诛何夕以安天下,或请殿下,杀臣,以全君臣之义。” 太子勃然色变,满脸通红,说道:“大胆,你是在威胁孤吗?真以为孤杀不得人了。” 方孝孺说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前有行者,后有来人,臣黄泉路上,亦不孤单,能与忠义之士同行,以臣之死来惊醒世人。臣死而无憾。” 太子死死盯着方孝孺,忽然将茶碗砸在地面上,说道:“滚,给我滚。” 方孝孺行礼之后,缓缓的退下来。 太子脸色一阵潮红,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了大半衣襟,说道:“都来逼孤,都来逼孤。” 方孝孺说的在好听,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这就是方孝孺是在逼宫。 太子虽然仁善,甚至有一些心慈手软,但是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必然的手段,从不缺乏。即便方孝孺与他关系这么好,真要到了必要的时候,太子也不吝杀伐的。 但是太子从方孝孺口中明白,而今这一件事情,不是杀方孝孺一个人就行的。 如果支持何夕变法,那就从方孝孺开始,一古脑将大明朝廷上,杀得人头滚滚,将这股势头压下去。甚至太子都不知道要杀多少,但却明白,这一次杀人,要比明初四大案加在一起,杀的人都多。 毕竟变法不是请客吃饭。 看谁还敢敢不乱来。但是太子下不了手。 太子知道何夕的选择是对的,方向是对的。甚至带着几分历史的必然。 儒学是落后于时代的,必然被时代所抛弃,但问题是,太子本身就是一个儒生啊。革命,这东西,革别人的命容易,革自己的命最难。太子读书这么多年,就是读的四书五经。 而今,这多儒生明里暗里的反对,依据也都是儒学之中。 这就是太子内心之中最深刻的撕裂,现代思想与儒学思想的撕裂。 太子对现代思想理解不透彻,仅仅是囫囵吞枣一般了解而已,但是他从小跟随大儒读书,儒学是渗透到骨子里了。即便是他知道现代方向是对的,但是他不能对自己说,儒学一切都是错的。 他最想是将两者调和在一起,如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样的思想。 但问题是,之前朱元璋与何夕不答应。而今,确实他手下这些大臣们不答应了。 太子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想尽办法,维护这些人了。如果不是为了维护这些人,他也不会与父皇冲突。也不会有今日的尴尬。但是偏偏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而今,太子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个傻子。一时间悲从中来,难以压抑。太子身体这一段时间本来就不好,如此情况下,更是牵动内府,可不仅仅是一口血喷出来那么简单。 本来羸弱的身体,再次元气大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李景隆的处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二章李景隆的处境 在皇宫之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朱元璋的。 即便太子与方孝孺密谈,屏退左右,太子与方孝孺之间的谈话,也很难瞒得过朱元璋的。虽然不能窥得全貌,但是大致内容,朱元璋还是能够猜的到了。 朱元璋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我儿,你现在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了吧?面子里忠孝仁义,骨子全是生意。有心教化天下,却不能教化自己。” 不过,对于大明皇室的未来,朱元璋早就想开了。 子孙若是有用?而今他留下的遗产,足够让大明皇室延续数百年。 子孙若是无用,即便举天下与之,难道能有什么好下场?反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朱元璋倒是真想去与太子好好说说,点醒太子。但奈何,父子之间这种对抗情绪,已经形成了。朱元璋的话,太子是听不见去的。有些事情,看似简单,但是还是要自己参悟才行。 朱元璋反而很看重,北京的变化。 北京的变化,让天下人震惊,即便是朱元璋看来,也好像是魔法一样。 虽然说,朱元璋也看到了其中种种的弊端,各种混乱,看上去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发生。但问题是,在大明朝,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有吗?不是,在县城之外,各种问题都是有的,宗族之中私刑杀人,吃绝户,等等,其恶劣的事情,何止一端,只是,没有报上来而已。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看到大明朝廷权力的扩张,准确的来说,是中枢权力的扩张。 朱元璋对地方官员限制很严苛的,比如不许官员下乡,盖因官员下乡,大多时候都是刮地皮来的。不管有没有事情,乡里之间,才承担接待费用,就是一个难以承受的代价,一餐之值,能让百姓卖儿卖女。 但是如果说朱元璋对权力没有欲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的,中枢大权,朱元璋可没有一点与人分享的意图。 只是大明政治体制,与朱元璋的身体状况与个人精力,限制了他对权力的渴望。限制地方上的权力,是因为朱元璋很明白,地方上的权力,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沾染不了的。 不过,而今他看见了不一样的情况。 在何夕的体系之下,中枢有远胜过之前内阁六部制度的权力,朱元璋渴望这种权力。 “只是------”朱元璋轻轻咳嗽一声,看着自己的白发,与身上开始松弛的皮肤,心中暗道:“岁月催人老啊。”如果他年轻十几岁,对于南京的暗流,就不会如此轻松的放过了。 他知道,随着他的年纪越大,精力衰退就越厉害,他手中的权力,就越发握不住了。大规模的清洗,大规模的镇压,朱元璋只准备做一次。 朱元璋想起他从何夕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他放纵这些人,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让太子真正明白,儒家的虚伪,真正明白该如何做一个皇帝。从而改弦易辙。回到他这个父亲的怀抱之中。 也回到朱元璋计划中的正轨之中。 ------ 至尊父子之间的事情,李景隆并不知道。 此刻的李景隆正在从海路赶往北京。 李景隆之所以如此,也是有原因的。 自从父亲去后,李景隆刚刚开始也是有些作为的,但是时间一长了,就成为了五军都督府的闲职。无他,而今五军都督府中,有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刚刚从前线回来的颍国公傅友德,这三个元老在,他曹国公李景隆实在硬气不起来,即便李文忠在的时候,李景隆在这三位面前,也必须自称子侄的。 而今,李景隆自然不可能争夺到五军都督府的实权。 当然了。 李景隆也是有靠山的,这个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他比太子年纪小,比太子小一辈,但是从小跟着太子长大,太子读书的大本堂之中,不仅仅有太子,还有其他勋贵子弟,李景隆小时候也在大本堂读过书。 而李文忠的身份,虽然是勋贵,更有几分外戚的感觉。所以在身份定位上,更能让皇室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在建文时期,名将凋零,将二代之中,不是没有别人,建文帝却选李景隆来挑大梁了。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他明显的感受到,陛下与太子对他疏远了。 李景隆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最后只能觉得,当年在开海一件事情上,得罪何驸马?何驸马在皇帝哪里说了什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靖难时期的丰功伟绩,让皇帝与太子看在眼里,当然了,他们不会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处罚李景隆。但是也在内心之中否定李景隆政治与军事上的才华。 看在李文忠的面子,给李景隆一辈子荣华富贵就行了。 至于更多的,那就算了吧。 李景隆自然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他在南京想要出头,没有皇室的直接支持,在这些长辈面前,他只能熬资历。 但是李景隆不甘心啊。 正如之前所言,将二代们,比起父祖,很难说不是废物,但是比起,后世养废的勋贵们,一个个还颇有能力,毕竟不提父祖的余荫,再怎么也是被父亲言传身教的,学上两三分,就远朝寻常人家了。 毕竟,朱元璋的班底,放在青史上,也算是黄金班底之一。没有几个废材。 李景隆想来想去,他觉得他要出头,一定要有人提携。这个人选来选去,就是何夕了。 为什么? 首先,太子与皇帝之间,微妙的问题,李景隆是有所察觉的。毕竟,李景隆与皇室有亲,寻常人不可能明白的微妙变化,李景隆是明白的,再加上太子的疏远,已经太子以文官为主的班底,李景隆觉得投靠过去,也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特别是,太子加强了自己军中的影响,蓝玉,沐英两国公,至于国公以下将领,伯侯一大堆。李景隆再怎么高看自己,也不觉得,自己能与蓝玉沐英相比。 其次,就是李景隆觉得与何夕的身份类似。 是的,李景隆是朱元璋的侄孙,何夕是朱元璋的女婿,看似不一样,但是在古代都可以算上外戚之列。 虽然他不觉得,朱元璋会废太子,但是李景隆觉得,不管谁当太子,谁是下一任皇帝,他与何夕的地位其实都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安庆公主是马皇帝的嫡女,与兄长们关系都不错,特别是一些年长的有机会登基的皇子,关系都很好。而李景隆更是朱棣的发小,与晋王,齐王等王爷关系也是相当不错的。 将来谁登基,维持住自己的地位,也不是什么问题。至于想出头,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所以李景隆想与何夕报团取暖。 最后,就是李景隆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是因为之前得罪何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将何夕的恩怨化解之后,他李某人才会有前途。 更何况,李景隆并不觉得,自己与何夕之间的关系无法化解,毕竟,他李景隆还当过何夕的弟子,而何夕在朝廷之中,也没有睚眦必报的名声,无非是态度低一点,认错态度好一点,他李景隆可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底线是相当灵活的。毕竟,看李景隆在靖难之中左右跳转,到了永乐朝,还能身居高位就能看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李景隆北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三章李景隆北上 当然了,还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那就是李景隆看出来了,跟随何夕的勋贵都吃上肉了。 李景隆也想吃一口。只是,大明朝廷之中,钱只是次要因素,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说出来,弄得自己好像太爱钱了。虽然关上门来,家家户户都要算自己的帐,却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李景隆以视察北方边防为由,离开了南京,一路由海路北上。 开到天津的时候,就遇见了申国公。 此刻天津的洪水已经退却了。 泡在洪水之中的天津,也从水下面浮了上来。 而更多的士卒从四面八方而来,李景隆从船上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就好像蚂蚁一样,一直到天津城,就没有断过。李景隆在军事上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默默估算,仅仅是他看到的人,大抵有十万上下。 而且看他们组织行动,应该不是寻常民夫,而是大明军队。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下子动用十万大军,邓镇真是好大的手笔。” 李景隆正念叨着申国公邓镇,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到天津城,就遇见了邓镇。 邓镇在天津坐镇已经好几个月了。随着夏天过去,冬天就要来了,天津河段,也进入的了枯水期。邓镇已经与何夕联名上报了。要加强天津河道的修建,挖深扩宽,甚至还要修建支渠,让洪水可以多道入海。 毕竟,天津是整个河北水利工程的气眼,这里做活了,下面的事情,才好办。如果天津的问题解决不了,即便其他地方的水利工程做的再好,到时候,水还是会倒灌的。 所以,何夕决心下大力气,完善天津水利工程。 而这样一件大事,也只能申国公来办。动用这么多的军队,没有一个压得住场子的人是不行的。 而申国公的身份地位,让他领兵打仗,或许让人担心,但是让指挥修建水利工程,上上下下都不会觉得邓镇做不来的。 毕竟,邓镇虽然没有主持过大的战役,但是也从军打过仗的,再加上邓愈给他留下的班底,也不至于什么也做不了。 李景隆与邓镇自然是认识的。 毕竟,顶级勋贵圈子也不大,而顶级勋贵圈子的二代们,更不大。小时候,李景隆与邓镇还有一些小问题,当然了,那都是父辈在的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而今想起来,甚至有些怀念。 只是朝廷之中厮混过之后。 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甚至是朋友。 而今的大明开国功臣的权力,其实就是一点,谁活得久,谁权力大。傅友德而今厉害,但是在两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傅友德见他们也毕恭毕敬的。但是而今,却颠倒过来了。 而且他们军中的势力,也被各方面蚕食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论资排辈都是存在的。除非他们将这些大佬们都熬死了。否则等他们出头,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更不要说,这些大佬们自己也有后代。 魏国公徐达,倒是厚道,他在南京,严厉的教育子女,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出身高官的,最多是殿前给皇帝站岗,只有虚名而已。 徐达知道自己的树大招风,他不死,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去当官的。而他也是揣摩了朱元璋的心思,等他什么时候死了。朱元璋一定会加恩自己的子孙的。 到时候,简在帝心,孩子们的前程不会太差。但是需要的却是能力,有能力,拖延几年算不得什么,没有能力,提前几年,将来也不可能走的太远。 这就是徐达在南京的主要经历。 徐达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他而今主要的经历都放在教育儿子身上了。 冯胜是没有儿子,但是对自己的子侄也有照顾。而傅友德更不用说,傅忠而今还在日本镇守。日本也不算太平,正是傅忠刷功劳的地方。 等将来,这三巨头走了,他李景隆与邓镇真能出头吗? 更不要说,还有已经隐居,但似乎无处不在的汤和,看似安分,实际上在蠢蠢欲动的韩国公。 邓镇与李景隆同病相怜,少年那些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反而成为彼此之间美好的回忆了。 两人回想了少年的事情,也就切入正题了。 李景隆直接问道:“老邓,你在北京城赚的不少吧?” 邓镇一摆手,说道:“多乎哉,不多矣。”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邓镇忍不住笑开了花,就知道邓镇赚得一定不少。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邓镇在北京任职,虽然不与何夕在一地办公,但是彼此之间,权力制衡,何夕想办的事情,如果邓镇想要捣乱,那一定是办不成的。 何夕明白,邓镇也明白。 所以蒲州社,成为北京建筑界头把交椅,一年纳税在五万两,按十五税一,都要近百万两的利润,更不要说,邓镇手下,不仅仅是一个蒲州社。只是蒲州社最明显而已。 李景隆说道:“南京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吧。” 邓镇说道:“你说什么事情?” 李景隆说道:“有文官死谏,弹劾何驸马种种事务,有以权谋私,贪污腐败,草菅人命,等等。而今还压着,没有上报纸,但是时间长了恐怕是压不住了。” “这些你怎么看?” 邓镇说道:“眼红了。不用去管他们,有陛下在,这些人翻不出浪花。” 这就看出何夕的眼光高明了。 很多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其实是真正的屠龙术。何夕分析很多事情,都是严格的遵从后世政治经济学一些原理,比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南方很多人反对,的确是触及他们的利益了。 须知,如果大明未来真是这样的,士绅们就要被商人踩在脚底下了。他们在乡里之中,借助官府镇压泥腿子的权力,也不存在了。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空间。 足以付出许多人命了。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忍。 但是李景隆与邓镇却没有这么高明的眼光,他们并不觉得,双方的矛盾有多大,甚至也不知道双方是谁?只是觉得,何夕做法,在他们看来,其实也是有些离经叛道。 但是离经叛道不要紧,只要让他们赚到钱。 这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往深里想。 这其实,是很多人的想法。真正能看清楚大明局势走向的人是少数的。最少,李景隆与邓镇不在其中,如果他们的父亲在的话,或者能看明白。 李景隆说道:“不错,老邓,我也眼红了。能不能指点一二。” 邓镇说道:“你来找我没有用啊?拜错码头了,去找何夕,他不是你的老师吗?” 李景隆笑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说,我之前不是得罪他了吗?所以,借你的面子一涌。” 邓镇说道:“好说。何驸马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过我觉得,你不用来找我,直接去找安庆公主,你应该叫安庆公主,叫姨吧?晚辈拜见长辈,岂不是理所当然的?” 李景隆听了,说道:“不错,还是你想的周道。”其实这个办法,李景隆并不是没有想到。他直接将话题往下面引而已。李景隆说道:“只是而今的北京城,什么最赚钱,还请指点一二。” 一边说,一边起身,给邓镇倒满了茶水。 邓镇看这样的李景隆,内心之中很是满足,毕竟当年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近人,在地位上要胜过邓愈的。而李景隆当年在气势上要压邓镇一头。而今看李景隆低头,他自然快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京城中的生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京城中的生意 只是邓镇思忖片刻,说道:“你来晚了,之前北京城最赚钱的,就是营造生意了。只是而今北京城营造工程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官衙,皇宫,军营等地方了。这些地方,皇宫决计不能给私人的。这些营造社,不知道要死多少的。不过,我也听到了风声,有两个赚钱的地方。” 倒不是说营造不赚钱了。 而是邓镇不想让李景隆进入这个行当。 营造怎么可能不赚钱? 不客气地说,在何夕看来,大明的基础建设几乎没有。官道不过是一条土路,平日还好,一旦下雨,就变成了泥潭,甚至还不如何夕发明的煤渣路。最少煤渣路在雨中,影响不大。 不说别的,单单将煤渣路铺满天下所有的官道,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 没有个几千万两是完不成的。 更不用说,何夕想要的铁路,码头,运河,水利工程等基础建设了。 这方面根本做不完。 这些内容,邓镇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比如什么铁路什么的,就不知道。但是对河北水利的修建,邓镇是知道。 邓镇知道,何夕在动用军队劳役方面,很是抵触。 邓镇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只是何夕并不觉得,不能动用军队修建工程,而今何夕觉得,军队应该分清楚战兵与辅兵,宋代地厢军大部分时候就是做劳役的,这也没有什么。 但是北京附近的卫所是什么? 是北方防线的总预备队。 一旦遇见紧急情况,比如说某个地区遭受大败,北京地区卫所,就要补上去,阻止局势进一步恶化,说不好听,就是挽狂澜于既倒。 这样的军队,不在日常训练之中,厉兵秣马也就算了,还让他们去做苦役。 有一些轻重不分。 而今天津情况是太紧急了。 比如天津河道不疏通好,将来河北一下大雨,河水一定会倒灌,太过紧急了。何夕不得已才允许的。他宁肯单独从军中拨一部分人出来,专门做这个,就好像铁路兵一样,成立河防军,或者漕兵。 只是何夕明白,军中太过复杂了。而且军中情况影响太大了。 一旦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夕不能预料后果,所以,他也不敢在军中轻易推动改革。 何夕也与申国公邓镇透过口风,他有意将水利工程与北京城营造工程一样处理。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水利工程从来是贪腐的重灾区,也是百姓避之不及的重役,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元朝因黄河治理工程,而失去了天下,这个经验教训,不能不吸取。 虽然说,何夕也明白,将水利工程交给私人来办,就没有贪污了吗? 不可能。 但是最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也有这样几个好处。 那就是,百姓不用无偿劳动,因为一旦无偿劳动,官吏对百姓的压榨,都是令人发指的。基本是到后世,很多工程之中,也都会死人的。在这个时代更是,但是问题是,服劳役死了也就是死了。官府压着,百姓什么也得不到。民间故事之中,有太多服劳役,一去不复返的故事。连魂魄都不能归乡。 而包给其他人,最少死人是要赔偿的。从官府直接压迫百姓,变成了间接。当然了,何夕用脚趾头就能想到,一定有官府帮助这些大公司压迫百姓的。但这是需要成本的。 这些公司,也要权衡,在动用政治资源平事,或者喂饱贪官,给工人抚恤金这三件事情上,哪个代价更大。 更不要说,真要出了事情,官府会毫不犹豫地推到这些公司上,而这些公司即便有后台,在整个大明官府体系面前,也是弱势的。到时候,会面临整个公司罚没,甚至牵连后台的可能。 更不要说,以利润为核心的商业机构,以行政为核心,根本连成本这个概念都没有多少的组织之间,谁更省,功效更高的问题了。 邓镇是看好这一块地。所以,他不想让李景隆过来抢食。 毕竟,邓镇看得明白,这样的工程,看似朝廷招标,但是最吃政府资源了。邓镇作为申国公,在这一块上,只要其他国公不下场,邓镇就没有对手。 而李景隆恰恰是其他国公。 李景隆立即说道:“哦,却不知道那两个赚钱的生意。” 邓镇说道:“第一,就是北京城中的土地了。何驸马准备将北京城中的土地卖给私人,让他们修建房屋,而今南京城中房子价格是什么价,你也是知道。而现在的北京,就是将来的南京,坐管收租也好,卖了也好,决计会赚的。” 李景隆对这个生意并不是太感冒。 是的,南京城中房子价格不低,毕竟京师居,大不易,自古都是这样的。但是南京城的价格也没有高到什么地方去? 原因有两点,第一,南京城外来人口少。 房价高下,本质上是一个供需关系,南京城在朱元璋的努力之下,拼命的扩大,用行政命令引进了无数外来工匠。但问题是,到了这个时候,外来人口,也只有官员。 大明总计才一万多官员,再加上随从,妻小。而且这些官员也不会换的很频繁,整体来说,外来人口并不多。 第二,南京城其实很大。 南京城有五道城墙,知道第五道城墙,终大明一朝,都没有填满。这也验证了一件事情,在非工业时代,城市并不是生产单位,而是消耗单位,这种消耗单位的城市,扩建规模是有限制的。 而苏州是以手工艺为根基的,所以苏州城的规模是要比南京城的大。 李景隆对于北京城的定位毫不怀疑。 是大明在北方的枢纽城市,政治中心,对外掌控东北,高丽,日本,漠南,漠北地区,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李景隆对于将来北京的房价会涨到什么地步,还是缺少判断。 因为,谁也没有看过过,工业化城市会怎么样推高房价。 所以,在李景隆看来,在房价上做生意,只是一个小生意,再加上,何夕圈定的北京城其实并不小,在规格上,要比历史上的北京城要大一些,更是从头开始,不如南京城修建之前,还有一个集庆城。 让他涨价,又能涨多少啊? 李景隆说道:“那另外一个生意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对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五章对手 申国公邓镇说道:“那就是何大人为了营造北京城所造的一些工厂,说是要卖的。” 李景隆说道:“这个很赚钱吗?” 李景隆对于工厂是否赚钱,还真不是太清楚的。毕竟,他之前心思多在朝廷之上,不在赚钱之上,而今即便到了北京,心思也有大半在于何夕和解,搭上何夕的船。赚钱只是顺带的。 他知道何夕有点石成金之能,但是具体何夕怎么能让人点石成金,就不是太明白了。 邓镇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方面你是有对手的。” 李景隆说道:“对手?” 邓镇说道:“海上来的,以南洋陆家为首。” 延安侯陆家,而今已经是南洋陆家了。这十几年,除却南洋与海上,陆家已经完全撤出大明了。在朝廷军中,已经没有陆家这一号人物。 但是谁都不敢忽视陆家。开海这一件事情上,陆家是吃得最饱的一家,陆仲亨将自己的所有都压了上去,收获自然也是最多的。特别是财力方面,甚至可以说天下无出其右者。 陆家豪富,在大明已经有所耳闻的。 李景隆心中暗道:“如此说来,这方面是有钱途的。” —— 李景隆不知道工厂赚钱不赚钱,但是陆贤却是知道的。 陆仲亨在南洋这些年,早就将南洋发展成为陆家自己的地盘了。 甚至可以说,今后南洋属于不属于大明,就需要陆家与南洋几个藩王一起说了算。大明朝廷是依靠这几家来行使权力,而不是相反。当然了,朝廷也是有制衡,最大的制衡,就是南洋这几个大家族最大的利益,并不是南洋本地的产出,而是控制南洋商路,但问题是,如果没有大明货物,这商路又有什么用啊? 但问题这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情,且不说每年几百万两的关税,单单说,大明有多少人靠海贸吃饭。 所以,双方是合则两利,分则两损,更不要说,背后是大明朝廷的南洋各大家族,是南洋的土皇帝,但是如果没有大明的支持,他们的处境,与失去大唐支持的安西都护府一样。 虽然南洋没有一个如吐蕃,大食一样的大势力,但并不是说,当地土著就没用实力了。而今只是不敢而已。 陆贤与陈祖孝两人坐在马车上,马车很平稳,虽然还有一些摇摇晃晃的感觉,但是颠簸感并没有是太强的,不是那种,能将人五脏六腑都颠出来的感觉。毕竟北京城中的道路都修缮过了。 而长途旅行,很多人宁肯骑马。长途骑马的痛苦,之前也说过了。但比不上坐马车的痛苦,完全没有减震系统的情况下,真能将人给颠倒。 而今两个人还有精力说话。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祖孝说道:“公子,这一次去见何大人,一定要好好争取。不管什么样的厂,我们都需要,还要问一问,能不能将厂子搬到南洋去。” 陆贤说道:“我明白。” 陆家作为南洋的坐地虎,深刻地感受到一种变化,那就是南洋从大明采购的货物,之前十之八九,都是从长江以南采购的,但是而今从北方采购,特别是从辽东采购的分量越来越多。 而利润也越来越大。 从绝对值上,依然是江南地区,特别是苏州地区,是南洋采购货物最多的地方,毕竟苏样风行天下,可以说是大明的时尚之都。手工艺极其发达,简直是封建社会的巅峰。 但是从利润上来说,陈祖孝很明白一件事情,辽东工厂要比苏州那边赚钱多了。 陈祖孝考察过,辽东一个工厂产出的货物,都能胜过江南一两个县里收购的货物更多,而从乡下农户之中,收集货物,需要层层专卖,从农户到他们手中,已经不知道转了几手了。 而这些人定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价格自然低不了。 但这是必须的。 而陆家也不可能垄断好几个县的物资。 但是辽东工厂却不一样,看似不小。但实际上最大的不过几千人。有很多仅仅几百人而已。何夕之前没有说能卖,陈祖孝就已经私下准备挖人。看看能不能自已也搞一个厂子。 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赚钱。 从这个角度来看,何夕的决断很明白,除非何夕严厉禁止除却朝廷之外的所有人办工厂,否则,这种工业生产模式,一定会扩散开来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面对竞争,何夕置办的这些产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何夕自己都不知道。 而今看来,也算是止损了。 当然了,陆贤这一次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个问题。陆仲亨在南洋越久,对大明的影响力越低,甚至于没有。但是陆仲亨很明白一件事情,大明的权力在中枢,不要看陆家在南洋几乎一手这遮天,如果搞好与中枢的关系,那么将来也很有可能出问题的。 陆仲亨将陆家安置在南洋,也算是有利有弊。 弊端自然要想办法补救了,那就是在中枢选择一个得力的盟友,而陆仲亨想来想去,这个盟友只能是何夕了。一来何夕的身份地位够高,何夕因为朱元璋的宠爱,再加上何夕自己的能力,身后有自己的势力,在朝廷之上,或许比几位国公稍弱,但已经成为朝廷上不可或缺的势力。陆仲亨是朱元璋的嫡系,但是朱元璋年纪大了,陆仲亨也要想将来,至于其他几位国公,魏国公不管事,宋国公没有儿子,颍国公心思全部在儿子身上。陆仲亨想来想去,还是何夕最合适。 毕竟两人曾经合作愉快吗? 这一次,陆贤过来,是何夕亲自写了书信,派人去请的。不管赚钱不赚钱,只要不赔钱,陆贤就准备在北京城中砸一笔重金。 至于钱,陆家而今别的不多,就钱多。 ------ 一行人到了何府,何夕连忙迎了出来。与陆贤寒暄几句,虽然迎入内室坐定。 何夕与陆贤感怀一些南洋的往事,征战旧闻。就将话转入正题之中了。 陆贤说道:“何大人,我父亲的意思,你我两家是通家之好,现在用得着我们陆家的,我们自然要出手助一臂之力。” 何夕说道:“陆兄言重了。这仅仅是一个机会而已,双方互利互惠,毕竟天下锡器出南洋,今后辽东与北京这里每年都会采购大批锡料,这也是一个机会。而辽东与北京生产的东西,也有相当一部分都要卖往南洋,而今朝廷亏空,这些厂子要发卖,自然想到你家了。” “明人不说暗话,不要说你家不感兴趣。” 陆贤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好,朝廷亏空这个说法,说服不了我。我要知道,为什么你要将这些下金蛋的母鸡给卖了,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我是不敢下手的。” 何夕见状,苦笑一声,说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何夕将辽东窝案给说了出来。说道:“朝廷比较是朝廷,朝廷最主要的作用,是维系社会秩序,维系公平。而不是赚钱,赚钱固然好,但是如果是这个样子,就太过了。这厂子如果在你手中,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将你的厂子给罚停了。但是朝廷的厂子,只能罚酒三杯了。是以,这一点要改。” 这背后的很多东西,何夕并没有细说,管理边际效应,还回收货币,维持货币平衡,等等原因,何夕并没有说,他担心,他说了陆贤也不会懂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陆贤的目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六章陆贤的目标 不用说这些,陆贤对何夕说的已经不懂了。 陆贤很不明白,何夕仅仅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要把下金蛋的厂子给卖掉?这脑壳坏掉了。 其实,即便朱元璋上面查得再紧,真正落实到下面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就是下面管事的,也糟蹋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很正常。须知,初夜权这东西,才在神州大地上消失了几十年而已。蒙古入主中原,让中国文化倒退了好多年。 辽东的案子,在陆贤看来,是司空见惯寻常事。 该处置就处置,该处理就处理。 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小问题,就将厂子给卖掉吧。岂不是因噎废食了。 只是陆贤并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何夕能说道这份上,大抵不全是假话,或许有别的原因,但是就是不该问的东西了。甚至陆贤觉得,大抵是何夕想要拉拢一些人,为变法站队。 而陆家其实已经站队了。毕竟,陆家一切都源于开海,开海是何夕主持的,这些年来因为开海的问题,大小争论不断。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将来何夕落败,南洋的局面会怎么样?谁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北宋时期,旧党上台,宁肯将土地让给敌国,也要废掉新党的成就。 陆贤说道:“不知道营造纺织厂,这一次卖不卖?” 何夕说道:“自然在出购之列。” 陆贤就不多说了,他们仅仅是谈个意向而已,下面自然有办事的去谈。 随即两人又说起了北京城的情况,当陆贤知道何夕准备在北京城,购置大片地产营造府邸的时候,也仅仅是点点头而已。 两人说了一阵话。何夕这才将陆贤送走了。 何夕随即拿起茶壶,噙住茶壶嘴,近乎一饮而尽,问道:“接下来是谁家?” “营阳侯杨家。” 何夕这一段时间,频频接见这些人,虽然说,做好背后的沟通,很多事情,看上去顺顺利利,但实际上,在背后做足的铺垫,否则,哪有那么顺利啊。 说实话,陆家好算好了。 因为陆家的立场,已经是很明确了,一点暧昧之处都没有,算是何夕铁杆支持之一。所以双方谈的仅仅是意向与选择,其他的就不多用谈了。叙旧就行了。 而其他勋贵就不一样了。 即便他们因为开海赚了不少钱,承何夕的人情,这人情也不多。他们能派人过来,已经不错了。但是愿意不愿意,在北京砸钱,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夕也是很烦恼的。 —— 虽然何夕定下的日子越来越近,何夕也越来越忙碌。 只是忙碌之余,何夕也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多人都在打太极,似乎不愿意参与,即便何夕费了很多口舌,更多存观望的意图。 何夕忍不住对杨震吐槽道:“杨震,你觉得,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震说道:“学生已经,他在担心。” 何夕说道:“担心什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市场是现成的,技术是完善的,卖出厂子,也不会完全撤出管理人员。他们只需组织生产,决计不会赔本的。他们在犹豫什么?” 杨震说道:“学生以为他们在犹豫,为什么这么大的好处?大人一口不吃?” 何夕一愣,说道:“瓜前李下的,我怎么可能要啊?” 杨震理解何夕的顾虑,何夕不是一个贪财的人。钱对何夕来说,从来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使用的工具的。好用就行,不追求拥有,朝廷的钱与自己的钱,能为他的事业服务,其中也没有多少区别。 要钱,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影响自己的事业。 杨震说道:“大人,没有发现吗?其实规划的北京宫城外面的土地,几乎全部给卖光了。就是因为大人,将自己的院子安置了东华门外,第一家。下面的人都觉得,大人是不可能坑了自己。但是这厂子,大人可没有入手一家?如此一来,他们自然疑虑起来?” 何夕忍不住苦笑起来。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夕的清正廉洁,反而成为了阻碍。 何夕细细想想,或许是习惯了。在开海的时候,何夕就是一马当先,先搞定靖海商号,给所有人做了示范之后,才有后面的人下场,而今也是一样的。 他们或许能理解何夕的想法,但是不敢完全下定决心。 毕竟,何夕给出的价格都不低。不从市面上收回大量的银票,会出现很大的问题的。甚至何夕也想借助这一次银票回收,将宝钞也给回收了。所以,何夕回收的银票一定要多,没有一千万两,根本不够。 而一千万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能大明一年赋税折算的一半了。 也是这些家族,今后所有的流动资金了。 或许,他们可以向银行借贷,但是问题,这个时代,这些人经商习惯,或者这些勋贵们根本没有借钱的想法。 这么大笔钱,犹豫才是常态。 何夕苦笑一声,说道:“那你看看,我卖个什么厂子啊?” 杨震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推荐。” 何夕说道:“什么推荐?” 杨震说道:“不知道,大人最近有没有关注赵宗德在做什么?” 何夕说道:“他不是在研究蒸汽机吗?” 杨震说道:“并不是。赵宗德而今正在研究车床。” 何夕说道:“车床?他研究那个做什么?” 杨震说道:“赵宗德说过,他看了大人的设计图,他可以修改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一些细节而已,称得上尽善尽美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将尽善尽美的图纸落实成为实物。这一点不是设计的问题。” “但是最精巧的工匠,也达不到大人的要求。偶尔为之尚可,大规模生产,却是不可能的。大规模稳定生产,更是不可能的。但是以他的看法,这些车床,却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何夕以手附额,说道:“我居然没有想到。” 何夕的事情太多了。他对蒸汽机研究的指导,仅仅是指导而已。更多的就很难抽出时间了。很多重大科研项目的瓶颈,有时间并不在项目本身,而在其子系统之中。 这一点何夕明白,近乎常识。但是问题是葛天工就未必明白了。即便明白了,也未必有动力去研究了。 要知道,精密加工,或者机床行业,水太深了。 根本就是精益求精,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去扣,去磨,对于精度的要求是非常非常高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研究蒸汽机更难,因为对精度的要求是永无止境的。 即便到后世,这也是国家投入重点之一。 不过,随即何夕摇摇头,说道:“这样不好。这方面如此重要,还是放在朝廷上比较好。” 杨震说道:“大人,不然,大人在位,这项目放在大人手中,还是放在朝廷手中,其实并无什么区别。但是一旦大人不在位,这项目在朝廷之中,又有谁能看出来他的重要性啊?” “以学生之间,还是大人卖下来比较好。” 这是一个身份确定的问题。 何夕如果将自己与朝廷完全绑在一起,将自己视为朝廷的一部分,是政权的核心。那么,这些前沿的科技研究,放在朝廷是比较好的。毕竟朝廷的人力物力在他之上。 但问题是,何夕不能不面对一个问题,正如朱元璋不能永远秉承朝政一样,何夕也不可能永远在位。 这是必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场盛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场盛宴 何夕没有想过家天下,因为社会发展已经动摇了家天下根基。皇室将来会很尴尬的。何夕可不愿意将自己处于如此尴尬的地位之中。 既然没有这个想法,何夕就没有想过篡位。 没有想过篡位,自然也没有想过永远把持朝政不放。 不管是,何夕将来退休,还是何夕任期满了,主动让位。 总之,何夕将来必然面对失去了权力,无法控制大明中枢的时候。 这个问题,何夕之前没有想过。而精密加工方面的技术推进,需要的投入简直是没有尽头。何夕将来下台之后,谁还会管这个? 何夕的何家,将来终究会如同下面这些家族一样,成为资本的一员。何夕在这个时候,为何家留下一些底牌才是正确的选项。杨震其实很精明的。 他选得极妙,赵宗德主持的项目,看似是蒸汽机项目,但实际上,是一个系统工程,上面有多少个待解决的难题,何夕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赵宗德算是一个科学家。 他做学问的态度与方法,与葛天工截然不同。 何夕觉得,蒸汽机的问题在赵宗德手中,应该是可以解决的。 如果一来,未来最丰厚的收益,就在何家手中了。而杨震作为何家附庸一员,将吃到极大的红利。而又不显山不漏水,毕竟,真正能看明白这些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何夕沉默了片刻。 他看透了杨震的想法之后,就回想到,当初他将靖海商社出手,与蓝玉交换利益的做法,惹得安庆公主大怒之事。 这一件旧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与而今的事情对照起来。 不由得让何夕有更多思考。 何夕对自己的嫡系人马,其实并没有太多照顾,甚至更加严厉,给予机会,但是如果做不好了,也会下重手处置,比如辽东窝案,所杀数十上百,都是跟随何夕时间很长的老工匠们。 对何府自己的商业利益,根本不在乎,觉得不重要。 但是何夕必须清醒的认识到一家事情,那就是政治上的领军人物是什么样的人?是各阶级的代言人。何夕也不里外,何夕作为何家家主,不为何家争取利益。反而损何家利益,去补朝廷之缺。 这从根子上就不对。 大家跟着你混,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是奔着更好的生活去的。你自己可以发扬主义,但是你不能让下面的人也如此。 到了今天的事情。杨震不仅仅是为了何府争取利益,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何家的产业都是杨震在管的。 一次次给打击,时间长了杨震还有多少工作积极性。或者真将何府的产业不当回事了。 但是何夕而今的很多需求,甚至养着这些幕僚班子,给姚广孝等人的补贴,可都是从何府产业之中来的,指望朝廷那一点俸禄,何夕就不用做事了。 何夕心中暗道:“千古之下,我估计是第一大贪污犯。” 只是眼中只有利弊,没有政治洁癖的何夕,立即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夕说道:“这个项目估一下多少钱,让赵宗德自己去银行借贷,我给他担保,给他十分之一的股份,其余的我们拿下,对了,给你与姚先生等人说说,这一次谁要是有想法,也可以下场。大的或者有问题,小的可以合伙试试,即便都没有,他们也可以找人,办公司。有所需求,我这个老师,给他的担保借贷便是了。” 勋贵们毕竟不是自己人,是旁观者,虽然,他很多已经被何夕绑死在变法这一条船上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与何夕是一条心的,而何夕的弟子们却不一样了。 他们很多人都是辽东工业,北京工业的具体操作人员,明白这一切是如何运转的。 是比勋贵们更接近何夕所想要的企业家,资本家。 最少比权贵资本,要先进很多。 何夕之前,思维有局限。他仅仅当他培养出来的这些人,作为自己在政治上的接班人。也就是朝廷之中的变法派。但是而今何夕算是想明白了。大明文官集团之所以强大,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朝廷上有多少官位,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们在朝廷外之所,所占据大量生产资料,让他们必须在朝廷上有所存在。否则的话,这天下就不会稳定。 朱元璋其实就很明白这一点,开国之初,招降纳叛,将地方势力人物,全部纳入大明朝廷,借助这些地方豪强,加强了新生大明的权威,然后在一次次清洗。 何夕需要的是,一个遍布朝野,占据大量生产资料的势力。因为他们在朝廷之外,有强大的势力,他们必须在朝廷之中有所官位,否则这朝廷就会出问题。 就好像明末徽商,晋商在大明朝廷之中的表现,其实也是这种原因,只是他们没有自觉,即便徽商,晋商出身的官员,成为大明官员之后,在精神上也会有一些变化。将自己看做士子,不完全将自己看做商人。 只能说儒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正因为想明白这一点,何夕固然知道,他这样做,几乎可以说是掀起一场瓜分国有资产的浪潮,其中有多少问题,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但是何夕没有时间慢慢来。 毕竟,南京各种变故,就好像是晨钟暮鼓一样,每天都在何夕心头敲响。 他需要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作为支撑,支撑他与南方士大夫们去做殊死搏斗,之前何夕更多想将勋贵们拉下来,而今他只能放开培养自己人。即便有更多后遗症,也顾不得了。 杨震听了何夕这话,大吃一惊,说道:“这不大好吧。” 何夕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杨震你如果有意,也是可以的。” 杨震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确是心动了,何夕对杨震不算亏待,杨震可以说是何夕赚钱最多的幕僚,即便姚广孝,也不过是一两千两,而杨震每年有近万两的收入。 原因很简单,姚广孝是何夕的幕僚,仅仅拿一份钱,而杨震是在何家生意之中抽成的。在古代,这叫顶身股。 杨震摇摇头,说道:“大人,这不合规矩。而且大人给我的已经够多,我又怎么敢有如妄想啊?只是,张宗德可要一飞冲天了。” 一飞冲天的,不会仅仅是张宗德的。 何夕知道自己放出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怪兽,日本明治维新所创办的工厂,发卖出去之后,成立的企业,延续一百多年,都是日本的柱石。而今何夕不敢确定,他今日所做所为,也有这样的影响。 但是如果,从今日的北京,诞生几家,或者十几年,几百年的企业,何夕并不觉得奇怪。 何夕作为一个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亲生放出了资本主义的猛兽,何夕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世事如潮,人在潮中,只能顺势而为。自从辽东窝案之后,何夕就知道,大明朝廷管理体系之下,是长不出国家资本主义,只能长出农奴制的工厂。 就知道有今天这一处。 只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粗狂,却是何夕没有想到的。 何夕悠悠一叹,说道:“怎么看上张宗德了?” 杨震说道:“正要向大人请命,我家小女,年方二八,尚为婚配------” 何夕没有想到,杨震真有这个想法,不过,何夕心中一笑,觉得也是好事。中国是最现实不过了,为什么要当官?自然是为了为民请命。不,是升官发财。 何夕也要让人知道,科学研究也能让人升官发财。才是最好的推广办法。 何夕说道:“好,我给你做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解氏双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八章解氏双雄 时代的变化,对很多人来说是后知后觉的,很多人都在许多年之后,才恍然感觉到当年的变化。而有聪明才智之人,才能在当时就感觉到这一点。 而解缙的兄长,解纶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了。 解纶虽然比不上解缙,但也是国子监出身在何夕麾下作为核心成员之一,所以何夕的命令刚刚下来,解纶就知道了。 解纶当日,辗转反侧,解纶与解缙虽然是兄弟,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不是太好。当然了,身为兄弟,兄弟之情自然是有的,但是解缙这个人,太过聪明自傲,解纶是他的兄长,解缙也没有将兄长看在眼里,在很多事情上,呼来喝去,将解纶当作下属。 但是事实证明,解缙在很多地方上,眼光独特。 说话难听,但是本质上做得对。 特别是,解缙在南京投机,一飞冲天,成为御前红人。让解纶内心之中,很是不舒服。只是,也无可奈何。 但是今日不一样了,解纶发现了一个机会。一个赚大钱的机会。解纶在何夕麾下,接触的东西很多,最明白何夕的理念,也最明白何夕的运作方法。 在很多人觉得,何夕简直是在变魔术,而解纶却知道,何夕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 在解纶看来,就那种蒲州张友直,其实就是一个寻常人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赚了这么多钱,如果他能有张友直的机会,一定做得比张友直好,决计不会将身家拱手相让,作为了申国公的门客。 原因很简单,商人必须依附权力而存在,这是中国多少年来的社会结构。但是解纶即便经商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商人,觉得自己是士大夫。 而今,何夕放开了口子,让解纶内心深处有一股跃跃欲试之感。 只是,他也明白。钱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仅仅有钱是不行的。但是他在官场之上,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弟弟的。而如果能够富可敌国,那么解家的权势可以延续得更长远。 那时候,解纶在自己弟弟面前,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当然了,这也是何夕带来的变化。 何夕自己或许没有觉得,但是大批财富在勋贵手中聚集,给社会影响其实是很大的,那就是大大延续了勋贵掌权的时间。朱元璋在太子死后,杀了一批人勋贵后,当时大明朝廷已经过渡到了文官朝廷了。 并不是没有勋贵留下来,还有相当不少。只是他们这些勋贵实力都很羸弱。勋贵强势的仅仅是几个人而已。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开海以来,大部分勋贵都赚了一些钱,即便不怎么赚钱的,家中也有十几万两的家底。这看似很简单,不就是勋贵们有了钱。但其实影响非常大。 无他,勋贵们从来不缺乏武力的。但是缺乏维持武力的能力。 是的,朝廷不允许蓄养私兵,不允许招纳义子等等。但是问题是,这种开国勋贵和承平的勋贵不一样,很多勋贵都是自带班底的。就好像傅友德,他先参进轰击北伐,又到陕西红巾军混,又投奔徐寿辉,后来又投降朱元璋。 不会有人觉得,这过程之中,仅仅是傅友德单枪匹马吧。 这种情况下,即便有重重限制,勋贵们也可以隐藏很多武力的,不用说放在海上跑船的那些杀胚,就是家里置办一院子,找些农夫来耕作,但是这些农夫一披甲,就能上阵,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皇帝能怎么样?除非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气。否则什么办法都没有。 但是这都需要经济支持的。没有钱,谁跟你啊?任何忠诚,都需要金钱来维护的。 钱本身就是权力的一种。 这一点上,很多人都看明白了。 解纶自然也是明白,何夕的一些做法,也起了坏头,毕竟何夕在处理很多事情上,喜欢用钱来摆平。也给很多人不少启发,算是有样学样了。 其实很多人也都知道金钱的权力,只是在朱元璋这里,将金钱的作用完全压制了。再有就是钱不够多。几万两的富豪,在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大手笔之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对于解纶来说,他如果不做出巨商大贾,就不值当他放弃而今的身份地位。毕竟,他现在虽然比不上杨士奇,但是等将来,何夕上位,他这辈子未必不能将六部尚书的位置坐上一坐。 解纶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见杨士奇。 杨士奇听了解纶的心思,大吃一惊,说道:“解兄,你放着大好前程在,这有些得不偿失啊。” 解纶说道:“杨兄,没有什么得不偿失。所谓之大好前程,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倒是而今的机会,以我对何大人的理解,恐怕是没有下一次了。” 杨士奇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这倒是没有错。” 杨士奇对何夕这一次举动,并不是很赞同的。但是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杨士奇知道,何夕并不是完全放弃了国家直接开办工厂的模式,而是属于产业调整。 之前,大开大放,几乎什么都弄。何夕目的更多是在验证,产业化分工,流水线作业,等等生产模式,代替手工业模式,有没有问题。 而今维持这么大的盘子,的确是问题多多。辽东窝案是一回事,从经济效益,人才使用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之,缩小盘子是真的。但并不代表完全放弃。甚至经过这一次调整之后,很多重点工程掌握在朝廷手中,将来是不会再放出来的。 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财富盛宴。 杨士奇想明白这一点,他也是有一些心动的。 只是杨士奇不缺钱。再者,杨士奇的前途才真是远大的。 何夕的幕僚之中,姚广孝最重要,但是姚广孝最没有前途。 无他,姚广孝才华是有的,但是他更类似于谋士,军争设计,官场设谋,前手布局,后手破局,这是姚广孝的才能所在,但是给姚广孝具体一个官职,反而不行了。 让姚广孝去操持具体事务。是对姚广孝的浪费。 所以,在北京这一段时间,何夕忙得脚不沾地,但姚广孝却忙得踏遍北京附近的名山古刹,顺便从何夕,申国公这边化了一些银子,准备在北京北边,建一处寺庙。 过得很潇洒。 而杨震在北京这些事情上,作用也很大,但是奈何杨震不是官员,将来何夕也没有让杨震当官的意思。或者何夕什么时候把持朝政,真正推行变法,将很多经济职能纳入朝廷管辖之下后,杨震才能当官,否则朝廷之中,根本没有杨震的位置。 唯独杨士奇,科班出身,国子监而今算是大明朝廷正统取士之路。 再加上在南洋有军功在,底子很厚实。至于钱财,给何夕办事的人,何夕都不会亏待,更不要说杨士奇有从军的身份,当年南洋的斩获,何夕可以对军中分了。以杨士奇的身份,家中有一两千两的积蓄,很正常的。 一两千两,比起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的豪富,自然不值一提,但是足够杨士奇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今后在官场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杨士奇在政治上的野心,不可能让他放弃现在的前途,转而去赚钱,当一个商人,杨士奇也劝了解纶几句,不过见解纶无动于衷,心中也起了其他的心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杨士奇的指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杨士奇的指点 杨士奇想了想,也觉得解纶前途有限。 最重要的问题是,解纶手脚不干净。 对,辽东窝案,杨士奇其实感觉到了解纶或许有参与,至于参与了多少,却不知道,毕竟解家从南宋到现在一直算官宦人家,解家做官的经验,可比那些工匠强太多了。即便真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被轻易抓到手脚,更不要说,何夕本身没有想过彻查。 但是不彻查,并不代表,不知道谁有嫌疑,谁没有嫌疑了。 解纶有一个好弟弟,解缙在南京算是为何夕做事,这样的情况下。 何夕怎么可能动解纶。甚至一点改变都没有。但并不代表,将来没有限制。 命运赠与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只是现在还没有到付账的时候而已。 更重要的不是,解纶为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重要的是,解纶之前就有前科,今后会怎么样?要知道,何夕手中经手的钱,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 他再犯事,就没有那么好过关了。 而且杨士奇也想到解纶对他的好处。 杨士奇在何夕麾下做事情,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钱作为一种工具,是非常有用的。杨士奇也想为自己手中增添这种工具储备。 别误会,杨士奇并不是想贪污。毕竟使用钱这种工具,与自己拥有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杨士奇不是想直接搞钱,而是间接掌控一些为自己所用的钱,比如眼前的解纶。以他与解纶的关系,同学加同事,将来有事情让解纶帮忙,并不是不可能的。 杨士奇说道:“你准备做什么?” 解纶说到:“我这不是请杨兄帮忙吗?我仅仅筹了三千多两银子。但是这三千多两银子,最多能卖几块地,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这不,我想请杨兄帮我想想办法。” 杨士奇说道:“想办法,不是想银行的钱吧?” 解纶说道:“正是。” 杨士奇不由皱眉,思忖片刻,说道:“倒也不是不行,给何大人打个招呼,估计何大人也会帮你一把的。只是你想要做什么没有?” 解纶说道:“我准备买下一座煤矿,这是最赚钱。我打听过,燕山南麓有很多大小煤矿在。” 杨士奇摇摇头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本来煤矿不在这一次名单之列,只是很多人想要煤矿,何大人不得已才增加了几座煤矿,不要说,你有几千两了,就是几万两也未必能拿下,都是天价。” 没有人是傻瓜。 虽然说蒸汽机使用才是一个开始,但是煤的重要已经凸显出来了。 更不要说,何夕为了未来保持植被,在很多地方推行用煤,反正辽东已经不用炭火了,全部用煤取暖。而北方取暖需求简直太大了。仅仅这一点,对煤炭就是一个极大利好,更不要说,各个工厂使用煤了。只要拿下一个煤矿,简直是一本万利。 而且对于这些勋贵们来说,他们做生意多了,也渐渐地思忖明白了,对于那些竞争激烈的商业领域,是他们最不喜欢的。而那种可以利用权力来垄断的地方,是他们最喜欢的,可以不费脑子,就能赚钱。 而煤矿,或者说矿产,就是最适合的产业。 南洋陆家,固然商业上做得很好。但是南洋陆家最大的产业,还不是锡矿。 而今几乎是天下锡矿出陆家了。 锡矿收益近乎陆家收益的一半。 比起海上买卖的辛苦钱,带血的钱,矿产的钱是最豪奴赚的。如果铜矿更好,但是苏禄铜矿在朝廷直辖,具体赚了多少钱,只有朝廷自己知道。 但是朝野能拿出这么多银两给何夕营造北京城,可见大明财政也是很富裕的。 解纶听杨士奇这么说,心中不由一动,说道:“那还请杨兄指点一二。” 杨士奇说道:“其实有一个产业最适合你。也是你这一点钱可以撬动的。” 解纶说道:“什么产业?” 杨士奇说道:“砖厂。” 解纶说道;“砖厂?这-------” 杨士奇想不明白。砖厂怎么会是最好的? 古代运输不发达,建筑材料都不可能远途运输的。甚至可以说,不要说古代,即便是现代,很多事情,建筑材料,红砖,水泥,砂浆,都是本地供应的。虽然不仅仅是运输费用的问题,但这也是其中一项大头。 所以,北京附近的砖厂的市场,仅仅在河北北部,河北南部都不划算了。 在何夕挂上拍卖清单的各个厂子之中,庞大的砖厂几乎没有出价的。 是的,北京主体工程堪堪完工,城中很多地方都还没有修建。但是很多人都核算了,几乎明年后年,整个砖厂都不可能满负荷运行了。 一旦如此,就可以赔钱了。 时间再长一点,北京附近每年的用砖量,估计不够砖厂塞牙缝了。 总体上来说,接手砖厂之后,能赚上一两年钱,不赔本。但也仅仅如此了。很多人都不看好。 而砖厂,也是何夕一心想要扔出去的包裹。 再拿到手中毫无意义。安置善后,花费太多精力,大体上是得不偿失的。 而今北京城营造还没有完成,别人拿到手中,还能吃上一口利润,将来北京城营造完成了之后,甩都没有地方甩了。只能自己想办法收尾了。 这些解纶都是明白的。 杨士奇说道:“何大人对北京城附近水利工程都不满意,卢沟河,潮河,北运河,等等这几条大河,将来都要大整顿,这一件事情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听过风声吧。” 解纶说道:“听过,但是你知道,砖厂产量有多大,即便这几条水利工程在,也不过运作几年,就要关门了。” 解纶的商人思维并不厚重,或者说受到何夕的影响,他更希望经营一份长长久久的产业,而不是仅仅是为了赚钱。在他看来,砖厂根本不足作为这个支点。 杨士奇说道:“你知道金砖吗?” 解纶说道:“自然知道,应该金銮殿铺的地砖。” 杨士奇说道:“对,马上要营造皇宫了,皇宫之中所需要的地砖太多了。金砖产出太慢,甚至需要两三年,故而大人提出了瓷砖的想法,而今砖厂已经马上要产出了。瓷砖这东西,要比寻常砖石要运得远一些,更不要说,你没有想过,北方没有名窑已经很长时间了。” 解纶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烧瓷器?” 历史就是如此无情,之前五大名窑,几乎都在北方,但是而今北京瓷器加起来,比不上一个景德镇。而今砖厂,能烧瓷砖,也能烧瓷器。 甚至不需要那种极品,只要寻常上品,就足够打开北方市场了。 杨士奇语重心长地说道:“砖厂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工人,是机器,而今这砖厂为生成砖,有蒸汽机三十六台之多,单单为了这些东西,拿下砖厂一点也不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有这些东西,你做什么不行啊?” 解纶毕竟在何夕手下做过很长时间,他自然知道杨士奇所说的是真的。 人才是最重要的人,其次就是科技,机械。但是这归根结底是人的问题,毕竟即便是有了机械,也要人使用。 何夕之所以放开这些产业,最重要的问题,不就是人的问题的?建设这些产业容易,派足够的人去管理,去维系,去赚钱,却并不容易。 何夕才放了出来,做其他的用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章脱胎换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章脱胎换骨 砖厂作为北京城配套工程,也算是重点工程。毕竟不能在短时间大规模供应砖石,直接关系到北京城营造的速度,正因为如此,何夕对砖厂的看重,甚至要超过了遵化铁厂。 毕竟铁厂已经有一定之规。而砖厂有很多技术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些问题,的确调了很多人过去。 不过解纶也了解到,这些人很多将都会掉走,毕竟,技术人才是何夕最看重的人才。同时其他人却未必有多看重,解纶并不算其中人之列。 一瞬间,他已经算了一笔账,有足够的技术人员,还有三十六台蒸汽机,还有数以千计的熟练工人,即便不造砖,也能做很多事情,砖厂是可以下手的。 解纶问道:“砖厂底价多少?” 杨士奇说道:“十万两,这个不能少了。不过,你如果有意的话,这个贷款我是可以帮帮你的。” 这个时代的银行,规章制度很少的,何夕虽然弄出来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空白。杨士奇这样做,并不算违法。更重要的是,杨士奇也是为何夕着想。 何夕挂出来拍卖的场子,砖厂是最难卖的,不说别的,单单三十六部蒸汽机,加上配套的机械,成本价就要好几万两,再加上地皮,产能等等,十万两这个价格,几乎是成本价了。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兴趣。 没有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所以,杨士奇想办法帮解纶,也就是绑何夕自己。 解纶心中思忖了好一阵子,说道:“那就请杨兄,禀报大人吧。” 杨士奇与解纶之间,仅仅是无数私下交易的一项而已。 只是因为解纶特殊身份,让何夕多看了一眼,毕竟,权贵资本的各种德性,不足以让何夕寄托未来。虽然解纶这种资本家,未必好到什么地方去,最少比那些权贵们要好的多。 不过,这些私下交易都结束了。这一场财富重新分配的盛宴,就要开始了。 何夕根本没有去现场。只是坐在府邸之中,听人汇报情况而已。 杨士奇去现场主持了。姚广孝少有的不游山玩水,陪何夕下棋。 何夕也很好奇,说道:“姚兄,你今个怎么不去当和尚了?” 姚广孝自从跟随何夕,就已经重新蓄发了,但是即便有了头发,在很多事情,姚广孝也是和尚做派,更不要说去佛寺之中,那几乎等于到了自己家了。 姚广孝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与大人,尘缘未了,今日是大人脱胎换骨之日,贫僧自然要来看看了。” 何夕说道:“脱胎换骨?” 姚广孝说道:“正是。” 何夕沉思片刻,笑道:“好一个脱胎换骨啊?真希望我能脱去尘胎,换上仙骨啊。” 何夕对姚广孝这样说,也是能听明白的。 今日这一件事情,不过里面有多少龌龊,但是实际上,何夕营造出了一批在新法的既得利益者,就好像商鞅变法,营造出了一批军功爵,他们一切都来源于商鞅的法度,谁敢动商鞅的法度,这些人就敢砍人。而今何夕营造出的这一批人,他们或许还没有这样的想法,没有这样深刻的理解,但是,一旦真正废除新法,他们会感受到切肤之痛的。 让人不得不反抗的切肤之痛。 在此之前,如果上面想要废除新法,杀了何夕,在朝堂之上,将何夕打成异端,将何夕所有旧部,一个不少的拉清单。将何夕的学说封禁。将何夕所有的功业废掉。 从青史上抹掉何夕的名字,或许也就做到了。 但是而今,围绕着北京城,有过百万人,都是以何夕制定下的规章制度生活的。一旦废除,让他们回到原来的生活之中,简直是生不如死。 有了这一批人,想要废除新法,单单杀何夕,清理何夕的人,封杀何夕的学说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是变法最难的关卡。 培养出一批新法的拥护者。一批新法的利益相关人员。或者说一个新的阶级。新法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但是旧法有,毕竟旧法运行这么多年,没有人从旧法之中得到好处,才是奇怪之极。 两者斗争根本不是平等的。 但是而今,新法与旧法终于在一个相对平等的对垒之中了。 这是姚广孝所言的脱胎换骨。 姚广孝说道:“为什么不是换上龙骨?” 何夕知道姚广孝询问的龙骨,其实是帝位。 有了这一批人支持,何夕其实有争一争那个位置的机会了,之前根本完全没有。 何夕说道:“龙何能及仙,龙固然能飞九天之上,但也有归为尘土那一日,唯有神仙,能够长生久视。” 何夕言下之意,当皇帝不过一时,唯有自己的学说流传千古,才是他真正的追求。 姚广孝笑道:“如此来说,孔圣当为神仙中人。” 何夕闻言大笑。 孔子敬鬼神而远之,儒家与神仙之说,是有很大的隔阂的。很多大儒都是无神论者,而今姚广孝从何夕的话语之中,总结这个荒唐的结论,何夕也不能反驳。 足够令人发笑。 姚广孝也随即大笑,在笑声之中,他有一些失望。 他其实想辅佐何夕称帝。不仅仅是他的野心,而是一些姚广孝不想而今泼冷水的趋势。很多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何夕虽然培养了这些人。但是指望这些人对何夕感恩戴德,根本不可能的。 而何夕将钱分给他们,将现在生产模式推广开来,壮大了本方势力,这个毋庸置疑。但是也消减了自己手中的筹码。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固然整体的蛋糕做大了,但是何夕之前能够调动这个蛋糕的力量,而今却不一定了。就何夕能调动的力量而说,何夕直接调动力量,估计没有多少增长,间接调动的力量,就需要很多协商了。 所以何夕直属的力量壮大没有? 这个真不好说。 但是敌人反对定然是壮大了不少。 虽然说,何夕是在做大的蛋糕,但是有一点也是无法否认的,就好像辽东崛起,其实开始抢南方很多地方的订单,就好像开海之后,沿海地区很多人都不种地了,去跑海影响到各地地主的权力与利益。 何夕这边狂飙突进的发展,岂能对其他地区,其他利益相关方没有影响? 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何夕遇见是反噬就会越大。但这些反噬都会是冲着何夕来的。毕竟,何夕是变法赤帜,是所有人反对者眼中恨之入骨的存在。 而何夕这些合作方,未必想过撑何夕,愿意支持何夕的人是少数。大多少人其实仅仅想从何夕搭建的环境之中赚钱而已。不到伤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不会反抗的。不愿意将身家性命压上这一场斗争。 这,不仅仅是人性。也是资本阶级的软弱性。 在姚广孝看来,何夕有很大的风险,成为先驱。就是反对派打死何夕之后,其他人有切肤之痛,知道反对派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凝聚在一起来,团结在另外一个人麾下反扑,才能获得胜利。 而这种切肤之痛,触及灵魂的痛楚,是任何言语也无法让人体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姚广孝问何夕要不要当皇帝?因为姚广孝觉得,何夕面对这样的危局,或许先发致人,是一个好办法。所谓的先发制人,就是对最高权力进行冲锋。 当然了,不是对朱元璋,姚广孝可不敢。而是对太子,以及太子背后的人。 毕竟敌我已经很分明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盛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一章盛宴 玩笑归玩笑。 很快那边拍卖会就结束了。 整个拍卖会一点也不激烈,甚至可以说乏善可陈,除却煤矿这个大热门,在拍卖的时候,叫出了极高的价格,其他的价格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有些偏低。 毕竟,很多事情都在事前进行了沟通。一切准备,都在开会之前准备好了。而拍卖的人,大多都是勋贵集团。虽然说勋贵集团不是一个整体,但是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彼此之间,都认识。事先也不是没有沟通过。 内讧的可能性并不大了。 当然了,煤矿这种资源自然是要争一争的。其他的东西就不用了。 如此一来,气氛很清冷。大部分勋贵都没有去,而在南湖花船上游玩。北京城还没有修建好。高规格的娱乐场所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花船这东西,也不需要固定的场所。据说是某位公子爷,从扬州那边带过来的花船。 成为很多勋贵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了。 这场盛宴清冷的就好像是例行公事。 不过,这一场例行公事带来的利润一点也不少。 杨士奇给何夕报告道:“买地收入总共五百万两,将整个北京城一半的土地都卖出去了。” 何夕对北京规划,剩下的一半土地,是皇宫官府,还有官宅。 大明也是官房制度的,也就是租房给官员,价格很低的。甚至没有价格,只是到明中后期,分配的官房都变成私有的了。而今何夕这上面的想法,也是对大明官员体系进行改革。 特别是俸禄这方面。 朱元璋定下的俸禄固然不行。特别是因为宝钞的贬值,导致了俸禄整体缩水。但是,提高俸禄就可以了吗? 那么提高到多高算高啊 只是不管提高多高,官员权力寻租代来的利益,远远超过官府的俸禄,甚至两者之间,都没有可比性。 这就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官员保持清正廉洁。 这不是否定是一个官员,都会贪污。而今是一个人性原则,那就是不要考验人性。或许有些人都人性的光辉,秉承自己理念,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坚持,好不动摇。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 而今朝廷监管能力是很低的。甚至可以说没有监管。 这是何夕从辽东窝案上得到教训。 何夕不想搞出一个密不透风制度,让所有人不能越雷池一步,莫伸手,伸手必被抓。是不能。 一个严密的监督体系,背后需要的人力物力是惊人,何夕想要监管体系,所消耗的估计是整个锦衣卫的几倍。而且不仅仅是人力物力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何夕只能想办法的给与官员高福利,低待遇。 高福利之一,就是房子,何夕预料数万套房子,几乎是每一个在北京当官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房子。只要在位一日,就免费居住。不同官员,有不同的待遇,如果真能官居一品,那么所住的府邸,并不比勋贵们自己规划的差。 唯一的问题是,退休,或者下位的时候,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何夕只是留下一个伏笔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繁华地域的商铺,何夕都做了预料,他准备留给顺天府,作为顺天府财源之一。毕竟何夕已经准备在顺天府进行改革,将胥吏制度,从顺天府剔除。何夕也可以预见到,顺天府财政开支,将非常非常高。 高到一个很多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无他,大明全部才有一万多名官员,但是按照何夕规划的顺天府,何夕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了。如果将最底层的办事员,也算在内,一个顺天府领俸禄的人数,就要比整个大明都多了。 虽然说大量吏员的俸禄很低。但是数量在这里放着的。 虽然说,顺天府而今已经有这么多赋税,但是顺天府的赋税决计不可能完全留在北京城的。留下的赋税,能不能支撑城市的开支,何夕也不知道。 他自然要留下一些后手。 这仅仅给未来顺天府后手之一。 杨士奇继续说道:“一共挂拍了六十多所工厂,有在北京的,也有在辽东的。总计回款一千万一百零七万两有余,其中价格最高的,是营口纺织厂,共计一百万五十万两有余,还有门头沟煤矿,总计一百二十万两有余。” 门头沟煤矿距离而今的北京城有些远,而北京北边也有大量的煤矿。门头沟也就有些鸡肋了。各方面都希望要煤矿,何夕也就将门头沟煤矿给拿出来了。 但是门头沟煤矿,并不是没有利润的。且不说,他对而今北京城生活用煤的补充,单单是他靠近北平城就是一个极大利好。 在这个时代,大都城可能永远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北平城了。但并不是说北平城就不重要了。虽然说,今后北平城发展天花板会很低的。但是北平城在北京城附近,再加上有大都打下的基础。这也是又很大的作用的。 别的不说,单单说军事上,北平与北京两城,相距不过一百余里,只能扼守两城,即便燕山防线都沦陷了,也足以形成一道屏障。当然了,这样的作用,谁也不想要。 但是而今的北平城已经是北方大城,单单北平城内部生活用煤的消耗,就足够门头沟供应了。 更不要说工业发展所需要的煤矿,干煤矿肯定是有的赚,至于赚多少,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何夕说道:“如此说来,就有一千五百多万两了?” 杨士奇说道:“正是。” 何夕默默估算,这个数字比他想要的数字要少一些。不过不重要了。何夕说道:“两件事情,要赶快办,第一是派人交接。干干净净的将这些厂子交给这些人手中,顺便给他们祖册商社。对了。记住告诫他们要按时纳税。还有派人去辽东见刘璟,让他建立征收商税的机构,辽东的商税也要收起来了。” 杨士奇说道:“是。” 辽东其实也是有一些商社,但是比起北京,都要小很多很多。何夕一直没有动。但是何夕而今北京既然已经发展开来,辽东自然可以跟进,更不要说,卖出很多工厂都在辽东。仅仅这方面的赋税,何夕估计辽东每年要征收个十几万两,就好像玩一样的。 而刘璟对这一件事情,一定是非常非常感兴趣的。 刘璟这个人并不古板,甚至可以说很现实,但依然有一些儒生的看法,比如重农轻商,对商人征税,他是毫无手软,更不要说,单单从刘璟个人的权利来说,他更希望对工厂征税。m. 无他,虽然刘璟是辽东布政使,但是工厂体系不归他管,也就是工厂的收益不在他手中,不归他支配。而刘璟即便推广屯田,但是土地要好几年才能成为熟田。 才能征收赋税。 也就说,即便辽东有钱,刘璟这个布政使也是很穷的。 而今一旦对工厂收税,对刘璟来说,就是一笔意外之财,更不要说,大明朝廷现行体制对这一笔钱并没有规定。 没错,朱元璋的财政体系,对地方管的很严苛,可以说地方上几乎没有独立的财权。朱元璋也认识到这一点错误,所以在何夕改革的时候,给了何夕足够的自主权。 可以说,何夕财政自主权,是大明朝廷之中最大的,甚至超过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钱都只能按照条条框框花,而何夕不是。他搞到的钱,可以自己支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宝钞兑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二章宝钞兑换 而何夕主政过的辽东,也保持了这种宽松的政策。唯一的问题是,工厂利润归何夕支配,没有刘璟的份,而今刘璟有钱了,因为政策惯性,这一笔钱,对刘璟如何花没有规定。 当然了,刘璟作为诚意伯次子,自己是不缺钱,贪污什么的,自然不会有的。但是他看见了何夕是如何大刀阔斧地花钱,如果大刀阔斧地赚钱,已经一系列新财政政策。刘璟岂能没有感觉? 之前没有钱,而今有了钱,自然要大干一场。 刘璟细细琢磨之后,决定开辟鸭绿江两岸的土地。为大明增加更多的耕地,安置更多从日本,高丽征调过来的人手,让他们成为大明的百姓。为大明缴纳赋税。 刘璟对何夕留下的将辽东建设成为大明粮仓这个想法,是很非常支持的。 一直在执行之中。 有了这一笔钱,只会更加努力做一点。并秉承何夕与蓝玉定下的,抽高丽与日本的血建设辽东的一贯政策。 何夕说道:“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对银票进行一次系统的改革了。” 杨士奇说道:“而今真的可以吗?是不是太快了。” 杨士奇对何夕很多做法,感到吃惊之极,何夕做事情,大进大出。之前的朝廷花上几十万两,都是大钱,而今到了何夕手中,动则数千万两之多。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 这也罢了。 按理说,这么多钱拿到手中,最少要安稳一段时间。万万没有想到,何夕根本不等这些钱全部落实。就开始下一个大动作了。 即便杨士奇能跟得上何夕的思路,但也觉得太快了。 何夕说道:“钱这东西,不过是纸,即便是因金银抵押,也不过一张有抵押的纸。花出去的才是钱,压手里只是纸。” 说实话,何夕对大明货币总体感觉,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失控。 没错失控。 何夕仅仅知道,他总共发行了五千多万两银票。已经现在银行存款,贷款数。只是何夕要求,但是大部分公司,其实并不愿意在银行交易,除非是对公的时候,也就是承接政府工程的时候,才必须一切都体现在银行之中。 但是这几个数据,以及手中物价总表,如何判断货币政策正确与否?何夕只觉得,这题超纲。 所以,何夕的做法已经很保守了。可不敢与美联储相比。 但是他最简便的货币尝试告诉他,他这样回收如此巨量的货币,是会出问题的。 当然了,不回收也会有问题。北京与辽东这一小片土地承接如此数量的货币,自然会出问题。 不是何夕要大进大出。而今是有些时候,他必须做出调整。 怎么样的调整,那就是一直准备的兑换宝钞的计划。之前已经计算过宝钞总量了。而今一千五百万两的银票,是足以兑换所有宝钞,更重要的是,宝钞流通遍布大明各地。 虽然以大城市为多。但是整体上流通广泛多了。 银票代替宝钞之后,何夕发行的银票,就不仅仅是在北京辽东,已经海外一些地方流通,将会在大明大多数地方流通,也包括了江南。如此一来,何夕在北京辽东建设工业体系的花费,就转嫁给大明买单了。 可以说兑换宝钞的过程,就是一个将银票推广到整个大明的过程。这也是何夕第一次将一项政策,推广到全国各地了。 甚至,何夕觉得,他其实是可以酌情再加印一些钞票的。 反正而今对这一项权利,大明上下,都没有法律可以限制何夕。只有何夕上奏朱元璋批注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何夕觉得手中的钱是纸。 之前,他也知道这个理论。但是理论仅仅是理论而已。他自己实践一次,才有更深刻的体悟,只要能维持住货币价值,理论上可以无限量提供货币。 当然了,这是理论上。 甚至何夕也不得不承认,大明在国际上,其实比后世中国要强势多了。最少,何夕印的银票,流通南洋各地,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大家唯一的感觉,就是银票不大适合南洋的气候,容易潮湿烂掉。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也是刚刚开始的时候,南洋承接了何夕印刷大量银票,才让货币体系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而今就好多了。 杨士奇说道:“兑换宝钞这一件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南洋,苏州,松江,福州。广州都有支行了。只是还没有多少生意。但是货币其他改革,还需要大人您拿注意。” 何夕对货币其他方面的改革,注意有三项,第一增加辅币,铸造铜钱。 这一件事情,朱元璋其实也在做,毕竟从苏禄运输过来的铜,也是要用掉的。 这也是何夕发现的一个问题,就货币来说,银票最小面额,是一两,甚至一两的银票都不是太多的。但是对于百姓日常生活来说,一两太大了。之前的辅币市场,是有大量铜钱,宝钞,碎银子填充的。 而银票其实不适合日常很多场合的使用。 就好像南洋很多人觉得银票容易烂掉。 这也是事实。 即便后世的钞票,用的时间长了,还容易烂掉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印刷技术,造纸技术都不如后世。当然了,这并不是说造不出,质量非常高的纸张。 请不要低估中国顶级工匠的能力。 如果用丝绢为材料造纸,定能造出质量非常高的纸张。但是那样成本太高。 银票是大规模印刷的。 何夕想来想去,只能尊重现实,尊重这个时代的客户使用习惯,那就是让百姓使用更多使用硬币,也就是铜钱,还有小额银元。大规模使用的时候,才用银票。 当然了,这个大额,也就是一元,也就是一两。 一两以上全部用银票了。 第二,就是对银票的改革,何夕决定将银票改成银元。今后,没有一两银票,只有一元纸币了。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质量问题。虽然不能用丝绢造纸,但是何夕也准备,改进钞票纸张,加入棉花,麻,已经小部分蚕茧。用来造出更好的纸张。在质量与价格上做出平衡。 另外,也就是为了统一货币。让碎银子退出流通领域,让天下货币都变得统一起来。更便于大明内外商业交流。 何夕说道:“下面没有方案吗?” 杨士奇说道:“下面准备了好几个方案。我与铁铉碰了头,觉得都不错。” 何夕说道:“我就不看,直接送到京师。让陛下过目便是了。这一件事情,终究需要陛下定夺的。” 何夕心中有一丝丝担心,不知道,朱元璋心思如何。 是不是,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南京终究是政治中心,即便何夕在北京做下多大的事业,也要看南京的脸色。 而且何夕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一件事情,并不是没有受损的地方。何夕仅仅是引进了银行,引进的现代金融体系,并不是说中国古代就没有金融体系了。 几乎遍布全国各地的当铺,金银铺,都是做这个的。 当铺,做的是当东西,可以说抵押贷款,金银铺就是货币兑换。这里面都是很赚钱的,可以说,非地头蛇不能做的事情,这些权力大多都在是当地士绅手中掌握着。 要知道,中国地主阶级剥削百姓的手段。从来不是单一的,不仅仅有直接剥削,还有间接的,也就是用金融方式剥削,也就是高利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国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国策 朱元璋三令五申,严禁高利贷,定死利息上限,但是有用吗? 何夕推行完善货币体系,从而降低贸易成本。对整个大明都是有好处的。但是随即要带来的,会是很多金银铺的倒闭,毕竟,都是一个体系的货币了,根本不需要货币之间相互兑换了。 也就不需要金银铺了。 而银行也是可以放贷的。放贷价格自然是要符合大明政策的。 虽然说,大部分百姓不会直接到银行贷款,但是银行放出去的贷款在那里放着,直接压低的全国的利息。甚至何夕可以预见,很多有资格的人,会从银行之中贷款,然后再转贷出去。 赚里面的利息差。 但是即便如此,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利滚利,九出十三归,不敢说不会有的,但是普通百姓贷款的渠道一定会增多了。 这都是好事。但对某些人却不一样了。 这里有强烈的利益冲突。 而且不局限于北京,很多地方何夕都是鞭长莫及的,只能看朱元璋的心思了。 ------ 朱元璋看着手中红色托盘上,银元与铜币,还有各式规格的银票。 银票最大的名额是百两,再高就没有了。不过可以直接去银行开支票。每一张银票都印刷精美,每银元上更是有大明银元,背后有一元的字样,而铜币也分大小。大铜币,当百文,小铜币当一文。而大明之前所有的铜币,在今后都会回收重铸,今后,只有这一种样式的铜币。 除却铸造年份不同之外,没有其他区别。 也就没有某某重宝的标注了。 朱元璋细细看着这些,忽然回想到,很多年前那一个晚上,已经他从何夕身上找到那一张红色的钞票。心中一动,从这几套方案之中,找到一套以红色为底色的设计。说道:“就这一版吧。” 随即令人草拟诏令。 内容有三。 第一,从即日起,各地百姓可以拿着宝钞到银行兑换银元纸钞。以及银元。洪武二十八年冬,宝钞正式废除,从此不许流通。 第二,从即日起,大明只允许使用银币与纸钞。禁用金银。各地赋税都要兑换成银元,不再用银锭上缴了。 第三,从即日起,大明官员俸禄中的宝钞,换成银币。 这是何夕第一项推广全国的政策,正式推广开来。 一时间,天下议论纷纷。 宝钞变成纸钞,看似普普通通的的换钞,这样的事情,在金元时代,有过不知道多少次,很多人不在意。唯一让天下官员感到高兴的是,银元钞代替宝钞。 如此一来,就等于给他增加工资了。 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利好。 只是有很多人是相当不愿意的。 ------ 丁显的房间之中,灯光昏暗。 丁显居中而坐。 两侧有一群人坐着,只是他们在气质上,并不像是官员,也不像是商人,而是豪奴。就是那种一边给别人当奴婢,一边对趾高气扬的奴婢。 这个时候,其中一人厉声说道:“丁显,我家给你这么多支持,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你看看,朝廷如今这么做,给我家带来多大的损失,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丁显说道:“多大损失,说来我听听。” 这个豪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咬着牙不说话。 对面坐着一个人立即说道:“好了。好了。”他打了一个圆场,说道:“丁大人,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现在是天下名士,我等都高攀不起,只是旧情,总是要念一念吧,否则,将来还怎么合作?” 丁显得到了朱允炆的看重。有朱允炆在,丁显地位也就稳固了。 即便朱元璋不喜欢朱允炆,也不可能对朱允炆看重的一个人下手,那就是太不宽容的了。而且让太子怎么想? 而丁显当初之所以能成为天下名士,自然也有这些人的帮助,这些人都是江南大族的管事。可以说,江南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地方,金银铺与当铺也是最多的。 如果说,这个产业每年都赚多少钱?何夕并不知道。毕竟这些行业,很多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至于是不是真的三年不开张,这个不好说。但是开张吃三年却是真的。 利润率极高。 正如何夕分析的,何夕货币政策,虽然损失到他们的利益,但是他们都还能忍,真的能忍,不忍也不行啊。朱元璋虎威尚在。不客气的说,朝廷发宝钞贬值,从百姓收刮财产,这些人也是中招的人,但是能怎么样? 想尽办法转嫁给下面。 至于别的,也只有忍了。 而今,这个政策也损伤他们的利益。但是最让他们不能忍的,就是何夕将银行铺满天下,甚至看样子,要铺满整个南方各府县的。 这就严重侵害他们的利益了。 这是他们不能忍的。 毕竟,朱元璋对地主阶级长期打击,那种田产三千亩以上的地主名单,一直在朱元璋的案几之上,而今这些豪绅们,也都是空架子。没有多少来钱的地方,如果放高利贷再不行了。 他们很多开销就无法维持了。 丁显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我不帮忙,而今这样的事情,是我丁显能开口的吗?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些内情,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真要想办法,你去找方学士啊?” “他才是真能使上力的人。” 一说方学士,他们都沉默了。 这让丁显内心之中,有一些愤恨之意。 无他,方学士就是方孝孺。其实方孝孺与丁显背后是同一群人,但是合作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方孝孺那边,即便是这些人的家主,也都要毕恭毕敬的上门拜访,方孝孺也未必会见。这些人要捧着方孝孺。 而丁显,即便很多人知道他与朱允炆的关系在。但也不拿正眼看丁显。仅仅派一些管事的来敷衍一二。 想从丁显这里得到一些内情,但是连最基本尊重也没有多少。 这如何不让丁显愤恨。 丁显内心之中冷笑,暗道:“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丁先生。”一个豪奴说道:“如今局面,还请丁先生指点一二。” 丁显说道:“指点吗?也很简单,而今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就是戒急用忍,姑且待之。” 立即有人说道:“你这是什么屁话?” 丁显说道:“屁话,而今何夕背后是陛下,不是何夕在作什么,而是陛下借何夕之手在做事,反对何夕,就是反对陛下,反对陛下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们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都苍白无比。 甚至有人额头已经见汗了。 朱元璋之威,一至于斯。 丁显说道:“中策,那就是支持陛下之策,参与进去。银行到地方,想做事情,总是要低头蛇合作的。这里面也是矿业赚钱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争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争开始 强龙不压低头蛇,既然打不过就加入,这是很正常的选择。 其实就丁显本人来说,从来没有新法与旧法选择,无非是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而已。他的政治根底,让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就赚钱来说,其实丁显更喜欢跟着何夕混。 甚至有时间他也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忍一忍,跟随何夕,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午夜梦回,也想明白了。他即便是当初忍住了,也有忍不住的那一天。 当时的他,对何夕有一万个看不上。 毕竟,何夕当初儒学根底磕磕碰碰,比起他十年苦读,相差不可道计,至于其他方面,更不没有看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仅仅有一些新鲜的想法而已,如何让他心服。 他内心深处的嫉妒,让他决计不甘心居于裙带关系之下的。 走到现在,是偶然也是必然。不过,明显已经看到翻盘的曙光了。 对于丁显的中策,这些人立即摇头,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面子这个东西很虚,也很实际。与地位直接相关。 江南一带,有很多靠着开海赚钱的商人,但是在乡里依旧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传统秩序是读书人所掌握的,有了钱的人,仅仅是暴发户而已。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而且能有无数种办法,将这些人的钱给弄走。 比如,修族里修祠堂,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然后出钱的是真出钱,出力的就未必了。 再有,县衙摊派,名声在外的有钱人,自然是大头,有钱没有地位,还不如没有钱的。古代中国商人之所以有了钱,都要买田置地,将自己转化为士绅,或者督促子女读书,一定要成为读书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里子与面子,也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没有里子沉着面子,这面子迟早要丢,而今,江南很多士绅就面对这样的问题,从入仕上来说,虽然国子监,与举荐并行,但是举荐渐渐少了。而国子监录取人数是有限的。之前又是何夕把持着的,即便不选支持新法的,也不会选那些坚持反对的。 而今即便南京国子监,又回到了儒家手中,一时间也不可能有太多人从国子监毕业。 然后就是从钱财上来说,在何夕到来之前,全天下最富裕的一拨人,就是士大夫们,不说别的,就拿解家来说,从南宋到而今,世代为官,都没有变过,即便进了明代,也不影响解家在自己家乡的影响力。 占有大量土地,拥有大量的隐田。而拥有田亩,并不是说,这些人都从田里搞钱,不客气地说,种田才能赚多少钱啊?而是借助拥有大量土地给他带来的隐形权力。 对于佃户附庸权,人多势众之后,在商业上的权力。地面上的影响力。左右县衙的权力等等。 这都能给他们带来钱财,甚至还有一些钱财给不了的东西。 让他们低头,这面子一掉,让人看到自己的外强中干,损失的也就太大了。 自然是万万不行的。 丁显说道:“那只有下策了,想办法孤立各地银行,让他们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找几个出错地方,银行滚蛋。” 这些管事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也就告辞了。 他们在丁显这里,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丁显的下策,是他们早就要做的事情了。 丁显看他们走,也微微皱眉,他此刻也有一些担心,就这些人能不能拼得过何夕,何夕在北京做得很不错的。 ------ 北京,银行。 何夕心中郁闷之极,有无数话要说,却说不出来。 此刻的何夕觉得指望这些人支持他发动变法,去改变大明千百年来的面貌,是不是有些太自信了。 何夕从来觉得,统一完善金融市场,对商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要知道,宝钞就不用说了,一直在贬值,虽然朱元璋停止大规模发行之后,失去人们信任的宝钞,面值也不稳定,因为朝廷根本对这方面有所控制,就是放养的。即便没有人大规模操纵,也不会太稳定的。 这种不稳定,本身就影响做生意。 更不要说银两了。 银两,看似是一个单位,不,这是几百个单位。 各地上缴库银,是一个标准,各省库银,海关银是一个标准,皇宫用的银子,叫金花银,是一个标准,户部储存的叫做户部银,又是一个标准,更不要说,官员不同,有人动手脚,有人没有动手脚,不同批次之间,银子分量也不一样。 为什么金银铺遍地都是,为什么兑换金银,能成为一门专门的生意,以上就是原因所在。 但是即便如此,明代也算好的了,宋代各省各自发行钱币,最典型的是蜀中铁钱,根本不能出蜀,各地的分裂可见一斑。 何夕觉得,他做这一件事情,是为大明统一市场扫清了障碍。受益最大的不就是这些商人吗? 但是何夕发现,这些人并不这样想。 因为,几乎整个北京城的商人都联手囤积宝钞,想要推高宝钞价格,大赚一笔。就弄成这个样子。弄得宝钞价格直接涨了一成。这代表何夕要付出更多的钱,去兑换掉。 或许有人说,不兑换不就行了。 反正,这有时间限制,到时间直接作废就行了。这些人不是将宝钞砸在手中了吗? 同样的操作,要看谁办的。 如果是寻常商人,何夕自然是可以这样做的。不理会就行了。 但是这不是寻常商人,背后都有勋贵撑腰,何夕不能无视他们。甚至何夕怀疑,这是他们对何夕的试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再正常不过了。何夕将下金蛋的鸡,全部甩出去了,给了他们。想让他们的感激,却没有多少。不过,在事前感激,事后他们就要想更多了。 看何夕是不是愿意让出更多的东西。 这一件事情,大抵就是这样的试探。 从宝钞兑换中搞一笔钱,固然重要。但也要看看何夕的底气如何? 毕竟,何夕将这些产业转移出去,是有自己非常充分的理由,但是这种理由,却很难被这些勋贵们所理解。他们更能理解的就是丛林法则,何夕做这些是有求于他们。 当然了,得了何夕的好处,将来自然要还的。这是上层社会的规则,他们不否定。但问题是价码。能不能挤一挤,让何夕付出更多的利益。 不过,在北京这里,何夕有办法去收拾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收拾也需要分寸。毕竟双方后续还有很多合作的地方,需要斗而不破。别的不说,之前说过,依附于银行做一些生意,是很赚钱的。 毕竟何夕建立的银行体系,对于整个大明来说,网点太小了。河北辽东地区,还能到县,南方有些省都没有的。如果有人在下面兑换宝钞,然后来银行兑换银币,其实不是不能给差价的。 但是问题是,这个差价,是何夕给他们的。而不是他们逼得何夕让步的。 这是要分清谁是大小王啊。 何夕二话不说,将杨士奇找来,让他去吩咐银行,如此如此。 这个时代这些勋贵们,似乎还没有体会到银行对其他经济体的影响,他们给何夕上眼药,何夕只需拨一下银行,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不过,北京这些边的事情好对付。何夕有些担心南方各银行的事情了。 ------- 南京一切太平,太平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毕竟即便这些人再不满意,也不敢在朱元璋眼皮底下乱来。但是南方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让黄子澄也很烦恼。 有些无可奈何,何夕远在北京,对南方的很多事情都是鞭长莫及的。而黄子澄在南方作为少府丞,也算是重臣了。于是,何夕就拜托黄子澄发挥影响力。照顾一二。 只是,黄子澄不是不照顾。 那些临海的城市,开海的城市,银行推行工作还是好做的。但是那些距离大海稍稍远一点的地方,立即不行,都不说亏损不亏损了。完全是一个摆设。 一点业务都没有。唯一的业务大抵是其他城市转过来的钱了。除此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要不是银行也在朝廷体制之内,杀了银行的人,等于杀害朝廷命官,估计很多银行的人,也未必会毫发无损。 只是何夕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是一个长期的战争。 除非,何夕能下狠手段,将整个南方经济结构,也改造成河北的样子。否则这样的情况,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也证明了,何夕做的事情,终于有了全国性的影响,同时,将双方的对抗加剧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很多人对于新法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感受,而今新法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很多士大夫也感到了疼。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蒸汽机实验室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五章蒸汽机实验室 北京国子监。 北京国子监也算是整个北京城修建最快速的建筑了。 此刻已经有一大片校区了。只是这些一片校区与南京国子监完全不一样。南京国子监向来是精致的中国传统建筑,雕梁画栋,甚至有些衙门与宫廷的风格。 但是北京国子监却不一样。 北京国子监,这里的建筑更像是辽东流行的工棚,由木头,混凝土,木板铁丝等东西构建而成的,与后世的简易仓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很容易损毁,也很容易修补。 如果没有人告诉何夕,这里是学校。说这里是工厂,也是可以的。 宝钞兑换与银行在各地的推动,依然在缓慢地进行的。南北两方有着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有所改变。何夕也不可能将事情一直集中到这些事情上来。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关注。 比如蒸汽机。 何夕改变了蒸汽机主持人之后,这是张宗德第一次向何夕禀报进展。何夕也就来到了北京国子监。 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不过,这里看似是工厂,但是与工厂还是不一样的。 整个好像两部分,从机械制造,到最后的蒸汽机组装,而靠着两边墙壁上,有着黑板,上面画着蒸汽机的结构图。还有很多桌子,上面都有一叠叠的稿纸,不知道上面写了一些什么。 这让何夕想到了,葛天工主持时候的样子。葛天工研究蒸汽机的地方,其实就好像是一个修车车间一般,图书之类的东西,少之又少,不像这里,虽然地方广大,中间放着蒸汽机,但是整体上来看,这里的图书稿纸,远远超过了机器分量。 而跟随在张宗德身后的人员也完全不同。 张宗德身后,跟随的都是年轻人,最多不过二十多岁。只要一问,全部都有工理学院,辽东工理,营口,乃至于航海等几个学院的文凭,看他们手上,都是血淋淋的。一个伤疤叠着一个伤疤。 就知道,他们动手能力还有所欠缺。 而葛天工工作团队,都是那种年纪很大的人老头,每一个人手上都有老茧,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具体的工艺门类之中,简直是神乎其神。巧夺天工,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学生们,只能打下手。 倒不是,他们打压后起之秀,而是他们从小学艺的时候就是这样,同样也认为,这些学生们说话头头是道,但没有几年历练,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 何夕心中暗道:“这才有一个实验室的样子。” 虽然说,与何夕心目之中,那种无菌实验室,进去就要换衣服带鞋套的相比,相差太远了。但是看上去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像也是个大学的实习车间了。 张宗德为何夕解释道:“大人,这一年来,我已经将整个蒸汽机研究资料过了一遍。这是我设计出来最新的蒸汽机。已经能够稳定运行了。” 何夕看着眼前的蒸汽机。 第一个感觉很大。 当然了,比起那种必须修建锅炉房的蒸汽机来说,已经很小,最少整个工棚能装得下。这是一个立式蒸汽机。 首先锅炉缩小了,但是即便缩小的锅炉,也有三米高。而张宗德改良传动结构,让蒸汽机可以驱动杠杆,转动轮轴。从而持续地输出力量,也就是说,有了这个蒸汽机,就不用搞蒸汽机与水塔联合才能驱动机械的了。 何夕细细打量一番,还登上蒸汽机一旁的铁梯子,走到上面。踩着在上面的铁板,看着下面的具体结构。看了一遍,大体都能看懂,下来之后,说道:“不错,开开试试。” “大人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王千里说道:“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一台蒸汽机,这一年之后,坏了数次,有一次爆炸,将整个房子都给掀飞了。这才换到了这里,至于运行之中喷出几个零件,失火了,这样大问题,小问题,太多了。” 张宗德有些尴尬。说道:“大人,放心已经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次不会了。只是,这启动的时间太长了,这一次没有准备,大人还是不要看了吧。” 看来,张宗德觉得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但是也担心,有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啊。 看来,张宗德没有一开始就选择这种工棚一样的实验室,而是经验所制,这个工棚,几乎是一些铁与木板构建而成的,炸坏了也八股心疼,而不是,那种传统的房屋,能传承很多年的,而且是新房子,真出了事情,很多人都心疼。 何夕说道:“好吧,等一会儿再看。” 张宗德立即将一个画册双手呈上,上面花了整个蒸汽机所有的结构图。 何夕对照的细细打量一番,说道:“说吧,还有什么问题。” 何夕很清楚,张宗德这一次叫他过来,可没有说着蒸汽机能够量产了。眼前这个只能说是原型机,请他来视察,与其说是视察,不要说提问题的。 果然,张宗德说道:“大人,这一台蒸汽机是我精益求精,从辽东,遵化生产的数百批次钢材之中,找到最好的一批次,改进机床加工,甚至一些细节地方,是用我们手工打磨,最后组装成这个样子的。” 张宗德看着这一台蒸汽机,忍不住用手轻轻去抚摸这冰冷的钢铁,似乎能有温度一样。这是他的心学所在。 “但是。”张宗德也很清楚知道问题所在,说道:“我们能不能生产下一台蒸汽机,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想要大批量生产,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我已经列出了总体计划。还请大人过目。” 何夕从张宗德手中拿过来总体计划,仅仅是一扫,就皱起眉头来。不是何夕不想支持这方面的研发,而是他很想支持。但是张宗德要的太多了。让何夕根本支持不起来。 与其说张宗德提交的是一分蒸汽机生产研发的总体计划,还不如说,张宗德提交的是一分,大明科学研发总体计划。 其中包换了,钢铁冶炼,机械加工的几乎所有方面。张宗德没有说具体数目,是张宗德不知道提多少高,而何夕做了这么多年,默默一算就知道。 一个遵化铁厂的价格。 首先要攻克是材料。 也就是冶金。 其实大明炼钢技术已经足够生产蒸汽机的,问题是不稳定。 刀剑农具甚至一般机械来说,不稳定也是可以的。毕竟钢已经能达到各种使用场景的下限。不会出问题。而蒸汽机对钢铁的要求就高太多了。在蒸汽机高速运动的时候,即便是钢铁,说给崩断,就崩断,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张宗德提出了一个炉温温度计的计划。 从而确定炉温,更对何夕的高炉进行精细化的设计。从而能更加敏锐的调整炉温。 确保钢铁品质在一定范围之内,能够稳定生产高品质的钢材。 而高品质的钢材,又能提高机床性能。 机床加工性能的好坏,很大部分在刀上,机床上所用的刀,其实不是传统意义的刀,而是高品质合金钢,硬度要超过需要加工的钢材,这才能削铁如泥,将加工的钢材加工成人们想要的样子。 没有高品质合金钢。 很多精密的加工都无法进行的。 其次,就是机床了。 张宗德几乎重新设计了所有的机床,就如同重新构建了所有的蒸汽机零部件一样。 张宗德重新设计的机床,何夕也看见了,就在实验室一侧。从导轨,床身,全部都是做出了改变了。与何夕之前因陋就简的设计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张宗德所设计一些专用车床,专门加工一些新的零部件。 这些是蒸汽机上专用,其他地方没有生产过的。 比起之前,蒸汽机傻大笨粗,而今蒸汽机终于让何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工业设计的美感。 只是这种美感也很值钱的。 别的不说,重新设计高炉,设计钢炉温度计。这里面需要多少钱?何夕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这种高炉现在都是连续作业,不许停,因为一停,整个高炉都坏了。 而研究改进高炉,估计就要建一个,拆一个。 甚至不知道,需要反复多少次,才能到达张宗德想要的效果。 一座高炉不值钱,大抵百两能够搞定吧。但是这百两乘以未知的数目,就让何夕有些兜不住了。 更不要说,何夕似乎想起自己做过一件蠢事,他将这里给卖下来,这里是他何家的产业了。而何府产业因为买了北京城中一大块土地,安庆公主正兴致勃勃的将这一片土地修建好。又是一大笔钱。 也就是说,何府而今的流动资金是很少的。 似乎何夕可以从银行贷款来完成这个研发,但是总觉得何府负担太重了一点。更是看不见尽头。 更不要说,生产蒸汽机的机床也不行,也就是说,何夕如果想要生产这样的蒸汽机,何夕自己打造出来的工业体系,需要进行一次更新换代。这都是钱啊? 不要说别人了,何夕自己都非常心疼的。 毕竟,而今的一切都是何夕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而今就不要了。 当然了,心疼是一回事。钱是另外一回事,何夕回笼过来的资金,是用来兑换宝钞,建立完成的金融体系的。而产业升级更新换代的钱从什么地方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何夕的迷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六章何夕的迷茫 何夕有些迷茫,他倒不是为这些钱迷茫。虽然这方面缺钱,但是何夕是有办法搞到钱的。他是迷茫于这种发展模式。总不能每一次科技进步,都是何夕咬紧牙关从其他地方搞到钱吗? 这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生态。 倒不是说国家投入科研这个方式不对,但是情况不一样。 第一,大明作为世界头号强国,作为东亚地区的霸主,是没有竞争对手的。唯一能成为对手的人,也就是残元,此刻元朝皇帝已经在南京,为朱元璋跳舞了。 这种情况下,大明朝廷是没有迫切地提高科学技术的需求。而且人们还没有真正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好处。与重要性。 而且是后者是最重要的。 即便何夕能弄出多少钱来,钱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少的。 而用钱的地方,总是多的。何夕将这么多钱,投入科研之中,会受到其他人非议的。毕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未来的科技,会走到什么地步。觉得,而今已经不错了。 为什么还要加大投入,虽然说蒸汽机与水车联动的方案,在何夕看来,完全是过渡方案。一定要淘汰的。但问题是,而今这一套方案,其实还很赚钱的。 解纶买下砖厂就是看重了这个。 即便在何夕作为执政者,他个人也觉得,朝廷并不直接干预科学研究,仅仅是维系科学研究的环境。才是最实用的办法。 何夕是知道,未来的科学走向。但是大明其他人不知道啊?甚至即便知道了,投入之后,就一定能做出来吗?何夕之前觉得可以,而今真正尝试之后,才觉得未必。 即便后世很多公司也不敢大规模投入研发之中,华为仅仅是少数,并不是这些公司看到科技研发带来的好处,而是他们更知道,一家公司压在科技研发之上的危险。如果这个项目失败,整个公司就要破产了。 朝廷深层参与科学研发,这是后起国家最好的办法。因为国家不参与,国内是没有其他机构可以承担这个重任的。而在大明不一样。没有追赶最高技术的紧迫感。国家放弃很多工厂之后,利用最高技术得到利润也减少了。 即便得到了利润与负责的官员没有直接关系。 产学研转化,即便在后世也是一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更不要说了。 所以,让各商业公司为了市场更高的利润,投入科学研究。国家不用承担科研投入的付出,也不能为科研失败承担损失,却可以获得科研成功带来一系列红利。 还减少了一系列科研管理的弊病。 想想就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何夕也无奈。很多事情发展都有自己的规律,何夕如果不管的话,他估计在三五十年后,那种可以用在火车上的蒸汽机才能出现。至于火车与轮船什么的。就更远了。 或许等何夕白发苍苍的时候,才能真正看到这些东西。 这大概就是,在西方蒸汽机出现与成熟的过程。这也是商业竞争带来的进步。 这个时代商业竞争的程度,远远比不上后世,对产品需要迭代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后世。这种水车与蒸汽机联动的方式,还没有完全推广开来。如果按照正常规律是,等这样的生产技术完全推广开来,很多厂都能生产了。生产过剩。为了争夺更高的利益,人们才开始遭受准备更换。甚至一些利润微薄的地方,无力更新设备,用了一两百年去,就好像,中国某些地方的小厂,还有一九三几年的德国车厂。那年纪,比厂里年纪最大的工人年纪都大。 让市场自然淘汰水车与蒸汽机联动方案,最少需要十年。 如果何夕而今将新方案搞出来,会让很多人利益受损的,别的不说,解纶说不定就要破产了。 而且很多勋贵彼此之间都有联系,也未必喜欢看到这样的变化。 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何夕心中却不愿意。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生命已经过了一半了。这种情况下,即便他得天之幸,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上一百年,按这个技术更迭速度,等到他快要老死的时候,能不能看见电灯,能不能看见内燃机? 更不要说计算机了。 他内心之中急切的想将他后世看见的一切在这个时代复制。虽然他知道,这个想法,是有些问题的。但是,他依然忍不住。一方面是他多少年来,难以自制的思乡之情。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与父母大年三十看春晚,自己跳墙出去网吧,打游戏。玩手机,但是等醒来之后,却发现连一盏电灯都没有,用得即便是最高等级的鲸油灯,那又如何啊? 即便这鲸鱼灯之中还加了不知道什么香料,点燃之后,非但没有烟火气,反而有淡淡的香气,那又如何? 依旧比不上,他小时时候那种昏暗的,二十瓦的灯泡。 连带来的手机与笔记本,也已经相继损坏了。何夕让人用最好的紫檀木做了匣子。决定当自己的陪葬品了。 另外一方面,也是他觉得自己的使命。 一开始他就觉得,他无端从现代回到这个时代,一定是带有使命的。到了而今,何夕越发明白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为天下人谋福祉。 他纵然培养了这么多学生,但是何夕很明白一件事情,他们不如自己。 倒不是说,何夕自负到整个大明就没有天才。而是,何夕在后世经历的教育,即便在后世,如果不算国家补贴,全部计算的话,恐怕也不是十几万就行的。更不要说,后世很寻常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只能想象。 从这一点上来说。 何夕接受的教育,是无价的。 是不能用大明这里的金钱来衡量了的。 并不是大明这边没有绝顶天才。比如张宗德,在何夕看来,就是一个天才,而且这样的天才,还会陆续的出现。但是这些人,也不能代替何夕自己的地位。33 朱元璋寿命进入倒计时了。何夕也不得不思索,那就是将来,等他何夕也到这个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啊? 这不是何夕自视甚高,而是现实就是,有些人是可以被代替的,有些人是不可以被代替的。而朱元璋与何夕,都是不可被代替的人。 所以,何夕也明白,等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科学进步速度,会大大减弱。 所以,何夕其实是想有生之年,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最好能将第二次工业革命,也就是电气革命也搞出来,至于将来的核能什么的?很抱歉,虽然说很多人说,现在制造原子弹的工艺在网上都是公开的。 只要有足够的原料,大学生就能造。 但不包括何夕。 最少前两次工业革命,何夕还能提供方向,至于之后,何夕只能做出一些指点,更多的就不可能了。 所以张宗德给出的计划书,如果放在后世,自然是错漏百出,要被立即打回重做那一种。但是在何夕看来,足够欣慰了。但是欣慰之余,何夕的心思也没有在计划书上面了。 而是更重要的方面。怎么样拖着这个世界进步。 这才是何夕给自己的任务。 何夕直接问道:“你给一个时间,这东西什么时候能造好?” 张宗德咬咬牙,说道:“如果小规模量产,只需要一年,想要大规模量产,需要三年,甚至更长时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试运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试运行 何夕说道:“好。这一件事情,告诉你岳父,让你岳父去安排吧。何府上下,全力以赴支持你的计划。” 张宗德与杨震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其实,杨震女儿何夕也见过,当年杨震进入何府的时候,杨震的女儿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而今算算,也不到十八岁。在现代算是未成年。 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小了。 张宗德与之结亲,很难说谁赚便宜。 杨震作为何夕的管家,在外人看来,是家奴一类,但其实,杨震更像是何夕的幕僚。但是士大夫那边评价不高,而张宗德同样的问题,他父祖是元朝忠臣,那种跟随元朝撤到漠北,至死不渝的忠臣。这一点,让张宗德不受很多人待见。同时,如果张宗德父祖追随是元朝皇帝,还能被士大夫们高看一眼,但一问,张宗德父祖追随的是纳哈出。 天下大势分明,张宗德父祖不投奔本朝,反而投奔塞外,谈不上识时务。元朝天子尚在,投奔强臣,这谈不上忠节,就张宗德读书来言,说他对儒学不懂,那是假的。毕竟是书香门第,孩提之时,就读书习字,不管在艰难的日子里,张宗德父祖都没有松懈过孩子的教育。 但问题是,塞外又能有多好的条件,即便勉强维持,张宗德又能学到多少,仅仅是基础教育而已。而张宗德一到辽东,就在何夕学派影响之下,读书最多最明白的,反而是科学。 这一点上,士大夫们看不起,以为不是正道。 而张宗德而今做的工作,更是让他们一万个看不起,觉得不过是工匠而已。 再加上身家单薄,也没有那家的女儿看上张宗德,与杨震的情况,也算半斤八两。 所以,何夕派人一打探,张宗德就立即答应下来了。 不为别的,单单在何夕那里有一个好印象,他也不会拒绝。 张宗德说道:“多谢大人。” 何夕说道:“我那儿子在你这个怎么样啊?” 对于何夕让儿子跟随张宗德学习,安庆公主是有意见的。但是却没有在何夕面前多提。 虽然安庆公主看过几乎所有何夕带过来的东西,但是从骨子里,安庆公主依旧是一个古代人,明代人。她对何远思的规划,就是让何远思接何夕的班,成为大明朝廷的中流砥柱。何家从何夕开始,世代公卿。与大明同生死。 这是一个母亲美好的愿望。 何夕可以理解,如果可以,何夕也不拒绝。但是何夕更看重孩子本身的自我理想与实现,不是他想让儿子做什么,而是儿子想做什么?基于何家这个平台上去做。 如果何远思将来,真想做何夕一样的事情,何夕有足够的人脉,好好锤炼一下。何家四世三公,也未尝不可。 只是何夕太明白,政治的危险了。 如果何远思没有足够的能力,还不如当一个富贵闲人。 对自己对何家都好。 所以何夕让何远思在张宗德门下做事,张宗德虽然年轻,但是在何夕看来,张宗德是最像科学家的一个人。至于是不是?就要看张宗德的成就了。比较任何被称为某某家的人,不仅仅是职业选择,也是人生成就。 张宗德不明白何夕为什么将儿子送过来跟随他学习,但是张宗德不敢怠慢,立即将何远思的表现往好里说。 当然了,何远思的确不错。 安庆公主对何远思的教育还是很到位的,在学业上要求得很严,更是想让何远思继承何夕的家学,在各方面要求很严苛。他的底子很好,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帮上何远思的忙。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研究与验算,需要的数学水平还不需要太高。 何夕问道:“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看见他?” 张宗德说道:“公主殿下,不许小公子来到这里。” 何夕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安庆公主觉得,这里很危险,为了保护孩子安全,不许他过来。 何夕心中沉思片刻,说道:“去将他叫过来。另外,这个蒸汽机要试用一下。” 立即有人要阻止,何夕一摆手,脸色一冷,说道:“我意已决。” 张宗德说道:“大人。” 何夕说道:“你对这个有信心吗?” 张宗德说道:“自然是有的。” 张宗德如果没有信心的话,就不会上报了。 何夕说道:“我对你有信心。” 何夕本来不想这样作秀的,毕竟,他也知道,这有一定的危险性。机器运行不稳定,现在很多安全措施也是没有的。这个事故率并不是零。但是何夕低估了大多数人对于锅炉的恐惧。 如果每一个人都觉得,这玩意会爆炸,那么将来推广,就会有很多大的阻力。 所以,何夕才要做出典范来。 前文说过,蒸汽机启动是需要时间的。 而今更是,张宗德为了万无一失,亲自钻进蒸汽机里面,一个个检查了关键的零部件。 在这个时候,何远思也已经来了。 何夕好久没有见过何远思了。此刻何远思已经快十岁了,个头到了何夕的胸部,进退如仪,衣服看似简单,但是一针一线都是非常讲究的。从骨子里有一种贵公子的气息。 这让何夕有一种感觉,这不像自己的儿子。 的确不像。 并不是说长得不像,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何远思与何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是父子。但问题是,何远思身上的气质,与何夕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完全不是一回事。 何夕毕竟是从现代长大的,一些随性都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了,除却一些必要场合,需要端着架子之外,大多数时候,何夕其实都很随和的。而何远思却不一样。安庆公主是公主,朱元璋自己是草根出身,内心之中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故而,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女体面,于是制定了很多皇家礼仪,安庆公主从小学习,都是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 她养大的何远思,自然是像安庆公主。端庄尊礼,举手投足之间,一板一眼,就好像是小大人一样。 何夕心中一动,忽然双手抓住何远思的脖子,往上面一拔,将何远思给提了起来。 一瞬间,何远思大叫出声,眼睛之中神色急速变化,又惊恐,害怕,不可思议等等。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眼中威严的父亲,会是这个样子。何夕甩了两下,才将何远思放下来。 此刻何远思也不复小大人的样子了。 何夕说道:“儿子,你参与了这个蒸汽机的研发没有?” 何远思说道:“仅仅是给张师打下手而已。” 何夕说道:“那你看过,这个蒸汽机运行没有?” 何远思说道:“听见过,没有看过。” 何夕说道:“今天,就让你看看。”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烧锅炉了。未来提高烧水的效率,有人搬过来两台鼓风机,一时间风声乎乎作响。片刻之后,就不再是风声了。而是咕噜咕噜的声音,是烧水的声音。 张宗德一直在关注水温。 这个测量水温的自然是温度计。是何夕推进的一步到位的水银温度计,当然了,因为工艺问题,做得很大。远远的都看得很清楚。 张宗德看到水温到位了,猛地拉了一根绳子。 呜呜的声音鸣叫起来,这不是别的声音,正式锅炉里的水蒸气冲了出来,一阵白烟飞射出来,一瞬间,整个车间烟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不过,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报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报喜 随着蒸汽推动杠杆,何夕听见非常沉重的一声“咚”。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这个时候,各种其他噪音也都纷纷作响,火焰声,鼓风机声,锅炉声,蒸汽喷涌而出的声音,再加上旁边四五个人操作的声音。一时间震耳欲聋,何夕自己忍不住说道:“太乱了。” 但是这三个字,一出口,就消失在无数声音之中,别人根本就听不见。 随即,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响,何夕清晰的看见,蒸汽机上巨大的转轮开始转动了。这个转轮开始转动之后,只需将机器接在转轮上,就能带动机器做运动了。 而今,如果让这个转轮直接带动车辆,那就是火车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太大了。 不管是材料问题,还是设计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不得不加大冗余,也就是而今这个样子,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想让他缩小成为火车头,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精力。 其实何夕并不知道,他已经超过了前人很多很多了。 最少,何夕一开始,就让蒸汽机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何夕从自己的图书中描下来的蒸汽机,是蒸汽机的经典结构。这种经典结构,自然是不可能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有无数人一代代改良,才变成最后的样子了。 等于何夕一开始,就拿到最终方案,问题是,这个经典结构,对各方面要求都很高。 葛天工与张宗德两人都用不同的办法,想办法接近这个终级要求。 只是葛天工,到底是工匠思维,而如此经典的机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匠可以解决的。哪怕是宗师级别的也一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复刻都不可能。 而张宗德理顺了这些问题,才真正踏入坚定的一步。 而这一步,其实已经超过当年蒸汽机发展的二三十年了。 只有何夕还觉得慢而已。 不过,整个蒸汽机运作起来之后,整个工棚之中,的确是站不住脚了。 热气蒸腾,让人满头大汗,烟尘飞舞,估计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会一脸黑,惊天动地的噪声,不,应该不仅仅是噪声,何夕明显的感觉到,地面在震动,随着机器一下一下的转动而震动。 不过,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蒸汽机的马力是相当有限的,因为转速非常之低。 不过,这些问题,将来可以慢慢改进。 总是踏入了第一步了。 何夕再也承受不住了。随即带着儿子与随从人员出了工棚。 张宗德也跟了出来,何夕拍着张宗德说道:“你准备一下,该给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另外,看看这一段时间能不能造出另外一台来。送到南京去。” 张宗德说道:“送到南京?” 何夕说道:“自然是送到陛下,哪里为你请功啊。” 虽然说,眼前的蒸汽机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这一台蒸汽机,已经符合何夕心目中蒸汽机的样子,而不是那种水车与蒸汽机联动的模式,也不是那种只能提水的蒸汽机了。 何夕将这好消息自然要告诉朱元璋了。 这也是,何夕加强朱元璋的信心了。 毕竟,何夕一直觉得朱元璋这一段时间,心思暧昧。何夕最担心的是,朱元璋忽然转到太子那边,如此一来,何夕所做的一切都要有问题。 朱元璋是天下不可替代的人物,是能一言决天下局势的人物。 对何夕也是如此。 想让上司支持,自然要让上司看到成绩了。而蒸汽机就是何夕上报的成绩。 ------ 有何夕的支持,蒸汽机二号,洪武二十四年冬到了南京城。 这个庞然大物,进入南京城的时候,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南京城门才堪堪够用,如果再大一点,恐怕就要拆城门了。更不要说,特别重什么马都拉不动。 在北京运输的时候,是在船上直接组装的。而到了南京可不能是这样的。 不过,好在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种重物,也不是没有运输过。 朱元璋让黄子澄负责这一件事情,黄子澄动用了一个千户,前面开道,后面收尾,更是将一根根原木铺在道路上,两侧有两个百户,一起拉动,更有人专门换下面的原木,就这样,一步步的从聚宝门外,送到后湖。 本来,朱元璋想送到皇宫之中。但是工匠一算,皇宫不行,路不够宽。 所以,朱元璋就运到皇宫后面,一大片空地上。 等这里刚刚落地,派工匠检修之后。 朱元璋就下令,太子与文武百官一起来观看蒸汽机的力量。 黄子澄负责这一件事情,也是动了心思了。何夕看见这蒸汽机力量传输模式是怎么样的,何夕就已经知道路子对了,那是何夕有这个知识储备。但是南京这么多官员,大部分都是没有这个知识储备的。 让他们看一个轮子转,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于是,黄子澄开动了脑筋,立即让太平铁厂设计出一套机械,也就是之前的水锤修改之后,装在了蒸汽机上面。 调试好之后,这才请朱元璋来看。 这一日,后湖两岸,人山人海,几乎所有官员都已经到了。 自然是有高兴的,有不高兴的。 解缙是最高兴的,解缙跟在黄子澄身后,听黄子澄解释这蒸汽机的作用于力量。这让他十分开心。 原因无他。 解缙这一段时间在朝廷的压力非常大,方孝孺几乎已经明牌,一直平静的秘书监吧,也掀起了波澜。朱元璋没有多做干预,解缙如何能在方孝孺手中好受了。 就不说两人的能力有没有上下,单单说方孝孺的资历,在秘书监的影响力,已经背后的太子。就是解缙不能敌对的。 解缙只能忍。 而今他觉得,他不用忍了。 他或许不完全知道,蒸汽机的意义,但是他最少明白一点,蒸汽机的出现,对新法是极大的利好。是何夕学说的又一次验证。他岂能不高兴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方孝孺的应对之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方孝孺应对之策 方孝孺此刻也端坐在上手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在太子位置一侧。 齐德坐在方孝孺身侧,说道:“学士,蒸汽机这东西,你了解吗?” 方孝孺说道:“自然了解。可谓新学之圣物,可代替人畜之力,是何夕生产力理论之明证。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地让群臣观摩,不就是向天下人昭示新学之能,我等旧学之不能吗?” 齐德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学士,难道没有应对之策吗?” 对于很多人来说,新法与旧法,还纠结于很多表面的东西,比如宗法,亲亲,天命,礼法,等等。但是如方孝孺这等大儒,早就明白何夕的心思,就好像何夕也明白方孝孺等人的心思一样。 在这种层面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战略误判。 大家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唯一不明白的,大概是对手要怎么做啊。 方孝孺对何夕学说的理解,甚至超过了很多何夕的学生。所以才总结很到位,何夕所作所为,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发展生产力。其他的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来。 而齐德很明白这一点。 之前,什么蒸汽机,可以代替人工作的机械。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天方夜谭。但是而今何夕真正造出来了,给人带来的思想震动,是难以言喻的。 中国人骨子里都是很现实的。 一件事情,不管怎么说得天花乱坠。都是虚的。但是一旦变得有用。很多人都会主动地参与其中。 而今蒸汽机带来的用处,只要不是下愚之人,就能明白。 甚至,在蒸汽机演示之前,很多人都判断出来,这一次演示根本没有问题,也不可能有问题。问题在之后。甚至齐德担心,今日之后,很多士大夫也会倒戈的。 方孝孺说道:“无妨,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不过齐兄,你觉得我等圣学,是不是需要修订一二了。” 齐德见方孝孺如此,心中也平静下来。毕竟方孝孺这十年来辅佐太子,已经成为太子派系的中坚力量。甚至在太子派系之中,可以说是尾大不掉之态。 对下属自然有一番威信。 方孝孺说没有问题,那么应该没有问题。齐德思考方孝孺的问题,沉思片刻,说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孔孟之道,入汉威为公羊,分古文今文之争。入唐宋有道学之论,而今前宋劫灰之余,蒙古不著文章。我等应该收拾先贤文章,更立新说。以彰后世。” 方孝孺说道:“不错,当继往开来,承圣续绝,当道学之脉,发当世之声。此事,非我一人能为之。齐兄,也要多多相助才是。” 齐泰苦笑说道:“我学识浅薄,恐怕帮不上忙。” 方孝孺说道:“无妨,聚集志同道合之辈,终究要有所成就的。” 这就是何夕带来的影响。 元末明初的学术思潮,总体上来说,是理学复兴之余,实用之学也是很多士大夫秉持的,这些人最典型的就是刘伯温。刘基,姚广孝,还有辅佐各诸侯争霸天下的谋臣,乃至于罗贯中等人。那一个是理学中人。 但是在明末之后,这种思潮却沉寂了。 其中,据说最后一个有影响力的著作的,乃是姚广孝在永乐中写的一篇笔记,非议理学。但是已经成为孤篇。即便是永乐大帝,为了自己正统地位,大力发展推崇儒学,编了很多书,如四书五经大全,等等。将理学真正确定为官学,并将学说归为一,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学在官府。三杨为朝廷辅臣,同样也成为天下学问宗师这种特殊情况。 但是在何夕刺激之下,方孝孺很明显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陈旧的理学,已经不能适应何夕新学的攻势。 任何一个学说,都要解释现实。 何夕之前的学说,还不是现实。f方孝孺是可以无视的。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蒸汽机已经成为现实了。何夕在北京做的很多事情,让人眼花缭乱。但是本质上是什么? 本质上是何夕拿了朝天七八百万两的银子,而办成了要一两千万两才能办成的事情。 方孝孺已经不能无视这些了。 何夕带来的这个问题,方孝孺必须在儒学框架之中进行解释。 如果方孝孺是一般腐儒,自然抱残守缺,不肯有任何改变,但问题是,宋濂看重方孝孺,不是没有原因的,方孝孺在学术上,对宋濂的很多学说都不赞同。有很多创新。33 方孝孺被天下人称作读书种子,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方孝孺必须创造一套能将何夕的生产力理论,科学理论容纳进去的儒学框架。这其实有后世很多人想要创造的新儒学差不多了。甚至可以说,与何夕一直在做的事情,有殊途同归之妙。 毕竟,何夕在儒学上的造诣,给方孝孺提鞋都不配。所以,何夕搞出来的东西,在方孝孺看来,根本就是死搬硬套,乱七八糟,简直不能用漏洞百出来形容了。 当然了,方孝孺这样做的目的,与何夕截然不同。 这是在争夺最高解释权,从而掌握变法的主动权,如果一定要变法的话,不能在何夕的主持下进行。 这也是,方孝孺面对何夕步步紧逼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他之所以对齐德说,就是因为,天下之间,腐儒才是最多的。能理解方孝孺心思的人才是少数的。 方孝孺才要一个个选择自己看中的人,形成一个小团体之后,再对其他人说。 何夕作为一个派系之首,面对吃自己饭,还想砸自己锅的勋贵们,要一边收拾一边拉拢。而方孝孺也是同样的问题。对于大多少士大夫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恢复到之前。 这个之前,不仅仅是洪武年间,而是更早,也就是元代。 毕竟元代对地方势力的纵容,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朱元璋说元以宽亡。但是对于很多士大夫,地方大儒来说,这就是他们最渴望的。但是方孝孺却已经敏锐地发现。不管他想与不想,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想要回到之前,已经不可能了。 作为一个政治家,既要拉拢人心,但又不能让自己为下面人所裹胁,这就很考验每一个人的能力的。太子,方孝孺,何夕等很多人,都面对这样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问题在朱元璋在这里,却根本不存在。 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这些东西,都可以无视了。 随着,几声静鞭作响。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下来了。 朱元璋与太子在很多人才簇拥之下,缓缓地进入会场,所有人都齐身,行礼道:“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除却多了几根白发之外,并没有看出别的什么。但是太子明显的虚弱消瘦了几分。只是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精神头很好,但是细细看来,却有一些外强中干之态。 不知道,而今他的精神头,是不是一场虚火。 朱元璋一摆手,让下面人起来,他径直坐在自己的龙椅上,而太子就在朱元璋身后,落后一个身位。也安身落座。 朱元璋与太子好久没有怎么说话了。 父子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 此刻朱元璋看太子身体,有些心疼,说道:“你身子骨不好,今天就不用来了。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太子轻轻咳嗽两声,说道:“如此大事,定然名垂青史,孩儿有怎么能够缺席啊。” 朱元璋说道:“那好,看过这个蒸汽机,你我父子两人,也要谈谈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章揉铁如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章揉铁如面 所有人都到位了。 一番礼仪之后,蒸汽机开始运行了。 蒸汽机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不会多说了。黄子澄在蒸汽机后面驱动汽锤。在蒸汽机的驱动之下,一整块铁,就好像面团一样,要扁就扁,要圆就圆。 不过一会功夫,就将成型的铁甲。送到了皇帝手中。 朱元璋用手指捏了一下铁甲。 坚硬的铁甲上还有一丝丝金属反复折叠的余温。 朱元璋随即让人将这些铁甲,递给下面的人。挨个看过。 朱元璋说道:“黄子澄。用了这些机器,打造铁甲速度能提高多少?” 黄子澄说道:“臣现在还说不好。毕竟这机器并没有完全测试过,不过,以臣看来,最少能提高十倍。” 之前用水力驱动机械锻造,虽然也能加工铁甲,但是速度与能力,都有局限的。水力锻锤的力量与频率,根本不能用蒸汽机驱动的相比。而加工的铁甲也不一样。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黄子澄也看出来,这铁甲质量更高,更薄,更轻。防御力更好。而且能够冷锻了。要知道水力锻锤,想要加工的话,需要想将铁块烧红。才能下锤。 而今省了这一道工序,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黄子澄一时间也想不清楚。 钢材质量有一个极大的提升。何夕之前想过,直接锻造火炮,成为可能。这样的火炮,会更加轻便,威力更加大。甚至,何夕所想的那种,轻便的,能够随军的步兵炮,成为了可能。 等等的,加工铁甲的速度变快,甚至是其中影响最小的一项。 朱元璋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方孝孺目光扫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身上,这个老臣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如何?” 朱元璋目光一凝,目光扫到太子,方孝孺,随即凝聚在这位老臣身上,说道:“徐卿,此话怎讲?” 这位老臣这几年都要退下来了。可以说是谨慎了一辈子,才躲过了建国以来,屡次大风波。走到了现在。而今今日敢说出来,可见方孝孺下了大功夫了。 这位老臣说道:“臣以为有恒产者有恒心,欲天下太平者,令天下百姓皆有恒产,田亩所出,产也。机杼所出,亦产也,工匠赖以生者,亦产也,而今一机出,十倍于之前,则夺十人之产,千机万机出,则夺千人万人之产。是以天下不安,社稷不宁。臣以为陛下当封此妖物,使天下得安。”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也议论纷纷。 有很多人有赞同之意。 这就是方孝孺所言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其实,这个老臣在很多概念上,做出了延伸,这个延伸不是他做的。而是方孝孺的解释。 恒产地,产是产业的意思。而方孝孺做出延伸,诠释为工作机会。谋生的手段。 虽然说,方孝孺这里的解释,是片面的,是静态的。 毕竟,每一次工业革命,固然会淘汰了很多工作机会,但也会创造很多工作机会。形成社会的动态平衡。但问题是,对于被淘汰的人,很难得到新的工作机会。 他们不可能从整体宏观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而大明朝廷的官僚们,一来未必能看出这个问题,二来,即便是看得出来又如何?官僚本身,是不愿意多做改变,节外生枝的。 所以,方孝孺借着这个老官僚的一番话,得到了很多人赞同。 朱元璋并没有回应,而是目光在解缙身上一撩,解缙立即好像身上着火一般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徐大人此言差矣。天下之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此物既然已经出现了,朝廷不用,则必有他国用之,昔日一汉抵五胡,乃铁兵之用也,柔然,突厥,契丹,之所以雄霸北方,盖铁之用也。是以北方日强。乃于宋季之辱,今得此物而不用,何以得铁兵而持铜兵,必为后世之患,为天下笑也。” 解缙作为何夕放在京师的喉舌,他的立场与根底,都不用说了,这个场合,这样的言辞,解缙不出来反驳,根本无法向何夕交代。甚至无法向朱元璋交代。 只是双方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下结论。 于是你来我往的一番争论。 只是朱元璋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这种场合的争论,与其说要争论出一个结果,不如说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朱元璋咳嗽一声,说道:“好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朱元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黄子澄,这一台机器交给太平铁厂,从北京调一些人过来,北京能造的东西,太平铁厂也必须能造。” 黄子澄说道:“是。”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内心深处,却暗道:“麻烦。”一个麻烦是运输的麻烦,这东西运进南京城有多麻烦,运出去就有多麻烦。自然不必多言。另外一个麻烦,就是造蒸汽机的麻烦。 太平铁厂的技术,其实并没有多少提升,大多数还停留在何夕在太平铁厂那个时间段。 这就是何夕所感受到的。似乎只有他拉着所有人进行科研,其他人是缺乏原动力的。而今的太平铁厂的技术,已经与北方相差一个时代了,想要补上,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朱元璋又转过身来,招呼太子一声。径直回宫了。 —— 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说道:“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说道:“儿臣没有什么看法。” 朱元璋陷入沉默,好久没有说话,说道:“太子,你是太子。这样的天下大事,你岂能没有看法?你也是看过未来的书籍的,蒸汽机有多大意义,不用朕提醒你了吧。” 太子依然陷入沉默之中。 其实而今已经很清楚了。 随着南北分化,如果说,之前何夕所谓的变法,还是空架子,而今已经不是了,何夕已经有了一整套施政办法,并且推广开来。双方的矛盾冲突,从一开始到现在,从简单缓和,到而今的复杂激烈。 对未来继嗣之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之前太子担心,变法影响太大。他镇不住场面。而今这已经是现实了。因为太子发现,不管他做怎么样的选择,就代表大杀戮。太子只有选择杀什么人,而没有选择不杀人。 而这样的情况,太子是万万不想的。 太子的心,始终不够狠。为了天下大局,杀几个人。太子决计不会手软,但是,杀一群人,乃至数千上万人,太子却下不去手的。 太子内心深处甚至有一种怨怼,他心中暗道:“我仅仅想想安安分分过太平日子,为什么逼我做这样的选择?”他虽然知道,他作为太子,作为未来的嗣君,这是他不能逃避的选择。 只是,太子真不想选。 朱元璋说道:“朕老了。而今头发皆白,牙齿松动,摇摇欲坠。历史上,我活了七十一岁,我现在觉得,我大抵是活不到那个岁数的。这天下到底是你的,有些事情,我不逼你,但你也要有个准备。” 太子听了朱元璋这样的话,磕头行礼,说道:“孩儿不孝,令父皇忧心了。” 朱元璋淡然说道:“你是我儿子,我不为你操心,又为谁操心。只是我恐怕为你操不了多长时间了。有些事情,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你到底想怎么做?” 太子内心深处惭愧之极,从来没有说过软话的父皇,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太子说道:“父皇,我没有想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一章太子的选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一章太子的选项 朱元璋语气平缓,没有了皇帝的气势,也没有历来的强势,就好像是一个老父亲一般。为太子娓娓道来,说道:“当皇帝,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臣下各有各的心思,用人是一门大学问,近贤臣,远小人,说起来容易,但是何以为贤臣,何以为小人?却是一辈子难以琢磨清楚的大学问,方孝孺为宋濂的弟子,清正廉洁,从不妄取一毫,在秘书监,所做之事,都很妥当,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问题,回到家中,不过老妻而已,有士子登门宴请,从来没有拒绝过,讲学竟日,不辞疲惫。” “但凡,有下有冤情,方孝孺必然三请而改之。” “这样的人,不是贤臣吗?” “而何夕?主政一方,上下得所,以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不过是掌兵,还是典政,都有手段,眼光长远,可以为定国之臣,也是你妹婿,不仅仅是朝廷肱骨之臣,也是朱家柱石之臣。他不是贤臣吗?” “但是,何夕在北京,私心作祟,多次暗中培养将领,安插军中,叶沈就是其中最典型的,朕敢说,叶沈军中,朕的话,没有何夕的话管用。而且,至于辽东,何夕的影响力根深蒂固。说他栽培党羽,图谋不轨也是真的。而方孝孺在你面前说过什么?朕就不提了,以臣胁君,要我看来,诛其九族,都是轻的。” “这些都是贤臣,小人反而不敢这样做,最少不敢在朕面前这样做。” “自古以来贤臣难用,小人易使。” 什么是小人,那就是逢君之恶。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毫无底线迎逢君王,在政治上毫无建树,也没有任何主见,为了迎逢君主,可以做任何无底线的事情,这样的人,大多能力不怎么样。 虽然说,很多小人也是很有才华的。但是一般来说,有才华的都很自信,有自己的坚持,即便是面对皇帝,也不可能完全放弃自己的自尊与原则。 而小人没有足够的才华为依仗,所以,才用自己的服从来换取皇帝更多的信任。 当然了,那种很有才华,又毫无底线。不知廉耻,没有一点自尊自爱的人,就是小人界的极品。 放在而今说,方孝孺不知道他做的事情,犯了太子的忌讳,但是方孝孺依然去做,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才是挽救大明不落入危局的唯一办法。而何夕伸手到军中,难道以为朱元璋不会知道吗? 自然不是,而何夕觉得,变法不可能完全没有军事上面的支持,即便朱元璋知道了,他也有办法应对。 这两人都是,有自己的原则信任的大臣,可以说是贤臣,但是同样也对皇权造成了冲击。反倒用小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太子说道:“父皇,你觉得该怎么用?” 朱元璋轻轻一笑,说道:“我觉得,我觉得什么你就听吗?” 太子语塞。 朱元璋正色说道:“方孝孺这一段时间做的事情,你知道吗?他假借你的名义的所做所为,我不觉得,你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动他,是留给你来做的。” “而今大明的道路,有三条。第一,你支持何夕,诛杀方孝孺,方孝孺想诛十族,成全他便是了。让天下士子,不要胡思乱想,大明未来就是新法。第二,你支持方孝孺,那你就是杀了何夕,让方孝孺主持大政。不过方孝孺这个人,虽然有些顽固,但并非不知变通的,我觉得,他定然会废其人,用其法。只是,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名目就不知道了。第三个选择,就是最糟糕的选择。” “你在两边平衡,看上面面俱到,其实不然,反而让两方之争,旷日持久,如唐之牛李党争,北宋之新旧党争,到时候非此即彼,否则鸣鼓而攻之,置朝廷大政于不顾。甚至绵延数朝,北宋之亡,恐怕在于斯。我儿深鉴之。” 太子听了朱元璋的话,很复杂的处境,被朱元璋寥寥数语,分析得明明白白的。太子只觉得心头一宽,只是,太子越发无所适从了。这三条路,太子都不愿意选。 朱元璋看出了太子眼中迷茫,叹息一声,说道:“你走吧。好好想想。” 朱元璋心中暗道:“时间不多了。” 朱元璋越发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他之前对太子所言,是真的。历史上的朱元璋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而今马上洪武二十五年了,按理说,朱元璋还有六年时间。 但是朱元璋感受到自己的虚弱与力不从心。他已经到了不服老不行的地步。 真能再活六年吗? 其实,朱元璋在洪武末年,有过数次病危。都是从鬼门关中抢了一条命。而今如果有一点点意外,他提前走了,也很正常。 朱元璋见惯生死的人,同样看淡自己的生死,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说有多在意,那也不是真的。 朱元璋很想,在自己还有时间与能力的时候,为太子好好铺路,为太子稳定局面,好让太子接班。大明政局保持稳定下,持续向前。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换太子的。 只是,朱元璋不能留下一个不稳定的太子,所以,朱元璋的时间不多了,留给太子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太子不下定决心,那么朱元璋必须在他生命最后一段时间,进行一次大调整了。 这一点,朱元璋并没有说。但是太子也知道。 这两年来太子一直用各种办法抵抗朱元璋的意志。朱元璋虽然是和声细语,但其实坚定意志,并不减少半分。 ------ 太子回到东宫之中。 他端坐在书案之前,看着眼前关乎蒸汽机的各方面的奏疏,一直看到深夜。其实这些文字,仅仅在太子的眼前流过,并没有多少入心。太子的内心之中,一直在激烈的争斗之中。 各种想法,如同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台。太子一直琢磨不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以手支额,居然陷入梦乡之中。 梦中浑浑噩噩,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无端而来,无由而去。 忽然,太子发现自己坐在高堂之上,眼前跪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孝孺。方孝孺浑身血污,即便跪在地上,也显得铁骨铮铮,厉声说道:“昏君,背离圣贤之道。倒行逆施,为天下伸张正义,诛九族又有何惧,不妨诛十族。” 太子拼命摇头,说道:“不,不,不。” 这是他的真实情绪。 太子与宋濂的关系很好,那是真正的师徒之情。正如朱元璋所言,方孝孺在学问上,在私德上,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就算不提宋濂的师生之情,单单说,太子与方孝孺这么多年的合作,很多想法,不仅仅是方孝孺的想法,也是太子的想法,太子岂能抛弃方孝孺,并诛杀之。 这是太子万万做不到的事情。33 太子梦中眼前场景,忽然一换。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的着他。好像是哭了。 太子从后面走了过去,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忽然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与何夕的儿子何远思。 两个人哭得眼泪通红,脸色苍白,眼神之中,有一种渗人的恨意。 太子一惊,问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安庆公主语气之中充满恨意,说道:“我怎么了?你是不知道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洪武二十四年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二章洪武二十四年冬 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安庆公主已经扑了过来,厉声大喊道:“还我夫君命来,他为大明忠心耿耿,你却如此待他。你这个昏君。” 一瞬间,太子眼前掠过很多画面,正是太子下令处死何夕的场景。 只是太子内心之中极度痛苦,他大声说道:“我没有想杀他。我没有想杀他。” 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说实话,如果必要的时候,杀何夕一人,太子是能下这个决心的,但是他知道,杀何夕,决计不是杀何夕一个人那么简单。而是连带何夕派系的中坚力量,都不可能留下来。 正如杀方孝孺,不可能仅仅是方孝孺一个人,方孝孺的亲信弟子,都是不可饶了,甚至与方孝孺关系比较远,但是政治理念相近的人,也不可能再出头了。 杀方孝孺与杀何夕,仅仅是一个标志,这个标志后面,其实是一场大清洗。 而太子更知道,何夕麾下的人,是这个时代最懂工业,懂经济的人。没有了何夕,这些人也是难以培养出来的。 杀了这些人,想要培养出这些人。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 这是太子不愿意的。 随着太子的一声大喝,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 忽然太子眼前只剩一块冷冷的石碑。太子打眼看过去,却见上面写着,洪武党人碑,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夕。以何夕为首的几十名官员,全部远窜海外。 何夕都死在海外。 随即太子再看过去,却又变成了建文党人碑,以方孝孺为首,贬责的贬责,远窜的远窜。而方孝孺更是死后,鞭尸,挫骨扬灰。 仅仅是两块碑,太子眼中就已经闪过了无数腥风血雨。整个大明元气大伤。 更是内忧外患,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现实之中,太子支着额头的手一松,整个人差点栽倒在桌面上,太子愣愣地看着摇曳的烛光出神,好一阵子,才说道:“你们都在逼我。你们都在逼我。” 随即太子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子眼前一黑,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一时间无数人走了过来,无数人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 昏暗的烛光之下,戴原礼给太子诊脉。好一阵子,戴原礼才缓缓地放下了手,拈着胡须,不说话。 朱允炆与朱雄英,以及太子的几个儿子都在。 太子妃吕氏说道:“戴神医,殿下的身子怎么了?” 而今戴神医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戴神医的名头,仅仅存在宫廷之中,士大夫口碑之中。而今戴神医的名头,已经哄传天下,妇孺皆知。 不仅仅是种痘带来的声望,在何夕设计的太医院制度下,戴神医很多研究,收得很多弟子。将戴神医的名头传播开来。戴神医的身份,已经不限于医生了。而向士大夫迈进。 太子妃吕氏也不能不尊敬。 戴神医沉吟片刻,说道:“太子殿下这几年,情智有损,七情不安。思虑过度,最近又受了什么刺激,更加剧了病情,我只能安神定脉,徐徐弥补元气,至于其他的,心病只能心药医了。”33 戴神医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太子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太子妃千恩万谢,让戴神医去开药了。 太子这一次生病,引起的影响并不是太大的,毕竟太子这些年一直生病。但是戴原礼自然会将实情告诉朱元璋与马皇后。 于是马皇后来看太子了。 马皇后在后湖休养生息,身体虽然还过得去,但行走之间,却要人搀扶了。 太子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看见马皇后在身边守候,太子内心之中,惭愧万端,说道;“孩儿不孝,劳累母后了。” 马皇后说道:“没事。我是你娘,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马皇后微微一顿,眼中的忧色,却是遮挡不住的,她说道:“你爹是一个要强的,天下能入他眼中的,没有几个。他对你要求高。那是他的事情,你不要当回事。大明的基业,本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做,就是败家,一代两代也败不完。他说的话,就当放屁,别放在心上,自己的身子骨最重要。” 太子口中说是。 但是这一番话,并没有进太子内心深处。 太子心思重,内心深处有很重完美主义情节。让他躺平,当大明王朝的败家子,太子是决计不会的。甚至太子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内心之中的纠结,是因为他在追求一个各方面都公平完美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没有达到,太子就完全不能接受。 只是这些话,太子是万万不会给马皇后说的。只能说一些宽心的话。劝慰马皇后不要担心云云。 马皇后本来想留在东宫,照顾儿子。但是马皇后到底年纪大了。在太子与太子妃的劝慰之下,马皇后回去休息了。 ------ 马皇后一出来,就看见等在寒风之中的朱元璋。 朱元璋见马皇后过来,立即将马皇后迎入自己的马车之中,朱元璋的马车很大,立即有软座,并有火盆。里面很是暖和。 朱元璋扶着马皇后上车,为他烤火,并将裘衣盖在马皇后身上,说道:“老了。老了。想当年这一点点寒风,我不穿衣服都能扛得住。而今却不行了。” 马皇后松弛地靠在软座上,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还这些做什么?”马皇后顿了顿,说道:“你都来这里,何不进去看看孩子,戴神医说,孩子是心病,让我看,孩子的心病就是你。你就不能去看看孩子,为孩子解了心结?” 朱元璋叹息一声,岔开这个话题,说道:“老大怎么样啊?” 朱元璋对太子总体上是失望的。如果太子是伪装,那么太子用了这么多次,早就腻歪了。如果太子是真病成这个样子,那么太子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了。让朱元璋太失望的。 朱元璋可比马皇后心狠多了。 如果太子能熬过这一关,那正好不过了。但是熬不过,一个不能继承大业的继承人,朱元璋要之何用? 须知,朱元璋对太子的一切看重,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是朱元璋的儿子,还是朱元璋的政治接班人,甚至对朱元璋来说,后者比前者重要。朱元璋最看重的孩子,不是太子,而是大明。 朱元璋的宏伟事业,才是他最看重的。 在这些面前,什么血脉亲情,都能靠边站。明朝后期官场上师徒传承,很多老师对自己的政治接班人,可要比自己的儿子看重多了,这也是一样的道理。 甚至可以说是同志。 代表着,志同道合,薪火相传,这一点,可比血脉重要得多。 马皇后说道:“应该没有事的。好好修养就行了。” 马皇后这样说,朱元璋并没有说,但是他内心之中,却有一些不以为然。他倒不是诅咒自己的孩子,而是他经历的事情太多,此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过一个多月,就是洪武二十五年了。 而历史上,太子就死在洪武二十五年了。 朱元璋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劫数。朱元璋对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太在意,毕竟,朱元璋一辈子斩破的关卡,突破劫数,不知道多少。但是他儿子就未必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更不要说,太子所得的是心病。 朱元璋自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长命百岁,但是内心之中,也开始为太子过不去这个坎做准备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太子薨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三章太子薨逝 进入冬天之后,太子的情况越发不好,昏迷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忽然有一日,太子猛地清醒过来。精神头很好。问身边的人说道:“而今什么时候了?” 身边的人说道:“正月十五了。” 太子一愣,说道:“正月十五?已经过年了。” 身边的人说道:“正是。今日是洪武二十五年。” 太子喃喃地说道:“洪武二十五年。”太子忽然想起了,历史上他就是死在洪武二十五年。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明黄色的床幔。口中说道:“天意,天意。” 有一种冥冥中的东西,从太子的眸子之中消失了。 从此,太子再也没有清醒过来,直到薨逝。 人总想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儿子,朱元璋手中沾满鲜血,做过太多有违本心的事情。扪心自问,朱元璋自己也谈不上是好人。正因为如此,朱元璋本心之中,想将儿子培养成为好人。 所以,太子的老师乃是这个时代最有名的大儒,也是道德君子,人品是挑不出错的。 太子在他们的培养之下,首先是一个好人。 然后是一个仁君。 如果说,没有何夕。朱标能够有足够的寿命来接朱元璋的班,以一代创业,二代守业规划,朱标不失汉文帝。而历史上明成祖那一番折腾,反而不是守业之君该做的事情。但是何夕的到来,让情况复杂化了。本来,朱标要面对的问题,不过是大明江山稳固继承,也就是大一统帝国的二代难题。但是何夕带来的很多从来没有看见的新问题。新局面。 本来,大明内部就很撕裂的。 在大明之前,北方沦落于蛮夷数百年。甚至很多北方人的文化认同都出了问题。他们不觉得身为汉人效忠蛮夷有什么错的。这种文化上的撕裂,又增加了经济上的分裂。内部思想的矛盾。 这样的复杂局面,已经到了不用雷霆手段,已经不能处理的地步。 而今被朱元璋强大的威望镇压着。 而朱元璋镇压的时间越长,在朱元璋死后爆发的也就越厉害。 这样的局面,不是太子可以处理的。 太子作为一个好人,却未必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因为好皇帝本身与一个道德君子是矛盾的。 历史上太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急症而死的并不清楚。但现在的太子,是内外交加,自己逼死了自己。 ------ “什么太子薨逝?陛下召见诸王国公入京。”何夕大吃一惊。对这一件事情,如果说何夕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那是假的。毕竟,太子身体不好,已经两三年了。安庆公主也私下告诉何夕了。 但是何夕依然震撼非常。 因为,太子之死,何夕对未来的判断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何夕甚至一度,对未来失去了判断。 大明走向何方? 未来的大明继承人是谁? 变法如何进行下去? 朱元璋会如何选择?朱元璋的心意是否有所改变? 无数事情,在何夕脑海之中转动。 何夕深吸一口气,开始分析情况。 太子一去,朱元璋可能的选择,是传孙,与传子。 传孙,则朱英雄,传子,则朱棣。 在何夕想来,应该别的选择了。 如果传位朱英雄的话,对何夕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而如果传位于朱棣的话,对何夕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何夕与朱英雄与师徒之情,关系相当不错了。而朱棣的话,就麻烦了。 朱棣在政治上的倾向,何夕没有观察出来多少,但是有一点,何夕必须明白。燕王朱棣其实已经有自己的班底,自己的文武群臣,内外臣僚,燕王的班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文官稍弱,武将方面,也是相当不错的。 虽然说,拿靖难勋贵与开国勋贵相比,自然是大大不如了。但问题是,燕王朱棣作为一个藩王,麾下能有这么多将才,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果朱棣登基的话,何夕能不能在大明决策层之中站稳脚跟? 何夕并没有多少把握。 虽然说,何夕与燕王之间,有很多合作,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但是合作关系,与君臣关系是不一样的。朱棣可没有朱雄英那么容易改变思想。 甚至可以说,朱棣的思想三观早就定型了。 何夕也很难改变。 未来与朱棣相处,何夕真正能成为朱棣的亲信吗? 何夕不知道。 所以,何夕内心之中已经确定,他此去京师,要用尽一切办法,将朱雄英推上储君之位。而且何夕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机会,因为何夕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朱元璋心思不定。 否则说,朱元璋就不会下令让诸王回京。 这就说明,朱元璋在传子与传孙之间,徘徊不定。 何夕还有机会。 ------ 太原城中。 晋王知道太子薨逝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天命在我。天命在我。” 晋王身边的随从也都大声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晋王之所以如此,他是太子之下,最年长的皇子。正因为如此,晋王觉得,皇位非他莫属。什么?你说传位皇孙,晋王根本没有想过,谁不知道天下初定,国赖长君。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小娃娃上啊? 晋王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太子与燕王,但是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对大明而今的局面,也是有自己的判断。 他不觉得这样的局面,朱元璋会让给小孩子来。 只是晋王听了身边人恭维之声,他脸色忽然一冷,抽出长剑,猛地一剑刺身边随从身上,说道:“你安敢离间天家骨肉,太子乃孤之兄长。而今太子薨逝,孤何喜之有。” 随即拔出长剑,鲜血喷溅而出。喷了晋王一脸。 晋王放下长剑,脸上的表现很奇怪,努力做出了十分悲悯的表情,但是却忍不住嘴角一勾,又想笑,这种又要哭,又想笑,而且身上沾染鲜血的样子,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他不是不高兴。 而是他已经转进到夺嫡状态。 他即便是再高兴,也是装成好弟弟,好儿子,甚至他准备将在场的人都灭口,也绝后患。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他要全身心的投入夺嫡之中。 ------ 燕王得知太子薨逝,他需要回京的时候。 手一松,讣告飘落在雪上。 在松嫩平原上的燕国,已经是大雪冰封的样子。但是此刻,已经有一座城池雏形了。 这一段时间,燕王很少关注国内的消息,一心一意都放在松嫩平原上屯耕,而练子宁筹备多年,此刻更是能一展伸手,在练子宁的主持之下,燕王制定的燕国制度,是效仿成吉思汗与卫所制度,以千户为单位。将蒙古百姓分别隶属军队,每一个千户既是军事单位,也是行政单位,更是生产单位。 每千户大概有数千人之多。在燕王点兵的时候,需要提供一千人的兵马。同时也要为燕王提供赋税。 之所以能做到这些,也是练子宁推广的农业改革,还有松嫩平原肥沃的土地,每一个千户都亦耕亦牧,种植以燕麦,玉米,小麦等作物为首,还种植苜蓿。用以积累牧草。再加上青储技术的推广。虽然仅仅一年,但让燕王的声势,已经不下于当年蒙古大汗在的时候了。 毕竟,燕王有着大明朝廷的支持。有着源源不断,廉价的物资,燕王所有的牛羊等物产,也有大明这个大市场。种种条件可比元廷好太多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诸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诸王 即便是燕王灭元的时候,给蒙古百姓带来不少损伤。而今蒙古人也迅速地恢复元气,并且对燕王心悦诚服。 倒不是,燕王有多大的个人魅力。实在是游牧民族底层百姓,比起大明百姓实在太惨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很多长城之外,中国百姓都想要的土地,但是在游牧民族那里就是水草丰盛,可以开国立基之地。 而今,燕王带来中原先进技术,带来新的生产方式。让很多百姓,第一次吃饱了饭。 如是种种,岂能不让牧民们感恩戴德。 任何地方的百姓都很现实的,而草原上的牧民更现实,甚至说是势利眼也不过分,因为草原上生存条件困难,不现实一点,饿死的就是自己。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蒙古女人被男人抢去了,就是男人的了,甚至跟随男人对付自己的母族,也在所不惜。看似无情,但却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或许蒙古贵族们,还有所谓的忠诚与骄傲。但是对于底层百姓是一点也没有的。 燕王手腕高明,再加上孛儿只斤家族的人都送到了南京去。在这种情况之下,想办法收买人心,所以一年有余,燕王已经站稳脚跟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燕王也建立一套完善的文官制度。每一个千户都有长史作为副手,主管钱粮,民政。这也是建立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才在上层建筑上做出增减。 如此一来,燕王的统治其实是比一些游牧王朝的部落联盟要更加进步。 毕竟即便成吉思汗在的时候,千户也是隶属于各大贵族,就好像纳哈出所部,就是木华黎家族的世代承袭的人马。 而今,最少燕王建立起一套官僚体系。从而加强了王权。 燕王的体系,已经有了建立一个游牧大帝国的基础。 这是燕王一直以来的目标,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对内稳固根基,对外一直刺探瓦剌的情况。 瓦刺与大明之间,关系很微妙,瓦刺朝贡大明,朱元璋封瓦刺首领为忠顺王,凡是封这样的王号的人,一般都是既不忠,也不顺的。所以这位忠顺王,一点也没有辜负他自己的王号。 忠顺王在自己领地悄咪咪的重立元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个小孩子,说是孛儿只斤嫡系血脉,将自己的孙女嫁给这个孩子,就扶立为大汗,用来整合草原上,大元朝廷的残余势力,并以这个名义,与西域各蒙古汗国交往。 一套班子,两个牌子,分别对应大明,与蒙古残余势力,手腕非常灵活。 燕王稳固根基的时候,瓦剌也没有闲着。建立起卓罗斯家族统治,等待有一天,改朝换代。 燕王也在筹备自己的机会。那就是燕王城为核心,四十四个千户所为分支。燕王城是燕王的核心,也是松嫩平原上唯一一个以人口过五万的城池,是燕王麾下将领官员的聚集地。 更有一些简单的手工艺,更是商品散集地。 燕王直属过万甲骑,四十四个千户,总计提高四万甲骑,在征战的时候,还能征召百姓,组织一支超过十万的骑兵。足以让他敢于发动对瓦剌的决战。 但是燕王自己觉得,要完成这样的军队建设,以及囤积足够的物资,燕王觉得需要三到五年的积蓄。 在此之前,燕王最喜欢大明中枢保持稳定。 只是随着太子之死,他这个简单的期望,破灭了。 燕王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位置他能不能争一争。随即燕王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并不是说燕王完全没有野心,只是燕王比晋王要更了解朱元璋。 如果朱元璋属意他,那么他不用争,这个位置一定是他的。如果朱元璋不属意他,他即便是争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最后的下场,还很凄惨,很难全身而退。 如果说,而今燕王对自己的生活与处境,很是不满。 燕王未尝不会下狠手搏一搏,但实际上,燕王对自己而今的情况,是相当满意,在草原上建立起自己庞大的帝国,甚至燕王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横扫西域,西尽黄沙。 远离中原之后,诸事也可一言决之,这种快意,并不比当皇帝少。 他又何必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所以不管燕王内心之中怎么想,最好的办法,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天意,天意在我,则什么也不用说了,如果天意不在我,那么,这一件事情,就不用再说了。33 —— 旧港。 周王在码头上,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等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王。 周楚两王,乃是南洋强藩。而两藩之间路线则大有不同。 周王在旧港,做的移民,尽快能将南洋汉人聚集在旧港,并下大功夫进行水利建设,对旧港外的河道进行修整,努力将旧港城外泛滥的河道,改造成为江南水乡。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做到的。 周王这些人年并不是没有成果的。 最大的成果,就是让旧港成为了南洋粮食散集中心。一方面,自然是旧港的粮食产量提高了很多。有了足够的本钱影响米市,另外一方面,就是旧港所在的位置,能够承接爪哇,还有印度洋地区的粮食。 要知道,东南亚地区,很长一段时间,爪哇都是重要的粮食产地。这也是爪哇在南洋诸岛之中的特殊位置的来源之一。 只是周王这样做,也有一个不好的影响。那就是周王军力羸弱,只能依靠南洋总督,周王与南洋总督府关系特别紧密,甚至亲如一家,周王已经准备为世子,取陆家的女儿了。 而楚王完全不一样。 楚王在爪哇,却是入乡随俗,从俗而治。 楚王一开始,就与当地大族联姻,娶了很多当地印度教美女,将很多当地大族拉拢为楚王的大臣。当然了,这些大族自然是墙头草,在爪哇东王西王之间,摇摆不定。 而楚王,以自己本部精兵作为核心,将这当地附从兵作为羽翼,数次作战,平定下面的诸侯。一时间声势浩大之极。甚至影响到了东王与西王之间的战争。 让爪哇之战,从两强分治,变成了三足鼎立。 楚王更是在很多儒生的建议之下,确立周制,也就是封建制度。楚王所在的地方,作为王畿,将周围诸侯们,分别封为诸侯,确定每一个诸侯的义务。建立起一套完善的体系。 并将当地汉人,与楚王自己的姻亲,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这也是楚王能够吸引很多当地部族,投向楚王的原因。 前文也说过,东南亚地区文明程度与中国春秋时代相差仿佛。政治结构上,其实不管是,哪一个王朝,能控制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核心地区,对于偏远的地方,都是难以控制的。 地方离心力与中央集权的分歧,让很多所谓的帝国分崩离析,满者伯夷的分裂,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原因。 再差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楚王就是建立一套,尊尊卑卑的上下秩序,甚至楚王与诸多诸侯,歃血为盟,盟天而誓。确定了双方义务。这一套体系,给楚王带来最大好处的,是对外岛地区的吸引力。 虽然说,爪哇岛上的一切,是南洋地区核心。但并不代表,印度尼西亚群岛其他岛屿上,就没有一点力量。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只是,南洋其余岛屿的力量,比起爪哇岛差太多了。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一样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五章国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国丧 满者伯夷对外岛的控制,不是太紧,以至于无法承担外岛驻扎的成本,耗费巨大,就是太松,让外岛名义上臣服,其实私下里自行其事。 而楚王这一套体系下面,最少将外岛都间接控制在自己手中。 虽然楚王这一套体系下,楚国想做什么事情,楚王必须与下面大贵族们折冲商议,大家都一致了,才能做。但不管怎么说,楚藩体量,乃是周藩数倍之大。甚至楚藩不仅仅是南洋第一强藩,也是大明第一强藩。 片刻之后,十几艘船靠近码头。说起来周王乃是楚王的兄长,这一次周王却对楚王礼仪甚恭。这已经不是长幼有序。还是与实力有关。 周王与楚王寒暄几句。 两人找了一个地方坐定。 楚王与周王叙了几句别情。楚王说道:“王兄,大兄去世,悲痛之极。只是天下大事,还要继续,而今父皇召我们回京,你是什么意思?” 周王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 楚王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对那个位置有兴趣吗?” 周王说道:“老六,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楚王说道:“这里又不是中原,在这里说说,谁还能传到京师吗?而且,早就想明白了。太子大兄不在,大明皇位也定然乃皇后一脉,皇后有五子,太子大兄,秦王二兄,晋王三兄,燕王四兄,还有你,五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不管是传子还是传孙,都没有我的份。不过,你如果想争一争,我支持你。” 周王知道楚王说得对了。马皇后是不可能忽略的人物。 周王说道:“这事情,也轮不到我。” 周王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之中的不甘,显而易见。 楚王说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楚国的事情,我是走不开的。不然我担心,我一走,等回来之后,楚国大政,已经沦落到宵小之辈手中。所以,这一次我就不回去了。我那小子,虽然年纪小了一点,就拜托五兄,带着去南京一趟,看看京师的风色。” 周王说道:“我说,你之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楚王说道:“我已经认了,这南洋楚国,是毕生的基业,但是你对这里,却未必有这个想法吧?” 周王叹息一声,他知道,楚王说对了。 如此楚王不一样,周王虽然也对领地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周王的领地,与楚王的领地是不一样的,楚王领地已经不局限于爪哇,而在爪哇岛以北,以东很多岛屿都在楚王领导之下。 当然了,楚国朝廷之上,各种纷争,决计不太平,甚至可以说,楚王从中原带来的直属力量,是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 但是,如此一来,楚王反而感受到无穷乐趣。 毕竟,楚王是朱元璋调教出来的,手腕一点也不差。而爪哇本地的政治精英们,根本没有办法与楚王相比。楚王一直抓住主动权。这给了楚王充足的满足感。 这也算是何夕带来的好处。 历史上,太子死后,大明最有能力,资历最长的几个王爷,其实都蠢蠢欲动,建文帝后来的削藩,从根本上来说,其实并不冤枉,最少建文帝感受到了来自叔王们的威胁。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有能力在外面混得好的王爷,对南京那把椅子的欲望就减少许多。 “不过,我这一次来真有目的。”楚王说道:“我最大目的,是希望朝廷封藩之策,不准改易。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带给父皇。” 周王一愣,说道:“你现在也大胆了,敢这样对父皇说话?” 楚王大笑说道:“老子,现在也是万乘之国的王,就是父皇要打儿子,不派个十万八万,是打不了我的屁股的。” 楚王的话,其实很多藩王的心声。 何夕推行了十几年的国策,已经形成了一个宗室藩王集团。任何人也不能忽略的。 ------ 何夕到南京城的时候,整个南京城之中,都好像下了一场雪,满目都是雪白之色。并不是下了雪,而是无数不在白皤。 朱元璋对爱子的深情,都体现在葬礼之上了。 朱元璋以帝王之礼下葬太子,整个太子葬礼规格是国丧级别的。 整个南京城都沉寂在一片雪白之中,朱元璋建国之后,几乎没有征收过南京以及周边赋税,南京百姓对朱元璋是最为爱戴的,正因为如此,百姓们对太子薨逝感到伤心。 这才白皤满石头,伤心独金陵。 而安庆公主见状,又淅淅沥沥地哭了起来。 太子对诸王因为皇位的原因,有一些龌龊在,但是对于安庆公主这个亲生小妹,真是一点也说不上不好的。本来因为太子薨逝,安庆公主已经哭了好多次了,这一路到南京,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而今见南京这个样子,自然是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了。 何夕只能一直安抚安庆公主,一直到了东宫正殿,也就是太子的灵堂上。安庆公主再也忍不住,几乎哭晕过去了。 在灵堂之上,何夕除却祭奠太子,安抚安庆公主之外,就关注朱雄英了。 只是何夕发现一个很奇怪的样子。 或许是何夕多想了。 什么时候,最能体现礼仪制度?那就是葬礼,就连孔子也是从摆弄这个开始的。更有不知道多少大儒对于丧礼,进行折损,并将其看成礼仪之中,很重要一部分。 尊卑,嫡庶,长幼,在这个时候都表现得玲淋离尽致。 本来,朱雄英作为嫡长子,他的地位应该突显出来才是。 而在整个流程之中,朱雄英与朱允炆的地位,似乎并没有分得很清楚。这让何夕很疑惑。 说实话,何夕在大明这么多年,一直对儒学进行解剖式的研究,为的就是将儒学的东西,加到自己的学问之中。在儒学上,他不觉得自己有强,但是最基本的概念还是有的。 他看出来不和谐,应该是有问题,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 这让何夕内心之中疑窦从生。 首先,他敢肯定,设计安排这一套礼仪的人,是一个高手。能让看出明显不对,却细细察看,却发现不了问题。这样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来,尤其儒学并不是科学,很多概念都是泛泛而谈。但是能将这些东西,玩得这么溜的人。 估计没有几个人。 这让何夕直接想到了方孝孺。 其次,朱元璋是什么态度? 何夕知道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朱元璋在儒学上的造诣,并不比何夕高多少。何夕看不明白的东西,朱元璋也不会看得多明白。但是朱元璋从来不是想明白再去做的。朱元璋从来不需要证据的。 只需要怀疑就行了。 所以,今日的局面,朱元璋是不可能不知道,不管这是谁安排的。 最少,朱元璋默许了。 这就让何夕揣摩朱元璋到底是什么心思? 是淡化太子子嗣继承的可能?还是针对朱雄英本人。 在何夕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如果针对朱英雄本人的话,那就是让朱允炆上位,在何夕看来,这几乎不可能的。毕竟,历史上的建文帝,阴毒且无能,朱元璋已经知道的。 那就是燕王要上位吗? 这让何夕内心之中,忧心忡忡的。 这也为何夕这一次南京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何夕心中暗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时间,与朱雄英,还有朱元璋好好谈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六章朱雄英的困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六章朱雄英的困惑 国丧期间,一切事务似乎都停滞了。 何夕多次求见朱元璋,朱元璋都不见。 如果不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事务,依然有朱元璋的御笔批注,何夕都要以为朱元璋出问题了。 何夕见不到朱元璋,但却见到朱英雄。 甚至连见朱雄英都是抽了一个时间。在东宫的一个角落中,朱雄英一身孝衣,整个人很是单薄,人的成长,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漫长的岁月,而是经历几件人生大事。相恋,失恋,成婚,父母之丧,爱人之死,事业的成功与破灭,都能在一瞬间让人成长。 而今朱英雄身形依旧单薄,甚至有一种形只影单的感情,但依旧有一丝男子汉的感觉。 朱雄英见到何夕第一句话,道:“姑父,——”说话之间,眼圈就红了。 何夕见了,也很是心软,说道:“大兄,就这样走了。却是苦了你。最近情况如何。” 朱雄英说道:“尚好。” 何夕说道:“真的,尚好吗?” 朱雄英并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一声。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似乎,什么都已经说了。 何夕说道:“说说。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 朱雄英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他在秘书监办差,一直到太子之死前后发生的事情。 朱雄英自己也是相当迷茫的。 在太子薨逝之前,朱英雄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地位有什么不对,他是嫡长子,母亲乃是开平王的女儿,军中有蓝玉支持,又在何府长大,可以说,文武两路都有班底。而今又在秘书监锤炼,在陛下身前行走,他不觉得自己的地位,有一点点被威胁。 但是一切在太子死后出现变化。 葬礼上的猫腻,何夕都能看出来,朱雄英作为当事人,能看不出来的。但是这也只能是合理的利用规则,模糊了一些东西而已,而大明开国尚短,很多礼仪谈不上健全。毕竟朱标是大明第一个太子,也是一个薨逝的太子,朱元璋又要以帝王之礼来办后事。这里面牵扯太多的问题了。 毕竟以帝王之礼办后事,也不是帝王之礼。 这里面的分寸拿捏,都需要重新制订。 何夕捏着一下鼻子,沉思片刻,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嫡长子,在这个位置上,不怕不做,就怕做错。要沉得住,静下心,首要之事,就是将太子大兄的后事办好。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朱雄英带着几分可怜巴巴地说道:“姑父,你不会不管我吧。” 何夕说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问清楚陛下的意思,不管陛下如何选择,我就尽心尽力地为你争取最好的结果。” 何夕虽然没有完全应承,其实该给的承诺也给了。什么是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太孙之位。 朱雄英作为孝子,不可能离开灵堂太长时间,何夕也只能长话短说,随即就告辞了。 朱雄英目送何夕离开。但是何夕离开之后,朱雄英并没有离开,而是面无表情坐了一会儿,随即有一个小太监在朱雄英身边耳语片刻。 随即,朱雄英立即起身,几步迎了上去,说道:“舅公。” 一脸热情,他对此人的态度,并不比对何夕差上很多。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蓝玉。 这几年,蓝玉在西北,西南边陲之地,来回历练,几乎成为了灭火队员。有苦劳而无功劳,毕竟西北西南的敌人,不过是群山之中的一些土司而已。兵不多,敌不重,却山高水远,道路艰险,破之理所应当,不破反而是有损威名。 不过,这种磨砺,却将蓝玉身上一些骄纵轻狂之气磨灭掉不少。更不要说,太子之死,对蓝玉的冲击也是非常大。 此刻的蓝玉,才显露出他性格之中坚毅的本色,说道:“殿下,请殿下放心,有老臣在,这天下非殿下莫恕。谁不服,老臣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 何夕离开东宫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皇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有一个小太监追了出来,递了一个纸条到马车上。 何夕在马车上打开,叹息一声,说道:“小孩子长大了。” 何夕已经是的的确确的文官大佬了。 不仅仅是变法赤帜,外戚代表,横跨军政两界,何夕的关系网情报网不敢说能与锦衣卫相比,但也相差不远了。所以,何夕想知道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就很难瞒得过他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孩子,今非昔比了。 他已经不能用当今看孩子,看子弟的目光去看朱雄英了。必须要用看太孙,看一条幼龙的目光了。 朱雄英而今已经知道整合太子派系之中的力量。 太子派系的力量,如果细分的话,就是宋濂所遗留下的政治力量,太子秉政时期统领的文官力量,这两者有很多重合之处,但细细分析也有很多不一样。不过,这一派其实都在方孝孺等人手中,方孝孺不敢说,有绝对影响力,但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影响力。 方孝孺一些态度,已经摆明了。 这一股力量,朱雄英是拉不过来的。 然后军中勋贵力量。 这些力量分三部分,最大两部分,是蓝玉,与沐英。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他与太子的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只是他对太子身后继承人,估计没有特别的想法,也就是朱元璋与马皇后认可谁,他就支持谁?不会在朱雄英与朱允炆之间做选择题的。 而且而今的沐英也没有力气做选择题了。 因为得到太子薨逝的消息,沐英纵马千里,不足一月从云南到南京,在灵堂上大哭一场,随即就病倒了,而今也在养病。 而蓝玉也不用说了,他是因为已故的太子妃常氏才支持朱雄英。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也是朱雄英能掌握的基本盘了。 至于太子在沐英与蓝玉之外的布局,如海西伯纳哈出父子,瞿能,等将领虽然受到太子恩惠,但是他们的能力,不足以在军中支持局面,太子死了,他们很有可能,沉沦下僚,或者投奔其他人。 由此可见,朱雄英已经抓住自己能够抓住所有政治遗产。 虽然说,太子尸骨未寒,朱雄英就惦记的分老父亲的遗产,是有一点不孝顺。但是作为政治人物,却是很合格的。 这让何夕满意之余,也有一丝丝警惕。 何夕满意在于,朱雄英的能力。毕竟,何夕想推朱雄英上位,可不是为了缥缈权势,而是推行变法。就对朱雄英的能力有要求,朱雄英如果是一个猪队友,反而不好办。 但问题是,朱元璋给天下人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即便何夕是朱元璋的宠臣,在朱元璋影响之下,何夕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但朱元璋一念之下,就能剥夺何夕一切,这种隐藏的担忧与恐惧,是何夕午夜梦回也要面对的事情。 不仅仅是朱元璋面对的事情,天下所有大臣要面对的。 这也是朱元璋原本要讲太子培养成为一位仁君的原因。因为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朱元璋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所以,在他之后,需要宽仁的君主来缓和一二。 这也是天下人的心声,即便是何夕也有这个想法。他不愿意面对一个朱元璋第二的皇帝。即便是自己的盟友,朱雄英。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何夕先要解决现在的事情,比如,朱元璋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夕想与朱元璋好好谈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七章皇后昏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七章皇后昏倒 对于何夕来说,见朱元璋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这一次却是分外艰难。当然了,艰难的并不仅仅是何夕一个人。朱元璋这一段时间,虽然依然在主持政务,但却并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大臣。 与之前每天召见大臣,通宵达旦完全不一样了。 而虽然太子的葬礼礼仪隆重,声势浩大,但也有终了的一天。 虽然说,国丧百日。本来太子在七七之日,就应该出殡的。只是太子的陵墓修建程度不够,毕竟,大明孝陵都在修建中,怎么能修建太子的陵墓? 而且太子是要登基,而今修是太子规格?还是皇帝规格? 如果是太子规格,将来不是要重修,如果是皇帝规格?虽然,朱元璋父子感情很好,但是皇帝到底还没有死的。 所以,等太子登基之后,新皇的陵墓开始修建,才是最经济的。 太子停灵这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加紧修建陵墓,另外一方面,也是等四方藩王已经重要大臣从各地赶过来。 太子出殡的排场排出了几十里外,大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了。何夕也在其中。 何夕步行在队列之中,心中念念道:“大明贞皇帝。” 这是朱元璋给太子追封的谥号。清白守节曰贞。至于具体的谥号,也有十六个字,仅次于朱元璋定下的皇帝二十个字的谥号。 用清白守节来形容一个准皇帝,何夕自己都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了。 但是这个谥号,总体上来不错了,也算是父母爱子之心了。 就在何夕在人群之中的时候,忽然前面一阵轰动,何夕刚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才听人说,皇后娘娘晕倒了。 何夕忽然想道,马皇后已经延长了小十年寿命。 十年,已经不短了。 ------ 慈宁宫中,朱元璋紧张之极,对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消耗都很大,朱元璋之前的头发还有一些黑发,而今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 而马皇后同样如此,甚至可以说,对于太子之死,马皇后的伤心是其他人难以明白的。也正因为如此马皇后更是亲手操持太子的丧事。劳心费神,强撑着透支身体。 在太子葬礼,尘埃落定,马皇后松了一口气,才有而今的情况。 戴神医此刻就在外面候着。 戴神医对皇后的病情给出一个悲观判断,因为很多年前,戴神医已经确定了,马皇后的病,只在一个字“养。”也就是说,已经没有办法治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根治。 很多老年病就是如此。 养得好了,能多活一段时间,养得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马皇后不在宫中居住,而是到后湖居住,就是清净,养病。 而今,马皇后又是劳累,又是伤心。这才昏倒的。 而朱元璋更是知道马皇后的身体情况,这才如此担心。守在床前,不肯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马皇后才悠悠地睁开眼睛。朱元璋见状,立即说道:“你怎么样?喝水吗?” 马皇后瞄了朱元璋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朱元璋。 就这一眼,朱元璋就看出了马皇后的眼神之中,有很多陌生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朱元璋很害怕。 朱元璋亲自给马皇后倒了一杯温水,尝了尝,太端到马皇后嘴边。 马皇后转过头,不喝朱元璋倒的水。 朱元璋说道:“妹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马皇后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杀我儿子。” 朱元璋浑身一震,随即带着几分苦笑说道:“标儿的死,我也很难过,也不是我想看到。” “真的?”马皇后说道:“我这些年什么事情都不管,安心修养,但是我只是不管事,我不是傻子,你觉得标儿怎么会死?” 朱元璋辩解道:“他是心病。” “什么心病?”马皇后语气平缓,但是却有咄咄逼人之态。 朱元璋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说道:“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不就是告诉我,标儿在变法之上举棋不定吗?”马皇后说道:“你以为真是这样的?” 朱元璋忽然回避了马皇后的目光,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 马皇后说道:“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标儿心地善良,很多事情下不定决心。但问题是,标儿还不至于为了这一件事情要死要活的。他之所以会死,一方面,他信了该死的天命,觉得自己会死。”说到这里,马皇后闭上眼睛,从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此刻她想起自己将未来的消息告诉太子,不知道是对是错。 特别是太子最后清醒问的话,马皇后也知道了。 洪武二十五年,这个时间对太子有特别的含义。或者正是这个年份,让太子失去了最后一分心力。 这让马皇后内疚之极。 不过,更让马皇后愤恨的是后面。 马皇后继续说道:“另外一方面,就是你。你逼死了标儿。” 朱元璋说道:“怎么是我?” 马皇后说道:“怎么不是你?你觉得标儿不行,你换啊,换老四,老四你不满意,你换别人,但你为什么不换?你不满意他当这个太子,你又不换,你不为他想想吗?你觉得,他怎样做?才是最好的下场?” “废太子,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觉得,你已经对他足够失望了,与其等你动手,不如他自己动手,让他觉得,只有死,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才有今日的局面。” 朱元璋一愣,很多事情,浮现在朱元璋的脑海之中。 说实话,马皇后这一些话,有些强词夺理。太子并不是没有表示过自己不想当储君。但是,马皇后当时是什么表态,她表示一切有我。朱元璋不可能将储位让给别人。 朱标难以放弃储位的原因,决计不是朱元璋的原因,甚至朱元璋任何真的下定决心废太子,说不定太子更加难以承受。更不要说,朱标不仅仅是马皇后最喜欢的儿子,也是朱元璋最看重的儿子,朱元璋对朱标有过纠结,有过动摇,但是更多的是期望。 沉重的期望。 但是,如果说马皇后的话,完全没有道理的话,也是不对的。 朱标内心的纠结,是有两重的,第一就是难以应付的朝廷局势,他不想做违心的事情。第二,就是他不是大明合格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当如何自处的危机? 这两种危机相互纠结在一起。 让朱标走不出来?对现实处境的绝望。有很多自我放逐的意味。 只是朱标的死,不仅仅对马皇后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朱元璋也是。 这个时候,朱元璋的思绪也难免有些情绪化。面对马皇后这样的话,朱元璋如遭雷厄,浑身一震,几乎无法自拔。 朱元璋内心坚毅无比,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能够打动他内心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是陪伴朱元璋这么多年的老妻,却是朱元璋内心深处的柔弱,别的人说着样的话,朱元璋眼皮眨一下,就算他输。 但是马皇后是例外。 面对马皇后的指责,朱元璋一瞬间崩不住了。少见失态,说道:“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吗?” 马皇后表情平静,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说道:“是不是你想要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在乎了。只是你不要在我身边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马皇后的苦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马皇后的苦心 到了此刻,马皇后对这个尘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了。 人心已死,万药难医。 戴神医用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拖延了一段时间而已。而朱元璋更是不辞劳苦,一直待在马皇后身边,不仅仅想要挽回马皇后的生命,哪怕不挽回马皇后的生命,也要让他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是,朱元璋说了无数的话,废了无数的口水。 马皇后的精神好一点也罢,不好也罢。自始至终,没有对朱元璋说过一句话。 最后,几天陪在马皇后身边的,反而是马皇后的两个女儿。宁国公主与安庆公主在身边伺候。 马皇后最后清醒的时候,对两个女儿都有叮嘱,马皇后说道:“将来的天下是什么样子?我是看不见了。也不知道,你们几个兄长,我管不了,也够不着。就你们两个女儿,我还能安排一二。宁国。” 宁国公主说道:“母亲。” 马皇后说道:“梅殷是个有办事的,可为方面之臣,不过,我死之后,你立即让你女婿出京,离开南京,去地方镇守,越远越好,越偏越好,十年之内,不得回京。切记切记。” 这其实也是马皇后对朱元璋的怨恨之处。 马皇后是女中豪杰,是要当政治家来看的。本来,马皇后从来没有担心过,祸起萧墙。毕竟有太子镇着,而今却不一样了。太子一死,朱元璋之后,朱姓皇族已经没有了绝对权威。 即便马皇后知道的东西,并不比朱元璋少,她也无法判断出谁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但是有一点,她已经确定了,朱元璋的子孙之中,必将有人死在这一场纷争之中。 或许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南昌王朱文正之死。 但马皇后作为亲历者,闭上眼睛,她还能回想到,朱文正的音容笑貌,以及朱文正的坚持与怨怼。 朱元璋创业之初,身边没有亲族,在外面表现出,宽容大度,推赤心如腹中。那种孤身住在新降军中,鼾声如雷,让新降军上下死心塌地。但是回到马皇后身边,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原因也很简单。 他没有信得过的人。即便后世家族观念淡薄了,很多人创业之初,还都是依靠亲族,至于等事业做大后,家族企业,裙带关系的问题,那是发展大了之后的问题,刚刚开始的时候,如果没有一家人心往一处使,很难有发展大的时候。 在古代更是如此。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亲族做根本,对于封建王朝的问题都是影响很大的。汉高祖杀功臣,李唐能善待功臣,恐怕也有皇族将领有关系,汉高祖起身低微,没有强大的亲族,故而依靠外戚,甚至成为了汉朝的惯性。所以刘氏对功臣刻薄。但是李唐虽然功臣不少,但细细分辨,就会发现,李唐宗室将领从来不少,能打也有好些,正是有这些人在,那些外姓功臣的猜忌就不会太深。 朱元璋创业的时候,就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等朱文正投奔过来,朱元璋有多高兴。几乎一直将朱文正带在身边,当副手心腹来培养。朱文正也很争气。为人坚韧,能打硬仗。 朱元璋对朱文正最亲的时候,可比亲儿子还亲。马皇后对这个侄儿,也是非常好,一切都安排最好。 但是朱文正是什么结果? 马皇后而今想起来也很难受。马皇后其实很明白自己这个枕边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朱元璋是一个深情且无情的人。 深情与无情之间并不矛盾,因为朱元璋的悲惨的童年,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感情,如果朱元璋的感情阈值,还如寻常人一样,估计他自己都是茫茫乱世之中的游魂而已。 这是他必须有的无情,那就是对人世之间,寻常悲欢离合,人事纷纷的淡漠,至亲之死,儿子之死,对朱元璋来说,和寻常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别人或许心丧若死,但是朱元璋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是伤心到影响到朱元璋的理智判断?对不起,没有。 这是朱元璋的无情之处。 而朱元璋的深情在于,正因为他吃过世间万般苦楚,他一开始想要做的事业,就与天下诸侯不一样,是出自朱元璋一个朴质的想法,那就是不能让天下人承受他一样的苦楚。 所以,朱元璋不滥杀,所到之处,以屯田为先,严肃军纪,百姓称之为菩萨兵。严明法度,保护百姓,即便是大将犯法,也毫不容情。 与乱世之中其他诸侯完全不一样。 这是朱元璋的深情之处,人的情感是有一个总数值,朱元璋大抵在深情的地方加得太多,于其他地方就太少了。再加上朱元璋对人性本身的不信任,这种无情与多疑夹杂在一起,更是很难让马皇后对朱元璋将来的举动,有偏正向的判断。 当然了,马皇后也知道,朱元璋毕竟是人,是人就有人之常情,朱元璋身上的人味,大抵维系她与太子身上。甚至她此刻反省,也不知道,朱元璋对太子的看重与爱护,有多少是父子之情,又有多少是对大明自己政治继承人的感情。对自己大业承继的感情。 从朱元璋对何夕的态度,超过很多皇子就能看出来。 是朱元璋非常喜欢何夕吗? 不是。 如果有需要,朱元璋杀何夕,眉头都不带挑一下。而是何夕给朱元璋带来了新的选择。 由此,马皇后得出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判断,那就是未来培养出朱元璋期盼的继承人,恐怕朱元璋不吝啬用极端的手段来培养,或者筛选。但是怎么培养与筛选? 马皇后还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南京一定是是非之地。 留在南京的权贵们,一点要牵扯到夺嫡纷争之中,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亦不可能。 甚至马皇后自己的亲生儿子们,更是暴风的中心。所以,马皇后可以预见,自己子孙,估计有好几个,很快要来陪她了,这一点,她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她才对宁国公主说,让驸马梅殷躲得远远的。 南京尘埃落定了,大明新君稳固根基了。宁国公主驸马再从边疆回来,重用不重用,这不重要。身份地位都能保全,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马皇后转过头来,看向安庆公主,叹息一声,说道:“你知道汤和现在怎么样了?” 安庆公主一愣,说道:“没有注意。” 马皇后说道:“汤和在数年前就已经告老了,最少病得厉害,这一次你大哥的时候,他是被人抬进南京城的。戴神医说,汤和能不能过今年冬天,也说不准了。何夕这么多年辛苦,他虽然师从大智禅师,但是父母亲族,下落不明,他也应该对这些事情,有一个了结。不如让他告假数年,回乡为祖宗尽尽孝心吧。” 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何夕与梅殷也是不同的。 梅殷毕竟没有在风暴的中心,而何夕不一样,何夕已经在风口浪尖之上了。所以,马皇后给出的建议就是让何夕退出官场一段时间。马皇后不知道何夕什么来历?知道何夕哪来什么亲族啊?不过是马皇后寻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在马皇后看来,何夕是天下不可或缺的人才。即便沉沦数年,数年之后,新皇也必然会用他。而且何夕而今也年轻,才三十多岁,有的是时间。最重要的是,不要被夺嫡波及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下不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下不幸 只是就好像马皇后了解朱元璋一样,安庆公主也了解何夕。 这个时候的何夕,是决计不会归隐的。不为别的,因为何夕身上不仅仅有自己的期望,还有何夕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变法一派,总体上还是比较弱小的。 何夕放下这一切归隐。何夕是能在十几年之后,卷土重来,甚至有更合适的时机。但这些人却没有何夕驸马的身份,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下场。 这也罢了。 何夕心中想做的事情太多,而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的。 何夕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完这些事情,如何肯乖乖归隐?即便有需要归隐的那一天,也决计不是现在。 最少现在新法的统治地位,还没有确立。 还没有到何夕可以放手的时候,是面对老人家的拳拳之心。安庆公主又说什么啊?安庆公主只能道:“我会告诉何郎的。”似乎唯恐马皇后详细询问,安庆公主立刻说道:“母后,你难道没有什么对兄长们说吗?” 马皇后脸上有一些哀戚之色,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生病以后,她的几个儿子自然是来探望过。马皇后如何不想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不敢见。知道该说些什么?预见孩子们的未来。却不能改变。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再揪心不过了。 如此一来,相见不如不见。 “那父亲?”安庆公主问道。 马皇后也是摇摇头。 马皇后对朱元璋的感情复杂之极,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朱元璋最大的偏爱,是朱元璋生命之中最大的意外,如果没有马皇后,朱元璋就不会有起家的根本,也就是朱元璋从濠州带走的那二十四骑。 自古以来,都是从零到一最为艰难。 以朱元璋的身份更是如此,如果有最开始的几十个兄弟,对于很多人来说,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娘胎里就有,但是如果没有马皇后,朱元璋非要混上一两年才能有这样的家底。 甚至如果没有马皇后在濠州为人质,这一点人朱元璋都带不走。 而在乱世之中,时机很重要,朱元璋发家的时间迟一两年,金陵恐怕就不是朱元璋能够攻下来的。因为朱元璋打下金陵的前后脚,扬州张士诚也在谋求南下。 乱世之中,从来是这样,一步快,步步快。 马皇后对朱元璋也没有多少恨意,虽然有些不甘,但是马皇后这一辈子,已经到了世间女人的最高峰,母仪天下不说,也得到了天下奇男子朱元璋的偏爱与例外。 如果单单从这一点,马皇后应该满足。 可惜,马皇后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她要尽量为孩子们做到最后一步。 她必须让朱元璋知道,这一件事情他做错了。朱元璋才能长记性。才能多为孩子们着想一二,希望能多保全几位的性命。他要让朱元璋面对每一个孩子的性命的时候,都想到今日。 这才是马皇后今日这样做的原因。 这些东西,朱元璋却未必能想到。 只是当马皇后去世的时候,朱元璋呆呆地坐在台阶上,一瞬间,龙行虎步的朱元璋,好像衰老了十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就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 身上的气质,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前脚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后脚就好像是看大门的老大爷。 一点也不像朱元璋。 只是一个,一年之内,失去了最爱的儿子,最爱的妻子的老人。甚至在一瞬间,朱元璋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了。 ------ 国家不幸,国丧接着国丧。 只是太子死后的风波爆发出来了。这个危机早就该爆发了。只是被马皇后的病给压住了。 朱元璋自己都知道,他把诸王都召入京师之中,对此就应该有所预见。本来太子的葬礼后,对于这一件事件应该有所交代,但问题是,马皇后的病,突如其来,一下子打乱了朱元璋的所有计划。朱元璋的一切围绕着马皇后的病而进行。 只是朱元璋也没有想到几十年来相濡以沫的妻子。在最后的时候给自己重重的一击。 世界上再沉重的打击朱元璋也见过。来自最亲爱的人,这样的不原谅。却依然让朱元璋破防了,大抵是朱元璋少有几次破防。 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谁主持马皇后的丧事。礼部负责操作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除此之外。 前文说过丧礼最能体现儒家的上下尊卑地。别的时候不好说,但是在这个时候一目了然。 之前太子葬礼上朱雄英吃了闷亏,就是被动手脚,但之所以要动手脚,不愿彰显朱雄英嫡长子的地位。 这个问题在马皇后的葬礼上尤为严重。 马皇后的中宫,地位不容动摇。 可以说马皇后的葬礼就是朱元璋葬礼的预演,在规格上有所差距,是在各种人物关系上相差不大。如果太子还活着,一切以太子为尊,自然不用多言,亦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但是现在太子已经不在了。太子之位空悬。 甚至可以说,在这个葬礼上突出自己的地位。谁就有可能在夺嫡之战之战,占据先手优势。这一点也不夸张。 毕竟而今,整个天下人都在思考,谁是新太子。而谁在马皇后灵前,得到了主祭的地位,甚至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政治风向。谁为新太子的政治风向。 而一旦很多人达成了共识,那么先要更改,就是非常难的事情了。 晋王对于这一件事情,更是分外感兴趣。 毕竟,晋王是所有藩王之中,对储位最热心的,原因之一,就是而今晋王的尴尬地位。 晋王的封地虽然在边塞,但问题是在大明迁徙藩王之列,如果没有秦王之死,而今的晋王就不知道封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即便是有秦王之死,晋王也知道自己的封地,迟早会出问题的。 毕竟,域外封藩,几乎已经成为上上下下都赞同的国策。即便是晋王也不能对抗,只能拖延。 晋王不想去边荒之外的不毛之地,一直想留在大明,留在中原地区。而晋王一直没有想到办法,但是太子死后,他想到了。自然就是留在大明当皇帝了。 其实,晋王也知道,他在朱元璋那里形象并不好。并不受朱元璋待见。所以,晋王要先出手,锁定局面。更何况,晋王觉得自己在这一件事情上有优势。 几乎是当仁不让。 无他,朱雄英与朱允炆之间的小龌龊,根本瞒不过有心之人。何夕能够看明白,晋王自然也能看明白。太子的葬礼上,两人的事情,就有一点拎不清了。而皇后的葬礼,又怎么能让皇孙一辈打头,虽然是嫡脉,但是更重要的是,即便这一件事情让太子一脉来承担,那么谁为首? 这一件事情,朱雄英与朱允炆恐怕还要撕上一场。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人对这一件事情,恐怕要失之交臂了。 而晋王最大的优势,就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年长者,是除却太子,秦王之外,嫡三子。而今太子与秦王不在,马皇后的葬礼上,岂不是该晋王抗大梁了。 晋王自然是当仁不让。 觉得这一件事情是绝佳的计划,一定要拿到手,于是,晋王非常活跃的参与到马皇后的葬礼之中,一时间,不知道人会以为马皇后只有晋王一个儿子,其他的子孙都死光了一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章兄与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章兄与弟 朱雄英与朱允文兄弟两人站在角落之中,一身孝衣,肩并肩站着。 朱允文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大兄,皇奶奶生前最疼爱你,你就这样看着。” 朱雄英的目光没有分给朱允文半分,目光看似有神,晃若出神的看着马皇后的灵柩,以及马皇后的灵位,以及马皇后灵位前的,那个胖滚滚的身体,不是别人。正是晋王。 晋王以他为马皇后子孙中最年长者的身份,强行将孝子贤孙分三种,他晋王独一个在灵位前面,似乎在宣示自己的身份地位。 然后是子。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跪在前面。孙辈跪在子辈后面。将大殿上挤得满满。 如此一来,晋王的目的做到了。朱雄英兄弟二人,为孙辈之首,前面最少有二排人,根本就是泯然众人。一点也看不出来。而晋王作为诸子之首的地方,被突出强调。 晋王的安排,看似理所应当。其实很有匠心。 朱雄英说道:“我不想皇奶奶的身后事闹起来。” 朱雄英这话对也不对。 对,是朱雄英对马皇后的感情最深,毕竟朱雄英几乎是在马皇后的膝下长大的。这种感情,这种待遇。原来是朱允文羡慕且嫉妒的。 但是,朱雄英不争的最主要原因是眼前这位好弟弟啊。 而今两人之间几乎将太子的遗产分割得差不多了。朱雄英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争不到。 太子丧礼与马皇后的不一样,前者因为寝陵的原因,因为召天下藩王的原因,停灵的时间长,但马皇后并不需要,因为太子丧礼在前,该来的人都来了,无需留出等待客人的时间,而马皇后的陵墓就是孝陵,她会与朱元璋合葬。 孝陵都修了十几年了,早就没有问题。 所以丧仪不需要刻意延长,正常出殡就行。 也没有什么准备时间,更重要的是太子势力的分散。以至于双方地势力不能合一。就好像眼前的事情。朱雄英去争,因为他是嫡长孙。他可以代表太子一脉,而这样做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朱允文。他怎么可能给朱雄英彰现自己身份地位的机会。有这个好弟弟在,朱雄英去争,必定自取其辱。朱雄英何必去争,让皇祖母安安静静走了不好吗?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朱允文听朱雄英如此说,只是微微叹息一声,看着晋王的眼神中有一些别的东西。他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甚至朱允文之所以问朱雄英,就是他的心里有些不平衡。对于晋王的冒头,充满了敌意。 他又没办法,挑拨一下朱雄英。见朱雄英不上当。也只能作罢。 是朱允文的目光扫过燕王与周王,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疑惑,那似乎在怀疑,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也是无动于衷? ------ 燕王如果知道朱允炆内心之中有这样的问题,一定会感叹,太子大兄对孩子的教育没有抓紧啊。 晋王这番风头,最有资格阻挠的,也就是燕王与周王了。因为这两人是嫡子。别的人都是庶子,不是马皇后的亲生血脉,又如何能与他们相争。 燕王之所以不与晋王抢这个风头,最重要的原因是晋王太冒失了。晋王而今这么做,一定会适得其反。 以燕王对朱元璋的了解,晋王这一下子会踢在铁板上了。毕竟,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决计不会允许有人在马皇后的葬礼上搞事。如果晋王稍稍动一下手脚也就罢了。而今晋王几乎将所有人都变成了摆设。 这种情况下,朱元璋想看不出来就不行。 这种让马皇后地下不安的事情,朱元璋岂能不下手处罚?故而,燕王根本没有多想,自然是让晋王三分,等他楼塌而已。 而周王是燕王的亲兄弟,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历史上,燕王决定起兵,与周王被削藩,有着直接的关联,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之密切,可见一斑。正因为如此,燕王很容易就拦下了周王。让周王保持沉默。 给了晋王唱独角戏的机会。 晋王非但没有察觉,甚至有几分觉得自己是众望所归,是以大家都支持他。毕竟长幼有序,他就是那个长的,这皇位本来就该是自己的。晋王对一件事情反复地去想,自己都觉得似乎是真的了。 只是美梦很快就被打醒了。 因为朱元璋到了。 朱元璋有一段时间没有在马皇后灵前出现,一方面如朱元璋并没有直接出现在太子灵前一样,一方面是死者为大,一方面是尊卑有序。死者为大原则,在灵堂之上,自然是死者为大,别人都要死者行礼,而尊卑有序,朱元璋的身份是皇帝,丈夫,父亲,不管哪一个身份,都不允许他向太子与马皇后祭拜。 故而,朱元璋如果出现,气氛反而尴尬。 再加上,马皇后的死,给了朱元璋很大的打击。朱元璋也需要时间来调整身心。是以,前几日没有来看,但是马皇后的丧事,朱元璋怎么也要看上一眼。 自然是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对晋王的心思一眼就拿捏了。 朱元璋内心之中,有一丝悲凉之意。m. 朱元璋这一段时间,对马皇后临终前一些伤心与担忧,也揣摩得七七八八了。朱元璋心中暗道:“妹子啊妹子,你临终之前,还想着他们。但是他们就在你灵堂上搞事。” 更何况晋王虽然哭得很厉害,但是朱元璋是何等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晋王脸上的伤心,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装的,甚至晋王还想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小得意,似乎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对。 不是晋王没有道行,而是他那点道行在朱元璋面前,根本不够看。 如果晋王在诸子之中,没有强出头,朱元璋也就不是太在意。毕竟说实话,仪式化的丧礼中,即便是真伤心,最后也很难哭出来。毕竟人的情绪不是水龙头,一打开就有。 即便是水龙头,也有流光的时候了。 对每一个人要求并高。但是晋王如此突出自己,自然被朱元璋一眼看重。 晋王自己还不知道,因为今日的作为,他在朱元璋内心之中,已经出局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晋王基础分太差了,联合秦王对于移藩这一件事情,出尔反尔,贪生怕死,不想离开中原,自私自利,仅仅为自己着想,从不为国际着想云云。 这些都是朱元璋不喜欢晋王的原因,很多事情,不会因为秦王之死,都一笔勾销的。 甚至朱元璋一度怀疑,秦王之死是不是晋王下的手。毕竟,秦王之死,晋王所得到了利益最大。晋王的藩国保住了,最少在秦王之死,到而今。晋国已经成为大明境内唯一的藩国,似乎被天下人遗忘了。 太子因为秦王之死,声望受损,而秦王更是一命呜呼,而晋王一下子成为天下宗室之长,单单这些,朱元璋不该怀疑吗? 不过,怀疑是怀疑,终究是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这些印象,与晋王今日的表现。不要说,晋王本来就不是在朱元璋最中意的几个继承人之一,就算是,也是一个极大的扣分项。自然被朱元璋否决了。 被朱元璋不喜欢的,不仅仅是晋王,还有别人。 包括,燕王,周王,朱雄英,朱允文。他们都是朱元璋重点观察的对象,这一次,他们的表现,都不能让朱元璋满意,特别是朱雄英与朱允文两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晋王出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晋王出局 因为今日太子一脉损失最大。 太子即便不在了,太子一脉也是嫡脉,因为在最前面有一席之地,这是必须的。嫡脉的地位高过其他人,这是宗法的必然。但是,朱雄英与朱允炆两兄弟,眼睁睁看着晋王夺了最大的蛋糕,却没有反抗。 这就是问题。 是的,晋王是他们的长辈,但是问题是,政治上的斗争,可不管这些。 连原本属于自己的政治利益都不能保全,将来还如何面对更加凶险的局面。让朱元璋如何相信,他们两人之中其中一个,能掌握好大明这一艘船。 国赖长君,不是没有原因的。 更是在大暴风雨之前,朱元璋更需要一个稳健的掌舵者。 晋王固然不是,但是朱雄英与朱允炆都太嫩了。 朱元璋目光瞄过燕王与周王,心中有一丝丝思量,不过,他也知道眼前的事情要先处理,他将晋王叫到身边,说道:“正好,礼部说孝陵那边需要人去主持,你去那边守着吧。” 晋王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先,晋王不记得有这个需要,毕竟礼部安排葬礼流程,晋王早就看过了。对里面有什么东西,自然是很清楚的。 其次,在灵堂上守灵,是彰显自己的地位,但去孝陵那边做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但是晋王能够拒绝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不管有没有这个安排,在朱元璋说出口的时候,这个安排一定会有的。 晋王没有拒绝的余地。 晋王只能行礼说道:“是。” 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最少代表,晋王可能完全出局了。 朱元璋目光扫过,燕王与周王两人。忽然说道:“老五,这里的事情,你操些心。” 周王一愣,看了一眼燕王,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面对朱元璋的吩咐,不敢不应,说道:“是。” 朱元璋之所以跳过燕王,让周王负责这一件事情,其实就是想看燕王是什么反应?要看一个人的本质,就要将这个人放在特殊环境之中,让这个人处于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从而观察这个人的本质。 朱元璋就是这个手法。 他对燕王是有期望的。 同时他对燕王也是有担心的。 最少,他现在内心之中,还没有定下来,同样也没有这个心思。他更多的心思都在马皇后身上,安排好这一切,朱元璋的目光落在马皇后的灵位上,心中暗道:“妹子,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啊?” 朱元璋并没有久留,随即离开了。 朱元璋虽然离开了,但是他带来的震撼,并没有离开。 周王最少要比晋王聪明很多,他立即明白朱元璋是对晋王不满意,于是调整了位置,以嫡脉在前,太子,秦王一脉,晋王一脉,燕王与他在前,其余人放在后面。却没有特别突出谁。 不过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周王内心之中,还有些不安,低声问燕王道:“四哥,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 燕王看了周王一眼说道:“不错。” 周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父皇,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 燕王没有看周王,淡然说道:“你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一句话将周王给问住了。因为周王能猜到朱元璋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赤裸裸的阳谋。 不就是将周王拉入夺嫡战场之中,将本来边缘的周王推入中心。 周王看得很明白,之所以这样问,一方面周王吃不透朱无璋到底是什么意思,另外一方面,试探燕王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诸位兄弟之中,燕王可能性最大,毕竟,晋王出局,燕王成为宗室之长,而且燕王的能力,威信,在大破蒙古,燕王军威赫赫,天下咸知。势力也不弱。是诸位兄弟之中,也是少有的。 还没有等周王再次组织好语言,燕王已经开口了,说道:“还是你想问我对你的想法,是什么意思?” 燕王这一句话,就好像是绕口令一般,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确的。 周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请四哥指点一二。” 燕王说道:“我这一次来,没有想过在南京久留,燕国是离不开我的。这个时候我离开草原,草原上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了。我想来,我的功业就在北方边疆。所以,你真有什么想法,你尽管去做便是了。我支持你。” 燕王这一番话,说的是真话,也是假话。 真话,燕王这一番话说的是他的真实想法,燕王对皇位的兴趣不大,是以洒脱。 但是也是假话。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太子。 只是燕王早就制定了自己的行动策略。那就是留有余地,并不过度参与。 但是对周王的际遇,燕王还是有一点羡慕的。不过,燕王与周王关系好。如果周王当皇帝的话,燕王其实也能接受。 周王说道:“谢过四哥。” “不过。”燕王说道:“你也要好好想清楚,夺嫡之路,一旦走上去,很可能要一条路走到黑了。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言。” 周王陷入沉思之中。 原来,朱元璋的这一次考验,并不仅仅是对燕王的考验,同样也是对周王的考验。燕王并没有失分。但是周王有没有失分,就不知道了。 ------ 因为守灵的原因,这些藩王也仅仅有一个小房间以供休息,周王正在休息的时候,门一动,有人推门而入。 周王惊醒一看,却是冯胜,说道:“岳父,你怎么来了?” 冯胜脸色严肃,说道:“长话短说,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一次抽空过来,就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周王正要说话,冯胜打断了周王的话,说道:“你先听我说,我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常家那个不成器的,没指望了。虽然有过继的嗣子,但哪里比得上外孙,单单这一点,你要说有念头,我豁出命帮你。但是你常年在南洋,不知道而今的情况,我这样给你说吧,朱雄英身后有蓝玉,何夕,朱允文身后方孝孺内阁六部等文官,晋王背后势力单薄了一些,燕王是魏国公的女婿,虽然徐达这些年不管事,这一件事,也不会全部投入,他是陛下的人,但是翁婿关系是跑不了的。至于其他人,傅友德做事粗糙,我都知道他待价而沽,汤和老了,都下不了床了。至于其他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加上变法之事,可以说,南京城中,不杀个人头滚滚,是决不出胜负。” 说到这里,冯胜叹息一声,说道:“说实话,太子可惜了。这天下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人,也只有太子了。太子或许为难,但是别的人,就只能动刀子了。不过是程度问题。” “你要真有这个心思,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厮杀吧。” 周王听冯胜这样说,一时间脑袋嗡嗡的。周王从南洋过来的时候,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想法并不多。如果没有朱元璋搞这么一出,他并没有多强烈的欲望。而今忽然面对如此多的问题。 朝廷复杂的局面,没有人能摆平的朝廷各方势力,好像火山口一般的储君之位。 一瞬间,周王内心之中,有了几分胆怯之意。 冯胜见状,知道周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冯胜说道:“我先走了,我今日来此最好不要让陛下知道,你好好想想。”冯胜想补充什么,终于化作一声叹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二章斯人已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二章斯人已逝 马皇后的葬礼,轰轰烈烈,但对朱元璋来说,只觉得吵闹。 如果可以,他想将整个世界最浩大的礼仪来纪念自己的亡妻,只是又有什么用处。她终究是看不见了。 朱元璋目送马皇后的灵柩送入墓道之中,随即封龙石落下,下一次打开的时候,大概就是他天命已终的时候了。 只是朱元璋非但不觉得有什么畏惧,甚至有一种期待。 如果自己在乎的人都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么向往的世界,绝对不是这个世界。 朱元璋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墓道之中走了出来,身后开始堆封土了。 只是朱元璋一出来,就听见一阵哀声,无数人似乎都要显示出自己的无限哀思,所有人都尽可能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朱元璋只觉得无趣,似乎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无关。 朱元璋径直起来,这些哭丧的人群,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只是朱元璋可以无视别人,但是别人不可能无视他,见朱元璋行来,所有人都跪在两侧,只是朱元璋完全无视了他们。 这样的情况,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各有心思。 安庆公主忧心忡忡,她对何夕说道:“这几日,我还要去宫中,我放心不下父皇。” 何夕也看出来朱元璋的不对劲了。他说道:“这几月,我也留宿宫中吧。” 安庆公主听何夕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目光惊恐地看着何夕,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何夕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两人多年夫妻。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此刻都了解了对方的担心。 安庆公主担心的是朱元璋的身体,何夕担心的是大明天下。 皇后与太子的相继离世是对皇帝权威的重大打击,很多人不理解,人死不死与朱元璋的政治权威有什么关系? 首先,古代人讲究天命。一年之内,二次国丧,自然会有人想到,是不是朱家已经没有天命,否则怎么会这样? 其次,近日的事情,天下有心人不得不考虑一件事情。就是朱元璋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原本是隐藏在人心深处的暗流,而今却变成昭示天下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人的权威是怎么来的?只是一股相信的力量。 当所有人相信一件事一定能成功的时候,那么这一件事多半能成。大家都认为一件事情不能成的话,这件事多半是做不成的。 大家都不曾怀疑朱元璋的权威的时候,朱元璋的权威自然能通行天下,而当每一个人都揣测,朱元璋什么时候死?为自己留余地的时候,朱元璋的话,到下面也很有可能打折扣。 其实,即便是放眼整个中国古代,如朱元璋这种一言九鼎,压着天下人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君主,本来就是少数的。 大部分皇帝与大臣相互制衡,才是常态。 而从现在开始,何夕明显地感觉,历史将走向常态。 这一刻,朱元璋真的老了。 而朱元璋这种状态给何夕带来很多的担心,一来,政治中枢的变化,影响变法的推进,这就不用多说了。二来,何夕很担心,朱元璋的身体未必能够支撑到历史上的洪武三十一年了。 甚至可以说,洪武到底有没有三十一年还是问题? 毕竟,何夕早就知道,所谓的历史而今也不过是一个参照而已。 今日朱元璋承受的打击,并不比历史上的少。而面对的局面,要解决的问题,却比历史上要严重得多。 历史上的朱元璋,仅仅担心继承人的权威。而今的朱元璋可不是这样,他面对太多棘手问题,更不要说,历史上有很多偶然,与想不到,何夕最担心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告诉安庆公主。 何夕担心,朱元璋一个不好,一口气没有上来,而今这种储君未定的局面下,说不定大明立即有一场内战。 这种情况下,何夕不要说变法了。能不能活着走出了南京城都是问题。 所以,何夕决定留宿宫中。 以防生变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只是,何夕心中也很担心,他即便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又怎么样?如果在北京,何夕在北京附近,还布置几支完全听令于他的军队,与准军事组织,一旦有事。 也能调过来。但是南京这里就不一样了。 何夕觉得,自己唯一能够调动的大概是少府的人手了,但是少府的人手能作战吗?须知,此少府非彼少府,大明的少府,与秦代的少府是两个机构,而黄子澄也不是章邯。 这也是何夕沾了安庆公主的光,否则一般人想在宫中居住,是想都不要想了。甚至即便在明朝中后期,也不太容易。但是大明都是朱元璋建立的。大明宫禁制度是朱元璋的敲定的,很多事情都是朱元璋一句话的事。 更不要说,朱元璋一直在乾清宫给何夕留了一个房间。 何夕手中的宫禁令牌,一直没有上缴。 所以,何夕住进宫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即便何夕住进了宫中,与朱元璋仅仅有一墙之隔,何夕求见,朱元璋依旧不见。 ----- “父皇,何郎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不见他?”安庆公主一边喂朱元璋喝汤药,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元璋从孝陵回来之后。就病了。 戴原礼开出的药方,就是安神静养,再加上一些汤药。朱元璋这一段时间消耗太大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折腾,可以说是身心俱伤了。 朱元璋喝了苦极了的中药,眉头都没有多动一下,似乎没有了味觉一般。将药给喝完,用茶水漱口,说道:“这是你要问的?还是何夕要问的?” 说朱元璋重男轻女也好,说朱元璋重嫡轻庶,也好。虽然朱元璋有很多公主,但是真正在朱元璋身边受宠的公主,有两种,一种就是宁国公主与安庆公主,是马皇后的女儿,另外一种就是小公主。这个小公主,并不是特指那一个公主,而是养在宫中,还没有出嫁的公主,这些公主,即便因为生在皇家,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机敏,但年纪小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算计,再加上小孩子,很可爱。朱元璋也挺喜欢,但是一旦嫁了人,身份改变了。就有了很多想法。再加上距离朱元璋远了。朱元璋与他们的感情也就慢慢淡化了。 所以,宁国公主与安庆公主是很特殊的存在。同样,安庆公主又比宁国公主特殊,是因为安庆公主学过现代知识的,虽然说安庆公主所学的东西都很浅薄,对很多东西,并没有深入的思考。 但是总算是一个能谈这些问题的人,再加上女儿这个身份,让朱元璋能放心一些。 而今,不管是儿子与孙子,朱元璋一个也不相信。 毕竟,朱元璋对人性的怀疑,从来没有变过。这也是朱元璋一定要确立嫡长子的原因,因为朱元璋一直希望自己子孙后代,能够和睦如一家。但实际上,朱元璋越是想做到这些,其实内心深处的底色,却是相信。如果他不安排好,他朱家子孙将来一定会骨肉相残的。 甚至,朱元璋知道靖难的时候,生气归生气。但是其实并没有多吃惊?算是意料之外,预料之中。 安庆公主说道:“是我要问的。” 朱元璋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何夕要来与我谈什么?但我不知道,我与他谈什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终见朱元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终见朱元璋 在南京城中,能瞒得过朱元璋的事情很少。 即便而今也是。 马皇后去世那几天,朱元璋真的有一点崩溃,但是朱元璋伤心归伤心,但是本能的警惕与理智,却并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 这不知道该说是朱元璋的天赋异禀?还是朱元璋多年以来的职业病,在打仗的时候,睡觉都睁一只眼睛,这么多年下来,随时随地绷紧神经,已经算是本能了。 与朱元璋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关系。 只是,朱元璋而今也犹豫了。 在太子死后,大明朝廷局势就在急速变化之中,复杂程度比之前高了好几个数量级。 不客气地说,何夕之前想要变法,引起的反对,归根结底,是如何治国的争论,但这个问题,其实不涉及大明最大的实力派,也就是勋贵们。大部分勋贵对此不表态,因为朱元璋多次下令,在地方的勋贵不许干涉地方政治,在京师的勋贵,除非朱元璋询问,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些人都保持了沉默。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朝廷怎么治国,本来就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想要保住的是自己的权力与地位。只要大明朝还在,就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何必多担心。 当然了,随着何夕变法的深入,自然也会将这些人给牵扯进来。 但不是现在。 而今却不一样了。 谁是下一任皇帝,是关系到这些勋贵今后命运,特别是朱元璋做过一件事情,为了拉拢勋贵,当初让自己的儿子与大将们联姻。当时是为了稳定大明天下,而今却成为一个重要的隐患。 如果皇子们的夺嫡之争,将这些勋贵牵扯进来。 朱元璋觉得,什么时候他一闭眼,身后烽烟四起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朱元璋第一感觉,就是清洗。将老将们都清洗了。 以解除对大明江山的威胁。 只是,朱元璋想起自己历史上杀戮,大抵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而今却不能这么做了。 因为,一旦他将整个勋贵集团连根拔起,那么文官体系一家独大,什么变法都不可能实行了,毕竟,皇帝或许还有整个社会向前发展,毕竟皇帝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很多地方是相通的。 但是很多士大夫就不一样,他们的一切都在原本的体系之下,如果为了大明更好的发展,而推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习惯一切,是他们绝对不会愿意的。 这一点,从而今此起彼伏的反对声中,就能看得出来。 朱元璋不准备下狠手,只是从什么地方下手,从什么地方下狠手,朱元璋还没有想过,不过,有一点,朱元璋也必须承认,太子继位,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却是朝野上下都能够接受的选择。 而没有第二个选择。 甚至而今,朱元璋也没有想到,谁符合他的选择?这才是朱元璋觉得最难办的事情。 在这一件事情,朱元璋没有一个大概的脉络之前,朱元璋不准备见何夕,见了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些事情,朱元璋没有什么思路,就不好安排何夕下面的事情。 甚至朱元璋也不好确定,何夕是否需要活着? 朱元璋的狠手,是不是需要冲着何夕来? 这些话,自然不能给女儿说了。朱元璋宠爱女儿,与心中盘算着是否要杀死女婿,这两者并不矛盾。 安庆公主并不知道朱元璋内心之中这样想,安庆公主还是决定为何夕说话,说道:“父皇,即便不讨论国家大事,何夕也是你女婿,让他过来唠唠家常也是不错的。” 朱元璋笑道:“傻孩子,我家的家事,就是国事啊。”不过,朱元璋也答应了安庆公主,让何夕过来。毕竟何夕的视角与这个天下所有人都不一样,或者能给朱元璋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就这样,何夕来到南京两月有余,才终于见到了朱元璋。 何夕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威难测。 从何夕到大明之后,何夕求见朱元璋从来没有这么难过,何夕甚至将能见到朱元璋当成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当何夕多次求见朱元璋被拒绝之后,很多人对何夕的态度立即就变了。 何夕这才知道,皇帝宠臣这个标签,对何夕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何夕如何行礼不提。 朱元璋让何夕坐下来,朱元璋问道:“北京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你在南京,没有耽误北京的事情吧?” 何夕说道:“没有,北京的事情都规划好了。今日,而今正在修建北京皇宫,只是有一点要禀明陛下,北京的皇宫,用的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特别是所有梁柱,都没有用木头。在规格上要比南京奉天殿大,从成本要低,只是北京宫殿是这几年营造最大的混凝土建筑,因为水泥与钢筋的问题,估计过几十年,就要重建。” 朱元璋说道:“无妨,安庆,你让秘书监草拟圣旨,从今之后,朝廷宫殿与地方政府,能用钢筋混凝土的,一律用钢筋混凝土,不许用珍惜巨木,违者斩。” 何夕立即说道:“陛下英明。” 钢筋混凝土的技术,在何夕看来,还称不上完善。用在宫殿之上,是有些风险的。毕竟,皇宫比不上别的。皇宫跨度是非常大的。这并不是仅仅有钢筋水泥就可以的。还有一些工程技术上的创新。 何夕之所以要用在这上面,这样大型建筑可遇而不可求。何夕最希望使用钢筋混凝土的地方,是桥梁。 毕竟,河流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是在北方平原一样。 很多时候,一条并不宽的河流,就要渡口,摆渡才能过去,当然了,自古以来汉人就会修桥铺路,甚至还有很多名桥,流传于世,北方赵州桥,卢沟桥,南方潮州桥,洛阳桥等等。 但是总体上来说,对于天下河流的数量来说,桥梁总是少的。 所以,如果钢筋混凝土技术完善之后,何夕就想在北方推进桥梁建设,即便一些大江大河,不能修建,但是一些小河沟,却是容易的。交通好了,很多事情都方便了。 否则要绕行几十里上百里才有一座桥,要么就乘船过河,总之很麻烦的。 而这一件事情,也是何夕挑出来的一个话头而已。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朱元璋立即答应下来,大力推广钢筋混凝土。 虽然说而今的钢筋混凝土,还是非常贵的。 虽然说钢材价格被何夕打下来的,但是这个打下来的价格,那是与水相比的。与之前相比,铁价是低了,甚至低了十倍都不止,但是后世钢铁价格是什么价格?一瓶水,甚至要比同等重量的铁贵。 何夕搞下来的铁价能与这样的价格比吗?更不要说水泥的价格也很高。 有了朱元璋这个命令,水泥与钢铁的市场就扩大了不少。对何夕来说是一个好像消息。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哪里有什么英明不英明,想起看到后世子孙,为了区区几根木头,伐山开路,死伤无数,耗费亿万,动作数十万两,不过几间破房子而已,有我此令在,看他们还怎么胡作非为?” 不知道谁定的规矩,宫殿的梁柱必须用金丝楠木,反正朱元璋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命令。但是,后世围绕着金丝楠木的事情,是有太多血泪史。为了给皇宫供应金丝楠木,耗费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人命。 这是朱元璋所不忍的,索性定下规矩,反正他也知道,工业产品未来会越来越便宜。但是金丝楠木不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汤和反噬晋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四章汤和反噬晋王 何夕见朱元璋似乎依旧对他言听计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慢慢地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也就是试探朱元璋对于眼前如此复杂局面如何看的时候,忽然外面来报。说信国公求见。33 何夕一愣,心中暗道:“汤和怎么会求见?” 朱元璋也有这个问题?说道:“汤和不是也病了?不好好养着?还来见朕?” “陛下,信国公是被人抬过来了。”徐正说道。 朱元璋心中疑惑,但是汤和不是寻常人,汤和抱病而来,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见。 朱元璋说道:“让他过来吧。” 片刻之后,汤和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何夕见状,也感慨万端。 当初的汤和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气度不凡,而今,却成为了白发苍苍,连走路都不走不动的小老头了。这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何夕见状,立即与安庆公主接替两个小太监,将汤和搀扶过来。 朱元璋让人搬来一方软座,也不让他行礼,让汤和坐着说话。 朱元璋说道:“汤和,你也老了,都这样了,有什么话上本就行了,何必自个折腾自个啊。” 汤和说道:“老臣老了,也没有办法。只能来求陛下。” 朱元璋说道:“什么事情?” 汤和说道:“老臣请陛下立晋王为太子。” 朱元璋听了汤和,脸色顿时一冷,说道:“汤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汤和低头垂泪,说道:“陛下,老臣自然知道。老臣知道这话,不该老臣来说。但是老臣没有办法。我三个嫡子,一个也没有留下来,我老了,走不动路了,离了人连屎尿都不能自理了。而今汤家只有小孙儿支撑门户,谁也不敢得罪啊。殿下,你也知道,谢家与我家有些关系,晋王殿下让我站台,我岂能不敢啊?” 何夕一愣,对晋王暗暗竖起大拇指,暗道:“这是真正的英雄,真是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 汤和是老狐狸,八面玲珑,最知进退,他做的最后一件大事,大概就是与何夕合作开海,在此之后,就一直告老还乡。将兵权放下之后,也不在南京养老,回到淮北老家。 什么军中旧部,什么军中影响力,什么都没有保留。家里也就有一些朝廷赐田,还有海上商号的一些股份。可以说老实之极。 这也是历史汤和能善终的原因。 但是汤和这么老实,可不是因为汤和没有本事,须知,朱元璋刚刚投奔义军的时候,汤和是什长,位在朱元璋之上,是朱元璋的顶头上司,结果,汤和后来在朱元璋麾下做事,两者关系一直很亲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朱元璋并不是一个心胸多宽阔的人,汤和之前是朱元璋的上司,如果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朱元璋,后来汤和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可见汤和为人处世之老道,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发起狠来,也是非常厉害的。 即便汤和的战绩,不那么完美,但也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手下能够没有杀气吗?汤和几个儿子都不在了。家里没有当门立户的人了。汤和年老,孙子年幼,汤和自然低调一些。只想等孙子们长大。 所以才处处低调,与人为善。 但并不是没有脾气了。 今日汤和哪里是来说,为晋王说话的,而是来告状的。 汤家这样的处境,汤和一万个不想参与进夺嫡之中。但是晋王却有一些咄咄逼人。让汤和没有办法了。 所以汤和决定,将晋王的罪死,让天下人看看,我汤和还没有死,汤家是有权力选择中立的。 而晋王这边,他是没有想到汤和敢如此下手。但是晋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晋王不知道为什么,在皇后葬礼上失分了。他急需补救,而且晋王其实也知道,在很多地方上,比不上太子一脉,还有燕王,甚至周王,但是长幼有序,是他最大的依仗。 所以,他希望找几个老臣出面劝说朱元璋,让朱元璋改变主意。 这些老臣可不好找。 必须是能在朱元璋面前说得上话的,这样的大臣几乎,两只手数得出来。徐达,冯胜,傅友德,等人,晋王可不敢登门,他们都是手握兵权,甚至已经站队了。而汤和,就被晋王选中了。 汤和退出权力场已经好些年了。汤和几个儿子都不在了。汤和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晋王也是先礼后兵,软磨硬泡,硬要说的话,晋王一点也没有对汤和无礼。也没有威胁。 但是对于汤和这样的聪明人,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 只是汤和依旧坚决这样做,就是因为汤和看不上晋王,同样也知道自己决计不能参与夺嫡之中,如果汤和的身体好一点,他也不怕,但是他的身体太差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家里几个孙子,不知道什么下场啊。 历史上汤和信国公的爵位就没有传下去,无他,汤和死后,孙子年幼没有袭爵,后来靖难之役,孙子不久死了,重孙是个瘫痪,终于有两个儿子,但是想要承爵的时候,已经是汤和死后四十多年了,朝廷以四十多年不承爵,罢了信国公爵位。 汤和一脉,可谓多灾多难。 如果再参与夺嫡之中,殃及池鱼,满门诛绝,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晋王咄咄逼人,汤和拒绝多次,依旧不依不饶,汤和只能下此狠手了。 反正汤和这一下子,晋王对于储位,就不要想了。 朱元璋听汤和这样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愤怒之极,说道:“鼎臣,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朱元璋脸上实在挂不住了。 说实话,朱元璋不怪晋王有想法,甚至不怪晋王去找汤和。但是,晋王的思路有问题,他朱元璋是那么容易被人说动的吗?燕王一开始判断,一切都在天意,这天意不是老天爷的意思,而是朱元璋的意思。而晋王想要用外人来影响朱元璋的想法,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以为朱元璋是汉高祖,晋王要想筹齐商山四皓吗? 好吧,就算是他想复制吕后请商山四皓出面,保住汉惠帝储位的操作,他最少要真的礼贤下士,想办法做通汤和的工作。他做的事情,没有将人拉拢过来,反而将人得罪狠了。 甚至,将人得罪狠了,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人了。 求人,也是一门学问。 晋王从小身居高位,让他体察世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求人办事这种技能,他一点也不懂,毕竟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求他的。而不是他求别人。 如此一来,就搞出这样的局面。 对于朱元璋来说,简直是丢死人了。 当然了,朱元璋对汤和也有怨气,虽然晋王是狗,但是也是自己的狗儿子,汤和这样做,对朱元璋来说,也是一种冒犯,只是看着汤和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起汤和几个儿子,或病或死,朱元璋叹息一口气,也就没有想与汤和计较了。 毕竟是老兄弟。 这就是汤和今日搞得自己很凄惨的原因。 汤和甚至要比晋王更懂朱元璋的心思。 何夕代朱元璋将汤和送出宫城不去说,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晋王,已经到了乾清宫外。何夕想了想,没有进去,等在外面,因为何夕知道,晋王会面对什么? 父亲教育儿子,何夕作为妹夫,还是不在场比较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朱元璋昏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五章朱元璋昏迷 何夕本来想等晋王离开之后,再进去。他此刻正在打腹稿,思索一会儿见了朱元璋说什么?怎么样才能让朱元璋决定立朱雄英为太孙。 何夕也面对晋王同样的问题。 朱元璋的心智,不是一般人能够改的。 一旦朱元璋下定决心,何夕做什么事情都晚了。所以,劝谏是天下最难的事情。 特别是朱元璋这种君主。 何夕正在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乾清宫中,一声巨响,似乎什么瓷器摔在地面上了。何夕听到安庆公主大喊一声道:“父皇,” 何夕一愣,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此刻掀开何夕的衣服,就能看见,何夕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冷,是被吓到了。 何夕内心之中闪过一个想法,那就是,朱元璋不会出事了吧? 一旦朱元璋真死了。 何夕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何夕几乎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 一冲进去,就看见跪在地面上,脸色苍白无比的晋王殿下。 已经紧闭双眼倒在安庆公主怀里的朱元璋。 何夕立即冲过去,问安庆公主道:“怎么了?” 安庆公主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昏过去了。” 何夕一瞬间想过很多,一把抓住同样冲进来的徐正,说道:“封锁消息,现在乾清宫许进不许出,立即去找戴神医,并派人去请魏国公,说陛下召见。立即马上。” 这一瞬间,何夕几乎将大脑细胞都烧干了。 何夕必须做多种假设。 如果朱元璋死了怎么办? 如果朱元璋仅仅是昏迷了,最后醒来了怎么办? 如果死了,就要立新君,但是如果又清醒过来了,真立新君,何夕就等死吧,就是安庆公主也救不了他。而如果不准备立新君,那么朱元璋死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何夕就失去了最大的主动权。 何夕必须做一个最大可能保全自己,同时又适当获取最大利益的选择。 想来想去,何夕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徐达过来。 无他,何夕想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实力。 而今在军事方面,最大的权威是谁?是徐达。 可以说,徐达在这里,整个南京京营,五军都督府都不敢乱动。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徐达是不可或缺的。而且朱元璋也是比较信任徐达的,否则也不会将徐达放在身边这么多年。 所以,何夕跟随徐达做选择,不会有什么错的。甚至如果朱元璋真死了,大明下一任天子,说不定就是徐达说了算。 何夕内心之中叹息一声,暗道:“朱雄英啊朱雄英,不是我不帮你,是形势使然?不得不为。” 何夕心中揣测,徐达很有可能偏向燕王。毕竟燕王是他女婿,但是事到如今,何夕也没有多少选择权啊?燕王也就燕王了。 但是何夕忽略了眼前一个人。 晋王其实被朱元璋昏迷的情况吓到了,但是听何夕如此吩咐,心中一动,说道:“徐正,传陛下诏令,令永平侯接管五军都督府。” 永平侯是晋王的岳父,也是一员开国将领,在渡江之战后,就是一方总管了,是淮西老将了。在军中自然有几分人脉的,如果有皇帝命令,永平侯接管五军都督府是有可能的。 晋王的用意是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他要掌控局势。 此刻,他已经当朱元璋死了。 他要准备登基。 晋王也不去管徐正传令不传令,而是对何夕说道:“何弟,安庆,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只要两位愿意配合我,我定然感激不尽------” “我需要你的感激吗?”安庆公主大怒,道:“三哥,你气晕父皇,一点歉疚之心都没有吗?” 晋王冷笑说道:“我有什么好歉疚的?大哥,二哥不在了,不就该我吗?徐正,我是晋王,何夕仅仅是一个驸马,安庆更是女流,这里我最大,难不成你还听他们的吗?” 徐正不敢陷入权贵的争端之中。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徐正说道:“殿下,奴婢只能公主殿下,因为最近是公主殿下照顾陛下的起居。” 晋王勃然大怒,掀起椅子砸了过去,说道:“你这个老奴。” 晋王之所以如此着急,他其实也知道,他刚刚气晕了朱元璋,如果朱元璋真出什么事情,刚刚的事情传出去,他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朱元璋清醒过来,储位之位,也没有他的分。 徐正不敢对晋王动手。但是何夕敢。 朱元璋没有时间再耽搁了。虽然说何夕内心之中已经做好了燕王上位的心理建设。但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还是朱元璋活着。所以,现在以营救朱元璋为先。晋王这里胡搅蛮缠,是最大障碍。 何夕上去一脚将晋王踹开,说道:“安庆,你这三哥,交给我。你做的你的。” 安庆公主对徐正说道:“按驸马说的去办。” 徐正立即去安排了。 而何夕与晋王却扭打了起来。 最高端的争斗,都会最朴素的办法进行。 何夕也是没有办法,他必须武力让晋王闭嘴。因为,晋王是朱元璋的儿子,刚刚晋王说的也没有错,朱元璋出事了。就应该由晋王主持。晋王是朱元璋的儿子,仅仅这一点,就没有挑的。 毕竟,女婿在什么时候都比不上儿子,即便后世也是一样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 如果不是朱元璋是晋王气晕的,说不定徐正就会听晋王的。毕竟,这才名正言顺的。 徐正作为朱元璋的身边的太监,也是有政治头脑的。他虽然有一些权力,决计不到影响政局的地步,哪怕而今乾清宫附近都是他的人。毕竟明初对太监的限制是很严格的。 徐正在外朝与勋贵的影响力,可以说是负数。 这种情况下,徐正必须找一个人作为主心骨,也就是站队。 徐正下意思亲近何夕。 毕竟,徐正到朱元璋身边的时候,晋王已经就藩了。他与晋王见面次数并不多。倒是何夕在乾清宫住过,与何夕打的交代多。但是何夕毕竟是驸马,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徐正推出了安庆公主。 就名正言顺了。 而晋王,整个乾清宫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动晋王一根毫毛,在没有朱元璋的命令下,限制晋王的行动,就是以下犯上,小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而何夕就不一样了,何夕的身份地位,足够匹敌晋王。 所以,何夕干脆向晋王动手。33 只是,何夕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晋王的身手,晋王作为朱元璋选定的九大塞王之一,就军事能力,自然不如燕王,但并不是说晋王就不能打了。最少弓马娴熟。何夕就不行了。 除却广播体操之外,根本没有学过别的东西,何夕先动手的原因,刚刚开始站了上风。一会功夫,晋王就反应过来了。何夕就站不了便宜了。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动作也变形,一顿王八拳打下来。 两个人脸上都不好看。这个时候,戴神医匆匆而来。 毕竟,朱元璋病了,戴神医本来就该在附近值班,所以来的非常快。 见此,何夕与晋王停手了。 何夕自然不想打了。何夕刚刚打晋王,仅仅是阻止晋王妨碍命令的执行,而今木已成舟,再打下去又有什么用处?而晋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知道而今局面,已经不在他手中了。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再打也没有用了。 而且晋王虽然想当皇帝,但毕竟还关心朱元璋的病情,也不是毫无人心可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朱元璋昏迷之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六章朱元璋昏迷之因 戴神医沉默地给朱元璋的品脉,反复切换两只手,最后将朱元璋的手放在被子下面,沉吟不语。 整个房间之中,气氛沉重而压抑。 安庆公主先沉不住气,说道:“戴神医,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戴神医说话,依旧慢吞吞的。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暂时无碍。” 戴神医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是有自己的自信的。寻常人戴神医早就出结果了。只是朱元璋可不是寻常人物。他必须慎重再三。确保万无一失,甚至要保守一点,为自己留有余地,所以一词一句,都要好好斟酌。 “陛下接连遭遇丧事,身心俱疲,毕竟上了年纪,受不得疲惫,经此一事,已经伤了元气。本来该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再加上陛下底子厚实,还有尽复旧观的机会。只是而今,似乎遇见了什么刺激,大动肝火,肝火上扰,气虚血瘀。我这就给陛下用针,如果情况好转,那么陛下不出数日,就会清醒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安庆公主追问道。 戴原礼说道:“只是,这其中有些------” 何夕说道:“戴神医尽管动手便是了。” 何夕比安庆公主更了解戴神医。如果是寻常人,戴神医根本不会强调风险,而今却不一样,毕竟是万乘之主。而且戴神医强调风险都没有多大,可见戴神医也是有自信的。 何夕判断,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而且,现在何夕有别的选择吗? 说戴神医是天下医术第一,有些不谦虚。现在太医院之中,或者有人在某些方面胜过戴神医一头,但是还没有人比戴神医全面,更没有人比戴神医有威望,更不要说,戴神医一直负责朱元璋的健康。 而今戴神医就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抢救才是正理。 何夕不知道,朱元璋得了什么样病,但是不管怎么样,而今时间就是生命。 安庆公主也说道:“对,对。请戴神医快些动手。” 戴神医说道:“那就请诸位回避一下。” 朱元璋毕竟不是寻常人,不可能让戴神医一个人与朱元璋相处,所以,徐正找了一个屏障,将床与众人隔开。所有人透过丝绸屏风,看着戴神医给朱元璋用针,几乎一会儿功夫,就将朱元璋插得满头银针。 插满银针之后,戴神医手指就好像弹琴一般,看似动作不大,将各种手法都用尽了,看似不动的银针,其实是在高速地震动。 正在戴神医给朱元璋医治的时候。 何夕悄然问安庆公主,说道:“刚刚出了什么事情?” 安庆公主死死地盯了晋王一眼,说道:“还不是三哥。” 晋王听安庆公主如此说,也有一丝不自在。 随即,何夕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如何夕之前的猜测。 晋王或许抱着汤和为他进言的想法来见朱元璋的。但是哪里想到事情完全不一样,此刻的朱元璋情绪是有一些失常的,看似平静,其实经历儿子与妻子之死,面对而今复杂之极的情况,一时间没有破局之法。 这种情况下,朱元璋在面对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自然将情绪发泄出来,对晋王狠狠训斥了一顿。 晋王当时就懵了。 晋王本来抱着希望进来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得到了相反的结果。 晋王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而晋王这一段时间,也处于情绪波动时间,太子之死,是晋王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巨大惊喜,一下子给了晋王一个触摸大明最高权力的机会,让晋王作为一个大明宗室之中边缘化的人物,可以一跃而上,成为储君。 晋王对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弃。 于是,在所有对夺嫡之争中所有人来说,晋王是最急切的。 结果,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而今被汤和摆了一个道,内心之中,自然是恼火之极。如果平常时候,晋王是不敢与朱元璋怎么顶嘴的,但是而今一时间晋王说话不过大脑,与朱元璋吵起来了。 晋王说了一句让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话,晋王说,太子与母后是被朱元璋逼死的,而今还想逼死他。 晋王说的,其实算是气话。几乎是口不择言。 但是朱元璋听了,却受不了了。 因为真话,是最伤人的。 皇后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用多说了。虽然说皇后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如果皇后好好养着,拖上一两年,也不是什么问题。正是因为太子之死,才让皇后撑不住了。 而一想到太子之死。朱元璋就想起皇后说的话。 这一段时间,朱元璋刻意回避皇后当初说过的话。不去想。但是晋王的话,将这些痛苦的记忆再次翻过来了。 有时候,一些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但是在某时某刻,一下子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重新发作起来,那种感觉,甚至比第一次碰触更痛苦,更让人难以承受。 朱元璋就是这样的。 一瞬间,马皇后与朱元璋的一辈子都重新在朱元璋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朱元璋伤心于马皇后对他误解,他真的没有想要逼死太子的意思,只是朱元璋很多时候,不能与太子共情而已。以朱元璋经历的事情,遇见过太多的事情,而今对太子的压力,比朱元璋自己承受过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谁知道,太子居然承受不住了。 朱元璋等着太子涅槃重生,结果太子一下子成为劫灰。 就好像一些科学家父母,他们就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在小学考第一名?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用脚都行。 说实话,这些事情朱元璋也很痛心。 很多时候,即便预知未来,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不后悔,而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朱元璋就后悔了,如果他知道太子是这样的下场,他宁可早早将太子给换了。给太子安排好藩国,虽然,朱元璋除却太子,其实也没有选择的。 但是更让朱元璋伤心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而是皇后的不原谅。 皇后到死都不与朱元璋说话。 这对朱元璋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是超过任何人的,包括儿子们。毕竟天家亲情淡薄,朱元璋虽然有这么多儿子女儿,但是他亲手带大的,有几个人? 一个也没有,与朱元璋接触最多的,其实就是太子了。没有生活在自己身边,没有亲手带大,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就那回事。但是马皇后却是照顾家庭,对所有儿女都照看有加。 马皇后对孩子们的感情,可与朱元璋不一样。 这两人之间对子女感情差距,也是马皇后与朱元璋在面对太子之死不同态度。 在朱元璋的心中,马皇后可要比自己的那些儿子女儿们重要的太多了。 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他的儿子们。他不怕与马皇后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冲突。但是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马皇后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只有等他死了,才能重新解释清楚。 这本身就是朱元璋内心深处一根刺,而晋王将这一根刺狠狠的拔出,重新插进去。 让朱元璋痛苦之极。本来就很痛苦,而今被晋王重新刺激,自然承受不住了。少有的大发雷霆,用手中的茶碗去砸晋王的头,晋王自然躲过了。但是朱元璋被这一气,就昏迷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七章收拾局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七章收拾局面 还不等戴神医给朱元璋收针,这徐达就已经到了。 徐达也是被人搀扶进来的。 岁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们,而今都老了。朱元璋丧子丧妻,汤和几个儿子都折损了,连路都走不了了。而当年率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的大将军,也是一个需要人搀扶的老人了。 他们的时代,只剩下余晖了。 好在戴神医很快就结束了对朱元璋第一轮治疗。说道:“陛下的病情稳定了,如果几天之内,陛下能醒过来了,就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这几日,恐怕会很难熬。” 戴神医言语之中,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保留有二。 第一,其实戴神医很自信,最多数日,朱元璋就会醒过来,甚至朱元璋之所以会昏迷数日,并不仅仅是朱元璋的病,也有朱元璋这一段时间,各方面都太累了。朱元璋自己没有感觉,其实他的情绪崩得太紧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第二,戴神医没有说,朱元璋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虽然救治及时,但是也难以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当然了,戴神医也不知道,朱元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毕竟,朱元璋的病,用现代的话说,是中风。 虽然程度比较轻,而且救治比较及时,但是依然会有后遗症的。什么样的后遗症,就要看具体什么样的情况了。而今戴神医也不能判断。 徐达听了,戴神医的话,松了一口气。 朱元璋活着与死,需要两种不同的善后方式。而今不需要那种最糟糕的结局。而徐达虽然不是大公无私,但是徐达的立场,更多在朱元璋这边。 倒不是说,徐达与朱元璋感情深厚,就一点没有考虑魏国公府的立场。 而是徐达站在朱元璋这里,是徐达最好的选择。 因为徐家富贵已极,除非徐家想篡位,否则无论支持谁登上皇位,都是得不偿失,即便是徐家在支持燕王登基上,有很大的功劳,但是那又如何?燕王怎么回报徐家?徐家已经是大明勋贵第一,难不成以皇位相让不成? 这个道理,正是历史上有人为李善长冤狱辩解的原因,李善长如果谋反,除非自己当皇帝,否则支持谁当皇帝,都是得不偿失的道理是一样的。 徐达参与夺嫡,成功了,不过有什么收获,但是如果失败了。则徐家现在的荣华富贵就保不住了。而今徐家如果保持中立,保持对朱元璋的忠诚,听候朱元璋的安排,即便将来新君登基,也不可能完全忽略徐家。 再说,徐达与朱元璋从寒微之时走到现在,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用,也不现实。 不管才从利益还是感情上,徐达都不会背叛朱元璋。 徐达了解这里的情况之下,沉默片刻,说道:“晋王殿下,老朽请你去祖宗牌位前待一会儿,晋王殿下意下如何?” 晋王在徐达面前,不敢造次。 毕竟徐达当年也教过晋王,晋王在何夕面前,一点不收敛,但是在徐达面前,却好像一个鹌鹑一般,只能乖乖的听话。 随即徐达让徐正派几个太监,将晋王关在太庙之中,朱元璋一日不醒,晋王一日不能出来。 等朱元璋醒了,再由朱元璋处置。 徐达将何夕叫过来,徐达说道:“陛下身负天下之重,而今昏迷,此事非同小可,挽之,你有什么想法?” 何夕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如此大事,小侄全听叔父的。” 徐达说道:“你如果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如果没有,我就做决定了。” 徐达一行与人为善,既然何夕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将他给叫过来了。也算是给徐达一个大大的人情。徐达自然要给予回报了。 不过,何夕很有自知之明,他在南京的班底太少了,没有实力支持自己的想法。与其这样,不如不说。不说,反而让徐达考虑自己的想法。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利好。 何夕说道:“一切由叔父做主。” 徐达说道:“那好,现在派人去将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给叫过来,他们两个人来了。这南京城就稳定下来了。” 何夕思忖片刻,就知道徐达为什么这么说了。 徐达,冯胜,傅友德,他们三个人是军中三大巨头,即便徐达在军中威望最高,但是也不能完全压制其他两人,这或许也是朱元璋的制衡之术。不能让人一家独大。 但是三个人达成一致后,南京城附近的军队就算稳定了。 当然了,这里还有一个不能说出的理由,那就是南京皇宫是在朱元璋的亲兵卫管理之下,这些人隶属于朱元璋。不在任何人的影响之下,即便冯胜与傅友德入了皇宫,生死就不由他们了。 这也是一种制衡。 其实,南京是朱元璋的大本营,朱家的势力才是最大的。有锦衣卫,南京京营之中,也有很多朱元璋的嫡系人马。但问题就在这里。朱元璋昏迷,太子死了。这些人失去了效忠对象。 而今,徐达没有召任何一个皇子,皇孙过来,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如果这些人其中一个掌握了这些力量,很有可能发动政变。登基称帝。 这样不是他们这些老臣所愿意看见的。 所以,在朱元璋醒来之前,徐达并不想将朱元璋的子孙都叫过来。宫中的事情,他宁可托付于何夕去管,也不愿意交给皇子。何夕毕竟不姓朱。 只是何夕有些不解,说道:“蓝玉,沐英都在,不叫他们两人吗?” 徐达摇摇头,说道:“他们两人是小辈,而且他们本部嫡系,都不在京师,此时他们与你一样,不过坐观而已,做不了任何事情。只是,有一个人,或许也要叫他过来,不过看你的意思办吧。” 何夕说道:“是谁?” 徐达说道:“方孝孺。我与冯胜,傅友德。不过坐镇,让京师局面乱不起来。但是天下大事,是耽搁不得的。很多事情总是要处置的。这个时候,除却方孝孺,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来。” “只是------” 何夕明白徐达的意思,徐达言下之意,就是方孝孺与何夕之间的矛盾。双方并没有撕破脸,但是对于徐达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却很明白两人已经水火不容了。 但徐达也是公心,并没有偏袒方孝孺的意思。 这也是一个事实。 太子之死,从政治上来说,方孝孺有损失,但是获得更多。 原因很简单,太子原本是大明文官之首,这个位置,固然是太子自身的品德能力,让天下文官士大夫将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也是朱元璋的原来的安排。 但是太子死了。这个位置就空缺了。 方孝孺原本是太子重要助手,代替太子管理文官,与这些大臣沟通。本来吧,太子与这些文官关系很亲密的,方孝孺本来就是一个传话的人。只是随着太子缠绵病榻,能见大臣的时间短了。能见的大臣也就少了。 上下传达的事情,也就是到了方孝孺手中,更不要说,朱元璋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由方孝孺管理秘书监,虽然是暂代,但是太子处理的事情越少,方孝孺处理的事情也就越多。 如此一来,渐渐的方孝孺身份地位就发生了变化。再加上方孝孺本身就是有实力的,作为宋濂的衣钵弟子,宋濂提拔的门生弟子,都是方孝孺的人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八章文武之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八章文武之争 方孝孺站稳脚跟之后,几乎是没有丞相之名,但是有丞相之实。 特别是这个时候,太子死了。朱元璋昏迷,但是国家机器还是要运转的。而秘书监与内阁,是国家运作的核心,谁最熟悉这里,方孝孺。 徐达,冯胜,傅友德三人。早已被朱元璋排斥在日常政务之外。文武分治这一件事情,朱元璋一直在做。除非军事上的问题,也只有朱元璋质咨询的时候,勋贵们才有发言权。 在开国之初,那时候还有中书省的时候,徐达是当过丞相的。并不是说,徐达没有治国之才。毕竟领兵打仗本身也是需要管理才能的。只是徐达多少年没有参与过政务了。早已生疏了。 缓急之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方孝孺暂时主持政务。 何夕内心之中,有很多想法。但也不得不承认徐达的想法,是最妥当的。 何夕说道:“叔父安排便是了。” 徐达说道:“那好,我听说,你与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有交情,宫中内外安堵,就拜托你了。” 徐达也是给何夕一个大大的甜枣。 随着徐达的安排。 冯胜,傅友德,方孝孺陆续进宫。当然了,何夕也见毛骧等人,暂时将皇宫的守卫权力,掌握在他手中。当然了,毛骧等人也明白,朱元璋只是昏迷了,而不是死了。 即便想另投新主,这个时候也不是时候。 此刻,有何夕顶在前面。他们就不用承担责任了。 只是随着这三人入宫,事情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问题不在冯胜与傅友德身上。 冯胜与傅友德两人,虽然是老将,影响力也很大,但是问题是,在这个领域徐达胜过他们不知道多少。徐达在这里,他们有什么心思,也说不出来。只能陪着徐达在此,安安心心地当镇物。 方孝孺可就不一样了。 方孝孺本来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又在中枢多年,得朱元璋与太子的精心培育。而今才具早就超过了历史上的方孝孺。而今又得到了一个机会。 方孝孺决计不甘心仅仅为勋臣们的陪衬。 等人到齐之后,徐达就讲了一下他的方案,很简单。徐达要封锁消息,大内一切照旧,等朱元璋醒来之后,再放出消息不迟。 当然了,徐达也很清楚,即便是他封锁消息,皇宫之中,也不可能滴水不漏的。 别人不说,诸位皇子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甚至他们的母妃都在宫中,很多消息是隔绝不了的。 不过,徐达封锁的并不是对这些人的消息,而是不让大众知道,怕引起恐慌。总之,徐达的想法,可以归纳为一句话,保持现状,慎之以静。 方孝孺对此并不完全反对,但是他也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方孝孺说道:“魏国公诚然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陛下诸子都在京师,陛下病重,不令子嗣来见,下官恐天下疑我等隔绝内外,朝廷大事,皆有章程。下官虽代领秘书监,然诸事皆决于上,两月以来,天下不幸,丧信接踵,已经耽搁了很多政务。而今,令下官维持之,下官虽万死不敢为之。” 方孝孺这一段话,让冯胜连连点头。冯胜说道:“方大人所言在理,我等武夫,想的没有那么周道,不知道,方大人觉得该怎么做?” 冯胜之所以赞同,是因为他想与周王谈谈。 毕竟冯胜入宫之前,可不知道来做什么的。而一进宫,就很难自由的与外界联系了。更不要说周王商议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朱元璋昏迷是一个机会。毕竟朱元璋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盘踞在这些人头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今朱元璋昏迷了。冯胜压抑的内心也激动起来了。 他想要与周王商议一二。看看周王到底是什么想法,然后为周王争取最好的结果。 而今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所以,他支持方孝孺的想法。 徐达看着方孝孺沉思片刻,说道:“方大人的想法是?” 方孝孺说道:“让诸王在外,不如将诸王聚集在乾清宫之中,一来可以全亲亲之道,二来也可以防意外之患,再者,朝廷大事,不可决于一人,下官请内阁大学士,一并在御前当班,决于众议。” 何夕自然听出了方孝孺的用意,以及方孝孺想要争取的利益。 首先,皇子们一进来,何夕掌控宫禁的权力自然不复存在了。当然了,方孝孺也不想生出什么变故。只是方孝孺如果拿不住这个权力,哪里这个权力会在谁的手中。 宫禁之权,大概会相对中立,不会倾向任何一个皇子,但是宫中之权,却是可以争取一下。 皇后在的时候,即便皇后不怎么管事,但是宫中大权依然在皇后手中。但是而今皇后不在了。因为安庆公主在朱元璋身边伺候,所以乾清宫之中太监宫女的权力是在安庆公主手中的。 这合规矩吗? 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只是而今朝廷规矩没有那么森严,最少还上升不到祖宗家法的地步。 但是皇子皇孙来了,那么太子妃要不要来。就身份来说,太子妃才是整个大明最尊贵的妇人,即便朱元璋的嫔妃,也在太子妃之下,毕竟这些嫔妃即便是长辈,但是实际上是小妾而已。 在此之前,朱元璋身边负责庶务的人是谁?并不重要。但是现在却是十分重要。 夺嫡之争,已经拉开帷幕了。任何一点点权力,都有可能左右成败。 所以每一分权力都要争夺。 当然了,这些权力比起方孝孺下面想要的权力,不过是皮毛。 方孝孺想要将内阁大学士们,正式引入大明权力的核心圈。 这是基于现实,也是基于方孝孺一直以来的期望。 何夕身上其实有内阁大学士的加衔。何夕在内阁待过,但是为什么没有对内阁多加笔墨,因为而今的内阁,不过是一个咨询辅助承办的机构,并不重要,就权力来说,甚至还比不上秘书监。真正大权在朱元璋与太子父子手中的。33 内阁六部都是朱元璋的提线木偶,只能执行朱元璋的命令,根本没有决策权。而没有决策权,根本算不上核心圈的人物。 但是而今对方孝孺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朱元璋一直以来推行文武分制,从地方到中枢,文臣与勋贵都分割开来了。以至于徐达而今都不好插手朝廷事务。 文武分立的体系已经形成了。只是文官一直被皇权压制。而今压制他们的皇权暂时空缺,方孝孺就想让文官体系在最核心的圈子形成与勋臣响应的权力。 何夕也不得不承认,方孝孺抓时机抓得很准。 只要有一次先例,就等于打开一突破口,将来就可以步步蚕食了。 何夕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文官势力其实一直在增长。 毕竟五代十国,军人当政,给这片大地带来极其深刻的教训。朱元璋要想天下太平,就必须要文官治政,乱世用武,治世用文。朱元璋限制武勋集团的权力,文官集团的权力自然处于增长之中。 只是之前,文官集团的实力增长被掩盖在皇权之下,不被注意。 此刻,朱元璋病倒,这个空档,才让何夕注意到这一点。而现在徐达等人还活着。方孝孺已经无法忽视。将来会怎么样?何夕内心之中,有一丝苦笑,觉得方孝孺这个敌人,是何夕自己培养出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暗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九章暗潮 历史上的方孝孺,不过一书生而已。 而今的方孝孺,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方孝孺,简直不是一个人。不管是在学问上,还是在政治上,都超过了历史上。 政治上,在朱元璋身边办事,根本不用朱元璋教导,方孝孺自己都能揣摩明白很多东西。在学问上,何夕给这个时代儒家带来的极大的危机。而这种刺激,也演变成了方孝孺进步的动力,更是将何夕带来的很多治学手段与方法,学了过去,用在儒学之上,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今日,方孝孺终于要正式登上朝廷的舞台了。而不仅仅是暗中动手了。 如果方孝孺真正将文官的地位,提到了与勋贵平等的地步,不用说别的,方孝孺文官领袖的地位,也就坐稳了。 方孝孺的想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也无须瞒。 这是阳谋。 朱元璋昏迷,大明最高权力空缺。但是朱元璋的病情没有大碍,不出意外,朱元璋还是会醒的。他不是死了。 一旦朱元璋清醒过来,将如何面对而今这些人的做法。 是赞同?是反对? 这不好说。 唯一免于责难的办法,大概是将人都拉过来,法不责众。 徐达对徐家的未来或许有思考与想法,但是对勋贵的未来,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李善长有将勋贵整合为一体的想法,所以李善长死了。徐达可不敢有这个想法。 既然没有这个想法。勋贵集团好坏,与徐达有什么关系。他只需关系徐家就行了。 徐达所求的,不过是平平安安的等朱元璋清醒过来,别出事就行了。 其他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违背徐达的原则下,徐达也愿意给予方便,不过徐达也知道方孝孺与何夕之间的关系,于是徐达问何夕说道:“挽之,你觉得如何?” 何夕看着方孝孺,说道:“方大人所言极是。” 审时度势,是一个大臣的基本功。 方孝孺有自己的心思,但不得不说,方孝孺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的,最重要的是,徐达动心了。 徐达这些年一直做的就是避嫌,独揽大权的事情,从来是不做的。何夕甚至思量,徐达之所以不建议将皇子皇孙们都叫过来,其实是避嫌,避免与这些皇子有直接接触。让徐家就参与夺嫡的嫌疑。 而今有别人建议,或许正合适。 毕竟,父亲生病,子孙不在身边,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何夕即便反对,也未必有用。 何夕心中暗道:“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一个秘密在小范围之内传播,还有保密的可能。但是朱元璋子孙几十个人,一一通知到,其实已经没有保密的可能。所以,这些王爷们,还没有进宫,都知道朱元璋病重昏迷的消息。 ------ “四哥,”周王拦住了燕王的马车,说道:“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准备马车,还劳四哥带我一程。” 燕王深深的看了周王一眼,说道:“上来吧。” 燕王知道,周王根本就是有话想要与燕王说。毕竟,周王毕竟是王爷,在南京城中,难道还找不到一辆马车吗? 周王上了马车之后,将冯胜派人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燕王听。最后说道:“四哥,三哥而今在太庙,四哥乃是父皇最年长的儿子,到时候,我唯四哥马首是瞻。四哥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四哥对那个位置真没有想法吗?” 周王思量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方面,周王想起了他在南洋的基业,地方虽小,但足以为王。另外一方面,周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比不上自己四哥的。所以,他才对燕王说出这样的话。 燕王心中也有几分激动。 而今皇帝传位,其实有两个选择。传子与传孙。晋王在前面的时候,燕王还不觉得,而今晋王一系列操作,让晋王失去了机会。燕王也就成为了皇子之中最年长的。 更是嫡子。 燕王登上帝位的机会大增。 燕王岂能不激动,他对皇位并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过,他随即冷静下来了。毕竟,他知道在战场上,越是胜利在望的时候,就越是要谨慎小心。小心困兽之斗,敌人在最后时刻翻盘。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政坛上也是如此。 燕王深吸一口气,对周王说道:“且看天意。” “天意?”周王说道。 燕王语气加重说道:“天意。” 周王这一声反问,可不是废话,他确定了燕王的言外之意,所谓的天意,乃是朱元璋之意,也明白燕王的心思,燕王也想争这个位置,只是吸取了晋王的教训,并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周王说道:“弟弟没有别的可以相助的。不过,我拿岳父深明大义,一定会遵从天意的。” 周王言下之意,是愿意将冯胜介绍给燕王认识。劝说冯胜支持燕王。 对燕王来说,自然是一个利好消息。只是燕王摇摇头,说道:“此事,只在天意,天心难测,尽人事而听天命,除此之外,还是少做的好。” 周王说道:“弟弟明白。” 周王也算是下定决心了。他终究是没有孤注一掷的参与夺嫡的雄心。不过,在他看来支持燕王也不错,毕竟是亲兄弟中,他与燕王关系最高。他支持燕王登基,燕王将来也不会亏待他的。 而两兄弟并不是来得最快的。 来得最快的是朱允炆。 此刻在乾清宫中。 何夕不得不承认,朱允炆有过人之能。 朱元璋生病了,何夕很担心。安庆公主对朱元璋的照顾也算是尽心尽力。一直守在床边。但是与朱允炆一比,就差太多了。、 哪怕何夕内心深处在吐槽朱允炆在作秀。但是能将秀做到这个程度,何夕也是佩服的。 几乎,朱元璋所有事情,包括屎尿都是朱允炆一手包办,除却方便之外,都跪坐在朱元璋床前,双目含泪,情真意切之极。似乎一瞬间也不许朱元璋脱离自己的视线。 倒显得安庆公主不上心了。 倒不是说,安庆公主不会端屎端尿。只是有人办这样的事情,乾清宫这么多宫女太监是做什么的?需要安庆公主,亲自动手吗?好,即便安庆公主想动手,何夕也不觉得,安庆公主能做好。毕竟安庆公主从小到大,伺候人的事情,从来是没有做过。 想做,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还不如交给身边的人来做。 只是朱允炆同样也是如此。 朱允炆从小锦衣玉食的程度,只在安庆公主之上,不在安庆公主之下,同样的事情,安庆公主没有做过,朱允炆何尝做过?但是此刻,朱允炆做过没有做过,甚至做好,与做不好,此刻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朱允炆打出了自己夺嫡的牌面。 就一个“孝”字。 何夕不知道是朱允炆自己想到的,还是谁指点的。毕竟夺嫡的时候,将孝道拿出来,是老一套了,一点也不新鲜。传说,曹丕与曹植夺嫡的时候,曹操要出征,曹植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祝曹操旗开得胜。而曹丕在送别的时候,默默垂泪,一副担心曹操的样子。 让曹操觉得,曹植轻浮,不如曹丕情真意切。 再传说,咸丰与恭王爷夺嫡的时候,两人出来行猎,恭王爷有很多猎物,咸丰一只也没有获得。道光问原因,咸丰说,他想起是春天,母兽怀孕了,不忍心。 于是咸丰胜了一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章朱元璋醒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章朱元璋醒了 这种强调德行,希望让可以伪装德性,胜过不可以为伪装的才华。从而获得皇帝的欢心,奠定储位的办法,从来并不稀罕。 只是,能做到朱允炆这个地步,这样情真意切,一点作伪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何夕也只能佩服朱允炆小小年纪,在这上面,也算是很有天分了。 总之,而今的乾清宫,就是一个好大的戏台,各路人马尽情表演,而且何夕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这个舞台上的戏子。 虽然朱元璋在昏迷之中,这一场戏,并不是给朱元璋看的。而是给在场所有人看的。 合纵连横,钩心斗角。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看似整个南京城,与寻常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不知道多少阴暗的心,在角落之中暗暗鼓动。 一旦朱元璋真醒不过来了。 那么整个大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谁也不知道。 ------ 朱元璋只觉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耳边响起了声音,刚刚开始是极其细微的,根本听不清楚。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丝丝一缕缕的传来。 朱元璋终于听明白了。 是四个字:还我命来。 就在朱元璋听明白这四个字的时候,朱元璋只觉得自己视野无限扩展,大地翻滚,一颗颗人头从四面八方的土地下面翻滚出来,是一颗颗,狰狞的,看不见面孔的骷髅头,开合的颌骨,不住地重复着四个字:还我命来。 无数骷髅头好像海浪一般向朱元璋扑过来。 朱元璋忽然冷哼声,说道:“朱某人平生杀人无算,尔等算那根葱,想要我偿命,且看尔等手段如何?”随即,朱元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铁枪,身体之中记忆忽然苏醒过来。 年轻时候的杀人手段,重新在朱元璋手上绽放出来。长枪所过之处,无数骷髅头都被挑飞了。 朱元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是朱元璋胆魄,决计不会被如此情形给吓到。或者说,朱元璋的所有情绪之中,就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这些骷髅头如潮水一般消散了。 朱元璋忽然骑在战马之上,不仅仅是他自己骑在战马之上,而是在一支雄壮之极的骑兵之中。这一支骑兵无边无沿,纵然以朱元璋的经验,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这一支骑兵有多少人。但是决计在十万骑兵之上。 战马很是雄壮,每个人骑得谈不上宝马良驹,但也是上等战马。每一个人的长枪,硬弓,钢甲。乃至于其他各种零碎装备,都是标准的明军装备。 朱元璋有些迷茫,暗道:“将十万骑兵聚集在方圆数里的地方,这是做什么啊?” 十万骑兵,是一支足够纵横天下的战略单位,而供十万骑兵发挥战场,应该纵横千万里的大平原,骑兵就是离合之兵,朱元璋用兵的话,十万骑兵,一定会散开数十里,上百里,才算物尽其用。而今聚集在一起,是违背兵家原则的。 不过,朱元璋来不及多想。 就将一面旗帜升起,朱元璋远远地看见一面红旗,上有日月双悬的标志。一人跃马上前,厉声大喊道:“将士们,身后就是京师,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等军人,都该死。而今就是以死报国的时候了。” 这名骑士,长刀一挥。随即催马冲锋。 大的震动,无数战马也冲了起来,烟尘冲天而起,黄沙弥漫,不见天地。朱元璋也在其中。忽然,一连串清脆的好像炒豆的声音响起,朱元璋一愣,暗道:“枪声。” 随即这些声音连成一片,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透过烟尘,朱元璋清晰看到,远处敌人单薄之极的战线,只有一道浅浅的战壕。战壕之中,虽然有人影晃动,人数并不多。几十米的间距有一处机枪阵地。宽数里的战线上,朱元璋判断,敌人不过超过四千人,大概装备一两百挺机枪。 对了,还有火炮。 咻咻地,好像是迫击炮,射速非常快,一枚枚炮弹,在朱元璋身边炸开。每一枚炮弹,都清空一段空间。更可怕的,是重炮。那种尖啸声,给人压迫太大。一枚炮弹炸开,将一个百户清空一半。 即便是将士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也不足以撼动这一条单薄的,简陋的防线。 一瞬间,朱元璋的目光似乎越过了狭小的战场,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一轮太阳从中华大地上升起。 那不是太阳,那是一枚核弹。 朱元璋一瞬间怕了。 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生以来,不知道遇见过多少险境,多少次险死还生的朱元璋,从来没有怕过。但是这一瞬间,他真的怕了。 人的悲剧性,就是人生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 朱元璋其实已经做到人的极致了,一言之力,足以排山倒海,令千万人赴死,令千万人获生。但是那又如何? 朱元璋已经有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如果有些东西,朱元璋并不知道,那么他没有如此深刻的恐惧。但是真因为他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看过清末那一段历史。甚至研判过很多事情。 他想过不少事情。比如,如果二战时候,入侵中国的,不是日本,而是苏联。核弹更是提前十几年出现。那天下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朱元璋也知道,他这种简单的假设,很有可能不可能发生。但是何夕的出现带来太大的变数了。 很难说,由何夕带来变数,就会让未来向好的方向走。 这才是朱元璋内心深处的梦魇。 一切朱元璋能够控制的事情,都不足以朱元璋让恐惧,只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东西,才让朱元璋恐惧。 ------- “不。”朱元璋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看见身边聚集了很多人,他的儿子孙子几乎都在这里。而朱元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已经打湿了被褥。 朱元璋看到这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少他梦中的东西,并没有变成现实。但是,朱元璋很清楚,这些东西现在不是现实,但未来未必不是现实。33 比较,何夕到来之前,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大明,会亡于区区数十万的蛮夷。虽然他讨厌这些蛮夷,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执行朱元璋的家法上,这些蛮夷做到甚至比自己的子孙要好。 就这样,秉中国之大,却被西夷屡屡欺辱,丧权辱国之极。 朱元璋固然认为,这是因为蛮夷不通中国治国之术。但是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即便大明面对清末的局面,也未必能好上多少。 这也是朱元璋推动何夕变法的初衷。 只是这些年下来,朱元璋忽然发现其实他动摇了。 这种动摇,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太子与皇后的死了。 太子的想法,真的是错的吗? 太子不是不想改变,他想到是循序渐进,在保持大明稳定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推进改变。如果说何夕想要做的是,生造一个新阶级,来代替大明士大夫,成为大明统治核心。而太子想做的就是,改造士大夫集团,在不引起大明政治秩序大变的情况下,推动生产力的发展。 反正,而今大明的发展,已经比西夷早上好几百年了,根本不需要那么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朱元璋的本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一章朱元璋的本心 只是朱元璋知道太子是想当然耳。 因为儒家不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一种生产方式。儒家这一套体系,由周代发展,一直到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中国士大夫共识了。 这才是最强大的地方。 什么样的敌人是最可怕? 看不见摸不着打不死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而儒家就是这样的敌人,人不能杀死思想。 不要看何夕弄死了不少士大夫,好几个大儒都死了。但问题是,这就算完了吗?不客气的话,即便是朱元璋现在将宋濂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杀光。但是不出十几年,一群新大儒,会重新出现,他们的政治意见,与方孝孺等人或许有差别,但整体上,不会有多少变化。 但是朱元璋的寿命有限,太子的寿命也有限。 怎么可能缓缓为之,那是等着将来反噬。 但是朱元璋的犹豫,其实并不仅仅是太子方案不可行。 也有何夕的方案,亦不可行。 何夕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其实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已经很难更进一步了。 原因有多方面的。 最大的问题是,商人没有独立意志,或者说中国商人做附庸做惯了,根本没有独立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习惯。或许将来会有这种习惯,但是最少现在是没有的。 即便明清所谓的商帮,看上去是他们支持了很多政治人物,但本质上,这种支持是依附。真正决定权,在这些政治人物手中,而不在这些商人手中。 这些商人要服从政治人物的政治利益,而不是政治人物要服从商人们的商业利益。 这是本质的不同。 对于勋贵们来说,钱从来不重要。何夕用商业利益拉拢他。除却少部分,其实并不会真心支持何夕。只是何夕有朱元璋的支持,他们不敢得罪而已。 朱元璋对何夕未来的判断,最有可能。是他死后,方孝孺等人联合勋贵,废除何夕一些激进的手段,限制封锁技术发展,限制先进技术使用范围,并将何夕带来的先进技术由几家勋贵独自掌管。 如此一来,就消化了何夕带来先进技术对儒家秩序的冲击。只需对儒学进行小小的补丁,一切都可以恢复儒家心中原来的样子,上下尊卑,各安其分。 中国之所以没有发展出工业革命,从来不是技术的问题。 而今儒家所主导的,以农业为根本,以仁为理念,超稳定的政治结构,根本不允许,大量人口脱离土地。这会被儒家视为对统治的威胁,一个农民兼顾一些手工业,甚至手工业所得的利润,已经超过了农业的利润,但是在儒家看来,这是允许的。 苏州,江南很多地方,所谓男耕女织,本质上就是这样的。33 但是如果放弃土地,纯以工人的身份,大规模聚集生产,那就不行。因为那是朝廷统治的隐患。 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这就儒家的政治理念。 尽可能减少非农业人口数量,但是中国古代农业冠绝天下,早就不是这样了。已经有了大量的农业剩余,有人做过计算,在明代一个农夫所生产的粮食,大概能够供给九个人吃。 明代大量经济作物的种植,其实也是这种状况的反应。 但是儒家对于种植经济作物是支持的。对于,大规模工商业经营是反对,这种反对几乎不存在任何文献之中。但是并不需要文献。因为在地方上,知县知府有极大的自由裁量权。 教化与劝农是地方官的重要职能。而地方有一个地方聚集了很多闲杂人等,不种粮食,听说很赚钱。但是赚的钱,又不是地方官的。即便是,这种经营规模,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而工业生产从来是规模越大,成本越低。如果规模不够大,技术上没有突破的情况,甚至比不上手工业有效率。 既然不赚钱,又麻烦,商人的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宁可支持手工业,也不会想开设大工厂。 没有工厂,自然也没用什么工业革命了。 面对这样无形的敌人。何夕虽然已经做了很多。但是在朱元璋看来,不够,远远不够。 没有了皇帝的支持,何夕将来一定会遇见反噬。 至于什么样的反噬,朱元璋无法预判。但是他估计,何夕最好的下场,就是坐十几年冷板凳,等待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如果下场坏一点,就要与他,九泉下相见了。 这也是朱元璋不想见何夕的原因。 何夕与太子之间矛盾,固然有太子的问题。但是何夕却没有意识到,他与太子这个搭档,其实有内在联系的。如果太子与何夕能够亲密合作,是有可能将变法推进下去的。 这也是朱元璋最想看见的。 而今太子不在了。 何夕变法的前途暗淡,朱元璋找不到,一个能坐稳大明江山,并能与何夕一切推行变法的人。 朱元璋甚至动摇了继续变法的心思,如果这一件事情必然要失败,何不让他朱元璋画上一个句号。要比别人推翻,留下的东西更多。 只是,这一场病,朱元璋也算认清了自己。他内心之中,暗道:“朱重八啊,朱重八,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我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今就放弃了吗?” 朱元璋的决心已下。 对于朱元璋来说,只要认准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无非是代价而已。 而朱元璋的决心,从来是不惜代价的。 有决心就够了。 朱元璋的心思转变,是朱元璋身前的人并不知道的。 这些人一个个上前,想在朱元璋身边表现自己。不过,朱元璋的表现很淡然。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出去。只留下戴神医。 戴神医给朱元璋做了复查,戴神医微微出了一口气,说道:“陛下,你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只要今后多休养,少劳累,很快就会康复了。” 朱元璋说道:“那朕的手,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伸出自己的右手,动了一下,结果,大拇指,食指,中指,屈折起来,而小指与无名指,只是颤抖,却没有屈折。 戴神医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轻轻按着无名指与小指,感受着上面的力量。只有很微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让两根指头动起来。 戴神医心思一沉,立即跪在地面上,说道:“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说道:“你给朕说实话,朕这两个手指,”说到这里,朱元璋语气微微一顿,说道:“今后就这样了吗?” 戴神医说道:“小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的手,今后多做针灸,是有可能恢复过来的。但是即便恢复过来了。也不可能如之前那样了。” 朱元璋心中叹息一声,说道:“朕老了。你下去吧。这一件事情保密。” 戴神医说道:“是。”戴神医并没有立即走,而是说道:“陛下,这一次仅仅是第一次,症状比较轻,但是如果陛下,依旧劳心费神,臣担心将来,会复发。到时候,臣担心------” 戴神医话还没有说完。但是朱元璋已经知道戴神医想说什么了。朱元璋淡淡地说道:“吾命在天,岂在汤药针石之间?” 朱元璋这一句话,与刘邦说过的话,相差不大,但是朱元璋与刘邦说这话的用意,却不一样。 刘邦或许是真正地相信自己的性命,是有天命的。 而朱元璋却不是,他原本相信天命,何夕的到来更加深了朱元璋的信念。只是朱元璋这一句话,与其说是言天命,不如说是人事。如果大事底定,他能活多长时间,其实并不重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二章内阁新时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二章内阁的新时代 朱元璋打发了戴神医。首先见徐达。 徐达自然将朱元璋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朱元璋听。 用比较中立的口吻,将朱元璋儿子们的表现,说给朱元璋听。 朱元璋说道:“如此说来,也就老四最安分了。徐达,你觉得老四怎么样?” 徐达说道:“陛下,臣与燕王,乃是翁婿之亲。要说自家女婿,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如果点评皇子,却非人臣之所为。” 朱元璋说道:“你这几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徐达说道:“臣遵命。” 朱元璋看着徐达离开,忽然叹息一声。他对徐达在他昏迷之中做的事情,很感动,但也很无奈。感动在于徐达在这一段时间的处置,没有一点私心,都是为了他朱元璋。 但问题在于,在群龙无首的局面之下,徐达能镇住局面。这种能力,让朱元璋有一丝丝担忧。 一旦,朱元璋不在了。徐达是可能占据权力中心的。 不过,这里也要感谢何夕,如果不是何夕海外封藩之策。建立一批宗室藩国,虽然说,这些藩国整体上,还不算太大。但是联合起来,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朱元璋对徐达的担心,只会更多。 特别是在朱元璋的空前虚弱的时候。 不管朱元璋愿意不愿意,从今天开始,朱元璋要花费之前数倍的力量,才能他想要的效果。 因为,当所有人都担心朱元璋的身体状况的。即便朱元璋的身体完好无损,他的政治权威,也要打折扣的。更不要说,朱元璋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不说别的,单单手上的问题,想如之前,大量批阅奏疏已经不可能了。 有时候对外凶狠,并不是强大,而是虚弱。 好在,已经形成的海外宗室集团,让朱元璋可以对徐达放心许多,毕竟,这种情况下,徐达即便登上皇位,也要面对四境烽烟四起,更不要说,朱元璋自信还有一些权威。大明还是有忠臣的。 不过,即便如此,有今日这一番话,徐达回去之后,定然会闭门谢客,甚至连门都不出了。 说起来,有些恩将仇报。 但是政治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 在徐达之后,进来的就是方孝孺。 方孝孺向朱元璋禀告这几日的公务,山东旱情如何如何?以及云南,四川土司有什么新动向,日本方面又有大名叛变,为傅忠讨平之,云云。 一桩桩一件件,报告给朱元璋听。 刚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还细细听着,对应自己内心之中记得一些资料。比如,今年济南旱情,请求赈济。朱元璋就要想,山东布政使是谁?山东府库粮食是多少?济南府人口多少。大概赈济需要的粮食多少?山东布政使报上的数字是多少?是不是在的大概范围之内,有没有明显多报。山东布政使履历如何?有没有骗自己? 等等。 批阅奏疏,有时候就好像是读论文,不仅仅要读眼前的这一篇奏疏,还要联想到同类型的奏疏,同样要看这个作者之前的奏疏,以及之前地方官的奏疏。从而建立起一个立体的印象。 这种情况下,不敢说下面人就没有人敢欺骗朱元璋了。 但是最少,低级骗术,是骗不了朱元璋的。 朱元璋每天批阅的奏疏,在数百件之多,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其中相当大一部分要分辨真伪,更有相当一部分,要具体的处理意见,要与大臣们讨论。做决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听了十几封奏疏。 朱元璋额头微微见汗了。 他跟不上了。 很多奏疏,朱元璋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只是来得及看一些内阁给出的结果而已。几乎没有过脑子。 岁月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伟力,朱元璋这个世间英豪,也敌不过。 朱元璋意识到,现在的他,大脑好像生锈一般,之前,几乎张口就来,动念就能想到的东西,此刻却要费尽心思,才能依稀记起来一些。这让朱元璋很沮丧,也让朱元璋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可能与之前一样处置天下大事了。 朱元璋看着方孝孺,内心之中涌现一丝杀意。此刻,朱元璋真要让方孝孺身首异处的想法。 那是因为,朱元璋即便大不如前,对于政治斗争本能的直觉,他发现了方孝孺的一些小手段。方孝孺或许想试探一下朱元璋,想看看而今的朱元璋还剩下几分成色。亦或许是真正的事务繁忙,要加快汇报速度。 但是不管哪一种,朱元璋都觉得厌恶。 只是,自从何夕将朱元璋历史上的作为告诉他之后,朱元璋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遏制自己的杀念,因为,朱元璋知道,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个办法,只限于一些小问题。真正大根结,杀人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将问题越弄越大,有害无益。 只是,朱元璋从乱世中来,习惯了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 特别是而今,朱元璋内心之中,有一团火,不知道往何处发泄,这个时候,按捺内心之中的杀意,就越发困难。 不过,朱元璋还是按住了。 除非朱元璋决定不将皇位传给太子一脉了。否则,方孝孺就杀不得。无他,太子这些年虽然培养了很多人才。但是方孝孺是其中最杰出的人才。幼主登基,没有得力的辅助是不行的。而方孝孺有手腕有能力,总体上来说,也是一个忠臣,与军中关系清白。对幼主威胁最小。 所以,如果在太子一脉选择储君,留方孝孺辅佐幼主,是最合适的。 即便,朱元璋明知道方孝孺别有用心,也只能如他所愿了。 毕竟,朱元璋很清楚,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别有用心。朱元璋而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也就是储位与变法这两件事情,眼前区区小事,也就没有什么心思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朕老了,精力不济,经此一事,一些事情没有精力处理了。方卿,你有什么想法吗?” 方孝孺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一点心意也不显露出来,说道:“陛下,臣愚钝,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是陛下已经定下了家法。臣以为遵循国法。”m. 方孝孺还是嫩了一点,朱元璋一试探就搞明白方孝孺的心思了。 不就是想让内阁真正的登堂入室,真正成为国家不可或缺的权力机关。而不是一个备用的顾问机构。 何夕提出秘书监,内阁体系之后,朱元璋虽然拿来用了,但是朱元璋他老人家,是何等的权力欲,工作狂。内阁根本就是摆设。内阁写的处置意见,几乎没有怎么被采纳过。 所以,何夕给秘书监与内阁预留的政治空间,被朱元璋压制得连呼吸的空间都不多。更不要说行使权力。 朱元璋知道此早有这么一天,秘书监内阁这一套体系要运作起来。毕竟,朱元璋知道后世皇帝,不大可能如他这样勤政,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朱元璋居然有一天,要用这一套。 朱元璋的内心很是复杂。 但是承认现实,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朱元璋养病要紧,而储君不定。没有人能给他分担政务。而且即便有人,朱元璋也不可能相信一个人。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而今也只有这样了。不过,而今的内阁朕是信不过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三章内阁首辅方孝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三章内阁首辅方孝孺 因为朱元璋不太重要内阁,而今内阁多从翰林院之中选取,翰林院是什么样的人?都是词臣。在朱元璋看来,真正处理政务,这些人根本不行。 所以,要对内阁进行大调整才行。 方孝孺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你去内阁,将内阁承担起来吧。” 朱元璋如此调动方孝孺,看似要重用方孝孺,实际上也是在重用方孝孺。但是其实,将方孝孺调离了最重要的位置,那就是秘书监。m. 何夕创立秘书监的时候,是仿照司礼监做的。看似是一个小部门,其实真正代理皇权的机构,不是内阁,而是秘书监。 秘书监与内阁通力合作的事情,那么两者就是就代表着大明最高权力。但是秘书监与内阁不睦的事情,秘书监有太多的办法来压制内阁了。同时秘书监的权利有限,内阁才真正有丞相根基。 这也是内外制衡之术。 方孝孺不是不理解朱元璋的做法,但是方孝孺依然内心轰的一声,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一时间难以自持。说道:“臣才疏学浅,恐耽误朝廷大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这位置迟早是你的。朕以为,等太子登基了,你才能有这个位置,而今------”朱元璋叹息一声,说道:“你是太子最看重的人,你就当为太子孝敬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吧。” 方孝孺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为朝廷尽心尽力,上报陛下之恩,下报太子之德。” 方孝孺岂能不激动。 自从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被拿下之后,大明已经是十几年没有丞相了。虽然说,内阁首辅的权力被压制分散了。与胡惟庸那个时候的丞相,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丞相还是丞相啊? 再加上之前内阁近乎于闲职,而今可不是了。而今的内阁首辅就是大明百官之首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现在内阁之中的人,我也不打放心。这样吧。唐铎,王钝也入内阁。” 唐铎,王钝,都是老臣,与朱元璋的年纪差不多,而且都是在渡江之前就已经在朱元璋义军之中了。当然了,那个时候都是小吏,朱元璋未必认识,也未必知道。 但是放在三十年后的今日,这个资历就非常厉害了。 被朱元璋视为自己人。 而且都是北人,一个是两淮人,一个陕西人。 但即便资历深厚,年纪相差不大,但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政治色谱。 唐铎,真正跟随朱元璋从草根开始,从县丞,知府,在洪武六年,就已经当过尚书了,之后,内外转任多职。也是因为没有靠山,为人也倔强,在朝廷之上,当过好几次尚书,很快就外放。 但是,绝对是朱元璋信得过的人。 王钝却不一样了。王钝是实打实的元朝进士。说的那些前元旧臣,就是有王钝。当然了,这些年那些前元进士,几乎没有留多少了。如果说在何夕刚刚到来的时候,也就是洪武十四年的事情,前元旧臣,还是一个问题的话,时间已经将这些人送走太多了。 而今前元旧臣,反而弱势了很多。 很多新生的大臣,都觉得前元旧臣是贰臣。 贰臣不贰臣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钝在大明的仕途,也谈不上顺利,刚刚开始是明军的俘虏,明军没有为难他。当然了,那时候的明军,还不叫明军,甚至不是吴王军。他也就开馆教书,不愿意为朱元璋效力。朱元璋也没有管他。但是一晃十几年,大明站稳脚跟了,他才出仕。 之后也是转折任职多地,从地方到中枢来回折腾。不过,王钝却没有当过尚书,他倒是在各地布政使上待过好几任,官声很好。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要名声有名声,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的大臣,唯一的问题就是年纪大了。或许支撑不了几年了。 这也是朱元璋的用意。 方孝孺是浙江人。所以朱元璋给他配两个北人。方孝孺是大儒,这两个人都是经历过乱世的。见过乱世之中,人不如狗的惨剧。不敢说没有学问,但是决计不是腐儒,而是类似于刘伯温的实用主义者。方孝孺想要做否定变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孝孺心中盘算了这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说道:“秘书监,臣应该交给谁啊?” 朱元璋淡然说道:“让何夕先管着吧。” 这个答案让方孝孺大吃一惊,只是看着朱元璋平静之极的目光,所有想法与意见,都咽了下去,说道:“是。” 朱元璋之所以让何夕来坐镇秘书监。 一方面,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秘书监。 无他,秘书监太过关键了。就是那种绝对信任的人才能担任,如果朱元璋确立的储君,那么新任储君,就一定要坐镇秘书监的。但是而今,新储君难产。 放谁在这里,都不合适。 何夕好歹是朱元璋的女婿,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何夕的能力,也足以胜任。 只是,何夕仅仅是一个过渡的人物。朱元璋不可能让何夕长期在这个位置上的。 其次,就是朱元璋内心之中,还没有找到破局之法,关于变法的事情,朱元璋有很多事情与何夕商议。所以,在南京风波,尘埃落定之前,朱元璋是不准备让何夕回北京的。 何夕在北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帮朱元璋办事。同时也多了解一下大明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在朱元璋看来,何夕很多地方,谈不上成熟。 只是,不管朱元璋的调整与安排,是何等的精妙。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明的太阳,已经日薄西山了。洪武年间,渐渐走到了尾声。 ------ 方孝孺来找何夕交接秘书监事务的时候。何夕都有一些头晕乎乎的。 秘书监可以说是大明内相,是何等重要。何夕自然是知道的。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但是并不是现在,却不想这个位置,就这样轻易落在何夕身上。 何夕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何夕就调整好心态了。 说起来,何夕也是秘书监的创立者之一,虽然说,秘书监比何夕在的时候,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经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机构了。但是基本框架还在,更不要说秘书监之中很多人员都没有调整,交接这一件事情,是很简单的。 只是交接完之后,方孝孺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将何夕引入值房之中,方孝孺说道:“何兄,好久不见。你我谈谈?” 何夕心中一动,他虽然知道,方孝孺与自己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即便谈,也谈不出什么成果。但是抬手不打笑脸人。方孝孺既然说了。何夕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啊。 何夕说道:“好了。好久没有听方兄高论了。正要洗耳恭听。” 两人坐定之后,方孝孺也不废话,说道:“我听说,何兄是大皇子的老师?” 何夕说道:“不过是教了大皇子一点东西,老师谈不上。” 方孝孺说道:“何兄,何必过谦,大皇子,言必何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有徒如此,当老师的岂能不欣慰?想来,何兄,也是赞同,传孙,而不是传子吧?” 何夕本来以为,方孝孺会说什么学问上的事情,他万万没有想到,方孝孺直接将话题说到最敏感的夺嫡上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四章敌对与合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四章敌对与合作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 何夕听方孝孺如此说,有一种被方孝孺看穿的感觉。 是的,何夕的政治态度虽然有些隐晦,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那就是朱雄英,何夕算是朱雄英的半个老师。而朱英雄更是在安庆公主膝下长大的,算是朱雄英半个母亲。 如此亲密的关系,不知道朱英雄支持谁? 夺嫡,关系到未来几十年政治走向,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荣辱。有时候即便关系特别好,也不是一定要支持对方的。 这里利益太过重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后世公司上市之前,还有很多幺蛾子,私下的利益交换。更不要说,如此大事,别人也不会太过逼问何夕到底支持谁?都留有余地。 而方孝孺就好像拿准了,何夕决计不会放弃朱英雄的。即便何夕与燕王的关系不错。何夕也不会支持燕王上位。 何夕没有直接回答,说道:“此事自有圣意,非我等可以谈的。” 方孝孺说道:“天下有大道,此事既是陛下家事,也是天下大事,父死子继,天经地义。就是陛下问起,我也是这样的话。即便陛下要我项上人头,吾不二言。想来何兄也是这样的。因为,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啊。”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果然从方孝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方孝孺说何夕与他是一样的人。并不是说他们而今的身份地位,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力。而是他们都有自己政治理念,不盲从于政治利益的人。在方孝孺看来,不管何夕秉承什么样的政治理念,何夕骨子里也是一个儒臣。 儒家本质上,是入世之学,学儒家的东西,就是要大有为于天下,令天下行正道。夫子固然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但是有一分行大道于天下的机会,就一定会拼尽权力。 而今,何夕是这样的。方孝孺也是这样的。 在方孝孺看来,何夕搞出来的东西,太虚无缥缈,学问太偏颇,不是正道。但是何夕却将自己提出的东西,一点点实践出来,百折不挠,单单这一点,胜过了天下很多人。即便方孝孺觉得,何夕搞出的是歧途,他一定要捍卫天下正道,否定何夕的异端邪说。但并不妨碍,对何夕这种治学的精神,感到佩服。 当然了,这种话,除却他面两人私下说话的场合。 其他场合,决计不会说出来的。 正因为方孝孺拿准了何夕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政治理念,那么朱英雄就是他最合适的选择了。 不会有另外的选择。 何夕岔开话题,说道:“方兄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方孝孺说道:“无他,请何兄在陛下身前美言几句,让陛下确定传孙,不传子,将诸王都打发回藩地。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谈便是了。”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可以,不过,我很好奇,以你说的,嫡长为先,你难道会支持大皇孙吗?” 方孝孺说道:“只要大皇孙行正道,为正事,这天下谁又能不支持大皇孙啊?” 何夕听了,忽然一笑,说道:“这样的话,能从方孝孺口中听到,实在令我没有想到。我都不认识方兄了。” 方孝孺这一句话,要反着理解,那就是大皇孙不行正事,不行正道,自然是德不配位,他再反对也不是问题了。甚至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何夕放弃变法的歧途,与他和解,改掉何夕变法之中,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他也不是不可能改易,支持大皇孙登基的。 一句话,好几个意思,而且不留一丝把柄。 这是政客的娴熟手段,大明有太多政客可以说了,但是方孝孺却不是寻常人。何夕看方孝孺,从来是从一个学者角度来看,而今发现,对方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儒了。 方孝孺说道:“日月轮转,天地亦动,天下有什么不变的啊?” 何夕听了这一句话,不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看似简简单单一句话,是何夕十年奋斗的结果。 这一句话,看似寻常。但是在方孝孺口中说出来就不寻常了。 前文其实说过,儒家的哲学观念是静止的,号称天不变,道亦不变。三皇五帝那个时候的道,与大明而今的道,是一回事。何夕一开始提出的哲学就是,世界是动态的,所有一切都在不断运动之中。 既然运动,就有进退,有先进,有退步。不存在一个完全静止的社会。通过对变化的研究,从而掌握变化的规律。 动与静。其实何夕与大儒们争论的一个重要命题。看似很简单,但是背后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 如果,世界是静止的,那么何夕所谓的变法,就没有理论支持。而世界是动态的,那么大明应对新局面进行改易,也就理所应当了。 这其实早就说明白了。何夕在国子监的时候,将自己的意见已经阐述的明明白白了。 奈何政治上的争论,可不是辩论赛。有道理,让对手认输,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而方孝孺是而今儒家影响力最大大儒,也是儒臣之中权力最大的,如之前所言的唐铎等老臣,他们很难算是儒臣,方孝孺很多言行,影响力巨大了。 何夕也知道,方孝孺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毕竟他们两人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自己,还代表自己身后广大的利益群体。 但是何夕有方孝孺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一件事情,一个理论,是对是错?在短时间,或许会有很多因素影响,但是历史会给所有人一个公正的答案的。 对于,这一件事情何夕非常有信心。 ------ 秘书监的事务,说忙碌也很忙碌的。毕竟整个大明所有事务都汇总在这里。但是说轻松也很轻松。 因为秘书监没有决策权,秘书监的决策权,其实是皇帝的决策权。在秘书监这个位置,可以多天下所有的事情插手,同时,也可以什么也不做,仅仅是整理文件而已。 如果仅仅是整理文件,秘书监上百号人,都是各地一流人才。根本不用何夕动手。 自然轻松的很。 但是何夕想要通过秘书监来达成一些事情,却是非常难了。不过,而今的何夕并没有想这样做。 毕竟,何夕现在还不明白,朱元璋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既然来了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也是要做的。他立即将解缙给提拔上来了。作为他的副手,将秘书监的庶务全部交给他。有些事情不用他交代,解缙就知道该怎么做。 何夕觉得,自己或许不能在秘书监待很长时间。不过,解缙就不一样了。解缙在秘书监也不算是老人。将来何夕卸任之后,或许能将解缙推上去。m. 何夕提拔的另外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朱雄英。 或者说不是提拔,算是安排吧。 朱雄英虽然一直在秘书监之中历练,但是在方孝孺麾下,方孝孺倒不会为难朱雄英,但是有很多时候,爱护也是一种为难。毕竟朱雄英是来历练的,在方孝孺的爱护之下,朱雄英几乎得不到任何历练。 不过,何夕对朱雄英却下了狠手,直接让朱雄英跟着解缙,将整个秘书监的事情都承起来了。 虽然忙碌,但是想要做大明的皇帝,实权皇帝,秘书监的工作,是必须掌握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五章江山谁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五章江山谁属 “姑父,”朱雄英说道,“而今局面,我惶恐之极,还请姑父教我。” 何夕说道:“其实,你最近做得不错。按你的节奏继续做下去就行了。” 朱雄英说道,“可是朱允炆他------” 何夕有些理解朱雄英。朱元璋昏迷期间,朱允炆一直在朱元璋身边作秀,当然了,是高水平作秀,毕竟,那个时候,朱元璋所有子孙,都在想办法在朱元璋面前表现自己。唯一朱允炆最出彩,可见朱允炆在这一件事情做得有多优秀了。 再加上方孝孺在背后策划,最近一段时间,朱允炆至孝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南京。 让朱雄英有一些被动感觉。 不过,何夕说朱雄英有自己的节奏也是正确的。 朱雄英这一段时间的作为也是可圈可点的。因为朱元璋病倒,大明朝廷很多政务都有或多或少的耽搁,而朱雄英这一段时间,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身在秘书监之中,所以他可以接触到很多事情,更能居中协调,在不侵占皇帝太多权力的情况下,解决现实的问题。甚至有一些当务之急,片刻也拖不了的,朱雄英也是冒险担保,先斩后奏。让人先办事。等朱元璋清醒之后,再补办手续等等。 夺嫡这一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对皇帝人心的揣摩。 何夕很明白,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些面子货,对朱元璋根本没有多少影响。朱元璋更在乎实际。朱雄英这样的作为,对其他皇帝来说,非但无用,甚至可以说有坏。 毕竟,朱雄英所做的事情,本质上沾染了皇权。 但是朱元璋并非不揽权,但是朱元璋比大多数皇帝都大气,而且朱元璋希望是一个承担大任的皇位继承人,需要有当仁不让的皇子皇孙,而不是唯唯诺诺之辈。 所以,在何夕看来,应该是加分项。 不用去朱元璋面前显露自己,反正整个大明,瞒得过朱元璋的事情很少,而在南京城中,瞒得过朱元璋的事情,就更少了。至于皇宫之中的事情,只有朱元璋想知道不想知道,没有能够瞒得过朱元璋的。 何夕说道:“别急,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做好你自己,别去管别人做什么。” 朱雄英说道,“弟子明白。” 何夕说道:“你现在这些做法,是谁教给你的?” 倒不是何夕觉得朱雄英想不出来这个办法。而是,朱雄英到底年轻,很多事情就算是想明白,也未必敢坚持下去。也不会做到如此完美,一定有人出主意。 朱雄英说道,“是解大人。” 何夕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解家双雄,一政一商,可以预见,解家要崛起了。 朱雄英说道,“解大人虽然智慧无双,但是在小侄看来,比起姑父还是差了不少。我还是希望姑父能够指点一二。” 何夕心中暗道:“我指点你?我还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对于别的人,何夕有很多办法去应对,但是对于朱元璋,何夕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圣心难测,这四个字来形容朱元璋,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有些皇帝是有意颠三倒四,从而让下面人感受到圣心难测。但是朱元璋其实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朱元璋之所以圣心难测,是因为朱元璋的思维的宽度与广度,是胜过很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大臣,还有心性上决然,让很多大臣根本想不到,这才是圣心难测。 是一种降维打击。 不过,何夕揣摩不明白朱元璋的心思,但还是要给出一些指点的。说道:“可胜在人,不可胜在己,你首先要做的事,不犯错。让别人不要在你身上找到问题,其他的事情,我来办。” 虽然何夕还没有想过怎么办。但并不妨碍,他大包大揽,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事稳住朱雄英的心神,否则人的压力太大,会犯低级错误的。 何夕也不知道,朱雄英真的相信了,还是假的相信了。总之,先让朱雄英的情绪缓和一下,不要崩得太紧。 “啪”的一声,断了。 ------ 乾清宫的小花园之中。33 朱元璋是清醒之后,第一次出了寝宫。小花园并不大,四周都被清空了。只有何夕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朱元璋,而朱元璋手中拄着一根手杖,走一步都要顿一下。 从何夕的视角看过去,觉得朱元璋的身形,已经不及之前高大了。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何夕想起朱元璋这么多年的照顾,眼睛不由一酸。 朱元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回头说道:“你想什么?” 何夕立即说道:“儿臣没有想什么。” 朱元璋冷笑一声,在一片竹林前面的石凳上坐下,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吗?不就是想,这江山将来是谁的?何夕,你觉得,朕将这个江山交给谁啊?” 何夕一听这话,后背微微见汗,心中暗道:“这是我能说的吗?”立即说道:“陛下,此非臣子可以言说的。” 朱元璋说道:“让你说,你就说。你不是寻常臣子。” 何夕不仅仅是朱元璋的女婿,也是从未来来的人。在朱元璋内心之中,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何夕心中暗道:“今日不说些什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于是,何夕微微一顿,说道:“陛下,臣以为能撑起大明江山的人,第一个要能坐稳那把椅子,如果坐不稳,非但不是国家之幸,恐怕也不是个人之福。其次,就是一定要推行变法。否则的话,臣恐怕大明会走历史上的老路。” “符合这两点的,才是最佳的太子人选。” 朱元璋说道:“那你说?谁最符合这两点。” 何夕额头微微见汗,他说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正确的废话。大而无当的道理,很容易变成空话,套话。何夕这番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但却没有具体到某一个人作为太子的人选。 朱元璋自然要逼一逼他。 何夕说道:“臣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 何夕苦笑说道:“是真不知道。世事纷乱,历史上的记载,早已不做数了。臣也不知道该选谁了。陛下,英明神武,明见万里,定能为大明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我都有一点相信了。”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一顿,说道:“我不逼你了。说说你在北边做的事情。” 何夕一听说这个,就来精神了。说道:“是。” 何夕先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做出一个总结,也就是建立起工厂体系,科研体系,教育体系,金融体系,以及基于金融体系的征税方法等等。 这仅仅是对之前事情的总结。接下来,何夕说出来的对未来的展望。 何夕说道:“而今,大明北方以辽东,北平两地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工业中心的雏形。但是实际上,还有大量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市场刺激,让这些工厂自发投入良性竞争。而朝廷的职责,也从从第一线脱离出来,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法律体系,来限制大资本的竞争与扩张。从而让天下平稳的发展,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准。” “这几样都是并行的,并且互相影响。都需要注意。”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具体一点,具体应该怎么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何夕的规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何夕的规划 何夕对未来一直在思考,很多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推翻自己的想法,一次又一次重建自己的想法。 秉承着让大明进入现代化的想法,始终没有变过。但是具体到该怎么做?一个时期的何夕,有一个时期的想法。这本身也是一个思考的过程,进步的过程。 何夕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从来不少。 此刻朱元璋问起,何夕对答如流。 何夕说道:“陛下,以臣之见,注意分为三件大事,第一为北京的工厂寻找市场。而这市场,应该分为两类,一种是国内的,一种是国外的。” “国外的最为简单,那就是对外贸易,加大对外贸易的投入,这一点上,我已经在筹备了。比如降低对出海商户的要求,让中小商贾可以搭船出海。并且派出探险队,去海外寻找更多的市场。” “派出官方船队,去天竺,去非洲,去欧洲,加强对外联系,让大明的商品销售出去。甚至不惜战争。” “在国内,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是有一些地方,已经想明白了不少。” 随即何夕将他预备对河北农业的改变告诉朱元璋。想办法将最先进的农具卖给百姓,并修建水利工程,让百姓扩大耕种面积,成为一个重要的消费群体。 从而消化北京,辽东的产能云云。 何夕之所以,将市场放在第一位。是有原因的。 原因无他,何夕之所以能拉起一批人,固然是何夕在学术上的造诣,所带来的声望,但实际上,这些声望并不是说没有用,但是用处不大,真正让这么多人都支持他的原因是,何夕能带他们的赚到钱。 故而,何夕必须让经济发展起来。让跟随他的人都尝到了时代与发展的红利。他们才回继续跟随,如果让他们都赔了,就不用想,这些人一定会摇身一变,成为了何夕的反对者。 而经过何夕调教过的工厂,比起手工业作坊效率要高出不少。在一些堪称艺术品的手工艺还有所不如,但是在前工业时代,是物资短缺的时代,根本不用担心不需要不需要。需要担心的购买力。 是的,购买力。 大明大部分百姓都是赤贫,能不能吃饱都是问题,根本没有钱卖多余的东西,即便是生产工具也是一样的。 而且,少数有消费能力的人,消费的东西也与工业生产的大宗商品有着出入,所以,不要看工业体系好像建立起来了。但是如果维持下去,也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扩大对外贸易,是何夕能想到的。国内贸易,仅仅是一个补充。 当然了,这里有一点,何夕并没有说,但是朱元璋也是知道的。 何夕在怕。 其实,前文说过,真要算起来,大明六千万人口,在这个时代,才是最大的单一市场。如果能往工业品完全占据大明国内市场,那么支撑起辽东,北京的工业体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何夕不敢这样做。 何夕怕的不是拿些腐儒们,而是怕,在工业产品冲击之下,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解体瓦解,从而带来的巨大的灾难。毕竟,晚清民国出现的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归纳到这个一个原因上。 外国人只要在中国大地上赚钱,不需要在收拾局面。所以,就形成了万恶的旧社会,形成了人民的极端贫困。要知道古代中国百姓并不是都如解放前的农村那么穷的。 甚至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人均消耗粮食的数据,还比不过宋朝。 从农业生产上来说,农业技术革新一直没有停止过。但是清代的粮食亩产是超过宋代的,农村本来应该比历史上要更有钱才是,但是解放前的农村,是普遍破产。日子过的苦极了。 如果贸然将工业品倾销全国,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何夕不知道。 那是将中国其他非工业区当经济殖民地来经营的,时间长了,闹出遍地烽烟,都是有可能的。是以,何夕才想要改造河北的农村,想办法,河北百姓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进化为专业化经营的农场。 这也是何夕为将来更多农村改革做准备。 毕竟,在大明农村问题是很重要的。因为士大夫们的根基就在农村。在村落。 如果不解决的话,将来面对的问题更多。 不过,这一件事情太大,何夕只能做准备,连提都不敢多提。 只是,朱元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很快就抓住了何夕言语之中的漏洞,开始询问,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何夕的想隐藏的东西,扒得干干净净的。 朱元璋说道:“这么说?你觉得,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或者说,将工业体系推广到全国的时候,各地农村会出事?” 何夕说道:“会有阵痛。” 朱元璋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但是何夕听了,却又一些脸红。 何夕不知道这个词是谁发明出来的。但是非常高明,一下子化解的问题深度,这种技术进步,社会改革带来的一系列变化,自然会让很多人被时代的洪流裹挟,不知道什么样的下场。 但是什么样的下场,都不能用阵痛来形容? 那有要人命的阵痛?而且不是要一个人的命,是要一群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 大明底层百姓到底有多脆弱,有多难以承受压力,不用看别的。就看之前的水灾就行了,一场天灾人祸,好几代的人积累就要被清空了。 而小农经济的瓦解,新经济体系的形成,固然会将很多人带上云端,但是更多人或许要沉入地下吧。所带来的伤害,绝不是一场天灾一场人祸可以比拟的。m. 这样的事情,说成是阵痛。这真是语言的艺术。 朱元璋心中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吗?” 何夕说道:“不可避免。不过,如果徐徐图之,或许事情不会那么严重。” 朱元璋说道:“徐徐图之?你觉得,你下面那些人,会有徐徐图之的心思,你身后那帮勋贵们,能按捺住不赚钱的心思。你在秘书监,观察到关于私盐的奏疏没有?” 何夕一愣,说道:“臣没有看过。” 朱元璋说道:“那就去看看。盐税这些年持续走低,而且越来越少,甚至扬州那边,已经允许盐商募集人手,用来护盐。而在地方上?私盐的比例明显多了。百姓都愿意吃私盐,所以私盐贩子,更是难抓了。” 何夕用脚指头就知道是为什么? 自然是辽东盐厂的产量太高了,虽然仅仅可以对海外销售,在成本上,晒盐法有着煮盐法不可忽略的好处。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想办法将盐走私进国内。 甚至何夕疑心有些怀疑,这一件事情背后是不是蓝玉,或者某一位勋贵主持的。 所以,何夕已经知道答案了。 现在的何夕已经三令五申,不许将辽东的盐卖给国内,这个时候能拿到大批量盐,又能送到国内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就是何夕身后勋贵之中的一员。这不用以后,现在这些人现在就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这让何夕内心之中非常难受,这些勋贵是不能够成为何夕的派系中坚,他必须另外组织自己的嫡系才行。 至于,反对何夕的人,决计不会停止步伐的,特别是这一次,很有可能改变农村的所有面貌,是在挖士大夫们的根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朱元璋之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七章朱元璋之问 前文说过,地主的经营方式。很少有地主是直接经营土地的。这里的经营并不是下地干活。而是组织生产,做决断,这块地种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卖?能赚多少钱?用这个思想逻辑来经营土地的。才称得上经营。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也用。但都是极少的。 大多少地主,都是将土地租给佃户,从佃户的生产之中,抽调费用。不直接负责经营。虽然赚的可能少一点。这是规避了风险。再加上地主也会从一些其他途径剥削百姓,租金仅仅是一个渠道。 而土地是这些人的命根子。 而今的何夕要给农村动手,那比挖了他们的祖坟,还让他们难受,是不可能不有所反应的。决计不是而今的小打小闹了。 朱元璋不再问这个问题了,他说道:“接着说吧。” 何夕说道:“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朱元璋好像有些黯然。 何夕调整一些思路,对着朱元璋侃侃而谈。说道:“之前制定的商法,实在是太简陋,仅仅是在北京半年,就遇见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案子,千奇百怪的,所以我萌生出一个重新修订商法的想法。而且恐怕今后过不了数年,这商法就要重新修订一遍了。” “比如说专利。就是一个新问题。” 朱元璋好奇地说道:“专利?” 何夕说道:“对专利,而今在北京,很多事情,都是一窝蜂上,有些人刚刚发明了新工具,虽然公司赚了不少,但是更多都是被别人给赚走了。这种情况,对科技研发与创新不够。所以,我想制定专利法,从而管控这些行为。” 朱元璋说道:“不错,不过,区区一纸文书,就能制衡这些人吗?” 何夕说道:“只要有陛下在,这都是小事而已。” 朱元璋说道:“我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驾鹤西去。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死后,你能将变法推进下去吗?” 何夕张开嘴,似乎要说出可以。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 说不出来,一定能做到,但是也不甘心,说自己做不到。 何夕说道:“臣只能尽力而为。”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我要的并不是尽心尽力,而不是万无一失。这一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吧。” “是。”何夕说道。何夕微微一顿,似乎带着咬碎牙的感觉,说道:“陛下,臣以为要想将变法推进下去,就一定要有一位支持变法的皇帝。” 朱元璋看了何夕一眼。这一眼几乎将何夕的花花肠子给切开了。 朱元璋当然知道,这是何夕在间接地推举皇子当太子了。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在乾清宫小花园之中坐了一会儿,随即起身拄着拐杖,缓缓地往回走,此刻的他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想法,他心中暗道:“我一直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但是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既然不管怎么做,工业化的过程之中,都会有人利益受损,甚至承受不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拘泥于面面俱到?”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一瞬间,朱元璋似乎有很多的灵感。 ------ 回到乾清宫之后,朱元璋刚刚坐定,下面人来报,说燕王朱棣求见。 朱元璋说道:“你去屏风后面待着吧。” 何夕心中疑窦从生?他在屏风后面,其实是能透过屏风上的绸缎,看到屏风外部是什么情况。也就是说,这是让他旁听朱元璋与燕王之前的对话。 但是这是为什么啊? 朱元璋这样做。用意在什么地方? 何夕想不明白,但是想明白,也必须按照朱元璋所说的做。 等何夕在屏风后面站好,只听外面脚步声响起,随即咚咚咚的响头声。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朱元璋的声音传来:“坐。” 燕王坐定之后,朱元璋开口了。说道:“你娘生了五个孩子,希望你们将来能好好的发展。只是,太子死了,秦王也不在,晋王也是一个不省心的。以你三哥的为人,将大明江山交给他,迟早要被霍霍掉的。” “往下算就是你了。这太子,有兴趣吗?” 这一句话,平淡之极,但是练躲在屏风之后的何夕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而今的朱元璋更喜欢单刀直入,直接进入正题,让何夕联系吃惊两次。 不过,何夕也很好奇,那就是燕王会怎么说? 此刻燕王大脑之中非常多念头涌上心头。 燕王内心深处的纠结,一方面,燕王对帝位是有想法的,燕王从小在朱元璋身边长大,燕王也知道,皇帝的权威到底有多大,同时,说燕王一点皇帝想法也是假的。另外一方面,自己在漠北创立一个大大帝国,这种诱惑,也是燕王难以割舍的。 甚至燕王有时候在想,如果他能一边当皇帝,一边出兵漠北征战?那就是两全齐美了。 只是而今,燕王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怎么说,就是燕王的考题了。 燕王沉思片刻,说道:“复航,儿臣作为朱家子孙,有义务为朝廷出力。父皇有命,儿臣不敢不从。即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给我打马虎眼吗?” 燕王说道:“不敢,父皇,儿臣在漠北见过很多孛儿只斤家族的人,想当年,黄金家族是何等威势,而今孛儿只斤家族的人,活的还不如一个乞丐。” “如果大明天下有一个万一,儿臣的头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子孙后代,恐怕就好像牛羊一般死于秦淮河上。” “臣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只要能为天下,能为朱家做事,无论贵贱,臣都愿意。” 何夕心中暗道:“燕王这番话,来来回回,其实还是一些废话。” 燕王费劲心思,说得话,总结一下,也就是父皇,你让我当皇帝,我就当皇帝,不让我当皇帝,我就不当皇帝。但是不管当皇帝也好,当王爷也好,都会好好的为大明天下出力的。 看似说了,其实说的都是一些正确的废话。 朱元璋不在乎这些,这几句话下来,朱元璋已经判断出来,多年历练下来,燕王很多手腕都历练出来了。如果将皇位传给燕王,朱元璋不用担心,燕王坐不稳皇位,需要担心的是,燕王准备怎么样做这个皇帝。而换成其他候选人,比如朱雄英,与朱允炆。 这两个人,朱元璋都必须要安排好辅佐的大臣,而对燕王来说,不用。 朱元璋说道:“你与何夕关系不错,何夕的变法,你怎么看?” 这又是一条考题,看燕王对变法这一件事情的概念,从而判断,燕王到底是支持变法,还是反对变法。 毕竟,何夕刚刚说过的,未来的皇帝,一是要能镇得住场子的。这一点燕王大概是能做到的,其次,就是要支持变法的。 朱元璋将何夕的想法给听进去了。 此刻,何夕也屏气凝神,听燕王准备怎么回答? 说不定,如果燕王支持变法,何夕说不定今后,很多年都要与燕王打交道了。甚至如果燕王真能真心真意支持变法,力度即便比朱元璋差一点,何夕也愿意改换门庭,支持燕王。 毕竟朱雄英虽然不错,但是他比燕王年轻太多了。经验太少。除却是支持变法之外,其他选项差的太多了。 简直是一目了然,也不怪何夕见异思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八章屏风之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八章屏风之后 燕王沉思了好一阵子,知道变法这一件事情,是这些年朝廷最大的事情。这是父皇给他的一道考题,但是燕王犹豫再三,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说。 无他,燕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不要在父皇面前耍花枪。 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决计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今日在朱元璋面前说谎了。即便一时间没有问题,但是长时间,一定会被拆穿的。 到时候,会有什么下场? 燕王觉得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是,燕王有退路。能当大明皇帝,固然不错,如果当不了,回去当自己的漠北王,也不是不行的。何必弄得自己不上不下,到时候,很有可能两头都得不到。 燕王说道:“父皇,儿臣与何夕打过不少交道,说实话,儿臣觉得何夕聪明机智,天下第一,儿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到了他的手中,都有新的解决办法,与天下名臣思路,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但偏偏大有作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臣不相信天下有此等人。” “只是儿臣想起一个人。” 朱元璋说道:“何人?” 燕王说道:“贾谊。贾谊天下奇才,即便而今论之,其才不在汉初三杰之下。汉文帝亦是自古以来的明君,然后而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此事为何?儿臣细细揣摩过,贾谊之策,以削藩为最,然后景帝用之,可以说,贾谊提过的意见,在文景之间,次第用之。由此可见,非汉文帝不识人才?乃是,但凡是天下奇才,他们的才华,都是超过时代的,即便千百年之后看之,也是烨烨生辉,但是为政之道,却如用兵,需要时机,时机不至,纵然千万人死在阵前,也要按兵不动,时机一至,纵然手中不过亲兵数百,亦当击之,用兵如此,为政也是如此。” 朱元璋说道:“你的意思是何夕提出的很多事情,时机不对。” 燕王说道:“正是。儿臣不是说何夕说得不对。而是大明初定,国事以稳定为主。一件事情,天下人反对,那么这一件事情,对也是错,一件事情,天下人支持,这一件事情,错也是对。老子曰。不敢为天下先,正是此意。” 何夕听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说燕王说得不对吗? 何夕说不出来。无他,他已经看出来,燕王这一切的出发点了。燕王根本没有想过何夕的新法,带来的东西有多大影响力。而是出于对于自己的权力的维护。 作为一个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开疆拓土,也不是刷新政治,而是坐稳自己的皇位。毕竟如果皇位坐不稳,那么事情都是虚的。 当然了,从这一件事情上,也看出了燕王的优点与局限。 燕王的优点是务实,一件事情想要得到燕王的支持,其实很简单,只要让燕王知道这一件事情有用就行了。就好像青贮法,还有对于草原上耕种良种的选择。 燕王只要发现有用,他推行起来比谁都积极。 但是,一旦有些理念超过了有用这个概念。那么燕王推行的力度就要有问题的。燕王天生厌恶,那种说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 即便何夕将发展生产力带来的好处,说得很像回事,但是燕王也是不反驳而已。毕竟,燕王从小就背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样的词句,儒家说大同世界,比何夕说得好听得多。 但是现实是什么? 燕王才不会相信的。 就好像何夕一心一意攀科技树。在燕王那里可不是这样的。 而今的大明军队,以冷兵器为主,火药兵器为辅。在何夕看来,是过渡阶段,但是在燕王看来,已经足够了。特别是在战场验证,大明的军备已经超过了蒙古人一个时代。 从一个将军的角度来看,其实大明的武备并没有更新换代的必要。无他,即便再先进的武器,比如全火器部队,带上轻便的步兵炮,那又如何? 同样是击溃战,毕竟在草原上打歼灭战,是很难的。 前者的装备,现在就有,后者的装备,必须进行新一轮技术革新,要投入几十万,上百万两来更新换代?燕王选什么,就太明白了。 毕竟,在何夕看来,他只是复刻已经走过的科技路线。但是在燕王那里,有人说,现在航空母舰都已经过时,因为核聚变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我们用核聚变堆驱动的空天战舰。 作为一个务实的政治家。是相信眼前的一切,还是去赌未来五十年的核聚变? 朱元璋点点头,他对燕王的说法,并不吃惊。 因为,任何事情发展都有利弊的。就变法这一件事情上,一开始是利多弊少的。毕竟,何夕当初只是稍稍改进了一下,在征云南之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可以说,何夕当初军械改革,为大明军队节省了不知道多少人命。正因为大量甲胄,与几乎用不完的钢弩,让大明军队子在平定云南土司战争之中,有极大的优势。 如果计算从当时改革军械到而今所有的战事上,这种节省,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且实际上,何夕对大明军械的改进,大部分都停留在当时的改进。倒不是何夕没有新的设计与想法,而是不用。 但是到了而今,何夕带来的工业化的力量,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 投入增大,在何夕看来,未来的收获是可以预期的,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却未必了。更何况,何夕玩的金融游戏,在欣赏的人看来,是手段了得,但是陈旧的财政观念看来,那简直是在玩火。 就是一个旁氏骗局,迟早暴雷。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旁氏骗局。 这种情况下,说服朝廷,持续投入,自然是很困难的。虽然说,何夕手头的资本,相当大一部分是何夕自己积攒下来,但是朝廷的投入也不少,数次投入,总计超过了一千万两,这是足以大军出塞大战的经费。 即便何夕经营有方,但是这个钱,到底不是何夕自己的钱,是朝廷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始终觉得要徐徐图之的原因。 朱元璋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废除变法。” 燕王说道:“自然不是,父皇所做的事情,都是为大明朝廷好。只是这几年,先是清丈,又变法,大明百官折腾怕了。儿臣只是觉得,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但是之前变法的成果,自然要保留下来。等将来有机会了,不是不可以重新开始的。” 屏风之后的何夕,微微摇头。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难上加难。首先,大明社会结构,或者说中国的社会结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以农业为根基,这个政治体系,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清代,都是非常稳定的。 甚至在中国人的思想之中,也留下了这样的痕迹。西方经济学提出理性人假说,也就是完全服从经济效率行动的人,而中国人行为却很少单纯的讲利益。 因为,很多中国人其实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一件事情,对所有人都有利,很有可能对所用人都是不利的。就好像明末的士绅官员,对于削弱明代中枢,不遗余力,大家都不交税,大家都糊弄上面,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大明这个颗大树倒了。女真拎着刀子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五十九章燕王雄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九章燕王雄心 自觉地为了政治利益牺牲经济利益,这是很多中国古代政治家本能。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效率也不是最重要的。大局与稳定才算最重要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对的。 毕竟,以中国这样的体量的国家,赌国运这样事情,是愚蠢至极的。 其实,中国并不是没有工业革命的基础,很多人评价,中国古代最少有三次具备工业革命的一切条件,就是西汉全盛,宋代,还有明代。 但是中国都与工业化擦肩而过了。 其中,就是因为中国路径依赖再加上大国病,形成了以农业为重心的,思想与经济体系。加深了工业化的难度。 就好像而今,燕王根本不知道,一个工业体系建立很难,维持也很难。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足够市场与订单,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何夕现在建立这事业,就好像郑和下西洋一般,后世只能从故纸堆之中,去感叹古人的伟大了。 而且世界上没有什么静态的东西,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不进则退。何夕而今推进的技术改革什么的。一旦没有了需求,没有自我进化的经济利益驱动,用不了多少年,就萎缩掉了。 等何夕这一代人死了。估计,也只有去一些永乐大典,四库全书之中找痕迹了。 这是能退的吗? 单单燕王今天的话,何夕注定不是燕王的同路人了。 朱元璋问道:“老四,你给我说实话,我如果将这个天下传给你,你准备怎么做?” 燕王心中砰砰乱跳,脸色发红,好像喝醉酒一般,少由的情绪失控,沉默片刻,说道:“汉武帝北击匈奴,东征朝鲜,南服百越,唐太宗征战四方,令天下皆唐臣妾。我大明驱逐鞑虏,大光天下,不能在汉唐之下,儿臣如果有幸为父皇之后,当北定匈奴,西域,南定安南,南洋,西平乌斯藏,令天下皆明臣妾,甚至深入大洋,东出美洲,令天下为明之天下。” 燕王说的目光炯炯,这正是他的心理话。 他不想放弃漠北战事,是因为有仗打的。能实现燕王的雄心壮志,如果能当上皇帝就更好了。就能实现更多的雄心壮志了。 燕王本身好武,但是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何夕的影响。 在何夕的经营之下,大明财政良好。如果省却何夕很多花钱的项目。估计大明年入能到四五千万两之多,虽然比不上宋代全盛的时候,但已经相当不错,甚至要比大明财政最好的时候要好,而且大明财政的上升趋势,依然很明显。 甚至将来年入五六千万两,超过北宋最好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问题。 钱是英雄胆。 既然有钱,燕王自然要做一把大的。 当然了,还有何夕对燕王的扫盲,让燕王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啊。燕王自然想为中国版图做一些贡献了。 朱元璋听燕王这样说,却摇了摇头,说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朱元璋看现在燕王,与历史上的永乐大帝,区别不大。所以,朱元璋对燕王的评价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那就是一将之才有余,万乘之君不足。 因为燕王从来没有理解一件事情,对于中国来说,最大问题是在国内,不是在外。 中国是东亚地区的天然霸主,在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中国是已知世界的天然霸主,一点也不夸张。 就好像后世,美国大选从来是全世界关注,为什么?因为美国作为世界霸主,他国内的事情,从来是影响世界的。而这个道理放在大明也是一样的。 朱元璋其实并不反对燕王的扩张。甚至还赞同,毕竟朱元璋比燕王更知道,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在朱元璋看来,大航海时代,就是一场新的圈地运动。 大明自然要参加的。 但是,这一件事情并应该是为扩张而扩张。为了扩张而扩张,难免沦为穷兵黩武的下场。 而打下来的土地,将来国力无法支持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还要吐出来。在朱元璋看来,燕王的想法,还不如何夕当初给朱元璋提出的分藩海外更重要。 因为有了封藩海外这个国策,大明海外扩张的土地,不会轻易丢掉。 燕王听了朱元璋的话,心中忐忑说道:“父皇,儿臣有什么不对吗?” 朱元璋说道:“有空多去看看你岳父,你就知道了。真正将领,从来不热爱战争,而是害怕战争。” 害怕战争,并不是说怕上战场,而是害怕战争本身,战争其实是最扭曲人性的存在,不管以多高尚的名义,在战场上从来是极端残忍的。 不如此,是活不下来的。 一个真正理解战争的将领,都会害怕战争这种行为,害怕战争极端与不可控。足球尚且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更不要说战争,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竞技水平最高的一种博弈了。 即便是常胜将军,也不敢保证自己下一场战斗能够胜利。m. 徐达跟随朱元璋从微末之中崛起,他是能够理解战败,更是知道,大败之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燕王不是,作为燕王,根本没有从小卒做起,一开始就是高级军官,即便燕王在很多时候,与士卒同甘苦,但是燕王所理解的战争与士卒们所理解的战争,其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朱元璋听燕王想法,听到很多情绪。唯独没有听到忧虑与恐惧?似乎燕王从来没有想过大败。 是的,朱元璋也知道,以而今大明的国力与军力,只要不是太废材的将领,都不可能败,最多小挫。但是,为将之人,却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朱元璋的做法,让燕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朱元璋是什么意思。 是,许了他储位?还是没有? 如何说是许了他储位。好像没有说。但是如果不是,却让他与徐达接触。虽然徐达是燕王的岳父,但实际上,徐达从来与女婿保持距离。两家的交情,不过是逢年过节派人送礼而已。更多就很少了。 不是燕王不想亲近徐家,而是徐达拒人于千里之外。 毕竟徐达身处嫌疑之地,与燕王走太近,对谁都不好。而今燕王却有了奉旨见徐达的机会,如果将徐达拉入他的阵营,这储位之争,就赢了一半。 朱元璋其实内心之中,也没有决定。 燕王其实不错了,与太子相比都不算差。 太子精通内政,对大明内部的问题更了解,威望也更高。但是为人却不够坚毅,最少不如燕王坚毅。如果太子处在历史上燕王的位置上,决计不可能靖难成功的。 但并不代表,太子比燕王弱。 如果朱元璋统一了太子的政见,也就是徐徐图之,一点点推进变法,太子决计做到要比燕王好。但真遇见危机了,在非生即死的紧要关头,太子又不如燕王了。 只是,朱元璋想要的是一个从内心里支持变法的储君,而今的燕王从内心之中,就没有这根弦,他看变法的角度,与看朱元璋开国以来的种种改革没有什么区别,并不能理解变法重要性。 燕王可以做一个不错的皇帝,水准以上。但是却未必会是一个能够推行变法的皇帝。 在朱元璋这里,不过是备选而已。 就这样燕王在朱元璋这里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只能稀里糊涂的走了。燕王直接去了魏国公府,希望魏国公能给一个答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六十章死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章死结 朱元璋让燕王走后,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燕王为天子如何?” 何夕从屏风后面转过来,说道:“燕王英明神武,他为天子定然能重现永乐盛世。” 朱元璋轻轻一笑,何夕这一句话说得,可大有问题。 首先,永乐是盛世吗? 这个问题有很多回答,但是大体上很多人不认得,因为永乐年间打仗太多,消耗太大了。真正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是洪宣之世,也就是洪熙,宣德,以及正统前期,这一二十年的时间。 那才是天下太平。 其次,永乐盛世是朱元璋想要的吗? 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知道历史,朱元璋觉得燕王已经不错了。虽然永乐一朝。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总体上来说,永乐皇帝放在中国所有皇帝之中,也算是中上了。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就是太子不死,真正登基为帝,就一定能胜过永乐吗?更何况是没有靖难这个原罪的永乐大帝。 只是,朱元璋读了那么多现代书籍。他想要的东西,就不是一个永乐盛世那么简单了。 他想要的是工业革命,是现代化。 这一点,朱元璋知道,何夕也知道。何夕偏偏还拿永乐盛世说话,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暗示,燕王是达不到您的要求的。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最近多努力努力,多生几个儿子,区区一个儿子太少了一些,一旦有事容易断了香火。” 何夕一愣,不知道朱元璋说这个是为什么。但是长辈的关心,何夕也只能接着,说道:“臣谢陛下关心。” 朱元璋好像没有听见何夕所言,继续说道:“紫金山的风水不错,我会给你留一个位置,将来你我君臣在地下也能串串门。” 何夕越听越不明白了,说道:“陛下,------” 朱元璋说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个吧?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可以准备后事了。” 朱元璋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死刑宣判一样,但是在何夕听来,却犹如雷霆。一下子好像置身于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何夕说道:“陛下,臣做错了什么?” 朱元璋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而今,堪为储君的,不过两个人,一个是燕王,一个是雄英。燕王你看过了,燕王登基之后,工业革命估计办不成了。最多保持火种不灭而已。至于雄英?”朱元璋微微一顿,饶有意味地看着何夕,说道:“我如果传位于雄英,你是曹操,还是王莽。” 这一句话,是实实在在的诛心之言。 何夕立即跪倒在地,汗透重衣。一时间,他刚刚来到大明那个时候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那个时候的何夕最担心的是,朱元璋要杀他。 时间长了,与朱元璋成为了翁婿。两人更是成为了政治上的同盟,一直到而今,也算是合作愉快。何夕也就慢慢的忘记了之前的恐惧。 而今这种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了。 何夕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啊。陛下应该知道,如果变法成功,今后皇权必然会被动摇,臣又何必为了区区虚名换取实祸,臣或许为权臣,决计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何夕说话之后,立即后悔了。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嘴巴。 都说了什么大实话啊。 没错,何夕说的是大实话。 随着工业革命发展,自然也会带来社会革命,社会资源会从朝廷向资本家转移,甚至一些跨国企业,比政府高官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 这个大趋势,不会改变的。 这种情况下,皇权日趋微弱,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何夕一直以来回避这个问题,就是怕朱元璋或者太子不同意变法了。事实上,太子想要徐徐图之,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只是在这个时候,被朱元璋一吓,顿时说了出来。 朱元璋沉默片刻,悠悠一叹,说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谁人不死,哪朝不亡?朕已经不在乎了。只是,你即便当了王莽,就能将变法推行成功吗?” 何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能。岂不是说要当王莽?说不能,岂不是说自己无能啊? 只是不等何夕想清楚该怎么说,朱元璋已经给何夕下了判决书。说道:“你做不到。何挽之,你不知道,你的优点与缺点,同样突出,论做事,天下无出其右,但是真正大明丞相,不是做事,要做人啊。” “这一点,你其实还不如方孝孺。” 何夕说道:“臣不明白。” 朱元璋说道:“雄英这孩子,眼高手低,看似信心满满,一遇到挫折,未必能够坚持下来。不过,这也是少年的人通病,故而,天下能成大事之人,很少有少年得志的,人年少的时候,多吃苦才算正道。而今雄英这一辈子,恐怕没有多少苦吃,他这性格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所以,他即便是皇帝,你也指望不上他。” 对于任何人,改变都痛苦的。特别是要让自己变好。如果想变坏,几天的功夫,但是想让自己长进,都必须在苦水之中不知道游多长时间。 倒不是说,朱雄英不好,资质不行。而是他所处的环境,让朱雄英根本不可能承受真正的摔打,真正的痛苦。朱雄英所所谓的痛苦,在朱元璋看来,简直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正常。 朱雄英登基,就好像是刚刚打王者,就直接加入职业联赛,不输才怪。 有的人输多了,就长进了。有的人,输多了就躺平了。朱元璋自然希望朱雄英是前者,但是朱元璋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什么事情都要你自己来办,你压服朝廷上下,才能推行变法。但是朝廷上下你能压服吗?方孝孺,你都未必能对付的了。” “不说方孝孺了,徐达,冯胜,傅友德,他们三个,那一个你觉得能对付,你大概也就对付蓝玉罢了。” “你觉得,你真能推行变法成功吗?” 何夕刚刚开始还有一些不服气。但是听朱元璋如此细细分说。再加上,何夕在京师这一段时间,也大体了解到各方势力的想法,还有燕王之前的判断。 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不知道何夕是不是在北京待的时间长了。以至于被北京的情况所感染,以为全天下都是北京一样的。但其实不一样,北京的情况,是天下各地不能类比的。 毕竟,朝廷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投入千万级别的资本了。 北京才是特殊的。 而北京的成功,不仅仅给朱元璋带来很多追随者与支持者,也带来更多的反对者。即便有朱元璋在,很多反对者已经按捺不住了。更不要说朱元璋不在了。 等朱元璋不在了,对新法的反扑,会非常剧烈。这也是何夕在北京就已经预见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南京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劲。 更让何夕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朱英雄夺嫡成功。 因为只有得到了未来皇帝的支持,才能变法成功。但是朱元璋的话,给了何夕另外一个思考纬度,就是朱雄英登基,他到底能借力多少? 朱英雄登基,能给他多少帮助?朱雄英登基,他真能变法成功吗? 这些事情,何夕之前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想想,却让何夕苦闷不已,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朱元璋的话是有道理的。 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是朱元璋。 朱元璋在皇帝之中,即便不是独一格的存在,也算远超大部分皇帝存在。即便何夕对朱雄英寄以厚望,但也不相信,朱雄英一登基就能与朱元璋相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要你何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要你何用? 朱雄英的年龄身份能力,注定了他强势不起来。 或许等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朱雄英真正在朝廷站稳脚跟了。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势君王,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何夕在什么地方? 何夕自己都无法判断? 是被作为君臣斗法的牺牲品,坟头的草都三丈高了。还是闲居十几年,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应该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对你有求必应?” 何夕说道:“陛下希望我能用后世的知识造福大明。” 朱元璋说道:“不错。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要你何用?一个不能推进变法成功的何夕是没有用处的。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答案,那么,朕死之后,你会接踵而来,毕竟,杀其人而用其法,你一死,消解天下人的怨气,你留下的法度,就能多保全一些。” “这一点,你应该能想明白的。” 何夕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政治算计。 一句话,朱雄英不是朱标。朱标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处理了朱元璋留下的残局,朱雄英怎么可能处理得了,朱雄英自己或许觉得自己能处理好,那仅仅是少年人的无知无畏而已。 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就要想如何善后了。 推进不下去了,那就只能退让。这个退让,可以是政治上的退让,制度上的退让,人事上的退让种种办法。朱元璋的想法,就是尽可能保存下来何夕建设的一系列的成果。 但是保留下来这个,就意味着要在其他地方大规模退让,否则这一件事情不好办。 朱元璋的想法就是借何夕人头一用。 何夕的身份地位,这十几年已经确定下来了,即便再不喜欢何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何夕是大才,即便讨厌何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何夕,当世大儒,变法领袖的身份。33 再加上何夕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女婿,这么多身份加在一起,足够分量了。 用何夕一颗人头,换反对派不咄咄逼人,适可而止,是很有可能的。 何夕其实也想过,自己有一天的下场。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死,何夕并不后悔,而且觉得浪漫。是的。很多女人总觉得中国男人不懂浪漫。特别是理工科直男,殊不知,一辈子做一件事情,并为了这一件事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就像是在大戈壁上为中华民族铸剑的科学家们,那才是最极致的浪漫。 只是,何夕没有想过这个死法。 真的很憋屈。 何夕说道:“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何夕说道:“没有。” 朱元璋说道:“你下去好好想想吧,这储君之位,我也要想想。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何夕听了朱元璋这话,只觉得浑身一震,他立即抓住了朱元璋的言外之意。 从骨子里,朱元璋是想要看到变法成功的。只是,朱元璋需要让何夕让他看到希望。否则的话,只能想办法及时止损了。 何夕不想死。更不想这样的死法。 一瞬间,何夕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心中暗道:“我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说道:“请陛下放心,变法一定会成功的。” 何夕心中暗道:“不就是画饼吗?一定要将这个饼画的又大又圆,想糊弄过朱元璋再说。” 只是何夕随即又想道:“朱元璋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朱元璋打发何夕离开之后,躺椅子的靠背上,呼吸有些急促。 朱元璋不得不承认,他老了。虽然有大病未愈的原因,但是与人说说话都支撑不了,可见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什么地步了。朱元璋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洪武三十一年了。 不过,这无所谓。到了他这个年纪多活两年,少活两年,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后事的安排。 何夕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到,其实朱元璋已经将他与燕王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前文说过,朱元璋是一个纯粹的政治人物。比起自己的儿子,他更看重的是政治上的继承人,这也是他与太子揭不开的心结。 对于变法这一件事情,在太子与皇后死后,朱元璋动摇过,但是而今朱元璋重新下定了决心。 而今天下真正能与朱元璋合拍的人,只有何夕。 所以,朱元璋才让何夕给出一个方案。其实与朱元璋对燕王的询问,相差不大。 当然了,朱元璋决计不可能将皇位给何夕。这对何夕来说,有弊无利,但是权力却是可以传承的。否则顾命大臣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也是朱元璋给何夕的考题。 其实,朱元璋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惨烈。让朱元璋犹豫再三,到底要不要做。他更希望何夕有一个好办法。而不是用他这个下下策。 朱元璋心中暗道:“何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会死很多人的,很多很多人的。” ------ 何夕回去之后,根本没有去秘书监。直接回到何府将姚广孝叫了过来。将今天与朱元璋的谈话,甚至燕王与朱元璋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姚广孝。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陛下的判断不错。虽然北京变法的成功,很多北京当地人都从中获益,别的不敢说,辽东,北京两地,三百多万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废新法,谁提这个,他们跟谁拼命。但是在江南,却是另外的样子,我与姐夫通信,得知今年苏州城的织户们日子并不好过,回款比之前慢了。很多东家都压了本钱。还有几家从辽东卖了机器,与织户不在合作了。总之,各种事情都很多。只是朝廷的奏疏上没有,报纸上没有。似乎没有人注意而已。只是苏州每年亮税二百万石,这个沉重的负担,其实都是靠织户支持的。一旦,织户利益受损,苏州城必然生乱。或许已经近在眼前了。天下暗流涌动,更重要的是,这暗流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我也判断不清楚。” “大人,觉得苏州士绅官员们,是愿意苏州大乱,还是愿意所谓拨乱反正,禁止新法?” 何夕苦笑说道:“还用说吗?”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一点,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说实话,东北生产的丝绸几乎没有,数量上也很少。主要是丝绸的原料问题。 也就是桑叶。不过东北当地有柞木,柞木蚕,也是可以纺织的。甚至山东,辽东,高丽这些地方都有柞木丝绸的传统。 营口大学堂之中,就有这个课题。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进这柞木蚕的生产效率。 其实而今还没有什么大成果。毕竟,且不说,这个时代科学研究方法,何夕仅仅提了一个头,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大量的补充。科研效率慢,也是很正常的。更不要说生物研究,本来就快不起来的。 但是好歹有了一点成果,让丝绸也成为东北产业之一。产量上并不多,甚至比不上江南随便一个小镇的丝绸多。质量好。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能单独看。事务之间,有普遍的联系,互相影响的。研究丝绸,就不能只研究丝绸,不能将目光仅仅放在丝绸上,要看其他高端布料,与市场购买力,等等关联之下,综合的论述,辽东在纺织品市场上的作为,以及对苏州织户的影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六十二章绝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二章,绝路 其实,丝绸这个东西,从古到今都是高档货,即便是后世真丝面料的价格,也不会太便宜。须知,生物科技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丝绸产量有了很大的提高。依然是这样的。更不要说古代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棉布成为了纺织业的绝对支柱,而不是丝绸。 而苏州的织户们,虽然大部分产出丝绸,但并不是说,就没有产棉布的。而辽东棉布产业虽然还有很大的限制,但是总体上来说,机器纺织布,要比人工纺织的好。 手工产出物品,要比机械产出的物品好,这种概念,其实是在物资丰富之后,才产出的营销概念。但其实,工业品战胜手工业产品,靠得不仅仅是价廉,还有物美。 再加上,南洋市场其实也很有限。虽然说,南洋大部分百姓,其实都不穿衣服的。真正穿衣服的人,都是达官贵人,虽然说南洋潜在市场极大。但是实际上,购买力并不多。 作为最大的海外市场上的竞争,也会反馈到苏州这边。更不要说,何夕虽然要求,绝大多数物资不许往国内销售,且不说,市场是连通的,即便这些物资不在国内销售,其实也会影响到国内,单单说,何夕的命令,真能让所有人听从吗? 所以,两者必然有影响。 而今,就是无法判断,这种影响已经深刻到什么程度了? 是,双方马上要决裂不能共存?还是已经让某些人感受到切肤之痛,不能忍受。还是会影响地方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当地士绅与官员,不能解决,反而想要转嫁矛盾。 或者说,这些问题都有,糅杂在一起,只是程度不同。 何夕与姚广孝相对而坐,沉默了好一阵子。 何夕说道:「姚兄,而今局面,可有什么破局之法?」 姚广孝说道:「兵法之道,十者围之,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在朝廷之上,不知道多少手段,说起来天花乱坠,其实本质上也是一样的。陛下登基以来,其实就意思到了,得百姓之心能得天下,得士林之心能安天下。打天下易,坐天下也不容易。」 「陛下起于微末,知民间疾苦,故能得将士死力。而陛下登基以来,这么多年,风波不断,正是陛下欲令天下士林臣服,而士林轻视陛下。一儒生,只需令一士卒杀之可矣,然天下腐儒,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大人入仕,不过十年有余,然后朝中大臣,入仕三十年者不在少数。而今陛下在,有陛下压制这些人。一旦陛下不在了,大人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官场之上,从来论资排辈。大人这一点家底,虽然看上去不少,但是真与这些人相比,不过十一之数。而勋贵之中,老将凋零,而今不过魏国公,宋国公,颍国公三人而已,其他人都镇不住场子。至于,他们的子嗣,根本不值一提,如果即便这三位都支持大人。但是在这三位走过,我也不觉得大人可以支撑局面。」 「天下形势如此,非战之罪。」 何夕揉着眉头,细细思索姚广孝的话。 其中现代中国的印象与古代中国是完全相反的,如果用政治图谱来分辨,古代中国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右派,保守的。这也是老大中国的特色,因为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时代,维系一个庞大的帝国,就已经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耗费了无数人的聪明才智。再加上儒家思想,崇尚复古,固然让绝大多数士绅,其实都处于保守派,对于变法什么的,都是抗拒的。他们最支持的乃是祖宗家法。 这一点,是非常现实的。 朱元璋用自己的权威给何夕背书,也不可能改变这么多人的思想,甚至在很多人看来, 这还是真理。就好像变法而今就引起了很多社会问题。 对于变法的坏处难以接受,对于其中的好处,视而不见。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再大的好处,也比不上稳定的太平盛世,大一统的朝廷格局。 去掉朱元璋的背书之后,何夕面对的敌人是非常强大的。 但是即便如此,何夕面对的敌人也不是最强大的时代。毕竟,元代对是士大夫的摧残,也是相当大的。真正有骨气的士大夫,其实都死在宋末了。对于中华文明,乃至儒家一脉,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所以,士林的实力,比起宋代,乃至明中后期,差太大了。 只是,双方在朝廷上的力量对比依然悬殊。 王安石,张居正这些人都是当世人杰,在政治上,比何夕厉害多了。但是他们是什么下场?而之所以有这样的下场,并不是他们不够强大,而是敌人太过强大了。 而今何夕也面对一样的问题。 何夕沉闷的说道:「如此一来,我只有束手待毙了。」 姚广孝罕见有些犹豫,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何夕看在眼中。 何夕说道:「姚兄,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吞吞吐吐了。」 姚广孝说道:「我虽然有一愚计,但是我怕大人您不敢采纳。」 何夕说道:「你说。用不用在我。」 姚广孝说道:「用兵之道,无非以长击短,避实击虚。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如果在朝廷之上,我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即便将来的新君是皇长孙,但是一方面是变法,一方面是自己的地位,大人觉得皇长孙会怎么选?」 何夕烦躁的说道:「说正题。」 何夕不想面对这个话题,但也知道,朱雄英一定会选自己的皇位的。 在政治中打滚时间长的人,都不相信人性。朱元璋是这样的,何夕也是这样的。他也不愿意用现实去考验朱雄英的心性到底是怎么样的。 皇帝这东西,很难说靠得住。 王安石与宋神宗之间的合作,已经算不错了。但是王安石最后还是被罢相了。 姚广孝说道:「如果说战场不在朝廷之上,就未必没有胜算了。」 何夕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 姚广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知道,天下为什么重农轻商?」不等何夕说话,就自问自答起来说道:「乃是因为周秦之教训,周为商之农官,商人其实并不是善于耕种,更精于贸易,否则后世也不会有商人之名。但是周却可以破商,而且与六国相比,秦未免太乏味了,只有耕战而已。但是,秦却一扫天下。从此之后,天下人都明白一件事情,重耕战者得天下。这个规律一直到现在。都是适用的。隋唐之际,关中农业发动,固然唐有关中,遂有天下,而今当今陛下起兵之后,以屯粮积谷,为天下第一要事,又有广积粮之国策。」 「粮足,兵自然精,粮足,则民自然安,粮足,则天下自然太平。民以食为天。」 「有这样一连串的教训,你觉得为什么天下人觉得,你做的事情是不务正业,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是花架子的。」 「大人,要真正让天下人扭转观念,需要的不是朝廷上争论,不是著书立传,引用古代先贤之话。毕竟这些都是虚的,刘项原来不读书,在朝廷之上的大臣,如果方孝孺和大人一般,才是少数的。大多少人只是承认现实,而不是画出来的大饼。」 何夕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姚广孝要说什么了。他有些兴奋,有些恐惧的说道:「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生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三章生机 姚广孝说道:「大人,其实已经明白了。不过需要我说明白,我也就说了。那就是再打一遍天下,让天下人知道,今后是钢铁火药的时代,是工业的时代,谁的钢多,谁就是天下霸主。」 「只要向天下人证明了这一点,大人不用担心,从今之后,大人地位,直追孔孟,大人学说,定然是天下显学。」 何夕听了姚广孝的话,一时间愣在那里。 他终于明白,姚广孝为什么说他不采纳了。 何夕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起兵造反,从来不是在何夕的想法之中。 只是,何夕忽然发现姚广孝所说的计划,并不是不能实现的。何夕对于军事上并不是很了解。虽然说何夕并不是什么将帅之才,甚至比徐达这样名垂千古的大将,相差不可道计。 何夕却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科技进步所带来的军事革命。 火铳,燧发枪早就造出来了。甚至已经装备军队了。但是军队对于燧发枪的态度,不过是弓箭的代替品,普通将士,更喜欢铠甲,刀枪。 火炮,乃至于轻便的步兵炮,也造出来了。但是根本没有人要。 对于将领来说,大军进攻,即便这步兵炮再轻便,也拖累大军进军速度,如果要攻城拔寨,步兵炮的威力又有一些不足,还不如等后面的重炮。 这个时代的军事体系,给何夕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战之前,坦克,飞机都一系列新武器都已经有了。只是,都没有放在正确的使用位置上。 这也正常,毕竟何夕来的时候,大明大仗都已经打完了,剩下的战事,都是一些边角料,甚至可以说治安战的居多。这些新武器发挥余地有限,没有高强度的战争,很多新战术,新战略,是很难发明出来的。 在这种军事革新之前,何夕是与天下所有名将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何夕却已经看过谜底了。是胜过这些人的。 而战争是最公平的游戏,朝廷上那些阴私手段,都用不上,堂堂正正地将敌人一扫而空。用鲜血与火药清理反对势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人会反对的。 只是,何夕闭上眼睛,就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何夕不去想,能不能在朱元璋眼皮底下完成作战准备,否则一旦被朱元璋发现,很有可能就身首异处,就不用等今后了。 单单一想,大规模战事一打开,整个天下都是血流成河。 何夕内心之中,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忍。 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也好,说何夕下不了决心也好,这一瞬间,何夕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整个天下千万人流血。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容我想想。」 姚广孝说道:「大人,我知道大人很多武器上的新设计,也知道辽东,北京的武器产能。如果完全生产武器的话,两地武器产能,是太平铁厂十倍以上,这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所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何夕说道:「够了,让我想想。」 姚广孝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大人,就搬出何府了。最近还在南京城中,如果大人想明白了。派人来找我。否则等过一段时间,我就要乘船出海了。」 何夕沉默了。 他知道姚广孝的意思。 何夕这一艘船要沉没了。他姚广孝没有要陪葬的意思。 何夕说道:「去账房支一万元,算是为姚兄置产了。」 姚广孝向何夕行礼,说道:「这些年多谢大人的照顾,我依然要说,大人所行之事,是千古所未有。正因为如此,就容不得半 点侥幸,大人,以为是在变法,其实是在革命。天下鼎革,没有不从刀兵起的。这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说了。并非我要推着大人做这一件事情,而是大人你一直在做这一件事情。」 「只是之前,还能隐藏锋芒,而今却已经隐藏不住了。」 「大人,还是早下决心吧。」 何夕带着几分苦笑,说道:「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何夕才想明白一件事情,一件他自己下意思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大明朝廷的框架,真能容纳一个现代政府吗? 何夕之前觉得是可以的。但是而今,他才真正明白,是不可以的。 古代与现代,古代人与现代人之间的鸿沟太大了,大到不是一次两次革命能弥合的。别的不说,古代人就无法理解,后世所谓的丁克,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将自己的挫骨扬灰。 这看似是小事,但其实内里蕴含的思想,却是很重要的。 虽然有些事情温水煮青蛙是可以的,但是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只是,何夕依然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不仅仅是无数百姓的生死,还有何夕这么多追随者的生死。姚广孝听何夕不答应,立即就做了与何夕切割的准备。 不是姚广孝无情无义,而是何夕一旦出事,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姚广孝是逃不了的。为了保全性命,姚广孝只能逃到海外。或许才能有一条活路。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夕内心深处暗道。 即便何夕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是在乎自己变法事业的。只是权衡利弊之下,何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准备动用这个手段。 他要想其他的办法。但是什么办法啊? 何夕想不明白。 ------ 朱元璋见过何夕一次后,并没有催何夕。而是如寻常老人一般养病,只是对朝廷上的事情,似乎不再关注了。只是有时间,与徐达等人聊聊。 似乎要安享晚年了。 对于朱元璋的突然转变,不仅仅是何夕,整个朝廷上下都不是太习惯的。之前一直以来,勤奋无比的皇帝,忽然倦政了? 有人觉得,这似乎是正常的。即便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有老去的一天。精力不济,自然开始倦怠了。 人之常情。 有些人觉得这里面就很有问题。 不过,即便有问题,方孝孺也有一些按捺不住了。 方孝孺成为大明首辅之后,虽然权力上有很多限制,首先,他不可能沾染兵权,其次,内阁之中,他也不是一言九鼎,在制度设计中,就有规定,首辅虽然有召开内阁会议的权力,但是很多重大事务,必须要内阁集体附署才能生效。内阁首辅的权力也是有制衡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朱元璋放弃了很多权力,让方孝孺此刻真有一丝真丞相的感觉。 刚刚开始方孝孺也不敢相信,但是随着时间长了,方孝孺一点点试探,发现朱元璋对内阁的定位,真不是一个以备顾问的机构,而是政事堂,是天下庶政的中心。 这让方孝孺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不要说,方孝孺政治立场是如此之鲜明。他成为内阁首辅之后,自然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方孝孺的三把火,自然要烧到何夕头上了。 一来,方孝孺的支持者,对何夕从来是恨之入骨。方孝孺也要对他们一些交代。 二来,方孝孺本身也要解决一些朝廷的现实问题,而在方孝孺看来,大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何夕与何夕的新法。 一下子拿下自然不行,但是一点点的蚕食,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故而,方孝孺就酝酿了很长一件大事,也算是给了何夕重重一击。让何夕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收。 第一百六十四章方孝孺的试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方孝孺的试探 「什么?」何夕说道:「你要将银行司隶属少府?」 方孝孺说道:「何大人,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不对的地方,是可以改的。我觉得吧,而今银圆纸钞,已经通行天下,乃是国家重器,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这样重要的部门,放在北京,有一些不太合适。不如,安置在南京如何?大人长留京师,正好将这一件事情也负担起来。」 何夕很想反驳。却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银行司代表着何夕规划的大明未来的金融草图,对于何夕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银行司都是何夕手中重要的工具。 这个工具不仅仅是用来平衡币值,也是用来发展工业的。 是何夕设想之中的一条腿。 投资,消费,是经济活动之中最重要的两项。消费需要市场。而投资需要的资金,很多都要从银行里来了。 而何夕敲定的未来工业中心在什么地方?在北京。 如果将银行迁到南京,就完全失去了这种作用了。让何夕管理,看上去是不动何夕的利益,但是实际上,何夕太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由不得他。 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只是何夕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如何反驳? 方孝孺这样做,固然是在削何夕的权,将最重要的财权,从何夕手中拿掉。但是理由很充分,首先是强干弱枝,银行司手中掌管着大量的金银,这样的财权,应该让中枢来掌管,而不是地方,即便是北京,在这些人看来,也是地方上。 单单这一点,就堪称理直气壮。不容别人反驳。 「这是当初太子定下来的东西。」何夕心中一转,说道:「这个时候谈这一件事情,难免有些不太合适。不如拖一拖?等风头过去了,再说不迟。」 方孝孺看着何夕胡说八道,但也没有在意,说道:「何大人所言极是。」说到这里,忽然神色黯然,好像是在怀念太子殿下,他叹息一声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太子在的时候,就一直很想做,而今却不能再拖了。」 何夕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道:「什么事情?」 方孝孺说道:「开科举。这些年仅仅从国子监录用吏员虽然不错,但是太过少了。不足以正天下风气,宣陛下劝学之意。想来想去,还是开科举为妙,以安天下人之心。不知道,何兄意下如何?」 何夕嘴角有一丝丝苦涩。 重开科举,简直是永远不过时的话题。从当初宋濂,到而今的方孝孺,其中换了很多人,但是推动这一件事情的决心,从来是很大的。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科举对士大夫们太重要了。 简直是一项重要的标志了。 其实,从国子监中录取吏员,并不是不可行。要知道,国子监的生员一部分是荫生,也就是父祖有功于国家,赏赐之一,就是荫国子监。也就是给予儿子一个在国子监上学的机会。 而绝大多数都是下面选上来的,号称拔贡。从地方府学,县学之中,拔尖的优等生,被一路考上来,在国子监读书。其中难度,其实并不比考进士差。 从选拔人才的角度看,从县学考府学,从府学考国子监,从国子监考吏试,从而成为大明官员,一路上过关斩将的难度,并不比考进士的难度差。 只是科举的意义早已不局限于选拔人才了。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这些都说明了科举的好处。 科学制度最大的好处,就是隆重地礼待士人,三年一度的科举,将状元列为天下标杆,引导了社会风气,让天下人都重视读书。 也让读书人成为了人上人。 这些内容与取士关系不大,更重要在于笼络人心。确定读书人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毕竟,而今很多商人崛起,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礼崩乐坏的局面。他们更希望朝廷来拨乱反正,让百姓的民风再淳朴一些才好。 何夕说道:「我觉得,国子监就挺好的。」 方孝孺说道:「这一件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署名了。不知道何大人您的意思是-----」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叠奏疏,递给何夕。 何夕打开一看,沉默了。 这奏疏文字谈不上好,不过是官样文章,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正文并不是很多,一两页纸,就已经写完了。而后面却带着长长的折页。 上面写着无数个人名,有官职有身份,何夕只是略略扫了一遍,就有几十个之多。何夕觉得方孝孺这一次不是为了科举这一件事情,而是给这何夕下马威赖着。 向何夕宣扬自己的实力与肌肉。 何夕淡然说道:「这一件事情,不是我秘书监可以管的,你可以去向陛下建议。」 方孝孺说道:「这一件事情,自然绕不过陛下,只是提前给何大人打一个招呼而已。」 ------ 方孝孺与何夕谈了很多事情,在方孝孺走后,何夕沉默了很久。 方孝孺提出一桩桩一件件的,看似合情合理,但实际上都是冲着何夕来的。偏偏何夕还抓不出什么问题来。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就是朱元璋将何夕保护得太好了。 在人情世故,钩心斗角上面,似乎很少有什么天才。这些都是需要历练的。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何夕与朱雄英一样,都是很少将心思放在钩心斗角上面。 不要看。何夕一路上都是封疆大吏,但是实际上,何夕一直都是正职,掌印官。在自己的权威领域,从来说一不二。从来是别人来揣摩他的心思,不同他揣摩别人的心思。 对于下属的安排,何夕还是很到位的。但是与同样级别同忽然争斗,对何夕来说,是一个很新鲜的东西。.. 另外一方面,就是何夕在中枢的全面劣势了。 何夕并不是没有往下面安插人手,但是比起,宋濂,方孝孺一脉,几十年经营,远远比得上何夕才刚刚开始要厉害的太多了。 大多数士大夫对科举,有一种本能的崇拜。自然会有很多人狂热支持,而朱元璋压制了他们这么多年了,自然早就受够了。 何夕连反扑,都有些搞不明白,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是最安全,最便捷的手段。 何夕只能看着,方孝孺所酝酿出来的东西,声势越来越好大,而何夕也越来越被动。 却无能为力。 而这一日,朱元璋少见召见何夕。 何夕匆匆来到乾清宫,只是,却没有想到朱元璋并不在乾清宫,而是在后湖之中钓鱼。何夕只能匆匆追着去后湖见朱元璋。 朱元璋见何夕来了,也不满不在乎地招呼何夕过来。 朱元璋让身边的太监,给何夕送来一根鱼竿,让何夕坐在朱元璋身边,开始垂钓。 朱元璋似乎真能静下心来,一动不动,等着鱼饵咬钩。只是何夕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刚刚坐下去还好,还能保证坐姿,但是时间一长,何夕觉得浑身上下什么地方都不舒服。 只是努力屏住呼吸,在吸气,呼气之 中,渐渐地将心思给放空了,完全不以眼前这一场钓鱼为念,甚至不知道,朱元璋叫他过来,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图尽匕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五章图尽匕现 何夕只觉得手上一沉,却见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咬钩了。何夕立即拉鱼竿,想要将鱼给拉上来, 也不知道何夕的身体太差,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发力,好一阵子,才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将鱼儿给调上来。鱼并不算大,但是在水中的力量却很大。 朱元璋说道:「不错,你也算是静下心来了。钓鱼是一项技术活,如果你不能放空自己的心思,静下心来,鱼儿是不会咬钩的。」 何夕说道:「这也是父皇的教诲。」 朱元璋说道:「你既然已经静下心来,那么我们就好好谈谈吧。」说话间,一挥手,让身边的侍卫们都退下去了。 何夕说道:「臣聆听陛下教诲。」 朱元璋说道:「最近方孝孺在内阁做的好大事,你准备怎么办?」 何夕摇摇头说道:「还能怎么做?只能见招拆招。」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见招拆招,你能拆到什么时候?」 「这------」何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元璋说道:「虽然说,方孝孺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但是你差了多少?你掌管秘书监,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在做筹码了。结果你------」 秘书监的定位,就是后世的司礼监。只是里面的人没有太监而已。司礼监的大权,其实不在内阁首辅之下,双方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何夕应该是有办法,阻止方孝孺的想法通过。 只是何夕并没有。 何夕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并不算好,最少不能让朱元璋满意。 何夕此刻似乎也明白了。 因为何夕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些道德洁癖的。何夕做不到,虚伪之极的既要又要。不能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损伤大明朝廷的利益。 何夕说道:「让陛下失望了。」 朱元璋说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早些来见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没有让我失望,而是你自己失望了。区区一个方孝孺,你应付的都有一些吃力,将来准备怎么办?」 「真准备在紫金山上,给自己选一块墓碑。」 何夕张嘴,心中闪过姚广孝给他说的话,一时间,无数心思涌上心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朱元璋说。说他准备,掀翻朱氏王朝吗? 说,他一手培养的人才,已经摧毁朱家的万世基业,不知道会如何想? 朱元璋说道:「你有什么话没有?没有就算了。因为我也不想问了。」 何夕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一刻,何夕心思转了几十个圈。他其实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如果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之中,而将自己大逆不道想法告诉朱元璋,都是死而已。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说道:「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说不当说?说,当讲不当讲,讲。」 何夕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局,那就是起兵,杀进南京城中。」 何夕闭住呼吸,等待着朱元璋的雷霆雨露。等待着朱元璋的愤怒。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淡然说道:「徐达并不是好对付的,你是准备怎么对付的?」 何夕将姚广孝说的那一番话,与何夕对军事革命这上面的理解,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元璋。 何夕毕竟没有真的想造反,他内心深处,不过将这一件事情作为一个威胁,一个答案而已。 朱元璋说道:「你觉得,用新技 术新战法打造的军队,就能打败徐达吗?」 何夕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能。我承认魏国公是天下第一名将,但是魏国公的身体不好,而且精神不济,在陛下生病其间,我已经见过魏国公的精力了。一场大战下来,恐怕魏国公府就有不忍言之事了。所以,我与魏国公交手的话,不必取胜,只需维持下去就行了。」 朱元璋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为子孙后代,消除隐患。」 「怕,自然是怕的。」何夕说道:「这天下人谁不怕死。但是,生死寻常事,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是超越生死的。父皇,这十几年承蒙照顾,让我出将入相。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也有了做了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见了前所未有的风景。一辈子很长,但是庸人的一辈子,与我的一辈子,是完全不一样的。生命不仅仅有长度。我回想这些年,也不枉了。」 这一番话,是真话也是假话。 真话,何夕其实很感激朱元璋的。 虽然说,何夕与朱元璋之间,一直存在在微妙的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两人配合默契,在大明这个时代,最能理解何夕的也只有朱元璋了。 同样,朱元璋本来有些思想与手腕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再加上何夕带来的书籍,给朱元璋巨大的影响,更让朱元璋思维,非一般人能追得上的,能在很多方面理解朱元璋的,也只有何夕了。 同样也是假话。 不知道怎么的。何夕说话的时候,想起了很久之前,与朱元璋会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何夕就知道,想要骗过朱元璋,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面对朱元璋,即便做错了事情,坦白也要比,隐瞒好。而且,一般人都不可能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隐藏什么。 所以,何夕对朱元璋说这番话,几乎全部是真的。但目的却是打感情牌,希望让朱元璋想起之前种种,保全自己的小命。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后面有一个箱子,箱子上面有密码锁,是三个六。你打开便是了。」 何夕依言到朱元璋身后抱起一个木匣子,匣子上面有转轮。转轮上面刻着数字。何夕将三个数字都拨到六,只听里面咯噔一声脆响。 何夕打开了匣子。 何夕随即从匣子里面拿出一击张纸。 何夕随即看上面字,上面的字,并不是太公正。但是依稀有朱元璋的笔锋,何夕看着朱元璋看似完好的手指,心中微微一叹,对于朱元璋这一段时间,为什么不批阅奏疏,将所有奏疏都交给内阁,心中也有了揣测。 朱元璋不是不想,而是不同。 同时朱元璋也想看看,何夕与方孝孺乃至群臣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些什么? 只是这都是小事。 何夕将目光落在这些文书上,心头一震,迅速将上面的东西看完,何夕大惊说道:「陛下,这是您的意思?」 朱元璋说道:「你过关了。你找到破局之法,这个天下,朕就交给你了。」 此刻的何夕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此刻完全无法理解朱元璋。各个方面的无法理解,因为朱元璋这个做法太诡异了。几乎将自己前半生的成就完全毁掉了。 这种荒谬的感觉,简直让何夕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可以这样说,何夕其实能理解朱元璋要杀自己。作为一个皇帝,提前扼杀不稳定因素,这很正常。但是他不能理解朱元璋为什么这样做? 何夕忍不住说道:「陛下,你何苦如此?」 朱元璋说道:「何苦?天下之事,就是这么奇妙,你以为苦的事情,别人以为是甜的,别人以为苦的事情,你却安之若素,眼前这一件事情就是,江流千古,明月万年,比 起这些,朕的大明又算得了什么啊?而且,我不觉得,大明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下无事不可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下无事不可为 何夕只觉得口干舌燥,看着朱元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给何夕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简单到离谱,其实与姚广孝的思路差不多。而今变法已经推进到关键时刻,总体上来说,何夕一直以来的行动,总体上是成功的。 但是这种成功,只能局限于辽东与北京。 毕竟这两地都是大明统治的边缘地带,辽东就不用说了。在大明进入辽东的时候,辽东才几万百姓,又经过一次背叛,可以说,辽东所谓的地方势力,豪强大族,根本就不存在了。 而北京也相差不大。 北京地区作为元朝统治的核心地区,真正的豪强贵族都是与蒙古人沾亲带故的,当初元顺帝退往草原,可不是一个人走的,是带了几十万人。可以说,大都地区的豪强都带走了。而且北京地区作为大明北方防线的核心地区,对于蒙古余孽可是深挖过的。 当年漠南地区其实有很多百姓地,却被徐达全部迁入关内,原因很简单,关外这些地区长期胡汉杂居,他们对蒙古人要比对大明有更多的认同。而关外作为双方拉锯的地方,让这些百姓待在原地,未必是大明的优势。 所以,这些百姓全部迁入关内,重新安置。 关外如此,北京本地的豪强,不被扒了几层皮,是不可能过关的。或者干脆移民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何夕在北京,辽东地区做事,才能事半功倍,只要搞定了这些勋贵们,就不会遇见什么阻碍。 而大明还是一个农业国,士绅地主们虽然被打压严重,但是依然是这个国家统治主体,大明即便兵强马壮,也是需要这些人的支持的。 王世贞估算过大明开国用的兵马,朱元璋起兵,一直到北伐功成。所有的兵马,大概在八十万到一百万上下。而开国之后,却有数以百计的卫所,总体兵马有一百多万,甚至更多。 其中,有很多都是招降纳叛,因为军事需要,将当地百姓整体划入军户之中,号称垛集军,其中典型就是辽东,辽东兵马十几万,但是当初马叶两位将军,带兵进入辽东的时候,才不过一两万。其他的军队都是当地百姓编入军中。 也就是说,即便是朱元璋最大的支柱,也就是军队,也未必是可靠的。 且不说,那些军头们自己的利益,单单说军队之中很多将领,本身也渴望成为地主。希望通过地主方式传承家业。 总之,去掉朱元璋的强力支持,何夕根本就是四面楚歌。何夕身边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称得上有坚强的信念,大多都是因为利益聚会在一起的。因为因利聚合,利尽则散。 这种强弱对比,再给何夕几年事情,也未必能够扭转的。 倒不是,何夕不够强大,而是何夕而今的敌人,是一个相当抽象的存在。何夕都不知道具体是谁?方孝孺仅仅是一个明面上的人,但是私下里的敌人?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他们怎么想的?蓝玉,沐英,邓镇,李景隆,是真心觉得新法好吗? 除却何夕自己之外,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相信的重臣级别的帮手。 唯一能让他相信的,大概是陆仲亨。但是陆仲亨早已不在中枢,对于变法这一件事情,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这个矛盾总是要解决的? 姚广孝认为何夕优势在军事上,从军械生产,到军事革命,还有北方重兵。这都是何夕的优势。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朱元璋也是这样认为的。 战争是解决一切矛盾的终极办法,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剑。 其实,就政治手腕上来 说,朱元璋在所有君王之中,并不是顶尖的。历史上,朱元璋在杀功臣这一件事情上做得就很糙。但是朱元璋却有一点,是几乎所有帝王都比不上的。 那就是够狠。 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对别人狠不算狠,对自己狠才算狠。 今日何夕才真正明白朱元璋的狠辣之处。 何夕忍不住说道:「陛下,你如果这样做的话,天下必将大乱?」 朱元璋淡然说道:「那又如何?天下大乱,天下大治,本就是寻常事而已,说实话,朕对治理天下从来并不是太在行的,这些年做事,也是束手束脚,唯独打天下,却是很有心得体会的。只是,我纵然有此心,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如果你自己参悟不到这一节。我也只能在死前带你走了,省得你将来连一个子嗣都留不下来。」 「记住,成大事之人,无事不可为。」 何夕说道:「大明有现在这样局面,都是您的心血,您忍心吗?」 朱元璋说道:「忍心与不忍心,又有什么区别?朕是天子,就真以为我能掌握天下局面?不是我要如何?而是这天下局势,就这几个走向。朕只是做选择题而已。当然了,而今你还可以拒绝。朕这里有鹤顶红,顺便拿去。今后,就不用来见朕了。放心,朕会将北京辽东的后事处理好的。」 何夕还能说什么。 他最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姚广孝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何夕担心的就是朱元璋。因为在朱元璋眼皮下面造反,何夕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而今有了朱元璋的支持。 自然不成问题了。 只是何夕忽然有一种危机感。 那就是,他真能做到这一件事情吗? 不为别的。 何夕很清楚这一场战事,在规模上,惨烈程度上,决计远远超过历史上的靖难之战。从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参照美国南北战争。 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也是工业革命。 可以说,战争的庞大需求,足以推动一切最新技术的更新迭代。而战争带来的巨大的红利,足以让何夕完成工业革命,乃至于大明内部市场体系的建设。 将大明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结构,变成工业化国家。 虽然,这一场战争,会相当漫长。死伤会更多。何夕自己都不知道,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到底值得不值得。但在朱元璋眼中,大概是值得的。 而且,基于变法形成的政治局面,是很容易反复的。比如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改革,人死政消,而但是新政治格局,建立在一场战争的胜利之上,那是很难改变的。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何夕最不想用的办法。 此刻,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何夕说道:「陛下既然下定决心,臣又有什么可说的。何夕只能拼死一搏。只是,陛下,难道不担心,此战之后,大明非朱氏所有。」 朱元璋说道:「你说这一句话,倒是开诚布公,那么朕也说说心理话。皇后走了,朕想了很多很多。朕对太子,自以为尽心尽力,普天之下,自古以来,所有太子,都没有朕对标儿如此爱护,但是结果如何?」 「一开始,朕其实很迷茫,也恨他不争气。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想通了。正如你说的,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纵然是朕的子女,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想法,朕不能左右。人,生而自由。」 「那么朕又何必为子孙而活?朕这一辈子,也没有几年了。朕死之后,躺进孝陵之中,就是你何夕当皇帝,你敢对我如何吗?况且,你何夕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吗?这位置给你,你也不会要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强者造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七章强者造势 何夕听了,不由苦笑,说道:「陛下还真的信任我。」 朱元璋说道:「我不是信任你,而是,我知道,你要的是权力,而不是皇位,天下为主君为客,本来,自古以来,皇帝就做不得快意事,今后皇帝大概连不快意事也做不得了。你要他何用?」 何夕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何夕的人就是朱元璋了。 倒不是说何夕对权力没有欲望,而何夕很明白,在一个工业化的社会之中,即便还是帝制国家,皇帝的权力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即便皇帝直接掌握很多资本也是一样的。 而自古以来正统中原王朝,皇帝的权力本来就是受到限制的。朱元璋是最了解这一点的。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要废除丞相,就是朱元璋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历史上朱元璋也是这样做了。 但是而今朱元璋与何夕之间的沟通,又参考后世的历史上,深刻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未必是一件好事。 纵然,朱元璋很讨厌儒生,但是在这上面,还是有一些赞同的。 更不要说,朱元璋面前还有一个反例,那就是清王朝。 虽然朱元璋不愿意承认,但是其实,真正继承朱元璋衣钵的,并不是明朝。而是清朝。 朱元璋制定政策,在永乐之后继承的就不多了,可以说在正德之后,那是一个与朱元璋所设计的完全不一样的大明朝。朱元璋被捧上神坛,放在神位之中,有事的时候拜拜,至于真正运行的是另外一套规则。 而清朝入关之后,却是非常推崇朱元璋。完全继承了明制,并继承朱元璋的某些思想进行了延伸。清承明制是对的。但是清朝同样将明后期的很多思潮与想法给否定了。 这让朱元璋很恼怒。 朱元璋对清廷的出现,简直好像吃了死苍蝇一般。 朱元璋一辈子做的是驱逐鞑虏的事情,大明即便让李自成取而代之,朱元璋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让清廷给灭了。那种感觉,好像他一辈子做的事情,都被否定了。 更不要说,清末的表现,更让朱元璋一万个看不起。 这也让朱元璋确定一定要进步路线,一定要工业革命,一定要现代化。甚至说这种执念,还在何夕之上。 最重视太子不在了,皇后也走了。甚至至死也不原谅朱元璋。 寻常人遇见这样打击,或许一蹶不振了。但是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 从绝境之中爬上至高之位的人,在其他方面,或许有缺陷,但是心性之决然,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朱元璋从来是越挫越勇。越是遇见挫折,遇到打击,寻常人是沮丧,怀疑自己。而朱元璋的反应是,以更决然的态度,来反击。 这也是朱元璋一直以来的习惯,因为,朱元璋从来没有退路。甚至败一次,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人在年轻时候养出的习惯与思维惯性,会保存一辈子。 这些年朱元璋再也没有这种感觉,才算是稍稍平和一点。历史上朱元璋在儿子死后,大开杀戒,未必不是这种应激反应。 而今,朱元璋只能以更加决然的态度,推动变法这一件事情而已。 何夕说道:「陛下,臣也给你承诺,今日知遇之恩,不管将来什么局面,大明皇位上都会姓朱。」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想该做什么准备?朕给你的支持也不会多了,对了,你去见一下雄英。将你带来的那些书,让雄英看看。」 何夕说道:「是。」 何夕走后。朱元璋愣愣出神。 朱元璋对何夕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将大明天下托付给了何夕。但是朱元璋自然是朱元璋,他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他沉默了好一阵子,让人将朱允炆叫过来。 朱允炆行礼之后,就坐在何夕刚刚的位置上。说道:「皇爷爷,您找我啊。」 朱元璋说道:「而今天下纷纷扰扰的。对于这把椅子,谁都有想法,你是不是也有啊?」 朱允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暗暗咬牙说道:「不敢欺瞒皇爷爷,孙儿想要试一试。」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不错,是我的孙儿,本来就该有这样的心气。但是你知道我与你父亲之间的矛盾吗?」 朱允炆沉默片刻,说道:「知道。」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方孝孺等人,离间天家父子,没有他们,你父亲或许就不会死,而今,他们支持你,居心何在,你也要好好想想。变法是朕定下的国策,是富国强兵之策。于大明有利,与此獠有害。你与他们为伍,让朕如何放心?」 朱允炆反应很快,说道:「皇爷爷的意思,孙儿明白。只是他们是父皇留下的人,又干系国家大事,孙儿这才与他们有来往,今后孙儿一定会注意的。」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这孩子,果然不成器啊。」 朱允炆比起燕王,周王,楚王都差。甚至比朱雄英也差了一筹。燕王最少是有自己的政见,而朱允炆眼中只有权力,要知道,如果没有方孝孺等人的支持,朱允炆根本没有争夺储位的资格。要知道。朱雄英才是嫡子。 但是朱允炆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给卖了。 当然了,朱元璋也明白,在他面前敢说「不」字的人并不多。但是,面对朱元璋的意见,想办法糊弄过去的人并不少。即便糊弄,也不应该这么糊弄。 而且,朱允炆并不知道,其实朱元璋而今对方孝孺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杀人,是最简单。 朱元璋一声令下,诛方孝孺十族何难? 但是杀了方孝孺并不解决问题。 甚至加深问题,他现在能杀方孝孺十族,将来他不在了,这些人反扑的时候,何夕连血嗣都留不下来,即便何夕是驸马。 而且,杀方孝孺只会将事情压制下去,不过扬汤止沸,朱元璋要做的是釜底抽薪。 朱允炆无能,无所谓,反正朱元璋也没有朱允炆接班。将来朱允炆什么下场,朱元璋并不关心。为了大事,朱元璋能杀了自己亲侄子,比起他,朱元璋对朱允炆一点感情都没有。 历史上朱元璋与朱允炆之间是有祖孙之情的。而今因为何夕到来,朱元璋一开始,就知道朱允炆是不成器的,带上有色眼睛看朱允炆。朱元璋怎么能喜欢朱允炆啊? 而今,朱元璋既然要武力解决一切问题,就必须要给方孝孺为首的这群人一个效忠目标,让他们聚集起来。将来好一网打尽。 朱元璋对何夕那边的安排,自然是何夕辅佐朱雄英,那么对于朱允炆这边,自然是朱允炆加上方孝孺的老搭档。 将新旧变法之争,演变成皇位争夺之战。 激化矛盾的同时。也算是帮了何夕一个大忙。无他,就变法这一件事情上来说,何夕船上的人很多都会跳船,但是如果演变成了夺嫡之战。反而没有人敢乱来。 无他,夺嫡之战的残酷,甚至要胜过变法之争,利益之争。那是真正的成王败寇。 同时,朱元璋不喜欢朱允炆,但也觉得要给自己孙儿一条活路。这一条活路,不是别的,就是变法。 战争是公平的。从来不会偏袒谁。谁也无法作弊。而朱元璋很清 楚,工业国对农业国压制有多厉害。哪怕何夕建立的一个很初步的工业体系也是一样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弱者顺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八章弱者顺势 能对抗工业国的,一定是工业国。 而朱允炆能不能胜过何夕,是可以的。 朱元璋对未来的安排,肯定是让朱雄英去北京,而朱允炆在南京,也就是说朱允炆将继承大明大多数版图与基业,这倒不是朱元璋不帮朱雄英。而是现实问题。 朱元璋能做的仅仅是将本来朝廷上的形势对比固定下来。 甚至朱元璋还会对何夕的力量进行限制,否则朱元璋为何夕选定的对手,就不是朱允炆,而是燕王朱棣了。到时候,何夕想要赢,可就太难了。 燕王治国或许欠缺手段,但是打仗,却是年轻一辈之中少有的帅才之一。 不过,朱允炆如果能进行变法,建立一整套工业体系,他是有能力打赢这一场大战的。毕竟,南京有朱元璋多年经营,实力雄厚之极,何夕在大明也有十几年了,培养了很多工业人才,别的不说,少府黄子澄,是跟随何夕一手建立起辽东体系的,还有太平铁厂,工理学院在,朱允炆想要建立工业体系,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看朱允炆思想上怎么转弯了。 什么?如果朱允炆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打败何夕怎么办? 不怎么办。 燕王在外,足以领袖诸王,成为大明宗室之首,即便中原打成一锅粥,也能保证朱姓皇室传承,无他,就是为了确保诸王与大明的联系,废除朱姓的话,燕王在北,诸王在东南,三面都会对大明为敌,大明朝廷也不会好过的。 即便皇帝没有权力,仅仅是一个吉祥物,也会在位置上,其地位,也就比英女王在英联邦的地位要高一些。 这是最坏的结果。 不会,真有人以为朱元璋会信了何夕一面之辞。 战争是一切科学技术的催化剂。只要开战,何夕定然不吝啬最新技术,新战术,新战法的使用,以求胜利,如果朱允炆最后取胜,那么朱允炆一定也做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朱允炆麾下已经不知不觉的完成了变法,胜利之后,即便是保守派再强大,想要让朝廷放弃这些好处,也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需要的是一场战争,用一场战争催爆技术进步,由技术进步,反过来影响思想,经济,政治体制。而世界上,唯有战争,这种全方面的竞争能做到这一点。 至于谁胜谁负? 朱元璋就不知道,毕竟自己死后的事情,变数太多,谁能知道啊? 也不是太在意。 朱元璋要做的是让新法融入大明,不管谁胜谁负,新时代都已经开始了。谁也回不到过去了。无非是快慢而已,何夕秉政,或许会发展的更快。而朱允炆胜利,以方孝孺的政治智慧,为了儒家的地位,为了维系大明内部的思想统一,一定会想办法,搞出一套新儒学,能够兼容何夕带来的科学方***,建立一套缝合怪一般的思想体系,维系封建王朝与工业体系。 但是新生的资本力量,却不会,也不可能被铲除的。 朱元璋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生命自己会寻找发展方向,朱元璋要做的就是,为这根幼苗,施加肥料,让他们渡过一开始的虚弱期,不能让资本主义萌芽,一直处于萌芽状态,一直萌芽几百年而已。 所以,只要这一场战争打响了。朱元璋的目标就已经达到了。 顶级的谋略,就是这样朴素无华,容错率极高的。只要工业体系,与大规模火器使用,在这一战之中显露出自己的作用,中国就回不到过去了。剩下的不过是怎么发展的问题了。 正因为如此,即便朱元璋不怎么喜欢朱允炆,但也愿意多指点一些朱允炆,培养一下他 。也算是提前给朱允炆的栽培与补偿。 如果朱允炆能赢,那就是栽培,如果不能赢,那就是补偿了。 至于,朱允炆学到多少,又能领会多少,是不是在他面前演戏,朱元璋其实并不是太在意的。 因为这不重要。 只是朱允炆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忽然觉得,皇爷爷对他好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储位,似乎是有希望了。 ------ 何府。 姚广孝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天纵圣明,我不如也。」 何夕说道:「陛下忽然要这么做,太出乎我预料之外了。我现在还是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姚广孝说道:「弱者顺势而起,强者却营造时势,陛下此举,就是硬生生扭转了天下局势。」 「天下久乱初定,本来是人心思定的时候,故而,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他们对于变法,并没有什么想法。而陛下在位这么多难,南征北战,内定制度,履行大案,其实朝野上下,都很疲惫了。可以说,整个天下,都在期盼一位不折腾的皇帝登基上位。这也是太子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人支持的原因。」 「时穷乃变,不客气的时候,我朝如日初升,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有嗣君不折腾,就会有数百年国祚。而今变法,乃是不合时宜之举。」 「陛下也是一位不合时宜之君。但是陛下开国之君,威震天下,大家只能忍着。但是不管谁继位,想继续折腾下去,都不会得到朝野支持的。」 「人心如此,并非一二人可以扭转的。这就是天下大势。」 何夕叹息一声,从这个角度来看,姚广孝说的对。 经济是有周期的,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明而今久乱初定,损失了大量人口,朝廷又鼓励开荒,大部分百姓,想要获得土地,虽然困难,但并不是没有机会。 经济向上发展,人口增多,大家都想努力过日子,去赚钱,谁想搞什么变法啊。搞什么政治啊。 后世就是,经济发展快,***运动就处于低潮期,经济遇见问题,***运动就高涨起来,原因也是一样的。虽然何夕能带大家赚钱,但问题是,而今开荒种地,兼并土地,各种非法的,合法的手段未必不赚钱。而且在大明很多时候,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间自己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也不能赚钱,更不能赚钱之后,挑战我在地盘的地位。这才是大逆不道,没有了上下尊卑。 任何时候,顺势而为,才是成功的最快办法。 虽然说,等危机爆发之后,再解决,会遇见种种问题,但是也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与理解,这何夕现在的问题就是,除却自己一些弟子之外,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真切的支持何夕变法,无非是听命形势。 就好像是很多人觉得自己穿越到抗日时期,是承受不住那个时代困难的,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日本人对中国犯下的罪行,内心之中没有彻骨的,想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仇恨。 同样的问题就是,大明而今很好,变法之后,仅仅是更好。好与更好之间,在很多人看来并没有太大差别。而新法反而有一些隐患,权衡利弊之下,很多人不愿意支持也就很显然了。他们不反对,已经算不错了。 而在王安石,张居正的时期,其实想要变法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而是有一股思潮,他们仅仅是这一股思潮之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而已。而何夕也掀起一场思潮,但是却是朱元璋的权力直接推动的,根本没有深入人心,即便有报纸加持,有多少人信奉,效果如何,何夕也是不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又一个知情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九章又一个知情者 何夕现在能做的已经近乎极限了。 一方面是技术的极限,何夕在科学技术方面,何夕虽然有所保留,但实际上,已经卡在工程技术上了,短时间,能有多少进步,何夕也不知道。 另外一方面,新法在大明范围之内的推行,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进一步,且不去说,那些保守派能不能忍受的问题,很有可能引起社会问题。 倒不是说,大明经济如此薄弱,承受不了这样的变化,而是大明朝廷官员处理这类事务能力,实在欠缺。 除却一个字,杀。之外,他们估计没有其他想法了。 更有可能借题发挥,在朝野掀起反对新法的浪潮。 这样的局面,何夕也没有准备好应对。 「而今局势已经变了。」姚广孝说道:「大人,贞宗皇帝驾崩,自然是大可悲之事,但是陛下没有能力将这样一件事情善后,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吗?并不是,皇子之中,燕王周王,皆有龙凤之姿,楚王,蜀王,亦可为一时之选,至于太孙长孙,与二皇孙,各具雄心,不管是谁。有陛下倾力支持。都足以坐稳天下。但是陛下偏偏要这样做,就是要让天下来一场夺嫡之战。在陛下的安排之下,有心于皇位之人,势不能共存,再加上诸皇子掌握实权。」 「天下一乱,诸王争雄,天下大势,就从治到乱,各相争竞雄长,无所不用其极,更易法度,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 何夕说道:「那一点,想不明白。」 姚广孝说道:「此战一起,不知道如何收场。如汉七国之乱还好说,如司马家局面,这天下百姓,可就受苦了。毒士,与谋士的区别就在于,毒士设谋,从来不想如何收场,而寻常人设谋,总是要想这一件事情如何收尾。此事易启而难收,说不得要乱天下三五十年了,陛下怎么敢啊?」 何夕说道:「这是陛下对我的厚望与信心。」 其实何夕猜想,朱元璋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对何夕的信心。 姚广孝到底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他固然知道何夕在军事技术方面积攒了很多优势,但是这优势到底有多大,火器战争的消耗是冷兵器的战争多少倍,这方面的问题,却不是姚广孝所能理解的。 要知道,冷兵器作战,只需兵器就行了,这些兵器即便损毁了,只有没有丢失,铁匠铺之中修修,还能用。但是火器不一样了,且不说火药是要很贵的。一次作战,几十万斤火药,都能打光,更不要说,枪管,炮管是有寿命的。超过寿命,炸膛风险太高不说,精确度也不行了。 想要维修,几乎不可能,还不如回炉省钱。 双方对于后勤的要求,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就是为什么明清两朝,虽然大规模使用火器,但是冷兵器一直没有淘汰,原因就是火器是与工业时代相适应的,毕竟,打造冷兵器一铁匠铺就行,但是大批量打造合格的火器,手工作坊是有很大的限制的,质量与成本也成问题。火器保养,也对士卒有更高的要求,需要士卒与军官更高的教育水平。 这种种情况表明,战事一旦进入完全火器化,那么战争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后勤支持不了,美国南北战争打到后面,是南军失去战斗力吗?不,是南军后勤支持不下去了。 同样的问题,打起火器战争,何夕方面是唯一能将战争持续打下去的一方。战争不会持续三五十年那么久,不过,也不会太短暂的。 只是单单不能让大明天下沦落到西晋的下场,就要努力投入这一场战争之中。 此刻,何夕也有一些兴奋,好像有什么东西解脱了。 说实话,何夕其 实对官场的钩心斗角,彼此的尔虞我诈有些厌恶了。真的很厌恶。毕竟,作为新时代成长起来的人,何夕对这些规矩与套路,本能的不适应。 很多人引经据典,动辄典故规矩,在何夕看来,不过是一套内部的黑话而已,与互联网圈的一些黑话,并没有什么区别,故意让人听不明白,建立门槛而已。 政治斗争,人事斗争,这真不是何夕所擅长的,反而建立工业体系,调配资源,把握总体战略,推进战争进展,这才是何夕一直在做的事情。 指挥一场战争,何夕觉得在名将如云的洪武朝,有太多人在他之上了。但是坐镇中枢,主持战时体制,将一场战事持续地打下去,何夕敢说,这个时代没有人能胜过自己。 一方面是技术的进步,最新技术,除却何夕之外,懂的人不多,其次,就是朱元璋一直以来的文武分治,那种横跨文武将领与文官,都是朱元璋所忌惮的。 真正能横跨文武,既能指挥作战,又能安定一方的人,在洪武朝并不是太多的,无非就是徐达,冯胜。至于傅友德都未必是。 并不是说,天下间没有人有这种潜质,只是在胡惟庸案之后,这是朱元璋重点打击的对象。文武之间分野,只有最顶层的老将们,才能跨越,毕竟他们早就跨越了。而之后,这些将领根本做到这一点,文官体系之中,也很少有人能将手伸到军队之中。 何夕是唯一。 虽然前途依然很迷茫,何夕忽然有了方向。 此刻何夕也不去多想了。不去想,这样一场战事,会有多少伤亡,有多少百姓因此而死。毕竟已经是定局,他不可能扭转朱元璋的想法。 而是将精力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将现代价值观植入朱雄英的心中。 他是从未来而来的秘密,此刻又多了一个知情人。 ------ 何府书房之中。 朱雄英对这里并不陌生,毕竟他小时候,很多时间都在何府,何府的书房,自然是多次进入,对里面的书籍熟悉的很。但是此刻,看着何夕转动机关,原本平整的墙壁之上,忽然转出一道暗门,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从来不知道,他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书房,还有这样的玄机。 何夕带着朱雄英进来之后,何夕说道:「殿下,陛下前日吩咐我,将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殿下先看这个。」 随即何夕从一边的书籍之中,抽出一卷,翻到一页,递给了朱雄英。 朱英雄满头雾水,但是细细一看,大吃一惊。 这字迹是姑姑安庆公主的字迹,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是他万万不敢相信的。这居然是明史的一卷,这里面写的居然是他的命运。 看着里面所些的虞王朱雄英,又看看何夕。朱雄英只觉得满头雾水,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妖书。」 一边说,一边将这本书扔在地上。 何夕叹息一声,将书捡起来,说道:「有时候,不管事实多么荒谬,都是事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那又如何?改变了不这个事实。」 「殿下,没有怀疑过我的来历吗?我其实就是从六百年后,穿越过来了,这一件事情,当今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你是第四个。」 朱雄英立即说道:「那三个人?」 何夕说道:「我自己,陛下,还有你姑姑,太子殿下,与皇后殿下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今日陛下让我将这一件事情告诉你,可见他对你的厚爱。」 .. 第一百七十章诸王离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章诸王离京 说实话,朱雄英对于何夕带来的东西,是很容易理解的。 原因很简单。 朱雄英自己学习的东西,其实就是现代科学与古代儒学杂糅出来的东西,各方面都有一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清末民国初年那个时候教科书相差不大。 有根基之后,朱雄英学习起来,并没有门槛。 只是,朱雄英一直不能理解。事情在他眼前,他也无法相信,何夕,他姑父居然是从六百年后穿越过来了的。.. 事实就在眼前。 也由不得他不相信的。 这一段时间,朱雄英就住在何府,如饥似渴的学习新的知识。 而随着朱元璋下定决心。南京这一场大戏,也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 朱元璋诏令,诸王相继离京。 南京码头之上,何夕也再送别燕王。 这一段时间,燕王在魏国公府,得到了徐达很多传授。毕竟,他是奉朱元璋诏令而来的。魏国公虽然有些猜不透朱元璋想做什么。但毕竟是自己女婿,他总是要照顾一二的。 更何况,就徐达本心来说,他其实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的。 三代为将,兵家之忌。 徐达并没有看出自己的儿子们,有超出常人的兵法天赋,老大还行,其他几个就等而下之了。更何况,徐达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政治生涯要画上句号了。 一方面,是徐达知道自己在朱元璋昏迷做做的事情,让朱元璋有些忌惮,另外一方面,就是徐达自己的身体。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不在了,皇后不在了。汤和也就剩一口气了。至于其他老兄弟,折损的不在少数,毕竟,朱元璋都奔七十的人了。 而朱元璋起兵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当时很多跟随朱元璋起兵的将领,都比朱元璋大,如汤和。而今,正是他们这一辈子人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 徐达也预感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背后因为做手术挖出来的大坑,每到阴雨天,钻心彻骨的痛。 徐达一辈子行军作战之道,也想有一个传承。燕王不管做皇帝,还是不做皇帝,看燕王的藩国,总是用得上的。 于是,就悉心传授给了燕王。 对于燕王来说,这一次南京之行,也挺迷惑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触摸到最高权力的宝座,但是不明就里,就这样让他回国了。朱元璋虽然也见他了。却决口不提储位之事,反而说起来他学习兵法这一件事情,叮嘱他好好学习。为国家建功立业云云。 燕王就知道没戏了。 只是这背后到底是为什么?他其实挺疑惑的。 此刻,他奉命归国,其他来送的不多。何夕就在其中。 毕竟,朱元璋下令诸王归国,这些在政治斗争之中浸泡一辈子的人都已经明白,帝位,诸王是没有机会了,大位就在太子一脉。 太子儿子虽然不少,但是成年的也只有朱雄英与朱允炆。 大位就在两人之间了。 这个时候,这些人精怎么会去沾染藩王,也只有几个不在乎这些的人来送行。 无非是何夕,李景隆,梅殷等几个人。 在外人看来,这些人都是不管谁上位,都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人物。 燕王与这些人如何寒暄不去说,但到了何夕这里,燕王却留下何夕私谈,问道:「这几日,你一直在父皇身前行走,父皇怎么想的,能透漏出一下吗?」 何夕苦笑说道:「殿下,你说行不行?」 燕王苦笑说道:「也 是。」 他有一些怅然若失,燕王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似乎对那个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身为皇子,怎么可能真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是他豁不出去争一争而已。 而今,知道大位与他擦肩而过,其实内心深处,也有一些不甘的。 何夕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即便不说,殿下也不过晚几日知道而已。」 何夕已经开始为未来做准备了。何夕推敲未来的事情,燕王是其中一个极大的变数,燕王而今还不知道。所以一定要与燕王搞好关系。 虽然何夕也不知道这种私人关系,在关系到天下大事的时候,到底能有多少作用。但是哪怕有一点作用,也是有益的。 燕王说道:「哦,何事?」 何夕说道:「我不日就要回北京了,还是北京留守,主持北京,河北,辽东军政事。」 燕王说道:「大哥家老二?为什么是他?」 燕王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何夕整体上偏向谁?燕王自然是知道的。如果朱元璋敲定的是朱雄英,那么何夕应该留在京师辅政,而不是相反。 燕王对朱允炆继位,是有一丝不满的。 无他,规矩。 如果按照有嫡长制,太子一脉为嫡长,那么朱雄英又是嫡子,又是长子。怎么也应该是未来的储君。如果说,不以嫡长而论,那以国立长君,就根本轮不到两个孩子。 他燕王比不上朱允炆吗? 何夕对于燕王这样说,也只能苦笑一下,而今知道朱元璋整体计划的人,也只有何夕,甚至朱雄英也不能完全了解。这个是万万说不出去的。 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谁也不相信,朱元璋能下如此狠心。 不惜用千万条人命,为自己的政治目的铺路。 何夕只能苦笑。 燕王顿时理解何夕这种苦笑,拍着何夕的肩膀,说道:「老爷子糊涂了。你如果在中原待着不舒服,随时来我这里,不要看,我燕国是偏远苦寒之地,但是这我燕国不会永远是这样的。」 「燕国的未来,还是你做出的规划。你来帮我,我将燕国大事全部托付给你,我主军,你主政,你我兄弟联手,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 一瞬间,何夕有一丝心动。 因为一张白纸好作画。 是的。燕国而今不过几十万人马。但是何夕相信燕王将来不会让燕国局限于松嫩平原上的。将来一定会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未来的燕国,如果能幅员万里,横跨大漠,再与大明互通有无,其实就有了工业化的基本条件了。 比起在中原搞改革,非要一场大厮杀不可。而在燕国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掣肘了。毕竟,燕王朱棣是征服者,一切矛盾都在征服之中清洗过了。 只是何夕心中随即摇头。 一来,何夕很清楚,未来是海洋帝国的天下,燕国最多成为一个强大的游牧帝国,甚至是最后一个游牧帝国。却难以跟上大航海的节奏。二来,虽然古今不同,让何夕的民族认同,有些错位,毕竟大明与未来的中国,是完全不同的政治实体,燕王所在的燕国,在大明人看来,也是大明。但是何夕眼中,为未必是中国了。 将来燕国强大之后,必然与大明本土发生冲突。 他何夕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打造一个强大的游牧王朝来入侵中原的吗? 虽然这个游牧王朝上层也是汉人。 何夕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投奔四哥的,不过四哥也知道,我一生心血都在变法之上,我可死,法不顾可灭。吾可族,吾学不可绝。所以,不管什么样 子,我都要搏一搏的。还希望四哥看在你我多年交情份上,将来帮我一把。」 燕王听了何夕的话,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啊?世间很多事情,本就是不可强求的。老爷子都放弃了。你又能折腾出什么水花,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安庆想想 第一百七十一章诏令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一章诏令出 何夕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有为于天下,否则生如行尸走肉,与死人有什么区别。我是这样,四哥何尝不是。」 燕王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好,有你这一句话,将来我能帮你的时候,一定会帮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也有我的事情,帮不了你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的。不过,你放心,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只需一封手书,安庆与孩子,还有你的弟子们,来燕国,谁也不能难为他们。」 燕王眼下之意,对何夕不看好。 毕竟朱元璋是何等的权威,被朱元璋否定的事情,谁又能看好啊。 燕王愿意为何夕的人提高庇护,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z. 何夕说道:「那就多谢四哥了。」 虽然何夕觉得,大概是用不上的。不过何夕主要目的就是与燕王拉关系,今日这一番谈话,两人的关系自然亲近了一些。 ------ 洪武二十五年,与之前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大朝会是很频繁的,但在洪武二十五年,先是太子薨逝,再是皇后薨逝,皇帝病重,辍朝的辍朝,免朝的免朝断断续续几乎有两三个月,没有怎么正经上朝了。 这让很多大臣都不习惯。 不过,这一次大朝会再次召开了。 只是朱元璋却比之前衰老很多了。虽然依然正襟危坐在奉天门龙椅上,依然是一身龙袍,但是很多人都看出朱元璋的虚弱。毕竟朱元璋连奏疏都不怎么批阅了。 这一次大朝会,朝廷上下都没有缺席,毕竟朱元璋这一段时间第一次上朝。 所有人都发现一个小变化。 那就是内阁的位置。 原本内阁大学士们的位置,就是翰林院中。后来在皇帝左右两侧,或者身后一点。毕竟是顾问侍从之臣。是皇帝近臣。而皇帝下面,直接对应的是六部尚书。 因为六部尚书才是大明最高的文官。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内阁数人另起一列,朱元璋下面,列于六部尚书之前。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朱元璋确定。内阁是位于六部之上。而秘书监以何夕为首,站在朱元璋身后。代替了内阁成为皇帝的近臣。 这代表着,大明政治格局一大变化。 已经被朱元璋废除十几年的丞相,再次出现了。不过是从左右丞相,变成了内阁群相制度。当然了,内阁相权也是进行阉割的。 不管怎么说,对于文官来说,这都是一个重大的利好。 只是这一件事情,大部分***都不惊讶。因为这种调整,在朱元璋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今日不过是正式呈现在群臣面前而已。 不过,很快就没有人关注这一件事情了。 虽然有了内阁分担了很多权力,但是朱元璋还是朱元璋。就这一段时间的挤压的政务,用了一个上午全部处理了一遍。有不少大臣,当场被朱元璋用奏疏砸在头上,甚至扒掉官袍官帽,免冠去职。 看似朱元璋依旧那么强势,但是只有有心人才知道。其实朱元璋很多处置,都是基于内阁与秘书监处理意见的基础上。 倒不是说,内阁与秘书监就能控制朱元璋了。 只是朱元璋之前,用强大的工作量,以及锦衣卫等耳目,突破了文官体系对皇帝信息权的控制。而今虽然朱元璋依然决断如流,其实是建立在文官对信息权的控制上的。 从这一刻起,大明王朝进入了太祖末年。 这一点,有人意思到了。有很多人要在多年以后,才能感受到这种变化的。 这些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朱元璋对身边打了招呼。 太监徐正出列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不幸,失朕爱子,储位空悬------」 一听这个起头,无数人都竖起了耳朵。知道这一件事情关系到储位,不由得他们不认真。 只是接下来,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封皇长孙朱雄英为吴王,镇守北京,督造北京工程。封皇次孙朱允炆为夏王,列为内阁佐证。」 此言一出,即便朱元璋的威望,也压不住下面的无数嘈杂之声。 方孝孺也吃惊地看着朱元璋,随即又看向何夕,有些不敢相信。 方孝孺有些看不懂了。 吴王这个封号,是有特别的寓意的。因为朱元璋就是先封吴王,然后再晋天子位的。所以大明吴王一般不册封,就好像是李世民当过尚书令,天策上将军,之后唐朝就没有怎么封过。 而既然封了,那就有特别的寓意。 封朱雄英为吴王,似乎是一个册封太孙的前奏。但是随即一杆子将朱雄英打到北京,去督造北京城了。这是皇太孙的事情吗?自然不是。 而封朱允炆为夏王。这倒没有什么。列入内阁之中。这也是培养太孙的手段。这天下之大,难道有两个太孙? 方孝孺心中一动,暗道:「陛下,是在养蛊吗?」 这一段时间,方孝孺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些看不懂。 方孝孺很明白,朱元璋看他不顺眼。让他当内阁首辅,应该是权宜之策。当时没有人能代替他的位置。但是他成为内阁首辅之后,立即失去了秘书监的控制。 同时,内阁之中塞进来几个老臣。全部是那种资历老,经验丰富的老臣。宋濂如果在,或许能压制,但是宋濂已经不在了。 方孝孺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住内阁。 甚至让方孝孺一直担心,这是朱元璋对下手的前兆。等朱元璋培养出来,能够接替他的人选,就是他方孝孺下台的时候。 方孝孺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培养后继之人。毕竟方孝孺对权位不能说没有贪恋,总体上,贪恋并不深,他更想要维护的是圣学之道。 他自己被代替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圣学在朝廷上不可被替代。 对于,朱允炆忽然被朱元璋看重,每天都要去伴架,去聆听朱元璋教诲这一件事情,方孝孺也很迷茫。朱允炆这个人如何?方孝孺也是知道。 看似老实,其实不老实。有小聪明,但不能理解大智慧。 看似老实,兄友弟恭,孝顺,礼贤下士。等等。做得极好。但是朱允炆从很早就与朱雄英有夺嫡的想法,这本身就是对儒学体系的背离。 如果说,朱允炆真是一个君子,他就不应该与哥哥争夺储位。 另外从朱允炆接近什么人,也能看出来。朱允炆与丁显走的特别近,而丁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方孝孺看来,丁显这个人也是一个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很多人并不懂,虽然看上去打破规则,能给自己带来很多利益。但是如果没有颠覆规则的能力与打算,遵守规则,看似迂腐,其实最大利好。 丁显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丁显多年前背刺何夕,那就罢了。就当他年少不懂事,但是而今丁显在做法,看似去很是灵活,办法很多。却不知道,这样做,在下层的时候可以,到了最顶层就不一样了。 方孝孺的政见与何夕的政见,都是旗帜鲜明的。其实方孝孺与何夕的资历都不高,比他们资历高的人大有人在,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却地位越来越高。 一方面是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方孝孺有太子与宋濂的铺路,何夕有朱元璋的扶持。另外一方面,就是两个人旗帜鲜明的打出自己的政见,吸引了很多人支持。有些人不敢露头,不妨碍他们暗中支持。 这才有了两人的声势。 第一百七十二章天下大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二章天下大乱 方孝孺与何夕各自的政见,对他们有很大的束缚,但是他们在朝廷上力量的根本。 同样的问题,丁显只有术没有道。这样的人在方孝孺看来,是等而下之的。而朱允炆与丁显最为合拍,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方孝孺支持朱允炆,他内心之中也很纠结的。毕竟,谁让朱雄英已经被何夕污染了。心中没有圣学。 他是没得选。 方孝孺不相信朱元璋看不明白。 虽然,方孝孺一直想扶持朱允炆上位,但是他对朱允炆的缺点也是有深刻认知的,所以对朱元璋对朱允炆忽然的亲近,方孝孺内心深处一直是有疑惑的。搞不明白为什么。 而今他忽然明白了。 这是在养蛊。 方孝孺心中暗道:「不知道,他们谁是谁的磨刀石。」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忽然一个老臣,出列启奏道。 何夕看过去,不是别人是杜泽。这是一位老臣,也是儒臣,官位并不高,但是朝廷很多礼节都是他制定的。他跪在地面上说道:「陛下,定嫡长为天下本,乃是万古不易之根本,今天下不幸,太子薨逝,陛下立长孙可也。而分试两人,令天下官吏不明天心,令兄弟不能亲,更令诸王生轻朝廷之心,一策出而有三弊,皆动摇天下根本。臣万死,不敢从诏。」.. 「请陛下收回成命。」 何夕心中暗暗点头,大明朝廷还是有明白人的。 朱元璋这样做,会掀起夺嫡之争,今后可以遇见,夺嫡之争,会超过变法之争,成为朝廷最主要的矛盾。令朝廷内部纷争不断。至于朱允炆与朱雄英兄弟之间,现在关系也不好。但是朱元璋如果定下来谁为储君,另外一个人或许还能活下来。 但是朱元璋今日作为,确定两人大概率要死一个的。 还有之前所言,燕王觉得大家按嫡长制,排坐坐,分果果,虽然不服气,但规矩就是规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今忽然发现,原来,你只是对我们这样,对其他人不是。 诸王自然不服气了。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所拟定的嫡长制,几乎荡然无存。 只是,这些不知道,朱元璋要的就是天下大乱啊。朱元璋为了自己政治理想,不惜将天下都送上了祭坛。 对于这一件事情,何夕每每想起,都心情复杂。不知道敬佩朱元璋的果决与狠心,还是觉得朱元璋人越老就越固执。似乎是老人的通病了。 朱元璋淡然说道:「朕意已决,休得多言。」 「陛下,即便陛下要试探两位皇孙,亦不可令皇孙出外。」杜泽说道:「前元令皇子外镇,引起各种乱世,殷鉴不远,还请陛下慎之。」 如果两位皇孙在京师,最极端的结果,不过是京城内一场厮杀,来一场玄武门。那样死的人也是有限的。但是如果两位皇孙之争,扩散开来,就不是一场玄武门之变,就能了结的。 朱元璋根本不在乎,说道:「今日就到这里了。」起身就要走。 杜泽想要追过来,却被侍卫死死的按在地上。杜泽拼命的挣扎,说道:「陛下,这是要天下大乱的。」 朱元璋的脚步微微一顿。但是随即坚定的走了下去。 太子在,朱元璋还能寄希望于太子。太子不在了。朱元璋又能寄希望于谁?既然谁也不能信任,他必须在他死前,将一切都安排好,让大明走向新时代,不可逆的走向新时代。 ------ 朱元璋回到乾清宫之后,就立即召见了朱雄英与何夕。 朱元璋屏退左右,问朱雄英说道:「都看过了吗?」 朱雄英说道:「看过了。」 朱元璋说道:「有什么想法?」 朱雄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此再三,才叹息一声,说道:「孙儿想法很多,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说道:「你对变法怎么看?」 朱雄英说道:「必须变法,而且是尽快,越快越好。」 朱元璋说道:「为什么这样说。」 朱雄英说道:「儒家不能救天下,如果儒家可以的话,赵家就不会那么凄惨了。只有新法才能救天下,即便将来我家失去权柄,也能落个还下场,不至于如历史上一般,几乎上就绝嗣了。另外,我们坚定的变法,是因为皇爷爷亲眼见过,穿越这样的事情,我亲眼看过姑父,知道姑父种种不一般。但是将来的人是什么样?我们这一辈人不在了。谁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只会以为奇谈怪论。根本不足为信,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些了。更不会有人坚定要变法了。」 何夕听朱雄英这样说,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朱雄英的目光有些不同。 他没有想过,朱雄英以这个角度来看问题。 不错。朱元璋之所以如此坚定的支持变法,未尝不是因为他亲眼看见了何夕穿越到他面前,觉得,何夕的到来是他的天命。 这个天命是什么? 自然是推动变法,让中国从千余年的王朝周期律之中超越出来。 这是他的天命。 正因为这种感受,让朱元璋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将子孙的性命都作为牺牲。 但是其他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即便是朱雄英也未必有这样的信念。这一次失败之后,即便何夕的书籍都流传下来,会有人多少人相信吗?毕竟历史上从洪武朝已经分叉了。何夕之前能取信朱元璋的东西,却未必能取信后世君主。甚至可能被当成妖言惑众。 就好像王莽是穿越者这一件事情。 私下开玩笑说说也就罢了。如果有人真在历史期刊上,发表论证王莽是穿越者的种种证据。那才是真正的开玩笑。 朱元璋说道:「不错,是我孙儿。」 朱雄英说道:「只是孙儿有一些事情不明白。」 朱元璋含笑说道:「说。」 朱雄英说道:「皇爷爷给二哥儿看着些没有?」 朱元璋说道:「看又怎么样?没有看又怎么样?」 朱雄英说道:「如果让二哥儿看过了,今日应该叫二哥儿一起过来,兄弟其心其利断金。如果没有让二哥儿看过,孙儿不明白,皇爷爷为什么对二哥儿委以重任?」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有一种当仁不让之态。 朱元璋听了,不由哈哈一笑,虽然他对朱雄英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很是欣赏。但是朱雄英还是太嫩了。真以为大明皇帝能做一切事情。 不,他是朱元璋在大明皇帝这个位置上,能做一切。而大明皇帝不是朱元璋的话,能做的事情很少。 如果他朱元璋能年轻二十岁,他也不用出此下策了。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否定朱雄英的想法,而是说道:「这一件事情,你回去之后,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就真正长大了。」 朱雄英只能闷闷的说道:「是。」 朱元璋说道:「你去北京之后,准备怎么做?」 朱雄英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推进新法。」 朱元璋说道:「好。记得你说的话。下去准备吧。」朱元璋一听朱雄英这样说,就知道何夕并没有对朱雄英完全说实话,所以朱雄英并不知道,朱元 璋想要的是什么? 朱雄英看了一眼何夕,知道朱元璋有话与何夕说。也就行礼离开了。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雄英能不能成器啊?」 何夕说道:「臣以为皇长孙定然接陛下衣钵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思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三章思南 朱元璋叹息一声,罕见有些虚弱,说道:「何夕,你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何夕说道:「明日。北京那边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来处理,而且我也要做出一些调整,」何夕微微一顿,说道:「备战。」 何夕在辽东与北京建立的工业体系,虽然有很多军事工业,但是本质上,何夕并不是专门这样做,而是因为资源禀赋,与支撑战争这两个目的。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未来的战事,可不是一场边境战争。不说别的,单单以靖难之战规模而论,双方动员的军队都超过了百万。更实际河北很多地方都打成一片白地。 支持战事的粮食,军械,火药,兵源,军事将领,都需要准备。 而今洪武二十五年下半年,北京城修建工程还在继续。何夕满打满算不过五年准备时间。甚至不到五年。看似时间很长,但是何夕也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太露骨。 再加上方孝孺在中枢,不可能坐视不理。总之,何夕的事情很多。做得越快越好。 朱元璋说道:「何夕,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何夕说道:「此事无所谓对错。」 事已如此,何夕能说什么? 何夕已经反复思量过了,他是万万不肯放弃而今的一切,却蛰伏一段时间。等待下一个机会,要知道这一次蛰伏,很可能就是半辈子。 何夕内心之中,也不是没有想过刀兵相见。 朱元璋算是帮何夕下定了决心。又有什么好说的? 朱元璋说道:「如果世间真有地狱,朕一定会在十八层地狱之中。不过,无所谓了。即便朕不做此事,难道还能到十七地狱吗?」 何夕说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单单这一项,就能让天下百姓不能忘怀,怎么会下地狱。」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朕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不下地狱,如何向李善长等人交代。我今日告诉你这个,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做好人。」 「好人,是不可能成大事。而今朕已经没有选择了。将让这一件大事托付给你了。希望将来,我们九泉下相见,能听你讲讲新的历史。」 何夕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答卷了。」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明天就不会过来辞行了。」 何夕躬身行礼,随即缓缓的退了出去。 朱元璋忽然喉头一涌,立即用手帕堵住了嘴,片刻之后,雪白的手帕上已经满是鲜血。 朱元璋从来是要强的。 何夕到来,给朱元璋很多的帮忙,但也带来极大的压力。 历史上皇后与太子之死,相隔了近十年,朱元璋虽然伤心,但并不如今日如此伤神,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朱元璋本以为太子不会死的。但是太子死,本以为皇后能陪到走到最后,甚至皇后死在他后面,但是没有想到皇后用如此决然的态度离开了他。 朱元璋能够振作起来,以更加决然的态度来面对这样的打击。但并不是说,这样打击对朱元璋来说,就没有留下痕迹。 朱元璋只要一想起皇后,就有一股黯然神伤之感。 朱元璋将内心之中最柔弱的一面给了皇后,却被皇后狠狠的捅了一刀。如果朱元璋能安置皇后的想法安置好子孙,照顾好孩子们,或许朱元璋内心之中会好受一些。但是朱元璋为了心中大计,将子孙都送上斗兽场。朱元璋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多少人活下来。.z. 他越发对皇后感到歉疚。而这种歉疚时时刻刻折磨着朱元璋的心神。 不过,这些却不能被外人看见。 朱元璋看着一手帕的鲜血,心中暗道:「老天爷给了我许多,而今拿走数年寿命,并不亏,只是朕不知道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他很明白,他死的时候,就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一瞬间,朱元璋都不知道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好,还是少活一段时间好了。 ------ 何夕与朱雄英一行人离开了南京城。 何夕看着南京城,看着南京城头一尊尊火炮,想起当今铸造这些火炮的事情,一时间内心之中很是矛盾。暗道:「我下一次来,恐怕就要面对这些炮火了吧。我没有想到,当年我自己督造的火炮,是用来打我自己的。」 朱雄英倒是意气风发,说道:「老师,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何夕说道:「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雄英说道:「等北京新政,成为天下标杆,让天下人都挑不错来,就是将新政推行天下的时候。也是我们回到京师的时候。」 何夕内心之中暗暗摇头,他再来南京之前,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南京这一段时间,深刻明白了。他要领导的不是一场变法,而是一场革命。 既然是革命,不经历一场血与火的考验,就想将新政推行天下,简直是可笑。 而朱雄英似乎因为朱元璋给一分享了未来的秘密,朱雄英已经认定自己是大明的储君了。根本没有将朱允炆放在眼里。不过在何夕看来,而今的朱允炆也是这样想的。 朱元璋略使手段,就将两个孙子耍得团团转。 何夕说道:「不错,我们等着那一天。」 忽然一个丫鬟说道:「殿下,姑爷,公主病了。」 何夕一听,二话不说走过去,在安庆公主的船舱外面听到安庆公主的呕吐之声,何夕进去,就看见这安庆公主躺在床上,在大声呕吐。 何夕上前拍着安庆公主背,说道:「怎么了?你不是晕船吗?」 何夕这一次北上,自然也是在南京城外码头坐船,通过运河一路北上。 安庆公主似乎已经吐干净了,整个人虚弱的支撑在船上,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反应啊?」 这也是何夕疑惑的地方。 安庆公主并不是第一次坐船,早就不晕船了。 就在夫妻两个疑惑的时候,太医到了。 是戴神医的弟子,而今的戴神医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很多达官贵人府上,都有太医院出身的郎中,很多还是戴神医亲传弟子。 不敢说医术超过老师,但是也在水准之上,值得信任。而何夕与戴神医也算是忘年交。戴神医有今日的成就,也有很多何夕帮助,所以何夕府上这位太医,更是戴神医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也姓戴,是戴神医本家出身。 人称小戴神医。 小戴神医给安庆公主诊脉片刻之后,说道:「恭喜,公主有喜了。」 安庆公主听了,顿时脸色潮红,又是害羞,又是高兴。 何夕子嗣单薄,何夕自己并不觉得什么,但是却是安庆公主的心病,否则也不会有意让何夕纳妾生子,毕竟在古代孩子的夭折率太高,极端的如汤和,五个人儿子都折了。堂堂信国公,连一个支撑门户的壮丁都没有。 否则也不置于被晋王欺负上门。 何夕也很高兴。谢过小戴神医,夫妻两人温存一会儿,安庆公主说道:「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 何夕心中一动,看着外面南京城的城墙,说道:「就叫,何思南吧。」 思南,不仅仅是思念南京 。而是何夕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再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就是变法最终胜利的时候,是刀兵与血火的胜利。 思南,想要最后的胜利。不仅仅是南京城。 第一章北京留守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北京留守司 洪武二十八年,春天姗姗来迟。 而今的北京城已经大不一样。 洪武二十五年的北京城,仅仅完成了城墙部分,城门部分,已经道路,下水道。等部分。而洪武二十六年二十七年两年的时间,已经将整个工程完工了。 不仅仅,将宫殿,官府修建完工。城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民居,也修建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如此,何夕主持修建之功,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更多是北京工商业所带来的红利,撑起来整个北京城。虽然在北京城的一些角落里,依然有很多地方看上去是非常冷清。但是整体上来说,已经不逊色于北方很多大城市了。 单单这一点,就令天下人惊叹。 圣人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本来以为是夸张。而今看来,何夕的手段,不逊色于古之圣人。 而今年春天,对北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在此之前,北京城很多功能都没有运行。而今北京留守司,已经不是空架子了。何夕这个北京留守,也早已掌握北京大权。但是国家大事,在祀在戎。 至于戎这方面,北京留守府已经吞并了征北大将军府邸。掌握漠南,辽东,陕西,高丽,等整个北方边防线的兵权。 之前这些权力,都是以大将军,或者征北大将军为名掌管的。 在何夕的奏疏之下,设立北京留守司,掌控军政大权。更是将五军都督府之中的后军都督府从南京迁到了北京,以后军都督府这个机构,掌握北方边防大权,更是设北京兵部,用以掌握后勤大权,限制后军都督府。 在后来大明,五军都督府就是一个摆设。但是在而今大明并不是,五军都督府的五军,并是虚指,而是真正将天下卫所,分成为了五部分,也就是五军。 整个卫所体系,从卫所到都司,从都司到前后中左右,五军都督府,形成一整套军事体系。 而后军都督府管辖的卫所,有相当多一部分,就在北方,于是,做出调整之后,后军都督府就成了北方最高军事机构。今后,不会再设什么大将军行辕掌控这些军队了。 而是将大将军行辕与后军都督府融合。从战争体制,变成了平时体制。 虽然说,如果设某大将军掌握北方兵权,让南京方面不放心。但是改为而今的体制,也不是没有坏处。那就是后军都督府大都督,权威在北京留守之下,遇见战事,自然会有反应不灵敏等事情。 即便,后军大都督依然是申国公邓镇。但是邓镇的权力却成为了何夕的下属。 这让邓镇有一些耿耿于怀。 不过,整个体制还有一点改变。那就是北京京营。 说道京营这个体制,就必须说明明军的军事体制是怎么回事。明军的京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京卫,皇帝亲卫,这些卫所就在京师附近,整个卫所都是京营之列。 而另外一部分,就是班军。 也就是各地卫所军优中选优,选拔出一部分军队到京师服役。一般是一年一换,这种体制,唐代也是有的。 而今北京京营与南京京营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南京京营是京卫多,这些京卫都是跟随朱元璋打仗的嫡系军队,安置南京附近,前文说过,朱元璋对南京,乃至南京附近的百姓,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不闻赋税三十年。 京卫自然也在照顾之中。 而北京却不一样了。 北京附近的很多卫所,被何夕改成了国营建筑社。在组建京营的时候,邓镇的意思是,从各地迁几个卫所过来,如南京一般。但是何夕否定了。 而是确立了班军 为主的京营。 之所以如此,乃是何夕有两个想法。 第一,兵贵精不贵多。 而今,大明的军队虽然比起刚刚打过开国之战的强兵悍卒有些差。但是各层军官也都是经历过大战,可以说,几乎都是见过血的。延边一百多个卫所,优中选优,大概有十万人。 这十万人,绝对是大明第一精锐。 第二,就是打乱关系网。 班军是每一个卫所都选精锐,又卫所之中某一个主官,指挥使,指挥佥事等带来到京师的。而由公侯伯分别掌管。实现兵将分离。训练是卫所训练,指挥打仗是公侯指挥。 这是朱元璋设计这个制度的本意。 何夕也是取这个本意。 毕竟,何夕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卫所军中内部盘根错节,谁是谁的山头,都心中有数。 何夕在军中是有威望,但是何夕到底年轻,没有打过开国之战,面对这些山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而今各部都抽调一点,虽然兵马多且杂,但实际上,各派系活动范围也被压缩了。 毕竟,勋贵内部的山头也是挺多的。 这就不影响何夕往军中安插人手了。 比如,而今京营之中负责领兵的就有,何夕嫡系的嫡系,叶沈。他掌握了北京京营三分之一的兵力。 戎的方面也就这样了。 剩下的就是祀了。 这一点,就是北京礼部的事情。 何夕的北京留守司仿造南京,设六部。 不过,北京六部比起南京六部,简直是袖珍型。 北京兵部,与其说是兵部,还不如说是后军都督府后勤部。直接对接后军都督府。负责掌管,军队粮草,军官诰命名册。等等。总之,要分权制衡,勋贵们虽然独揽军权,但不能让他们有独走的机会。 这可是南京朝廷的整体意志。 而礼部更是缩水太多了。也就负责一些礼仪工作。北京,不管是怎么说是大明陪都,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毕竟北京城隍的规格,要与南京规格相对,北京城外也必须有社稷。天地日月等坛。用以祭祀等等。 以表示北京城的政治地位。 其实,在古代地方官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祭祀。只是不同级别官府,祭祀不同的规格的神邸,这都有一定之规。北京既然是陪都,虽然比不上南京,但是很多祭祀都要有的。 这就是礼部的工作。再加上北京国子监等学校。 而北京户部,乃是改革最多的地方。由何夕亲自兼任,下面有银行司,商税司,工厂司,等等。就是之前何夕建立提的银行,公司等征税体系,纳入北京户部管辖之下。 至于工部,刑部,虽然也不能说没有事情。但是也不多。 只是如此一来,顺天府的工作量就少了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顺天府也是有过万吏员大衙门,毕竟,而今的北京城有很多事情,都必须要官府处理,否则根本不能运行。这些都是顺天府的职能。 而今顺天府,却是朱雄英掌管的。 这也是朱雄英自己的想要的,也是朱元璋对朱雄英的有意培养。 顺天府虽然有很多明代特别的规矩,但是更多的是,何夕将现代制度与明代制度做了一些折中,故而,朱雄英这个顺天府尹,与大明所有知府都不大一样。似乎在做一个很新的官。 在何夕看来,顺天府的工作,一直是磕磕碰碰的。但是好歹在一直推行下去。 这个工作,似乎也只有朱雄英能做。 因为,何夕给朱雄英讲解过很多现代制度,朱雄英有范本可以对照。 才能摸着石头前进,让别的人过来做,未必做的有朱雄英好。而且这个过程之中。朱雄英更深刻的理解了现代社会运行与发展。成为一个好皇帝。 第二章何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何家 玻璃镜中,何夕对着这个大红官袍,忽然发现帽子下面多了几丝白发。忽然一愣,这才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这几年,何夕很累。 营造北京城,何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其他方面,问题就大了。 朱元璋的判断与何夕的预感是正确的。 在张宗德的努力之下,蒸汽机在持续改进,已经有了好几个新版本了。说有什么飞跃的进步,自然是没有的。但是革命性的进步,都是在这一点一点的改进之中前进的。而不是一下子就变出来的。 问题也就来了。 新蒸汽机的推广很成问题。 除非何夕用特权推进蒸汽机使用,否则几乎没有人会用新蒸汽机。这个问题,与中国为什么没有工业革命的原因差不多,性价比不高。 因为元末战乱,而今大明百姓不多,而北方百姓更少。但是这个数字是要与谁相比的,即便何夕觉得北方百姓少,但是河北加辽东,也是有三百万户的。 小一千万人。 这固然是有很多蒙古人,高丽人迁徙过来的原因。但这个人口数量,即便放在后世,也不算太少了。 所以,增添人手,与增添机器,哪一个更具有性价比。是一个很值得权衡的选择。更不要说,而今大明市场划分,根本就不是竞争出来的。而是利用权力的垄断。 所以,各家企业真正能够充分地竞争的地方,也只有海外了。这里的竞争最为充分,是那种连脑浆都打出来的充分。而在大明境内,大家都排队队分果果。 技术进步带来的竞争优势,自然也被弱化了。 这种经济模式,不可能推动技术发展。也就是说,如果何夕不做出改变了。即便大明有了蒸汽机,普及了蒸汽机。未来三百年,四百年,大明会一直在蒸汽机时代。 即便其他新技术已经出现,除非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新技术束之高阁的可能性更高。 何夕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暗道:「快来了。暴风雨快来了。」 这也是何夕白发生出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在此之前,何夕的想法与计划,都有参照,参照历史上的各国的工业革命与社会改革。但是而今,大明已经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其他国家的路线,已经不怎么有用了。 而能给何夕兜底的人,已经快要不在了。 这如果不让何夕忧愁。 他已经决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但如果这一场腥风血雨之后,并不是胜利的曙光,何夕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 「父亲。」何远思在外面说的。 何夕将自己的乌纱帽戴在头上,出来说道:「什么事情?」 何远思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一段时间。 他而今已经十五岁了。一副小大人模样。是的,十五岁在后世不过是一个学生,但是而在这个时代,却已经不是学生了。他必须承担起一些事务,这并不是何夕不爱护何远思。 而是,生在何家的无奈。 何夕事情太多,有些事情必须让别人去办的。而且信任的人去做。否则很容易超出掌控,同时,何夕更知道,他如果失败了,等待何远思的是什么?这种生死大事,容不得儿戏。 更不要说,十四五岁给父辈跑腿办事,在这个时代是理所当然的。 何远思说道:「张师将蒸汽机搬上船只实验,要在南湖进行了。我查过之前的记录,我估计这一次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父亲去看吗?」 何夕分给何远思的任务,就是学习,并汇总北京国子监所有前沿的项目。 而 今北京国子监与南京国子监走向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北京国子监聚集了何夕能聚集的所有人才,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与南京国子监完全不一样了。 何夕更是将科学研究都放在了北京国子监之中。 最重要的有,蒸汽机项目组,火药项目组,冶金项目组,机械项目组,良种化肥项目组等等。 以至于国子监每年研究费用就要有十几万元之多。 不要看,大明每年赋税都是以千万元而论的,就以为十几万不多了。恰恰相反,十几万元,足够养万人精锐战兵了,打赢一场平叛战争了。在如果没有何夕的权威压制,这一件事情,根本不可能通过的。 既然下大力气搞科研了,何夕也不能时时去关注科研进展,而何远思正好在北京国子监上学,何夕顺道给何远思布置了这个任务,同时也是给何远思的教育。 别人的孩子就罢了。 何夕自己的儿子,一定要理解科学思维,与科学技术对社会的影响。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那火车怎么样了?」 何远思说道:「还是不行。不过以我看,已经有眉目了。这几年,冶金项目组那边,有不少好消息,往钢水之中添加不少其他材料,能得到更好的钢材。只要能稳定生产。火车仅仅是时间问题了。只是------」 何夕说道:「只是什么?」 何远思说道:「孩儿觉得,蒸汽机船的价值远远在火车之上,毕竟蒸汽机船可以立即代替现在的船只,效率大增,但是如果是火车的话,需要铺设铁路,这里面的耗费太大了。」 何夕微笑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单单从经济效益来说,蒸汽机船最方便。几乎改成,立即就能有效益,但是火车却不一样了。不仅仅要造火车,还有建造铁路。比起火车,铁路的消耗更大。回收成本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但是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却不一样了。」 「即便没有蒸汽船,水运便利性也远远超过了陆运,凡是有水运的地方,都要比没有水运的地方更繁华。蒸汽船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对于内陆很多地方,大军往来,十石粮食运到前线,估计还没有一石。这样的地方,就是朝廷薄弱的地方,占领吧,每年消耗巨大,不占领,为敌人所用,却为中国之患。但是有了火车,就不一样了。就可以江山永固了。」 「我儿,我让你从经济的角度来看问题,不是让你当商人。而是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成本的,权衡利弊,才能明白,怎么做好一件事情,所以,你不仅仅要算小账,也要算大账。」 何远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了。孩儿一定会督促张师的。」 何夕说道:「不用,要尊重客观规律,能行就行,不能行就等等吧。」 其实何夕内心之中是很急的。 何夕希望有完善的蒸汽机技术,在这一场战争之中全部推广出去。毕竟,没有什么比战争消耗更大,也没有什么比战争需求更大。这是一个推广新技术的好机会,同样各种新技术,也是何夕胜利好帮手。 只是,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欲速则不达。 父子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小孩子从外面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何远思的腿。啊啊地乱叫起来。 正是何思南。 何思南而今才三岁了。早就会说话了。只是他最喜欢的就是疯跑,尖叫。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何远思见了自己弟弟,将何思南抱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吧。不要误了吉时。」安庆公主说道:「今天可不是寻常日子。」 何夕一振自己的大红官袍,说道:「放心, 我这就过去,误不了时辰的。还早,还早。」 第三章申国公的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申国公的心思 这不是寻常日子,而是春祭。 这也是北京城修建成之后,第一次盛大的祭祀,是朱雄英出面祭祀社稷,祈求五谷丰登。然后开启春耕的日子,更是北京礼部第一次运作的日子。 这也代表着北京城,真正成为了大明的都城。而不是一片建筑工地。 如此重要的日子,北京城中的文武***全部要出面。 其中自然包括了何夕。 何府距离皇宫非常近,几乎是邻居。何夕从何府到皇宫,没有几步路。毕竟北京城是何夕修建的,何府的选址自然很好。距离皇宫只有一河之隔。这一条河,自然是北京城取水的河流,也是城中的景观河。从东北流入北京城中,并流入皇宫之中,在皇宫北边有一个小湖,也算是仿造南京后湖在皇宫后面的布置。然后这一条河出了皇宫,从城南汇入运河之中。 这何府就河西岸,更有引了活水进入府邸之中。在整个北京城府邸之中,何府可以排入前十名。 而北京城皇宫,何夕也没有做出什么革新,除却大量使用钢筋水泥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与后世北京故宫几乎一模一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北京故宫就是对南京紫禁城的复刻。 并不是而今的北京紫禁城与后世的北京紫禁城一样,而是现在的北京紫禁城与南京紫禁城几乎一样。 何夕就在奉天门外的值房之中休息。 不过片刻,有人进来了。 何夕自然知道是谁? 不会有别人,就是后军大都督,申国公邓镇。 因为,在北京城中,能与何夕平起平坐的人,只有邓镇了。甚至可以说邓镇而今也算是何夕的副手了。 当然了。朱雄英不在此列。而今的朱雄英正在准备大典,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何夕说道:「国公,你来了。」 邓镇说道:「何大人,这样的事情我岂能不来,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也想找何大人谈谈。」 何夕笑道:「谈什么?」 邓镇说道:「大人,不知道我要谈什么吗?」 何夕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邓镇叹息一声,说道:「我就不明白,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而今北京的局面,可谓危险之极,何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说,刚刚开始,面对朱元璋的布置,当年天下大乱的谏言,很多人还觉得是危言耸听,毕竟朱元璋是谁?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可以说朱元璋狠毒,可以说朱元璋手腕强硬。但不能说朱元璋是蠢货。 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显让天下陷入动乱的事情。朱元璋怎么会做? 但是这几年过去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两年,朱元璋的身体急剧恶化。身体越来越差。好几次,戴神医就整宿整宿地住在宫中,一连十几日的抢救,甚至好几次,南京方面都准备好发丧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看出了朱元璋布置的危害。 朱元璋没有确立太孙是谁?而将两个孙子分别布置在南北两京,还有各自的支持者。如果朱元璋活着,一纸诏书就能确定谁为继任者。但是朱元璋一旦不在了。 那就是天下大乱的局面。 这种局面之下,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去办。 而这两年,汤和,沐英,相继去世。而这二个人中,汤和死前并没有留下什么话语,毕竟汤和病得最厉害,他死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好几个月了。 想留下什么话也不可能了。 而沐英临死之前,唯一的遗言就是希望朱元璋早定储君,不管 谁都行,就是不能再维持这种两龙分天下的局面了。 可以说沐英之死。一半是云南烟瘴之地,对沐英身体的摧残。一半就是沐英因为太子之死伤心,也是对太子死后,这种诡异局面的担心。 随着,朱元璋一次又一次生病。 天下人对而今局面忧心也越来越重。 身在局外的人担心未来天下会大乱,身在局中的人担心自己的将来。 而邓镇就是一个身在局中之人。因为邓镇名义上掌握了北京军权,而实际上,邓镇也掌握了北京相当多的兵马。只是,未来避免身处嫌疑之地,才不敢完全掌握北京军权。 这种情况下,邓镇就很尴尬。 南京那边,也就是朱允炆一直在拉拢邓镇,想要让邓镇倒向他们。似乎只要邓镇倒向他们。拿下朱雄英,那天下就会重新恢复平静。什么危机都没有了。 而朱雄英也在拉拢邓镇,如今在求取邓镇女儿作为妃子。 想要将邓镇拉上自己的船。 只是邓镇这两边谁也不想站,因为邓镇有自知之明。邓家而今已经是世袭罔顾的国公了。即便扶持皇孙登基,又能怎么样?还能封郡王不成?最多死后郡王。一旦失败,自己家的国公就没有了。世代富贵就没有了。 邓镇无数次都想离开北京,去其他地方任职,或者干脆辞官,回家修养。. 但是问题是,多少次都没有成功。 他越是辞官,越表现出不想趟浑水的想法,两边越想将邓镇留在局中。无他,大家谁也没有把握,将自己的人安置在这个位置上。既然不能安自己的人,用一个中立的人就最好不过了。 而身份地位足够,又想保持中立的人,不是邓镇是谁? 这就成为了邓镇的窘境了。 邓镇而今也是没有办法,想与何夕好好谈谈。 而何夕没有什么好谈的,也很简单,何夕早就与朱雄英绑在一起了。他不可能改变自己的选择了。谈起来无非是劝说邓镇上朱雄英的船,而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再说也没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不想说了。 何夕说道:「朝廷从来是一个旋涡,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不危险?又不是光现在危险。」 是的,权力场上从来是凶险的,无时无刻不在做着新老交替。或许寻常百姓没有感觉,但是在权力场中间的人,其实一直在变化,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才是常态。 而更多时候,从高处跌落的人,很少有全尸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家,政治斗争失败,军事斗争失败,区别不大,无非是***,还是死一个人的区别而已。 邓镇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房间之中,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何夕心中有预感,他与邓镇连续数年的合作,即将走到尽头,说不定将来就要兵戎相见了。 倒不是说,邓镇不支持朱雄英支持朱允炆。喜欢朱允炆不喜欢朱雄英,而是邓镇对大明天下是有感情的。而今局面已经很清楚了。朱允炆在南京,如果朱允文获胜,只需除掉朱雄英就行。但是朱雄英如果想获胜,估计要打到京师去。 这两者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前者,邓镇就由办法做到。而后者,即便成功带给大明的伤害太大了。 是邓镇不想看到的。 而邓镇这一次找何夕谈,想谈的大概就是将何夕给拉过去。如此一来,在北京城中,他对付朱雄英就由了绝对的把握。只是他并不知道,朱雄英这边的核心,不是朱雄英,而是他何夕。 在邓镇看来,朱雄英是逆时代潮流而动,而何夕看 来,邓镇也是阻碍生产力发展,阻碍历史大潮。、 站在彼此的角度来看,都正确。 只是要看谁更正确,就只能从行动来证明了。胜利者,才是正确的。 「时辰到------」外面有一个小太监打破了休息间的平静。 第四章春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春祭 虽然是北京第一次办这样大典。但是实际上,都有一定之规。 何夕只要跟随着百官,亦步亦趋,手舞足蹈就行了。不过,这一场大戏的主角不是别人。而是朱雄英。 比起何夕跟着大流做动作。朱雄英有单独表演的机会,要给社稷献上祭品,送上五谷,已经很多新作物。 这一点也是最近加上去的。 说起来引进美洲作物也有近十年了。这十年间,有些美洲作物已经渐渐习惯了亚洲的气候,但还有一些美洲作物退化掉了,后者不用去提,大多是前者。前者就作为祥瑞送给社稷农神来看。 而朱元璋下达的征集域外的良种的诏书,没有截止时期,依然有人在外洋送来一些很新奇的作物,有些何夕都没有见过。 当然了,大多数何夕没有见过的作物,都被淘汰了。 毕竟要相信中国人在农业上的严谨与天赋,凡是外国作物,没有引进到中国的,要么是不好吃,要么是不好种,即便再次筛选一次,大概也是同样的结果。 但是这成为一个习俗保留下来了。 也算是何夕对这个世界一个小小的影响。 一番折腾下来,何夕微微冒汗。整个礼节才算结束。而接下来繁重的春耕就要开始了。 朱雄英也留何夕在皇宫之中说话。 朱雄英作为龙子凤孙,北京皇宫自然要他来住。只是,他仅仅是皇孙,并没有其他身份。所以,不可以住正殿,甚至不可以住东宫。只能在宫中选了一个偏殿。作为他居住与办公的地方。 当然了,朱雄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顺天府衙门之中。 朱雄英屏退左右,立即焦急地问道:「姑父,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何夕心中暗道:「你是回不去的。」不过,何夕不能这样对他说,而是说道:「稍安勿躁。有蓝玉在京师。大局不可能乱的。」 蓝玉在京师,这是朱元璋的安排。 一方面,是因为徐达身体越发不好,已经正式淡出了。在家中养病。何夕的消息渠道告诉他,这是真的。徐达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最近病得更厉害。很多人都说,徐达一定会走在朱元璋的前面。 甚至朱元璋死前,一定会带着徐达的。 这一点,何夕不知道真假。但是徐达淡出,他的空位需要有人填补。 否则南京军权在傅友德与冯胜两人手中,很多人不放心。所以蓝玉就来了,牵制住两人,同时也是朱元璋放出的信号。也就是他对储位并没有确定。.z. 因为如果朱元璋确定朱允炆为储君,为太孙,就不可能将朱雄英的铁杆蓝玉引入京中掌权了。 更想天下人显示,他是在养蛊。 将来也是他老人家养蛊玩脱了,而不是因为他蓄意想要引发一场大战。 何夕甚至可以确定,这一场夺嫡之战的开场,一定会有一场血祭的。用来血祭的不是别人。正是瀛国公蓝玉。蓝玉虽然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政坛上,稚嫩得好像一个孩子。 何夕当年都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蓝玉,更不要说南京那些老狐狸。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杀蓝玉,就好像玩一样的。 何夕甚至觉得,蓝玉就是朱元璋留给何夕的报警器。什么时候蓝玉死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动兵了。 只是这些分析不能说给朱雄英听。 这几年,朱雄英作为顺天府,接触第一线的百姓,各种历练,其实大有长进。 只是,有些长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年的朱雄英是无知无畏,而今的朱雄英知道越多,反而越没有勇气了。朱雄英 不是没有盘算过在北京起兵,但是他一计算,就觉得不行。 北京下辖延边所有军队,超过百万。但是这些军队,并不是掌握在北京手中,而北京直辖的不过十万,也算是边军的总预备队。而今南京这边有多少兵马?除却这十万都是。 所以这十万即便是天兵天将,又能做些什么啊?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见朱棣在军事上有多天才。而今朱雄英的本钱,可是比朱棣强太多了。朱雄英连武力解决的想法都没有。有的只是,想马上进京,在朱元璋死前夺取储位。 朱雄英说道:「可是,皇爷爷的身体------」 何夕说道:「陛下有天神庇护,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用担心。」 朱雄英深深看了一眼何夕,内心之中却有一丝怀疑,如果他不知道何夕的底细,以及何夕对变法的坚决。他都要怀疑何夕是不是已经与南边勾连。 不过,这一丝异样,朱雄英并没有让何夕发现。 最少这一段时间,朱雄英的城府已经养出来了。 朱雄英说道:「申国公找姑父何事?」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申国公-------」随即摇摇头。 朱雄英说道:「也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申国公掌握北京军权,这一点万万不得有失的。姑父可有办法。」 何夕说道:「你放心便是,这一件事情我心里有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能保证北京城,是殿下的北京城。」 朱雄英说道:「我会安排平安听从姑父之令。」 朱雄英到北京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当年太子北上,延揽了很多将领,平安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虽然说平安跟随燕王北伐,但是平安始终不是燕王的人。可以说是宋国公旧部,但也可以说是太子看重的人。 所以朱雄英继承了这些人脉。 并且在组建北京京营的时候,朱雄英也发挥了作用,将平安等人送到京营之中。 而今的北京京营可以分为三部分,分别由邓镇,何夕,朱雄英三人掌握。 当然了,邓镇因为是正管,所以邓镇所掌握的兵马,是要胜过何夕与朱雄英的联合了。当然了,这是表面上的。毕竟何夕在北京这么多年,筹备了三年有余,如果还不能做到对北京城的完全掌控,何夕可以拿一块豆腐撞死了。 邓镇自己都不知道,他下面的人已经被何夕掏空了。 毕竟,邓镇可没有想到何夕一直在筹备大战。和平时候的军队与战争时期的军队是不一样的。战争时期的军队,需要主将绝对的权威,反驳一句,拉去问斩,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和平事情的军队,是最忌讳一言堂的。 毕竟上面人担心,这具体领兵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而邓镇就是和平时期的心态经营军中,他仅仅负责大概,并不管下面人的小心思。他觉得,下面人能有什么小心思,难不成想要造反不成吗? 何夕就是利用邓镇这个心态,已经为邓镇布置好了杀机。 就看邓镇将来的表现了。 如果可以,何夕也不想杀了这位,毕竟这些年彼此合作也很愉快。邓镇也从新法之中获得了不少利益,有可能拉拢成为自己人的。 只是,可惜了。 而今大明最大矛盾已经是夺嫡,其他都等而下之了。 何夕说道:「有平安将军的支持,这一件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朱雄英又与何夕说了一些话,最后忽然问道:「姑父,我真的不能回到南京了吗?」 何夕与朱雄英对视一眼,似乎从朱雄英眼中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朱雄英从何夕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最 后何夕什么也没有说,朱雄英仅仅是叹息一声,就让何夕离开了。 在深深的宫殿之中,朱雄英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皇爷爷,你真的选中了老二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五章朱元璋的最后时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朱元璋的最后时光 南京乾清宫中。 朱元璋深深地陷入软塌之中。 戴神医带着十几个太医,在为朱元璋诊治。 朱允炆就在朱元璋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 只是,这个时候,房间之中有一种压抑的死寂。 朱元璋咳嗽两声,此刻的朱元璋,似乎连咳嗽都不能太大声了。因为没有力气。 朱元璋一摆手,说道:「不想干的人都出去吧。」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戴神医,朱允炆,还有朱元璋。 朱元璋淡然说道:「戴神医,你在我身边有十几年了吧?」 戴神医说道:「有十三年了。」 朱元璋说道:「十三年君臣,给我说句实话吧。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戴神医说道:「这------」 朱元璋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火气大,虽然迁怒太医之举,不过这些年,早就不做这样的事情,生死命也。你该说就说吧。」 戴神医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微臣本以为,去年冬天,陛下的生死大限。熬过之后,能有一年命数,只是而今看来,臣以为无能为力了。只能想办法维持了。多则三月,少则一月。陛下------」 朱元璋咳嗽两声,吐了一口痰,说道:「看来,是朕杀孽太重,折了寿数。」 朱允炆说道:「皇爷爷说什么话?皇爷爷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再造神州,这是天大的功德,怎么会因为折损寿数,戴神医医术虽然高超,但到底是老了,而今太医院有很多新进名医,孙儿可以召他们过来,定然是有办法的。」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轻轻摇头,他没有多解释。 因为朱元璋所说的杀孽,不是朱元璋开国以来的诸多战事,已经诛杀官员大臣。在这朱元璋看来,根本不算事情,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是取思有道。 朱元璋从来不觉杀这些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有一件事情,朱元璋有些惭愧。 那就是他对身后事的安排。 他固然觉得,自己做得对,长痛不如短痛。这几年,朱元璋做过很多次推演,他当然知道,一场波及天下大战,会有多大的伤亡,特别是对百姓的伤害,乱离人不及太平犬。 但是朱元璋越是思考,越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他不这样做,不管朱允炆,朱雄英,朱棣他们三个人谁上台,变法都会画上句号。须知,朱棣虽然强势,但是他之所以迁都,就是觉得他在南京根基不稳。 如果朱棣支持变法的话,江南,乃至南方不稳定,不必朱棣入主南京之后有多大的差别。 朱元璋从不后悔自己的决断,但是他不能不面对因此造成的杀戮。感到惭愧。 决心一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义无反顾,这是朱元璋的秉性,但是对底层百姓,抱有深刻的同情,也同样是朱元璋的本心。 当然了,其中一丝惭愧,还是给朱允炆的。 朱允炆在政治上能力如何?但是有一点,让朱元璋不得不承认,朱允炆做到了极点,那就是孝顺。 这两三年,朱允炆在侍疾上做到了极致。 只要朱元璋病了,朱允炆就昼夜不停地伺候在身边,可以说,但凡朱元璋病了,朱允炆就要瘦上一大圈。刚刚开始,朱元璋还觉得,朱允炆是为了夺嫡采取的手段。 但时间长了。 朱元璋不得不承认,即便朱允炆装出来,能一连装上几年,侍奉周全,朱元璋也认了。 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个时候,就不 要太追究孩子内心深处在想什么了。 而朱元璋给朱允炆安排的剧本是什么?朱元璋对朱允炆也是有一些惭愧的。 朱元璋也将这个算在杀孽之中。 当然了,惭愧归惭愧。朱元璋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惭愧,而动摇大计的。说不客气的话,他朱元璋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李善长他对得起?刘伯温他对得起? 能成大事,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我,有些绝对的。但是,对于那些自己对不起的人,并不多挂在心上,否则单单这些惭愧,都足以将人给压死了。 不过,这妨碍朱元璋在最后的时光多教授朱允炆一些东西。 是真东西。 朱元璋不知道历史上的自己,最后教了朱允炆一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与而今教一定不一样的。 因为期望不一样。 历史上的自己,大抵是希望朱允炆能成为太子朱标一样的仁君。而今他却想教出一个枭雄。因为只有枭雄,唯利是图,不被仁义道德束缚的君主,才能会在战争的压力下寻找对自己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推进工业革命。 只是朱允炆战胜何夕的唯二两个机会。 第一个机会,就是朱允炆在他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北京,诛杀朱雄英。朱元璋不觉得,朱允炆能做到。如果太子在,大概能做到的。而朱允炆却不行了。 何夕更是准备了两三年了,如果还能被朱允炆如此拿下,那就是傻子了。 第二个机会,就是推行工业革命,以南京的体量优势,人力,物力,将领等各方面的优势,平推了北京。前提是,朱允炆能独立思考,不为方孝孺等人的仁义道德所束缚。 这一点上,就是朱元璋一直教他的。 朱元璋也看出了,朱允炆内心深处的阴狠。但是却不够。朱元璋觉得,如何朱允炆什么时候下定决心杀他。反而说明,朱允炆有可能胜过何夕。 装仁义,装得不够,内里阴狠,却又不够阴狠,更重要的是,因为装得仁义,却以为自己真仁义,反而不知道怎么下狠手。比如,历史上的朱允炆下令前线,勿杀我叔父。结果,就是他这一道命令,让燕王数次险死还生。 在朱元璋的教导之下,朱允炆大有长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依旧是这个毛病。 装仁义这一点,不如张士诚,阴狠毒辣,不及陈友谅。至于行军用兵之道,知人善用之法,心胸豪气,推赤心入腹中,都不行。 朱元璋说道:「戴神医,朕走后,你去告老还乡吧。允文。」 朱允炆说道:「孙儿在。」 朱元璋说道:「这一件事情,就是你来办吧。我死之后,不要怪这些太医。」 朱允炆泫然垂泣,说道:「孙儿明白。」 朱元璋说道:「哭什么哭?去送送戴神医。」 朱允炆收拾心情,将戴神医送出去了。 片刻之后,朱允炆就回来了。 朱元璋修养片刻,似乎有了一些力气,淡然说道:「吩咐了没有?」 朱允炆一愣,说道:「已经吩咐了,戴神医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朱元璋说道:「你明白就好。」朱元璋说道:「元史修好了没有?」 朱允炆说道:「苏伯衡已经呈上样本。」 朱元璋说道:「拿来我看。」 朱允炆说道:「皇爷爷,您的身体------?」 朱元璋说道:「这是我在世上最挂念的一件事情。我做好,我死不瞑目。」 朱允炆听朱元璋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一 声,叫人抬来两箱子书稿,这就是元史。 或者说新元史。 这一部元史,由苏伯衡主笔,在原本的史料之上,增删修改,对宋濂版元史简直是开膛破肚,没有多少相同的。 其实,就苏伯衡来说,这一部元史,远远称不上完善。原因很简单,元代的史料不够,而且还有大量的蒙古文。 第六章元史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元史稿 蒙古人宫廷资历都是由蒙古人写成的,然后让汉人翻译成各色文字,向各地传递命令。 也就是说,如果要修一部合格的元史,需要第一手资料,而第一手资料都是蒙古文。虽然说蒙古文不如后世满文,完全是死文字,是有大量能够翻译蒙古文的人在。毕竟大明有太多的蒙古人效力。. 但是元朝好歹维持了一百多年,从成吉思汗到元顺帝。 这里面有大量宫廷材料,以这个时代的效率。几年时间,根本不可能翻译完。以苏伯衡的想法,估计这一部元史,要修上十几年才能定稿。 毕竟,这是苏伯衡想要在青史上胜过宋濂的关键。一点也不许马虎。甚至,为此苏伯衡做了很多准备,本来苏伯衡对蒙古文并不精通,但是为了修史,苏伯衡从新学习蒙古文,而今也算是汉人中的蒙古文专家了。 还收了一个弟子。原本是国子监的黄观。再加上一直参与修史的蜀王。 苏伯衡准备,天不假年,他不能活着将这部史书修完。就让黄观与蜀王接着修。 所以,而今的仅仅是草稿而已。 朱元璋对修史这一件事情,分外看重。 朱允炆只能不住地督促,才有了而今的元史。对朱元璋说修好了。 朱元璋也无力去看了。让朱允炆给他读,不多别的,就读元顺帝本纪。与脱脱列传。 朱元璋听着,似乎回到了当初的峥嵘岁月,良久一叹,说道:「允文,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修史这一件事情如此看重?」 朱允炆说道:「孙儿猜出一点。」 朱元璋说道:「说说。」 朱允炆说道:「宋学士所著元史,乃是承袭元统,尊元而抑宋。而今,却是尊红巾,而贬蒙元。」 这里的宋,不是赵宋,而是刘福通韩林儿龙凤政权。 朱元璋说道:「其实,本该如此,太史公世家第一,就是陈涉。以陈涉何以为世家?这里就是学问所在,而元史之中,称红巾为贼,尊元为官,我大明何所出啊?你说宋濂如此大家,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 朱允炆语塞。 这话他不好说。因为朱允炆而今的班底之中,有大批宋濂的徒子徒孙。否定宋濂。就是等于否定这些人。 但是朱允文也不好说宋濂是不懂,不明白。 原因很简单,这个很简单的道理,宋濂怎么可能不明白。 或言,元史是元朝的历史,应该将刘福通等人列到明代历史之中。否则元末历史与元朝本来的历史不协调。 抱歉,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朱元璋修史,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元朝盖棺论定。而是确定大明根本原则的。 对于刘福通等人身份定位,对于元朝的定位,是反应出明朝的自我定位的。 大明承袭元统,要知道元朝对地方宽松之极,元代的士大夫们过得可要比明朝舒服多了。百姓民不聊生,可不是他们民不聊生了。承认元朝为正统,元朝一些政策在明代就可以作为参考。其实明代也是如此的。虽然朱元璋一心学习汉唐制度,但是实际上,是继承了汉唐的皮。内里却有很多蒙古人的传统。 比如,朱元璋为什么杀胡惟庸。就是因为胡惟庸手中的相权,并不是汉唐丞相的相权,而是元朝丞相的相权。虽然,胡惟庸手中相权,是汉唐丞相之权,胡惟庸的下场,也不会惨到这个地步。 这些道理,朱允炆不觉得宋濂不明白,不知道。宋濂可是当时天下第一大家。这些浅显的道理,岂能不知道啊? 只能说,宋濂的屁股有一点歪。或者说,并不是宋濂的屁股歪,而是宋濂的意见,代表 了当时的共识。 朱元璋说道:「记得这一点,你是朱家的皇帝,不是别人的傀儡。你所思所想,必须以朱家统治为核心,而不是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朱允炆说道:「孙儿明白。」 朱允炆对朱元璋说他是朱家皇帝这一件事情上,并不吃惊。这也是朱允炆对朱元璋一直毕恭毕敬,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原因,朱允炆觉得,他而今虽然没有太孙之位,但是其实已经稳了。 毕竟,而今南京城中,除却他之外,只有蜀王,与他几个弟子,还有秦王家的几个皇孙。 可以说,这些人没有一个对他有威胁的。 真正对他有威胁的是朱雄英,一直在北京没有回来。再加上,朱元璋一直对他耳提面授,传授很多他在别人那里听不到的帝王术。他内心之中,早已确定自己的地位了。 朱元璋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而不选你大哥吗?」 朱允炆听了一愣,说道:「孙儿不知道。」 朱元璋说道:「是因为你大哥表现的太明显了。你何姑父是大才,在为政之道上,他可以做我的老师了。且看他在北方做的事情,辽东本来是边荒之地,但是而今却是北方核心之地,辽东北支撑长春,燕国,东支持高丽日本。可以说无辽东,就没有大明在东北的万里江山。如果,整个大明都如辽东一般,这大明天下就不仅仅而今十四省了。」 「那时候,大明也能超出三百年的铁律。但是我老了,你大哥不懂隐藏心思,做不得这个位置,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了。」 朱允文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朱元璋说道:「怎么了?」 朱允炆说道:「孙儿怕做不好。」 朱元璋说道:「无妨,尽人事而听天命。也是而今大家过安稳日子,何小子晚生几十年,如果何夕早生几十年,可以说得之可得天下。」 朱元璋对朱允炆寄托的希望,其实很小的。 但是因为朱允炆这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所以朱元璋也给朱允炆足够指点,这一句话,是希望朱允炆将来吃了败仗之后想起,从而推进变法。 至于,朱允炆能不能做到,那就是朱允炆自己的事情,关我朱元璋什么事情。 机会都给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个人的悟性了。 朱允炆心中暗道:「皇爷爷人老心不老。却不知道打天下与治天下完全不同,治天下人不拘一格用人,即便是贼寇,赘婿之流,杀妻盗嫂之辈,该用也要用,该赏也要赏。但是治天下却不一样,治天下,在于一道德。令天下人各安其位,安守其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此才能千年万世而有天下,如何夕所言,则尊卑不分,我皇家何以自处于天下?」 「不过,皇爷爷就要走了。我就当安慰安慰他了。」 朱允炆在东宫的老师,全部是大儒。他的治国理念,从来是儒家的。虽然朱允炆内心之中,可不是他表面那么纯良。但是在治国上,却完全遵从儒学的想法。 因为朱允炆知道,儒学状态下的天子,才是最适合他的。也是最舒服的。而何夕学说否定了天人感应,看似让文官不能以天象来说事,其实动摇了天子的根基。 既然天人感应是假的,那皇帝还是上天之子吗?皇帝不是上天之子,那为什么皇帝要高高在上,我们却要听令于皇帝啊? 朱允炆可不想因小失大啊。 毕竟那些天人感应用来说事的大臣才几个,皇帝要对付大臣,有太多的办法,而否定天人感应是其中最蠢的办法。所以,朱允炆从不否认何夕的才华,也不否则何夕学说有太多可取之处。 但是仅仅这一条,朱允炆就不用他。毕竟 作为一个皇帝,国家发展好坏,与自己位置那个更重要,简直不用说的。 第七章朱允炆的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朱允炆的计划 在自己位置稳固的情况下,朱允炆不介意大明发展的更好。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的位置坐稳。 这一点上,可以说是所有皇帝的本能。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朱元璋不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太子与皇后之死,也太伤他的心了。对子孙传承看淡了,心思更在如何让大明朝廷更好这一点上,也未必做出这样的决断。 朱允炆说道:「请皇爷爷放心,今后一定会好好做。只是何姑父?」、 朱元璋淡然说道:「将来的事情,你看着办。」 言下之意,那就是何夕想杀就杀。 朱允炆其实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徘徊,却不敢问出来,这个问题不是别的。就是为什么选中他作为接班人,却不将朱雄英处置了。 当然了,朱允炆心中的处置,不一定是杀了。而是远远打发出去当藩王。将朱雄英扔到南洋某个岛上,朱允炆还真不一定会动他,毕竟在朱雄英不影响他的情况,他也想有一个好名声。.z. 只是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敢问出来。而今依然不敢。 朱元璋说了这么多。有些累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朱允炆见状,连忙为朱元璋盖好被子,又吩咐太监宫女,好生照料。 这才缓缓的退了出来。 ------ 朱允炆没用住在乾清宫。 朱允炆尊重朱元璋,乾清宫的宫人从来没有换过。朱允炆担心在乾清宫之中商议一些要事,恐怕隔墙有耳,就在临近乾清宫的地方找了一处偏殿。作为自己的寝宫。 一方面,方便他去乾清宫探望朱元璋。 另外一方面,也方便朱允炆与身边大臣商议大事。 朱允炆一回到偏殿之中。 方孝孺与丁显两人就迎了上来。、 一番行礼自不用提。 方孝孺说道:「陛下松口了吗?」 朱允炆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问,陛下也没有说。」 说的自然是朱雄英之事。 丁显说道:「殿下,臣以为,这就是陛下给殿下你出的考题,如果这一件事情都处理不好。恐怕在陛下心中,殿下不足以承担大业。而今陛下天命将终,就要准备处置北京那边的事情了。毕竟,而今已经封锁了陛下的身体情况的消息。我们这里有先手,自然可以先下手为强。」 朱允炆沉思片刻,说道:「不行,北京那边孤兄长,如果孤做了这样的事情,孤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见父皇。」 丁显心中暗笑:「我说怎么处置了吗?只是说,先下手为强而已。」 可见,在内心深处要朱雄英死的人,并不是丁显,而是朱允炆。 方孝孺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不过为了国事,为了天下,还请陛下勉力为之,将来令吴王就藩海外就行了。这已经能彰显殿下之仁了。」 朱允炆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一切以保全兄长为上。」 丁显说道:「请殿下放心,我心中有谱,这一切的关键在两个人身上。」 朱允炆说道:「那两个人?」 丁显说道:「一是,颍国公,一是申国公。」随即丁显说道:「要让北京束手就擒,必须先剪其羽翼,而北京那位羽翼有二,一是何夕,二是蓝玉。要除却何夕,拿下北京,非申国公出手不可。」 「申国公坐镇北京多年,执掌戎机。即便何夕与那位在北京有些根基,但如何比过大明经制之师。这一点,臣已经做好准备了。只需殿下一封手书,申国公定然将拿两位拿下。任殿下处置。」 「而清楚 蓝玉,却有一些问题。」 「蓝玉这些年一直住在大胜关大营之中,手中有数万精锐之师,他也感受到危机了。从不回京。而大胜关距离太平铁厂不远,太平铁厂,兵器堆积成山。更有无数矿工。蓝玉只要拿下太平铁厂,就能扩军数万,为天下之患。而京师之中能除掉蓝玉的人,无非三人。宋国公,颍国公,还有魏国公。」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就不用说了。」 丁显说道:「正是,这三年来,魏国公一直在养病,是真也是假,我通过太医了解到,魏国公背痈之症,虽然好了。但是后背上挖出一个碗大的坑,阴天下雨,就疼痛难忍。太医院甚至提议魏国公用***。」 「***?」方孝孺听了大吃一惊。 朱元璋自然是知道***战争的。于是他很早就让太医院研究***。其实***在唐代就是中药。只是成瘾性研究,没有那么早而已。被朱元璋点名研究,指引方向。***的成瘾性自然大白于天下。 朝廷更是对***放在毒药之列。与砒霜等毒药放在一起管理。 在古代,正规药房开出毒药,是要有方子,有登记的。出了事情朝廷是要查的,当然了,这种规章制度自然不会那么完善,但是也代表了朝廷对***的态度。 方孝孺自然也知道。听说魏国公已经要用***来镇痛了,就知道魏国公的寿命,必不长久。 丁显说道:「正是***。不过,魏国公的病时好时坏,有时间也不是那么严重的。只是魏国公在殿下登基之前,这病大概不会好的。所以,解决蓝玉的人,也只有宋国公与颍国公。」 蓝玉在军营之中,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蓝玉,就必须有强悍的军中影响力。让营中将士不听蓝玉的,听他的。 前文也说过,京营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分为京卫与班军等等,具体更是派系众多。蓝玉的威望自然能镇的住,但是这些人也不都是蓝玉,常遇春的旧部。 自然也有三位国公的旧部了。 所以只要三位国公其中一位出面,自然能在蓝玉没有发现之前,控制大半军队,从而避免一场血战。毕竟京营是大明精锐,也是大明柱石。如果损失严重,是损伤大明的国力。 朱允炆说道:「我听你刚才说的是颍国公,却不知道宋国公什么反应?」 丁显说道:「宋国公是无欲则刚。宋国公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周王,一个嫁给常茂,而今常茂还在广西流放,而且常茂对宋国公从来不尊重。宋国公很讨厌这个女婿,更不在乎常茂什么下场。而周王在海外,也用不着宋国公操心。宋国公似乎也在学魏国公,只是以臣之见,宋国公对功名也没有什么想法了。」 方孝孺说道:「功成身退,天之道。宋国公有此持盈守缺之心,或许能富贵延绵。」 朱允炆说道:「如此说来,颍国公是有所求了。」 丁显说道:「不错。颍国公所求就是颍国公世子了。」 朱允炆说道:「傅忠。」 丁显说道:「正是。不过,给傅忠什么位置,却要殿下来定。」 朱允炆沉默片刻,说道:「蓝玉什么位置,傅忠就什么位置。不过,提前告诉颍国公,将来北京缺人,孤希望他能去坐镇。」 朱允炆的算盘打得很准,将傅忠留下来掌管京营。让出傅友德去北京坐镇。看似父子两个人位高权重。但是傅忠在京师几乎是人质。毕竟京营之中派系众多。除却这些老将之外,之后的所有将领,大抵都没有绝对的影响力。 即便是蓝玉都不能保证自己麾下绝对忠诚,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压着傅忠,用傅友德坐镇北方,也算是一招妙棋。 丁显立即说道:「殿下英明,有殿下这个承诺,颍国公定然为殿下所用。蓝玉定能为殿下所擒。」 第八章方孝孺的担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方孝孺的担心 方孝孺说道:「殿下,京城的事情有殿下坐镇,又有颍国公相助。蓝玉狂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臣担心北京。何夕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陛下可还记得,灭高丽之战,是何夕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系高丽王于阶下。而申国公邓镇,虽然身处高位,也出兵打过仗,除却练兵,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臣担心,他不是何夕的对手。以臣之见,还是请陛下下令调吴王回京为好。」. 在方孝孺眼中,何夕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人。虽然方孝孺也希望拿下何夕,但是如果何夕能轻轻松松被拿下,方孝孺反而有些不习惯,他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未必稳当。 「不。」丁显说道:「绝对不能让吴王回京。」 方孝孺说道:「丁大人,你觉得何夕好对付?」 「不,」丁显说道:「我也觉得何夕不好对付,邓镇守户之犬也。未必能拿得下何夕。只是方大人,这个时候吴王回京,天下人怎么看?蓝玉就在城外,如果有吴王在,到时候,你真想在京师经历一场玄武门之变吗?」 「还不如,将吴王留在外面。等陛下山陵崩,令他奔丧。到时候,大局已定,吴王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朱允炆听了,悚然而惊,说道:「不错。大哥最好不要回来了。」 方孝孺说道:「如果邓镇拿不下吴王。到时候吴王起兵造反怎么办?」 丁显冷笑一声,说道:「怕他不造反。」 朱允炆内心深处,也觉得,朱雄英造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就没有藩王造反成功的。再加上北京虽然掌握北方边防。但是北方各卫所听命于北京,是因为朝廷令他们听命北京,而不是北京有什么绝对的权威。 一旦朱雄英起兵,能指望上的也只有京营十万精锐。 北京京营固然是精锐,但是南京京营就不是精锐了吗? 两边都是精锐,南京这边掌控的兵马十倍于北京,而大将之才,颍国公,宋国公,都是可以挂帅的。而北京那边,有几个将领? 怎么看?朱允炆都不可输。 只是朱允炆这样想,却不是这样说的。朱允炆说道:「丁先生慎言,我与兄长,毕竟是骨肉至亲,我觉得兄长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丁显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只是吴王却未必领情了。」 朱允炆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信得过大哥。」 这话说的,丁显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方孝孺说道:「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朱允炆沉思片刻,说道:「这个月,宜早不宜迟。」 说实话,朱允炆有些等不及了。 丁显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 聚宝门外大街。 聚宝门外是南京城的码头,从这里登船,可以直入长江之中,这里就是古代的长干里,送别之处。自然也是南京城外少有的繁华之地。 解缙似乎在散步,走在大街的店铺之中,忽然来到一处质铺,左右看看,就走了进去。 解缙一进去,立即被引到后院之中。 一个掌柜的立即过来行礼说道:「二爷。怎么忽然来此?」 这个质铺,就是解家的产业,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解纶的产业。只是虽然大明律已经规定的产权。但是自古以来的风俗并不是那么好吹散的。所以这里的产业,也算是解缙的产业。 解缙说道:「我要立即去大胜关大营,记住要瞒过所有人。还有现在派人去南京城中,将我的妻小接出来,送到乡下老家去。」 这个管家一愣,说道:「二爷,可 是出了什么事情?」 解缙一摆手说道:「这个你不用管,去准备船,越快越好。」 这三年来,解缙在秘书监的地位一直在边缘化。只是朱元璋还在,秘书监又是朝廷要地,是天子近臣。朱允炆不愿意吃相太难看,于是就留着解缙。同时,朱允炆也觉得解缙是一个人才。 想要收纳为己用。 如果有可能,解缙其实并不在乎换一个主子的。但是奈何以解缙的政治眼光,已经看出来,他转投朱允炆的下场,那就是被方孝孺等人生吞活剥了。活着未必有全尸,死了,也要遗臭万年,踩上一万脚的。 毕竟,方孝孺等人政治理念再明白不过了。而解缙的政治根基在什么地方?就是变法的鼓吹手。 这种情况下,解缙能有好下场才怪了。 解缙一心一意想让朱雄英登上皇位。 在宫中自觉当何夕与朱雄英的眼线。虽然朱允炆封锁了消息。但是解缙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朱元璋的身体在弥留之际。毕竟朱元璋的身体牵扯太多了。又不知道多少关注。朱允炆要***,就不能简单的***,一定要放出假消息。而这些假消息,能骗他过一般人。而骗不过解缙。 毕竟解缙在朱元璋身边时间不短,又是天下第一流的聪明人。 解缙看出端倪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监视了。而这个质铺,是解家的产业,却是非常保密的。也是解缙第一次动用。 解缙的计划是,让蓝玉控制住大胜关大营兵马。然后立即传信让朱雄英南下,等朱雄英进入大胜关大营,到时候,未必没有一拼之力。毕竟朱雄英乃是嫡长子。 实在不行,火并一场,硬夺皇位,也是可以的。 毕竟,解缙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就决计不肯扔下,也不愿意回到乡下做一个富足翁。 解家的掌柜竭力给解缙安排。只是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的。京中各方面都查得很严格,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解缙去大胜关大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有等到天黑才有机会。 解缙也顾不得问妻儿有没有接回来了。就登船往大胜关而去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刻有一行人已经在大胜关大营之外了。 ------ 大胜关乃是朱元璋伏兵击败陈友谅的地方。这一场胜利,让陈友谅不敢轻易窥探金陵,从而决定先下江西,然后攻金陵,才有惨烈之极的江西争夺战。 可以说,大胜关的大明王朝的气运扭转之地。 只是大胜关军营,也是在这两年才营造起来的。 原本大胜关就是有军营的。但是驻军并不多,也是在太平铁厂兴旺起来,这里才逐渐增加驻军。而蓝玉回到京师之后,本来他们这样的高级军官,是应该在城中坐镇,不用去住到营地之中的。 但是蓝玉偏偏常驻军营之中。 更是调整京营附近的大营,就形成了大胜关大营。 大胜关大营,并不是一座大营,而是几十座大大小小的营地,分布在南京西边,长江两岸,有很多营地都是当年防备陈友谅留下的旧营地,修修补补就能用。 而蓝玉这一段时间在大营之中,闲着也闲着,毕竟,军营就是军营,规矩还是要讲的。比如不能带女人,不能赌博云云。这些军规,如果带兵出去打仗,蓝玉直当放屁,毕竟,打仗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后天的太阳。这个时候心理压力是极大的。就不能抓得太紧。那是要营啸的。但是在京师附近就不一样了。 上面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乱来。蓝玉也不敢。于是他就很抓练兵。从小卒抓起。 大胜 关的大营每天都喊杀声震天,就精神面貌来说,应该是整个京营之中,最好的一支军队。 第九章动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动手 蓝玉行辕在大胜关之中,蓝玉这个人虽然住在军营之中,并不意味着蓝玉并不在意自己的享受,毕竟蓝玉这个人为人也是比较奢靡的。而大胜关这里,又不是那种野外行军的军营,这里的军营是永久性的。而蓝玉的行辕,外面看似简朴,但是内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在后院之中,软香红玉。 一点没有在意,军中不许有女子滞留的规矩。 而这一夜,蓝玉也如寻常一样。白日训练士卒,晚上在自己的行辕之中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京师的变故。 蓝玉从没有在乎过。 蓝玉从来很自信,自信得几乎狂妄。 而今南京之中,能让蓝玉看重的不过两个半人。一个是徐达。 不要说他蓝玉,就是常遇春在世,也不敢不在乎徐达。可惜,徐达的病虽然半真半假,但是徐达不想参与夺嫡之争的政治态度,已经表明了。 蓝玉也很理解。毕竟他如果是徐达,他也掺和这一件事情。 另外一个就是朱元璋。 说来可笑。 蓝玉忌惮朱元璋,并不是忌惮朱元璋领兵打仗的能力,毕竟蓝玉冒出头的时候,朱元璋早就不亲自指挥战事了。朱元璋能不能打,对于蓝玉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蓝玉忌惮的是朱元璋的政治手腕,蓝玉有自知之明。十个蓝玉也不是朱元璋的对手。 但是朱元璋而今老且将死。蓝玉也不放在心上了。 还有一个半个人,那就是冯胜。 冯胜是老将,资历在蓝玉之上,而行军打仗上面,蓝玉也不觉得自己有把握胜过冯胜。不管拼人脉,还是拼手段,蓝玉觉得自己与冯胜平分秋色,只是冯胜对夺嫡之事,也是作壁上观。 蓝玉也放了一些人手监视冯胜。 至于其他人。蓝玉都不拿正眼瞧他们。 什么傅友德? 前文说过,傅友德是降将出身,蓝玉跟在常遇春加入朱元璋军队的时候,傅友德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朱元璋占据金陵,在天下有一席之地,朱元璋内部的基本政治派系都已经形成了。 傅友德才投降过来。 这是蓝玉从根子里就瞧不起傅友德的原因。 如果拿朱元璋拿下金陵,算是公司上市,之前的各国公,乃至各方势力,都是拿着原始股的老臣,而傅友德是并购过的子公司。在总公司话语权上能是一样的,即便这个子公司后来经营得很好。但是公司老人,看不起还是看不起,在寻常时候,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关键时刻,一些东西,却是这些后来者不知道的。 蓝玉承认傅友德打仗是有一套,但是而今又不是比打仗。傅友德在政治斗争之中,地位是比不上蓝玉的。有力气也使不上。 但是蓝玉没有想到,这也是傅友德为什么要加入朱允炆麾下的原因。 徐达,冯胜都作壁上观,不是不知道其中利益,但是更看见了其中的风险。而傅友德也看到了。只是这是三个人本钱是不一样的。徐达与冯胜,即便朱允炆上台之后看他们不舒服,也不能怎么样,将来徐达与冯胜死了,他们的后辈也不会有多大的报复。 甚至还会重用。 但是傅友德就没有他们的底气了。更重要的是,傅友德或许觉得自己的才华不如徐达,常遇春等人,但并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冯胜,更不觉得自己比不上蓝玉。 但是偏偏蓝玉就能成为朱雄英的核心人物。将来朱雄英登基之后,今日徐达的位置,就是将来蓝玉的位置。 他傅友德,决计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傅友德岂能甘心? 这才是傅友德愿意参与这一件事情的深层次原因。 不过,在军中的威信,傅友德是差了徐达,冯胜一些。所以傅友德做这一件事情,就有一些不干脆不利落。就在蓝玉沉迷在美女怀抱之中,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喊杀之声。 蓝玉几乎猛地跳了起来。 蓝玉到底是身经百战,对战事敏感之极,只听声音,就知道敌人近在咫尺,迅速披甲持剑而出。但是还没有出大门,就听见一声轰鸣,蓝玉行辕正门,被硬生生炸开了。 数十名甲士冲了进来。 蓝玉眉头一紧,咬着牙说道:「傅让。」 傅让是傅友德另外一个儿子,虽然比不上哥哥傅忠,但指挥这样的小规模战事,也是小事一桩。 傅让高举圣旨,大声说道:「圣旨,瀛国公蓝玉,大逆不道,夺爵,就地擒拿,压入刑部论处。」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自古以来,那有如此颁布圣旨的。这圣旨是假的。」 傅让说道:「圣旨是真是假,不是你这个戴罪之人可以说的。拿下。」 此刻蓝玉身边也聚集了几十个侍卫,就这样来,两边甲士压了上去。蓝玉个人怎么样不取说他,但是蓝玉能在战场上屡战屡胜,身边定然是有一批亲信手下,是那种愿意为蓝玉赴汤蹈火的人。 其中很多都是蓝玉的义子,他们都知道,不管圣旨是真是假,反正蓝玉真出了事情,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即便能活着,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己拼死抵抗。 蓝玉更是手持长剑,浴血奋战。不过。蓝玉此刻还有一个万一的想法,要知道大胜关大营之中,有数万大军,其中不乏蓝玉的亲信,只要有一支过来支援,蓝玉的窘境就立即解除了。 只是蓝玉没有想过,为什么来得是傅让,傅友德在什么地方? ------ 做为老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万无一失。 此刻就在蓝玉行辕外的校场上,这就是蓝玉击鼓聚将的地方,与蓝玉的行辕不过几十丈而已,蓝玉行辕里的厮杀,清晰可闻。 傅友德带这几十个侍卫,悠闲的骑着战马,横在校场之上,四周都的打着火把灯笼,将周围照得犹如白昼一般。而傅友德更是一身公侯服色。在灯光之下,尤为明显。 听到动静匆匆而来的将领,看到傅友德,顿时愣住了。 眼前这些将领,很多都曾经在傅友德麾下做战,自然认识傅友德。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妄动。 傅友德淡然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当做不知道。将来的事情,听旨意就行了。」 很多将领都沉默了,彼此对视一眼,没有人做出头鸟,他们也不敢乱来。 让他们动手杀蓝玉,自然不敢,同样让他们动手冲撞傅友德,自然也不敢,这其实才是夺嫡之战中打多数人选择,虽然有很多人想搏一个功名富贵。但是更多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他们更多是求稳。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求稳的。 毕竟蓝玉在大胜关大营中数年,岂能没有培养出一些亲信,其中一个将领是蓝玉的义子,二话不说,就准备动手。却不知道傅友德早就准备好了。 一看有人准备动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一支利箭,将此人射死马下。 傅友德连眼皮动都没有动一下,说道:「谁还想死,我成全。」 傅友德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做了完全的准备,各支军队都安插了眼线,谁是蓝玉的人都摸清楚了。蓝玉的义子都重点照顾,更是在黑暗之中布置了几十个神箭 手。 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虎视眈眈。 特别是蓝玉的嫡系人马,一旦要动手,不是被暗中的神箭手所杀,就是被自己身后的人所杀。 第十章蓝玉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蓝玉狱 校场之上,死一样的沉默。 但是蓝玉行辕之中喊杀之声,却渐渐的变淡了。甚至几乎没有了。 片刻之后,傅让来禀报,蓝玉已经被拿下了。 傅友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立即送到京师,由太孙殿下处置。」 虽然朱元璋没有给朱允炆封太孙,但是朱允炆麾下的人,已经这样称呼他了。 不过,对于傅友德来说,这一件事情,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如果拿下蓝玉,其实有很多人可以拿下的。毕竟南京附近是大明天下,也是朝廷实力最强大的地方。但是拿下蓝玉之后,很多事情都需要做。 这数万大军需要安抚,整个京营之中,要清除蓝玉的势力,这些事情都需要德高望重的人来做。否则很容易出事的,这个人选,非傅友德莫恕。 ------ 戴原礼用尽了各种办法,依旧没有办法维持朱元璋的生命,这一段时间,朱元璋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昏迷的日子越来越长了。 朱元璋已经将朝廷大事,都暗示朱允炆去处理了。但并没有任何诏书之类的书面文件。 甚至朱元璋已经对徐正说了,朝廷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了。 但是关于蓝玉的事情,徐正不敢隐瞒。 挑了一个朱元璋清醒的时候,告诉了朱元璋。 朱元璋只是「哼」了一声,甚至不知道这一声,是因为病痛发出的呻吟之声,还是对蓝玉案的回应。 对于蓝玉出事,朱元璋一点也不奇怪。 甚至对于蓝玉这个时候才死感到奇怪,历史上朱元璋为朱允炆着想,才提前处置蓝玉。而今朱元璋可没有这个心思,但是他早就暗中给朱允炆放水了。也就是说。朱允炆是有办法处死蓝玉的。 如果是历史上的朱允炆,决计忍不住。 毕竟历史上的朱允炆多忍上几年,将削藩这一件事情徐徐图之,也就没有燕王什么事情了。.. 当然了,这或许不是朱允炆的变化,而是方孝孺。 方孝孺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政治家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其中轻重拿捏,他是非常明白的。 朱元璋问道:「谁动的手?傅友德?」 徐正说道:「圣明不过陛下。」 朱元璋说道:「傅友德-----」朱元璋叹息一声,不知道在叹息什么?说道:「总共处置了什么人?不用给我说人名,几个侯爵,几个伯爵?」 徐正说道:「侯爵七个,伯爵十三个。指挥使以下数百人。」 朱元璋淡然说道:「可惜了。」 而今大明军队还是能战的,虽然已经有一些滥竽充数的将领,但是大部分将领,还是对得起他们的爵位与地位的。这些人就代表着,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将领,从上层到中低层骨干,清理出军队中。 当然了,而今大明军队,或许缺少顶级的帅才。但是中层低层将领,那是如山如海,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最顶尖的一批,依旧是各大国公的嫡系。 毕竟,而今各国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了。即便老国公去世了,留给儿子的班底,也是自己部下之中最能打的。毕竟而今武勋的根本,就在军队之中。 所以,真有本领,真能打的将领,都被这些勋贵们收在麾下。蓝玉收义子,固然是陋习,但是蓝玉的义子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不过,这样的损失,也仅仅得了朱元璋一句「可惜了。」甚至这一句话之中,一点可惜的感觉都没有。 朱元璋已经看到血雨腥风的未来,甚至朱元璋都怀疑,而今大明京营,不管是 北京京营,还是南京京营,在十年之后,有多少活下来。 他岂能为这一点点损失觉得心疼? 不能说没有感觉,但也真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朱元璋话头一转,说道:「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都办了吗?」 徐正说道:「都已经办妥当了。该烧的都烧了。该发出的圣旨也都发出去了。」 朱元璋说道:「那好,等我走了,你就去给我守陵吧。这天下让他折腾去吧。」 徐正不由得泪流满面,说道:「陛下,老奴知道该怎么办?陛下在九泉之下,岂能少了人伺候?」 朱元璋说道:「你这老奴想死,朕还要名声的,人殉乃恶习,你想让千载之下,我被人指着脊梁骨吗?」 徐正只是哭泣,什么也不说。 朱元璋说道:「罢了,将来允文有什么事情想问你,你就告诉他便是了。反正我该安排都已经安排了。有时候,真希望人死后有灵,看看朕这一局是一个什么结果。可惜,人力有时穷,人力有时穷。」 如果上天能给朱元璋三十年寿命,他又何必出此下策啊。 可惜,他只能看到开始,猜到结尾。但是这结尾会不会如他所料,却已经看不到了。 朱元璋只能说,他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所有,剩下一棒,就交给了何夕。或者,朱雄英,朱允炆了。 或者,交给未来与历史。 ------ 蓝玉浑身血淋淋的,被几十斤的枷锁压在地面之上,连站直都不能。 而朱允炆就坐在明镜高悬的主位下面,说道:「蓝玉,听说你要见孤?」 蓝玉看着朱允炆,说道:「我不是要见你,我是要见陛下。」随即嚎啕大哭,甚至以拳击地,直到见血。 朱允炆皱眉说道:「蓝玉,你速速认罪,孤给你一个痛快的,你的家人,孤也可以从轻发落。事已如此,你难道还有什么妄想不成?」 蓝玉大声笑了起来,此刻的蓝玉又哭又笑,简直好像一个疯子,他说道:「我蓝玉,一生所杀何止千百万?事已如此,难道我还怕死?无非一死而已。我只是恨。恨陛下一世英雄,却为子孙所弑?我不能事前发觉,为陛下除此逆孙,落得如此下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恨,我恨,我恨------,」 最后三声,有如猛虎咆哮,目眦欲裂。 朱允炆听了陡然变色。厉声说道:「蓝玉,你在说什么?皇爷爷还好好的。」 蓝玉说道:「胡说八道,陛下定然是被你所杀,我蓝玉是陛下忠臣,陛下要我死,只需一纸诏令,我必然俯首从命。何须如此?你只要让我见陛下,如果问清楚陛下要杀我。我不劳阁下动手,我自我了断。」 「陛下-----,陛下------」说着说着,蓝玉又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人还以为蓝玉有多忠诚。 倒不是说蓝玉对朱元璋没有忠诚,但是决计不至于到了这个分上。毕竟政治人物都是利益为驱动的。 而今只能说蓝玉比一般人更能豁得出去,比一般人更狠,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蓝玉宁肯自己死,宁肯自己一家死,也要将朱允炆弑杀朱元璋这个死盆子给扣在朱允炆头上。 蓝玉敢肯定,朱元璋或许还活着,但一定病重,否则朱允炆不可能对他动手,同时也敢肯定,朱元璋不可能来见他的。所以,他才如此做。 今日朱允炆审他,虽然为了保密,这里没有多少人。但是也有十几个人在场。或许今日之事,一时间能够保密,但是时间长了。却是难以保密的。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 不透风的墙。 蓝玉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临死之际,他也不想朱允炆好过,狠狠给朱允文泼一盆脏水。也算是帮朱雄英。如果朱雄英能登基,自然为自己报仇,如果不能,也要让朱允炆洗不干净。 第十一章申国公的决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申国公的决心 当然了,蓝玉如此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蓝玉的亲眷子女。 朱允炆毕竟比不上朱元璋,朱元璋对蓝玉下手狠绝,但是而今的朱允炆仅仅是想拿下蓝玉,清除政治障碍,并没有一定要杀蓝家一户口本的意思。 但是蓝玉今日的作为,蓝家的人很难活下来了。 一瞬间,朱允炆也想明白蓝玉的用意,勃然变色。他刚刚得到消息,朱元璋断气,也就这三五天的事情了。朱允炆已经在做很多准备了。而今蓝玉这话传出去,那不是屎也是屎了。 朱允炆厉声说道:「封住他的嘴。」 立即有人上去,狠狠一刀鞘打在蓝玉嘴上,将蓝玉满嘴牙都打掉了,更是拔出一把匕首,在蓝玉嘴里哗啦几下,蓝玉一张嘴,只能喷血,发出呜呜的声音,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了。 只是朱允炆余怒未消,对身边的一个人侍卫做了一个手势。 他本来想对蓝玉明正典刑的。 此刻他改变主意了。要让蓝玉死的无声无息。否则,蓝玉在行刑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可不好看了。 就这样一代国公,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在牢狱之中了。 即便如此,朱允炆也余怒未消。回去之后,下令将蓝玉子女全部处死。这才算出了一口气。 朱允炆恢复冷静之后,对丁显说道:「消息封锁不了多长时间,让申国公快些动手。」 丁显说道:「已经吩咐过去了,如果时间没有错的话,申国公动手,就在这一两日了。」 ------ 丁显预计的时间上错了一点。 那就是申国公邓镇还在犹豫之中。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邓镇其实非常非常想如徐达冯胜一样,作壁上观。再不济,与李景隆一样,装聋作哑。但是,谁让邓家老爷子已经不在了。而且已经死去多年了。 邓镇而今的地位,甚至是靠他那个姐夫,也就是秦王之死带来的。 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了坐镇北京,掌握北方兵马大权的机会。 说德不配位,有些过分了。但是,邓镇的实力与他的地位是有一些不相称的。也就是说,一旦高层有变动,邓镇而今的位置很有可能被拿下。 如果不曾尝到权力的美味,邓镇未必不能坐冷板凳,毕竟不管怎么说,邓家也是国公门第,世袭罔顾,与明同始终。安安分分作主的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邓镇在北京这几年,邓家的家产从几十万两上百万两,一跃到千万两之上,北京营造的红利,邓家从其中狠狠切了一块,并以北京的利益,交换了很多其他利益。 可以说,邓家在邓愈死后,一直衰落的趋势,这个时候得到了扭转。 而今邓家甚至有北地勋贵之首的架势。 之所以如此,虽然说勋贵们在北方的势力不少,但是勋贵们的根基还是在南京,在京师,在朝廷。很少有人专注于经营地方的。而今,也只有南洋陆家,云南沐家。 陆仲亨是不想回中原了。而沐英临死之前,也为沐家安排好了。不是别的。就是在云南深耕,不回中枢。这或许是沐英看出了将来天下不稳,想以此保全沐家血裔。 沐英对大明是绝对重臣,对朱家也是绝对忠诚的,甚至沐英都可以算做皇室的一员,除却不姓朱之外。如果让沐英为大明去死,或者为朱元璋,乃至太子,太孙去死。沐英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但是要让沐家在朱家内斗之中消耗殆尽,乃至于血裔不存。却不是沐英所愿意看见的。 邓镇看到这样的先例,内心之中就有 一个想法。那就是让邓家在北京扎根。从而避开竞争激烈的南京。给邓家留一亩三分地。当然了,邓镇也明白,北京的军权不会由邓家独享的。 但是邓家如果扎根北京,一定会有一定的优先权。而且北京毕竟是陪都,是都城,也应该有一些勋贵家族坐镇。 无欲则刚。邓镇有所求,自然就有所动作。 不过,邓镇可不是朱允炆的忠臣,他只是谋求最大利益。不管谁登基,他都无所谓,但是他一定要站在胜利者一方。所以邓镇想拉拢何夕。如果邓镇与何夕一起,在邓镇看来,不管谁上位,都不能忽略他们的利益。 这也是他并不是多相信朱雄英能上位的原因。 毕竟,那有将接班人送到京师之外的。 但是即便如此,邓镇依然在犹豫。在等南京的消息。 他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他必须确定局势才敢下注。不管看朱允炆如何形势大好,邓镇只是口头答应,不敢下手。原因很简单,他担心朱元璋。.z. 朱元璋这样的人物,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逆转形势。 不要看朱允炆胜算很大,只要朱元璋心意改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今,邓镇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为别的。就是蓝玉之死。 蓝玉在南京的作用,就是朱元璋虽然能够改变心意的底牌,有蓝玉在,只要朱元璋改变心意,朱雄英回到南京,就立即能就扭转局面,但是而今蓝玉被拿下了。 这有两个可能。 第一,朱元璋已经失去了对南京的控制。 也就说,南京的权力核心已经到了朱允炆手中了。 第二,那就是朱元璋默许朱允炆这样做,那也说明朱元璋心意已定。 不管那一样,都说明大局已定。 邓镇可以下注了。 ------ 北京京营相当多都驻守在京城之中的,北京城中有很多军营与校场。 之所以如此。是北京城初建,内里有很多空地,不如用来做军营,此其一也。在原本的设计之中,北京城内本来就有大量军营,不仅仅北京城如此,南京城也是如此。 毕竟,不这样做,一旦京师有警。军队在什么地方驻守? 此其二也。 蓝玉之所以驻守大胜关,是因为南京京营数量众多,平日规模都在二十万以上。而北京京营就不一样了。北方主力都在边防线上,就单纯兵力上来说,北方兵力不见得比南方少。但是南方兵力仅仅在几个地方集中,西南地区,广西,云贵,四川。这些土司屡叛的地方。还有就是南京了。 海防线都不是太多的。 南京京营更有镇压天下作用。而北京京营不过是北方边军的总预备队。两者的作用不样,数量上更不一样。故而,大部分京营直接在北京城中驻守,只要少数在北京城外。 毕竟,很多时候城中还是比城外方便太多了。 此其三也。 邓镇下定决心之后,亲自坐镇京营之中,带着自己一部亲信,直奔皇宫之中。 不过,北京皇宫到底是皇宫。也是有护卫的。虽然不如南京皇宫那样戒备森严,但并不是没有人把守的。不过,邓镇并不放在心上,邓镇为了这一日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准确的说,邓镇手中有好几个方案。只是最后动用了这个方案而已。 于是,在邓镇大军,沿着长街来到皇宫北门,也就是神武门。 这就要说北京城的布局了。 整体上北京城的布局,与历史上的北京城布局,没有什么不同的。倒不是何夕没有 想法。奈何大明有礼法这个东西,前殿后寝,左社右祖。坐北朝南。这些规矩从殷商都已经开始了。一直传承到明清,几乎没有什么变过。这也导致了北京城的格局已经固定了。 前殿后寝,让前宫作为皇帝的办公区。而坐北朝南,让前殿在南方。为了办公方便,皇宫南边,就要安排各家衙门。毕竟总不能让百官绕着皇城转一圈来上朝吧? 第十二章千斤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千斤闸 还有左文右武的规矩,大多数时候,皇宫不开正门,文武百官在两侧进出。为了上朝方便,或者对达官贵人的赏赐,都会将皇宫左右都安排达官贵人的宅子。 当然了皇宫北边也有。 但是一般来说,皇宫北边是后宫。后宫是不允许进出的。不像皇宫东西都是开有侧门的。再加上,后花园。 没错。 前殿是不可能安排什么娱乐措施的,左右或许可以安排,但是最合适的其实在皇宫后面布置后花园。 自古以来,皇宫或者说都城的变化,都不是太大的。所以,京师最重要的大街叫天街,或者朱雀大街,因为方位在皇宫之南,而皇宫的北门,就叫玄武门,在皇宫之北。. 不过,自从某位在玄武门奋力一击,夺得皇位之后。后世改玄武为神武。 而今,这一次邓镇选择从神武门进入皇宫,却不仅仅是地理方位的原因。而今北京城中,城南繁华,城北空地比较多。大军从城北直接进入皇宫之中,动静是最少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邓镇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全然在何夕的眼中。 毕竟,何夕已经准备了三年了。这三年以来,何夕与姚广孝对任何环节都进行过细细的推敲,其中关键人物邓镇,自然是各种揣测。姚广孝早就将邓镇算透了。 于是邓镇看着内应打开了神武门,立即驱赶部下冲进皇宫之中。只是才进入一半,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 邓镇陡然色变,说道:「千斤闸。」 这就是在城门中间布置好的机关,只要有需要,就能让巨石从中间砸下来,堵住城门。 但是这种机关只有城门才有,北京城任何一个城门都有这样的机关。甚至邓镇都去检查过。但是这里是宫门。皇宫规格虽然大,但是皇城与外城还是有区别的。 更大的区别是,邓镇看过宫城的城门,并没有发现这个机关。 毕竟,在城门之中内嵌巨石这个工程量很大的。根本瞒不过人的。 邓镇并不知道,何夕做了改革。 没有用石头,用得是铁。 用石头,需要尺寸特别大的石头,才确保不会被抬起来。但是用铁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十公分宽,能塞住整个门洞大铁板。不,应该是大铁块,最少好几吨。谁能推开啊。 再加上城门楼上,还有重物压下来。 一点不比千斤闸差。而且要比千斤闸隐蔽很多。而且何夕为了万无一失,皇宫所有的城门都有这样的布置。 就在邓镇发觉不对的时候。 四周无数火把举起。 一人高声喊道:「申国公,叶某已经恭候多时了。」 出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沈。 邓镇一脸绝望说道:「是你,何夕什么时候做了手脚,他一开始就想这样做吧?不过天下局势已定,他这样做能翻出什么浪花啊?」 在邓镇看来,南京就是天下,南京的局面已经确定。这天下局面就不可能有什么反复了。这也是邓镇决定下手的原因。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 叶沈可不管这些。 叶沈这个人优点与缺点,同样突出。而此刻的叶沈的缺点似乎成为了优点。叶沈的缺点就是对于政治敏感度不够,所以在主持军事行动时候,能搞出让何夕很尴尬的局面。 但是正因为如此,叶沈不会去想别的事情,何夕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根本不考虑这背后的政治风险。否则,今天就不是叶沈来此的。要知道朱雄英夹带里面也是有将领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来?一来是朱雄英反应不及。二来朱雄英也缺乏自信。毕竟这一件事情太重要了。一旦所用非人,朱雄英项上人头难保了。 最后朱雄英还是选择了相信何夕。 叶沈淡然说道:「国公有什么话,可以对何大人说。我不懂。」 ------ 北京皇宫东宫之中。 何夕与朱雄英正在下棋。 何夕倒是很镇定,毕竟这一件事情他准备了三年了,而且还有姚广孝去安排,他有什么放心不下,特别是姚广孝。这种算计人的事情才是姚广孝的特长所在。 姚广孝去了,比何夕亲自去效果都好。何夕何必担心啊? 而朱雄英可不是这样。 朱雄英是一天之前,才得到邓镇可能有所举措的消息,入夜之后,才开始秘密布置的。而今前面开打了。朱雄英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处于一种过激状态。 整个人好像在梦游。 完全魂不附体,下棋更是乱七八糟。 何夕随手就屠了朱雄英一条大龙。 看着何夕将朱雄英的棋子捡出来十几个,已经棋子清脆的碰撞声,还有黑夜之中的喊杀声。朱雄英才如梦初醒,说道:「姑夫,瀛国公真的遇难了吗?」 这是邓镇这一次计划最大的败笔。 虽然说,邓镇一举一动都在何夕视线之内,但是邓镇必须等南京的消息,却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不仅仅他在南京有眼线,何夕在南京也有眼线,朱雄英在南京也有眼线。 他有什么自信觉得,有一件事情,他知道了。何夕与朱雄英不知道?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如果不是确定蓝玉出事了。何夕想要说服朱雄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判断,也是对的。朱雄英之前的自信,是一种位未经世事的天真。以为天下本该如此。但是这几年,朱雄英知道越多,见识越多,越明白事情不易,越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正确就能做的。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并没有让他直接继位,让何夕秉政这种结构来推行新法。 无他,等朱雄英真是深刻明白朝廷内部的情况。朱雄英很可能做出一个皇帝,一个政治家最有可能做出的决断,那就是舍弃新法,维护统治。 而今,朱雄英不愿意相信蓝玉之死。并不是朱雄英与蓝玉又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因为朱雄英不原因相信,他在储位之争已经出局了。 是的,朱雄英的想法与邓镇一样,觉得南京局面已经确定,天下大局已定。 即便拿下邓镇,也无济于事。 如果朱雄英不谙世事,才会相信,一隅敌全国还能取胜?所以,他才反复确认这一件事情。 何夕说道:「殿下,你已经问了第三遍了。殿下可以再等等,京师会有更详细的消息过来了。」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将棋盘推到一边,说道:「姑夫,我们该怎么办?皇爷爷有什么安排?」 如果这个时候,朱雄英还不明白今日局面,大抵是朱元璋事先安排好了,那就太迟钝了。 朱雄英与朱元璋,何夕知晓共同的秘密。更为朱雄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而朱雄英通过很多渠道,发现朱允炆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这也是朱雄英一直安心在北京城,没有想回去。并确认自己是皇储的重要原因。 而今事实与朱雄英所想的不符。 朱雄英想来想去,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朱允炆在南京做了手脚,挟持了朱元璋。朱元璋已经失去了对南京的控制权。 第二个可能,那就是这本来就是朱元璋的本意。 朱雄英相信那一个? 虽然朱元璋已经病重,但是朱元璋的脉案,朱雄英这里一直有一份,他可以确信一件事情,朱元璋病虽然很重,但从来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失去对宫廷的控制。毕竟如果朱元璋失去了对宫廷的控制。很多宫廷之中的消息都不可能传到他们的手中。 那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第十三章三不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三不足 何夕知道是给朱雄英摊牌的时候了。说道:「这里一封密旨。」 何夕随即从身后掏出一个匣子,递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一打开,就看见了明黄色的圣旨,他颤颤巍巍地打开,里面简单的写着几句话,就是封朱雄英为太孙,于北京行监国事。 上面的时间,是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两年前了。 朱雄英脸色复杂之极,有欢喜,有怨恨,更多是不理解不明白,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夕说道:「这里有陛下的一封密信。」 随即递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打开细细看了。密信很长,写了十几张纸。 何夕没有看过,但是也明白朱元璋在里面写了什么?不就是朱元璋的总体计划,同时,或许还有对朱雄英的一些叮嘱,让朱雄英防范自己。 这一点,何夕早就有预料了。 朱雄英一直以来,他在北京是学习如何治理现代国家,如何工业化。如果在大明推进工业革命。从来没有想过,朱元璋的安排之中,还有这个。他回南京之路,只有打回去了。 这也是朱元璋给朱雄英上的最后一课。 身为一个皇帝,不要信任任何人。哪怕最亲近的人。 只是朱雄英此刻能不能明白,何夕并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这一件事情,双方已经有了裂痕了。朱雄英与何夕,在未来将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没有朱雄英的旗帜,北京方面根本不可能聚集各方势力。毕竟,朱元璋定鼎天下的遗泽。并没有那么快消散。何夕如果自己起兵,遇见的困难是与朱雄英合作的十倍百倍。 而没有何夕的支持,没有何夕背后的工业体系的支持,朱雄英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打回南京。 比较,朱雄英虽然读了靖难的历史,更知道,靖难之战中,他的燕王叔有多年,好几次就差点死了。 朱雄英并不觉得,就打仗这一件事情来说,他比燕王更厉害。 双方彼此互相需要。只是权力场上,也会成为对手。 不过,何夕毫不畏惧。 何夕对朱元璋从来是心存感激的。没有朱元璋的培养,就没有何夕的今天。但是同时,何夕对朱元璋将死这一件事情,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的。 天下没有了朱元璋,何夕不畏惧任何人。 包括眼前的人。 朱雄英这些年历练在政治上也成熟多了。看过书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皇爷爷的计划,姑父早就知道了。而今当何以教我?」 何夕说道:「先发制人。等拿下申国公之后,可以立即夺取北京周围京营兵权。殿下,坐镇京师,派人走访北京延边卫所,我可以保证的是,辽东省十万大军,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殿下。我会立即领兵南下,拿下河间府。」 朱雄英说道:「河间府?为什么是河间府?」 何夕说道:「河间府的地位位置特殊,真定与河间两府,有很多河流,都是东西走向,我军可以凭河而守,次第防御。当然了,如何可以下,不妨继续深入,据大河之北。此其一也。北京京营乃是汇集四方班军所聚集的。其中河北卫所皆为北京所管辖。所以,只要行事妥当,整个河北不会遇见多大的抵抗。此其二也。最重要的是,我们总战略。」 朱雄英说道:「总战略?什么总战略?」 何夕说道:「殿下,敌强而我弱,南京有魏国公,宋国公,颍国公,这些名臣宿将,指望大军南下,一举拿下南京是不现实的。但是自古以来藩王造反,从来以速胜为上,盖因以一隅敌一国,战事绵延,焉能长久?即便是靖 难之战,如果不是南京举止失措,大兵临江,也不至于崩盘。而今,却不一样了。因为工业革命已经发生了。」 「洪武十四年,大明钢铁产量不过十几万吨,而今,大明钢铁产量已经超过百万吨了。而其中八成都在北京,辽东,就军械生产数量,我们十倍于南京。就力量对比来说,我们十倍于南方。可谓优势在我。但是我们有三大缺陷。」 「第一,人口不足,辽东河北两地,人口不足千万,所以必须全民皆兵,才打得起一场大仗。而全民皆兵,并不是胡乱征召百姓为兵,这种情况,非但没有用处,还有害处。必须对军队进行改革。」 「第二,粮食不足。自从靖康以来,北方元气都没有怎么恢复过了。这几年辽东产粮年年增多,甚至长春也有余粮。但是支撑而今的大战,依然有所不足。即便而今北京有存粮,但是一旦开打,恐怕支持不了一年的。所以农村需要改革。」 「第三,钱不够。兵马一动,黄金万两。而今北京虽执掌银行司,看似手头无数金银,但是算总账,北京辽东一年最多不过千万元结余。这一点钱,根本不够打仗。是以钱也不足。」 「人不足,粮不足,钱不足,有此三不足,必须推行变法。从军事,经济,政治,组织,各方面推行变法。调动一切人力物力,才能有战胜南京的希望。」 朱雄英听何夕这么说,忽然内心之中生出了一丝恨意。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才是皇爷爷想看到的,也是你想看到的。丧心病狂,丧心病狂,你们没有想过我吗?没有想过天下百姓吗?」 朱雄英到底是一个孩子。即便朱元璋在书信之中给他解释了。他也未必明白。不如此,何夕一系列变法根本没有推行下去的可能。别的不说,将手伸到军队之中,对军队大刀阔斧的改革。何夕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安庆公主就等着当寡妇吧。 朱雄英与勋贵们,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双方的没有触及到对方基本盘的前提之下,而兵马,军队就是这些勋贵的基本盘,而今这些老东西,可都没有咽气,对于他们来说,韩林儿都能淹死,何夕如何不能死啊? 只有而今,大规模战争才能让何夕有机会。 须知,朱雄英在北京三年了。不是一天了。 不是说朱雄英有多厉害,但是他作为皇长孙有天然的凝聚力。大家都觉得朱雄英能登基,早就靠过来,但是而今形势忽然变化,朱雄英不能登基,要造反。 还是这种敌强我弱处境下。 很多人是没有选择的。 夺嫡是最残酷,双方的追随者,大部分都会赶尽杀绝的。至于投靠对方,抱歉,南京那边位置早就满了,投靠过去,又有什么结果,只要朱雄英给他们一点希望,在生存面前,很多东西都可以让步的。 更不要说,于天下来说,何夕是少数派,但是于北京辽东来说,何夕以及何夕身后徒子徒孙,北京国子监,已经数所大学,才是多数派。 有他们支持,还有辽东军事的支持,这才有何夕大张伸手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何夕为所有人画了一大饼,这个大饼就是挺进中原,攻陷南京。 所有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的新主人。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容忍自身利益的损失。何夕做的是增量,虽然这个增量需要通过战场上的胜利来转化,但是何夕有信心打赢。而如果没有这一场战争,何夕根本无法满足,大明士大夫集团的胃口,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只能割他们的肉,何夕做什么事情都事倍功半,而在别人熟悉的政治角斗场上,几乎没有胜利的希望。 第十四章钱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钱粮 只是这对朱雄英来说,太不友好了。 首先,朱雄英本来就有得皇位,忽然有了波折,何夕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实际上,朱雄英对于何夕能不能做到,他所说的事情,是很存疑的。 即便何夕能做到,朱雄英又何必承担其中风险,就为了变法?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 其次,就是朱雄英感受到来自何夕的威胁。 北京,辽东是何夕的基本盘,朱雄英虽然一直拉拢很多人,但是根本不能与何夕在两地近十年的经营相比。而今是这样,如果将来靠着何夕打下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啊? 朱雄英的皇帝本能,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好歹,朱雄英也是朱元璋培养出来的。他心中再不舒服。也没有表现出分毫。说道:「姑父,这三不足如何变法?」 何夕说道:「我之前在辽东所拟定的票据制度,你还记得吧?」 朱雄英说道:「自然记得。」 何夕说道:「以这个制度为根本,发行粮票,锁死粮食价格。稳定粮价。这一次申国公动手,也给了我们机会,最少可以从邓家收拢几百万两的钱。并且,我拟定,发行国债,超量发钞等政策,在今年与明年两年期间,提供一亿元的财政支持。当然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朱雄英大吃一惊,说道:「一亿元?」 何夕说道:「正是一亿元。」 打仗就是打钱,何夕岂能没有准备。在钱上面,何夕准备的最多。 甚至可以说,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何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首先,银元代替宝钞已经完成了。这就给了何夕机会,也就是说,何夕超发的货币,并不是北京一地承担,而是整个大明乃至南洋,很多地方一切承担。 这种金融霸权,这个时代很多人还未必理解。 或许有人觉得,一旦开打,难道南京那边还会有北京有经贸往来,货币还能流通的吗? 答案是能。 即便是战争也抵挡不住金钱的往来。甚至很多人会更赚钱。 其次,北京与辽东的工业也有很大的发展。 总体上来说,这两地的工业发展其实不如何夕的预期。虽然工厂生产体系,已经扩散开来了。北京,辽东大大小小的工厂,也有两千多家了。否则,何夕也不会说两地赋税有一千万元。 这是田税,关税,盐税,商税等各方面的总和。 大抵上大明朝廷七分之一。 但是,何夕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增长乏力。一方面是市场原因,而今辽东与北京的工业产能,已经能够满足已知世界了。日本,南洋,漠北,等地。至于大明腹地,反而遇见瓶颈。 自然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系与士大夫特权的阻碍,让北京辽东商品,难以进入这些富饶之地。特别是,洪武二十五年后,朱元璋逐渐放权给内阁,以方孝孺为首的内阁为了安定南方,推行一系列政策,就是阻止北方的商品进入南方。维系原本的生产关系。从而稳定局面。 这种保守政策之下,南方一些隐患被压制下去了,甚至也有一些欣欣向荣的感觉。 一方面,整个大明本身就在经济上升期,元末战乱对大明的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另外一方面,也不是所有的商品都会遭到抵制。遭到抵制的主要是布匹。因为这后面牵扯太大了。而其余的廉价铁料,还有其他机器引入,反而让南方的很多产业更加繁华。 但是从而限制了北方工业产能的上限。 不过,数年之下,很多企业主也赚了不少钱。 何夕就 由了发行国债的基础了。 除此之外,何夕也预备另外的举动,那就是进一步国退民进,放开最重要的煤铁行业,将官营的煤铁全部卖出去,引入大量资金,作为军费。 毕竟,一方面煤铁的利润已经很薄了。这个薄,也是因为官营的种种原因,官府办企业,几乎都会将企业办成了衙门。何夕很想知道,后世国企是怎么经营的。 反正何夕发现他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趋势。 时间一长,效率下降,各种问题频繁出现。 企业管理,工业管理,也是一门学问。何夕之前仅仅是一个大学生,对于这些东西,根本不懂。他也没有时间去研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开,由市场去竞争。官府加强监管就行了。 而且,何夕手中筹集的钱,不管是超发货币,还是国债,还是其他钱,都不可能全部投入军费之中。即便投入军费之中,也能拉动经济,就是所谓的战争景气。 大量订单,会让北京辽东的工商业吃饱的。 如果战争顺利进行下去。何夕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高额军费。 不过将来债台高筑而已。 只要胜利,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也是何夕战胜南京的底气。在方孝孺的经营之下,洪武二十五年到而今,整个大明,除却西北有一些小战事,几乎没有什么的大消耗,方孝孺的财政政策,又是很保守的。 有钱就存着。 大明户部的结余有八千多万元之多。 可以说,有大明一年赋税有余。 财政特别健康,其中也有北京每年上缴的赋税。 但是以大明的体制,在战时根本不可能维系高额军费,一亿元的军费,能维系一年就不错了。 朱雄英说道:「那粮食怎么办?」 何夕说道:「加强之前海外采购。更重要的是,发放农业贷款。」 朱雄英说道:「农业贷款?」 何夕说道:「给每一个农户设一个银行账户,发一笔贷款,直接用来购买新农具,包括水轮机,钢铁农具,太平车,牲口等等。让他们用粮食还钱。」 朱雄英不是傻瓜,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说道:「这贷款能要回来吗?」 何夕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粮食。」 不仅仅是粮食。 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何夕就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 在洪武二十五年到而今,对河北的水利工程,何夕一直竭力推进。申国公麾下的蒲州社,更是成为河北第一大建筑社。主要承包水利工程,完成了很多大工程。比如修缮卢沟河,为很多河流修堤坝,疏浚河道云云。 否则,申国公几年之内,如何身家超过千万元的。 这些水利工程的效果,谈不上立竿见影。但最少让河北受灾的情况,大大减少。但是真正产出粮食,还在最后一点农田水利。但是这一步就很难了。 朝廷如果管的话,问题太大。农村的家长里短,太过麻烦了。 如果不管的话,让百姓自己搞,时间太长了。倒不是,百姓对生产不积极。而是农民天然畏惧风险。因为小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承受一点点风险。看似一点点风险,就足够百姓家破人亡了。 何夕放贷给百姓,已经准备有大量坏账了。 但是没有问题,这些贷款首先要卖农具,农业机械,牲口,甚至可以说,放贷的时候,这些商家就在周围,说百姓完全没有支配贷款的自由是假的。但是大部分贷款已经指定用途了。 对工业生产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从这个环节来说,朝廷已经收回一些成本 了。甚至可以说农业贷款赖掉一些也无所谓,但是对农业生产,将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总体上来说,还是好处多的。 浪费也就浪费了。比起朝廷下乡挨家挨户修农田水利。那个成本高,何夕也不知道。但是何夕却知道,后者,他是做不到的。毕竟没有那么多人手。 第十五章解缙到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解缙到北京 何夕将其中的奥秘,全部讲解给朱雄英。 好在朱雄英从小跟着何夕学习,否则其中很多事情,他还真听不明白。 朱雄英说道:「如此说来,只要守住河间府一线,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变法,我们就处于不败之地了。」 何夕说道:「正是。请殿下宽心。」 哪里那么容易,很多事情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就不容易了。虽然说何夕为了这一件事情准备了三年,三年的积累,换得而今的先手优势,何夕有把握给南京一个猝不及防。甚至将战线推进到黄河一线。 但是何夕更知道,冯胜,傅友德,徐达,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更不要说,还有很多二线三线的侯伯。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了。 蓝玉案,虽然牵扯人不少。但是,却比不上历史上朱元璋晚年所杀人之多。南京方面绝对不是没有将领可用。恰恰相反,有经验的老将名将,称不上车载斗量,但也抓一大把。 这种情况,何夕也不知道先手优势能保持多长时间。 更不要说,很多人不能忽略。比如地方的封疆大吏,各地的藩王。这些地方很多人的反应直接决定了大明战事的走向。即便何夕准备了三年,此刻真正下场,并没有完全把握。 何夕唯一有把握的是,打下去,他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虽然而今蒸汽机并没有完善到何夕满意的地步,但是已经可以直接作为工业动力源了。可以预见北京辽东在战争期间,就会处于人员匮乏的情况下,人工成本增高,蒸汽机的推广,扫除了一个重要的障碍。 只要蒸汽机大规模使用,成本将会越来越低。机器对于大明低廉的人工成本,才会有优势。 而没有价格优势,蒸汽机在大明很难推广开,不能大规模使用,又很难有价格优势。这就是一个悖论了。 没有大规模使用,蒸汽机推广的种种配套就会非常贵,使用成本也就会很高。而今中国低廉的人工成本,也是让工业革命不能发生在中国一个重要原因。 而今这个难关,也算跨过去了。 不管何夕内心之中有多少把握,在朱雄英面前,总是要表现出自信的。. 而今何夕是朱雄英的主心骨,而不是相反。 朱雄英说道:「那就去做吧。」 何夕起身行礼,说道:「臣恭迎陛下就监国之位。」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说道:「平身。」 此刻,战争真正开始了。 ------ 「吁------」解缙从南京而来,一路没有换马,双腿都磨得血淋淋的。其实,从南京到北京,用船是最方便的,不管是海船,还是运河。但是解缙为了追求速度。一路马不停蹄。 此刻终于看到了北京城。 只是北京城的巍峨,还是让解缙大吃一惊。 北京南门外码头,大有南京聚宝门外码头差不多的感觉。 无数船只聚集,帆影遮天蔽日,几乎要将所有的水面都覆盖住了。而南京城因为地形的原因,城池并不方正。而北京却是一个四方城,周围都是平原,远远地看过去,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远远在南京城之上。 解缙一直在南京城中,虽然听人说过北京城如何如何。但是百闻不如一见。在他心中一直觉得,南京城比北京城强多了。而今却觉得北京城繁华与气势,已经不下南京城了。 对于何夕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只是解缙总觉得北京城的空气之中,有淡淡的烟火味,让他有些不舒服。这就是因为北京城几乎完全用煤 炭,城中更有很多台蒸汽机,还有锅炉房,他们排放可没有什么标准可言。 这让从南方来的解缙有些不舒服,也是自然的。 不过,解缙没有心思多想这些。他心中暗道:「我必须去见长孙殿下,否则大事去矣。」 解缙可是很明白,他的政治生命早就与新法,与朱雄英绑在一起了。如果不能挽回局面,他这一辈子最好的下场,就是流亡海外了。 这也算是何夕的功劳了。 在何夕之前,即便在大明待不下去的人,也不会去海外谋生的。但是而今,陆仲亨在南洋站稳脚跟之后,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问题,汉人数量太少了。 所以,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到了南洋都会被善待。 于是,不知不觉大家真犯事之后,就有一个新去处,那就是南洋,海外。 毕竟而今海贸发达,搭船去海外,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解缙直接去求见朱雄英。 解缙有朱雄英的信物,畅通无阻地见到了朱雄英。朱雄英见了解缙,立即说道:「解兄,你终于来了。」 解缙说道:「殿下,南京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朱雄英神色有几分黯然说道:「已经知道了。」 解缙说道:「殿下准备怎么办?」 朱雄英说道:「还请解兄教我。」 解缙说道:「请殿下不惜一切代价拉拢申国公,立即起兵。先下手为强。昭告天下,朱允炆弑君。天下共诛之,殿下亲领大军南下,有进无退。只有打到南京城下,才有胜机。」 朱雄英听了,微微皱眉。 解缙这个计划,比何夕的计划更不靠谱。 且不说申国公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也不说,往朱元璋身后名上泼脏水,对不对。单单说,大军南下有进无退,朱雄英可不觉得自己的军事才华,能与燕王相比。 即便是燕王在他的位置上,听听对面有谁,他也没有孤军南下的勇气。 冯胜,傅友德,徐达。 这三位在,借燕王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得那么豪放。 但是解缙之所以这样提议,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度,而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而今的局面本质上是夺嫡之战的扩大化。说实话,朱元璋固然在布置卫所的时候,选择了梯次布置,第一条防线,就在九边,第二条防线,就在两淮。第三条防线就在长江以北。 只是,承平这么多年,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打过长城了。 腹里的这些卫所,不敢说忘记了怎么打仗,毕竟当年的老兵还没有死完。但是他们决计没有防备从北方忽然出现的敌军。 势如破竹,是很容易的。 而夺嫡之争,重要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而是中枢的争夺。 只要兵临南京城下,朱雄英才有机会扳回一局,重新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 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朱雄英说道:「申国公已经被拿下了?」 「什么?」解缙大吃一惊。 于是,朱雄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也将何夕的计划,说给解缙听。 解缙陷入沉思之中。 朱雄英有些等不及了,问道:「解兄,你觉得姑父的想法如何?」 如果让朱雄英选择,解缙与何夕之间,他更相信谁,自然是解缙。一方面何夕身后是一个集团,并不是何夕一个人。朱雄英非常忌惮何夕。而解缙就不一样了。解缙在南京虽然有些名声,甚至可以说是名士,但是解缙虽然不是光棍一个,但是身边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另外一方面,何夕 对于朱雄英来说是长辈。有些事情,不好与何夕说。而解缙与朱雄英之间的关系,就不是这样的。 解缙与朱雄英在秘书监之***事过,双方共同的理念,让他们彼此之间走得更近。最少比朱雄英与何夕的关系更亲近。 第十六章监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监国 解缙说道:「殿下,何大人这个计划,除却他之外,谁也提不出来,甚至想都想不到。臣更是望尘莫及,以何大人这个计划,比我的想法完善太多了。只要不出什么问题。殿下即便不能去南京,也足以凭此立国了。只是,臣有一点想不通。」 朱雄英说道:「什么地方想不通?」 解缙说道:「这个计划太完善了。决计不是一时片刻能想到的。而从蓝玉事发,到而今不过十几天,何大人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弄出这样完善的计划?」 朱雄英表情微微一滞。 这是朱英雄心中一根刺。 对于这个大计划,是朱元璋不想告诉他。还是何夕不愿意,并有意拦截?.z. 朱雄英大概永远没有答案。但不妨碍他想这一件事情。 朱雄英说道:「解兄,你觉得我而今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解缙说道:「申国公怎么处置?」 朱雄英说道:「还没有定,不过,很有可能是开战之后祭旗。让天下看看,与孤作对的下场。」 解缙摇摇头说道:「殿下,此刻正是用人之际。申国公到底是国家功臣,而今因此事而被杀,天下人何以看殿下,更不要说,天下之间,忠于殿下,与南京那位的人多?还是摇摆不定的人多?」 朱雄英说道:「自然是摇摆不定的人多。」 朱雄英很明白,对于天下大多数人来说,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他们带来安稳的生活。大部分人都是墙头草,才是正常现象。 解缙说道:「殿下想要夺得大位,以收拢人心为第一要务。首先要强调殿下嫡长的身份,然后宽以待人,以怀远人,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支持殿下,既往不咎。这才能尽可能招揽人心。」 朱雄英点点头,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解缙一开始,就要污蔑朱允炆弑君了。这是要打压朱允炆的合法性。 不过,朱雄英随即皱眉,说道:「只是,如果不对申国公做出处罚,这何以让天下知道孤的威严?」 解缙说道:「不是有何大人?恩出于上。」 朱雄英细细揣摩这四个字。 恩出于上,这四个字很简单。却不简单。这给了朱雄英一个机会,建立自己权威的机会,整体上来说,就是让何夕去做坏人,他来做好人。 何夕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即便何夕北京,辽东这一片地方,有绝对的权威。但是不妨碍他有反对者。 就好像申国公。 申国公在北京经营的时间也不短了。只要保下申国公,即便剥削申国公的家产,夺了爵位。只要保下邓镇这个人。朱雄英手头就有了足够的人手。 而惩罚申国公的人是何夕,保下申国公性命的人是朱雄英。 如此一来,朱雄英就由制衡何夕的人手了。 哪怕这些人暂时不用。 朱雄英很明白,而今不是搞内斗的时候,要精诚合作,才会有未来的。但朱雄英不可能到了未来的某一天才忽然发现他想对付何夕,却对付不了。 这是朱雄英一直以来的隐忧。 而解缙就好像朱雄英肚子里的蛔虫,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给朱雄英一个解决方案。虽然这个解决方案,还有简陋,最少让朱雄英有了一个方向了。 一下子朱雄英就有了主心骨了。 ------ 不过两日功夫,京营已经整合完毕了。 何夕已经在筹备朱雄英的监国大典了。 只是朱雄英忽然将他叫过去,何夕在朱雄英这 里见到了两个人,自然是申国公邓镇,还有解缙。 何夕一愣,心中无数想法翻腾。 朱雄英说道:「姑父,邓叔已经知道错了。而今他的爵位已经没有。家产也充公了。能不能高抬贵手,也看在父执辈的面子上。」 何夕本来就没有一定要杀邓镇的想法。 无他,兔死狐悲。 杀邓镇容易。但是邓镇不是一个人。杀了邓镇,将申国公一脉的罪死了不是,让曹国公李景隆怎么想?黔国公沐春怎么想?他们虽然不算一个集体,但是北京如何对于勋臣,也算是一个风向。 所以邓镇的处置要慎重。 这倒不是说不能杀。但要细细斟酌利弊。 最少何夕现在没有对邓镇动手的意思。否则,朱雄英哪有那么容易将邓镇给捞出来啊。 但是邓镇这话说的,就好像何夕一定要邓镇去死一样。 不过,何夕对朱雄英心中的一些算盘,也有一些揣测。对于这个局面,他也有所预料。看了一眼解缙。说道:「殿下开口了,臣岂能不遵命。只是谋反之事,如果不加以惩处,恐怕后世有效尤者,臣以为,邓镇可以白身跟随殿下,将来有了功勋,不是不可提拔。但是而今不合适。」 何夕本来就要清理军队的,而北方军队之中,申国公是最大的山头。此刻正好拿下来,岂能不加以利用。所以邓镇可以活着,而今却不能担任任何官职。 最少在何夕将军队清理整合之前是这样的。 而朱雄英本身没有现在用邓镇的意思。朱雄英只是为之后储备人手,毕竟申国公都不死,申国公麾下的将领,自然也不会死。这些人都可以为朱雄英所用。 更是对勋贵示好,毕竟申国公是拿下他,他依然宽容以待,而朱允炆是如何对蓝玉的。 且不说蓝玉自己的下场,跟随蓝玉的那些勋臣,大多数是罪不至死。 两人截然不同行事作风,就是让天下人看看,谁堪为天下之主。 从这个角度来看,蓝玉临死咬朱允炆那一口,给朱雄英带来很大的优势。 朱雄英说道:「那是自然。」 何夕说道:「殿下,北京已经肃清了。是时候,即监国位了。」 朱雄英说道:「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其实不用何夕说,北京城中一场厮杀之后,很多人都有这个觉悟了。而今不过是确定而已。 于是,北京皇宫大开正门。数万将士,排满了皇宫前的大广场,北京的文武官员都到了。虽然说北京也是京师。但是就官员数量上,远远比不上南京。 不过,有这些将士充场,倒也不觉得寒酸。 北京城中的三大殿,是比照南京所修建的。规格一丝不差。 唯一的不一样,就是木头了。 南京的三大殿自然是纯木结构。但是北京的三大殿可不是。三大殿的柱子全部是水泥柱,当然了,水泥柱为芯,外面用纱布一层层地包裹,然后用大红漆一层层地涂抹。 最后从成品上来看,只要不砍开来看,是看不出这是水泥柱的。 这样的情况,在北京皇宫之中,到处可见。 从这个角度来看,北京皇宫很多建筑细节,更类似于一些影视城。 不过,而今没有人在乎这些。甚至这些技术细节,是这个时代先进与时髦所在。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三大殿会这么快的启用。 其实在修建北京皇宫的时候,三大殿修不修?修成什么规格?都有争论,所谓三大殿,就是皇宫正殿,大多少时候都是紧锁不用的。只有在皇 帝大婚,登基,等大礼节的才开门使用。 而北京城作为陪都,在很多人的认识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使用的机会。虽然最后,何夕拍板,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修。当然了,何夕是有把握的。 这三大殿一定会用的。说不定南京的三大殿,今后反而不用了。 第十七章龙御归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龙御归天 朱雄英就这样在所有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在御道之上,进入大殿之中。 随即,有太监高声宣读朱元璋的圣旨。 这一刻,何夕,姚广孝,杨士奇,解缙,叶沈,何夕这一派的人,此刻都在下面大臣之列。只是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下,让很多人都有一种忐忑不安。 因为除却何夕姚广孝对今日局面有一些心里准备。更多人都难以接受这个变化。 怎么忽然之间,大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的心态还在洪武年间,却不知道,他们已经踩在洪武的尾声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太监穿过一层层护卫,来到朱雄英身边跪下。双手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打开一看,顿时痛苦流涕,说道:「陛下龙御归天了。」 一瞬间,无数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朱元璋这几年身体不好,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对于朱元璋会死,这一件事情,他们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这一件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朱元璋,洪武大帝,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代的象征。 朱元璋之死,让所有人知道,曾经那个时代真正的不存在了。大明进入后洪武时代。 「殿下,」解缙忽然出列,说道:「陛下身体向来很好,而今又令殿下在北京监国事,可见圣心所在,殿下乃贞宗皇帝嫡长子。乃国本所在,而今殿下不在京师,陛下忽然驾崩,其中必有蹊跷。臣请发大兵南下,为陛下报仇。」 何夕心中暗道:「解缙果然有手段的。」 何夕并不觉得,刚刚那个来报信的人是真的。应该是安排好的。毕竟,这种大典,里里外外,内三层外三层都是安排好的。怎么可能让人那么容易闯进来。 更不要说,解缙出言又如此积极。 何夕之前已经说过了,先下手为强,在朱雄英即监国位之后,就要先行南下。而解缙这一番话,算是给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如此一来,名正言顺。 毕竟,蓝玉之死,以及南京的种种变化,何夕可以判断,朱元璋的生命之光,已经只剩下一星半点了。早几天宣布,晚几天说,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解缙此言一出,自然有很多人附和。 有人是真的相信,朱元璋之死有问题。所以要报仇雪恨。毕竟虽然天下间恨朱元璋的人很多。但是爱戴朱元璋的人也有很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多。毕竟朱元璋崛起,不知道让多少人攀附而起,很多是两淮之间的穷小子,而今成为各地官宦家族,这都是谁带来的。 朱元璋。 这些人才是朱元璋敢于在朝廷上,为所欲为的基本盘。 有他们在,朱元璋谁也不鸟。 还有一些人,心思深一些,他们不相信事情有那么巧,甚至他们不相信,何夕拿出来的圣旨是真的。但是,这些人更明白一件事情,不管他们是存了什么心思。 而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是跟着走下去了。 所以,一定要胜利。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有以后,为了胜利,很多细微之处,他们根本不在乎。 朱雄英自然趁机宣布,道:「我一定会为皇爷爷讨一个公道。何留守。」 何夕立即出列说道:「臣在。」 朱雄英说道:「孤请留守为孤先锋,南下问罪南京。看看他们给孤一个什么交代。」 何夕说道:「是。」 先发制人的总战略,总算是定下来了。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的是,朱元璋驾崩的消息 ,并不是假的,是真的。而且刚刚来禀报的人也是真的。 何夕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瞬间恍然若失。 ------- 此刻的南京,一片雪白。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联系两次国丧之后,南京城再次迎来国丧。 此刻的朱元璋躺在棺椁之中,宁静而安详。 朱元璋相貌不差,但是因为朱元璋行事作风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也只有此刻,才会如此安静。 朱元璋的死很是安静,在一次昏迷之后,戴神医用了很多办法。维持生命体征,但是在昏迷三日之后,在昏迷之中忽然失去了呼吸。没有任何交代。 而即便朱元璋昏迷的时候,徐正也做了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他与朝廷很多有联系,控制皇宫进出通道。让朱允炆不可能完全封锁乾清宫。 朱允炆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徐正劝说一番,说而今陛下留你一个人在京师,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朱允炆硬要封锁宫内交通,那么对内对外,都不是一件好事,对朱允炆也未必有利。 于是,朱允炆就同意了。 只是,朱允炆万万没有想到,在朱元璋死后,他们才发现出了大事了。 那就是,朱元璋并没有留下任何继位诏书,而朱允炆虽然掌握了权力,他的身份依然在内阁行走,学习政事,并没有任何继承权的名义。 虽然,在朱元璋身前,方孝孺暗示很多人上奏,请立太孙。但是朱元璋一听立太孙,就暗示要将朱雄英给叫过来了。如此一来,朱允炆也就安分了。 但是朱允炆很不理解朱元璋为什么这么做?还是丁显给朱允炆解惑了。 丁显推断,那就是天家哪里有父子啊,宋代很多皇帝临死都不准备册封太子,不就是太子一立,皇帝的权力就受损了。更不要说,陛下是贪权的。他一日不立太孙,他一日大权在握,所有人都有求于他。而他一旦确定太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朱允文对这一件事情是有疑惑的。 他的疑惑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朱元璋当年对太子朱标那么信任。 丁显觉得,大概就是太子让朱元璋失望了吧。 不管怎么说,丁显的想法,也不算错。朱允炆也就信了,不再提储位之事了。不过,大部分人,包括朱允炆都相信,朱元璋一定会有安排的。 毕竟,谁都不会觉得,朱元璋是一个糊涂人。储位不清楚,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这一点,谁都相信朱元璋不会在这一件事情犯糊涂的。 毕竟,朱元璋一直到陷入深度昏迷之前,都没有表现出神志不清。 只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朱元璋停灵之后,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传位诏书。这也罢了。 毕竟如果朱允炆第一时间控制了现场,无非是自己造一份而已。但是并不是。 朱允炆根本并不比其他先到。 几乎在朱元璋死后,徐正通知了所有人。包括,几位国公勋贵,太子一脉,亲王一脉,还是蜀王等几个年幼没有就藩的皇子公主,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等等。 黑压压一群人,朱允炆根本不能控制局面。 于是,朱允炆想要登基,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他没有法理。 这就很尴尬了。 朱允炆此刻跪在朱元璋灵前,心中满是疑惑,心中暗道:「皇爷爷,您为什么这么做?还是有人在其中作梗,将你早已备好的诏书,给调换了。」 朱允炆内心之中,还是倾向于后者,毕竟在朱允文看来,朱元 璋还是属意自己的。否则不会将朱雄英打发到北京去。只是差最后一封遗诏而已。 想来一定是朱雄英留在宫中的人,做了什么事情。 朱允炆只能往这边想了。 不过,他心中多少疑惑也没有用。毕竟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第十八章无诏天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无诏天子 灵堂之外,魏国公,宋国公,颍国公,曹国公,等勋贵们都在这里等着。蜀王也代表,皇子皇孙们站在这里,方孝孺代表朝廷一脉也等着在这里。 朱允炆过来之后。 一行人行礼过后,陷入沉默之中。 李景隆目光有些飘移不定。他知道他在勋贵之中,不过是凑数的。前面三个国公在,没有他说话的份。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政治场合。这个会议,可比寻常朝会重要多了。 他有些好奇,接下来这些人该怎么办。但是同时,不敢多说一句话。须知,这个场合,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诸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方孝孺起了一个头说道:「陛下生前属意夏王殿下,我等应该迎夏王登基。」 「不错。」傅友德说道:「夏王当即天子位。」 傅友德早就已经投奔朱允炆了,此刻旗帜鲜明地支持朱允炆。 冯胜不说话,徐达脸色复杂之极,也不说话。朱允炆本以为这一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想有一个人出声了,不是别人,正是蜀王。.z. 蜀王淡然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要奉大行皇帝遗诏才行,遗诏何在?」 这一句话,震动了所有人。 没有遗诏,这一件事情谁都知道,蜀王是明知故问。分明要给朱允炆一个难堪。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吃惊。 其实,对于没有遗诏这一件事情,不是没有人怀疑。 比如徐达。 以徐达对朱元璋的了解,朱元璋一举一动必有深意,他不可能不对身后事做出安排,怎么可能没有遗诏?没有遗诏,只有两个可能,是朱元璋故意不让有遗诏的。或者说,那就是遗诏并不符合某一个人的心思,临时伪造又来不及,所以,这遗诏就没有了。 反正朱允炆在南京有优势。 即便没有遗诏,很多人都挡不住他登基。 徐达心中是这样想,但却没有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元璋如果还在,哪怕仅仅有一口气,徐达也会为朱元璋争一争。一方面是双方交情。另外一方面就是一种思维惯性,朱元璋这么多年任何判断都没有错过,不管什么样的事情,赢到最后的就是朱元璋。徐达支持朱元璋,是相信朱元璋最后能赢。他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而今朱元璋不在。 徐达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不为子孙考虑。 即便掀开这一件事情,又能如何?真要在南京城中火并一场? 所以徐达当做不知道,当然,让他支持万万不行。他只是沉默而已。 他没有想到,蜀王敢出来挑头。 朱允炆大怒,但这个时候,他不方便说话,只是看向方孝孺。 方孝孺说道:「蜀王殿下,而今遗诏不知去向,事急从权,帝位空悬日久,恐怕不是天下之福。」 蜀王依然淡然,说道:「我只问遗诏何在?」 在所有人印象之中,包括何夕的印象之中,蜀王都是秀才的性格。蜀王是所有皇子之中,唯一一个表明放弃就藩的王爷,他在诸王之中也算清贫了。一心一意放在学术上。 此刻正在元史馆效力,在士林之中也是声望。今日之所以让蜀王过来,不过是让蜀王代表,南京城中的宗室子弟,还有在外的藩王们。毕竟,藩王们虽然天南地北,但是如果将藩王手中的兵力集结起来,也有几十万之多,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并不比,历史上的藩王们差太多。只是因为地理原因,他们与中原相隔很远,只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政治影响力了。 谁都觉得蜀王是一个充数的 。却没有想到,朱允炆第一个挑战,就是蜀王带来的。 却不知道,蜀王对朱允炆已经恨极了。 就政治倾向来说,蜀王在何夕门下学习过,是倾向于何夕的。甚至蜀王治学的很多手法思想都来自何夕。只是,蜀王好学问是真的。他倾向于何夕,却不会支持何夕。 就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 他支持何夕,不仅仅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会给何夕带来麻烦。所以,他其实看不上朱允炆与方孝孺。 特别是方孝孺。 在蜀王看来,方孝孺根本就是邯郸学步。将何夕的很多思想与想法,裁开揉碎,重新整合起来,就是他方孝孺的学问了,简直是笑话。 不过,这一切不足以让蜀王在这个时候,冒着生命危险,来硬怼朱允炆。 让蜀王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别人,就是蓝玉。 因为蜀王妃是蓝玉的女儿。 如果说,朱允炆仅仅杀蓝玉的话,蜀王不会怎么样的。毕竟,蓝玉之死,是夺嫡之争,而且就蓝玉本人来说,蜀王也觉得取死有道,太不知收敛了。 但是蓝玉做的太过,激怒了朱允炆。朱允炆不仅仅杀了蓝玉,也将蓝家上下全部处死了。其中就包括了蓝玉之女,蜀王妃。 按理说,出嫁之女,就不是蓝家的人了。历史上,朱元璋杀了蓝玉,也没有杀蜀王妃。 但是朱允炆不一样。 朱元璋不杀蜀王妃,是因为朱元璋对自己儿子们都是比较恩宠的,蜀王与蜀王妃感情好,蜀王上书求求,朱元璋就答应了。而朱允炆可没有这样的感情,更不要说,杀蓝玉本身就是对军队之中忠于朱雄英的人一场清洗。 朱允炆不可能手软。 蜀王多次求见朱元璋,但是朱元璋身体不好,清醒的时间短,昏迷的时间长。徐正也只能让蜀王见朱元璋,但是能不能等到朱元璋清醒过来,那就要看时间了。 而朱允炆知道之后,略略动了一点手段,就让蜀王见不到朱元璋。 而蜀王妃知道朱允炆一定要拿下她之后,就自杀了。 无他,牢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人能去的地方,即便是女牢也是一样的。那种恶劣的环境,一进去,几乎不可能保全清白之身,蜀王妃不肯受辱。 朱允炆其实从内心之中看不起蜀王。 无他,蜀王选择留在南京,就要按照朝廷规定,降次袭爵,蜀王的儿子只能是郡王,几代下来,就是寻常宗室了。没有什么前途。觉得是软柿子。 捏一下也不无妨。 只是,朱允炆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朱允炆的能力手腕,在朱元璋诸子之中,仅仅是平均水平而已。不是说,朱元璋的这些儿子都要比朱允炆强,而是能叫得上名的王爷都比朱允炆强。 蜀王放弃权位,专心学问。这是他的选择,并不是蜀王无能。 蜀王只是被何夕带来学问新世界吸引了而已。他有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说,他不懂这些。 本来蜀王觉得,他作为皇子,今后即便作为闲散的宗室亲王,也足以富贵一生,比起兄弟们天各一方,努力耕耘领地,他这样闲云野鹤,读书习字,富贵一生。难道不是一个好选择的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现实就给他上了一课。 老实人发火,才是最恐怖的。 蜀王一开口,就咬在朱允炆要害之上。 朱允炆语气有些低沉,说道:「蜀王叔,有意此位?」 蜀王说道:「不敢,我身为先帝之子,宗室亲王,难道不该问一句,遗诏的事情。」 朱允炆说道:「而今,就是没有遗诏。你当如何?」 「什么也不敢做。」蜀王淡然说道:「皇侄,你早说不就完了。无非是白板皇帝,无诏天子,自古以来司空见惯,有诏曰继,无诏曰篡而已。」 朱允炆大怒,几乎要吐血。 第十九章朱允炆的被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朱允炆的被动 这一瞬间,朱允炆杀了蜀王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朱允炆却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杀人好办,但是杀人的后果太严重了。杀蜀王很容易,但是蜀王一死,天下藩王都不会与朝廷一条心了。毕竟蜀王在京师,什么权力也没有,这样的人都不能活下来。谁还会相信朱允炆。 但是蜀王骂得太难听了。 白板皇帝,也就是没有传国玉玺的皇帝,而今又有无诏天子。 今后即便是他当了皇帝,也洗脱不了这个骂名。 如果平日也就罢了。 而今朱雄英还在北京。朱雄英不死,他的位置就算不上稳定,朱允炆本来想要摆平这些人,将诏书这一件事情给压下来,而今压不住了,一定会给他带来正统危机的。 要知道,不管朱允炆也好,朱雄英也好,他们最大的本钱,不是他们自己的能力,而是朱元璋的遗泽。这东西,他们谁继承多一点,就能多有一些权力。 而今蜀王,作为朱元璋的儿子,他的皇叔,提出这个问题,给他带来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杀了蜀王,给他带来的影响更大,只会让天下人相信蜀王说的是真的。 更相信,这一件事情背后的问题。朱元璋到底属意谁? 这已经说不清楚了。只能让所有人自由解读了。 蜀王该做的也做,只是淡然看了朱允炆一眼,离开了这里。 徐达咳嗽了两声,也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又看似什么都做了。 ------ 朱允炆回到偏殿之中,朱允炆喘着粗气,说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方孝孺见状,心中暗道:「如果太子在,就好了。」 方孝孺自然知道,蜀王为什么要闹出这样一出,但是看出了朱允炆与朱标的不一样。朱标如果要杀蓝玉,决计不会弄得如此难看,也不会牵连如此之大。 方孝孺知道,这是朱允炆内心之中没有底气。 他到底不是朱标。 朱标坐镇天下十几年,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摸透了,而朱允炆从政治边缘人,到而今帝位在望,不过三年。三年的时间,接受一个帝国的所有。是很难的。 即便,有方孝孺代表的文官集团的绝对支持。朱允炆内心之中也是有些茫然不自信的。 但是蜀王妃的确是一个无害的人物。朱允炆依然不肯放过。可见朱允炆内心深处,并不是如朱标一般仁善。 不过,方孝孺没有其他选择了。方孝孺说道:「请殿下放心,而今南京大局在我。殿下只管登基便是了。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就行了。蜀王一些话,动摇不了局面的。」 朱允炆忽然低头,咬着牙说道:「那魏国公能不能动摇局面?」 方孝孺心中一动,他看出了朱允炆的眸子之中的杀意。方孝孺说道:「殿下,魏国公老了。他现在没有心思参与任何事情,只想保全子孙基业,殿下不如招魏国公儿子入宫宿卫,也算是一举两得。」 方孝孺真怕朱允炆忍不住对魏国公动手。 在他看来,杀蜀王也比对魏国公动手强。 不要看徐达看似走路都走不稳当,但是实际上,魏国公到底有多少实力,谁也不知道,魏国公仅仅是老了,不是死了。好吧,即便魏国公真老了,被轻易除掉。但是魏国公这样的人物,只要能喘气,就是军中的标杆,无数人仰望的目标。真出了事情。军中是要大地震的。 朱允炆说道:「那就这样吧。只要魏国公支持孤,我不会亏待魏国公一族的。」 方孝孺 说道:「殿下英明。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需要殿下决断。」 朱允炆说道:「什么事情?」 方孝孺说道:「要不要传令天下藩王来奔丧。」 朱允炆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按理来说,应该传令天下藩王奔丧。太子朱标马皇后薨逝的时候,都传令天下人来奔丧。藩王之中有借故不来的。也是让世子代劳。而洪武一朝,是立规矩的朝代。. 有了这样的故事。而今也应该让藩王都召入京师才对。 但是朱允炆而今面对很大的问题。 诏书这一件事情,就是一个大雷。 朱允炆可是知道,他那些王叔们,可不是对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的。更不要说,这些藩王之中,最少也有两三万精兵。有自己的班底,一旦他们都来了京师,鱼龙混杂之下,闹出什么事情,对朱允炆也相当不利。 一句话,他没有底气。 但是,同样的问题,如果不让藩王来奔丧。这本身就是对他正统权的伤害。要知道,大明皇帝不仅仅是皇帝,还是朱氏皇族的族长。后者同样重要。 毕竟,而今大明藩王十几个,从漠北到南洋都有。 这些地方,大明朝廷是管不了的,分封,其实就是以宗法制度来间接管理。对于这些藩王来说,大明皇帝管理他们的法统,其实就是朱氏皇族之长。 在朱元璋这里,这两者根本没有区别。但是到朱允炆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即便有诏书继位,继承的也是大明皇帝。而不是朱氏族长。后者这东西,必须要族人支持,才行。 所以,将所有藩王都叫过来,在朱元璋灵前承认自己的地位,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不这样做,今后各地藩王与大明之间关系,恐怕要重新定位了。 朱允炆反复思量,说道:「暂且算了吧。而今继位是头等大事。」 丁显说道:「不过,我觉得有一人可以召他回京。」 朱允炆说道:「谁?」 丁显说道:「吴王。」 朱允炆说道:「叫他过来?不行。孤没有坐稳皇位之前,他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丁显说道:「殿下,不可。申国公这么长时间没有传来消息,十有八九没有成功。而今局面本身就很危险了。只要召他入京奔丧,趁机拿下来。从而今永除后患才是上策。」 朱允炆说道:「他会那么听话?」 丁显说道:「不知道。不过,臣的意思是,这不重要。他如果来了,正好。如果不来,接责以不孝之名,而且何夕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陛下的女婿,让何夕也来奔丧。总之,让天下人知道,彼辈狼子野心,不仁不孝,毫无人心可言。」 「如此我们才能借机收拾北京。为殿下立威。」 朱允炆说道:「立威?」 丁显说道:「立威。之所以有今日的事情,全然是陛下威名未著,天下群臣轻视殿下,殿下需要一场胜利,而今想来想去,也只有北京最合适的。北京那边与殿下的关系,天下人谁人不知?即便手段狠毒一些,天下人也可以原谅的。只要殿下能拿下北京,天下也就知道殿下的手段了。」 朱允炆正在思考的时候。 忽然一个锦衣卫进来,在朱允炆身边耳语几句。 朱允炆一愣,说道:「什么?吴王在北京即监国位?」 朱允炆虽然还没有登基,但是已经继承了很多东西,比如锦衣卫,毛骧已经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之位,而今的锦衣卫已经在朱允炆手中了。当然了,这个时代的锦衣卫固然没有让小儿止啼的威名,但是作为一个情报机构,却是很合格的。 从漠北 到南洋,甚至到印度,都有锦衣卫的眼线。更有专门的情报分析机构,吸纳后世一些情报知识之后,朱元璋对锦衣卫投入很多。虽然因为时代与技术的条件,锦衣卫很多工作,自然不如后世的情报机构。 但是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顶尖的,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与锦衣卫比肩。 第二十章一棋之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一棋之差 虽然说,几乎所有大佬们都有自己的信息网络,比如何夕。何夕的信息网络,是基于商业体系的。但是没有任何一家情报机构能比锦衣卫更专业。 所以,北京发生的事情,他们很快就将消息传递到南京了。 只是,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朱元璋手中的威力与在朱允炆手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甚至朱允炆根本不理解,锦衣卫是怎么样的神兵利器。最少现在不理解,毛骧很识趣,在朱元璋死后,将整个锦衣卫交给了东宫,但是这种交接也带来锦衣卫的混乱。 锦衣卫作为专业化非常高的情报部门,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朱允炆临时派人接手,也只能让消息灵通一些,根本不能发挥锦衣卫的全部威力。 对于朱允炆来说,他根本没有心思想锦衣卫。毕竟,在他的教育之中,没有儒臣告诉他,情报机构应该怎么用,他们只会告诉他,这东西是坏的,是蠢的,君臣应该一心,岂能用这东西监视君子? 应该废除。 朱允炆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方孝孺与丁显也陷入蒙圈之中。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方孝孺对这一件事情也没有经验。 毕竟,方孝孺虽然在秘书监,内阁多年,但是真正的兵事,从来是朱元璋与勋臣商议之后处理的。内阁最多打下手而已。方孝孺第一反应是调兵平叛,但是调谁的兵,怎么平叛,方孝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方孝孺很快就想到该怎么办了。方孝孺说道:「殿下,速去请颍国公。」 朱允炆被方孝孺一提醒,立即明白过来,打发人去请傅友德来商议对策。 丁显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算算时间,也就申国公动手失败之后,那边就准备监国,他是怎么这么快下定决心的?」 这就是丁显想不明白的事情。 要知道朱雄英即为监国,很明显是登基的前兆。而在北京登基,就是可以预见有一场大战。这大战风险太大了,朱雄英怎么能这么快地下定决心。 「他定然是早有预谋。」朱允炆又急又怒地说道:「他见回不到南京,就已经准备了今天。」 丁显心中点点头,随即又暗暗摇头。 应该是有预谋的。但是丁显内心之中,依旧觉得说不通,他是见过朱雄英的。他并不觉得朱雄英有那么样的雄心壮志,早早就预备打仗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是问题在什么地方? 丁显心中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暗道:「朱雄英的那一封监国诏书不会是真的吧?」 丁显一开始先入为主,觉得朱雄英的监国诏书是假的,他忽然觉得如果朱雄英的监国诏书是真的。也就是说,朱元璋有意如此,很多事情都好解释了。 不过丁显随即摇摇头,暗道:「怎么可能。先帝英明睿智,怎么可能留下这个烂摊子。」 随即觉得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却不知道,他与真相一步之差,就擦肩而过了。 ------ 片刻之后,傅友德过来。听明白了北京的消息。顿时皱起眉来。 朱允炆说道:「国公,这应该如何应对?」 傅友德说道:「如果要动兵,就要快。越快越好。有些话,本来等殿下登基之后,再告诉殿下,但是而今,却必须先说了。殿下觉得,大明能战的军队在什么地方?」 朱允炆听傅友德这么问,心中已经有了揣测,说道: 「可是在北京?」 傅友德说道:「大抵不错。洪武十五年后,北方几乎年年打仗,将士们百战余生,更有最先进的武器都在北方。何夕这个人,别的手段,我都不太在意,而打造武器的能力,实在令我佩服之极。可以说,他一个人让大明的兵械大变样。而今大明士卒用的东西,在开国之时那是想都不敢想到,更不要说,打造兵器最多的地方,就是北京与辽东。」 「这就是为什么,陛下要设北京的原因。兵与铁皆在北,必须加强控制。而今南京京营虽然也是精锐,但是多年没有打仗了,即便有打仗地,也不过,是云南,广西,四川等地钻山沟,这些地方的战事,不能说好打,但是与北方大战,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在北京也是一些人脉,至少知道一点,吴王的影响力不过北京一城,而没有到边军,所以,吴王一动,必须马上平定,时间一长,吴王能纳边军为己用,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朱允炆本来没有打过仗,他对打仗根本没有感觉,听傅友德说得如此严重,立即说道:「该如何用兵?」 傅友德沉吟片刻,说道:「我立即调动京营顺着运河北上,调集江北兵马,围困北京城。」 其实在傅友德看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调集一员重将,直接去边军,召集边军人马就地平叛,而不是大军北上。 只是,傅友德之所以不提出这个意见,是有原因。 调重将北上,这个重将的分量不能轻了。因为一旦轻了,不可能与朱雄英争夺边军的影响力。所以,这样的将领数量有限的,最合适的人是谁,是傅友德。 但是傅友德不想去。 两个原因,第一,太危险了。孤身北上,调集旧部,迅速平叛,对国家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其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别的不说,当年忠于自己的旧部,而今还是吗?人心是会变的。 一个不好,傅友德将小命都陪进去了。 当然了,傅友德作为当年敢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的勇将,是不怕死的。就是时机不对。因为朱允炆登基,真是一场大洗牌的时候,傅友德作为有功之臣,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南京,到时候,他不再京师,谁给他争取利益啊? 岂不是,让他没有最大的好处了。 傅友德冒险擒拿蓝玉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利益吗?这个时候岂能拱手让人? 至于派人别人去?徐达去不了,病了,让冯胜去?确定冯胜不会投敌吗? 傅友德这个方案,最大好处是傅友德统率京营,节制北方大军,兵权就是最大的利益,只要兵权在手,傅友德并不怕南京城中没有自己的位置。 无非是战斗规模大一些,平叛速度慢一点而已。 说到底,傅友德内心深处并不是多看得起北京方面的将领的。毕竟何夕虽然有手段,在傅友德看来,还是有一毛头小子。 「不行。」丁显说道:「颍国公不能去,最少不能调集京营北上。而今南京局面不稳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件事只能让别人来。」 朱允炆没有登基,京营的稳定胜过一切、此刻对京营进行大规模调动,不管是好的调动,还是不好的调动,在丁显看来,都是不稳定因素,一旦出了事情,那问题就大了。 所以,而今镇之以静,保证朱允炆登基顺利,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 特别是蜀王搞出这些事情了,影响很不好。很难说南京城中,有没有一些人,对朱允炆登基不满意,此刻正在蠢蠢欲动。 丁显的话提醒了朱允炆,朱允炆也反应过来了,说道:「对,国公是孤的定海神针,是万万不能动,区区小乱,也无须国公动手,还请 国公给孤推荐一二人选。」 第二十一章瞿能与晋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瞿能与晋王 傅友德沉吟片刻,说道:「北京虽重,但以朝廷万钧之势压之,也不过有所反复,而今万事之重,在于京师,殿下登基,正位,以安人心。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此一来,对北边的形势,就是封禁北京,不至于流散。犬子在日本,可令其西进,总领高丽日本之兵,进辽东。虽然说仓促之间,难以大战,但是亦可牵制辽东兵马,不得妄动。令瞿能总领东胜,大同兵马,东进,牵制北京兵马。然后派遣一员宿将,令山东河南之兵,徐徐北上,将北京困在弹卵之地,待陛下登基之后,老臣再领兵北上,灭此朝食。这是最好的布置,只是其中几处关碍,老臣拿捏不准。」 朱允文说道:「国公请讲。」 傅友德说道:「瞿能此人,本为四川都指挥使,为贞宗皇帝所看重,提拔北上,镇守东胜经年,屡立战功,臣观其用兵,颇有章法,有名将之姿,可托重任,只是臣不知道,此人对殿下如何?」 朱允炆皱眉。 傅友德的意思他明白,瞿能这个人,是太子的亲信,这一点,毋庸置疑。没有太子提拔,瞿能没有今天。在勋贵圈子里,谁是谁的人。这一点很明白的。但是太子朱标的人,未必是朱允炆的人。 这里面的纠葛,傅友德就不太清楚了。 甚至傅友德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如果瞿能投靠了北京。那么,北京的势力,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北京,辽东了。甚至将整个北方战线,大同,漠南,河套地区都囊括在内,如此一来,北京就会有一支庞大的骑兵。 这对朱允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瞿能这人,一下子变成了重中之重了。 朱允炆看着方孝孺与丁显。 两人沉默不语。 无他,两人都是文官,在他们的专业领域,他们是佼佼者,但是在军事方面就不行了。更不要说勋贵将领之间的关系网。这更是让他们摸不清的。 朱允炆对此也不大清楚。 朱允炆想了想,说道:「瞿能在军中与谁交好?」 傅友德说道:「他曾经在蓝玉麾下作战,只是后来被贞宗皇帝调走了。如果说与谁交情深一些,也就蓝玉了。」 朱允炆头疼,心中暗道:「蓝玉,又是蓝玉。」 他此刻已经感受到蓝玉案的反噬了。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来做,是不一样的。朱元璋来做,并不是没有反噬。但决计不会朱允炆这么大,而朱允炆不仅仅做了,而为了清洗朱雄英的支持者,还有意扩大化了。 只是朱允炆不明白,方孝孺与丁显也不明白。 他们杀的不是朱雄英的支持者,他们杀的是军中常遇春一派。 徐常并称,说实话,常遇春在军中的势力是不如徐达的。更不要说常遇春早死,儿子不争气,如果不是蓝玉能支撑门户,常遇春一脉早就在军中不成样子了。 但即便如此,作为开国以来最大的军头之一,这一脉的关系网,不知道有多深多广。 想要连根拔起,难度太大。更不要说,蓝玉因为朱雄英的母族支持朱雄英,但是常遇春一派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大家出来混,要的是功名富贵,更不要说常遇春死了几十年了。当年的情分还剩下多少,真对常家忠心耿耿,也不会让常茂流放在外,也没有多关心。 更不要说,大明勋贵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也是朱元璋分化了很久,才形成各个派系,否则的话,他们联合起来,只有一个名字,淮西功臣集团。这才不好对付。 朱元璋都感到棘手的问题,朱允炆不知道深浅地一刀下去。自然碰到硬骨头。 方孝孺说道:「臣以为当派人连夜奔赴东胜 ,劝说瞿将军,臣没有记错的话,瞿将军家族应该在南京城中吧。」 傅友德点点头。虽然他觉得这一件事情不地道。但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瞿能的父亲名叫瞿通,是淮西老将,在洪武十三年就已经在五军都督府任要职了。虽然没有封侯。但距离伯爵也是一步之差,在朱元璋在南京赐府第。死后葬在合肥老家。但是瞿能一家在南京落户了。 方孝孺说道:「让瞿将军家中子侄去传旨,并加追封瞿老将军为伯。引瞿家子弟入宫宿卫。国公以为如何?」 傅友德说道:「老臣与瞿能不怎么熟悉。」 的确不怎么熟悉,前文说过,明军内部派系,在朱元璋渡江前后,就已经形成了,冯胜,徐达,汤和,邓愈等人,包括常遇春,都在渡江之前,就已经在军中任要职,或者亲眷在军中任要职。而傅友德,是在陈友谅麾下投奔的降将,虽然也是淮西人,但是双方不是一个路数。这也是为什么傅友德近些年才冒出头。如果不上这些老将真不能打了。傅友德想要冒出头需要更长时间。 而瞿家是跟谁朱元璋渡江的一员。 不是一个派系的。 丁显说道:「如此一来,臣以为当设一后手。」 朱允炆说道:「后手?什么后手?」 丁显说道:「晋王。」 朱允炆微微皱眉,晋王在皇后死后上蹿下跳的种种,还在眼前。朱允炆对晋王有好印象才怪。不过,晋王在这一件事情之后,被撵回封地,当了缩头乌龟。 朱元璋就当忘记了这个儿子。 而朱允炆一直想动,但并没有动晋王。 原因有二,第一,在朱允炆面前表现出自己孝顺的性格,晋王怎么说,都是长辈。自然不能不善待。对晋王动手,会留下坏名声。 第二,大明的藩王们势力并不小,朱允炆也不敢都得罪了。 不过,朱允炆一直存着秋后算账的想法。他早就想好了。乌斯藏就很不错。历史上乌斯藏,也就是西藏,是在永乐年间入朝的,算是纳入大明的版图。 虽然是间接统治。 而今大明势力大增。在对西南战事之中,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不管是在云南,还是四川等地,如果不是这些地方山高林密,有些地方军备再好,也用不上力气。否则早就荡平很多次了。 如此一来明军的声威也传到了高原之上。 乌斯藏的各大寺庙,也就早早来朝贡了。 而乌斯藏的统治是以各大藏传佛教的寺庙为主的,并没有真正的意义的藏王。朱允炆一直觉得,封一个藏王带万把人进入藏地,让藏地更加顺从大明。 反正藏地的土地人丁,都在这些寺庙之中,即便有藏王也是一个摆设。大抵是一个清代的世袭驻藏大臣而已。 朱允炆就想到了自己的好叔叔。 而今忽然提起晋王,朱允炆一时间摸不清楚头脑。 丁显继续说道:「殿下,晋王在太原有三护卫,更何况,晋王多次领兵北上,大同等地都是有旧部的。晋王此人更是野心勃勃。一旦瞿能归附北京,恐怕晋王也会不安,虽然说晋王与北京与我们都有过节,但是事急之势,不知道他有何作为,故而,要让晋王站在我们这边,一旦不成,则令晋王节制山西都司并山西行都司。当然了,也应该派一员老将辅佐。如此令北京不能西进。」 朱允炆想了想,说道:「国公以为如何?」 傅友德说道:「晋王如果肯谨守关卡,则北京不可得山西,只是臣担心,晋王用心不纯,为将来之患。」 朱允文说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我现在要做的不让北京坐大。」 第二十二章韩国公一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韩国公一脉 傅友德沉默了一会儿,他越想越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北边的事情,恐怕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定的。甚至傅友德嗅到一丝危险的感觉。 傅友德不知道这种危险从何而来,但是他相信这种在战争之中养出来的直觉。 虽然北京兵强马壮,但是傅友德内心之中还是看不上的,无他,在傅友德的思维之中,一场战事能不能胜利,首先要看的不是兵马钱粮,不是兵马钱粮不重要。而是北京兵强马壮,南京就没有了吗? 说实话,南京广有天下,从各种方面都压制住北京的。更重要的是在将领上。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傅友德看来,大明天下最强大并不是多少兵马,而是一大批将才。 在这一点上,北京有什么?只有两三个毛孩子而已。 本来傅友德想推荐自己的人出来任职的,但是而今却觉得,不行。想要稳住局势,他自己一脉势单力薄了。 虽然傅友德想要成为军中第一人,在徐达之上,但是他很清楚一点,淮西集团之中,他的座次其实很靠后的。傅友德自己觉得自己能打,但别人不能打吗? 别的不说,坐镇南洋的陆仲亨,他可不觉得自己不能打。 傅友德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决断,心中暗道:「罢了,最重要的是夏王继位,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傅友德说道:「臣举荐韩国公李祺入内阁办差,举荐唐胜宗,费聚,赵庸,等数老将执掌京营,至于山西,与河南等地,只需从其中选几位,绝对能够胜任。」 方孝孺与丁显对视一眼。 心中生出一丝丝惧意。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虽然李善长死后,分崩离析的淮西集团,有再次凝聚起来的可能。 毕竟,朱元璋手下留情,仅仅杀了李善长,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历史上朱元璋为了以绝后患,大开杀戒。不管名声如何,但是到了建文朝,淮西集团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今却不是如此。 虽然蓝玉被杀,牵连了一批勋臣。但是这些人大多是后起之秀,真正与李善长关系亲密的这些人,虽然在李善长死后蛰伏了好些年,但是都还活着,甚至是当打之年。 五十岁上下。 这就是李善长这一派为什么被朱元璋这么打压的原因。 李善长这一派横跨文武,李善长在朱元璋集团之中,可不仅仅是萧何的角色,这些将领很多都是李善长的后辈子侄。而今李善长在朝廷之中的文官势力,随着胡惟庸案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但是在军中隐藏的势力,即便压制了这么多年,只要一提名字,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这就是朱元璋的担心,是,李善长老了。但是司马懿当年也不年轻,李善长还有子孙在。 这样一个势力留下来,岂是少主之福? 而今,朱元璋没有那个心思了。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了。当然了这也是朱元璋知道朱雄英为帝,何夕为相,即便精诚合作也搞不定变法的原因之一。 他死后,反扑的不仅仅是文官集团,甚至文官集团的反扑,虽然不小,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的。李善长的阴魂不散,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如果大开杀戒,将勋臣连根拔起,文官势力将全面接管朝廷,对变法更不利。 大明朝廷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盘根错节。朱元璋都没有很好办法处理,这也是朱元璋自己的问题,朱元璋在政治斗争之中,做不了精细的活。他破局的办法就是杀人。 而朱雄英哪里有他威信。 那只有掀盘子了。 将盘面 上的势力全部推下去,重开一局。 朱允炆也认识到其中严重性,说道:「真的要如此吗?」 傅友德说道:「臣请殿下裁决。」 朱允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无数链锁给锁住了。想要大声呐喊,却喊不出来。他心中暗道:「皇爷爷的皇帝可不是这样的。」但是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说道:「好。」 随即商议派谁过去。 赵庸去山西坐镇,如果瞿能不稳,则与晋王合作,掌握山西兵马,西定瞿通,东控北京。令唐胜宗,总领山东,河南,河北三都司,迫北京之南,有机则击之,如果没有机会,则控制局势,不能让北京南下。 以待后来。 而韩国公李琪,更是入内阁,为内阁大学士。位在方孝孺之下。 这代表着勋臣入主朝廷之中,朱元璋一辈子做的事情,文武分立,文武制衡,打出一个大大缺口。 这些方孝孺等人也都知道。但是这样做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虽然李祺出面,很多老将纷纷出马,因为蓝玉以及被部下被诛杀而动荡的京营,瞬间稳定下来了。虽然说这些将领,已经闲置了很多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更不要说,军队是一个很封闭的地方。而今的高级将领,在十年前,也定然在军中,甚至就是这些老将的旧部。 更不要说,一些开国将领投奔朱元璋的时候,是带着人手的。可以说是入股大明王朝。这些人对他们将主忠诚,是在对大明王朝的忠诚之上,固然这些人的势力被朱元璋压制了很厉害。但是实际上,除非将这些人杀了,或者对大明朝廷进行翻天覆地的大清洗,否则这种脉络,是不可能斩断的。 山头主义即便在新中国都蔓延几十年,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有这股强有力的势力支持,连徐达与冯胜都感受到压力了。再加上文官势力的支持,此刻,朱允炆即便没有诏书,也足以登基了。 ------ 魏国公府。 徐达这一刻真的病倒了。 卧床不起,甚至一度昏迷不醒。三个儿子都在床前,衣不解带地伺候。 情况稍稍好转一点。冯胜就过来探望了。 徐达靠在床头,冯胜说道:「大将军,你就真的不准备出面吗?」 冯胜说的就是李善长一系将领的活动,说句实在话,这些将领未必都是李善长的人。就如陆仲亨,他原来也是在李善长案的名单之中,他与李善长之间关系是不错。但陆仲亨绝无效忠李善长不效忠朱元璋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人的关系很难界定的。 而今这些人被朱元璋一体打压,如唐胜宗,当年何夕与他杭州会面的事情,他在剿匪,而何夕而今都成为了文官大佬,北京留守了,唐胜宗这些年做了什么? 两件事情,剿匪,练兵。 前者就不用说了,深山老林,难动大兵,赢了理所当然,出了问题,牵连一世英名。后者,更没有什么功劳可言。甚至有一段时间连剿匪练兵的差事都没有了。朱元璋宁可提拔新锐将领。 如蓝玉,沐英,燕王。 这种情况下,他们岂能没有恨意?不是李善长一党,在打压之下,也是了。 当然了,即便如此,徐达在他们之中,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 冯胜就不行了。如果他大哥冯国用在,说这些人或许还听一些,但是他就不行了。 冯胜觉得这些人做得太过分了。无他,军中的位置有限,之前是,蓝玉,傅友德,冯胜,徐达,是最大的军头,而今蓝玉连根拔起。傅友德投靠过去了。这些人压抑多年,一出来就疯狂夺权,不仅仅占了原来蓝玉的位置, 也打压了冯胜与徐达旧部的位置。 这直接影响到了冯胜与徐达说话的分量。 冯胜自然要找徐达商量。 第二十三章建文元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建文元年 徐达眼神疲惫且无神,淡然的说道:「由他去吧。」 冯胜说道:「我知道,他们欺负我没有儿子,但是你不为几位贤侄着想吗?」 冯胜这话充满了怨怼,但也有几分事实。 在古代没有儿子,就是被人看不起,特别是冯胜这个年纪了。冯胜后辈之中,没有当门立户的人物,下面的旧部的心也不安稳。 徐达淡然说道:「老冯,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那位的意思吗?我老了,不想折腾了。而且这天下要乱了。我身受陛下厚恩,不想让新帝为难,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这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正好磨砺几年。等什么时候我死了。估计新帝就会想起来了。」 冯胜听了沉默片刻,说道:「大将军,你不觉得陛下之死,事有蹊跷?」 徐达说道:「有没有不重要,以大局为重。须知这天下不仅仅是陛下,也是我打下来的。自己的东西,自己要心疼。不能再折腾了。不能再折腾了。」 徐达话里话外的意思,冯胜再明白不过了。 徐达不是觉得,朱元璋驾崩,朱允炆继位这一件没有问题。而是不想问了。也不能问了。 毕竟大明需要一位皇帝。也仅仅需要一位皇帝而已。朱允炆如果有问题,朱允炆不堪为帝,那谁可以?朱雄英吗?可惜不在京师,更不要说各地藩王,都有兵权,虽然说,都在海外,难以调度,但是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却未必不能掀起风波。 天下不能乱。这是徐达最坚定的想法。 其他的都不重要。 冯胜说道:「这是我们不想乱,就不会乱的吗?你觉得,你与何夕打交道少,我与打交道多,在我看来,何夕不是傻子。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今北京反应这么快,自然是早有预谋的。」 徐达说道:「你的意思是?」 冯胜说道:「北京一时半会平定不了。」冯胜嘴角有一丝冷笑,说道:「天下已经乱了。」 徐达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叹息,他内心之中忽然有一种感觉,或许自己早该死了。 早死,就不用看到这个局面了。 而大明又将走向何方? 天下又将走向何方?.. ------ 徐达的思考,朱允炆并没有感觉。 此刻他在朱元璋灵前继位。 朱允炆一身龙袍,看着朱元璋的棺椁,说道:「皇爷爷,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我,如果父皇还活着,最后登基的一定是大哥,毕竟变法才是你想做的。只是父皇不在了,大明局势不稳定,才不得不折中选了我。因为我才能弥合各方,将天下传承下去。」 「不过,你还给大哥一个机会。」 「这也好,我会让你看见我堂堂正正的击败大哥,让他去下面陪你。让他在父皇与您面前,承认,他不如我。」 「另外,你要的变法,我会做下去的。只是不是现在。方师傅本来就瞧不上我。之所以支持我,不过是不得已而已。恰好,我也是不得已而威之。」 「您瞧好了。我才是大明第二任皇帝,我一定会做到比您好,比大哥好,比父亲好。」 随即朱允炆深深行礼,走出了大殿,身后两扇大门缓缓的闭合。将幽深的气氛关闭在大殿之上,只有阳光照射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朱允炆微微闭上眼睛,他享受此刻的阳光。 很快朱允炆登基之后,第一道诏令就出来。 加恩天下。 首先,大赦天下,有罪没有罪都放出来。 朱元璋重典治事,法度森严, 即便是何夕的主持之下修改了大明律,但是惩罚尺度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而朱元璋本身最讨厌大赦了。 洪武年间就没有过大赦。 毕竟,在朱元璋罪有应得的人,岂能因为大赦而放出来。 故而大赦天下这一件事情,政治含义不仅仅是大赦天下。背后有很深的意味。 其次,减免各地所欠赋税。 朱元璋这几天,清丈天下,做了很多事情,就是为了清理税基。因为飞船其中清丈技术的进步,大明耕地整体上涨了两成,更不要说开国之后,新开垦的最近纳入缴税土地之列的土地。 总之,朱元璋对田税,应收尽收的目标,虽然没有完成,但是对田税征收的尺度深度,几乎可以说是古代封建王朝之最了。否则大明也不会那么多钱。 不仅仅商业税的增长,农业税也在增长。 但问题是,很多士大夫对此怨声载道,朱元璋执法严苛。在征收赋税上,自然有一些过度执法的事情。所以天下有很多欠税。积少成多,也有上百万石之多。 这是这两年朱元璋不怎么处置政务才有的。 朱允炆做这一件事情,可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这些欠税的问题,而是对士大夫们放出信号。 第三,就是开科举。 这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 从洪武十四年何夕过来,开科举就是朱元璋思考的议题,是何夕力谏之下,朱元璋放弃了开科举,以国子监培养官员的基地。而何夕更是以国子监为根基,培养出而今庞大的新法派系。 为了开科举这一件事情,更有无数儒家大臣,前仆后继。冒着触怒朱元璋的风险,也要上书谏言。 可见这一件是牵连之大。 科举一定,大明士大夫们的特权也就有了。读书人的地位也就有了。商人即便再赚钱,也不可能有政治上的地位,而没有政治上的地位,商人赚再多的钱,也不过是过路财神而已。 最后还是会到他们手上。 毕竟,大明可不是有钱能买到一切资本主义,而是有权就能剥夺一切的权力社会。 而朱允炆的年号也确定了。 不是别的就是建文。 这个年后的制定,何夕并没有有任何干涉。而是天下苦洪武久矣。太多人希望偃武修文了。所以年号之中,一定有一个「文」字,而中国这么多年,年号那么多,带「文」的年号更多,可供选择的范围,其实并不多。建文这个年号,自然就脱颖而出了。 与朱允炆拟定的政策相吻合。 不管怎么说,朱允炆开门三件事情一定,他的皇位也坐稳了。成为儒家士大夫心中圣君,有各地士大夫的配合,军中也有人支持,在短时间之内,朱允炆的地位根本不可撼动。 除非有外部力量。 朱允文心中的外部力量,心腹之患就是朱雄英。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本来想登基之后,稍稍稳定一下内部,就要对朱雄英出手。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人让他不得不先对付。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靖江王。 ------ 此刻的何夕也对这一件事情,大为吃惊。 靖江王在得知朱元璋驾崩之后,派人夺了澎湖列岛,直扑福建。福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夺下厦门等好几座岛屿。让靖江王陈兵福建,大有一举夺取福建势头。 之所以如此。 主要是福建地方根本没有防备。 本来吧,当年朱元璋派汤和出来整顿沿海卫所,防范倭乱。历史上汤和建立的防御体系,维持了一百多年,最后才荒废的。即便荒 废之后,汤和建立的卫所城池,也是重要的防御节点。 但是因为何夕的出现,大不一样了。 那就是开海之后,明军的海上势力大增,根本不需要防范倭寇了,大海就是大明的城墙。如此一来,又何必修建很多防御性的城池,不如多建立灯塔。 第二十四章靖江王的影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靖江王的影响 而福建当地,也根本没有想到,靖江王会忽然动手。要知道,靖江王的靖海商社,是最开始经营海贸的商社,这么多年在海上也是前十的存在,因为距离福建近,福建港口之中,很多船只都是他们的。 靖江王忽然动手,福建地方有防备才怪。 不过,何夕细细想来,靖江王有今日并不奇怪。 当年靖江王就不安分,估计这么多年都在想着造反。朱元璋在的时候,他不敢,而今却敢了。 这也是靖江国给他带来的信心。 海贸开启之后,海外移民也是非常多的。但靖江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距离福建非常近,顺风顺水不过一两日就能到台湾。 而福建又是一个人口多到爆炸的地方。这种情况下,福建人的移民首选的地方自然是靖江了。 何夕在时候,靖江才粗安,这十几年过去了。整个台南地区,几乎都开垦出来,因为靖江王每年从海贸上获取了利益相当不少,投入靖江的开发之中后,自然得到很大回报。更不要说,靖江本地的伐木业,造船业也很发达。这些都是靖江王直接控制的产业。 何夕给靖江王留下的底子,再加上靖江王联系到海外的市场,虽然靖江王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做资本主义,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工业化,但是他本能走到这一条路上了。 这也是各种经济要素的推动。 何夕留下的工业化的生产方式,海外庞大的生产需求,国内关税,还靖江没有关税,国内的法度森严,而靖江的法度松弛,适合一些灰色的产业。再加上靖江人口缺乏,需要更有效率的生产方式。 于是,辽东很多新技术,总能在靖江得到应用。 这些年下来,靖江人口没有百万,但是靖江王手下能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却是相当可观的,如此一来,自然让靖江王心中生出了别的心思。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而已。 不过,而今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暗道:「时来天地同借力。」 没错,何夕确定,南京一定会先处置靖江王,。再来处置北方的问题。倒不是说靖江王对南京的威胁更大,而是地理位置决定的。 从北京到南京,要突破山东河南,然后突破两淮,才能饮马长江。但是从台湾到南京,却能乘船一路到达,更不要说,靖江王不需要到南京,只需要到江南一代,朱允炆就受不了。 根本原因在于,朱允炆背后的力量,就是士大夫集团,而士大夫们最强盛的地方,就是江南一代。这些人左右朝堂。不可能让战火燃到自己家乡。还有财赋上的问题。 海关赋税,是商税之中大宗,大明已经不可能离开沿海海关赋税了。一旦没有了这个钱,不要说打仗了,连朝廷运行都会捉襟见肘。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大明户部习惯了大手大脚,很难节省下来。 更不要说,北方的战事即将大起,钱更是重要。多多益善。 即便不说商税,单单说田赋,江南田赋也是朝廷重中之重,江南一地,几乎承担了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赋,江南的田赋收不上来,对大明朝廷影响非常大。 更不要说,大明收的是实物税,也就是粮食。 别的地方收上来的粮食,还需要运道南京,朝廷才能使用,而江南的粮食可以直接用。这对朝廷影响特别大。 所以,朱允炆不摆平了靖江王,是不可能来对付他的。最少京营大军是不可能北上的。 何夕不由的想道:「我是不是太保守了。」 何夕定下的计划,就是将河北纳入控制之中,将来河北平原与辽东成为北京的两大粮仓 ,从而支持北京长期作战,如果能成功的话,北京有钱,有粮食,有足够的人口,更有足够的铁与煤,各方面要素都有。 足够何夕爆发处于强大产能,从而对南京的战事之中有绝对的优势了。 只是何夕发现,似乎南边的反应不快,甚至很慢。再加上靖江王这一档子事情,南边更很难反应过来了。如此一来,何夕就由很多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要不要继续南下? 这一个问题在何夕脑海之中反复盘旋。 南下的话,有利有弊。 这一次何夕南下,几乎没有遇见战事。堪称兵不血刃。不仅仅,直接将河北的府县给拿下来,也将河北各地的卫所军给拿下来了。何夕出北京城的时候,仅仅带了三万余人。 毕竟北京还有其他方面的地方。何夕也担心朱雄英的安危,更担心朱雄英不能很好收拢延边兵马。所以给朱雄英多留一下人马。但是而今,何夕手中的兵马近十万人。 将地方上的卫所军全部召集起来了。 何夕南下行军之中,也对这支军队内部进行了大调整,从而确保这一支军队听从北京的命令,不会出现反复的问题。 当然了,这么顺利的原因,何夕也知道。 第一,这些人根本没有想到。北京会起兵造反,所以对北京来的人根本没有一点防备。 第二,那就是北京对河北地方的管辖权。河北各卫所都有人在北京。里应外合之下,根本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但是继续南下,饮马黄河这些条件不存在了。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何夕控制河北地方,用了十几天的时间。甚至到河间府以南地方,已经遇见了反抗的人。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自然不可能如之前那么顺利了。.z. 再有,就是在往南,就不是河北地界了。而是河南山东地界了。 北京对这两个省份并没有管辖权。虽然说,如果北方战线遇见危机的时候,朝廷是会从这些地方调兵北上的。但是最少现在,北京并没有对这两地卫所有管辖权。 想要继续南下,就非打仗不可。 对于何夕整体计划来说,继续南下意义不大。 何夕并没有想过冒险直入南京,只是想将战线维系在一个远离北京的地方,能保全河北平原之余,为北京留下更多的战略缓冲,与种粮食的地方就行了。 所以,双方战线,往南一百里,往北一百里,并不重要。 而河间府这一带,是何夕选定的地方。 首先,这里河道纵横,都是东西流向,以河而守,足够南军喝上一壶的,而历史上燕王南下的时候,就在这里,与南军反复拉锯,就可见这里地形地势的问题。 其次,继续往南,就是山东。想占据山东兴胜之地,对南方自然会有战略优势。但问题是山东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而河南更是如此。如果全取黄河以北,倒也不错。只是也要注意到山西的威胁。 山西到河北只有太行八经。而战线在河间府一线,需要堵住两三个口子就行了。但是维系到黄河一线,需要防守的地方就多了。 而很长一段时间,何夕手中的总兵力是有限的。 这是北京方面而今手中的兵力,与河北辽东的总人口决定的,越往南打,占据的地方越多,防守所需要的兵力就越多,而整合地方也是需要时间的。很长一段时间内。 何夕不可能将兵力提升上去。这就出现一个问题,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如果挡不住的话,何夕也很难说什么以后如何? 这里面的权衡利弊,让何夕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何夕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召集诸将商 议,反正何夕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是军事上的天才。 第二十五章进退之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进退之间 「大人,以我之见,可以两全。」叶沈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说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不得。大人锁河间,却南军。就不要仅仅想却南军,必须存了南下大败南军之心,不行则退而求其次,如果困顿于此地,坐失战机,不仅仅有负监国之重托,也令敌人从容布置。大人守滹沱诸河之心,也未必能达成。」 滹沱河,并不是一条河的名声,滹沱就是河水浑浊的样子,滹沱河就是河水浑浊的河流。一度是真定,河间这些河水的统称。后来渐渐变成某一条河的专称了。 不过,这些河都是发源于太行山,汇流入卫河,从天津出海。河道也飘忽不定,常常夺他道而入卫河。故而,这一带河道纵横,湖泊湿地不少。如果小数人进退,自然哪里都有路,但是如果大军前进,无非数道。要么沿着卫河两岸行军,要么沿着太行山东麓行军,其余的就是几条官道。 所以只需以河为防,锁几处要道,就足以让南军顿兵于此。 只是这一些都需要时间。 何夕早就有准备,已经在河间等地选了渡口,河道,桥梁,或者可以泅渡的地方,建设城堡。有大量水泥钢筋,只需很短时间就能修建出城堡,再加上足够的火器与粮食,只需数百上千人,就足以封锁要道。然后大军后置,待南军围困这些城堡的时候,后发击之,不敢说,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却不可能让南军轻易攻破河间防线,给北京时间。 而做这些也需要时间的。不多,一两个月而已。 在何夕看来,南京方面反应比自己所想的慢太多了。 一两个月的时间内,未必让聚集大军北上。但是何夕觉得叶沈说的对。毕竟,时间这东西,是越多越好的。留下一些人督造河间防线,大军南下,不求大功,只需迟滞敌军,未必行不得。 不过,何夕想起叶沈的一些毛病,说道:「好,就按你说的来。铁铉。」 铁铉说道:「属下在。」 何夕说道:「河间这里就交给你了。后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各种物资会顺着运河源源不断来这里。我最多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这一道防线,一定要完成。」 铁铉说道:「下官遵命。」 何夕之所以让铁铉来,就是看重了铁铉主持工程的能力,也看重历史上铁铉守济南的功绩。希望这一道防线,足够坚固。 叶沈说道:「大人,此事悬危,不如大人坐镇河间,我领兵南下。」 「不行。」何夕厉声说道:「绝对不行,这里不是高丽,是大明,我等也是拨乱反正的义军,官军。这一次南下,不仅仅是打军事仗,也是打政治仗。你一个人领兵,我绝对不放心。」 何夕不是不放心叶沈的领兵之能,而是不放心叶沈政治上的迟钝。 叶沈在高丽的战绩,而今何夕还记得,而且叶沈为了取得胜利,大略高丽,填补女真人的胃口。而今叶沈的大名在高丽,还是能令小儿止啼。何夕倒不是担心叶沈在河南山东,也放手大掠。虽然说,叶沈为了胜利,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但是只有何夕事先叮嘱了。叶沈还是听话的。 但是问题是,何夕能想到的东西还是少的。叶沈的自由行动的权力还多的。万一,叶沈来个水淹七军怎么办? 即便能一战将山东河南的卫所军都给灭了,对何夕来说,也是大大的败仗。 一想到这些事情,何夕就头皮发麻。 他必须看住叶沈。并不是束缚叶沈的手脚,而是让叶沈明白,什么是政治仗。不过,人的天赋,有时候很奇怪。何夕教叶沈军事知识的时候,叶沈能够一点就透,举一反三。但是关于政治的内容,他就好像听天书一样 。 何夕对叶沈成为一个懂军事又懂政治的将领,已经绝望了。 所以,何夕一定要跟着过去,给叶沈定下规矩,等将来战线稳定了,或者南北分立变得分明起来,那时候就可以完全托付给叶沈了,就不用插手太多了。 叶沈也没有办法,他说道:「既然大人已经定计,兵贵神速,宜速发兵。不可拖延。」 何夕说道:「好。」 ------ 何夕与叶沈点起兵马南下,并派遣偏师,由河北向西南,收大名府等地。这些地方也属于河北管辖。方便收取,而何夕与叶沈带着主力,南下山东,进入山东之后,第一个州城,就是德州城。 而德州城此刻,也听了北方的变故。 城中紧闭城门。发民壮上城守城。 何夕与叶沈在外面看了看城池,城池并不高大,甚至有一些残破。这是从元代遗留下来的城池,虽然说朱元璋高筑城,广积粮为号,但是并不是什么地方都修建城池的。 洪武年间修建的城池,基本上有这样的特点,那就是名城大邑,如开封,西安,襄阳等城池。要么就是双方战线拉锯所在,就如同浙江,江西的一些城池,就是当年朱元璋与张士诚,陈友谅交战所在。还有就是延边各地,也是与蒙古拉锯过很长一段时间。.z. 而河北山东一些才城池,却根本没有修建。原因很简单,大明北伐太顺利。直接将战线从山东推到长城一线,即便有些反复,最多到北平城下,这种情况下,河北山东等地的城池,根本不值得修建。 真正修建的起来,是正德年间,刘六刘七之乱后,才次第修建的。 而德州城,也算是战略要地,在元代就有城垣,只是入明之后,地方官有加固,但并没有重修。依然是旧城模样。 叶沈说道:「大人,请看,这城垣看似齐整,但是这里与这里土色不一,新旧有别,看来是新修缮。这种新旧结合的地方,最不牢靠,以末将之间,派遣敢死之士,冒死掘城,埋火药于城墙之中,决计能炸出一个缺口,然后大军攻入,城池必下,最多不过五日。末将敢立军令状。」 叶沈敢说的这么肯定,一方面是城防的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感受到城头上的士气并不高。 毕竟,大明开国二十多年,虽然有很多老人都经历过战乱,但是这些三四十岁的人,早已忘记战乱是什么样子,毕竟当年大明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小。 更不要说,他们包括德州知府,也处于懵逼之中。 毕竟,之前还觉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大明就要打仗了。 这种从和平时期,一下子转变为战争状态,并不是谁都能转换自如的。甚至可以说,南京方面反应迟钝,也是这种状态的体现。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守城是本能反应。甚至具体怎么守,守到什么程度,上上下下其实都不明白,不知道。 再加上守城多为民壮,不是职业军人,还有大明军事技术最巅峰的在何夕这里。虽然说,何夕这一次为了兵贵神速,并没有带大炮,但很多攻城手法,也不是城中这些战争思维停留在二三十年前的人所能了解的。 毕竟,为了开矿,何夕已经将爆破编成专门的学问。连坚硬的矿山都能爆破,这种夯土城墙,如何能应付。自然是轻松无比。手到擒来。 只是这种技术,并没有第一时间应用在其他方面,一直在矿山之中使用,而战争就是新技术大面积普及的时代。 第二十六章攻心为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攻心为上 何夕摇摇头说道:「不,你先准备。」随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射进城中。 何夕写书信的时候,没有背着叶沈,叶沈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写得很简单,他先恭维知州是能臣,然后扩大军威,然后说五日必下城池。然后为知州推演知州下场,如此城破,为了令天下人警示,必杀之而后快。而即便知州侥幸守住城池,然这一件事情就完了吗?没有。山东府县,有备则少,无备者多,不可能所有府县都如德州城一般,大军扫荡府县,德州成为孤城。即便有援军来此,则与我等大战于德州城下,则血流成河。不管谁胜谁负,则德州百姓死伤必重。十不存一,南京与北京,皆先帝之孙,两家之争,为争统也,谁是谁非,言语难定,不若知州挂印封金而去,上报先帝之恩,下安黎民之苦。并保证,只要德州开城,则大军不杀一人,只求官仓粮草赋税,不取民间一毫。如大军南下不力,德州可以降南。于德州百姓无伤也。亦可报知州令名。 叶沈说道:「这就行了?德州知州会答应?」 何夕淡然说道:「总要试试。不行再说。」 何夕觉得,有五成的把握。 无他,一来德州知州,其实也明白,此刻的德州已经成为多事之地,他在这里任职,很有可能卷入战乱而死,即便他能守住德州,也未必能在一场大战之中保全自身。如果挂印封金而去,保全性命还是可能的。 二来,何夕很多话,并不是说给德州知州说的。而是说给德州百姓说的。 对于德州百姓来说,谁对谁错,谁胜谁负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一战不要在德州打响。毕竟,如果战线在德州反复拉扯,对德州地方伤害太大了。 投降北军,不是可接受的。 三来,何夕看城中士气就知道,估计他们也没有人有信心真守住城池。 就何夕来说,有必争之地,也就是河间防线。这是他的底线,而河间防线以南地区,何夕对各地官府并没有什么强制的要求,这毕竟是内战,他们南来降南,北来降北,也是可以接受的。 除却某些战略要点之外,何夕并没有一定要守什么地方的想法。 而今即便要守,何夕也不指望地方官守。 不知道,何夕的书信有了效果,还是德州百姓真惧怕战事反复拉锯。于是真正开城投降了。而城中的官员都逃走了。 何夕带兵马进入德州城中,得官场粮食数余石,银数千两。可以说,这一次南下的军粮就有了。 本来何夕想在德州稍稍修整一下,继续南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安定下来,就听见城中有哭喊之声。 何夕立即派人去打听,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有军士劫掠百姓。 何夕顿时大怒。 说实话明军是什么德行,何夕从来是知道的。 大明军队虽然说已经不错了,经制之军,钱粮够数,但是本质上依然是一支旧军队,军中的军纪从来是以严刑酷法维持的。而一旦到了战时,对军纪都有一些松懈。 毕竟,要下面卖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不能太计较。 很多人更是将出兵打仗,看成捞油水的大好机会。 至于为什么,这些军队在河北地界很老实,一出河北地界,就这样了。无他,军中精锐来者各地都有,其中有些就是河间本地卫所。有他们在,不可能让祸害乡里的。 而今河北军一出河北,就到了外地了。自然就放开手脚了。 客军之害,从来如此。 其中还有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军中思想混乱。 对的,朱雄英起兵太突然 了。不仅仅南京觉得突然,北京这方面也觉得突然,很多人还没有想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出兵打仗了。这种情况下,将士无所适从,对军纪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在乎了。 毕竟上面反得,我反不得吗? 这也是没有遇见恶战,否则,很容易出现逃兵的。 即便何夕在入城之前,三令五申,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用处。 可以说,而今的局面,南京有南京的困难,北京这边也有北京的问题。双方都没有准备好。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永远不可能准备好,打仗双方就是拼谁少犯错,而不是不犯错。 何夕立即下令,派叶沈去整合全军,将犯军法的士卒捉拿过来。 一共一百多人。总体上来罪不至死。 毕竟,总体上明军的军纪还不错,恶性犯罪没有,但是抢东西,扫街拿乱拿,最严重的一个是调戏妇女。 何夕二话不说,下令皆斩。 一来整肃军纪,让下面人知道,而今是打仗了。要严肃点,再不听军令,可是要人头落地。二来也是收买民心,毕竟在何夕的计划之中,可没有想过一战而定天下的想法,最少拉锯数年,山东这里很有可能是主战场,这里的民心向背是很重要的。 而以何夕对明军的了解,特别是客军的了解,各地京营已经不错了,好歹是精锐。倒不是说精锐就不劫掠了,而是精锐更守军法。上面没有命令是不敢乱来的。 所以军匪一家的时候,大多都是军纪溃散的时候。 何夕不指望,他麾下的军队能如***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何夕在大明这么多年,其实并没有改变大明军队的生态。不过,一定要比南边好。 果然,何夕一系列手段,让德州城安稳下来。 当然了,乱世之中,军心为上,何夕将德州府库之中的银两全部赏赐全军。虽然每一个得到并不多,甚至不足一元,但是这个时代底层将士即便打仗,一月也不过几斗粮食,一元是两三个月的工资,等于给所有人发了一个月的工资。.z. 一下子士气就安稳起来了。 随即,何夕留下一个千户,为大军之后,看住这里的粮草,并准备转运,留下一部分,其余都转运到河间府去,毕竟,今后粮食就是战略资源了,而且是北京方面最匮乏的资源。 何夕并没有任命德州官员,还是将德州的粮长吏员,以及当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组织一下,暂时管理德州事务。如果有士卒犯法纪,直接告到军中即可,必将严肃处理。并宣布,如果大军撤退,会提前告诉他们,大军走后,降南可也。但是如果,他们勾结南军,对他们不利,就不要怪的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大开杀戒。 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番话,让德州上下不敢不怠慢。 毕竟,或许这些人其中某一个人,有特别的野心,想在混乱之中,建功立业,但是放大到整个德州城台面上的人物。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冒险。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能在乱世之中保全家业,已经是不错了。 哪里有其他想法。 何夕给出的出路,能做到这一点,又没有什么风险,自然愿意。 何夕还派人在德州城收购了一些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军中所用的药材,不过,全部是真金白银的买。根本没有前行征用,如此一来,德州场上下安堵,甚至有人围观大军出行。 一点都不像是乱世。 何夕见状,心中暗道:「希望这一切都能维持下去吧。」 虽然就何夕本人来说,他不像将战事波及到民间的。但是这一件事情,他一个人说了不算。也要南京那边配合 才行。 第二十七章亲朋故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亲朋故旧 济南,都指挥使衙门。 唐胜宗高坐在上,击鼓点将。 唐胜宗在家中闲居了好些年,骨头里都发毛了。一得到命令,知道有仗打了,更是欣喜若狂。 唐胜宗觉得,傅友德这个降将,都能将头上的侯爵变成国公,他唐某人难道不行吗?更可以唐胜宗的发现对手是何夕。当年何夕在杭州城中狼狼狈的样子,唐胜宗还记在心中。 并不觉得何夕有什么难对付的。 他已经到了济南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济南有十八个卫所,以及十几个独立的千户所,总兵力过十万,但问题是,山东各地兵马都是分散布置的。唐胜宗要将下面的卫所聚集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等何夕大兵犯德州的时候。 唐胜宗才聚集了八个卫所,总计四万之众,他本想等候河南兵马来汇合。但是听说何夕已经南下德州,而且兵马只有三万有余,不足五万,就下定了决心。 出兵破之。 这一段时间,唐胜宗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将济南附近的卫所摸了一个底,总体上觉得,各地卫所的战斗力比起当年是有衰落的。毕竟太平日久,这是很正常的。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唐胜宗是跟随朱元璋从微末杀出来的将领,自然有他出色的地方,同样也有他的局限性,因为出身草莽,一刀一剑杀到这个位置,领兵打仗,经验丰富之极。 但对军队内部制度什么的,并不是太看重的。 将数万之军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将十几万,乃至于更多的军队,就不行了。 对于精兵的理解,更多觉得精兵是杀出来的。山东卫所军,虽然战斗力没有当初强悍,但是人数不少,体格不错,打上几仗,生死关头走上几个来回,就成为强兵悍卒了。 其实唐胜宗的理解并不错。 在冷兵器时代,大多数时候就这样的。即便到了现代,打过仗的士卒比没有打过仗的士卒强悍了不只一倍,但问题是,随着武器的先进,对士卒状态的倚重越来越低了。 只是唐胜宗并不知道。 他此刻将大军聚集起来,浩浩荡荡的出了济南,直奔何夕所部而来。 何夕得到消息,他本来想沿着卫河南下,也只能改变方向。不能让唐胜宗断了后路。 于是,数日之后。 双方在禹城东一条河道边,隔河对峙。 唐胜宗更是手书一封,请何夕河上一会。 就何夕的本心,他不想去的。只是叶沈非常想去。 叶沈说道:「大人。唐老将军,多年没有打仗,末将摸不清楚他的路数,山东卫所兵马素质与北京京营差了一些,但并不差多少,毕竟当年山东卫所军还北上过长城抵御***。所以,破敌之关键,就在唐老将军身上,摸清他的底细,末将想见一见他。」 「请大人放心,我来安排,安全上决计没有一点问题的。」 何夕想了想,说道:「好吧。」 随即,双方各乘一叶扁舟,带数名甲士在河上相见。并没有过船相见,而是两条船在河道中间下锚,相隔数米,说话清晰可见,但是人却不能飞跃而来。而叶沈就扮成甲士站在何夕身后。 何夕说道:「老侯爷,别来无恙?」 唐胜宗说道:「何驸马,你也别来无恙啊。」 何夕说道:「一切安好,只是没有想到,我与老侯爷,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唐胜宗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还会有带兵的时候,闲话少说,何驸马,你是先帝爱婿,又何必乱来啊。老老实实跟 着我去南京请罪,我担保,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又安庆公主的面子,下半辈子也是富贵闲人。」 何夕说道:「老侯爷,我受先帝大恩,敢不报答,不要告诉我老侯爷没有听过京师的传闻。天命在北,偏偏有人篡改天命,我总不能让我主学扶苏吧。」 唐胜宗哈哈一笑,说道:「扶苏才是一个明白人,大局已定,已经覆水难收了。他自杀,死他一个人,不自杀,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也是为了我们之前的交情来告诉你一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可要想明白了。」 何夕听了,微微一愣,顿时明白。 就唐胜宗来说,他其实不在乎朱元璋到底传位给谁的,朱元璋后半辈子对他的打压,已经将当初的恩情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对大明江山的效忠,自然是有的。 毕竟大明江山并不仅仅是朱家的,也是他们这些开国功臣的。 但也仅仅如此了。他不可能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而违背自己的利益,即便朱元璋真传位给朱雄英又怎么样?朱允炆给他们想要的。他何必在乎朱雄英啊? 何夕苦笑说道:「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唐胜宗说道:「的确,今日来此,为当年的交情而来,言尽于此,各自保重吧。」 唐胜宗其实也很谨慎,他此来,与叶沈的目的一样,想看看何夕有没有什么长进。虽然几句话,唐胜宗看出来的并不多,但是看出来一点,那就是,何夕在兵法上并不是太精通的。 虽然说,一言看出来谁能打仗,谁不能打仗,有些夸张。但是一眼看出常年在军营,谁不在军营,却是很容易的。如果常年在军营生活,甚至就有,丘八之气。 而唐胜宗在何夕身上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当然了,唐胜宗也在何夕身上,感受到一丝名臣气度,恍惚之间,让他感觉到了李善长,刘伯温这些人。不过,别人或许会神化这些人。但十唐胜宗不会,他其实知道,李善长转运粮草,安抚军中,天下第一,刘伯温奇策异谋,国家长策,也是有过人之能。但是让他们领兵打仗,其实不如开国诸将的。 唐胜宗并没非看不起何夕,但是依然觉得,何夕不应该来打仗,而是坐镇后方,才是最擅长的。 唐胜宗心中暗道:「可惜了。不过,这也是我的功劳。」 唐胜宗决定穷追猛打,让何夕知道他们的厉害。 这种文人领兵,最大的问题就是,应变不及。如果正儿八经的排兵布阵,其实文官们也会有很好的表现,这就体现在守城上了,很多文官守城都很不错,因为守城的变化并不多,但是野战就不一样了。从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一变,这些文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胜宗就是决定极限压迫,让何夕感受到压力,支撑不住压力,只要何夕一乱,下面的事情就是追亡逐北了。 而唐胜宗心中下了对何夕论断,叶沈也在说他对唐胜宗的感受。 叶沈张开双手,对何夕说道:「大人请看。」 何夕看了叶沈的手,叶沈的手很粗糙,他也仅仅能看出来这些,其他都看不出来。 叶沈给何夕讲解道:「大人,这是常年练习刀枪留下的老茧,」何夕看到叶沈虎口处,有很厚的老茧,手掌上也有,叶沈给何夕指着拇指上一些痕迹,说道:「这是常年装填火药留下的痕迹。已经洗不掉了。」 何夕看叶沈的两个指头上很粗糙,甚至还有一些发黑。 叶沈有指着手背上,说道:「这是因为火药留下的烫伤。」 何夕越发觉得不明白,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沈说道:「我细细看了,唐老侯爷手上的老茧很多 ,刀枪弓马应该都不错的。只是,他身上并没有使用火药的痕迹,一点火药味都没有。」 第二十八章预设战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预设战场 何夕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的意思是?」 叶沈说道:「末将的意思,唐老侯爷,对火器不会有太深的认知的,只要将他拖入预设战场,破之易如反掌。」 何夕听了,觉得有道理。 火器很重要,但是火器在大明将领这里处于受宠又不受宠的地步,受宠就是,火器的确有威力,打仗的时候要用,但是大部分将领不会自己用火器。 原因无他,火器的质量有问题,容易炸膛。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炸死了。可就不妙了。 这种将领对火器的使用,也仅仅限于别人告诉他火器该怎么用,能怎么用。就没有其他了。 但是因为何夕的到来,大明火器技术发展,其实非常迅速,燧发枪已经很成熟了。只是军中对燧发枪要求不大。无他,在军中火器是代替弓箭的。定位如此,燧发枪就多余了。 一来燧发枪比火绳枪贵,而且加工难度大。二来,军中大多少将领都是长枪弓马上来的,瞧不起火器兵,如果大规模引入火器,这些将领怎么办? 唐胜宗其实就是这种将领的代表。 他们未必是漠视火器的发展,仅仅是不需要而已。毕竟大明而今的武器装备,对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处于武力过剩的地步。何必改革,改掉自己的饭碗了。 所以火器根本没有大规模推广。 而唐胜宗与其他将领还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唐胜宗这些年,一直闲置,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最新的火器,其实最新的火器,何夕并没有保密,也保密不了。比较只要与军械有关系的,几个国公府想知道,很难不知道。重视不重视是另外一回事。知道一定是知道的。 而唐胜宗在此之前。是真不知道。 其实大明将领们也不是那么故步自封的,有很多将领见火器进步如此之快,也都对火器有所钻研。而叶沈刚刚说的特征,就是钻研火器,亲自上手火器的特征。 常常接触火器,一些地方皮肤就与其他人不一样。 叶沈的判断,即便有差错,也差错不大。 何夕说道:「那此战就交给你了。」 叶沈眉头一挑,无由的兴奋起来了。叶沈就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让他兴奋了。这也是他最一直愿意在何夕麾下的原因,遇到战事,他真愿意给他全权。 也叶沈的资历,这样总领全军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叶沈说道:「请大人安坐,看我破贼。」 叶沈在破贼之前,首先要败上一场。 ------ 这是一场真正的败仗。 叶沈可不敢在唐胜宗面前耍什么花招。毕竟唐胜宗作战经验太丰富了。战场上一点点细微的不妥当,就会让唐胜宗发现不妥。于是,叶沈虚张声势,在沿河摆出全军固守的情况。暗地偷偷撤退,准备了预设战场。 而唐胜宗并没有发觉。但是唐胜宗此来是为了建功立业,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唐某人,并不是来磨洋工的,故而表明对峙,来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下游十五里的地方,武装泅渡,直接扑向守岸军队的后面,前后夹击之下,沿岸军队顿时大溃。 唐胜宗顺势上岸,审问俘虏。 立即知道,何夕见不是对手,准备阵前撤军。 唐胜宗反复询问,交叉询问,得到的口供,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毕竟,在这一件事情,叶沈对这些军队都隐瞒了实情,唐胜宗能问出来什么才怪。 果然唐胜宗就没有怀疑了。 原因无他,这符合唐胜宗对何夕的判断。 何夕只是对军事上不熟悉,却不是一个蠢货。何夕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他,想办法保全大军撤回去,也是黑合理的。更不要说,阵前撤军,瞒天过海的手段,也用得不错,如果不是他打过来,他还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既然唐胜宗相信了这些俘虏的话。 那么唐胜宗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趁他的病,要他的命。于是唐胜宗举起骑兵数千,直接追了过来。 ------ 从济南到德州的官道两侧,密密麻麻的挖出了很多沟壑。壕沟上面,有茅草盖着,远远看过去,是看不出来的。而在壕沟内部,全部是火枪兵。 一个个都在准备射击。 有准备正在铸造子弹的。有正在将火枪拆开,擦拭零件的。 这是大明第一支纯火枪军队。 也是何夕支持之下,由叶沈一手操练的,何夕告诉过叶沈很多关乎火器的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而叶沈根据何夕的想法,开始射击火器战法。 只是叶沈一手设计的火枪战法之中,有各种战法,就是没有排队枪毙。 何夕也问过叶沈这个问题,叶沈觉得这怕是傻子才会做的。如果必须野战,也要上盾车,实在不行,用骑兵踹他们屁股,分兵牵制,挖壕沟,就是没有排队枪毙的选项。 再不济,用炮轰。 还有车阵,各种战车都可以用来做防御武器,缓慢推进的到前线,再白刃对决不迟。 列阵不敌,这是辽国骑兵对大宋步阵就知道的事情,就是说,面对已经列好阵势的宋军步阵,骑兵从来不直接进攻,因为一定会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辽国骑兵在很多时候压制宋军打。 毕竟打仗有太多的打法了,非要排队枪毙,简直不知所云。 当然了,或许有一天有战场特殊限制,才会这样打的。比如唐军打石城堡,战死数万人,那就是用人命堆的,毕竟是没有别的办法,地理限制,只能硬上。 叶沈也算是何夕最看重的底牌,可以说是大明第一火器战专家。 何夕提出对火器的想法,并造出各种新式火器,而叶沈负责想办法应用这些火器,形成条例。整个大明,甚至说整个世界,没有人比何夕对火器战法更熟悉了。 只是何夕还有一些担心。 何夕说道:「你确定,唐胜宗一定会走这一条路。」 叶沈说道:「这是唯一的官道,我在前面已经做了很多布置,让后面知道,我们是沿着官道撤退的。在来此之前,唐胜宗还会遇见一次伏击。到了这个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何夕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叶沈了。 说叶沈铁石心肠也好,说叶沈慈不掌兵也好。总之,何夕虽然觉得叶沈做的不能算错,但依然觉得不舒服。为了得到这个伏击的机会,叶沈最少送给唐胜宗两场胜利。 何夕估计,最少两千左右的北京京营,死在这两场败仗之中。 更可怕的是,他们最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 叶沈从来没有将他的真正目的告诉下面。 而叶沈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似乎为了他达到他的战略目标,死上再多人,他也不会眨一下眼,而今的叶沈却能与士卒们一起挖战壕,更是挨个慰问,似乎与每一个士卒打成一片,就好像亲兄弟的一般,而对那些死去的将士一样的。 在何夕看来,简直是精神分裂,一方面能做到掏心掏肺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是假的。而在用兵的时候,似乎仅仅将这些人当一个数字。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死多少都不会影响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 忽然有颗树倒了。何夕顿时精神起来,他知道,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信号,敌人到了。 唐胜宗就要带着大队骑兵进入预设战场之中了。 第二十九章唐胜宗的惊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唐胜宗的惊惧 「吁------」唐胜宗忽然驻马,看着眼前一切。 这是一片一览无余的平原,当然了,这种平原与后世河南大平原还是不一样的。不一样有两点,即便是平原地带,其实也是地势高低起伏的。后世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六七十年代,有大量的农田水利工程。其中一项,就是平整土地。 所以,呈现出广阔无垠,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平原。 再者,山东北部虽然也是平原地区,因为河道地形等原因,还是有一些起伏的。 当然了,这种起伏并不能完全遮掩视线。唐胜宗目光一扫,就能看到数里之外。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大队人马隐藏的可能。他又细细看了看道路上。 似乎因为有大队人马行军的痕迹,本来就不太结实的土路,被踩得坑坑洼洼。 但是除此之外,唐胜宗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只是,唐胜宗依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是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 唐胜宗自己问自己,暗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唐胜宗反复思量,自从在禹县郊外,连战连捷,俘获众多。最少有两到三个卫所被打崩了,更是俘获了很多北京京营的将领士卒,双方是内战,而且大明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唐胜宗毫不费力,策反了几个军官。 北军的内情,唐胜宗也算了解。 这两战没有任何问题。 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太正常?」唐胜宗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暗道。 在战场上,如果一切都按照自己心意发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太菜了。另外一种可能是中计了。唐胜宗心中暗道:「是哪一种?」 就唐胜宗的心意来说,他觉得是第一种。 「侯爷,怎么了?」身边的副将上前说道。 唐胜宗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无妨,只是年纪大了,在家里休息的时间长了。吃不得战场的苦了。见笑了。」 这个副将立即说道:「侯爷,坐镇后军即可,我愿为先锋,擒拿逆贼。」 唐胜宗说道:「那就有劳了。」 虽然唐胜宗觉得,对方太菜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唐胜宗太明白一件事情,在战场上,小心一万次,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大意一次,就可能送了小命。 唐胜宗虽然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不足以作为决断的论据,但是他依然做出一个小小的调整。虽然唐胜宗迫切地想要打着一仗,建功立业,向整个天下宣告自己的回归。但是他毕竟是打老仗的人,一上战场,本能地将多余的心思给摒弃了。 这副将却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是这个心思。 毫不犹豫地带着本部骑兵,代替唐胜宗所部走在前面。两队之间,相隔一两里。 ------ 这一切,自然落到叶沈眼中,叶沈咬着一根青草,一口的吞了下去。本来有些发甜的草根早已咬掉了,后面只有生涩的草汁,令人难以下咽。 叶沈说道:「传令,准备。」 叶沈想了很多,比如放过前队,进攻后队。 但是叶沈还是放弃了。 无他,不敢。 叶沈对自己的隐藏很有信心,但是那也是对谁,唐胜宗,虽然他在开国将领之中,并不是第一流将领,但也是智勇双全,也曾坐关扼守,退十倍之敌,也曾临阵分兵,虚虚实实,破不克之城。 他实在不敢说自己这些小花样,会不会在行家手中现眼。 身负数万人性 命,叶沈到底还是怯了。 随着叶沈一声令下,坐在战壕之中的将士,猛地掀开头顶上用枯枝烂叶做成的伪装,无数人露出头,将手中的火铳架了出来。几乎在同时,叶沈含住了嘴里的哨子。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 响彻云霄。 「轰,轰,轰。」是埋在官道上的地雷被拉响了。 噼里啪啦之声,是火铳打响了。 战壕之中,三人一组,占据一个射击位。轮流射击,保持火力输出。 一瞬间,硝烟弥漫。唐胜宗的前队就已经被淹没了。 唐胜宗顿时愣在当场。一瞬间,冷汗淋漓。内衣都已经湿透了。 唐胜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不用等眼前的烟雾散去,就能做出判断,前队两个千人队。山东军中最骁勇不下京营的骑兵,就这样没了。 就这弹指之间,不见了。 这对唐胜宗打击非常大。一瞬间,唐胜宗觉得自己不会打仗了。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局面。 在战场上,壕沟拒马不少见,甚至很常见。但是从来没有人挖掘壕沟隐藏伏击。 为什么? 因为冷兵器对决,讲究居高临下之势。一句话,重力势能。 两人在战斗的时候,从高处打低处,更容易,如果是冷兵器状态之下,有人在壕沟之中,有人在壕沟上面,谁更占据优势,不言而明。隐藏在壕沟之中伏击。 太近了,会被发现。太远了。失去突然性。还不如隐藏在林子之中。 而且即便出击的时候,还要从壕沟之中爬出来,这也是需要体力的。 在战场上,士卒的体力储备,就好像是机械化战争中汽油储备一样重要。每一个将领都要计算自己的钱包一般细心安排,怎么可能让士卒在战斗之前多浪费体力。 所以,没有发现叶沈的隐藏,并不是唐胜宗不仔细。而是战场逻辑在这里摆着,在冷兵器对决情况下,隐藏在壕沟之中,一旦被发现,与找死差不多。 但是火器的出现,战场逻辑出现了变化。 那就是体力的重要性,让位于火药,火力。 一些在冷兵器时代,完全用悖于用兵之道的打法,就形成了可能。 唐胜宗之前的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了,甚至还有误导他的地方。 几千人的损失,其实唐胜宗并不放在心上,几乎所有名将,大抵都是爱兵如子,用兵如泥,在上战场之前,千好万好,一旦上了战场,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在乎的,他所有作战理念完全崩溃了。 无法解释眼前的事情,他远远闻到了火药味,他自己也见识过大明的各式火器,但是他从来不知道,火器还能这样用?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唐胜宗身边的都焦急的看着唐胜宗。 唐胜宗闭上眼睛,忽然睁开,说道:「撤。」 随即唐胜宗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唐胜宗虽然不知道面前战事是怎么回事,但很知道,他现在的局面。 军队与军队不一样。 唐胜宗是临时到山东接管军队的,这些人之中,虽然有他的旧部,但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人都是会变的。唐胜宗对这些旧部,也不是能完全掌控的,更不要说这些军队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与唐胜宗毫无干系,听唐胜宗的命令,不过是朝廷的命令而已。 这种军队,唐胜宗的掌控能力其实并不高的。承受伤亡的能力,也不是太高的。 而且骑兵在明军之中,一直保持着头等主力的地位。比起京营与边军,山 东,河南等腹里卫所战斗力不行,甚至朱元璋早就发过命令,让腹里卫所,三分战,七分屯。 这种情况下,能保障军中士气的,其实就是骑兵以及少数战兵。这些是骨干,其他的军队,不过是后勤人员,或者凑数的。在现代应该称之为预备役人员。当然了。这毕竟是洪武年间,这些不怎么打仗的屯兵,也保持一定强度的军事训练,也是有战斗力的。 第三十章饮马黄河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饮马黄河上 虽然而今骑兵仅仅折了两千多,但是对全军意义,完全不一样。特别是一瞬间,几乎在呼吸之间发生的。唐胜宗很明白,就在这一瞬间,山东军的士气被硬生生摧折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逆风翻盘,不可能。 更不要说,唐胜宗感受到对方蓄谋已久的味道,之前送给他两场胜仗,不久是为了今日。 所以,现在的局面,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对方还有后手才对。 天时,地利,都是被敌人安排好了,至于人和,山东军在素质上比北京京军差了不少,更不要说,唐胜宗也是临时授命,将不识军,军不识将,双方缺乏互信。 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要想了,脚底抹油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得不承认,唐胜宗名不虚传。 战场嗅觉是一流的。做出了最好的决断。 叶沈自然不会仅仅来这一些,骑兵就在不远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一片平地,为了不被发现,骑兵要藏得远一点,所以出现在战场上需要时间的。如果按叶沈所想,唐胜宗被击毙或者受伤,哪怕唐胜宗一根毛都没有少,山东军陷入混乱之中。迟延一段时间,就会被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给吞了。 可惜,唐胜宗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跑。 本来有可能是一场大胜,变成了小胜。 当然了,小胜也是胜。 京营骑兵咬着山东军的尾巴,一路打过去,兵败如山倒,寻常人在这个时候,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而唐胜宗不一样,一路上,各种手段不断。让叶沈一路打胜仗。 但是细细一看,却是唐胜宗将战力羸弱的各部留下来,送给叶沈给吃了。 虽然说,山东军抵抗意志不强,陷入绝境之后,很快就会投降。但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就是成建制投降,这边进行安排,接受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唐胜宗就趁着这一段时间,将山东军最精华的一万余步骑带了回去。回到了济南城。 即便一路败下来,唐胜宗对剩下万余军队的控制力,不降反增。 这对唐胜宗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操作。 甚至唐胜宗这一路上,即便在逃生之中,也一直在走神。心不在焉的。并不是唐胜宗对眼前的局面,很乐观,或者说不放在心上,叶沈在用兵上还有一些稚嫩。一句话。打仗太少。 毕竟,军事指挥艺术,很多时候很吃经验的。当然,霍去病那样的人不是正常人,而且青史之上,有几个霍去病?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短板了。更不要说,火器战法是何夕与叶沈两人联手打造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叶沈是胜过全天下所有将领的,即便徐达来了,没有摸清楚叶沈火器上的几板斧之前,也是奈何不了叶沈的。 唐胜宗自然不会看不上对手,只是他不知道对手是叶沈,只当是何夕。 是因为之前一场败仗,对他打击太大了。 回到济南城之后,唐胜宗布置好城防,第一时间,就是检查济南城中的火器。 何夕供应军需以来,各种武器成本降低很多,火器也是一样的,济南城中并不缺少火器,比如城头的大炮,万人敌,一窝蜂,火门枪等等。 唐胜宗一一看过,回想到哪连忙不绝的火力,依然心头一颤。他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在弄明白这些之前,是万万不愿意与何夕野战的。一般将领或许搞不清楚,新战法的重大意义。 但是唐胜宗却不一样。他或许想不出克制之法,甚至不明白对面完整的火器战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却嗅到了本质的东西,那就 是一个崭新的时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搞不明白这一切之前,最好用最保守的办法来应对。 济南作为山东首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山东于天下,北得之,可图南,南得之,可图北,济南之于山东,更是根本要害之地,东得之,可拒西,西得之,而东征。 如果不是那么重要,靖难的时候,燕王也不会死磕济南了。 唐胜宗一旦有最保守的办法来应对北军,何夕加上叶沈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火器威力有限。明代很多大城修建的城垣,即便到了抗日战争时期,都可以作为工事来用,日本人的火炮都有些啃不动,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除非经年累月的轰击,或者用别的办法,比如爆破。否则一时间,难以攻下济南。 而唐胜宗不是寻常人,他虽然不知道何夕的所有手段,但是有一点一定很明白,不管敌人要做什么,我一定要阻止。所以想在唐胜宗眼皮下面做手脚,也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但是何夕恰恰缺少时间。 禹县战役,一战让大清河之北山东府县全部倒戈向北。更是俘获,山东卫所军降军数万之多,不仅仅是唐胜宗的败军,还有大清河以北的几个卫所,也投降了。 大清河就是后世的黄河河道,而今也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而今的黄河,并不是一条河,而是分数道南下。南北分流,到了明中期,为了保障运河,才尽塞北流,只留下了夺淮出海这一条路线了。 当然了,黄河分流入海,这些支流有很多时候,也是备用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多少河水。有大清河在,济南护城河直接引大清河水,再加上的清河作为屏障,坚固的城墙。 这给何夕一个大难题。 就何夕本人来说。他没有想过对占据山东,不准备将战线拉得太长了。但是而今半个山东塞到了手中,总不能扔了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整顿地方,整顿降军,甚至将山东这些府县的粮食赋税运输到河间府,都是需要时间的。而攻城所需要的物资,送到济南城下,也是需要时间的。 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打下来的。 何夕与叶沈并肩在黄河大堤上,看着对岸的济南城,何夕说道:「有禹州之战,我就放心了,当然了,殿下也就放心了。不过,而今局面,你准备如何应对?」 叶沈说道:「大人,而今黄河以北,望风而降。我与南军,几乎以黄河为界。不过,要注意到是,几乎所有府县,都是以德州模式为标准的,是我们承诺他们,不驻守城池,让他们可以坐观成败,才有而今的局面。一旦南军大举而来,属下担心,这里人完全不可靠。故而,以末将之见,而今最重要的是,整顿地方,将这些地方掌握在手中。」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你就这一点让我不放心。叶沈,你要明白,战争,只是政治问题的一个解决办法,而不是想法,战争规模越大,就越要将政治,战胜于朝廷,才是上之上也。」 「我问你,我们南下战略目标是什么?」 叶沈说道:「扩展战略回旋空间,拖延时间。」说到这里,叶沈语气之中带着不甘心,说道:「但是,难道山东,河南黄河之北这么多府县,就不要了吗?」 何夕说道:「自然不是。不过,战略目标一旦定下,不要朝令夕改。这是第一。其次,我们与南边争得是什么?」 叶沈说道:「是天下之主。」 何夕说道:「我们是大明正统,让天下百姓明白这一点,比我们打上几场胜战还要重要。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底线是在河间与敌人拉锯,到了河间府,即便是尸山血海,寸步不能退。而这里是不 一样的。」 第三十一章战胜于朝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战胜于朝廷 何夕听着黄河水声,悠然对叶沈说道:「你觉得,敌人大军北上,你应该如何应对?」 叶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只能撤退的,最多在撤退的时候,给他们两三下狠的。」 叶沈的对策,何夕一点也不奇怪。 原因无他。 双方力量的差距。历史上南军能组织八十万大军进攻,而燕王的北军人数大大不如,这就是现实。而现在的情况,如历史上有很大的不同,首先人丁数目不一样。 就不提大明对高丽,日本的征服,单单说种痘的推行,细细算来,种痘推行了十几年了。这大大降低了小儿的死亡率,可以说,种痘之前,十个孩子能站住四五个,就已经不错了。但是种痘之后,十个孩子能站住八九个,是正常状况。 这固然是大明这十几年,上层有种种矛盾,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状态,但是对下层百姓来说,却是发展的十年,各种工具的价格便宜,赋税不高,降低了开荒成本,等等。 大明人口增加不少。 虽然最新的人口统计还没有开始。甚至几年之内,是不可能更新人口数据了。但是何夕估计大明人口已经摸到了亿万的边了。 比历史上要多出不少。 大明国力的提升,这一场大战,会比靖难之战要规模更大才对。南军的规模会更大,但是北军这里,人口上限在这个放着,五十万军队,都是极限了。 所以,等南军大举北进的时候。 叶沈不可能硬拼,还不如撤退到河间防线,凭借坚固的防线固守。 何夕说道:「到时候,南军对这些府县会是什么态度?」 叶沈心中一动,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说道:「大人神机妙算。在下佩服。」 大家都在军中厮混,不管南军也好,北军也好,本质上都是明军,大家什么德行,叶沈也是明白的。正如何夕三令五申不见效,非斩上一百多颗人头,下面人才乖乖听话一样。 南军就比北军好吗? 不,只会更差。 盖因何夕内心的道德底线,要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要搞。他对军队的标准是对标***的,故而他眼中的明军,军纪简直是垃圾,但是比起元末乱世的军队,明军算是好了。 所以何夕有严格军纪,将大明转化成新军的想法,而南军方面可没有一个何夕。所以,南军的军纪只会比北军更烂。 再加上,并不是每一个人对地方势力,都是这么宽容的。而且从军事上来说,他们也不可能宽容。何夕之所以宽容,是因为何夕本来就没有想守这些地方。这些属于可有可无的地方。但是对南军不一样了。 就算南军主帅,深明大义,爱护百姓,不会因为这些地方曾经投降而清算,但是这多军队到了河间防线,顿兵不前,所需要的物资补给,都要从这里运输,征召民夫都要从这些地方来。 这会给地方带来沉重的负担,这些徭役,可要比寻常明军不守军纪的危害大得多。 是要死人的。 如此一来,这些地方人心向背就不用说了。 而且,何夕这一次不占领,并不代表将领不占领。将来击破南军,这些地方估计传檄可定,而且是那种上上下下,死心塌地,不会轻易反叛那种。 甚至可以说,黄河以北这一片土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府县人心向背带来的象征意义。如果战场上的百姓愿意投北军,不愿意投南军,所带来的政治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毕竟双方的战事,本质上是一场内战。 朱允炆登基,看似是天下除却北京,辽东在手之外,都在朱允炆手中 ,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 不是,朱允炆与士大夫合谋,将江南,江西,福建,广东,等地拿在手中,无他,这些地方都是战乱比较少的。是士大夫力量比较大的地方,也就是南宋最后残余的版图。 伯颜灭宋之后,号称兵不血刃,那自然是假的。但是江南投降的士大夫们进行拉拢,却是真的。而这些地方,在元末战乱之中损失并不大,所以士大夫力量站上风。这些地方真效忠南京是真的。 但是其他方面就不一样了,西北,西南很多地方,谈不上坐观成败,但是还想如洪武年那样指挥地方却是不容易的。 从南京对付瞿能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地方上人心向背,看似简单,实际上很重要。 何夕说道:「你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回去了。」 叶沈说道:「大人你这是要回去啊?」随即叶沈觉得自己语气之中的欢喜好像太多了一点,连忙说道:「我们这里离不得大人指点。」 何夕说道:「我在这里,能做都已经做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在这里不在这里一样的。而这个天下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朝廷。」 何夕很明白,这一次大战的原因。 对他来说,如果仅仅是帮助朱雄英登上帝位,什么也没有改变,这一场大战就是输的。同样的,战争规格大到一定程度,最大的问题,就不是战争上的胜负了。 是的,战场上的胜负很重要。 比如这一场禹县之战。一下子让天下震动,给北军更多时间,已经战略回旋余地。但问题是,对于南北双方来说,这样的战事,胜上数场,或者败上数场,都没有问题。不可能决定双方的生死。 真正决定双方生死的,是数十万人数百万人的决战,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单纯是军事问题了,支撑军事的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里是叶沈的战场。而不是何夕的战场。 ------- 唐胜宗战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师。 整个南京都惊呆了。 如果说,之前朱雄英在北京称监国,很多人都觉得是皇位传承之中的一点小问题,毕竟中国的历史很长,这种皇位继承之中的小问题,时常都用,无非是旋起旋灭。甚至很多人熬不过三个月。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徐达冯胜的战略眼光,感觉这一战轻易平定不了。 而此刻禹县之战,却让很多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固然不觉得朝廷,也就是南京方面会败,毕竟双方的差距太大了。他们觉得朝廷的人力物力远胜于北京,更是名将如云,将星如雨。 平定北京之乱,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但是这一战,让他们忽然觉得,或许想拿吴王进京,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种思维的转变,对于朱允炆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原因很简单。 之前,在朝廷大臣潜意识之中,朱允炆是皇帝,吴王朱雄英是逆贼,而今,在他们眼中,朱允炆依然是皇帝,而吴王却是吴王了。什么意思,就是朱雄英是一个皇位的竞争者,而不是逆贼。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变化。对整个朝廷影响是巨大的。 对于逆贼,朝廷上下,自然是奋勇当先,以求平定逆贼。谋求功劳,如唐胜宗。但是对于吴王,皇位竞争者,就要想另外一件事情,万一,就算是万一,这个吴王真上位了怎么办? 一旦很多人开始有这个心思了,南京朝廷运行就会出问题,倒不是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大家互相推诿,想留些情面,留些缓冲,即便原因投身于平叛事业之中的人,也会多思考一些成本。 这些看似不 起眼的事情,让本来运作不怎么灵的南京朝廷,变得更加迟钝不堪。 一个人的心思动摇没有问题,但是一群人心思动摇,直接反应在朝廷气氛上了。 第三十二章天下震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天下震动 「唐胜宗该死。」乾清宫中,朱允炆暴怒道:「你们不是说,唐胜宗很难能打吗?怎么会这样,一战即溃,丧事弃地,首战打成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韩国公李琪立即说道:「陛下,臣有下情上秉。」 朱允炆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意,说道:「说。」 李祺立即将唐胜宗告诉他们的战事的种种细节,比如火器威力等等的。不过总体上有些语焉不详。 首先是唐胜宗虽然感受到这种变化,但是双方打的太少,让唐胜宗难以摸清北军的变化,以至于他不清楚新火器战法,到底是以什么为核心,怎么运用,唐胜宗固然是宿将,名将,但还不至于有那种看一眼就怀孕的能力。 再者,李祺是文官,他不是李善长。李善长虽然是文官,到底是跟着朱元璋打仗打出来,说李善长一点不懂军事,那是假的。而李祺却是走文官路线的。 他对军事上并不是太理解的。但是他是唐胜宗的后台,不能不为唐胜宗说话,唐胜宗自己说的就不全面,又经过李祺的转述。又能保留多少东西。 最后,朱允炆懂军事吗? 朱允炆历任老师,都是儒生,方孝孺为了怕朱允炆误入歧途,对朱允炆的学业看得很严,不让他接触异端邪说。说朱允炆对军事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朱允炆对军事的感觉,大抵就是一本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是一本兵家圣典,这毋庸置疑,但是绝大多数用孙子兵法打仗的人都打败了。因为孙子兵马讲的原则性问题,故而孙子兵法在古代,现代都有用的。但具有怎么用,就要结合当时的技术战术了。 单单读懂孙子兵法就觉得自己能百战百胜的人,大多都是傻子。 故而,即便让何夕给朱允炆来讲解新战法,从冷兵器到热兵器,从体力,人数为重,到火力为上。等等。朱允炆大概也是听不懂的。 毕竟,朱允炆在这上面的缺课太多了。 甚至火器使用的一些数学原则都不大懂,更不要说别的了。 所以,李祺给朱允炆讲这些东西,朱允炆的反应是什么?两个字:「狡辩。」 朱允炆恨不得让人将李祺拉下去斩了,但是他不能,韩国公一脉对他来说很重要。 朱允炆说道:「虽然说事出有因,但是到底是一场败仗,朕觉得,唐老将军,不足以托付北方重任,诸卿以为如何?」 朱允炆话都说道这里了,还能说什么? 韩国公李祺心中暗叹:「唐叔,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一战,打得太难看了。」 朱允炆看向傅友德,说道:「国公,还是国公代朕走一趟吧。」 傅友德说道:「陛下有命,臣敢不从。」 朱允炆看向丁显,丁显点点头,随即开始排兵布阵了。 这一个多月,朱允炆完成了对朝廷上的初步清理与整顿,很多人都有了新的安排,比如刑部尚书张度,少府令黄子澄,翰林学士苏伯衡都被拿下了。 张度在家中自杀。 如此一来,传出去对朱允炆的名声不大好。 其实朱允炆对这些人生死并不在意,方孝孺对他们也不在意。 朱允炆对他们的生死不在意的原因是,朱元璋临死之前说的话,朱允炆对变法,对何夕的新学没有多少偏见,但是同样的朱允炆对推行新法也没有多少兴趣。这些何夕的人,杀不杀并不重要。最少没有要非杀不可的地步。. 而方孝孺本人还是比较正直的。 方孝孺反对何夕,反对朱雄英登基,反对这一切,就方孝孺本人来说,他觉得他是没有一点私 心的,几乎是一颗丹心可对天日的感觉,他要的是推翻新法,而不是杀人。 但是下面的人可没有那么高的品质了。 这些人争斗这么多年,而今倒台了,就轻轻的放过吗?不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解缙一看风头不对,立即往北京跑。不跑不行,很多时候,异端比敌人更可恶。 但是不管怎么说,张度也是六部尚书之一,刑不上士大夫。也是儒家的思想之一,这些朝廷大员,可不想让一个尚书死的不明不白。他们真准备罗列证据,名正言顺的送张度去死。 而张度的自杀,反而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再加上,朱允炆要名声,这才让何夕的一众党徒活了下来。只是关在诏狱之中而已。 朝廷已经清理完了,就要对付军中了。 而这一次出征,也是这样。 丁显与朱允炆商议过了。禹县之败,天下震动,不在于损失多少人,损失多少府县,而是让天下人看到了,叛军是有可能打赢的。故而朝廷必须有所反应,必须出兵。 只是京营几十万大军的清理整顿,是一件比文官整顿的要更棘手的事情。 无他,朝廷整顿,杀人太多,也没有什么的大不了的,朱元璋已经给朱允炆展示过了,朱元璋办胡惟庸案的时候,几乎将朝廷杀空,但是那又如何? 朝廷正常运转。 但是京营可不一样,一个弄不好,京营是会杀进紫禁城的。能要人命的。 这方面要慎重多了。 可以说,短时间让京营完全归心,达到朱元璋对京营的控制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又要立即出兵。这就成了一个悖论了。 好在丁显还是有些才华的。 丁显的建议是,让傅友德带着冯胜,徐达的人上战场。 留在京师的都是忠于朱允炆的军队。 这个办法,让朱允炆家叫好。 第一,这个办法消除了京师的隐患,对朱允炆来说,坐稳皇位才是第一要事,北方的事情虽然棘手,但是可以放一放,而京营不安稳,却又一夕之间天下变色的能力。 第二,大明到底开国二十多年了,再加上之前朱元璋称吴王时期,朱元璋秉政三四十年,有一件事情,一直在做,不是别的,就是整合军队。 不要以为,朱元璋开国之后才开始整顿军队吗? 不是,朱元璋带着二十多个人出濠州,不过一年,就拥兵过万,四方来投。他自己的嫡系人马在这些人之中,并不是多数。朱元璋几乎一直在整编军队。各种办法,编为屯田兵,留精锐在军中,善待将领,推赤心入腹中,自己不带亲兵去降兵之中睡觉等等。 朱元璋对军队的整顿,可以说是从生到死,没有停息。 而且不是没有成果的。 那就是,虽然说军中山头林立,但仅仅是山头而已,军中大将,仅仅是军头,而不是诸侯,他们麾下的将领旧部,与主将报团取暖,想在大明朝争夺更多的利益而已。但是他们都承认并认可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是大明朝的兵。 所以,傅友德带了冯胜与徐达嫡系人马去打仗,自然是可以的。 所谓冯胜与徐达嫡系人马,是指这一支军队,是冯胜或者徐达创立的,跟随他们打仗的时间长,但并不代表这军中只有冯胜与徐达的人,只知道将主,不知道朝廷。 这军中也会有别的派系的人,不过是比例问题。 当然了,傅友德带自己的嫡系人马打仗,与带别人的嫡系打仗,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使用上顺手不顺手,彼此之间有没有默契等等,这都会影响战场上的发挥的。 但是朱允 炆对此感受不深,或者说,朱允炆对军事的无知,反而让他有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是洪武年间,明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思维惯性,他总觉得朱元璋在的时候,可以打赢,而今也是能打赢。 他忘记了,朱元璋已经不在了。 第三十三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徐达训子 朱允炆与丁显有很多心思,自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告诉傅友德。必须让丁显私下转达。 军事上做出安排之后,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方孝孺说道:「陛下,天下多年不开恩科,臣请将恩科调到今天,就今年下半年,并斟酌多取一些名额,以纳天下名士。」 朱允炆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韩国公李祺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也只能微微一叹。 说实话,韩国公本来就知道朱允炆是什么意思。 对于科举的讨论,并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虽然没有了科举,但是大明朝廷的县学,府学,国子监整个体系还是存在的。其中秀才,举人这样的名头上虽然没有,但是生员这个名头还是有的。 所谓生员,就是县学,府学,还有国子监的学生。与他们有没有秀才举人这些功名没有关系。 朱元璋给予免税优待政策。只是当朱元璋知道,他给出免税政策,被后世的蛀虫们从一条缝。每人不过几亩田而已,最后变成大厦之崩,几乎所有的生员都不纳税。 所以,朱元璋增加了生员一些补助,但减去了优免这一项政策。毕竟,有何夕在,大明朝廷财政整体运行良好。所以,不在乎这些一些格外支出。 但是在几次讨论之后,秀才举人贡生等读书人的优待政策加强了,赋税徭役优免政策全部回来不说,还变本加厉。 而本来,科举一般在春天,所谓之春闱是也。 今天,先举行秀才,举人的考试,选出秀才举人明年来参加春闱。但是而今方孝孺的意思是,今年秋天就选拔出进士。方孝孺这个举动是很明显的收买人心,并增加进士名额。就是给天下一个人信号。 当今重文。 从而冲抵前线战败的影响。 这样做好不好? 李祺一时间难以判断,但是有一点确实很清楚的。那就是这会大大增加以方孝孺为首的儒臣力量,形成一个崭新的风向,这对韩国公李祺是不利的。 但是李祺能说什么? 说一千到一万,唐胜宗败了。 败得如此之惨,几乎丢了半个山东,他在朝廷上说话,也是没有底气的。 韩国公李祺不说话,其他人自然没有人说话。 于是这一件事情朱允炆就定下来,定下来这一件事情,朱允炆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朱允炆知道这一件事情有利有弊,但是而今朱允炆,最担心并不是此事的利弊,而是北方战事,毕竟,禹县之败,给朱允炆的冲击并不小,朱允炆感受到了朱雄英的威胁。 所以,他要选出来的进士,不是看这些进士才华如何?而是可靠。 科举制度,以天子门生的方式,给了进士们一步登天的机会,同时,也让这些进士与皇帝深度捆绑。朱允炆就想将这些进士放在北方战线最关键的位置上,不求别的,只求可靠。 在朱允炆想来,如果山东府县长官,全部忠心耿耿,即便北边偶得一胜,也不至于一溃千里。 而南京所拥有的资源力气,十倍于北京。这种情况,只要下面的人可靠,即便是用最笨的办法,堆也堆死北军了。 所以,用人忠心最重要。紧急之间,有一批忠心的人才,也是很好的。谁不知道,北方根本没有开科举的意思。他们这些进士,也就在南边才有,到了北方就不好说了。自然不会投敌。至于其他的事情,将来再说。 这两件事情定下来之后。 下面的议事就进入琐事时间。不必细表。毕竟虽然辽东,北京,已经不是南京所有,战火 已经烧到了山东河南。但是大明并不仅仅有北方,还有其他地方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朱允炆也不敢轻易换地方官员,否则,某一个人被驴踢了,起来早饭怎么办? 但是朱允炆自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而今他就在完成,除却北京占据地盘外,其他地方的人事整合。升也好,降也好。不求能达到洪武年间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但最少能调动地方人力物力。以应对战争。 ------ 朝廷的事情,只有徐达想知道。没有徐达不知道的。 而唐胜宗写给朝廷的奏疏,以及朝廷给韩国公,傅友德写得私信,不知道怎么得也到了徐达手中。 徐达看完之后,沉思良久,将三个儿子叫到了书房之中。 徐达的书房,三个儿子都很少进来。 此刻进来之后,才发现整个书房之中到处充斥着卷轴,而在书房最中间,有一个蒙着白布的桌子,上面起伏不定,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徐达坐在轮椅上,本来有一个仆役推着,但是徐达的长子,徐辉祖接过轮椅,打发走徐达身后的仆役。 此刻的徐达满头白发,斜靠在轮椅上,已经是夏天了,身上依旧盖着一个绒毯,时不时咳嗽两声,徐辉祖看了,忍不住有些黯然。徐达本来就病恹恹的,而朱元璋死后不安宁,更是给徐达一个沉重的打击。 说徐达对朱元璋也不是没有怨言的,毕竟嘴唇与牙齿也不是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更何况,军中第一人与多疑的皇帝。 只是,徐达与朱元璋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走到现在,恩也罢,怨也罢,在朱元璋死后,全部变成了哀思。徐达觉得自己有义务给朱元璋处理好身后事,就好像徐达觉得,如果他先死了,朱元璋一定会安排好自己的子女一样。 但是他真老了,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感觉,让本来身体就不大好的徐达,更有些承受不住。 最近老的很快。甚至徐达觉得自己不过在等死。如果一个人在世上,面对想做的事情又做不了,生与死有什么区别?特别是对他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尤其是这样。 徐达已经将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了。棺木,金丝楠木,陵墓,朱元璋给他存在了,就在孝陵边上。徐达也去看了,与孝陵的墓道,也就几步远,到了地下老兄弟还能串串门。 安排好这一切,徐达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了,连子女都少见。见这些人做什么? 老二徐膺绪,庸人一个,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徐达的儿子,他徐达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奈何,自己的种没有办法。贤也是我儿,愚也是我儿,能怎么办? 不过,庸人也好安排。老二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倒是老实听话。徐达已经给他做好安排了,将来到某个卫所做世袭指挥使便是了。大富大贵给不了。但是最少三辈子内,富贵相传,是没有问题。再远就要看子孙的福气了。 老大徐辉祖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为人正直,对大明最忠心的那种,他老子对朱元璋都没有那么忠心,他倒是最忠心,还好那朱允炆在传位诏书上有一些问题,让徐辉祖有些犹疑。否则,他这个时候,定然去请战了。 这让徐达很无奈。同时,老大也是最孝顺的。 徐达觉得,自己死后,后世大概也觉得自己是忠臣,但是他自己暗地里有多少思量,只有他自己知道,特别是老大张口闭口世受国恩,让徐达愤怒之极,却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将他与朱元璋之间的龌龊算计,全部告诉孩子吧。 朱重八都死,自己还说他坏话,太不仗义了。更不要说,朱重八心狠手辣,对谁都多个心眼,但徐达也理解,谁在那个位置上都是那样的。更不要说,朱重八再 心狠手辣,甚至徐达估计,朱重八在心中思忖过很多次杀自己。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下手不是? 第三十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徐达对未来战事的推演 这些事情翻出来都不好,难道徐达要告诉儿子,你老子我,暗地里在皇宫埋了人手,甚至在城门外也安排了人手,一旦有变,进能引大军入城,杀了那厮,退可以扬帆出海,逃到海外? 这不好吧? 反正徐达怪不好意思的。没有一个父亲愿意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自己口蜜腹剑,是伪君子。 更何况,徐辉祖是一个好孩子,各种意义上的好孩子。徐达就更说不出口了。 至于老三,徐增寿。 徐达更头疼,徐辉祖是好孩子,那徐增寿就是坏孩子了。徐达很头疼,似乎老天爷将他明面上谦谦君子的性子传给了老大,将暗地里他从来没有显露在人前的阴私手段传给了徐增寿。 虽然说徐增寿在明面上从来没有表露过,但是徐达是谁?大明老狐狸之中的老狐狸,有时候,徐达都忍不住敲打徐增寿,老三,露出马脚了,我想装不知道,也不行了。 但是那又如何? 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老大一门心思做忠臣孝子,报效皇恩,即便他再教育,也没有用,说不定,他还要做诤子。来劝谏他这个老父亲的。 这也罢了。 以魏国公府的门第,没有什么坏心思,即便将来有挫折,新帝,不管是那一个新帝,瞧在他徐达面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而老三,却是不管怎么教训,就是表面上唯唯诺诺,诚心改过,私下里绝对不改。奈何,不改就不改吧,各种阴私手段,能不能高明一些,属于那种做坏事,都做不明白的人。 这让徐达很无奈,听话的儿子没有本事,有一点小能耐的儿子,一个个都不听话。 所以徐达也就懒得见他们了。 见了也没有,说了不听了,听了不改,改了也是装装样子,对付他这个老头子。又有意义。反正魏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不用儿子来贴身伺候,而且他们三个儿子,笨手笨脚,也没有伺候人的能力。 只是,这一次徐达不能不见三个儿子。 无他,徐达嗅到了变局,有可能颠覆他辈子功业的变局。 徐达说道:「老大,去书架上将禹县的地图取来。」 「是。」徐辉祖说道。他立即去旁边的书架上,这书架上都有标签,比如,河北,漠南,日本,安南,麓川,南洋等等。徐辉祖很快从山东书架之中,找到了禹县的地图,随即打开。. 这是一副符合何夕标准的地图。 河道,山丘,等高线,道路,城池,村落,一应具全,这是朱元璋在位时候,锦衣卫与清丈人员一并完成的地图,按理上,这地图是有数的。 五军都督府一套,户部一套,大内一套,除此之外,各地布政使,府县州,只有自己与自己下属的地图。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达复制了一份在家中。 徐达对徐辉祖点点头。徐辉祖立即将桌子上的白布给掀开,是一个沙盘,很大的沙盘。 不用徐达说话。 徐辉祖就领着二个弟弟,制作出禹县的沙盘。 单单这一手,徐家三子,在大明就算得上高端人才。无他,这些的地图沙盘,甚至兵棋推演的概念,何夕告诉了朱元璋。但是军中能做到的人,并不多,不会超过一百人的。 毕竟,很多老将年纪大,是鄙视新东西的。觉得这些秀才比比划划还行,怎么可能会打仗啊? 徐达说道:「禹县之战,已经知道了吧?复盘一下。」 徐辉祖答应一声,从一边取出红黑两色各色棋子,对照朝廷邸报,前线军报,唐胜宗的私信,当然了,还有唐胜宗麾下将来写给魏 国公府的书信。 没错,徐达才是军中最大的山头,只要他想,军中没有徐达弄不清楚的事情。 于是,徐辉祖将唐胜宗与何夕的接触,开战,进退,最后大败,讲解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徐达是精神不济,还是徐辉祖说得太无趣,他有一点昏昏欲睡。 等徐辉祖说完,徐达说道:「你们说说,何夕何以胜?唐胜宗何以败?」 徐辉祖说道:「我以为老侯爷之所以败,最主要是轻敌,他连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叶沈此人,用兵很有天分,但是对朝廷大事从来不敏感,如果没有何夕在,他即便不人头落地,也不可能有而今的地位。他对何夕忠心耿耿,何夕对他也是非常信任,而他们带来的军队,乃是北京京营,是北方诸卫选锋所在。而老侯爷仓促赴任,连麾下将领都没有认全。焉能不败?」 徐达说道:「来,看这一封信。」徐达从封书信中抽了一封书信,徐辉祖看了之后,顿时皱眉。 徐达说道:「看到了吗?老唐在进入伏击场的时候,是有察觉的。他才将部将放在前面,否则以老唐性格,怎么可能在后面?」 不是说能打仗的将领都喜欢身先士卒。但是能打胜仗的将领,很多都喜欢这样。倒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全,而是要得到第一手消息,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安排。 否则等前面报到后军,然后再下命令调整,这里面需要时间的。这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很有可能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 所以,打仗的时候,身先士卒,并不一定是鲁莽,或许是指挥官前置。 只要不真正冲到第一线跟人开片,危险其实也并不是太大的。 徐辉祖说道:「那为什么会这样?」 徐达说道:「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千户,最精锐的骑兵。会再几个弹指之间,全部战死了。你注意时间,从开战到,唐胜宗先锋全部战死,用了多长时间。不要看一个人话,看所有人的话。」 徐辉祖立即去翻书信了。 徐达说道:「老二,你说说,为什么会这样?」 徐膺绪支支吾吾好一阵子,说道:「我不知道。」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老三,你来说?」 徐增寿说道:「是北边火器厉害。」 徐达说道:「不错,火器厉害。你跑一趟,去将何夕这一战,用到的火器全部拿过来。」 「是。」徐增寿答应一声,从一堆书信之中找了一封。里面有何夕军中详细的火器配置。 很抱歉,何夕麾下也是明军,徐达坐镇北平多少年,这些地方有多少人是徐达的旧部,而且,何夕制造火器,让士卒演练火器,也是瞒不住的。毕竟如果没有经过训练,根本不可能打出这样的战事。 军中这么多人在,或许何夕下令保密,能封锁住消息,但是那也是对人的。对于徐达,很有可能这封书信,就是执行何夕保密军令的人写过来的。 很快,徐增寿就带来各种各样的火器,地雷,手榴弹,燧发枪,还有各种配套的东西,刺刀,子弹带,用来制造子弹的铅块,火药袋等等,摆在一边的桌子上。 徐达没有去看,说道:「这些东西,你们都不陌生吧。」 三个儿子都默默点头。 魏国公府招牌还是很硬的,只要何夕不强调保密,谁泄露出去谁死的项目,只要有新东西,自然会有人送样品到魏国公府,请魏国公府品鉴,还不是一个人。 人情世故这东西,中国人不要太懂。 在魏国公府之中,别人想都想不到,看都看不见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俯仰可得的东西,最多多派人传给话而已。 徐达说道:「老大,你觉得,叶沈在伏击战之中排兵布阵是怎么做的?」 第三十五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从此临阵不止三发 徐辉祖是徐达儿子之中最具有将才的一个人。至于水平,在徐达看来,也还行。 不过,徐达水平太高了,在他看来也还行的水平,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徐辉祖很快就弄明白叶沈是怎么排布阵的。 徐辉祖说道:「叠射,只有叠射。或三排或五排叠射。再加上地雷与火箭,以及手榴弹。足够让这一支千人队瞬息消灭了。」随即在沙盘上标记。 将叶沈作战的细节,全部标识出来。 所谓叠射。就是轮番射击。其实火枪齐射这样的手段,在中国从不稀罕,南宋名将吴家兄弟就用三叠阵大破金军,而在明军的训练阵法之中,一直有三叠阵。 算是传统技能了。 徐达说道:「这把火铳的威力,你们也知道了。开一次铳,需要多少时间了?」 徐辉祖二话不说,开始装弹,定装火药,不用火绳,射击从二十多个步骤,简化到十几个步骤,等徐辉祖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射击的时候,还不到一分钟。 徐辉祖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徐达继续说道:「这火铳能不能破甲?」 徐辉祖脸色更难看,说道:「能。」 徐达说道:「破什么甲?」 徐增寿抢先说道:「军中最常见的三重甲,也挡不住。即便不能击穿,也能将人掀翻。我带人却猎熊,狗熊都挡不住一下子。」 徐达看了一眼徐增寿,也仅仅是一眼,他知道,徐增寿在兵法上的成就远远比上他的大哥,他自然花更多时间点拨老大。徐达说道:「这代表着什么?」 徐辉祖张开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说出来?但是脑袋之中一片浆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知道有东西?但是有什么东西,就是理不清。 徐达等了好一阵子,心中悠悠一叹,暗道:「哎------」徐达说道:「这代表今后临阵不过三矢不存在了。」 「对。」徐辉祖大声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后面对火铳兵列阵,即便骑兵也不能硬冲,如果火铳兵面前有一些障碍,不要说别的,就一道拒马,就是金汤不破之城,除非对方没有火药了。否则很难打进去。」 徐达说道:「这又代表着什么?」 徐辉祖又陷入沉思之中,心中暗暗揣摩,这样的情况下,对今后战场上又会有怎么样的影响与变化? 变化太多太大了。徐辉祖根本整理不出来。 徐达说道:「今后,比得是谁的火铳多,弹药多,而不是谁人多了。兵法无他事,以多临少,以强临弱。所以以强临弱,什么是强?什么是弱?人多就是强,人少就是弱,管什么精锐不精锐的。之前打仗,虚实文武之道,都是虚的,无非斗心眼,什么时候,将敌人处于弱势,但不得不打的情况下,就赢了一半,剩下一半,只要稳住别飘,大半能硬下来。」 「但是今后的强弱,不是人了,而是火铳,火炮,地雷。一切都围绕着方面来打,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我要告诫你们的,今后十年之内,你们三个,决计不准领兵作战。」 徐辉祖陷入沉思,老二徐膺绪老老实实答应一声说道:「是。」老三眼珠子乱转,似乎想到了很多东西。 徐辉祖说道:「那将来怎么打仗?」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我要是年轻十岁,还有精力,好好想想。但是我老了,我只是看到了这个变化,虽然说万变不离其宗,但是具体把戏怎么耍?一时间,我还真想不明白。」 徐辉祖说道:「孩儿无能,让父亲操心了。」 徐达说道:「自己家的孩 子,我不为你们操心,我为谁操心。我虽然没有想到将来战事是什么样子,但是给你一个最稳妥办法。」 徐辉祖说道:「父亲请讲。」 徐达说道:「多用火器,结硬寨,打呆仗。三叠射,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看,火铳上还配了一个三棱枪头,今后如何带兵,将所有士卒都换成火铳手。每到一地,都好好扎营,囤积粮草,立于不败之地。火器这东西,本来就是利于守,不利于攻的,如果破火器,一时间真没有办法,大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无非扯开防线,迂回敌后,这就是手艺活了。你们的手艺太潮,太精妙的办法,都用不了。」说到这里,徐达叹息一声,说道:「岳武穆说的,兵法之道,运用之妙,在于一心。这个一心,你们懂吗?」 三个儿子,这一次齐刷刷的摇头。 徐达说道:「那你觉得岳武穆在藏私吗?」 徐辉祖说道:「我以为不至于。」 徐膺绪说道:「不知道。」 徐增寿说道:「或许有可能。」 徐达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岳武穆说话都说不明白,但是而今我更明白,什么叫做夏虫不可语冰。」 徐达是真心教儿子兵法,徐达一身兵法,怎么可能不想传给子孙。但是即便在他看来,兵法上天赋最高的老大,也是怎么说都说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面对强敌,只需隐瞒自己的目标,诱他分兵,然后大军压上,以众击寡,吃他一支,然后回身在战。你看王保保当初就是这这样对付我的。但是我当时如何应对云云。 徐达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几乎是掰开了揉碎了,但是塞不下去。 他们就是听不明白。 此刻他才知道,岳武穆总结的对,可不就是在于一心吗?戏法谁都知道。但是如何变,就是自个的心思了。 徐达这一次也不是真教他们兵法,当然了,该教的也教了。只要他三个儿子今后上了战场,按他的意思来办,不敢说有什么大胜,最少不会轻易败,将来是噎死人的硬骨头就行了。 他也没有什么指望。 他让三个儿子,十年不得领兵,一方面是他觉得,十年之后,这一场乱子怎么都要打完了,那个时候,关于新兵法,应该有一些总结了,即便没有总结,也应该有一些战例,到时候大家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像唐胜宗一样,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唐胜宗的应对,虽然不能说完美,但是到底是老将,如果没有火器引入的变量,不至于弄得如此凄惨。 另外一方面,就是徐达觉得,这天下大乱,十年怎么也要打完了。徐达不拦着徐家子孙上战场,在他看来,这大概是宿命。他徐达之后,岂能与战场完全脱离干系。 但是他却不愿意他徐达的儿子,为朱元璋两个孙子之间夺位之战,而打生打死。 因为不仅仅要面对战场上的风险,也要面对战场外的风险。出力不讨好,何必啊。 只是第二层意思,徐家三个儿子未必意思到。 不过,徐达今日的教诲算是记住了。 至于听不听话,甚至在战场上,到底能发挥出多少能力,就是另外的事情了。徐达很大可能是看不到了。 不过,徐达也陷入沉思之中,他思来想去,根据自己的经验去推演未来的战事发展方向,这不仅仅是为了子孙,也是为了自己。无他,徐达打了一辈子仗了。战争与徐达已经密不可分了。 徐达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战争已经渗透到徐达生活之中所有角落。面对这样新鲜有趣的课题,徐达怎么可能不用心去揣摩。 偶尔,徐达也想起何夕,想何夕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里面 到底有什么啊? 第三十六章海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海外 「轰轰轰轰轰-------」一连串的轰鸣之声,从海船上射到了厦门岛上。 厦门中卫所城墙承受住了火炮的射击。 靖江王站在战船之上,脸色阴沉,咬着牙说道:「继续轰,放小船登陆,我就不相信了。我拿不下泉州,连区区一个千户所也拿不下来?」 靖江王轰轰烈烈的造反行动,已经走了一半了。 当然了,靖江王自己并不知道。 靖江王之前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厦门,而是放在泉州,漳州,福州等地。要知道福建平原支离破碎。都是一个沿海小盆地,其他地方是群山。 靖江王希望能占据一处盆地,在大陆站稳脚跟。 须知,靖江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那就是没有多少人。打仗钱多,粮多也是不行的。需要人多才行。 没有人打什么仗啊? 只是靖江王的预谋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问题不是别的,他在泉州城下吃瘪了。 虽然靖江王发难具有突然性,但是两个原因,让靖江王失败了。 一是军纪。 靖江王的军队是什么样的军队?海盗一般的军队。 靖江王为了谋反做了很多准备,其中最多的就是练兵,怎么练兵,就是派军队出外经商,围剿海盗,进攻土人等等。海上厮混的人都是一些样的人物,都不是什么好人。 对他们来说,杀人放火都是家常便饭。 更不要说,靖江王麾下也没有高级人物给他普及军纪的意义,在他看来,只要能打胜仗,军纪差一点,也无妨吗?贱民们死就死了,算什么大事啊? 所以,靖江王一登陆,就福建沿海的老百姓都得罪光了? 而福建沿海百姓是什么样的人? 提醒一下,福清帮。 提醒一下,开海以来,福建出海的人最多。这没有之一。 提醒一下,明代大海盗,福建人最多。清代好像也是。 所以,看似不起眼的小村落,其实就是某某海盗的老家,看似某一个中年汉子,人家在海上绰号龙王。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毕竟在海外砍砍杀杀,但是福建要安分守己。在海外没有王法,在福建没王法吗? 但是这种情况下,被靖江王打破了。 靖江王在福建沿海抢了一把,吃饱喝足了。但是也引起地方上的强烈反抗,甚至从外海归来的船只,有直接将货物扔到大海里,操家伙与他们干的。 虽然他们没有统一的计划,但奈何靖江王的作战计划,也烂得一比,靖江王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做这样为王先驱的事情。 另外就是靖江王的血脉太疏远了。 他都不是朱元璋的儿子。 要知道,北方府县对于北军摇摆不定,就是因为朱雄英的名义,朱雄英是嫡长孙,这个名义还是很能迷惑人的。让人本能的感觉,似乎南京那边继位是有问题的。 更不要说,朱雄英的监国诏书是完全合法的。 这种情况下,他们摇摆不定,才有何夕后面争取的可能。但靖江王是什么样子。 不管朱元璋的皇位传给谁?朱元璋的子孙没有死绝之前,靖江王不可能有继位的可能,朱元璋即便再老糊涂,也不可能传位给靖江王,再加上朱雄英好歹还有一个北京,作为军事重地,手头几十万大军是有的。 而靖江这个地方,往前数二十年,都是一片白地,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是得天下的样子。 如此一来,所有官员的选择就是很简单了。那就是奋战到死。 绝不从逆。 于是,靖江王遇见了自己最大挫折,在泉州城下战败。战败之后,他又不肯退兵,他决定占据沿海岛屿作为中转站,好让他将战事进行到底。 就选中了厦门岛。 但厦门岛守军仅仅千余人,但战斗意志也很高,毕竟这个时代大明军队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更不要说这个卫所的家小也都在岛上,即便是为了保全家小也要拼命战斗。 而登陆战本身就有难度的。这些年大明火器产量也是相当多的。而海战以火器为先,这一点早就确定了。甚至可以说,在对付陈友谅的时候,明军就确定这个原则,那个时候还是水战。 别的地方或许对火器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是海上还有沿海卫所对火器是来自不据。 在厦门岛上火器消耗完毕之前,他们是攻不下来的。 这个时候,靖江王得到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何夕大破唐胜宗,靖江王大喜过望,他脑子宗算是转动了一下,立即决定了,他所有军队都挂出了监国的旗号,自居北京之下。为征西大将军。 并告诉下面人,他们是又援军的,在北京。 靖江王觉得自己的想法绝妙之极,却不知道,又是一个损招。 靖江王攻打福建的时候,为了怕靖江王影响东南,南京方面已经调兵遣将的。虽然没有调集京营,但是浙江,福建,广东三省兵马与水师都已经集结动员起来了。 靖江王才几万人马。这三省联合围剿,根本抵挡不住。 这个时间靖江王兵败泉州,如果他老老实实回到靖江,或许朱允炆就不管他的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对于朱允炆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朱雄英,是北方。而不是靖江王。 靖江王危害降低之后,是可以放一放的。反正靖江一岛孤悬海外。朝廷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 但是靖江王一挂住北京监国的旗帜。南京对靖江王的优先级,一下子变成了最高。 因为靖江王的举动,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为了扰动东南,牵制大军兵力,盖因东南不定,三省兵力就不能懈怠,三省兵力紧张,南京京营能够调动的人马就少,甚至还要调动西边的军队。总之,北京用靖江王一颗棋子一下子牵制住南京这么多军队,堪称妙手。自然要拔出这颗孤子,才能打军北上。 南京方面的将领可都不是傻子。.. 所以,靖江王振奋了士气,攻克了厦门。但是将自己处于更危险的地步之中,而不知道。 ------ 靖江王如何,是他的时候。而陆仲亨此刻却在南洋总督府之中,徘徊不已。 此刻大明的情况已经传到了南洋总督府。陆仲亨已经下令所有汉人戒严。凡是成年汉人都要参加军事训练。并要与南洋诸王在南洋总督府见面。 陆仲亨的心思并不在中原谁胜谁负,而在南洋。 陆仲亨很明白,大明在南洋其实并不占据绝对优势,而大明商人也不是好好先生,做了很多事情,当地土人的怨恨还是又不少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敢反抗。那是有大明在身后。 他们不敢,即便诸王之中实力最大的楚王,也未必能压得住爪哇东西两王的夹击,甚至楚王内部都有可能出问题。 这让陆仲亨想到了安西都护府。 何夕劝陆仲亨的时候,可没有少将安西都护府做为例子,但是陆仲亨也知道安西都护府最后的结局,主力在中原打光了。而安西都护府残部在安西等待王师,但十王师永远没有来。 所以中原内乱的时候,陆仲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他可不想也落得安西军的结局。 陆仲亨此刻庆幸,在之前,他一直迁徙百姓,也庆幸,封到南洋的是诸侯 ,而不是流官,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与这些王爷达成一个协议,就是不管中原打成什么样子,南洋绝对不会出兵。不会撤离南洋,哪怕一兵一卒。 第三十七章东洋局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东洋局面 对于稳定住南洋诸王,陆仲亨还是有信心的。毕竟,朱元璋的儿子们大多都在水准以上,不是傻子。 知道轻重,对于他们来说,中原的皇位太虚无缥缈了。而自己在南洋的王座与领地,才是实打实的的。 问题是,中原出问题,对南洋的影响不仅仅是这些。在经济上才是影响最大的。 虽然说南洋也是富饶之地,但是对于南洋这些人来说,最赚钱的还是商贸,而不是从土里刨食,将中原货物买到当地,或者转运西洋,都是很好的生意。 不仅仅带来利益,更是享受了很多贸易附加的权力了。 中原动乱。贸易一定会受到影响的。如此一来南洋各国的财力会受到影响不少,对一些藩属的控制,也会出现问题。 整个局面,转攻为守。 陆仲亨嗅到了危机的感觉。 这让陆仲亨很是担心。 好在,陆仲亨少年跟随朱元璋,打过不少恶战,这种局面,也见过不过。而且,在他看来,局面再坏,也不过刀兵相见,他陆某人今日的富贵,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岂能害怕打仗? 陆仲亨更是向来鄙视南洋诸国的战斗力,不觉得打不过。 但是陆仲亨却也知道,大明在南洋根基浅薄,汉人数量稀少。一战两战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迁延不下,旷日持久,南洋坚持不住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毕竟,陆仲亨最多算将才,并不是文武全才,即便是文武全才,也未必能在这种险恶的情况下坚持下去。 陆仲亨心中暗道:「快点结束吧。不管南边赢还是北边赢。」 ------ 日本关东。 山中残破的寺庙之中,一个和尚盘坐在佛像下面,身后跪着无数日本武士。 为首的武士说道:「而今明寇已经撤军了。我等请殿下继承征夷大将军,登高一呼,秉承源氏大义,光复日本六十六国。」 「秉承源氏大义,光复日本六十六国。」 这个和尚微微抬起头,说道:「阿弥陀佛,我本依旧寄身佛门,了此残生。不过,今日身许天下,就辜负佛主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足利义持。足利义满的儿子。 当然了,真儿子假儿子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东诸侯需要一个人作为他们的旗帜,这个人只能是足利家,足利义满的亲儿子最好,不是足利义满的亲儿子,也好。只要是足利就行了。 原因无他,足利家根基就在关东。 当年日本南北朝的时候,足利家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登高一呼,关东大名纷纷倒戈,一举攻陷了关东。可见足利家在关东地区的影响力。甚至到了后来足利家占据了日本京都,整个家族迁徙到京都去,留守的关东足利家,还闹出好大的阵仗,最后被平定的。 而足利家是在最强盛的时候被灭的,而大明对日本进攻,并不是为了日本的土地,而是为了日本的金银,故而攻占九州,与日本关西地区之后,就无意继续进攻了。 一来兵力有限,二来石见银矿已经到手了。三来,为了长治久安,也要徐徐图之为妙。 所以,当年傅友德就留下了关东并没有攻打,只是让关东诸侯臣服,并将九州几个大名分到关东,以日本人斗日本人方式间接统治关东。 如此一来,关东就隐藏了很多日本复国者。 如果说大明不出事,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再对日本关东动手,或者说等这一批人死光了。将来的日本关东,也会老老实实成为大明的附庸。 只是而今大明出事了。 镇守日本京都的傅忠得到了命令,让他从日本出发进攻辽东。 傅忠自然听命。 这一段时间之内,将日本境内大部分军队都撤到了高丽,整顿军队,准备西进。他也预料到了他撤走之后,日本会不稳定,于是将细川家,岛津家,大内家,与足利家有血仇的大名,都安置在日本京都附近。 而日本京都附近,是日本最繁华的平原地带。算是日本中原地区,日本历史上很多次决定日本归属的大战,都在这一带打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傅忠期望,这些大名能抵挡日本关东大名。 至于能挡多久。傅忠就不知道了。 他已经将这些事情禀报上面了。但是不管傅友德,还是朱允炆,对此都毫不在意。一来,与北京相比,日本的威胁就是一个小弟弟的。二来,傅忠所部其实也很危险的。.z. 无他,辽东是日本高丽大军的后方,大量物资就是从辽东运输到日本去的。虽然说,可以从浙江海路运输,但是终究不方便。而且很多东西也是辽东产出的更多更便宜,比如武器。 傅忠后路不能说完全被切断,但也称不上通畅。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日本驻军放弃日本。 反正只要打败了北京,日本反手可灭。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 足利家余孽死灰复燃。 这个不知道真假的足利义持,换下僧衣,船上了日本武士盔甲,带上乌纱帽。手中拿这精致的小扇子,忽然一下子打开,上面写着:「报仇雪恨。」一声令下。 无数日本武士从各地在他面前集结。汇集之后,如浩浩荡荡的洪流,向关西而去。 足利义持其实很明白,下面这些大名,对他并不是很听从。但是他更明白一件事情,日本在本质上,比高丽历史悠久一些,传承有序一些。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文明核心更稳定一些。 有一些自己的东西。 而今的日本已经在亡国的边缘,一只脚就在灭国的深渊里。无数有志之士,号称天照大神的子孙,都有无限的恨意。 原氏出于日本皇室,与平氏是源远流长。而日本姓氏,大部分都是出于日本天皇一族。而日本天皇就是号称是天照大神的子孙。而今大明对日本皇室,几乎一网打尽,不管是是北朝皇室,还是南朝皇室,而今都在南京做客。平氏早就式微了。所以源氏就成为无数武士追随的精神图腾。 这种情况下。 足利义持的足利就很重要了。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不迟。 ------ 「混蛋。」傅忠大怒。 他此刻就在高丽。正聚集大军,准备攻伐辽东。只是这一下子,让他不知所措了。 他知道,他撤军日本会出事。但是他依然很自信,自信,他在日本手段够狠,镇压的够毒辣。日本人不敢轻易造反。毕竟,这个时代大明人对四周夷狄,是有深刻的鄙视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被人打脸了。 这也罢了。 但是他而今抽不出兵力去镇压。 无他,是因为东洋诸王。 九州,高丽,一连封了好几个藩王。这些藩王的实力比起南洋藩王根本没有办法比,无他,南洋藩王都是比较年长的。很多都曾经有过封地,领过兵打过仗。 这一次傅忠西征,也征调了诸王的兵马,虽然这些王爷手中的兵马,多则万余,少则数千。傅忠也不指望能用得上,但是他必须在意天子的想法。 就是朱允炆的想法。 朱雄英先起势,靖江王后造反。 朱 允炆对海外藩王不信任已经到了极点。当然了,事有轻重缓急,朱允炆还是知道的。他这个时候,不可能对任何没有造反的藩王处置。但是并不代表,朱允炆没有防范之心。 朱允炆这个意思,也通过傅友德的密信传达给了傅忠。 第三十八章燕王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燕王之心 这个傅忠一个好大的难题。他要同时做三件事情,镇压日本,保护控制东洋诸藩王,进攻辽东。 傅忠算是年轻一辈很不错的将领,是傅友德手把手地培养出来的。领兵打仗比不老一辈差多少,更何况而今蓝玉被诛杀,沐英病死,大明年轻一辈的双子星退出历史的舞台。 傅忠也就冒出头了。 但是傅忠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头疼得很。 他可没有三头六臂。 这三件事情,想要解决,必须分出一个主次来。但是这个主次,并不是他能做出决断的。 尤其新君登基,遇见而今的局面,傅忠也不了解朱允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请示朝廷了。 这也需要时间。 傅忠暗道:「兵贵神速,北京事发突然,我若神兵天降,直扑沈阳,未必不能一举拿下,只是而今,说什么也晚了,将来的局面,不好办啊。」 尤其是傅忠想到,靖江王起兵,海上秩序也变得混乱起来。 而傅忠所部一切物资都必须通过海运从江南送到。 这也很成问题。 ------ 燕王府。 燕王已经沉思了好很长时间了。 自从燕王知道朱雄英即位监国之后。燕王就不怎么见人了。自己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思考而今的局面。 不过,燕王虽然不见人。但是各方面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 燕王在北平那么多年,岂能没有足够的人手与眼线?燕王在南京岂能没有安排人?更不要忘记燕王的岳父是谁?所以,整个大明各方面的情报,源源不断地到燕王手中。 而燕王不见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只能写奏疏,将自己的想法报告给燕王。 而朱雄英,何夕,朱允炆都有书信给燕王。 其中内容大抵一样,都是百般拉拢。 各有各的说法。 之所以如此,因为燕王这几年,只准备一件事情,那就是厉兵秣马,准备北伐。这三年之内,燕王不仅仅在松嫩平原上深耕,更是在漠北草原上与瓦剌争夺。 双方已经暗地交手很多次了。 在燕王看来,而今他手中有近十万骑兵,兵精粮足,更是摸索出一套在漠北草原农牧业生产的新办法。虽然不能如大明境内一样,但是将牧民从游牧改为定牧,并在漠北建立城池,建立起稳固的统治,却已经可以了。 这种情况下。 燕王已经决心西征了。 但是忽然之间,南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打乱了燕王所有计划。 燕王眼前的选择无非几种。 一种是听从南京朝廷的诏令,南下平叛。到时候从南京朝廷之中得到足够的土地。第二种,那就是与自己大侄子会盟,加入北军行列之中,等将来大战胜利之后给他足够的封赏。 第三种就是中立。 再有就是自己独立南下争夺皇位。 毕竟,他当年与皇位不过一步之差而已。 要说燕王甘心,谁也不相信。 而燕王闭门不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犹豫。 燕王思量很长时间。终于将练子宁请了进去。 燕王与练子宁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壶热茶,燕王给练子宁倒了一杯茶,说道:「练兄,邱福等人都给上书,为什么你只字不提?」 练子宁说道:「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 燕王说道:「为什么?」 练子宁说道:「殿下 可有信心卞庄刺虎?一举而两得?」 燕王沉默了好一阵子,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燕王对军事实力对比最为敏感了。是的,燕王手中大抵有十万骑兵,是一只非常强大的力量。但是燕王自己知道这十万骑兵是怎么来的?十万骑兵的武备本身就是关内运输过来的。而十万军队的口粮,相当一部分是从辽东采购的。虽然说,在燕国也能产一些粮食。但是产量太少,谈不上自给自足,为了打仗,更需要多准备了。 别的不说,仅仅说人口。燕王麾下堪堪百万之众,十万骑兵,是燕王麾下所有壮年男丁了。这也很正常,游牧民族的军队大多都是这样的。 但问题是,大明的军队可不是之前农业时代的军队了。装备到牙齿的盔甲,钢弩,等等武器,足够让燕王受不了。更让燕王无法承受的是损失。 因为北京也好,南京也好,战死士卒,都能补充。但是燕王麾下却是死一个少一个。 堪称一次性军队。 但是争夺天下大战,岂能一天两天打完的。 燕王闭门不见,其实就在暗中推敲,自己卞庄刺虎的几率有多高。 但是燕王不能骗自己。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太小了。 燕王逼到绝路上,未必不敢放手一搏,但是而今燕王有家有口,有一国之地,还有前景,就没有那种搏命的心思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练子宁说道:「那殿下还有选择吗?一山不容二虎,殿下不管帮那位殿下夺了天下,都不可能久留中原,否则会什么是样子,殿下也是知道的。」 燕王长叹一声,说道:「孤不甘心啊。」 在燕王看来,他两个侄子都不是善茬。 朱允炆继承皇位这一件事情中,没有遗诏,也没有遗言,怎么看都是疑点重重。对于政治人物来说,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从最大受益者出发去倒推就行。 燕王虽然不敢肯定朱允炆在继承这一件事情做了多大的手脚,但不肯相信朱允炆是清白无辜的。 而朱雄英,见事情不妙,几乎当机立断造反?这魄力,燕王倒是很欣赏的。 只是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朱雄英也不是善茬。他帮任何一个人打下天下之后,会怎么样?晋朝八王之乱,已经告诉他了,无非是进入下一轮加时赛,对手是他与另外一个胜利者。 难道我大明能真有戏文里的一字并肩王不成? 那费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拼死拼活,去给别人打天下做什么?燕王才没有那么犯贱。 但问题又回来了? 而今中原大乱,他中立的话,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也不甘心啊。 练子宁听燕王这样说,心中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就练子宁的本心,他不想燕王加入中原混战之中。 其实练子宁知道大明内乱的时候,他是茫然的。他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也对何夕很失望。 在他看来,即便是朱允炆得位不正,老师也不应该辅佐吴王叛乱。毕竟以天下大局为重。 他心中的天下大局,就是天下百姓能安享太平。 而不是如此,彼此厮杀。 他痛心之余,自然不想参与其中。 更何况,练子宁一生本领在什么地方?就在草原。 自从十几年前,练子宁出京之后,在大宁专研青储,研究草原上能种植的庄稼。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心思一直在这上面。而后来跟随燕王,不管是在长春地界种植水稻,在松嫩平原开垦荒地,推进定牧。等等。 可以说,燕国能有而今的国力,有一半功劳就在练子宁身上,如果不是练子宁推广新的生产 方法,让当地牧民不至于冬季饥寒而死。让他们感到实实在在的变化,他们也不至于迅速的抛弃黄金家族,投入燕王麾下。 而燕王也不可能迅速拉起十万骑兵,须知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与大明战斗几十年的顽固分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转变思想。 这些事情,让练子宁从身到心,都感到高兴无比。 第三十九章叶沈请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叶沈请命 不仅仅是个人的地位提高,而是一种为天下开太平,为大明永除边患的想法。 这种成就感,要远胜过自己升官发财。 他才不愿意跟随燕王南下,即便燕王卞庄刺虎,最后登上皇位又怎么样?燕王定然会放弃草原,即便胜利之后,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返草原,甚至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那他的一生功业,去什么地方实现啊? 练子宁对燕王所言,都是实话。但是说实话,并非没有私心。 而今练子宁见燕王动了心思,练子宁说道:「殿下,其中在我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燕王说道:「哦,什么机会?」 练子宁说道:「一统草原西域的机会。」 燕王说道:「这算什么机会?即便没有这一战,难道我就做不成了?」 练子宁说道:「殿下,真以为自己能够做成?」 燕王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品了一口茶,说道:「细细说来。」 练子宁说道:「草原西域一统,人口过千万,以游牧民族作战规则,可有骑兵数十万。这样的实力,足够灭国。故,不管谁当政,朝廷是绝对不允许,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藩国的。不管是宗室藩王,还是不是。都一样。」 燕王想说什么? 最后叹息一声,说道:「的确。」 这些事情燕王下意识忽略了。而今被练子宁提醒,才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问题。 大明封藩国,是为了拱卫边疆,而不是让藩王威胁朝廷。甚至在大明原本规划之中,西北方向,最少有三个王爷。也就是秦王,晋王,还有他燕王。甚至一切顺利的话,还有封几个王爷。让他们互相牵制。决计不可能让这些地方在一个王爷手中。 权力制衡,这一点中国古代不管哪个皇帝都明白,只是能不能玩得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能说太子死后,朝廷重心偏离的正规,朝廷才没有对燕王进行限制。再加上,朱元璋与他是亲生父子。关系自然是近一层的。很多事情没有那么显眼,但是一旦等大明内乱结束。新皇帝是侄子,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练子宁说道:「殿下,中原内战,非一日可定,这一段时间,只需破瓦刺,席卷西域,等将来不管朝廷怎么变动,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燕王深吸一口气,说道:「其中也有问题。打仗,要兵要粮要武器,而燕国所有的东西,都要依赖关内。而今想打大仗,是远远不够的。」 练子宁说道:「我愿意为殿下走一趟北京。」 燕王说道:「也好,就拜托先生了。」 练子宁说道:「请殿下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只是殿下的想法是?」 燕王说道:「我只有三条底线,与关内的贸易不能断。我要借长春三十年,还有我要一整套从生产钢铁到火铳的所以厂矿设备,还有人员指导。」 练子宁听了燕王这么一说,眼神之中似乎有什么异样,说道:「是。」 关内贸易不能断,没有关内贸易,燕王这么产出很多东西都没有了市场,经济会出问题的。如果之前没有尝到好处也就罢了。而今已经尝到好处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借长春三十年。 之所以是借,燕王很清楚,长春不可能长期在手的。因为距离辽东太近了。特别是当燕王在西北方向有了战略突破之后,距离燕王核心地区就太远了一些。 但是燕王需要长春作为战略缓冲,与粮食产地,虽然说长春产的粮食很少,但是对于燕王这边,也是小补。 最 后一点,却让练子宁有些想不明白了。 但是练子宁很清楚,这三个条件各有所指,应该不是燕王临时想出来的。也就说,在练子宁来之前,燕王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燕王送走练子宁之后,燕王后从后面走出来,说道:「阿弥陀佛,你总算是放下了。」 燕王说道:「不放下不行啊。你不是没有看到岳父的书信,这天下变得不一样了。」 徐达的书信不是别的,就是徐达对于未来战争的判断。火器一定会胜过冷兵器的。未来的战争,是以火器为核心的。这一点燕王其实也有感受。 毕竟历史上的神机营,就是燕王首创的。 只是燕王感受并没有那么深而已。他只是感受到了火器的好用,并没有将这种好用,上升到理论高度的。当然了,这也是历史上火器也没有达到何夕现在的高度。 说实话,何夕并没有创造出什么新火器。 不管说火铳,还有其他火炮什么的。也算不上创新,毕竟都有原型,何夕仅仅在原型上加以修改而已。唯一创新的大概是燧发枪了。但是实际上燧发机关的火器并非没有。 何夕做的也不过技术整合而已。 何夕对大明火器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增加了火器的可靠性。 在何夕改进生产工艺之后生产出来的火铳与火炮,都有很高的冗存。火铳几乎不可能炸膛。反正在何夕到来之前,火器炸膛,是家常便饭。但是在而今,火铳炸膛,根本不大可能发生。 毕竟,制造蒸汽机很多钢材的性能,要比火铳钢材的性能要求高多了。 蒸汽机攻关的时候,顺便将钢材强度提高了很多了。 而且黑火药的威力也是有限的,只要不是破坏式使用,就是塞满一枪管火药引爆,一般不会炸膛。 火炮也是一样的。不过火炮,因为需要更轻,所以反而不如火铳皮实,但是只要按照出厂说明,连续射击多次之内,停下来也是不会炸膛的。甚至远远超过这种限度,也未必会炸膛,只是几率会越来越高而已。 当然了,而今大明还没有打过将火炮打炸膛大战。 正是因为火器的可靠性,才让很多将领对火器改观了。 毕竟军用的可靠性最重要。 历史上燕王是怎么使用神机营的。就是将神机营放在阵地之外,让他们射完了,再撤进来。至于为什么不士卒在军阵之内开火。估计就是担心,一旦炸膛,军阵不战自溃。 如此一来,很多基于火器的战术,也不大可能开发出来。 燕王最后决定放弃南下,其实就是他知道叶沈这一战后,他敏锐的觉得,骑兵战场之王的称号,似乎保不住了。十万精锐骑兵在之前,是一只足以灭国的力量。但是在而今还是吗? 燕王不知道了。 燕王自然不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但是不冒险,也是要好处的。 燕王要的好处,就是火器的生产能力。 只是燕王在很多事情上,还有局限的。他并没有看到,真正让火器有了质的变化,并不是钢铁技术进步,与一个火器作坊,而是这背后一系列深刻的变化。 燕王妃才不敢燕王怎么想,在她看来,一家人太太平平的就好。至于当皇帝?谁想当谁当去? 燕王妃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练子宁此去能达成使命吗?」 燕王冷笑说道:「他的心思我能不明白,再说他是何夕最得意的弟子,恐怕与自己老师,是有所勾连的。而且雄英恐怕对我这个意思,求之不得。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北京那边才应该着急,毕竟燕王只要南下,北京方面就要处于两面夹 击的情况之下。 燕王内心中对而今的局面,也是有些惋惜的。燕王心中暗道:「父皇,你如果将皇位传给我。决计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第四十章北京局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北京局势 何夕从河间府顺流而下,一路到天津,再逆流而上。没有用多长时间。 这也是何夕选河间府为防线重要原因,有一条运河在,防御太方便了。后方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的运输到前线去,而再往南,运河就进入山东了。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不过,何夕此刻看得并不是运河。而是北京的气氛。 说实话,禹县之战,对北京方面最大的作用,就是安定人心。 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北京一地对抗天下,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信心的。即便朱雄英自己,大抵也心里打突。但是何夕南下一战而胜,大败唐胜宗,顿时让很多人安心了。 人心安定之后,原本北京北压抑的繁华,就再次爆发出来了。 何夕看到北京城,虽然比不上之前繁华,但也称不上萧条,只是战争对北京本身还是有影响的。 何夕一到北京南码头,姚广孝等候多时了。 何夕一看就知道姚广孝有话要对他说。 毕竟而今朱雄英今非昔比,何夕作为外臣一回到北京,必须第一时间去见他。而姚广孝有什么话要对何夕说,也只是是这个时候了。 姚广孝与何夕并缰而行,长话短说,先将高丽的局面说了出来,说道:「大人,如今看来,傅忠在高丽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了。一时间难以西进了。只是辽东的问题也是需要解决的。」 何夕点点头,说道:「不错。吴高于刘璟都是人才,而今也偏向我等。只是唐突起兵,没有告知他们,估计他们而今内心不安,这一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解决的。」 何夕相信吴高与刘璟不会投向南京的。 这一点他并不怀疑。.z. 何夕为今日的事情做了很多准备。 而控制辽东的两人,何夕更是做了很多事情。 第一,那就是两人的思想倾向,刘璟本身就是偏向新法的,他是实用派,而吴高虽然谨慎,但也不拒绝新法。 第二,在起兵之前,他们两人的家人此刻都在辽东。 吴高一家都在辽东,一方面何夕想办法给吴高弄了很多产业,吴家大多数人都在辽东照顾生意,而吴高的儿子都在北京国子监读书。而刘璟就更方便一些了。刘璟的儿子在北京国子监,何夕想办法给说了一门亲事。刘璟走不开,刘璟的妻子就过来与亲家见面了。 婚姻大事,虽然说在家乡办最好。但是一来一去耽搁学业。而且仅仅是相看,最后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定的。 何夕虽然不知道扣押他们的亲人来威胁他们。但也免去了他们被南京威胁。至于有一些留在南京的旁支亲人。何夕巴不得朱允炆杀了。 第三,他们其实都知道,在南京眼中,他们是何夕的嫡系。是从逆者。自然不会自投罗网。 再有,就是何夕在辽东的经营才算是真正的根深蒂固。可以这样说,而今的辽东大不过官吏都是出自辽东四个学校。算得上何夕的徒子徒孙。更不要说,南京方面重启科举,他们对科举有多重视。辽东就有多反对南京。 无他,何夕搭建起的教育体系,已经成为辽东官场的核心,而这些人都不是科举上来的,将来也不可能考科举上去。也就是说,南京一旦胜利,辽东会被打压的最惨。这种利益相关,辽东想不反对南京都不行,根本不需要何夕去动员。 辽东甚至比北京这边都积极。辽东与南京,只能活一个。 这种气氛之下,吴高与刘璟两个人是不可能逆着辽东上上下下的心思。更不要说,何夕在辽东早就做了安排。如果他们两个有异动,也不妨碍辽东局势发展。 事实证明,果然如何 夕所预料的。刘璟吴高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但是何夕也知道,他们内心之中未必没有迷惑与怨气。所以何夕一定要去一趟辽东,整合辽东的人力物力。才能积极备战,打赢这一场战争。其实这也是南京遇见的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情,中枢对地方的管制出现了松动。只是北京的局面要比南京好。南京管辖的地方太大了。整合调动是需要时间的。而北京方面其实也就一个河北,一个辽东,整合起来是很容易的。 姚广孝低声说道:「大人,这一段时间,殿下与解缙密谋良多,还有邓镇。解缙与邓镇两人在说服北京周边卫所上立了不小的功劳,而今北京周围卫所都臣服于监国了。」 何夕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北京对北京周边的卫所的影响力是绝对的。所以说服北京周围卫所的事情,虽然不能说一点风险都没有,但是风险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白送的功劳。 而朱雄英的倾向也很明显了。 君臣之间,是有了隔阂的。 估计姚广孝要说的不是谁受宠,谁不受宠,也不是北京周边局势如何?而是这个吧。 何夕信马由缰,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 是的,知道了。 对何夕来说,他畏惧朱元璋,并不是朱元璋是皇帝。而是皇帝是朱元璋。朱元璋对何夕来说,是长辈,是老师,是同志,这种复杂的感情,才让何夕对朱元璋的时候,心中有怯意。 但是,朱雄英是什么人? 何夕不在乎。 甚至朱雄英有自己的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朱雄英与朱允炆都是朱元璋调教过的,而朱元璋对调教朱允炆其实并没有太用心。对于朱雄英调教才真用心了。对于朱允炆,在朱元璋看来,不过是一个饵,将敌人聚集起来,一网打尽的饵。 朱雄英才是大明真皇储。 朱雄英没有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方式登上皇位。他在北京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想过如何扎根北京。所以出现了起兵之后,何夕掌控大局,辽东是何夕的基本盘。北京何夕影响力非凡,何夕此番南下,整顿河北府县,更是将自己的影响力深入河北地区。 这***,与其说是朱雄英的,不如说是何夕的。 所以,朱雄英有本能的危机感。想抗争,相制衡,也是很正常的。这是一个正常皇帝都会做的事情。 何夕对此并不在乎,一方面,何夕不觉得朱雄英都斗得过自己。另外一方面,生产关系对应生产力。何夕这一次推进变法,是要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市场,一套自由贸易体系与机制。 这种体制,天然对皇权有压制作用。 何夕没有想废掉朱雄英,但是朱雄英也必须接受这样的局面。 此事,甚至不以何夕意志为转移。 「不过,是时候与朱雄英好好谈谈了。」何夕心中暗道:「大战在即,要减少内耗。其他的事情将来再说。」 何夕将这一件事情放下,问道:「西边有什么事情吗?」 辽东在东,何夕在南,北方是漠南是大漠,是燕王,何夕不觉得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何夕担心的西边。大同乃是北京西边门户,太原距离北京也不算远。 对于西边,何夕也是有安排的。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姚广孝见何夕不在意这一件事情,心中叹息,他总觉得何夕最大的危机,不再四方之外,而在宫墙之内。不过姚广孝也觉得,在天下未定之前,不会出什么大事。真正出问题,是天下平定之前。 毕竟,过河拆桥,秋后算账,总不能不过河就拆桥,没秋后,就算账吧?朱雄英没有那么傻 。 姚广孝说道:「西边的情况,不是太好的。」 第四十一章先帝遗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先帝遗策 何夕说道:「怎么个不太好?」 姚广孝说道:「山西方面已经进攻过紫荆关一次了。不过规模不大已经被打退了。殿下,派遣身边的武官,结果了太行山的几个关卡。两边交通断绝了,听说,山西是晋王用事了。晋王这是向南京自白。」 「还有东胜卫瞿能此刻犹豫不决,殿下已经派人去了两趟,都没有回音。」 何夕淡然说道:「这怎么是坏事?是好啊。」 姚广孝说道:「单论局面,不能说是坏事。」 何夕回头看姚广孝说道:「放宽心,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说是好事?因为何夕敢肯定,山西为晋王所有,这并不是南京方面所想看到的局面。不管怎么说,晋王到底是有私心的。不可能百分之百服从南京的命令。甚至有独立的倾向,这都是不可靠因素。 故而,山西在晋王手中,对何夕来说自己人是好事。 而姚广孝说的,是朱雄英权力的扩张,申国公倒戈,申国公在北京的经营就到了朱雄英手中,朱雄英接管太行一线,这些也是他的兵马。至于瞿能,如果过来,更是忠于太子,而不是忠于何夕。 何夕也明白。 君臣之间,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让姚广孝感到忧愁。 自古以来,天无二主。如此情况下,非要分出一个胜负不可。虽然何夕根基深厚,但是姚广孝更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朱元璋对天下遗泽才算是深厚。 天下必然姓朱。 何夕如果不打起精神来,将来的下场未必有多好。 只是有些话,不好对姚广孝讲。只是说何夕自己心里有数而已。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宫门外了。何夕下马入朝,姚广孝在外等候不提。 北京宫廷与南京宫廷在布局上几乎一样,不过有些地方不大一样,北京皇宫之中有完善的自来水,与下水道系统,什么马桶,暖气自然也有的。 甚至有专门的锅炉房为宫廷供热。 这也是算何夕为皇宫增加的一些改进吧。 何夕到了乾清宫之前,朱雄英已经等在外面了。亲自将何夕迎进来,说道:「姑父此次南下,大败南军,让整个北京上上下下都安定下来了。也让我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了。」 何夕见朱雄英如此,内心却已经知道,两个人隔阂已经很深了。无他,朱雄英太客气了。 客气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不过,何夕对朱雄英今日情况,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之前,是赶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详细说明。何夕就匆匆南下了,而今南下战线已经到了黄河一线,西边太行各关卡都在手中。北方,与东边暂时都没有敌人。 最近几个月,甚至到明年开春之前,战线应该是比较稳固的。 毕竟双方都要一系列内部调整。 何夕也要与朱雄英厘清关系,否则的话,天下大业,恐怕没有打完,他们就先散伙了。 何夕说道:「那都是先帝遗策。」 朱雄英一愣,说道:「先帝遗策?」 何夕说道:「正是先帝遗策。」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说道:「请问,先帝遗策,到底是什么?」 这也是朱雄英对何夕猜忌的根本原因,他不明白今天的局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皇爷爷明明说着天下交给他的,怎么忽然给了朱允文,而何夕对于起兵这一件事情,分明是蓄谋已久。 朱雄英有很多想法,最严重的,大抵是何夕有篡夺天下的野心。只是将他推出来的当招牌。将来天下大定之后,他就可以回汉献帝之流作伴 去了。 这也是朱雄英拼命抓权,想办法扩张自己的势力的原因。 他需要自保。 他需要反制。 何夕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两人谈话,不是天下局势。单单说先帝遗策。 何夕说道:「先帝遗策,就是一场战争。」 随即何夕将朱元璋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苦笑说道:「黄子澄是我的弟子,一手建立起辽东工业,而今就在南京。大明所有机械,太平铁厂都有备份。蒸汽机,最先进的或许没有,次一级别的,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如果南京在战场上败给了我。想办法推动火器革命,困难并不多。」 「如果我们不能将蒸汽机推广,形成一整套工业体系,我们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反过来,如果南京真能攻进北京城,想来基本的工业体系一定是建立起来的。」.. 「这天下,老爷子没有交给你,也没有交给南边,而是交给了工业革命。谁能做成这一件事情,谁为天下之主。」 朱雄英愣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你不会骗我吧。」 人的思维层次不一样,是很难互相理解的。何夕对朱元璋思路的解读,是反复思量过的,最后才得出的结论。而今详细说给朱雄英听。朱雄英虽然听得明白。 但是恍如天书。 他根本不理解,朱元璋为什么如此狠毒?将两个亲孙子送上生死决斗场,忍心将天下人陷入战乱之中。要知道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朱雄英到底是朱标的儿子,受到他父亲影响。也不是一个内心恶毒的人。 在理智上,他能想懂,无非是一个权衡问题。在朱元璋看来,未来几十年大明不能完成转型,从农业社会的治乱循环之中挣脱出来,那么今后几百年,直到亡国几乎不可能了。 因为今后的皇帝会一个比一个弱势,而士大夫们会越来越强势。 整个趋势就这样的,不以人力为转移。 一旦如此,就说之后的百姓起义,单单说改朝换代,死人之多。就比而今多太多了。 更何况,对于朱元璋来说,他爱护百姓是真的。但是见惯乱世,内心承受能力强大之极,不就是十年大战,推倒重来吗? 他觉得前者对天下百姓来说,损失最小。 至于寄希望于朱雄英与何夕珠联璧合,一举成事,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太缥缈了一点。 何夕说道:「我倒是想骗你,我至于吗?而且你我而今是一条船上的人。骗你做什么?」 朱雄英已经在懵圈之中,似乎有一些反应不过来。只是简单的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何夕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喝茶。 好久,朱雄英说道:「如此说来,皇爷爷还是不相信我。」 何夕说道:「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想现实的问题了。比如,未来的大明朝廷是什么样子的?」 朱雄英说道:「你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你也看过我带来的书籍,我们开诚布公就行了。我要的是一套我认可的权力体系,或者说是***。天子依法治天下,这对我来说最为重要。所以,你担心的事情,决计不会发生。因为你是大明合法天子。」 朱雄英说道:「合法天子?」 朱雄英听到了这个词汇,只觉得好笑。但是却能理解何夕。 大明与未来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是奴隶?就是存在人身依附关系的人,而皇帝本身,就是这种关系的象征,天下群臣都依附于皇帝。 所以,朕即国家。 而现代国家决计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皇帝的权力必须 得到限制,天子的权力,也必须通过合法途径得到伸张,这本身就在汉人朝廷之中属于传统。只是而今,何夕将这一条单独提出来了。 这也是何夕对大明政治体系的底线。 第四十二章合法天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合法天子 因为不限制天子权力,天子一言可决天下人生死,可以说就是将天下人视为奴婢,这种情况下,何夕想要的发展工业,发现经济,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大家不管赚多少钱,都会被人用特权给剥夺掉。既然如此,我会何必想办法赚钱,我想办法往上爬就行了。 当不合法的权力得到限制,合法的权力就得到了声张。.. 什么是合法的权力?那就是法律体系制定本身,与金钱了。 何夕没有想过这么多,因为要符合大明的现实。让皇帝一点权力都没有,不要说何夕能不能办到,朱雄英也未必能承受。这就是考验他心里承受能力的时候了。 毕竟,弱君权臣的下场,在无数人脑海之中都是有答案的。 皇帝没有一点权力,何夕或许保持忠诚,但是其他人? 所以,何夕要一个合法的天子,至于这个天子所合的法,怎么写?天子的合法权力有哪些?有多少?这其实都可以商量的。 何夕说道:「承民心而治天下,欲天下百姓约法而治。合法天子。」 朱雄英说道:「姑父心目之中的合法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依大明律而治吗?」 何夕说道:「不应该我心目之中的合法天子是什么样子的。而是天下人眼中的皇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大明律自然要重新修订了。」 朱雄英说道:「详细说说。」 何夕说道:「天下大治在相,殿下也看过史书了,有明之无善治,以罢丞相始,故而未来天下一定要相,可以是群相制,但是必须有掌总的人。」 朱雄英说道:「朕第一个丞相,就是姑父您了。」 何夕说道:「责无旁贷。」 朱雄英心中有一些不舒服,说道:「那军权怎么说?」 何夕说道:「首辅总览天下大事,军权自然也在其中,更何况而今,天下未定,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是不得不顾。不过,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第一,军中彻底独立于文官之外,文武分途而治,丞相必须通过大都督,或者说兵相才能管理军队。内阁之中必然有制衡。第二,皇帝有亲军,护卫宫城,钱粮从少府出,由陛下亲掌之,外廷不得干预。第三,丞相五年一任,最多两任。而且陛下提名于否定权。」 朱雄英说道:「首辅人选如何选出来?」 何夕说道:「廷推。」 朱雄英陷入沉思之中。 他心中反复思量,他对何夕说的东西,相信也不相信。说相信,他相信何夕现在说的话是真心的。说不相信,而今除却亲卫军的权力,皇帝似乎什么权力都没有了。 他自然很不甘心。 而且这些都是何夕的一面之辞,朱雄英怎么肯相信,万一,何夕将来反悔了怎么办? 宋太祖何尝不是周世宗之忠臣?黄袍加身之事,还少吗?何夕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并不重要。 朱雄英说道:「姑父,这些都是虚的,而今天下大事托付给你。我也是放心的。只是有些事情要先说明白。」 何夕说道:「殿下请讲。」 朱雄英说道:「邓镇弃暗投明,要让天下人朕既往不咎之心,朕要他为北京守将,掌管北京防务。」 何夕深深看了朱雄英一眼,说道:「臣遵旨。」 朱雄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是朱雄英谈一切的前提,安全感。如果北京城都不能掌握在手中,他怎么能有心思与何夕继续谈下去啊。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 朱雄英很清楚现在情况,北京辽东河北地区,何夕的影响力太大了。朱雄英想做一个强势 的君主也不现实。他首先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才有以后。 朱雄英心中想起解缙的劝谏。解缙道:「殿下,不管殿下怎么想,而今局面只有殿下活下去,才能说其他事情。何大人有异心也好,没有异心也罢。都不重要。而今殿下只有何大人可以依赖。不用何大人,殿下用谁?臣不敢有饮马长江,复登雨花台的妄想。」 「而且胜利是一切的根基,天下毕竟是大明天下,且不说外面诸王,不允许一个非朱姓的新帝,就是天下群臣难道不感先帝之圣德,只有殿下能保存胜利,自然有人来投。而且使功不如使过,申国公邓镇而今沉沦下僚,但是他在军中的影响力,依然非一般人可比。殿下不妨拉他过来。如此殿下在军中,也就根基的,今后南下有来投之人,一概如此处置。何愁没有班底制衡何大人。」 朱雄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解缙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反复强调,制衡何夕,其实就是将何夕放在乱臣贼子的位置上了。 解缙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那就是解缙在北地并无根基,他虽然也是支持变法的,但是他的班底与人脉都在南京,与北京,辽东这些人看似一样,其实不一样。这些办工业的,是具体做事的,是务实的,而解缙是务虚的。 解缙与这里说格格不入有些过分,但是四边不靠却是事实。 而解缙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与朱雄英特殊的关系了。 一方面他缓解朱雄英与何夕的关系,因为而今局面,不缓解两人的关系,北京小朝廷都维持不下去。另外一方面,他暗地给何夕上眼药,想成为朱雄英身边群臣之首。 对朱雄英来说,什么合法天子是虚的。掌控京师,保障自己的安全却是最重要的。 双方底线没有碰到一起,剩下的东西就可以谈下去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而今南方一时半会打不过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何夕说道:「安内外。安内,就看殿下的意思了,殿下如果想登基,那就组织登基大殿,殿下如果愿意留位监国,那么先以监国之名传诏天下也行。」 朱雄英沉默片刻,说道:「姑父以为那一样更好?」 何夕说道:「都行。殿下自己斟酌。不管要先组建内阁,承接天下政务。臣以为最好以北京留守司扩充起来,为内阁。而因为变法之故,内阁下设各部,不只有六部,而因事而设,事毕在罢,臣估计当有十几个,二十几个部门。内阁大臣当有七位,分别是首辅总览天下大事,财相,军相,学相,以及其他分工,各自对接下面的部门。而五军都督府改为枢密院,枢密院使为兵相,以武将任职。」 「这是战时,都察院言官暂且不设。至于内廷,设秘书监对接内阁公务,直接对殿下负责。」 「如此将天下事务接管起来,才不至于误事,而对外,臣准备设巡抚,辽东巡抚,河北巡抚专心政事,设两总兵,辽东总兵,与河北总兵总览兵马。」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是早有预谋了。」 无他,这个提醒朱雄英很熟悉。只是六部九卿变成了归内阁管理的十几个部门而已。 朱雄英说道:「那又如何安外?」 何夕说道:「臣请殿下出巡。」 朱雄英说道:「出巡?巡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出巡漠南漠北,去东胜卫见一见瞿通。」 朱雄英心中顿时一动,沉思了片刻说道:「漠南漠北多为蒙古人,我去巡视,他们会投向朕吗?还有瞿通,我去了这么多书信,他们都没有回复,而今是不是已经投靠南边了。我即便去东胜卫一趟,又会有什么结果啊?」 何夕说道:「殿下漠南漠北,一定是我们的。这一点从很久之前,就确定了。」 第四十三章何夕的怯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何夕的怯意 「漠南漠北蒙古人为主,总共百余万之多,但是可征召骑兵十数万,供应战马无数。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虽然下层多为蒙古人,但是上层军官都是汉人。这一点从来是就是。所以,而今漠南漠北最怕蒙古人翻盘的,就是各级指挥使了。」何夕说道:「而今他们即便是想投晋王也是不能的。」 「为什么?」朱雄英问道。 何夕说道:「因为粮食,羊毛,铁器,这些东西他们都离不开北京,北京是大明最大的牲***易市场。他们出产最多的就是牲口与羊毛了。他们每年秋天都会赶着大量牲口到京师交易,如果这种交易做不了,他们冬天是要冻死人的。而今距离冬天也没有几个月了。」 「这一点关系斩不断,即便有人想投奔南边,也是不可能的。」 朱雄英听了,恍然大悟说道:「这是姑父早就想好的吧?」 何夕微笑不语,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微微一顿,说道:「不过恩威并施,不能将人逼得太近,所以臣请殿下巡边,是去施恩的。」 这一瞬间,朱雄英心中将何夕拿下的想法给完全抛弃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朱雄英最想的事情,就是坐稳大明皇位,即便是这个大明皇位也是打了折扣的。但是他对而今的局面是忧虑的。他的局面比历史上靖难,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南边也有加强。别的不说,魏国公,徐叔叔在南边。 一想到这一点,朱雄英就没有信心,甚至他觉得,就是四叔在他的位置上,估计也没有多少信心。 而何夕南征,一战破敌,打了一个开门红。更是神机妙算,将早就将漠南漠北绑在身上了。而且也有分寸的。最少朱雄英觉得,天下人做权臣,谁最不容易反?那自然是何夕。 别人看着皇位,都是眼睛里冒火星的。 而何夕对皇位,却没有太多的渴求。 朱雄英心中暗道:「罢罢罢,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是向何夕学习,将来这一摊子,迟早是我的。」 朱雄英说道:「好,朕就跟着姑父走一趟。不过,瞿通那边真有用吗?」 何夕说道:「去看看就行了。不过,在我看来,瞿通如果真的投靠南边了,早就应该有消息了,不至于藏着掖着。没有消息,很多时候就是好消息。」 ------ 何夕出了乾清宫,松了一口气。 他与朱雄英磨合得不错,双方正在向彼此能够接受的位置上靠拢。 何夕对这个结果是能够接受的。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推动工业发展,完成社会转型,至于其他的事情都要放放了。 至于朱雄英将来一定要掌权,一定会反扑这个事实。何夕更是预料到了。 朱元璋对身后事的布置,给何夕深深上了一课。让何夕思维深度与广度,更深了一层。朱元璋硬生生营造出一个有利于变法的天下趋势出来,其中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对人心的算计,对人性的解读与判断。这让何夕感触很少。 何夕暗道:「我做不了所有的事情。一个体系,如果仅仅靠一个人去维系,去保护,那这个体系还不如解体算了。将来的事情,也算是一个考验吧。」 一想到这里,何夕就不在乎了。 反正他建立一套体系之后,他就功成身退。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他毕竟与朱雄英关系非同一般。人身安全还是有的。至于其他人,他不在乎了。 对于太遥远的事情,何夕没有多想。 只是他回到家门口,却不敢进来了。 因为安庆公主。 他可以随意应对朱雄英,却不能那么 轻松地应对这安庆公主。 申国公兵变之后,何夕就一直非常忙碌,几乎没有怎么回家,未必不是为了回避与安庆公主见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庆公主。整个天下,如果还有人让他害怕的话,自然是安庆公主。 但是而今都回家了。还能不见吗? 何夕叹息一声,推门而入。 果然安庆公主在等他。安庆公主整个沉浸在一种萧瑟的感觉之中。 安庆公主从小在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宠爱之下长大,对父母的感情自然也是非常深的,而今父亲死了不能奔丧,大明天下弄得一团糟糕,安庆公主有太多的疑问了。 连朱雄英都感觉到。何夕的隐瞒。 安庆公主岂能不知道吗? 安庆公主见何夕过来,说道:「怎么不躲着我了。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何夕说道:「没有。」 安庆公主说道:「那好,我问你。父皇是不是你杀的。」 何夕一听,几乎要跳了起来,说道:「你怎么问出这样的话?」 安庆公主说道:「怎么问出来?南京刚刚传来消息,还没有驾崩的,你就挟持雄英起兵了。你这行为,你自己觉得是想做什么?你觉得我改怎么想?外面的人都在说,是你蓄谋已久,谋大逆,不过举着雄英的牌子而已。」 说着说着,安庆公主眼睛都红了。安庆公主说道:「姓何的,你自从来到大明,我朱家可没有亏待你啊。父皇对你,可是全天下独一分的宠爱,连我这个做女儿都嫉妒,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想杀了我。」 何夕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连忙走上去抱着安庆公主,说道:「不是这样的事情?」 安庆公主用力一甩,想要甩来何夕,但是何夕抱着紧,也就不甩了。 就这样,何夕抱着安庆公主,说道:「你知道我的,我对皇位没有兴趣,而今这一切都是先帝安排好的。」 随即何夕给安庆公主将情况一一说明了。最后说道:「为了先帝身后名,你可不要说出去。」.. 安庆公主松了一口气。如果何夕真有什么想法,夹杂在何夕与母族之间的安庆公主才是最难受的。她对何夕所言,也不是太相信,但是她愿意去相信何夕的话。 只是安庆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何夕,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历史书上父皇死在洪武三十一年五月,而今是洪武二十八年,整整提前了三年。为什么?」 「而且,你不是请来戴神医,并且研究出很多新医术,父皇本来该比历史上活着久才对,为什么活得还不如历史上啊?」 何夕心中一愣,想了很多很多。 何夕估计是朱元璋已经将身后事安排完了,心中没有牵挂了。其实历史上,朱元璋在立朱允炆为储后,几次病危,都挺过来了,甚至扶着病体去见大臣,给朱允炆站台。 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大抵是担心朱允炆镇不住场。才咬着牙撑着。而今朱元璋没有这个想法了。还有皇后身前的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又没有按照皇后所言的去做,内心负担更大。 如此一来,反而不在意生死了。 更不要说,何夕交给戴原礼的医术,看上进步明显,但是也就是那回事了。这些医术降低了很多学医的门槛,在很多常见病上有突破,虽然攻破了天花这种顽疾,但是对朱元璋这种陈年旧伤,加上老年病,很难说有什么好办法。 即便到了后世,中老年疾病,很多时候也有人去看中医。 后世尚且如此,何夕虽然带来很多理论,但是医术进步其实并不明显,西医在抗生素诞生之前,与中医相比,未必有太多的进步的地方,所以何夕带 来的医术,对于救治朱元璋其实帮不上多少忙。 第四十四章安抚人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安抚人心 何夕正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安庆公主的时候,安庆公主忽然好像想通了一般,流下泪来,说道:「定然是朱允炆做了什么手段,定然是的。」 何夕说道:「南京那边没有传来什么证据,魏国公也去瞻仰遗容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魏国公不会不说的。」 「那遗诏怎么说?」安庆公主说道:「这定然是朱允炆的手笔,朱允炆你这个畜生。」 何夕心想:「或许一开始就没有遗诏?」何夕并不觉得朱允炆真下手杀了朱元璋,因为没有必要,朱元璋临终之前,几乎已经默认了朱允炆的储位。这种情况下朱允炆何必杀朱元璋啊? 为了提前登基吗? 但是何夕转念一想,有些事情,真不好说,特别是宫闱之中的事情,谋于暗室,成于瞬息,很难查不出来的。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或许是可能的。 朱元璋真是正常死亡吗? 何夕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更重要的是,一来这个论断对何夕有利,二来,而今的安全公主明显是陷入情绪之中了。 何夕能感觉,安庆公主内心之中很自责。 何夕揣摩。安庆公主自责的地方,有两处,如果不是她将朱雄英养在身边,朱雄英也不会与太子妃吕氏不合,以至于吕氏支持自己的儿子夺嫡。以至于而今天下大乱,另外一处,就是何夕在这一场天下大乱的局面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而今这不光彩的角色给了朱元璋。 安庆内心深处的情绪,总要一个发泄的地方。这个时候,是讲理的时候吗? 不是。 何夕说道:「你不说,我还没有想过,而今想想,其中定然是有问题的。」 得到了何夕的肯定之后,安庆公主更是痛哭流涕。一阵大哭将内心之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就沉沉睡去了。何夕将安庆公主安置好之后,才传下命令,召集各路人马见面。 何夕的事情很多,可以说非常非常多。 首先要见的是杨士奇。 杨士奇见了何夕之后,直接汇报各地粮仓的情况。根本没有废话。 只是杨士奇却是知道何夕一直在往北京存粮食。 杨士奇之前觉得,这大概是以备万一,北京是大明北方的核心支柱,要养活这么多兵马,粮食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当时杨士奇就觉得不太对,那就是高丽粮食,加上辽东的粮食,其实是可以供应北京的。 历史上的北京年消耗四百万石。但是而今的北京与历史不一样,而今的北京仅仅是陪都,没有那么多兵马需要保养,更不要说而今的卫所还是比较给力的,不仅仅不需要朝廷拨粮食,还能上缴种子粮地。.. 如此一来,再加上额外的辽东开发,高丽粮食,河北本地粮食,说北京有粮食缺口,那自然是有的。即便有了一些粮食产地,也不可能改变北方粮食不丰的现状。别的不说,漠南就是吃大明粮食。 这都是需求。 但是杨士奇觉得不应该屯那么多。 因为不经济。 前文说过,粮食存储是有耗损的,不谈每次晾晒的耗损,就当没有老鼠,不发霉生虫,但即便如此,几年下来,就变成陈粮,陈的年份多了,可就不能吃了。 这里面的消耗非常大。 杨士奇觉得,屯粮食自然是对的,但是也应当在一定范围之内补的。之前屯的粮食明显多了。 而今对照何夕所作所为?杨士奇如果不知道何夕是早有准备,他就不是杨士奇了。 只是事已如此,杨士奇与何夕关系如此紧密,他杨士奇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他还 纠缠这一件事情做什么?基于已经上了贼船,最重要的是胜利,成功地将贼船转化为官船。其他的都是小节。 只是杨士奇不说,何夕却不能不说。 因为要统一思想。 虽然何夕传播了很多新学说,但是忠孝这些大节,何夕是不敢触动的。一来忠孝这个观念,已经从儒家观念,成为了大明普世价值观,何夕否定,简直是自绝于人民。 更不要说,忠孝这东西,即便千百年后,也不能否定,而今就能否定了? 同样一场战争,有没有正义性,对人心向背是很重要的,或许寻常士卒根本不在乎这些,毕竟,他们当兵打仗,无非是为了一口饭,更多的不过功名利禄。什么正义不正义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是,对于杨士奇这些文官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何夕必须与他们统一思想,最少要让他们坚信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 何夕与杨士奇谈完粮食之后,何夕说道:「杨兄,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在北方囤积这么多粮食?我是不是早有预谋?」 杨士奇说道:「不好奇。因为我与大人早就生死一体,不管大人做什么我都生死追随?」 何夕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听起来很让人感动。但是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同心同德,为同一个事业而奋斗的同志,而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 「这里面有一些事情,不可外传,但是我却给你说明白。殿下监国的圣旨,你也验看了,真的假的?」 杨士奇说道:「真的。」 何夕说道:「我来北京之前,先帝就已经确定了储位,就是殿下,就是让我辅佐殿下,先在北京变法,然后再推行天下,甚至有迁都北京之意,这些政策,你都知道,如果没有先帝,我能推行到现在?」 「我储备粮食,是准备做很多大事,在北京大兴土木,预备不足而已。当然了,也我也是有所准备,毕竟我们在北京,夏王可是在南京啊?我当时就担心出了时间反应不及时。」 「只是没有想到,还是出事了。」 何夕说道:「甚至我怀疑?」 杨士奇说道:「大人怀疑?」 何夕说道:「我怀疑,陛下本来准备今年召殿下回京的。只是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杨士奇脸色都白了,越是聪明人越容易脑补。何夕话里的余味太多了。宫殿争斗,弑祖,篡位。一瞬间,这杨士奇想到了很多,甚至各自排列组合都不一样,形成了无数种可能性。 但是不敢那一种可能性,就足以让杨士奇消除心中一点的块垒。 正如杨士奇所言,他的一切早就与何夕帮在一起了。何夕硬干,他也只能跟上,不过何夕给出这个解释,杨士奇也觉得可能是真的。杨士奇觉得有些细节,何夕或许做了隐瞒,但是大体上,事实就应该是这样的。 否则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比如,南京没有遗诏,而北京这边反而一封货真价实的监国诏书。 甚至不用何夕强调,很多人已经对这一件事情有所怀疑了。人性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大部分人不关心真心,只关心他们想看到的。 杨士奇说道:「下官定然跟随大人,为天下拨乱反正。」 何夕说道:「不仅仅是拨乱反正,更是继承先帝的意志,将变法进行到底,我都怀疑这一件事情变法就是一个重要诱因,他们连这种事情都敢做。所以一旦,」何夕叹息一声,没有说一旦什么,但似乎已经说了。他继续说道:「到时候,我等尸骨无存事小,我们这些学问传承不下来,天下走向何方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让天下一直在那些老朽手中,不过三百年天下,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第四十五章何府小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何府小会 何夕与杨士奇的话,并不是单独与杨士奇说的,而是分别与自己手下得力干将谈,当然了,因为每一个人性格不一样,言语之上,也各有不同。一番谈话之后,这些人都纷纷向何夕表示,必将勠力同心,拨乱反正,将变法进行到底。 何夕心中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未必完全与自己相同。 从管理学上来说,一个人有效管理的人在七个左右,并不是说,没有天才能够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是何夕却有很清楚的自我认识,他的管理能力,比这个时代的人杰并没有高出多少。 朱元璋从乞丐到皇帝,他的管理能力,也算是很厉害了。更是典范劳模,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屡兴大案,这就代表了朱元璋对下层的失控。 人死盖棺论定,何夕越发理解朱元璋了。何夕以为当初自己的很多事情是瞒得过朱元璋的。但是而今看来,并不是。而是,朱元璋看上去凶悍与严厉,能让小儿止啼的名声之下,是虚弱与乏力。 朱元璋没有办法。 乾隆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儒家向来反对察察之政。 何夕之前只觉得这些人都存姑息之心,没有激流勇进之心。但是而今,却发现是人力有时穷,人不是超级计算机,能将所有的变数算清楚。纵然是朱元璋,能直接管理的人,也不过几十个上百个人。顶天了。 所有事情,都必须依靠这些人来实现。千军万马,都要系于这些人下面。 不管姑息也好,激流勇进也好,都是一样的。 人与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纵然是那种一切唯上的马腿子,也不可能与领导的想法完全一样,否则怎么会有马屁拍在马腿上的尴尬。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与预想有偏差是一定的,肃反,一定会扩大化,上面一个想法,到下面与上面完全相反。这几乎是必然出现了。 明白这一点,就知道为什么不能行察察之政,因为,卡得太死,下面会出问题的。比如隋代的户口非常多,乃至于唐代都太平很多年,都没有超过隋代,就是因为隋文帝最为严格,眼睛里不揉沙子,抓数据太严了,以至于下面人为了过关,层层加码。隋炀帝一看数字,觉得一些做一些事情,下面应该能够承受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必须给下面人一定空间与宽容,他要掌握的不是每一个人小心思,而是每一个人大心思,只有大方向不出问题,必须允许下面人的私心。更不要说,这些人在何夕是下属。但是在下面也是坐起八座,下面不知道多少人,奉承巴结。 不能再以之前的态度对待了。 就说杨士奇,而今掌握北京各方面的财政大权。早已不是当初冒死出仕马六甲才有出头的监生了。 人是会变的,不过是别人还是自己。 就这样何夕一个个安抚人心之后。在何府召集身边所有人开会。 何夕说道,「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整合内部,将北京留守司改造为内阁。这里面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仅仅是换一个牌子就行的。一方面对下的,北京留守司仅仅管北京当地,而今河北,乃至于山东河南黄河以北的府县都为我们所有,故而,必须建立起一套从下到上的体制。建立起县-府-省-中枢四级管理。辽东那边虽然暂时稳定,我总要走一圈才放心,所以辽东那边暂且不动。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建立设河北省,以河北巡抚直接管辖所有府县,山东河南府县暂时在河北省之下。」 「大人,」杨士奇沉吟片刻,说道,「下官以为这一件事情,有些不妥,而今我们所有之地,都在河北省下,会不会本末倒置。再者,先帝设三司,废丞相,不仅仅废的是中枢的丞相,下面行省丞相,也 是废除了。而今重设,是不是?」.. 杨士奇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今辽东暂且不论,北京占据的地方,都是河北省所有的,如此一来,河北巡抚几乎管理了所有土地,还要中枢什么事情。 何夕摇摇头说道,「而今这是暂时的,我们今后席卷天下,有些事情做在前面最好,不至于将来再做。」何夕随即摇摇头说道,「陛下设三司,看似很好,但实际上,一盘散沙。而今战时,一切以胜利为准。」 明代体制在很多地方,分权太过。不仅仅中枢没有丞相,以至于出现权力真空,成为党争的根本原因,也是在地方上,三司看似一体,其实不然,可以理解为三个衙门负责的事情不同,只是在划分上在一起了。 三司各管各的,根本不是一家。 这也是为什么明中期可以派巡抚,就是因为三个衙门毕竟之间很多问题与矛盾,根本无法解决,只能上奏朝廷,请朝廷决断,有些地方距离京师太远,还不等奏疏送到京师,下面的问题已经激化了。 于是朝廷就派一个人就解决问题。这就是巡抚,是在都察院下面的御史出身,时间长了。巡抚就成为固定的职位,问题还在这里,巡抚就是中枢的人,是中枢派出机构,不是地方上的官员,与地方官员很多关系理不清楚。 而到了清代,巡抚才算是正式划为地方上的官职了。这个时候,省级行政单位,才算是正式完善了。 何夕自然知道其中演化,他自然要一步到位,不,直接将扩充扩大省级单位,给下面更多的权力。 杨士奇说道,「大人,巡抚直接管辖三司吗?」 何夕说道,「不,都指挥司不在巡抚管辖之下,不过巡抚下面应该设副手,直接与都指挥司对接,而这个衙门,也必须服从河北总兵官指挥,这个部分应该负责军队行动与地方衙门之间的对接,属于巡抚与总兵的双重领导。除此之外,巡抚下面设官职也不少。即便上,我内阁下面有多少衙门,相应着巡抚下面就有多少衙门。」 姚广孝倒吸一口气,说道,「大人,这需要多少人啊?如此一来,各地不就是一个小朝廷吗?」 何夕说道,「战国时一国,不过而今一省,以一省当一国,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放心,军权直接挂朝廷管理,即便巡抚最多管理一些民壮衙役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何夕这个思路对不对?太对了。 但是与中国政治演化不符合。 历史上,明代思想界反思,就提倡封建的。其实核心意义不在于封建,而是加强地方权力。但是从宋代之后,强干弱枝,已经成为了绝对的政治正确。 似乎不如此,就是异心。 防内重于防外。 所以地方权力一直被限制,这就是为什么唐代一个节度使能压制契丹打,而到了后来,中国反而不能打了。就是因为地方政府从来不是完善的。倒是到了清末,各省总督都是实力派,面对西方列强也是打一打。 但是大部分时候,随着中枢的衰落,会本能地压制地方实力派,明代限制浙军数量,动辄解散地方募军。于是,就陷入中枢弱则天下弱的循环之中。 但是权力可以压制体制内的人,但是体制外的野蛮人也不讲这些事情。 宋明亡于异族,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中枢与地方之间的权力划分,是一个永远说不完的政治话题,即便是后世共和国中,地方与中枢的博弈,也是政治上重要的主题之一。何夕也不保证而今他的选择对或者错,他将除却兵权之外的所有权力都下放到省一级。可以说一省就是一国。 第四十六章何夕的内阁人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何夕的内阁人选 何夕的判断,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服的。但是何夕已经表明了态度,自然没有人上来说些什么。 杨士奇问道:「大人,准备在内阁下面设多少衙门?」 何夕说道:「首先,财政部,这一件事情你负责起来。你就是选的大明财相。总览天下财政。财政部,海关部,银行,钱粮赋税,全部在你手中,财政方面到底设几个部门,你报给我便是了。比如粮食问题,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粮食储备都是很重要的。不管今后收不收实物税,大量粮仓总是要有的。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要不要单独设一个粮食部,或者说仓部,这是你的事情,你要做一个方案,报给我。」 杨士奇听了,呼吸一紧,饶是城府极深,此刻也忍不住有一些失态。 内阁大学士啊? 不管在南京或者在北京,都是丞相之一,杨士奇与何夕年龄差不多,就能登上如此高位,实在是杨士奇不能想象的。诚然,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士奇也在反思,觉得北京方面取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但是而今,他内心之中的犹豫一下子去了。 毕竟,如果想在南京登上这个位置,没有几十年是万万不可能的。甚至即便有几十年也不可能,毕竟这个位置就那么几个,大部分人登不上才是正常状态。 而今,何夕已经交给他了。 不管为了前程还是理想,或者说两者都有。反正杨士奇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何夕说道:「杨震。」 杨震说道:「大人。」 何夕说道:「工商这一块,是我最重视的,工商这一块就交给你了。你给一份方案。来了。所有工业方面,商业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你来负责了。」 杨震比何夕更不可思议。说道:「大人,我不过一个落魄书生,什么官职都没有,怎么可能担当如此高位,这会被天下人嘲笑的。」 何夕说道:「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这天下人之中,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负责这个了。」 何夕其实不是没有考虑杨震身上的短板。但是问题是,何夕手中的人才有限,虽然说,何夕已经培养了很多人才,北京国子监之中,更是又不在知道多少人能用。但是这些人都还太年轻,在下面做事还行,真正理解何夕的思路,并独当一面,却是不可能的。 何夕夹带里面的人并不多,忠诚,能理解经济与工商业的人,何夕觉得也只有杨震一个而已。 杨震只觉得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杨震对何夕的感激,比杨士奇多太多了。杨士奇毕竟是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他做的事情,即便没有何夕提拔,也不过沉沦几年而已。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但是杨震就不一样了。 杨震年少浪荡,差一点在国子监之中被打死,就因为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不是何夕,他早就死了。也绝了仕途之念,一心一意为何府经商。固然是何夕对杨震从来很尊重,当做客卿,而不是奴仆,待遇也很丰厚。但杨震也存了报恩之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成为大明丞相之一。 杨震是绝了仕途之念,并不是没有仕途之念,甚至他的仕途之念,比谁都深,午夜梦回之际,未必没有痛哭流涕,对自己年少无知感到后悔。否则他何至于仅仅能成为一个商贾。 而今何夕忽然将他日思夜想的东西给了他。他顿时热泪盈眶,说道:「大人,下官定然为大人效死。」 这样的话,杨士奇是说不出来的。杨士奇毕竟是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杨震此刻就是何夕的私人了。要他做什么决计不可能不做的。因为杨震知道,没有了何夕,就没有他杨震的位 置。 何夕说道:「好了。不用这样的话,同殿为臣,都是为朝廷效力,这样的话不许说了。」. 杨震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说道:「你而今有一件要事要做。」 杨震说道:「大人请吩咐。」 何夕说道:「召见所有在京商社负责人。」 杨震眉头微微皱道:「这------」 何夕说道:「怎么了?」 杨震说道:「非是下官推辞,自从起兵以来,北京城中很多商社都人去楼空了。」 何夕说道:「人去楼空,他们银行里面的钱不要了吗?」 杨震说道:「自然是有人留守,但是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员。」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也能理解。北京与南京并立,是巨大的政治变动,这些勋贵们也不敢贸然接触,先要查看风色。也担心北京方面下狠手,自然要退避一二。 但是他们在北京有很多基业。也不能完全放下来了。留几个死了也不心疼的人留守也就是了。 何夕说道:「不管是谁?我都要见。」 姚广孝说道:「我们需要一个与这些商社后面的一个交谈的通道。你去安排就行了。」 杨震顿时心领神会,说道:「我立即去安排。」 不得不说,姚广孝在权谋上太过敏锐了。大部分勋贵都在北京有产业,无非是多少的问题。通过这些商社拉拢这些人,是一个办法。可以说,如果说天下勋贵都站到了北京这边,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毕竟明初的勋贵真掌握权力。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临终之前,要大清洗的原因。 何夕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但最少并不全部是这个意思。原因很简单,何夕需要战争,战争是很多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是所有矛盾最终极的解决办法。 何夕对勋贵们经营的产业,其实并不满意,他们更多属于权贵资本之列,根本没有积极经营,更多喜欢权力垄断。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改变不了的。 何夕整合的是资本,而不是勋贵。 毕竟,因为银行的原因,这些勋贵们赚得钱,此刻都在银行体系之中,并没有拿走。他要的是这些东西,已经留在当地的经营人员。 如果能拉拢过来一些人,何夕并没有那么迂腐。自然也愿意拉过来几个,但是何夕估计,他想拉过来,人家还不愿意过来的,虽然北军有一场胜战,但是而今南军已经开始整合了。傅友德已经北上了。 傅友德在没有整合完山东,河南兵马钱粮之前,是不会轻易浪战的。军队调动不是电脑游戏,轻轻一点就行了。估计傅友德一切准备好,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人的名,树的影,傅友德一出,大多少人不觉得北方能有坚持多长时间。 故而这些勋贵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投奔北方。 何夕并没有说着些事情,而是说道:「姚先生,我准备------」 姚广孝说道:「大人,也准备将我安排进内阁之中吗?」 何夕说道:「正是。」 姚广孝说道:「万万不可,在内阁之中有七位,大人为首辅,人事与军权,是万万不能相让的。否则根本不足以荡平天下。杨士奇负责钱粮,天下之重,已经在大人手中了。如果这样,内阁之中大人还有四席,殿下如何看大人您?」 「所以,其他四席,必须与殿下商议定下来。至于我,」姚广孝轻轻一叹,说道:「我能帮大人的,不过是一肚子鬼蜮伎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能以白身辅佐大人成就大业,一身才华得以施展,已经心满意足了。官职什么的,于我如浮云。」 第四十七章朱雄英的内阁人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朱雄英的内阁人选 何夕说道:「不行,岂不亏待了先生。而今我很有可能要出征在外,先生不为我坐镇中枢,我是不放心的。」 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大人非要我一个官职,就中书舍人吧。」 而今大明的内阁,与后世内阁有一个不同之处,就是内阁大学士是有自己的属官的。当然了,也不是太健全的。一般是内阁大学士任命某位中书舍人,管理一群人,为大学士服务。 就相当于某办办公室主任,领导某办办公室。 姚广孝要的就是这个,姚广孝是何夕身边的老人。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在何夕不在的时候,统合杨士奇杨震在内阁之中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最少不会让北京出现什么何夕来不及反应的局面。 而且姚广孝作为何夕的幕僚,平日做的其实也就是这个事情。 还有何夕暗处的情报机关,这也是姚广孝不想成为大学士的原因,姚广孝看似清闲,但是实际上事情决计不少,他如果成为大学士之后,这些情报工作让谁负责? 正如姚广孝自己说的,他其实更喜欢这方面的事情,而不是去专心做某一些件事情。只是情报工作是见不得光的。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如此也好。」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要去与殿下商议一下了。」 ------ 何夕在开小会的时候。朱雄英也没有闲着。 朱雄英此刻也在与解缙商议。 朱雄英将他与何夕商议的事情,有选择地告诉了解缙。关于朱元璋遗命的事情自然全部省略了。毕竟,何夕从未来而来的时候,不管何夕还是朱雄英,都决定烂到肚子里。 朱雄英不想给何夕增加光环了。 毕竟,而今何夕与朱雄英之间,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政治对手了。 朱雄英并不想给对方增加政治光环。 而何夕也不觉得,在历史改变如此之大的时候,将所谓正确的历史传下去,有什么意义。曾经的历史即便存在,也存在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之中了。 朱雄英自然不会告诉解缙。 不过仅仅是何夕对未来的安排,就足够解缙消化很长时间了。 解缙说道:「何大人国士无双,有何大人辅佐,殿下定然能重定殿下,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解缙是最聪明的人了。这一段时间,解缙在北京转了几圈,就已经面对现实了。那就是何夕这个人物是不可能绕过的。朱雄英要登上帝位,就不能不用何夕,而且是大用何夕。.z. 以北京而今的局面,君臣不和,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解缙一边在给朱雄英心中种下何夕权势的阴影,一边安抚朱雄英的情绪,并没有诋毁何夕的想法,甚至有劝和的意图。 朱雄英说道:「姑父的才华我很早就知道了,否则皇爷爷也不会如此看重他。只是------」 朱雄英内心之中也很矛盾。 他不是不知道何夕的才华。知道何夕来历之后,他更明白何夕的才华是多么难能可贵,是整个大明天下都培养不出来的那种。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有些事情是无法忍受的。 不仅仅资本会异化人。权力也会。 一个成功的皇帝,必然是孤家寡人,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不惜任何代价。正如一个资本家,为了赚钱必然趋近于一个哲学意义上的理性人,任何问题,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人情味是什么?可以估值几毛钱? 不这样做是不行的。不知道捍卫自己权力的皇帝,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或者说失去权力,让朝廷体制出了问题,运转不灵 。 而一个不愿意同化为资本的资本家,必然被资本抛弃。 作为一个皇帝的朱雄英,本能地对何夕警惕,具有攻击欲望。但是朱雄英曾经与何夕的关系很不错的。即便而今,朱雄英与安庆公主,还有安庆公主的两个孩子关系也很好的。 这就是朱雄英内心之中矛盾所在。 不过,大局为重。朱雄英还能将这个矛盾推后。 朱雄英说道:「朕知道,要平定天下,非姑父不可。只是有些事情,不能不有所准备,内阁权力太大。我必须有一些安排。解卿可愿意为朕分忧?」 解缙心中大喜。 不管是分管什么,都是内阁大学士啊。在南京内阁大学士就已经是丞相了。而在北京,经过何夕改革后的内阁大学士更是强势无比。 因为在南京的时候,内阁大学士与秘书监,还有六部之间,还有权力制衡。六部尚书之前,是百官之首,待遇非凡,能绕过内阁直接见皇帝。 这种情况下,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之间,并不是上下级关系。 但是北京不一样了。 何夕居然将六部分拆了。 何夕对六部的改革,在何夕看来,更类似于戊戌变法的时候,对六部改革,建立起对应具体事务的各部分,而不是拘泥于周礼之中的六部。而解缙看来却不一样了。 因为如果仅仅以为朝廷有六部,朝廷事务就在六部就大错特错了。六部之外有九卿,甚至还有所谓大九卿,小九卿,其实朝廷有很多部门的,六部最重要而已,即便在最重要的六部之下,还有很多二级部门,负责具体事务,比如工部都水司,就可以理解为后世的水利部。专门负责水利工程。 所以,在解缙看来,何夕的改革,就是将六部九卿一下子裁撤了,将六部尚书与内阁大学士合并,将六部下面的二级部门,与九卿等衙门合并,形成直接归内阁负责的部门。 虽然这样做是理清了上下,但是在解缙看来,最大好处,却是对儒臣的否定了。 儒家以礼治国。 礼在大明朝廷之中如何体现?不仅仅在皇帝的行为上,也在朝廷官制之中,为什么一直分六部,是朝廷大事仅仅是六个部门就能解决吗?不是,儒经之中有记载。对照那些来的。 而何夕这一下,完全是办事为根基。将其他种种都去掉,本身就是兴新学,也就是何夕之学,否定儒学。 如此一来,北京的大学士要比南京大学士强势太多了。甚至未来的大学士,要比唐宋的丞相都要强势。解缙对此也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解缙没有造反的心思,几辈子也不可能接触到朱雄英的这个位置。但是解缙却有心当一当内阁首辅。 这一点,解缙还是很有信心的。 何夕不可能一直在内阁首辅之位上,而且他解某人还很年轻。 解缙说道:「臣自然愿意为殿下分忧。只是臣资历太轻了。恐为天下笑。」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那又如何?而今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朕夹带之中没有人。连内阁都填不满。总不能都用何夕的人吧,那朕成了什么?」 这也是朱雄英的烦恼之处。 在朱元璋时期,已经形成了文武分治。虽然谈不上以文治武,但是朱雄英也不想回到之前,只是,朱雄英夹带里的文臣太少了。毕竟方孝孺在,大部分文臣其实是支持朱允炆的。 更不要说北京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文化兴盛之地,也没有什么老臣可供朱雄英延揽,朱雄英身边到时有一些文学之士,还有武将侍从,但是总体上来说,还不如解缙的。 好歹解缙在秘书监这么长时间,对地方事务或许不大清楚,但是对中枢事 务却是非常了解的。在内阁之中主持大局还是勉强能用的。 第四十八章内阁齐活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内阁齐活了 解缙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臣也就不推迟了。不过以臣之见,要让何大人做事,内阁之中不可掣肘太过。但是殿下威严也不能在内阁之中体现出来,故而,内阁之中,殿下有二三人就行了。」 「只是有一个人必须是殿下的。」 朱雄英说道:「枢密院?」 解缙说道:「正是,臣其实也知道,何大人在内阁一日,枢密院大抵是一个摆设。但是即便是摆设也应该在殿下手中,最少让殿下在军中维持影响力。」 解缙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但是解缙也能听懂,那就是一旦何夕有不轨之心。 最少朱雄英第一时间知道。 并做出反应。 朱雄英说道:「枢密院派谁啊?武勋之中,朕真没有人选。」 解缙说道:「申国公如何?」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朕不信任他。」 朱雄英用邓镇,但并不是太信任邓镇的。无非是邓镇资历影响力在哪里放着,能用来制衡何夕。信任什么就不要说了。看看邓镇都做了什么事情,朱雄英怎么可能信任邓镇? 但是,朱雄英也知道,邓镇不可投靠何夕拿边就行了。 当然了,朱雄英也在邓镇身边安排了很多人手。 毕竟,高级将领,朱雄英身边少之又少。但是中低级将领,朱雄英身边绝对不少的。毕竟就总体上来说,大明并不缺少将才,不管是高级将领,还是帅才。都不缺少。只是这些人都不在朱雄英这边而已。 解缙说道:「那平将军?」 朱雄英说道:「平将军,要为朕征战在外。而且平将军的资历,也有一些浅薄,更不要说,」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四叔态度不明。」 平安也是朱雄英手中的高级将领了。但是朱雄英也并不是多相信平安的。毕竟平安的平生,少不了两个人。一个是冯胜,一个是燕王朱棣。 没有前者,平安不可能脱颖而出,担负起长春堡的重任,没有后者,平安也不可能战功赫赫,以至于有现在的地位。冯胜在南京,自然没有表态支持朱雄英。这也罢了。 毕竟如果凡是冯胜,傅友德,徐达用过的人都不用,呵呵,北京军中的将领都不需要用了。 即便叶沈,他父亲也在徐达麾下效力过,算起来也徐达线上的,毕竟长枪军是谢家的,虽然谢家叛乱被朱元璋诛杀了。但是还有一个女儿,是徐达的妻子谢氏。 从这里算,叶沈与徐达也有关系。 这不用吗? 朱雄英而今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三位的心思,傅友德一心为朱允炆效力,而徐达与冯胜,大抵是明哲保身。如果他攻入南京的话,这两位说不定会再城门迎接。 而燕王就不一样了。 朱雄英担心燕王有别的心思,毕竟燕王在北有十万骑兵,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了,从这一点上看,朱雄英的战争嗅觉实在不行。禹县一战,已经有很多人嗅到了新时代的脚步。 开始调整自己的计划。考虑这个意外因素。而朱雄英是知道,未来一定是火器代替冷兵器。但是他而今并没有考虑到,火器盛行对骑兵作战的影响,已经将燕王手中十万骑兵看成非常强悍的力量。 故而担心平安倒向燕王,导致北方防线洞开,燕王直扑北京城下。 是以对平安限制使用。 解缙沉吟片刻,说道:「臣有一个人推荐。」 朱雄英说道:「何人?」 解缙说道:「瞿能。瞿家乃是淮西老人。父子相承,在淮西人之中,很有影响力。而瞿能坐镇东胜有年,更是贞宗皇 帝留给殿下的老臣。由他坐镇中枢,殿下也放心。」 朱雄英品出来解缙话里的意思。 大战一起,淮西人就变得非常重要,因为不仅仅大明勋贵之中多有淮西人。而且各级卫所的指挥使,指挥同知这一级别的将领,淮西人也不少。甚至站多数。 故而拉拢重用淮西人,是非常重要的。 瞿能是淮西老人,资历很深。能力也不错,特别是太子朱标留下的人,只要拉拢过来,一定是效忠朱雄英的。 可以相信,最少比平安,邓镇值得信任。 朱雄英有些烦躁说道:「瞿能心思还不明白的。」 解缙说道:「他成为内阁大臣了,天下人就明白他的心思了。」 朱雄英一愣,不由说道:「好。实在太妙了。」 解缙的意思很明白,是的。而今瞿能态度不明,先宣布瞿能为北京的内阁大学士,枢密院使。如此一来南边怎么看他?相信他与北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好吧,退一步说,朱允炆气度恢弘,不以为意。但是南京那边能拿出什么样的位置拉拢瞿能,五军都督府之中,某军都督? 想都不要想。 且不说,几位国公,就是下面十几个侯爵,几十个伯爵在,怎么可能轮到瞿家,是的。瞿家是淮西一脉。但是瞿能在淮西集团中的影响力,根本不能与这些人相比。 瞿能去了南边,连一个都指挥使,都未必能拿到。 这落差太大了。 纵然瞿能能够忍受这个落差,南京觉得瞿能能够忍受这个落差吗?有些时候,猜疑链一旦开始,营造互信,就不大可能的。 更何况,在解缙看来,瞿能本身就在犹豫之中。 朱雄英这才觉得,解缙这一计太妙了。朱雄英本来对北巡,令瞿能来投有些不大自信,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他忽然有了信心。 朱雄英兴奋的说道:「你还有推荐没有?」 解缙说道:「还有就是刘璟。」 朱英雄说道:「刘璟?他不是何夕的人吗?」 解缙说道:「臣以为殿下,应该摒除一个想法,那就是谁是谁的人?臣下可以说这个,但是殿下不可以说这里,对殿下来说,不管是谁提拔的,谁用的。都是大明的人,是大明的人,就是殿下的人。」 「而刘璟乃是勋臣之后,浙东这些年虽然沉沦下僚,但并不是没有东西的。而南京复起韩国公一脉,殿下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朱雄英听了,他越琢磨了,越觉得刘璟这个人合适。 首先,刘璟这个人才华不错,虽然说辽东是何夕打的底子,但是刘璟能继承何夕的底子,并在此继承上,继往开来,大有建树,这本能就说明了刘璟的能力。 不说别的,何夕在辽东的时候,辽东粮食依然很紧张的。但是现在的辽东,已经能对外输出粮食了,单单这一点,就是一个大功绩。 其次,刘璟这个人的背景,也很能说明问题。 刘璟是刘伯温的儿子,这一点就说明了,他不可能完全依附何夕。最多算是合作伙伴。即便刘璟信服何夕,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轻易低头的。解缙更是暗示朱雄英,他可以将刘璟拉过来。 甚至可以从刘璟开始挖何夕的墙角。 毕竟他的身份,天然有很多人投奔,这就是名分大义的作用。即便何夕也无法阻拦。 再有,就是刘伯温与李善长的矛盾,或者说淮西派与浙西派的矛盾,当年刘伯温的死,大有猫腻,有人说是胡惟庸毒杀的。是与不是,时间太久了。朱雄英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朱雄英却是很明白的。那就是浙西与淮西势不两立。 而今 韩国公一脉复起,刘璟只要没有脑子没有出问题,就不会投奔南京去的。是一个能被信任的人。最少比吴高更被朱雄英信任。 第四十九章张友直的起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张友直的起落 江阴侯吴家,投奔朱元璋的时候,就是带着人马的。至于多少,时间久远,已经说不清楚了。不过,这也让吴家与李善长等人走得比较远。 因为李善长是朱元璋的嫡系,与李善长抱团的,也是朱元璋的嫡系。朱元璋曾经也是通过李善长这一条线来联系下面这些将领的。这也是为什么李善长会尾大不掉的原因。 如果李善长没有与朱元璋有一个不分彼此,亲密无间的时期,李善长的势力根本不可能发展这么大。 而江阴侯吴家,带着人马投奔,又不如冯家,冯胜的哥哥冯国用,直接将冯家人马交出来,去给朱元璋当亲军统领,才有后面的提拔,但吴家没有这样做。所以吴家功劳虽然不错,但是算不上淮西集团核心。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冯胜被朱元璋逼死了。而吴高却在靖难的时候,作为南军守辽东的大将,如果不是朱棣用反间之计,让南京撤了吴高,朱棣也不是那么容易清除身后的敌人。 总体上来说,吴高与南边掌权的,韩国公一系,颍国公一系,关系并不亲密。当然了,仅仅是不大亲密,倒不至于是生死仇敌。 自然比不上,刘伯温与李善长之间带血的恩怨。 朱雄英自然更相信,刘璟。 朱雄英说道:「好。就他了。」 至于第四个人选,朱雄英也不去想了。要给何夕留有余地。 ------ 何夕并不知道,他给朱雄英留了余地,朱雄英也给他留了余地。 此刻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立即北巡,巩固漠南地方。否则时间长了,恐怕有变数。他不准备在北京待多久,几乎立即就准备走。不过,在此之前一件事情一定要做的。 就是与这些大商贾们见上一面。 在何夕的命令之下。杨震自然传达到位。在京师的所有商社的主管都无法拒绝直接何夕的召唤。 北京国子监彝伦堂中。 北京国子监与南京国子监几乎是复刻的,当然了,也有一些因地制宜的改动,不过,各地方的名字,却没有改变。彝伦堂自然依然是国子监之中最大的教室。 何夕一来就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几乎将彝伦堂给坐满了。 只是何夕见了这些人,心中悠悠一叹。 人大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掌管北京财富的人,都是各勋贵家中的旁系,或者外戚,家生仆人。因为只有这样,这些人才值得信任。而今却不一样了。何夕看见了很多生面孔,甚至有好几个都是营口大学的学生。 无他,虽然何夕并没有在营口大学设商科,但是在经商这上面,精通数学,与北京官府关系密切的营口大学出身的人,总比一些家仆,儒生更合适。 不过,在此之前,这些人更多是下面的管事,真正掌总是他们身后的人。而今掌总的人都没有来。 反而给了他们机会。 何夕也没有废话,对杨震说道:「都到齐了吧。」 杨震说道:「都到齐了。」 何夕咳嗽两声,说道:「那就开始了。」 随着何夕到来,本来就鸦雀无声的彝伦堂,更加庄严肃穆了。 何夕淡然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而今天下大变,朝廷会如何应对尔等?如何应对你们身后的人。甚至还有蒲州社前车之鉴。」 何夕说到这里,往角落一看,藏在角落之中的张友直,脸色苍白之极。浑身颤抖,看上去几乎与不像是一个活人了。 不过,何夕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说道:「我在这里 宣布几个原则。首先,各公司,是一个独立实体。身后大股东,或者背后东家犯事,与公司无关。当然了,公司作为东家的财产,如果朝廷处罚东家抄没财产。你们配合就行了。不过,公司是东家的财产,你们人并不是东家的财产。而且朝廷处置这样的财产,一般有以下原则。稳定,因为每一家公司,下面就有好多人,一个公司倒闭了,会有很多人没有衣食,这不是朝廷想看见的。而保值,毕竟朝廷仅仅是为了抄财产,是为了财产而来的。不会自己弄贬值。一般来说,可能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朝廷自己经营,你们的东家就是朝廷,要么就是卖出去,扑卖吗?你们都很熟悉的。张友直。」 「草民在。」张友直立即站起来,眼睛之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何夕说道:「杨震负责朝廷工商事,你的东家就是他了。当然了,这是暂时的,将来会怎么样?到时候再议便是了。」 张友直顿时痛哭流涕,说道:「草民谢过驸马大人。谢驸马大人。」 这一段时间,对张友直来说,真是大起大落。 张友直是一个人才,当初他投靠申国公之后,蒲州社大展宏图,陆续完成了北京城工程,天津河道工程,卢沟河工程,北运河河道工程,等很多大工程,除却营造之外,还有其他副业,比如运河上的运输业,码头等等产业。 总之,蒲州社在张友直手中,形成了庞大的产业。 而且整个过程之中,说张友直没有借助申国公的背景,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说张友直巧取豪夺,那真是没有。最少在商界,张友直的名声还算不错。 而申国公也是爱惜羽毛的人。 也不想将事情弄的太糟糕。 只是申国公发动兵变之后,张友直的情况一落千丈。张友直已经很认真思考过自己该怎么死了?怎么样死才能不牵连家人。不牵连家族。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自杀,会视为藐视朝廷,迁怒张家,他早就自己抹脖子了。 而今被何夕金口一言,他的身份立即大变,背后的靠山,也从申国公变成了朝廷,这对张友直也是一个极大利好。 张友直心中暗暗咬牙,暗道:「不管了。这一次一定想办法留在朝廷。不能让卖了。」 蒲州社是张友直一辈子的心血,甚至午夜梦回之际,张友直暗暗思量,他估计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超过蒲州社的功绩了。甚至时光倒转,让他再来一次,能不能建立与蒲州社一样的功绩。 张友直也没有自信。 有些机会,是不可复制的。 所以,张友直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放弃蒲州社。 而蒲州社这么大的产业,必须有一个强硬的后台,否则根本经营不下去。申国公跌倒这一段时间内,张友直已经感受过整个世界的恶意了。如果不是张友直有些手腕,再加上很多事情没有定下来。 张友直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何夕说道:「记住我说的话,即便你们身后的人犯了天大的事情,只要你们没有帮着做。就是无罪了。而朝廷奉天讨逆,对于故旧勋臣一并优待,尔等可以经营如旧。记住大明律上写过什么。」 何夕制定的大明律,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废除了奴婢,奴隶制度。人与人之间关系虽然不是完全平等,但并不存在人身依附关系,如果按之前,主家犯事,下面这些人都要入狱的。 但是而今,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对眼前这些人,大有石破天惊之感。.. 无他,何夕制定大明律,在很多地方都是一纸空文,而张度为刑部尚书,致力于推行大明律,下场就是狱中自杀。因为张度知道,自己不自杀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自杀或许是他仅存的体面。 而眼前这些人大多都是跟着后面的勋贵吃饭的。对外说,就某公,某侯,某伯家的人。 第五十章何夕的大工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何夕的大工程 他们已经很自觉地将自己与身后人融为一体,只是此刻有人告诉他们,你们这是独立的人。与身后的人关系不大。甚至可以说,身后人即便犯谋逆大罪,也与你们没有关系。 这对他们的三观冲击是巨大的。 此刻,无数人都在想看看,新编大明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在此之前,并没有人在意这个。 最少这些人根本不在于朝廷颁布了什么法令。 何夕当初制定法令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考虑过这些人的利益,甚至新大明律,即便不全,也是为了推行资本主义而拟定的。其中有很多东西,对这些人有利。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甚至没有感觉而已。 此刻让他们有感觉,有自觉,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就要慢慢来了。 何夕说道:「朝廷秉承宽大为怀,从运河南下经商,自然不行了。但是通过天津,营口出海,只要缴纳赋税,来去自如。不做限制。一切如常。」 何夕说到这里,下面的气氛明显松弛了很多。 忽然有一个人说道:「大人,那银行之中的钱?」 何夕说道:「朝廷控制的地方,银行一律正常,不过,南北异地,却不行了。南边存的钱,现在还不好说。」 如此一来,何夕明显感受到下面一阵阵呼气声,下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然了,何夕话里藏着话的。一来,何夕大规模印钱已经开始准备了。毕竟,这一战赢了。什么都好说,如果不能赢,钞票这个财政工具,何夕也没有想过留给南边。 其次,看似一切正常的。但是实际上,南北巨额纸钞流动,已经中断了。 已经习惯银行存取了,他们就是想装一船钞票,天津海关能放行才行。 当然了,也就是现在的。何夕对资本外流,还卡一点,等大规模印钞开始,何夕巴不得他们多跑出一点,让整个大明都来承受印钞损失,何夕在财政上活动余量就更大了。 不过,何夕知道,单单这样的政策,是不可能完全让北京的经济恢复过来的。 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首先,洪武二十五年到而今这几年,何夕可没有闲着,努力经营北京,北京与南京的产业也越来越多,也开辟出几条商路,主要是从天津出海,往东洋,南洋的。从辽东北上,经过燕国,进入漠北往西域的。同样从北京入漠南一路入西域的。自然少不了,北京对南方的冲击。 北京作为北方的物资散集地,最大的牲***易市场,粮食交易市场。再加上工业中心,羊毛纺织,棉布纺织中心,特别是后者,辽东与北京天津,一起成为了北方纺织中心。 主要是以羊毛毯,棉布,柞蚕丝绸,麻布为主。 这也是南北矛盾越发激化的原因。 北方布,当然大部分海外销售。但是就大明已知世界来说,海外市场还是小的。对于北京来说。最大的市场,就是大明南方市场,辽东,天津,等地的食盐,已经严重冲击了两淮的官盐了。而北方布匹也严重冲击了南方小农经济。 特别是江南地区的经济。 须知,江南重赋,江南四府承担了大明田赋的十分之一以上的赋税,虽然江南土地肥沃,但是单单靠土地,根本不行,一般来说,男耕女织,织布出来卖,以供应家庭开支,而田里的收成,交过赋税之后,也就只剩口粮了。甚至今后演变成了,整个江南大多种植桑树等经济作物,反而从长江上游买粮食缴纳赋税。 于是,当江南土布市场地位动摇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 也就是而今是洪武年间,朱元璋多 次均平土地,清丈田亩,百姓负担并不高,百姓尚且能够承受。但是士绅们却承受不住了。 无他,百姓能承受的,都是自耕农,士绅下面的土地是佃户。也就是佃户承担国家赋税之后,也要承担地主的田租,然后又要面对布匹不值钱的状况。 再加上,本来就由很多佃户,见当地活不下去,去海外,还有南京,等大地方讨生活。 毕竟黄子澄在少府做的固然不如北方轰轰烈烈,但也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的。 这种压力传递到政治上,迫使士大夫们有一个共识,就是用激烈的手段来处置朱雄英。这是朱元璋没有让朱雄英在南京的另外一个原因。否则,朱元璋很有可能是停棺相攻的局面。 而朱雄英分明是嫡长子,朱雄英这里也有监国诏书,而朱允炆那里什么都没有,还有很多嫌疑。但是大明士大夫们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发声,其实就代表了一些倾向。 南方已经逼急了。 也就是说,就南方士大夫们来说,他们巴不得一下子与北方断绝所有贸易。但是何夕却不想,作为贸易上有优势的一方,怎么能放弃自己有利的武器。 不仅仅要用,更要大用特用。 只是何夕也知道,南北并立的影响太大了。何夕想要回复到战前,几乎不可能的。甚至,海上战事,大明海外最重要的市场,也就是南洋市场,也很有可能失去了。 这种情况下,何夕必须出手了。 何夕说道:「今日我来此,还有一件事情要说,北京到营口的铁路需要修建,还是如之前一样,招标。今日让张助教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铁路是什么?」 张助教自然就是张宗德了。 而助教是官职,国子监七品官,与后世的助教不一样了。 对于铁路,何夕早就筹备了,甚至已经完成测量了。从北京到营口,大概在一千一百余里,三十里一站,大概三十几站,因为沿途都有驿站,大部分车站都不需要怎么修建了。 蒸汽机也足以拉着火车在铁路上跑了。 毕竟,北方铁矿,煤矿之中,已经有很多地方用铁轨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就整个北方来说,人丁还是稀缺的,煤矿铁矿都是重体力活,用得是青壮劳动力,如果不想办法革新的话,铁矿与煤矿就要用上十几万壮丁,何夕哪里有人丁分配到其他部门啊。 而轨道作为其中最重要的发明,应用得最多。遵化与北京之间这一条实验线,也运行了很长时间,有什么毛病也都弄明白了。可以大规模建设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铁路载重不高,铁路也很轻便,铺设速度也是非常快的。何夕估计,整条铁路。两边同时铺设,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能修建好。 而北京到营口的铁路才是一个开始。 从北京到沈阳,从沈阳到高丽。从北京南下直到济南,从北京沿着太行山东麓直接到黄河以北的铁路,都在何夕的规划之中,无非是谁先谁后而已。 之所以,大规模修建铁路有这样几个原因。 第一,维持北京的工业规模,甚至扩大北京的工业规模,用于军事。 第二,就是铁路在军事上的运用了。 古代大战之中,需要人数最多的并不是战兵,而是后面运输辎重的人。很多大战,战兵不超过十万,但是动员百姓转运,何止百万之众。而北京辖内的人数太少了。 极限征兵,也不会有多少人的。 顶多百万之众。 百万之众看似很多,但是在未来的战场之上,何夕觉得未必够用。这里面有种种原因,最大的原因,何夕觉得是战争方 式的改变,也就是火器时代的到来。让战争与之前不一样了。 第五十一章第一条正式铁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第一条正式铁路 火器战争有什么规则? 那就是防守优于进攻。 只要火器正常发射,不出现质量问题,防守总是优于进攻的。特别是加上合适的工事,而火器的进步更是让这一点非常突出,这种情况进展的终极形势,就是一战的堑壕战。 但在此之前,并非没有特征的。 只看人能不能抓住。 其次,就是消耗远远大于冷兵器时代,对后勤的依赖太重了。没有后勤就没有办法打仗了。冷兵器时代,或许可以就地劫掠,解决粮草问题,而火器时代,是决计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后勤负担太重了。 何夕就准备用铁路来转运后勤,一条铁路,能胜过十几万人转运后勤。.. 铁路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内心作战。 方便调集兵力,从一个方向,迅速到另外一个防线。从而提高兵力的利用率。而这就是北京到营口铁路的重要性,虽然说,营口到天津,从海道非常近,但是海上到底不平静,一旦遇见风暴,或者能见度非常低的天气,辽东与北京之间联系就非常缓慢,从北京到南方,还有运河暂时代替,但是从营口到北京的陆路太难走了。 只要修了铁路,辽东就与北京连为一体,辽东十万大军可以迅速调动到京师,而京师的大军也可以迅速调动到辽东,如此一来,就可以减少辽东军队数量,将更多的实力用在南方了。 同样的,铁路修好之后,物资调配速度提高了。这种情况下,北京方面就可以用更少的物资,维持住更大地方稳定。 毕竟,粮食不足,也是何夕内心之中的隐忧。 下面人不知道何夕的想法。只听张宗德在讲台上将蒸汽火车与铁路讲清楚。 刚刚讲完。张友直猛地站起来,说道:「大人,蒲州社愿意免费为朝廷效力。只求大人给蒲州社一个机会。」 何夕说道:「不行,朝廷做事向来有规矩,从来没有免费效力的想法。不过,而今国事艰难,朝廷用度,是有一些不足,朝廷有意发行国债,会给利息的。到时候,你可以卖一些,至于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 其实在何夕看来,国债是福利。 无他,钞票要大贬值了。虽然何夕会控制跌幅的,不可能跌的太厉害。但是不管怎么说,而今持有大量现钞,全部都是在赔钱。而国债不一样了,国债有利息,不敢说多高,但是跑赢通胀决计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所有支持北京朝廷的人,他们的财产会得到保全,甚至可能小赚一笔,至于不卖国债的人。大概会赔上不少。当然了,对于老百姓来说,影响不大。 因为,整体上北京附近,人力资源紧张。 何夕会人为的提高工价。人力的价格会涨上很多。一来是供需因素影响,二来是何夕有意为之。从而抵消机器的成本,从而让大工厂主转变思维,从增加人手变成倾向于增加机器。 而何夕的铁路工程,与之后的战备与消耗,也会摊薄工业的成本,从而让机器的价格下降。有更多的竞争空间。 何夕为了推广蒸汽机,改造社会,也算是没谁了。 各种手段都用了。 张友直种种仅仅是一个小插曲。 何夕也没有想过今天就能定下来。因为何夕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做不了主的。 必须让他们与背后的商议之后,才能有结果。 而从北京到南京,最快的大概是从天津出海,到南京去。然后从南京再回来,这也需要一两个月。这也是为什么何夕要提前说这一件事情的原因。 他马上去北巡,等北巡回 来之后,正好与这些人商议大事。 不过,何夕不觉得大部门勋贵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无他,赚钱吗?谁的钱不是赚。 更不要说这些勋贵们在朱元璋在的时候,不敢造次。朱元璋对他们下手,固然是有些过了。但是他们决计不是大明皇室的忠臣,不管是朱雄英还是朱允炆都是一样的。 所以,站那一边是一回事,赚钱是另外一回事,留后路又是另外的事情。 明面上的战争,要打,私下的人心之战,也要打。 ------ 北京乾清宫中。 何夕将自己的铁路计划,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朱雄英听。 朱雄英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说来,铁路最重要的是铁轨与枕木了。这够吗?」 何夕说道:「自然够,其实这几年北京与辽东钢铁产量一直处于过剩的情况,如果不尽快找一个出路,各地就由关闭铁炉了,至于枕木,辽东那边的木头不要太多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解决大问题了。」 有时候,何夕也觉得朱元璋说的太对了。 大明需要一场战争,没有一场战争的洗牌,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何夕对这一场战争有些迫不及待的原因,也是因为重工业部门生产开始过剩了。在北京城修建之中,大规模生产水泥,钢铁,砖石等等。而北京城修建完毕之后,何夕一直推进河北水利工程修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北京的水利工程需要修建,否则根本不可能达到唐代水利的水准。但更多是因为,钢铁厂,水泥厂产能过剩了。 毕竟布匹什么的,还有销路。但是钢铁的销路在什么地方? 前文说过,这些工厂主,更喜欢加人力而不是增加机械。而大量农用机械,根本卖不出去。能消耗钢铁的,也就是营造了。还有战争。 其中营造是不可持续的。 一方面,经费有限。另外一方面,朝廷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钱,也是不能理解的。 说白了,大明朝廷根本就是农业社会静态管理制度,他根本无法理解工业社会种种产业波动,已经该如何管理。 何夕如果不干预,钢铁业必然萎缩,大明钢铁产量会有一个大下坡。或许可以等看不见的手自然调节。但是那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钢铁产量是不可能回到现在的。 毕竟而今的钢铁产量,几乎是何夕用一座北京城营造而催生的。 本身就不正常。 而何夕没有时间去等下一个高峰。 他必然想有更激烈的手段,推进产业革命,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重工业高速发展,带动整个大明工业的发展。 所以,这一场战事,北方等不及了。而南方也受不了了。 朱元璋也是看明白了这些,才在临终的时候设下这个局面。 朱雄英有些理解,有些不理解。朱雄英说道:「姑父的决定朕知道了。只是朕希望,下一次先听姑父禀报。」 朱雄英这是隐晦的表明,朱雄英对何夕先斩后奏的不满。 何夕立即起身谢罪,说道:「而今内阁不齐全,朝廷章程全无,上下混乱无比,这才有了这样的疏漏。还请殿下降罪。」 朱雄英说道:「事急从权,朕知道。姑父说得也对,也该说说内阁的事情了。」 何夕说道:「殿下属意谁?」 朱雄英说道:「姑父为内阁首辅,还是姑父说说,你属意谁吧。朕一概准。」 何夕说道:「多谢殿下信任,臣如果一人在内阁,也是没有办法办事的。杨士奇负责北京各方面有年,是一个能臣。而今后工商业,也是发展的重点,唯一工业可以强国 ,臣让杨震负责。其余的人选,就任殿下安排了。」 朱雄英一愣,说道:「就这两个?」 何夕说道:「就这两个,加上臣。」 第五十二章北巡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北巡开始 朱雄英心中有些满意。而今***,就是朱雄英与何夕的合股公司。朱雄英对此也接受了。只要何夕不太过分,他愿意将这个局面维系下去。 当然了,扩充自己的势力是不能少的。但并不以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为前提。 其他的事情,定鼎天下之后再说。 朱雄英说道:「朕也没有什么人选,解缙,刘璟,然后准备安排一员大将入阁,无非是邓镇,或者瞿能。」 何夕一听瞿能,就明白朱雄英什么心思,立即说道:「殿下英明。」微微一顿,说道:「还有一人,殿下何意?」 朱雄英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朕不知道。」 朱雄英与何夕面面相觑,不由相顾一叹,原来两个人夹带里都没有多少人啊。 何夕说道:「那这一人就先放一放,臣请殿下立即下诏书,确定内阁。以臣为首辅,杨士奇为次辅。准备北巡。」 朱雄英说道:「这么急?」 何夕说道:「天下事从来急,这一段时间,南边传来的消息,夏王正在调动地方大员,安排自己的人手。臣估计到明年前初,南京就能控制天下局面,到时候,就是大举进攻的时候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有一些事情,何夕没有说,朱雄英也知道。 傅友德已经到了济南,正在整理济南的残兵败将,虽然没有大举进攻,但是派了数支骑兵北上,叶沈并没有留在河间固守,而是在黄河以北,与傅友德的骑兵,交手数个回合。不分胜负,甚至还有胜迹。 只是这种局面,不可能持续多长时间。 随着傅友德坐镇,京营陆续到达,今年秋冬之际,南军就可以北上。 甚至河间防线以南的所有府县,会全部丢掉。 叶沈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所以,而今何夕每一天都浪费不得,立即北上,不仅仅消除北方隐患,何夕还准备抽调一支蒙古骑兵南下。虽然说,今后骑兵在战场上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小,但是现在骑兵还是很有作用的。 朱雄英说道:「好吧。」 朱雄英与何夕商议之后,立即下令,任命何夕为首辅,杨士奇为次辅兼财相,杨震为工相,解缙为学相,刘璟列位大学士,瞿通为兵相。昭告天下。 铁铉为河北巡抚,叶沈为河北总兵,两人负责南线战事。 让杨士奇为主,负责组建内阁为首的中央政府。 朱雄英与何夕点骑兵三万,出喜峰口,到大宁城。 一路上所过之地,都没有遇见什么战争。 虽然大明迁徙了不少百姓到这里,但是这里的主体民族依然是蒙古人,倒是上层有很多汉人军官,当然了蒙古将领也不少。说实话,这些人是最老实的。 无他,大明这么多年打蒙古,将蒙古打得最惨。正是因为知道大明武力有多强大,他们才最安分。当然了。如果南军围困了北京城,这些蒙古人二话不说,就会翻脸,甚至倒戈一击。但是在此之前。 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他们会服从强者,只要强者不曾失去自己的宝座,他们永远服从,他们服从的仅仅是强者,而不是某一个人。 朱雄英一身甲胄,更有数万骑兵护卫,大有燕王出塞之风范。也是这些人不敢造次的原因。 这些人没有武力对抗北京。但并不代表这一件事情就此了结了。 恰恰相反,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了。 他们不对抗北京是一回事,为北京打仗是另外一回事。想要调动他们并不容易,而且为了消除这些反叛的可能,何 夕也要做一些人事上的调整。 总之,很忙的。 不仅仅何夕忙,朱雄英也忙。朱雄英发挥自己的博爱,一连拉着十几个蒙古少女滚床单,于是,十几个蒙古将领成为了外戚,自然对朱雄英忠心耿耿。 一支数万蒙古骑兵就这样到了朱雄英手中。 毕竟,在大明将孛儿只斤家族杀得大败,而今草原上的黄金家族就是朱家了。蒙古人就认这个,甚至蒙古人是对南方战事感到波澜不惊的。无非是夺位吗。多正常啊。蒙古人的历史上,不要太多了。 参与其中从龙而上的例子不要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何夕忽然听下面人来报,说道:「有故人来放。」 何夕一愣,说道:「故人?」他也不知道是那一个故人,就让进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练子宁。 何夕大吃一惊说道:「子宁。」 练子宁看着何夕行礼说道:「老师。」 练子宁有无数话想要说,他觉得何夕挑起这一场大战不对,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因为人是会变的。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多年前南京国子监给他授课的老师了。 他也不是当年单纯的学生了。 他代表燕王而来,有些不合适的话是不能说的。很容易造成双方误判,发生不愉快的事情。那样对谁都不好。 这一瞬间,练子宁知道他与何夕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法淹没的沟壑了。 何夕也感到了练子宁的生分,他已经习惯了。人生这一条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的人甚至走到了自己的反面,何夕不是不感伤,而是来不及,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所有感受,不过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这暴起的灯花,悠悠一叹而已,伤春悲秋,那是闲人的福利。不是何夕的。 何夕说道:「你最近可好。」 练子宁说道:「一切安好。」 何夕说道:「我给燕王写了数封书信,都是没有回信,看来燕王的回信就是子宁你啊?」 练子宁说道:「老师英明,燕王正是托我与老师谈谈。」 何夕说道:「谈谈,谈什么?」 练子宁说道:「自然是天下。我家主上愿意率十万骑兵南下,拨乱反正,辅佐监国登基,只是我家殿下会得到一些什么?」 谈判吗?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底线。 何夕听了练子宁的话,陷入沉思之中。 而今天下,没有什么人能让何夕忌惮的。即便燕王也是。 燕王雄踞草原之上,有十万雄兵,但是在何夕看来,不过尔尔,燕王领兵打仗,固然厉害,但是那又如何?不过一员大将而已。燕王的处境,导致他潜力有限。 即便南下,何夕也能靠长城之险挡住。 当然了,这局面就更危急一些,也不是何夕想看到的。但是燕王投奔他们,何夕也很难办。 难办在于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燕王。 燕王自然不是寻常将领,是叔王。在军事指挥体系之中,却很尴尬。让燕王零前线大军,不可能的。不要说何夕了,朱雄英都信不过。让燕王在后方辅政,那就是架空燕王。 毕竟政事在何夕掌控之中,他可不觉得燕王能争得过自己。 更麻烦的是在战后,燕王在中原难以安排,难道真派兵给燕王打出一个大大的藩国? 何夕思来想去,忽然心中一动,暗道:「燕王是一个聪明人。他真的想与我们合兵一处吗?」.. 何夕说道:「燕王殿下为宗室长者,我家殿下见了也要行子侄之礼,燕王殿下愿意南下相助,我与殿下都愿 意倒履相迎,燕王想要什么,我们绝无二话,一律奉上。」 何夕这一番话,练子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练子宁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何夕见此,心中一动,暗道:「没错了,这并不是燕王的条件。而今是练子宁自己临场发挥。」 第五十三章与燕王的协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与燕王的协议 练子宁并不是不聪明,只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做实事,不客气地说,让练子宁代替杨士奇主持北京事务,他可能做得比杨士奇更好。但是奈何练子宁在外交谈判上,的确不算熟手。 之前燕王与何夕之间很多事情,都是燕王亲自与何夕谈的。 而且燕王为人非常有将领风范,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直截了当。 何夕对燕王态度也很好,没有那么多讨价还价。 从这些情况下,何夕自然有所判断,此刻,他也没有为难练子宁的想法,说道:「我与燕王多年好友,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子宁,难道这些年没有见,你我就生分到这个地步了,不要说燕王,就是你来了,我怎么也要给你一个面子,让你在燕王那里好交代。」 这一番话说得,让练子宁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练子宁也知道,何夕这些话,到底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无非何夕觉得,而今要快刀斩乱麻,与燕王达成协议。否则时间长了,一来有变数。二来何夕有很多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在大宁这里与燕王方面继续商谈下去。 但是练子宁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他想了想,也绝坦诚相待,或许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于是,就将燕王的三条,就是保存通商,借长春都司,并援建整套火器生产工厂。 何夕思忖片刻,说道:「总体上我是答应的,不过要禀报监国知道,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也有两条,需要说在前面。」 通商这一件事情,不用燕王说,何夕也要维持的,毕竟整体上来说,北京各方面生产,是粮食与原材料方面有所短缺,但是工业品,却是有剩余。而对燕王来说,对外扩张,对外贸易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抓手。不仅仅能给燕王带来利润。毕竟养那么多军队,仅仅靠草原上那一点产出,是远远不够的。同样也是对外战争一个重要手段。 大部分草原部落,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特别是黄金家族统治崩溃之后的现在,黄金家族毕竟有辉煌的历史,大部分蒙古人还是承认黄金家族的。但是而今的瓦剌是什么东西? 瓦刺下面部落对瓦刺的臣服,无非是因为瓦刺强大,或许这种情况持续几代之后,瓦剌的统治才能深入人心。但是决计不是现在。 燕王自诩瓦剌兵强马壮,而他何尝不是?燕王自信能打败瓦剌。而贸易带来的利润,可以分享给这些部落,从而将这些部落拉在自己船上,毕竟西北各部落,在大明看来,大部分都是穷光蛋。那是黑眼睛见不得白银子,蒋公用来打西北军的银弹攻势,燕王同样能用,英国公在殖民地经营之中,拉拢当地统治者,大抵是同样的手段。 所以,在保持贸易这上面,双方有共同利益。 可以说一拍即合。不必多言。甚至何夕能给燕王贷款,让燕王在北京大采购。 当然了,有些稀缺的东西是要限制的。除此之外,都是没有限制的。 不过其他两点,就要有一些限制了。 何夕说道:「长春都司,暂时为燕王所有,没有问题,只是如果长春都司当地百姓,愿意追随燕王,我们自然不拦着,但是燕王总不能将长春都司搬成白的吧。」 何夕如此一说,练子宁有些尴尬。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何夕说道点子上了。燕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麾下汉人不足。 燕王虽然与蒙古人联姻,但是而今燕国的统治核心是汉人,这是燕王的根本,不仅仅现在不会变,将来也不会变,而燕国的汉人,就是燕王三卫与燕王三卫的家眷,无论男女,不会超过十万的。 长春都司也没有多少人。但是汉人数量却也有不少。如果 燕王能将长春都司的汉人带走,那对燕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利好。 只是燕王有没有想将长春都司搞成一片白地,练子宁不知道。但细细想来真有可能。 无他,燕王要长春都司,其实就是要与北京之间有一个缓冲带,毕竟,如果北京大军在长春都司,攻打燕国,就是燕王攻打元廷的翻版。而燕王根基都在松嫩平原上,根本不可能迁徙的。 那时候燕王面对的情况,只会更危险。 将长春都司变成无人区,也很符合燕王的需求。 何夕也没有让练子宁现在就答应,继续说道:「燕王所要的火器开矿等诸般事宜,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燕国首先要有矿,有铁矿与煤矿,而今燕国有吗?」 练子宁一愣,摇摇头说道:「没有。」 松嫩平原上没有铁矿,但是煤矿却是有的。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毕竟那里人烟稀少。对于大明关内地区,很多时候查矿,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查阅古籍,很多地方上有什么,书上都有,甚至当地百姓很早之前就有开采了。 当然了,随着开矿技术越发高明,有些矿产深入地下,这些古籍作用就不大了。但是在工业化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这也是老祖宗留下的丰厚遗产。 草原上就不一样了。 草原上想知道哪里有铁矿,有煤矿都要进行大规模勘探才行。 而燕王哪里有这个人力物力,还有技术力量啊。 何夕一摆手,说道:「既然没有铁矿与煤矿,那我就是想给你们,你们拿来有什么用啊?我不过答应你们,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律批准,甚至专门派人去为燕王营造。不过,这有一个前提,也是必然,那就是燕王必须西进,与瓦刺分一个高下。据说所知,西域向来多铁,西域镔铁,也是很有名的。」 燕王十万铁骑,终究是一个威胁。为了防止燕王南下,何夕必须留下来一些兵力布防,也幸好当年大明对蒙古人有一套完整的防线,何夕只需维持就行了。不需要花多少人力物力重新修建工事。但是这终究是一个负担。 一旦燕王与瓦刺开战,战场必然在漠北,或者西域,如此一来,何夕就可以完全撤掉北方的防御,最少能抽调出十万人马。 为南下决战,筹备兵力。 至于南下一统天下,到底需要多少万人才够?何夕不知道。但是何夕觉得,多多益善,要完全发挥出己方的优势。北京的优势是什么?而火器部队比起冷兵器时代,最大的便利是什么?那就是战斗力依赖于火器的输出,而不是人的输出。 训练一个精锐甲士,让他们能数量掌握各种作战技能,数量的掌握各种兵器,需要时间要比训练一个火枪手长得多。 何夕自然要利用这个优势,扩军扩军再扩军,咬着牙向百万大军冲击。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就是人口问题。所以,何夕想办法要搞定更多的人口。.. 调配人力资源。 同时,同时也为蒸汽机大规模运用,提供空间。 何夕虽然觉得有些困难,但是他觉得,维持百万大军作战,他还是能撑得住的。但是南京那边能不能撑得住,就不知道了。最少即便到了现在,朱允炆也没有预料到,未来与北京方面的战事将扩大到一个让无法接受的规模。 最少,现在何夕已经往这方面努力了,而朱允炆还没有察觉。 练子宁说道:「好。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禀报殿下之后。应该没有问题。」 第五十四章瞿能的见面礼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瞿能的见面礼 何夕说道:「其他的可以拖一拖,但是最后一件事情,却不能拖,你必须给一个准信,我不逼你,最迟明年春天,我要听到燕王与瓦刺交战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撤掉漠南辽东一些卫所,这对大家都好。」 练子宁说道:「好。一个月之内,给你答复。」 练子宁觉得,燕王会答应这个条件,但是他必须向燕王禀报,这一个月,是他往来的时间。已经极致压缩了。 何夕对朱雄英的禀报,就很方便了。 朱雄英听了何夕这番话,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些不高兴的,何夕虽然说是禀报,但其实一切都已经商议好了。只需朱雄英说答应与不答应而已。 就朱雄英来说,他其实更愿意将燕王十万大军收入囊中,为南下先驱。什么将来怎么安置燕王,有的办法安置。到时候不过随他安排而已。 只是燕王也不傻瓜,朱雄英对这个退而求其次的结果,也可以接受。 如此一来,不用担心燕王,也不用担心瓦刺了。 最好燕王与瓦刺相互之间打上好几年,等南下决出胜负再说。 朱雄英说道:「姑父安排就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姑父看看。」 何夕拿过来一看,立即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又得一员虎将。」 这一封书信,正是来自东胜卫,瞿能所写。 准确的说,瞿能并不仅仅是东胜卫指挥使,也是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山西行都司是指山西雁门关外,一直到东胜卫几十个卫所,只是明中后期,只剩下大同地区了。 而在洪武年间,朱元璋对东胜卫,也就是河套地区,空前重视。将都司安置在东胜,而不是大同。 当然了,瞿能虽然是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但未必能领着整个都司都转投北京,毕竟,大同是边防要地,南京各家勋贵对北方边军,可不是没有一点影响力。瞿能仅仅能保持东胜诸卫听自己的话而已。 瞿能这一封书信,就是表明瞿能的态度。 还提出一个计划,那就是南下大同的计划。.z. 而今瞿能与北京连接,是绕道漠南地区的,而东胜与北京之间,有一条最近的路,那就是大同。拿下大同,不仅仅让漠南地区不再受南军威胁,让北京占据塞外兴胜之地。更让大同***投北京。 要知道大同军,在明朝前期都是非常强悍的存在。 如此一来,九边强军,辽东,大同,东胜,包括北京京营,几乎都在朱雄英手中了。 当然了,也对何夕也是有利有弊。 有利之处,就是何夕手中的筹码更多了。不利之处,就是朱雄英手中的筹码更多了。 对于何夕控制大局是相当不利的。 不过,何夕并不在乎。 在朱元璋手下,束手束脚,但是朱雄英即便拥有天下强兵,何夕也未必在乎。不仅仅在实力强弱,更在于心性,朱元璋是那种为了政治利益,说杀儿子就杀儿子,说杀孙子就***孙子的狠人。 朱元璋说杀人全家,决计少不了一个人,连家中的鸡犬都包括在内。而朱雄英却没有这个强大的内心。朱雄英出生之后,大明已经相当太平了。朱雄英心理承受能力也是相当有限的,真要朱雄英下定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个决心,朱雄英未必能下的了。 所以,何夕对此只是恭喜而已。 朱雄英细细观察何夕,想从何夕身上看出一些不满意,或者忌惮什么的。却没有发现,他心中也微微高兴,暗道:「我这个姑父虽然跋扈了一点,但是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对我却没有多少坏心思。」朱雄英说道:「那姑父觉 得,我该怎么办?」 何夕说道:「速速与瞿将军汇合,南下大同,兵贵神速。」 朱雄英说道:「好。」 ----- 于是大军数万从大宁而西,与集宁海子与东胜卫主力汇合。 东胜主力以东胜五卫为核心,大概有五六万兵马,此刻瞿能带了仅仅三万骑兵,与朱雄英汇合之后,漠南都司,大宁都司,乃至山西行都司骑兵主力已经汇合了。 这十万余骑,并不是大明漠南防线全部兵力,但也是所有机动兵力了。 整个大明北疆防线除却陕西之外,全部在北京方面手中了。 此时此刻,北京方面才真的与南京掰手腕的实力,当然了,占据优势的依然是南京。 两军相会,尚相隔里许,瞿能就带着自己儿子瞿良才,孤身而来,来到朱雄英马前,翻身下马,请罪道:「老臣来迟,请殿下降罪。」 朱雄英下马将瞿能搀扶起来,说道:「老将军,何罪之有?」 瞿能这才抬头看朱雄英,随即痛哭流涕。说道:「老臣想起了贞宗皇帝。」 何夕见状,心中暗暗嘀咕,老狐狸。 果然,开国之初这些文臣武将,大部分都是相当有能力的。不管在什么方面,最少在水准之上,瞿能这一哭,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提醒朱雄英,他是太子的老人。 是太子的嫡系。 不过,瞿能之哭也是真的。 他当初在四川只能打打小仗,毕竟四川深入深山老林平叛的战事,委实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而瞿能被太子从四川调到北方,甚至给他画出了北伐的大饼,等将来,北伐辽东一军出于东,而他一军出于西,翻越瀚海,直掏和林。将漠南纳入大明版图。 当时他在东胜卫,要什么有什么,在太子照顾之下,是作为大明第一等主力的待遇。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秦王死了,情势急转直下,后来太子死了。他在东胜卫就变成了鸡肋。他所有机会都不在了。对于瞿能来说,难道不值得痛哭流涕吗? 而今这局面,瞿能也不好办。 他是太子的人,谁都知道。但是两位太孙,他谁都靠不上啊。 总体上来说,他与朱雄英之间还有一些交际。而对于朱允炆一点交际都没有了。甚至有一些芥蒂,无他,就是蓝玉之死,瞿能在四川的时候,也在蓝玉帐下听命过。 以朱允炆在南京办蓝玉案的架势,瞿能不知道自己在南京算不算蓝玉余孽。 即便如此,瞿能也很犹豫。让他起兵响应朱雄英,很不好办。不仅仅是瞿能自己的犹豫。更有东胜卫全军上下的犹豫。很简单,东胜卫虽然开辟了很多良田,似乎能自给自足了。但是谁都知道,这种自给自足其实很脆弱的,一旦没有了后方的支持。东胜卫的大好局面,维持不了很久的。 而东胜卫的后方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大同。 瞿能不敢冒险,因为如果不带着手下大军投奔朱雄英,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至于南京的家小,在这种关乎天下的大变局中,他也没有办法多考虑了。 好在儿子在身边,老娘也不在了。妻子与儿媳什么的,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 毕竟,瞿能很明白,在朱雄英将他列位内阁之中,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决断的地步。第一,朱雄英给他了这么高的地位,如果他还没有表示,这就得罪了朱雄英。第二,南京方面是给不了他这个高的地位的,他即便投奔南京,也会因为北京给他这个价码,被猜忌。 北京给他开的这个价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与北京有关系。 毕竟,大明这么多老 将还在,他瞿某人算老几,连一个伯爵都没有,如果没有关系,会给他吗?瞿能只能立即写信投奔而来。 第五十五章晋王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晋王之心 瞿能这一番痛哭流涕,表明了自己太子忠臣的身份,也同时似乎洗去了在东胜卫迁延不起事的事情。当然了,朱雄英也明白,这个时候,并不是算账的时候。一番安抚之下,大家往前看,不翻旧账。 毕竟,瞿能孤身入军中,摆明让朱雄英接管三万东胜军。 这也算是诚意满满。 如此一番之后,就正式进入军议之中。 瞿能立即说道:「殿下,臣到底是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在大同城中,也是有一些人手的。臣愿意为先锋,突击大同城,一举拿下大同,殿下,兵贵神速,毕竟,东胜卫这么大的动静,臣以为隐瞒不了多久的。应当当机立断。」 朱雄英看向何夕。 何夕立即说道:「殿下,瞿老将军说得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大同城是何夕预料之外的。不过能拿下也是好的。 朱雄英见身边的人都同意了,说道:「瞿老将军为先锋,直扑大同。」 此地距离大同也不过几百里,骑兵行军不过三五日而已。 不过,瞿能说得对。东胜卫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知道的。 ------.z. 太原,南雄侯赵庸此刻愤怒之极。 赵庸作为老将,他在军中各派系之中关联都不太深,在常遇春麾下效力过,但与蓝玉关系不好,在李文忠麾下效力过,但是李文忠死了,瞧不上李景隆,于是,去抱李善长的大腿。 历史上,因为他的错误选择,自然脑袋搬家。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如此三心二意,此怏怏非少主臣。不杀他得留着过年吗? 而今他被打成李善长一党,被打压,但是没有死。不过他一直觉得很冤,他觉得自己不是李善长的嫡系。但是蓝玉不会伸手拉他。李景隆作为二代国公,虽然能力不行,在影响力上并不能与几个老国公相比。但是李景隆在政治上可不是草包,自然给他下绊子。 赵庸自然起不来。 他愿意不愿意,大家都觉得他是李善长一党,他也只能当李善长一党。不过,他在李善长一党,也不是太受欢迎的。否则也不至于来太原。 无他,等他到太原的时候,太原已经是晋王的天下了。 原因很简单。 历史上燕王起兵造反,为什么那么容易将北京的人马收拢在手,因为这些人马都是他的旧部啊。同样的原因,晋王也是带兵打过仗的,当然了没有燕王打得那么出色。但是山西很多人都是晋王的旧部,这一点也是错的。 而且,北京与南京之间的决裂。造成整个天下的思想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双方并立也有好几个月了,并没有打大仗的原因。双方都将心思用在整合内部上了。 而晋王在山西也十几年了,影响力自然也是有的。与当地很多人关系密切。在这种思想混乱之下,有很多人上了晋王的船,有很多人固然是因为晋王的拉拢。但是更多人的并不是效忠晋王。而是为了拉晋王当挡箭牌。 无他,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北京反叛很容易平定。但是禹县一战,让很多人犹豫了。 北京与南京谁是胜利者,这不好说了。 自然有人有冒险精神,敢于押注,但是对于很多保守的人来说,他们除却压北京,南京之外,还有第三个选择。 这个选择是什么? 就是压晋王。 他们并不是压晋王能得天下,而是拿晋王当幌子。保持一定的独立性,等天下一定,他们自然是朝廷的不二忠臣,到时候将晋王给送给朝廷,不就行了? 于是,晋王的势力在太原立即扩大。 赵庸是孤身赴任的。 他离开军队一线太长时间了。军中固然有影响力。但是具体在太原这里,影响力是相当有限,赵庸借助南京朝廷的大旗,再加上傅友德等人的影响力,才算是拿下几个卫所。 但也仅仅可以与晋王分庭抗礼而已。 不足以让晋王听他的话。 赵庸来到太原之后,发现这个局面后,他的重心就放在拉拢瞿能身上了,在他看来,太原,也就是山西都司这些军队,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如果瞿能投奔南京,瞿能带着山西行都司军队足以扭转局面。 不仅仅在西侧对北京形成威胁,同样也可以压制晋王的野心。 所以,赵庸对瞿能的动向非常关注,他还有指挥山西锦衣卫的权限,所以东胜卫有变,赵庸立即知道。 他多次去见晋王,要去先发制人,大军出雁门关,占据大同,分割东胜卫与北京,从而让东胜卫重新选择。但是晋王总是用这样那样的陈词滥调,来推辞。 但是而今赵庸不能等了。 赵庸判断,瞿能既然已经投奔,那么大同就危险了。大同危险了。一进一出之下,山西的局势就不妙了。甚至北京有另外一个进攻路线,那就是从大同过黄河进攻陕西。 要知道,而今因为河套在手。陕西一带都是腹地,根本没有大军驻守,数万骑兵,足够打到西安城下。 那样的话,朝廷就被动了。 一句话,大同得失,虽然到不了干系天下得失的地步,但却干系到西北安稳与否,南京与北京的战争,会不会再开辟一条战线。 赵庸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立即去见晋王。 晋王不愿意见赵庸,磨磨蹭蹭好一阵子,才召见了了赵庸。 赵庸来不及客套,立即说道:「殿下,大同危急,臣请殿下立即出兵,奔赴大同戍守。」 晋王说道:「南雄侯,何出此言?」 赵庸将他的情报与分析过程,洋洋洒洒的告诉了晋王,说道:「殿下,事不宜迟,一旦大同有失,直接影响到太原。殿下,速速出兵吧。」 晋王听了,苦笑说道:「侯爷,你也要体谅一下我。我身为朝廷境内最后一个藩王,身处嫌疑之地,方方面面都看着的。有些事情是不敢做的。这样吧,侯爷自去便是了。本王一定会侯爷看好后路。」 赵庸一听,他自然不肯了。 原因很简单。 晋王说得轻巧,赵庸能掌控的人马本来就不多,赵庸一走,太原地方,就是晋王的天下了。赵庸来太原,不仅仅有抗击北京的使命,同样有看住晋王的使命。 更不要说,晋王一旦反叛,那影响力可要比大同失守重要多了。 毕竟山西表里山河,自古以来,河北得山西,可破关中,关中得山西,可平河北。 山西得失,关乎北方在谁之手。 而今,何夕布置的河间防线,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山西。山西与河北几个交通路线,也就是太行八径,何夕都要布置重兵塞住路口。但即便如此,也不是那么好防御的。 但是一旦北京方面在山西站稳脚跟,甚至不用拿下山西。就足够屏蔽河间防线侧后了。 整个河北都安全了。 这种情况下,可要比大同失守严重的多。 而赵庸看来,晋王心思莫测,赵庸可不知道晋王会不会做出举太原投降北方的事情来。 赵庸深吸一口气,说道:「晋王殿下,陛下登基,顺天应人,天下莫不臣服,虽有北京叛逆,不过小患,反手可平,殿下可要想清楚,想明白了 。有些事情,如果行差踏错,即便是你是先皇嫡子,宗室之长,也是承受不起代价的。」 晋王听赵庸如此说,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赵庸这话,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太子薨逝前后,他在南京的遭遇。 第五十六章大同战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大同战役 因为就是这一段时间的一些事情,让他被老爷子排除继承人争夺之中,他有过很多反思。但是有很多地方依然想不明白。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明白了。 他两个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晋王的心思从来是想着怎么为天下之主。而不是当什么晋王。 他虽然有这个心思,但是天下局势安定,他也慢慢死心了。 而今忽然之间,老爷子不在了,两个侄子居然明火执仗地打起来了,晋王顿时觉得天命在我。燕王没有卞庄刺虎,一举两得的想法,但是晋王是有的。 所以,在晋王看来,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自己势力没有起来之前,不介入南北之战的主战场。 大同重要不重要? 重要。 但是晋王看来,他一旦拿下大同,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与北京来一场大同争夺战。而大同固然有地势,但是大同的地势,是对关外的,而不是对北京的。 一旦他提前与北京对上了,随着他本钱的消耗。一定会被南京控制住,将来的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了。 甚至在晋王看来,大同落到北京方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首先,大同与太原之间,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关卡,那就是雁门关。即便飞雁都过不去的关卡。纵然到了火炮时代,雁门关依然是天险,晋王觉得,他只要守住雁门关,北京方面拿他没有办法的。 而北京方面兵临雁门关,山西几乎两面临敌,这两面都被山峦阻隔。易守难攻,在晋王看来,北京方面只有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是不会轻易进攻的。 守住这两条防线是很容易的。 这种情况,对晋王最为利好。因为他在南,则山西在南,他在北,在山西在北,如果一来,在南北双方都是举足轻重的,只有这样,南方才会容许他的一些小动作。 他怎么可能去救大同,他甚至乐见其成。 赵庸这几句话,其实也是窥见了晋王的心思。 晋王也不装了。冷笑说道:「南雄侯,本王的事情,无需南雄侯来管,大同之事,非本王可以干预的,南雄侯想求,自己去。」 赵庸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甩手离去。 晋王也下令,加强雁门关一线的防御,在晋王眼中,大同已经丢了。 ------ 太原种种,朱雄英一行人并不知道。 他们对于攻打大同,也是抱着非常谨慎的心态。无他,大同是坚城。是北方战线的重要支点。是魏国公徐达精心修建过的。即便而今火器大发展,想要强攻下大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非动用重炮不可。 即便动用重炮,大同城头就没有重炮了吗?而大军北巡,大部分都是骑兵,不是说其中没有火炮。有的都是很轻便的,马能驮着走的小炮,而不是重炮。如果用重炮的话,必须从北京调过来。 这一来一去,非一个月不可。 再加上攻城,没有一两个月是拿不下大同的。 虽然说,拿下大同这样的坚城,花费一两个月,简直不要太赚了。但是而今何夕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是不可能在大同一两个月的,他也不可能留朱雄英在此。 这会有很多人事上的纷争。 最好的结果,就是突袭入大同城中。毕竟大同城中最少有一两万精锐,大同一下,大同下面各卫,估计也不会抵抗,数万精兵就到手了,而如果打一场大同攻防战,那就要下本钱了。 瞿能本来准备自己带队突袭大同城,但是朱雄英与何夕都不愿意,毕竟瞿能在东胜军中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一旦死在大同城中,横生枝节。于是瞿能推荐自己的儿子瞿良才。 朱雄英与何夕自然同意。 瞿良才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何夕还不知道。但是瞿良才指挥一场小规模突击战,却是毫无问题的,毕竟是历史上,射中燕王头盔,没有汉王相救,燕王估计都死于瞿良才刀下了。 何夕是见过燕王的武艺的,以何夕的能耐,是看不出燕王与瞿良才谁高谁下的。但是瞿良才有如此战绩,而今突袭大同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大同之战,也很顺利。 不是一般的顺利。 瞿良才趁着傍晚,城门快关的时候,带着百余骑兵,说是从北边来的商队,一举夺得成本,随后,瞿能带着大队骑兵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大同城,朱雄英与何夕在其后。 其间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抗。 朱雄英与何夕进城之后,立即召见大同各卫的军官,安抚下面,并发放赏银,放忠于南军的军官南下。一番操作下来,大同已经是北京的大同了。 毕竟卫所制,让将士们家眷都在本地,极少数人忠于南军,大部分将士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坚定的想法,忠于北京或者忠于南京,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 最少没有为这种区别而死战的地步。 不过,何夕也感到奇怪。 大同城得到的太容易了。 而今并不是历史上的建文朝,而今朱允炆麾下名臣宿将一抓一大把,徐达,冯胜,傅友德这样大将,放眼五千年间,也是一时之雄。何夕对南方的军事信心,建立在火器时代淘汰冷兵器,也就是更新版本上的。毕竟一代版本一代神,老版本的大神们在新版本表现如何,何夕不知道。但是他有信心比这些老牌大神表现好。 毕竟他有攻略。 但并不代表,何夕小看这些大神的战略眼光。 他设身处地的放在南军那边,觉得南军无论如何不应该忽视大同。 而在大同城中,截获的一些书信,也让何夕明白了。这些是书信就是赵庸一遍遍的提醒大同要提防北京与东胜卫的夹击。 只是,赵庸的提醒甚至出现了反效果。 无他,前文说过大同卫上下的心思,大同数万将士,再加上家眷,城中储备齐全,面对敌人的围攻,咬着牙打过几个月,甚至两年都不是问题。但是这要看对谁? 如果是***南下,大同上下定然是团结一心,打个尸山血海,也不会说什么的。但是面对北军,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要知道大同很多时候归北京指挥的。大同与北京之间关系很亲密的。彼此之间的将领都认识,甚至有些一族在两边当官的。为了上面的心思,将大同打烂,是大同当地军官不愿意的。 而且,大同很多将领都是又战斗经验的。天下什么战事最惨烈,就是攻城与守城战,这种惨烈,不仅仅是对于军队的,也是对于百姓的。毕竟大明开国最惨烈的守成战,就是南昌之战,对于很多人来说,还记忆犹新。.. 打其他战事,很多时候不波及百姓的。而这种守城战,最重要的是,编户,将城中百姓,以男女老少组织起来,更是将全城粮食物资集中起来。 家家户户,人人都要出力。 那时候就不分当兵的与不当兵的了。 而现在山西那边仅仅是提醒,又不派兵,而因为卫所制度,大同当兵的都是当地人。这些将领真愿意打成这个样子吗? 当时让他们投降北京,他们也是不敢的。 于是,大同城防就如此松懈。 对于大同军上下来说,他们宁肯这样被北京拿下来,将来情况有反复,也不是他 们主动投降的。他们将来投降南军,也没有什么阻碍。反正这是内战,各方人马那么多,南京即便是胜利,也不可能将所有跟随北京的人都杀光吧? 第五十七章兵临雁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兵临雁门 何夕窥见了这里面种种,内心生出另外一个疑问,那就是赵庸既然已经看出了其中问题,那么为什么不引太原之兵,进入大同?何夕可以肯定,只要太原卫的人马进入大同,将会有这一个截然不同的变化。 大同驻军的心思很容易揣摩,让他们投南,他们不敢,让他们投北,他们也没有这个胆气。就有很多普通一样,在轰轰烈烈的大时代,总是等时代被动选择他们,而不是他们做出选择。 似乎,做选择,就有血本无归的可能,而不做选择,却没有这种风险一样。 在北军来的时候,他们不敢坚决的抵抗。而如果南军入驻大同,他们也不敢放水或者出卖南军。 说赵庸不了解大同驻军的心态,何夕是不相信。 或者赵庸并不是全然掌握,但是却不是没有猜测的。毕竟赵庸是乱世之中厮杀出来的人。而大同驻军这些心态,在乱世之中,是非常常见的。 那么就是赵庸有不得已的原因,让赵庸不能出兵。 这个不得已的原因是什么? 何夕心中暗道:「晋王。」 晋王,也只有晋王了。 随即何夕心中定计,立即向朱雄英禀报。 ------ 雁门关前,数千骑兵浩浩荡荡。扬起烟尘。 何夕手搭凉棚,拿出千里镜细细观察雁门关城头。雁门天下险果然名不虚传,且不说两侧山势陡峭,飞鸟难越,而在山头之上,依稀看见有城关巍峨,也就是即便难以翻越的山峦之上,也是有士卒戍守的。 更不要说,雁门关城是在原本的雁门关上面加固的。更让何夕感到威胁的城头的火炮。距离的比较远,到底是什么样式的火炮,何夕看不真切,但是有一定是肯定的。 都是重炮,而雁门关城头的防御,似乎也以这十几门重炮为核心的,看天险如此,即便数万人陈尸关下,恐怕也难以攻破。 而且在何夕印象之中,雁门关这样的地方,重炮不应该仅仅这十几门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太平铁厂生产规模也不小。在这十几年,每年都有数百门大炮产出,这种炮黑火药前膛炮,笨重无比,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元璋更是先安置在南京城头,等南京城头满了之后,就安置在天下大城的城头,以及特别重要的关卡上面。而雁门关自然是其中之一。 何夕不是没有办法攻克雁门关,但定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最少而今是不合适的。 自从大同一下,这大同附近的城池,纷纷易帜,至于接受各地城池官员,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何夕要做的事情。何夕今日来就是要送上一封亲笔信。 何夕打了一个招呼,一名骑兵到了雁门关下,与雁门关守军说了几句话,随即城头扔下一个筐,一封何夕的亲笔书信,放在其中,随即这个筐被拉了上去。 何夕见事情已经完成,随即带着数千骑兵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大同,而是直接向东,回北京。 事已至此,北巡已经圆满结束了。 更多的事情在北京等着他。 ------ 晋王看着何夕的亲笔书信。冷笑一声,说道:「这一封书信都有谁看过?」 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低声说道:「因为是何夕亲自送过来的,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是以这里的内容,是瞒不过人的。」 晋王冷笑一声,说道:「何夕好手段。」 师爷看过何夕的书信,微微一震,他被何夕书信里面的东西给震惊住了。 无他,何夕给晋王画出的好 大饼,裂土封国,全晋有之,世袭罔替,犹如海外封国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好处,但是不用看其他的了,仅仅这一条,就足够惊人了。 也是南京方面绝对开不出来的条件。 无他,何夕可以将山西封给晋王,是因为山西不是北京方面的。而晋王虽然在太原有影响力,甚至可以说雄踞太原,但是就是太原,有赵庸在,晋王也不是完全控制的。而且山西也不仅仅太原一地的。 所以山西大半都在南京控制下。 将山西封给晋王,朱允炆脑门被驴踢了,他身边的那些大臣们,也不会答应这一件事的。 师爷立即说道:「殿下,是不是上书分辩一二。」 晋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分辩什么?将这书信送给南京便是了。」 晋王自然知道,何夕没有按好心,即便他转投北边,等将来天下大定,他这个藩王,也是要被处理的。只是人的贪念很难控制的。即便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应该如此,但很多人依然泥足深陷。 无法自拔。 晋王此刻将书信原封送给南京,本意也很简单,奇货可居而已。他知道何夕开这个条件没按好心思,但是他需要这个价码来与南京讨价还价。 ------ 「该死。」朱允炆勃然大怒,说道:「三叔以为朕是何等人?」 这一封书信到了朱允炆的手中,朱允炆自然大怒。他觉得晋王是再威胁自己。如果不给晋王一个好价码。晋王就会投降北边,山西当北京之侧翼,实在是重要之极。 朱允文也知道轻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对晋王下重手。只是一口恶气,不知道何处出,他看见韩国公李祺,顿时找到出气的地方,说道:「韩国公,你不是说南雄侯,是元老宿将,此去必能建功,而今是怎么回事?先败于禹县,济南被兵,后陷大同,漠南为贼所用,天下当如何看朕,朕又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于地下?」 韩国公李祺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上,说道:「臣知罪。」 其实李祺有很多话为赵庸辩解,赵庸手头没有兵,临时调任,而晋王是地头蛇,多年经营。赵庸一到,就能压制晋王,掌握一些主动权,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 但是韩国公李祺这一段时间,也摸清楚了朱允炆的脾气了。 比起朱元璋太稚嫩了。 朱元璋心思难测,很多人都揣摩不清楚。跟不上,而朱允炆的心思,李祺闭上眼都能想明白。朱允炆最生气的,并不是晋王如何?也不是北方战事,而是与北方开战之后,几次大大小小的交战,纷纷败绩。对朝野影响不好。 直接影响到了朱允炆的权威。 朱允炆生气是这个,而今问韩国公,明显带有迁怒的意思。 这个时候,是听不见去任何话的。韩国公硬去解释,不仅仅鸡同鸭讲,而有触怒朱允炆的风险。而今不是解释的时候,朱允炆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认个错,也不少块肉。 而且韩国公也知道,方孝孺是一个明白人。在关键时候会拉住朱允炆,不让朱允炆做傻事的。 在韩国公看来,南京朝廷的核心人物,并不是朱允炆,而是方孝孺。 果然,朱允炆见韩国公老老实实认罪,内心之中的火气更盛了。此刻朱允炆想发火,如果有人让他将这一口气发出来,气顺了。接下来就好办了。而韩国公李祺,这样认罪,在朱允炆看来,分明是瞧不起他,是软对抗。 故而朱允炆怒气更盛,正要说什么。 方孝孺立即说道:「陛下,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问题,而是如何应对晋王的意思,晋王关系山西得失,不可不慎重。」 方孝 孺不是不知道朱允炆而今的怒气,但是方孝孺更知道,韩国公李祺可不是一个小臣弄臣,不是朱允炆可以随意发脾气的人。 第五十八章促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促战 朱允炆觉得李祺这种软对抗,是看不起他的。 对了,就是。 而今是朱元璋在位,李祺连一个屁都不敢多放。更不要这种,看似恭敬,但实际上不屑地应对了。 但是李祺这样做是有本钱的。 最大的本钱,就是李祺这一段时间拉拢起来的淮西集团。 其实被朱元璋打压的将领,未必都是韩国公一脉的,比如赵庸。在政治上摇摆不定。但问题是,朱元璋在当初分割淮西集团的时候,是废了好大的力气。这些被压制的将领,都有统一的诉求,那就是回到前台。掌握大权。 这种来势汹汹之态,就是朱元璋在世,也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否则朱元璋也不会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在政治上,肉体消灭,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李祺本来就继承了李善长的人脉,再加上长袖善舞,就成为这些人的核心。虽然在朝廷之中,一时间还没有多少大臣支持,但是在前线,京营,在地方,很多老臣都与李祺同气连声。 已经成为南京朝廷上,一个很庞大的利益集团。 就权势上来说,不亚于蓝玉在时。 不过,蓝玉在的时候,朱元璋还活着,蓝玉只能老老实实的。但是而今朱元璋已经不在了,面对朱允炆,李祺其实也一直在试探,很明显,朱允炆的能力,不足以让李祺信服。李祺也不觉得自己有必须尊重朱允炆的必要。 毕竟朱元璋是朱元璋。 朱元璋是千年不出的皇帝,朱元璋在的时候,朝廷上的权力结构是一回事,而今朱元璋已经不在了,未来大明的君臣关系需要重新界定。最少,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有一个朱元璋第二的皇帝。 朱元璋留给他们的不是阴影,而是噩梦。 当然了,李祺没有造反的意思。 李祺知道,他即便登上那个位置,也坐不稳。但是并不代表,对于皇帝的某些事情,他不可反击的。 方孝孺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立即开口,挽回局面,不能让局面陷入更加不利的状态之中。 朱允炆最大的优点大概是听人劝。 只是听人劝的前提,是认可这个劝他的人,而方孝孺就是朱允炆认可的人。方孝孺作为朱允炆潜邸功臣,朱允炆也明白方孝孺是有私心的。但是不管怎么样的私心,有一点却是没有问题的。方孝孺是忠于朱允炆。 方孝孺代表的士大夫集团,几乎上没有兵权,而儒家种种,最多左右君上,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朱允炆听方孝孺这么说,虽然满心不舒服,但是也收起脾气冷冷的说道:「山西的情况该怎么办?」 「陛下。」丁显说道:「臣以为山西问题,最好维持先状。我们与逆贼的主战场是在河北山东之地,而山西之地,山路漫漫,粮食转运艰难,从南京运粮食到太原,是从南京运粮食到济南开封耗损的数倍之多。故而,臣不建议与山西大战。只要晋王不倒向贼人,就可以接受。」 「最主要的是,北方大战。」 朱允炆说道:「难道朕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方孝孺沉思片刻,说道:「不如陛下下旨加恩,晋王,任命晋王为宗正,入南京履职,如果他不愿意,可以令世子代父履职。另西安耿炳文入山西,出井陉攻真定,分北京之兵,同时大军在此,太原亦不敢妄动。当然了,其他方面也要安抚一二,比如封晋王诸子为郡王,令其可以扩军一两卫所?」 方孝孺的本意,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枣。 晋王的心思,方孝孺很明白。如果没有何夕制定的海 外封国之策。方孝孺也不会这么大胆,但是有这个政策兜底,方孝孺已经准备好将来怎么办了。令晋王带着他的军队,出西北入西域。 至于晋王能不能在西域站稳脚跟,能不能打下西域,对方孝孺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晋王全军覆没,也不过是按故事行事而已。 只是方孝孺万万没有想到,朱允炆心胸可没有那么大,他冷笑一声说道:「晋王无礼如此,朕不加以斥责,已经是开恩了。他还敢有异心不成。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诸般赏赐,算了。」 方孝孺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从山西威胁北京侧后,这个计划可以作废了。 耿炳文而今在陕西掌兵,耿家在陕西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引耿炳文入山西,也算是扩充朝廷在陕西影响力的一个办法。只是即便如此,耿炳文要想发动攻势,也需要山西本地配合,毕竟大明南方的人力物力最好是沿着运河北上,而不是绕道数千里,去支援太原。 耿炳文所能依靠的更多是西北的人力物力。 晋王不配合,耿炳文想要发动攻势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至于打成什么样子,方孝孺不知道。但是他有感觉,大抵是徒劳无功的。 只是仅仅是这样,朱允炆依旧不甘心,朱允炆说道:「传旨给颍国公,问问他,离京数月,有何功绩告朕?」 这分明觉得傅友德动作太慢了。 ------ 在南京,朝廷上是没有秘密的。 朱允炆在朝堂上说了什么。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京。 李景隆说道:「四爷,你怎么看?当今的做法?」 被李景隆称为四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定侯郭英。郭英行四,姐姐是朱元璋的嫔妃,历史上马皇后不在之后,朱元璋的宫廷之中,郭贵妃当家。 而今马皇后常年养兵,郭贵妃虽然没有历史上的地位,但是权力也不低,在后宫之中有重要位置。 因为这个原因,郭英在朱元璋时期是很受重用的,但是朱允炆登基之后,要给自己的人腾位置,傅友德从龙之功,韩国公一系也要安排。军中的位置就那么多。再加上即便到朱元璋咽气,郭英的位置站的很稳,朱允炆一日不是皇帝,他效忠就是朱元璋,而不是朱允炆。 朱允炆登基之后,徐达,他,包括李景隆一个个被压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了,即便再给郭英一个选择的机会。郭英依旧是同样的选择。无他,因为郭英知道,他在朱元璋面前耍花样,朱元璋反手就可以让他***光。 而他即便是在不正眼看朱允炆,也不过在家闲居。最多今后赋闲。反正他也上了年纪了。歇歇也好。朱允炆是不敢对他这样的元老重臣怎么样的。 一个弄不过有生命危险,一个最多回家闲居,郭英怎么选?也就可想而知了。 郭英冷笑一声,说道:「说实话,老傅一个国公,老子仅仅是一个侯爵,我是不服气的。但是再不服气也知道,老傅是什么样的人?老傅打仗从来不知道胆怯,而且特别有章法,当初与汤和一起伐蜀,后发而先至。汤和还没有入蜀,老傅就已经打到成都了。打得实在漂亮。不过也将汤和得罪死了。」 似乎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往昔,郭英说着说着,就由一些跑题。郭英将话题拉回来说道:「老傅打仗,向来是得理不饶人,咬住不松口。不要让他看见机会,只要让他看到破绽,他敢一杆子到底,将对面给打崩。纵然陷入千军万马之中,也浑若无事。而今老傅不动手,不是因为别的。要么时机不对,火候不足,要么就是对面没有机会。」 第五十九章李景隆的心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李景隆的心思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郭英冷笑说道:「老傅可比那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时候动手。要是陛下在------」 郭英说到这里,忽然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 郭英说的陛下,自然是朱元璋。 朱元璋登基之后,已经不亲自率兵打仗了。但是并不代表,朱元璋的兵法造诣就消失了。大明建国以来大小战事,总战略都是朱元璋与诸将商议之后定下来的。然后放手让下面去执行。 这种决策机制,郭英早已习惯了。 如果朱元璋在的话,决计不会弄出这种荒唐的命令。 只是朱元璋已经不在了。 郭英怀念的峥嵘岁月,已经回不来了。 李景隆也陪着郭英伤感了一会儿,说道:「四爷,小侄有些事情拿捏不准,今日特别来请教。」 郭英说道:「什么事情?」 李景隆说道:「你也知道我在北京那边,是有一些产业的。而今何夕弄来一些事情,四爷也听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来请教啊?」 说到这里,郭英岂能不明李景隆言下之意,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李景隆是来抱团的。.. 李景隆在北京产业不小,但是郭英在北京的产业也不小。郭英本来就有贪财的名声,更不要说,郭英与朱元璋后宫有关系,何夕或许不熟悉郭贵妃,但是安庆公主是很熟悉的。 郭英在北京的产业,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郭贵妃的。 李景隆来此之前,其实也就有了决断。那就是管你怎么打仗,我给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但是李景隆很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如果他自己这么做,很有可能被人抓个典型,那就不好办了。 但是法不责众。必须弄几个有分量的人抱团一起做。这才让朱允炆不能动手。 投鼠忌器。 而郭英就是李景隆第一个来找的。无他,郭英的关系连到宫里。虽然而今朱允炆登基,太子妃吕氏而今为皇太后。但是吕氏也不能亏待朱元璋的后妃,朱元璋的后妃就以郭贵妃为主,而今是太皇太妃。 朱允炆上位,自己给自己贴的标签,就是孝子。他总不能对郭贵妃的家里人下手吧。 郭英说道:「天下就一个大明朝,天下也就一个朱家,而今两兄弟闹脾气,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还能跟着胡闹不成?你说是不是?」 李景隆一听,立即觉得非常合心意,说道:「对。对。四爷说得太对了。」 郭英说道:「不过,你来找我是不够的。」 李景隆说道:「不够?」 郭英叹息一声,说道:「我家毕竟过气了。你去找没有过气的啊。」 李景隆说道:「四爷的意思是?」 郭英冷笑说道:「去找吕家。」 李景隆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吕家,是不是?」 郭英说道:「当初陛下选吕氏为太子侧妃,无非是为了拉拢江南士大夫,与地方大族,可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当太子妃。陛下真正属意的太子妃是常氏。常氏才是我们自己人。常氏不在了。陛下一直想为太子令娶太子妃。一来太子不想。二来也就是吕氏表现出很贤惠,怎么样的贤惠,对内勤俭节约,能过日子,对外管好娘家人。」 「但是吕家是人?祖上吕文德之流都是老黄历了,大明定鼎之后,前朝余孽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熬了这么多年,吕氏当了皇太后,吕氏岂不阔了起来。此刻,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毕竟他们当初冒死支持当今,总是要回报的吧。」 李景隆沉思片刻,他还是摇摇头说道:「四爷,我觉得还是不对。当 今初临大位,主少国疑,又有北京起兵,这个时候,岂能宽纵吕家?」 郭英说道:「你说得对,当今一定不会宽纵吕家的。」 李景隆说道:「那四爷你-----」 郭英靠着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嘲讽,说道:「他能管得住吗?」 李景隆豁然开朗,他此刻才转变过想法。朱元璋在的时候,只要有违法乱纪之事,朱元璋一定会清理的。不管这后面牵扯到谁。甚至自己的亲人,从不留情。 但是而今朱元璋不在了。 朱允炆真有勇气,给吕氏狠狠一刀,将吕家斩尽杀绝。他如何面对他母亲? 考验一个人,不是对别人怎么样?而是对自己怎么样。能自律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同样的问题,都给政治人物,能对自己势力动刀子,才是真正的政治强人。 而今的朱允炆,真能对吕家,对他的母族动手吗? 至于而今吕家在北京那边没有多少产业?没有关系,李景隆人脉广,每家都让出一点利益,吕家很快就有了。但是吃了这么多家的好处,吕家就必须负责搞定宫里面。 否则,他就是皇太后一族,也不可能占这么多勋贵便宜。 那是要见血的。 李景隆说道:「还是四爷您高明。」 郭英摇摇头说道:「哪里是我高明,是何夕这孩子高明。真不知道必须,为什么如此安排?」 李景隆一愣,说道:「什么安排?」 郭英说道:「现在这局面啊。我想来想去,反复推敲,想了很多很多,觉得这个局面一定是陛下安排好的。否则不会是这个样子。」 天下人不是傻子。朱元璋的布置也不是天衣无缝。在朱元璋生命最后时候,郭英作为外戚将领,是守卫皇宫的一员,很多事情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 他当时不明白,但是这么多天之后,他反复思量。也琢磨出来一些味道了。 而今是忍不住对李景隆说道。 李景隆大吃一惊,低声说道:「四爷,可不能胡说啊?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出大事的。」 郭英哈哈一笑,说道:「就当我是胡说吧,见笑,见笑了。」 这话题就此打住。 只是说者与听者都有心人。 李景隆回到自己家中,依然是失魂落魄,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吕家的事情,反正以李景隆的手腕拉吕家下水,简直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而已。让他沉思的,就一件事情。 而今这个局面,到底是朱元璋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李景隆打仗不行,政治嗅觉是非常高明的。 他将朱元璋晚年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列了出来,忽然发现有一件事情,他忽略了。那就是变法。 盖因太子死后,夺嫡成为大明所有人关注的事情,而变法反而没有什么人关注了。但是实际上,这一件事情,受到了很大反噬。 李景隆心中暗道:「陛下是遇见困难就退缩的人吗?不,陛下吃软不吃硬的。谁给他来硬的,他给谁更硬的。方孝孺等人玩的花样,陛下不知道吗?自然是知道。他既然让方孝孺负责当今,将来所谓变法,都将不复存在。这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只是如果真是必须布置好的,陛下怎么肯定,北京就能打败南京啊?」 李景隆翻来覆去的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想不通。 但是有一点,李景隆同意郭英的想法,那就是今日的局面,朱元璋是有意为之的。当然了,人死之后的事情由不得他自己,很多布置有没有变样,还在不在朱元璋安排的轨道之中?这 个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李景隆一直觉得,南京一定会获胜。毕竟南京这边,要什么有什么?名将如云,北京那边,人口粮食都不足,怎么可能赢啊? 只是此刻,李景隆忽然犹豫了。 他决定还是作壁上观的话,他要再看看,才能做决定。 第六十章风将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风将起 傅友德此刻正在视察工地。 这一条工地并不是别的。是会通河。 此刻明代运河,其实就是元代的运河,大明并没有再运河上下多大的功夫。而洪武二十四年一场大水,让会通河一段河道已经报废了。而且海运的发达。运河的作用下降。再加上北京大营造,以及后来夺嫡。这一段运河一直没有清理。 此刻傅友德下令清理会通河,也就是从临清到徐州的运河河道。 傅友德之所以如此,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他来到济南之后,与唐胜宗说过之前的战事,傅友德虽然没有徐达那么敏锐,但已经感受到不一样了。傅友德更是发动自己的情报能力,很快就搞清楚河间府以南各地的情况。 可以说,从黄河大清河以北。到河间府这一片地方府县,疯狂的联系南北双方,摆明了是墙头草。 而北边仅仅在县城之中安排几个人,督促地方官提高物资之外,再无扰民之处。 虽然河间,与济南,已经大兵聚集了。但是在两者之间的府县,依然好像过得太平日子一样。 傅友德更是派人去弄清楚河间府的布防。 虽然没有完全搞清楚。但是铁铉这么大的动作,也不可能完全保密。 大体情况傅友德已经了解了。 傅友德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铁铉很下功夫,河间防线基本形成了。想要绕过,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取道山西,击敌之后。但是这带来的后勤灾难,傅友德也是知道的。 再加上晋王的存在。这一策不到万不得已的不能用。再有就是跨海直扑天津。 但是傅友德也觉得不靠谱。 傅友德打过一场日本登陆战,真是因为打过,才知道,登陆战的难打。而且天津,营口,旅顺,这些港口都有完善的炮台。而辽东还有水师。大明水师此刻都在东南,与靖江王作战。 好吧,可怜的靖江王此刻已经在保卫靖江城了。 但是想要完全平息靖江王之乱,将大明水师从南边调回来,还有一段时间。 所以给傅友德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强攻。 傅友德一辈子打过多少仗,这种强攻的战事,傅友德也不是没有打过。傅友德倒不至于害怕。但是他清楚这种没有花巧的战事,很多事情拼的就是后勤。 所以傅友德想要等一等,等后方运河修缮好。等秋天到,山东与河南麦熟,然后大举压上,来一场大战。 直扑河间府。 至于河间府到黄河边的这些府县,不过是寄在北军手中而已,傅友德想要拿下来,反手就能拿下来。但是傅友德觉得,一旦将这些府县拿下来,进攻河间府,就失去了突然性。 毕竟有这些府县在南,河间府防线,就会有一种侥幸心理。傅友德就能悄然出兵,一夜之间兵临城下。最好能一举夺城,击破河间防线,一口气打到北京城下。 这就郭英说傅友德,得势不饶人的风格。 只是,傅友德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南京的圣旨到了。 傅友德看了圣旨,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傅友德思忖良久,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召见主将,准备出兵。」 傅友德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傅友德的野心是非常有限的,他最大的野心,不过是超过徐达成为军中第一,而今徐达真正养病,已经淡出军中了。甚至朱允炆几次询问徐达军事,徐达也不提意见了,甚至对徐达旧部动手,徐达也当做没有看见。 傅友德很明白,以这个情况,徐达在军中的 地位,维持不了几年了。 他傅友德只要平定北京,登顶军中第一人。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很多东西到手之后,傅友德才忽然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军中第一人不好当啊。 在洪武朝,徐达一直是这个角色,从某种情况下,是对傅友德,冯胜等人的保护。而今傅友德要接过这个权杖的时候,忽然有些胆怯。在战场上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何物的傅友德,胆怯的也不是战场上的东西,而是战场之外的东西。 比如,如何维系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傅友德作为军中第一人,必须有皇帝的信任,如果没有皇帝的信任,这个位置是坐不长久的。另外傅友德也必须有自己权威,如果没有权威,完全听皇帝的应声虫。傅友德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思。 更不要说,皇帝的决断并不都是正确的。 如果朱元璋还在,根本不用傅友德去解释,只需朱元璋一看傅友德的布置,就知道傅友德想做什么。甚至即便朱元璋有什么想法,傅友德也敢顶回去。毕竟以事论事的话,即便有什么意见,朱元璋还是讲道理的。 但是而今不行了。 因为傅友德知道,他跟朱允炆说不大清楚。 朱允炆皇子教育十分完善。自然不会缺少对军事的教育,但是这一点上,朱允炆不及格。原因很简单,方孝孺等士大夫喜欢看到的,是仁君。而不是亲近勋臣的皇帝。 而军事这东西,即便有很多名将来教,有时候也很难学得明白。能做到纸上谈兵,已经很不错了。 更不要说,没有优秀的老师,朱允炆对军事上的知识,近乎于无,朱元璋倒是有心教授一些,但是朱允炆也并不是很上心,毕竟在朱允炆看来,乱世用武,盛世用文,而今就是盛世了。根本用不着这些知识。 当然了,朱雄英这方面比朱允炆好一点,但也是相当有限的。何夕好歹是亲自带兵打过仗,朱雄英仅仅感受过战争氛围而已。有些事情不亲自去做做,根本不可能搞清楚的。 这种情况下,傅友德上书争辩军事问题,很有可能被朱允炆理解为政治问题。也就是说,傅友德对皇帝的不服从,另有想法。 所以,傅友德即便知道,而今动手,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也只能下令准备,立即出发,同时想办法委婉的告诉朱允炆,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办法不委婉,傅友德不喜欢,朱允炆再搞出同样的事情。 别的人或许在南北之间摇摆,或者有其他想法,但是傅友德却是完全站在朱允炆方面考虑问题的,毕竟傅友德的女儿而今就要当皇后了。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岂能不尽心尽力。.z. 正因为这种想法,傅友德才要将方方面面做好,他考虑的更多一点。 不希望自己的一些做法引起皇帝对傅家的不满。从而影响大局。 比起这些问题,而今开战引起一些不利因素,并不是太重要的。 于是,傅友德立即出兵。山东都司,与河南都司分别出兵,目的就是收复河间府以南的府县,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傅友德大军,沿着运河缓缓北上,带有大量辎重,火炮,火药粮草等等。 沿着运河缓慢而坚定的向河间府而来。 目的只有一个,就坚硬的铁锤,将河间府的铜墙铁壁给砸开。 只是河间府这边还没有开打,就有一道道捷报,飞一般的向南京而取,无他,就是收复某县收复某府云云。虽然这都是北军主动放弃的,但并不妨碍南京方面大做声势。 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就是南京所需要的。 南京需要的是一场胜利,来挽回两场败仗的影响。 来稳固朱允炆的地位,至于这些胜利是不是真的胜利,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 第六十一章鼓声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鼓声浓 面对南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三条战线,总计超过五十万大军,而动用的民夫数量更是胜过这个数字。 叶沈并没有失去冷静,甚至并没有怎么反击。而是按部就班的将部署在河间府以南区域的兵马收回,甚至收回过来,还多了一些人马。无他,在之前依附北军的地方势力,在北军撤走之后,并没有得到宽恕。 之所以如此。 一方面,是从朱允炆以下,根本没有细细想过,这一代的占领政策。因为他们想当然的以为,他们是平叛,是吊民伐罪,具有天然的正义性。难道还有需要制定是接受政策吗?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 请看大明律,其中与谋逆相关的词条。在南京看来,朱雄英是板上钉钉的谋逆,那么当地与北军合作过的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从逆,还想要什么好下场? 做梦去吧。 另外一方面,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一句话用来概括古代军队,也是很有道理的。 这一句话,说的不仅仅是古代战争的残酷,也可以理解为军队本身就是凶器。 古代对军纪的理解与现代对军纪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何夕看来,北军军纪就够差了。即便在何夕的整顿之下,不敢犯大事,但是出去吃饭不给钱,买东西不付账。口头调戏妇女,这样的事情,一直有。但是明代百姓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在傅友德等将领看来,只要能打胜仗,要什么军纪啊。 特别是傅友德,他在朱元璋麾下是很老实,但不要忘记,他可是跟随刘福通北伐过的老将,谁将河北山东,杀成一片白地的,红巾军与元军,这里并不是说红巾军军纪不好,而是红巾军大部分军纪与元军的军纪都很稀烂。 当然了,而今的明军的军纪不至于差得大规模劫掠,毕竟是朝廷人马。但是大家出兵放马,是要有收益的。毕竟要打仗啊。朝廷给他的那些饷银,养家糊口是够的。但是让人卖命,还差了不少。必须给额外的东西。 打下城池。照例让下面捞上一笔。 怎么捞?要每座城池的士绅出钱劳军,还有就是将这些从逆人员清算。什么没有从逆的?只有为了朝廷忍辱负重的? 难道让我们白跑一趟? 自然一定要有从逆之人的。 如此一来,原本在各府县与北军合作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留下是什么下场,纷纷带着全家跟随北军离开,于是,有数万百姓逃入北方,同时也有过万壮丁,也撤到了北边。 对于这种情况,铁铉大喜过望了。 他立即与叶沈商议,从军中挑选军官,将这万余人编成两个卫所,一个叫河南卫,一个叫山东卫。将来如果打到南方,这两个卫所,可以安排成为当地守军,绝对最合适不过了。 叶沈对此并没有异议。 只是叶沈也有一个问题,他说道:「最近我看过了河间防线,城堡与河道结合,大军做为总预备队放后面,还有北京的援军,纵然南军有百万之众,也会在这一道铜墙铁壁之前碰得头破血流。我并不担心这一战。只是我发现,会用火器的人太少了,后方火药,火铳,火炮应有尽有。而下面百户,更喜欢拎着刀子往上冲。至于千户之中,会发挥火力优势的人。并不多。按我说,如果有合格的人才。何须这些坚城,就足够挡住南军,这个问题,恐怕要解决的。」 铁铉听了也挠头。 军队的问题,最为敏感了。所以在开战之前,就是何夕也不敢对军中动大手术。只是从其他方面做出了一些准备,比如囤聚一些火铳火药等等。 但问题是,何夕与叶沈早已确立了这一次对南京优势所在,那就是火器。 要发挥火器优势。 但是火器战法,有很多方面是与明代原来的战法,是相通的。比如三叠阵,这原本就是弓弩的阵法,从宋朝,到元代汉军,到明军一直都有,而今修改一下,作为火器组织进攻的,基本阵法。虽然不能说没有毛病,但是上上下下都熟悉,上手容易。于是就大规模推广开来了。 甚至火铳这方面,还好办。总体上比较直观。但是火炮就不一样了。 诚然,而今的火炮铸造,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解决了炸膛的问题,但是笨重,射击速度慢,精度差。这样的问题都有。 但是即便如此,数量使用火炮,测定目标,而不是乱打,也是很重要的。 而军中,敢打敢杀的一抓一大把,甚至如瞿良才,有千军万马之中,斩将夺旗之勇的将领,未必没有。只是历史上没有发挥出来了。毕竟历史的洪流之中,埋没了多少人才,后世是完全不知道的。 大明承开国之雄风,朱元璋又没有大规模对军中清洗。军中藏龙卧虎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对于精通数学,有文化,懂测量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从冷兵器军队转化为火器军队,说难也不难,无非是学习使用火铳,熟悉火铳,火药,然后操练纯熟就行了,这并不比练习刀枪困难。 而对于一个百户来说,要改变思路,从之前大喊兄弟们,跟我杀。要习惯维持队形,更多让火力去杀敌,而不是自己亲自上。这虽然有些困难,但也算太难。 但是对于一个千户来说,要熟悉火铳射程,频率,火炮射击测定。看地图,确定杀伤范围,等等。各方面如果不懂熟悉是不可能。 就看叶沈在禹县那一场伏击战,距离道路多远挖战壕,既能给敌人最大杀伤,也不至于误伤对面的战友。这也是需要计算的。 叶沈这几个月,没有做别的。就是在这上面下功夫,深刻的理解了军队转型的痛苦。 只是,面对叶沈这个问题,铁铉也没有办法。铁铉说道:「我觉得,唯一的办法,大概是从辽东三校,与国子监抽调人员加入军队之中。但是而今他们都是香饽饽,怎么肯来军队。你还上奏首辅,让首辅想办法吧。」 叶沈与铁铉浑然不将南军当回事,还在思考军中的长远问题,而今北京城之中的人,可没有人与他们两个人一样镇定。 ------ 乾清宫中,一副大沙盘,占据了相当多的位置,朱雄英抱胸而立,邓镇在一旁侍立,将南军攻势,用各色旗帜一一标记在沙盘之上。朱雄英只觉得来势汹汹,他凝神观察,额头微微见汗。 其实,朱雄英知道很多事情。 比如,河间防线的防御体系,算是新旧结合,水陆结合。有新式城堡,这些城堡虽然不能与西洋棱堡相比,但是在防御上借鉴了其中体系,易守难攻,而河道兼有交通,还阻隔的作用。 足以让敌人不能轻易渡河。 而十几万大军在后面枕戈待旦,何夕早有布置,甚至各种预案都有。即便傅友德有什么神机妙算,也未必攻下此地。无他,几十万大军,塞进河北战场上,再加上火器加入,让战场需要的空间变大。 河北本身多河流,多湖泊。还有运河。这种情况下,留给傅友德的转圜余地也就很小了。 这其实,也是火器加入战场之后的另外一个变化。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交锋,讲究堂堂正正之师,勇者不能进,怯者不能退,也就是非常密集的阵型。甚至可以说是立尸之地。 死在战场上,尸体都倒不下来。 第六十二章压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压力 而随着火器威力的加强,军阵渐渐也变得松散起来了。比如,当火炮能打两三里,最少排兵布阵的时候,要让开这些距离,而火铳齐射的威力,使得密集队形伤亡太大了。 恐怕今后阵型会越来越大,密度会越来越低。 秦赵长平之战,近百万人的决战,冷兵器时代在上党,而抗日时期上百万人决战的战场,区区上党根本塞不下。 如是种种。 而今整条防线上,布置了千余门大炮,如果再加上军中火炮,数量只会更多。虽然比人数,南军是北军的三倍有余,而比火力双方相差不大。 再加上北京驻军,有从漠南大同等地带来十万骑兵,从辽东与北京合并在一起的近十万步卒。随时可以南下。 虽然这是最后的压箱底的力量了。但是怎么看,眼前这一关,并不难过去。 只是,很多事情即便知道自己可以,但是这种压力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雄英内心深处忍不住胡思乱想。 比如,傅友德天下名将,成名多年,元末乱世,先从芝麻李,后从李喜喜,再从明玉珍,徐寿辉,陈友谅。然后投降朱元璋。这也是朱元璋对傅友德不喜欢的原因。虽然乱世漂泊,身不由己,但是真计较,说他三姓家奴都算少了。 但是傅友德能有今日,让人忘记他在乱世之中的种种。就是智勇双全,天下少有匹敌。 万一叶沈抵挡不住怎么办? 是的,朱雄英也知道叶沈能力不错。但是到底是年轻人。就是叶沈的老爹,在傅友德面前,也不敢放肆。更不要说叶沈了。他行不行? 还有火器未来是天下的主宰,但是这个未来就是现在吗? 等等等等。 总之,朱雄英内心之中无数想法,就好像万马奔腾一般。反复蹂躏朱雄英的信心。 其实,朱雄英也明白,而今的选择,大概是最稳妥了。但是他就是沉不住气。原因也很简单,他输不起。南京与北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最大的差距,其实就是人心。 朱元璋毕竟在南京称帝,北京只是陪都而已。 天下人天然的觉得朱雄英不过是叛乱。而维持北京士气的就是胜利。一旦一场大败下来。朱雄英都不知道下面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南京那边,就没有人人忠于朱允炆。而北京这边,就能人人忠于朱雄英吗?他毕竟不是燕王,历史上的燕王在北平经营多年,能与南军到守城战。他更类似于历史上的朱允炆,燕王兵临城下,下面人就把他给卖了。 而且北京能与南京一较高下的底气在什么地方?不久是北京外的工业区,与辽东工业区。这两地。 一旦战火烧到北京城下,他就亏大了。 可以说,战火只有一过天津,北京小朝廷估计就不能维持了。 正因为如此,朱雄英内心之中根本承受不住,他明知道,而今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忍不住去思考,这样或许更好,那样或许更好。甚至恨不得亲身上阵,指挥大军,大破傅友德。 好在,朱雄英到底是朱元璋教导出来,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朱元璋指挥将军打仗,也仅仅制定大原则,具体发挥,都不怎么管的。最多事后处罚而已。 朱雄英更不敢。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邓卿,而今局面,如果你是叶沈,能不能击败傅友德。」 邓镇而今在朱雄英身边,不过是一个客卿而已。 邓镇好歹是邓愈培养出来了,不敢说有名将之姿,但是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他看着这个大沙盘,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陛下 ,臣不敢大言,这局面,我实在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来。」 他到底不是邓愈,面对傅友德,他有信心才怪。 朱雄英忍不住说道:「那叶沈就行了吗?」 邓镇说道:「陛下,此事应该问首辅。」 朱雄英想去见何夕,但是他知道何夕这一段时间很忙,非常忙。无他,何夕要重新组建大明中枢。虽然以留守府为根基,但是几乎全部打乱了。北京国子监,加上辽东三所学校的几届毕业生,几乎都填补到了中枢之中。 无他,这些人受过最即便的数理化教育,能明白何夕的想法。最少不会鸡同鸭讲。 何夕不仅仅在组建中枢,还在日夜敲定行政流程。 这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很困难的。几乎是重新编撰一部《大明会典》,也就是《大明行政法规》。规定那一个部门,负责什么事务,各部门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彼此之间公文往来,秉承什么样的规则种种。 看似繁琐,却非常重要的。 好在在大明秘书监工作很长一段时间,秘书监是大明的中枢,直接对接下面各部。大明内部各种工作流程,何夕是很明白的。他就以这个为蓝本,加以梳理。形成一整套流程。 但是,纸面上的东西,到底行不行,就要看施行了。 一旦跑气来,就知道漏洞百出了。 何夕就要抓住下面的人一起商议,修订漏洞。做出调整了。 何夕知道,一来时间有限。何夕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在北京坐镇。甚至战事危急的情况下,何夕必须去河间坐镇,到时候这一套体系,就必须快速高效的支持南边的战事。 他必须快些完成。 二来,何夕也知道而今做这个阻力最少。 何夕这一套,几乎是将原本大明朝廷给拆分重组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在南京做,那不在御前撞死十来个大臣,那就不算完。甚至仅仅是开始。 即便朱元璋支持,也是如此。 否则当初何夕在中枢变法,为什么搞出一个半拉子。对于行政体系根本没有加上一笔。没有行政体系与司法体系的支持,何夕的所有理念,都是空中楼阁。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大战在即,朱雄英根本不关心变法什么。他只在乎胜利,如果变法能给他带来胜利,怎么变都行。朱雄英麾下的一些人,未必支持变法,但是在这个生死危机的时候,没有人出来反对。 影响何夕的仅仅是整个体系创立与调整的速度,其中并没有任何的阻力。这种情况下,被压抑这么长时间的何夕,岂能不快马加鞭的赶工。 朱雄英在内阁也是有眼线的,知道何夕这一段时间,都是枕着圆木睡觉的,这是在学司马光,所谓的警木是也。防止自己睡的时间长了。 朱雄英也派人问过何夕。而何夕根本找不到时间来见他。 这让朱雄英很无奈。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何夕用来安定人心的手段。 朱雄英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整个北京的主心骨不是他朱雄英,而是何夕。所有人都看着何夕的,何夕一点也不为南边战事焦虑,很多人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如果何夕慌了,估计整个北京城都要慌一半。 只是,朱雄英内心之中依然在发毛。 他想了想,说道:「来人,去请解相过来。」 解相,自然是解缙了。 南京那边,估计还没有这个叫法,但是北京这边已经有了。凡是在内阁之中有座位的,都以某相称之,比如解缙,就是解相了。 朱雄英本来以为,他派解缙去内阁,是可以监督何夕。但万万没有想到, 何夕忙起来,内阁之中没有一个人闲着。解缙也是其中一个,也是非常非常忙。 不过,解缙却不敢如何夕一样拒绝来见朱雄英。 第六十三章解缙的分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解缙的分工 解缙来到宫中,朱雄英本想问问南边的战事,但是看解缙的样子,就不好意思问了。 解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满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之前的风度,也没有剩下多少。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解卿,你这是怎么了?」 解缙说道:「陛下,最近内阁太忙了。」 朱雄英问道:「你忙什么?」 解缙说道:「我也觉得我忙的比较少。但是到了内阁之后,才发现不对。我的事情非常多。首先,要组建,学部,礼部。其中学部直接负责管理国子监,营口大学,沈阳工理,旅顺航运,四所大学。还要负责组建天津大学,大宁大学,东胜大学三所学校,以及将每一个府县学校改成中学与小学。」 「并在明年组织三次次考试。」 朱雄英说道:「什么考试?」 解缙说道:「中考,高考,还有吏考。」 随即解缙开始细细的解释了。 朱雄英还没有听完,就知道解缙说的是什么了。 何夕几乎是复刻了后世的制度。 这是意识形态上与南京的对抗。南京不是要举办科举吗?从而拉拢南方的士大夫。而何夕直接大兴教育,从而完善教育体系,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 如果都完成的话,北方有一个初步的教育体系。 有了一个即便的人才培养梯队。何夕改革的种种才算真正的扎根于这个时代了。最少这些学校培养出的人才,决计不会想北京被南京打败,因为那样的话,他们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一笔勾销了。 而且这也是一个好时机。 整个北方儒学圣地是什么地方?是河东学派,一直到明中期,河东学派在儒学之中,都有一席之地。而河东在山西,不再北京下辖的地方。而北京下面管的地方,要么就是元末战乱,杀成一片白地。要么就是辽东,漠南,这些原本就不是中华文化圈的土地。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儒学不儒学的。 甚至就学问来说,解缙就能碾压下面几乎所有人。 诚然,解缙的底蕴深厚,是第一流的人才。但是解缙毕竟年轻,积累不够,在南方,别的不说,在学术上能够胜过解缙的人,不敢说车载斗量,也大有人在。 但是在北京,解缙的才华,就能排在前十了。这前十名之中,大多都是何夕与何夕身边的人。 可以说解缙负责这上面的事情,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当然了,如此一来解缙就非常忙了。 不说组建新学校的一系列人事安排,而今整个北京都在缺人。不仅仅缺士卒,却工人,缺吏员,精通何夕新学的人更缺。 单单是找人去负责各地府县的学校,已经够费劲了。.. 还有一件事情,让解缙头大。 那就是制定小学,中学教材。 大学教材,不需要解缙来管,一般都是大学自己负责的。而中小学教材就需要解缙来负责了。而今儒学启蒙教材是什么?三百千,这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解缙要搞出简单容易,又能与之媲美的教科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要忘记解缙还负责礼部。 在何夕变法之后,北京礼部与南京礼部是完全不一样了。 南京礼部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儒家是以礼治国的。礼部代表了政权的合法性,虽然礼部事情清闲,但是礼部却是六部之首,非常清贵。 但是北京礼部就不一样了。 北京礼部负责,鸿胪寺外交,负责朝廷礼仪,还有对文官武将的封赏等等。这些传统的礼部范 围,这依然要管,只是重要性下降了。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能,就是管理报社,并建立自己的官报。 也就是掌管意识形态。 这都是事情,解缙也算是有本事,最少这么多事情没有被累死。 朱雄英听了解缙的话,说道:「需要不需要朕给首辅说说,给你换一个差遣。」 解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臣有自知之明,而今这些事情也未必能做得好,更不要说其他的事情,而且,臣以为首辅将臣安排在这里,也是有深意的。」 朱雄英说道:「什么深意?」 解缙说道:「太祖将首辅安置在国子监,而今首辅手下的重臣都出于国子监。」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了。仅仅一点,朱雄英就明白了。 解缙而今的地位,负责教育,意识形态等等。其实最容易培养人才,栽培党羽了。别的不说,几所大学多跑跑,培养一些人。是非常容易。 等一些年头,解缙羽翼丰满,未尝不可能冲一冲首辅这个位置。 虽然何夕没有说,但是解缙很明白,何夕这个首辅,而今是稳如泰山,但是天下一定,就不好说了。内阁是群相制,虽然说首辅为首,但说真的首辅仅仅比其他人高上半截而已。 而中国历史太漫长了,很多事情都是很明白的。 宋代经验是,丞相不可久任。 特别是何夕这样的强势丞相,更不可能久任了。解缙在内阁也发现自己的缺陷,那就是,他在处理繁重的政务上能力有所缺乏。比较,解缙在南京大多务虚。即便在秘书监有所锻炼,但也万万比不上,何夕等人从辽东走到而今。 首辅那个位置,解缙一时间拿不下,即便拿下来了,也坐不稳。 而且解缙也感受到,随着瞿能入京之后,何夕与朱雄英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解缙感觉,这种默契大概是力量上的平衡。 虽然说在军中,何夕还是占据优势,但是瞿能,平安,邓镇等几个人在,对何夕并不是没有制衡的。而何夕更是将自己重兵放在外线,将京师控制权让给了朱雄英。 双方进行了一番试探之后,彼此进入一个比较稳定的时期。 毕竟天下大局如此,解缙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挑起争端,毕竟如果北京因内乱而覆灭,对谁都不好。 解缙很满意现在这个位置,慢慢的积蓄力量。培养党羽。 朱雄英对何夕这样做,也很满意的。毕竟解缙是他的人。有此安排,可见何夕的忠心。当然了,在何夕看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何夕如此安排解缙只有一个原因。 解缙能力不足,他负责这些工作尚且能行。其他的根本不行,别的不说,让他代替何夕主持全局,代替杨士奇掌管钱粮,代替杨震负责工商?都不行。 朱雄英仅仅是人尽其用而已。 朱雄英说道:「解卿,你给我说老实话,何卿对南边战事,到底是什么想法?」 解缙恍然说道:「河间交锋了?」 朱雄英脸色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还没有。不过,傅友德已经进驻德州,双方交战,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解缙说道:「陛下,臣不通军务,但是也看过何相对河间的安排,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即便有事,也足以搬回局面,陛下且宽心,这个时候,陛下更因为戒骄戒躁,示天下以宽,安定人心,否则京师上下,见陛下如此慌乱,定然惊慌,到时候影响大局,悔之晚矣。」 朱雄英说道:「朕知道。只是,朕就是不放心。」 解缙叹息一声,说道:「以臣之见,莫若召见瞿老将军,瞿老将军负责枢密院,指挥全军,天 下兵马,皆在瞿老将军目中,让瞿老将军入宫,为陛下讲解,或许陛下可以安心了。」 朱雄英听到这里,忍不住身体前倾,问道:「瞿能真能掌管天下兵马?」 第六十四章枢密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枢密院 解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给朱雄英解释,说道:「陛下,何相为人宽宏,重制度从不在乎谁是谁的人?陛下既然任瞿老将军为枢密院使,那么何相自然要给瞿老将军,枢密院使的权力。只是,枢密院掌握天下兵马,制度更是严密之极。故而,即便是何相也不得擅自做主。故而瞿老将军,也是如此。」 朱雄英回想去枢密院章程。. 随即从一边抽出一封文书,细细看了。 枢密院使以后军都督府为核心建立的。但是枢密院内里与后军都督府截然不同。 枢密院使在权力制衡上,也做了精妙的安排。枢密院使作为枢密院最高长官,看似掌握大权,其实是虚的。内部很多权力分割到下面各部门了。比如总参谋处。一个作战计划,必须是总参谋处提交,在枢密院内部走流程通过之后,枢密院使拍板,成为正式的军令下发。当然了枢密院使,可以否定,打回去让他们重新做。但是枢密院使不能自己提出一套作战计划。 枢密院下面各部门大体上与总参谋处差不多。而且枢密院使是在内阁坐班。让枢密院副使掌管日常事务。内部权力大概在下面部门,明显的大小相制。 而枢密院管理天下兵马,并不包括京师,京师是掌握在皇帝的亲军之中,单独列支,不走朝廷的账目。 当然了,何夕本身觉得这一件事情有些过了。枢密院使看似武将之首,但实际上,类似于一个代表而已。能做的仅仅是坐镇。真正战略级别的决策权,枢密院使是没有的。 其实何夕做如此安排。 是有他的用意的。 一方面,何夕觉得战略层次的决策权,本来就不该在军事部分。比如要打那一个国家,这是单单军事部门能说了算的吗?自然不能,必须是朝廷上层集体意见。 枢密院使需要元老重将坐镇,他平日不管事情,如果有需要他必须代表朝廷监督枢密院执行命令。 枢密院具体的权力,分割在下面将领小吏身上,而他们虽然掌握大权,但是他们的身份与外面大将,是不对等的。甚至低好几个级别。如果没有上层的支持,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通过。 但即便如此,类似于日本的昭和参谋,也算是牛气轰轰的。 这种情况下,大明不用担心军事部门有独走,或者反噬的可能。 另外一方面,未来一场大战,何夕要牢牢的掌握军权。所以,他不需要一个人来与他夺权,所以,他将枢密院给拆得很散,而他通过控制这些参谋们,就足够控制住枢密院。 从而不让天下大事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 同时,何夕既然已经制定了规则,就不怕瞿能能翻出浪花来。瞿能还是能拥有枢密院使所有的权力,比如了解所有军事机密,前沿军事科技的研发。在中枢为军方争取利益,重大军事事务,与人员调整上的发言权等等。 甚至否定何夕暗中推出的军事方案。 所以说,瞿能没有权力?他的权力也不小。他如果不配合,他能让枢密院给瘫痪了。但是真正的大权,却并没有多少。 朱雄英说道:「传瞿老将军。」 总体上瞿能是比较清闲的。 毕竟,军权是重中之重,解缙需要从头开始,建立起学部,礼部,以及下属机构,但是瞿能就不需要了,瞿能下面,何夕早就安排好了。 所以瞿能不过一会功夫,就到了宫中。 朱雄英问道:「你觉得河间之战胜负如何?」 瞿能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陛下,臣不知道该如何给陛下解说,臣只能说,河间之战的形势,臣看不懂,臣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打仗了。」 朱雄英听了大吃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河间府的局面非常不好吗?」 瞿能说道:「不是,臣是单纯的看不懂。请陛下放心,颍国公虽然厉害,但是他能看懂多少,臣也不知道,河间一战,颍国公必败,不过是非战之罪。」 朱雄英说道:「此话怎讲?」 瞿能不知道该怎么给朱雄英说。 朱雄英在军事上的见识太浅薄了,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懂。 其实朱雄英知道,未来火器时代会淘汰冷兵器时代,但是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能了解这其中的东西。瞿能却是父子两代从军,瞿能年少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亲历战场,一刀一枪拼杀过的。 所以他明白,所以他沮丧。 瞿能说道:「臣看过军中最新装备的燧发枪,上面有三棱军刺,燧发枪加上军刺,可以当一短矛用,而射击很不耗费体力,虽然短矛不耐战,但是如果守城的话。却足以避免这一点了。这就说明,单单按战力来算,一万火铳兵,要当之前两万士卒来用。」 「如果火药不断的话,更能当无数弓弩手来用。」 「用以守城,不折损数倍将士,是决计攻不下来的。更不要说,还有各种火炮火器,有些臣是根本没有见过来,来京师之前,我都没有想到火器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河间防线上,列大小城市十几座,卡住要害之地,绕是无法绕过的。必须攻城,拔除这几座城池,非有数万伤亡不可。但是陛下,而今的军中士气不比当今开国之时,下面的人都富贵了。不愿意拼命了。」 「当年作战,一声令下,就是死光了,也不许停,宋国公打扬州,就是因为爱惜士卒,不肯尽力,被太祖出发,步行从扬州到南京请罪。」 「而今,折损数万将士的生长,颍国公估计是打不起来的。」 瞿能这话,说得对,但却有没有完全说出来。 无他,南京与北京交战,是内战。对于利益相关方来说,是决计不能输的,盖因如果是敌人,还有饶恕的可能,但是如果是内部竞争者。是决计不可能放过的。 但是对底层士卒来说,却另外的事情。 打得太惨,士卒们是不肯打的。 毕竟大明军中都是一体,不要说之前在南边,北京这边的军队,很多都是在南边调过来,会不会出现,一家人分属南北双方,这个不大可能。但是很有可能打了老半天,冲上去一看,对面守将是自己老朋友,当年一个锅里搅马勺的。 甚至儿女亲家等等。 这种情况下,你让士卒们奋力厮杀,就没有那个心劲。 所以内战双方,说残忍也是很残忍的。朱雄英与朱允炆,这个局面之下,只能活一个。但是下层百姓的思维与上面不一样的。他们可能那么多的心思。 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拼命的理由。 下面人不肯拼命,什么样的名将都不行。 所以兵法之中就由一条上下欲同者胜,上面人与下面人想的一样,才能胜利。而今傅友德想得与下面士卒是一样的吗? 而这一道防线,在瞿能看来,不是不能攻破,但不死个几万人,甚至更多,是不可能攻破的。但是傅友德而今有能力驱使下面战死几万人甚至更多吗? 毕竟时代不一样了。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甚至乱世之中的人,也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有多宝贵,死人见多了,别人都死了,自己也未必能活多长。死就死了吧。 但几十年太平天下,这么多人对自己的寿命预期边了。他们才不愿意去拼命的。这种情况下,傅友德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河间防线最重要的是代价。 第六十五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何夕的画饼 朱雄英在军事上,或许不相信解缙,但是一定相信瞿能。 比较邓镇与平安,相比瞿能年纪有一些小,而瞿能算起来也算是开国二代。但是瞿能父亲年纪大,死得早,瞿能是正经参加过开国大战的将领,说起话来,就更让人信服了。 朱雄英说过道:“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放。一旦河间有事,枢密院这里------” 瞿能说道:“请殿下放心,半月之内,京师大军,就能抵达河间府。” 朱雄英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好容易安抚了朱雄英,瞿能与解缙联袂离开了。 瞿能与解缙打了招呼就回府了。但是解缙沉思片刻,就转到去了内阁。 这也是南京与北京的不一样了。 南京的内阁,是朱元璋临时指定的。就是在宫廷之中一些偏远的宫殿清理出来一座,让内阁落脚。后来内阁地位提升,但也没有做出更改了。 但是北京城就不一样了。 北京城一切都是新的。虽然在大体规格上与南京一样,但是在很多地方上却可以随意安置。 就比如内阁, 何夕将皇宫城最前面一片,全部划入内阁了。有好几座宫殿。虽然每一个大学士都未必能占据一座宫殿,但是最少不至于,一群人挤在一座宫殿之中。 毕竟,每一个大学士都不是一个人。 他们身边有一群人,各种属官幕僚吏员等等。 何夕此刻的办公地点就在文渊阁之中。 当然了,在何夕看来,所谓的宫殿,比起后世的办公楼也大不到哪里去。何夕以及何夕的团队,几乎将这座宫殿与附属建筑塞得满满的。 解缙过来求见。 何夕立即接见。 何夕也没有与解缙废话,说道:“怎么样?陛下可安心?” 解缙说道:“陛下还沉得住气。” 何夕说道:“你我同殿为臣,今后宫中的事情,还有劳你多费心了。” 解缙说道:“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安抚宫中。” 何夕说道:“好。今后内阁的事情,你也要多多尽力,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对了,有一件事情,你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解缙说道:“不知是何事?” 何夕说道:“河间大捷之后,陛下可以登基了。” 之前没有登基,是因为北京的底气不足。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威,登基不过是一场笑话,草台班子而已。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一旦河间大捷,令傅友德吃了败仗,天下人就知道,北京不是轻易可以覆灭的。 这种情况下,北京就可以与南京争夺一下正统的位置了。 这也是礼部的事情,解缙是朱雄英的人,这一件事情他来办是最好的。 解缙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亲自将解缙送出宫中。 两者之间,虽然好像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对彼此的心思,都很了然。 何夕很清楚,作为臣子,他做了不少逾越的事情。如果未来是封建王朝,何夕的下场,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不过是霍光,曹操之中选一个模板而已。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诸葛亮。 不过概率太小了一点。 所以,何夕并没有想过在这个位置做多长时间,这也是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了。 何夕要做事,需要的是权力。而不时间。 诚然,有些事情慢慢的做,会做的更好,所谓事缓则圆。但是更多的事情,慢慢的做,最后就消失在尘埃之中了。 所以,他必须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才能推动大明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进发。但是这会严重的压缩皇帝的权力,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何夕给出解决办法,就是自己让出首辅的位置。 十年,最多十年。 不可能再多了。 而今朱雄英年纪还小,对很多事情上没有自信。但是十年之后,朱雄英就将近三十了。怎么说也不是少主了。如果何夕再把持权力,双方必然爆发一场激烈争斗。不死不休。 不过,何夕退一步,不代表他们也不做了。 何夕对未来的计划,可不是封建王朝。 就好像眼前的解缙。 解缙现在做的事情,似乎古来很多臣子没有什么区别。作为皇帝与权臣之间的媒介,安抚双方,让情况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维持朝廷大局,而将来皇帝得势,这样潜邸之臣,会立即上位。 解缙想首辅这个位置,何夕一直知道。 只是解缙自己都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现在的他,想当首辅,他想当的是一个如何夕一样,手握天下大权的首辅,还是一个被皇帝压制的应声虫? 权力这东西,最为诱人。而今的解缙作为皇帝忠心臣子。 成为大明首辅之后,不管他想与不想,都会转变自己的政治态度,与皇帝争权。 而且解缙自己都没有发现一件事情,他以为他还是大明士大夫,其实他已经不是了。因为解家在北京的家产,超过了百万两之多,都是他哥哥解纶主持的。 不得不说,解纶在商业上的才华很厉害。 当然了,也谈不上厉害。 负责征税的,工商管理的,技术研究的。等等。各方面人都是何夕麾下的人。解纶作为国子监出身,在何夕麾下工作多年的老人。人脉那是相当广的。有什么新政策,新技术,别人都还不知道。他就能打听得到。朝廷有什么大工程,解纶也能知道。 再加上会办事,会做人,还有解缙这个弟弟。解纶的生意如果做不好,那才是无能之辈。 解缙生活上,解纶支持了很多。可以说让解缙没有后顾之忧。毕竟大明俸禄的确不高。等解缙真当了首辅之后,他能不为解纶做一些事情? 这种东西,在后世就是官商结合的腐败。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一个新模式。 倒不是说,当官的就不经商了。 古代人玩得花活并不少。不说别的。在元代就由贵族入股经营海贸了。甚至高丽某王,就是在大都找到从中东来的蒙古某皇子,将高丽麻布卖到了中东。 等等。 无非是双方的关系问题。 谁处于主导之中。 在古代很多时候,给大官经商的都是仆役,他们赚得钱虽然多,但是在大官面前,连一个站着的位置都没有。而且官员发财更多是贪污腐败,而不是利用权力影响市场竞争,从而让某一方占据市场主导地位。 但是而今解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解缙一心想往上爬。家里有百万家私。自然不用赚衙门里的黑钱。说一句不客气的话,礼部学部才能贪污几个钱啊?但是解缙作为内阁大臣,只要让朝廷推进一个偏向解家的政策,赚多少钱都是可以的。 也就说,解缙而今一只脚是士大夫代表,这是他自以为的。另外一只脚,是资本家代表,这是他自己不知道的。 何夕并不觉得,这种代表资本家的人占据权力高位,对朝廷就一定好。但问题是,矫枉必先过正。何夕考虑自己接任的人,首先要考虑的是,防止士大夫们复辟。 这一点,何夕相信解缙。他一定做不到将自己家产全部充公。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而且何夕手中的备选人员,可不只有解缙一个人。他给解缙这种感觉,也给了别人这种感觉。毕竟要让下属做事,一定要学会画饼。反正是十年之后的大饼,先画得又大又圆,谁能吃到,就不是何夕在意的了。 何夕将心思从解缙身上收回来,说道:“请刘璟。” 第六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辽东问题解决 刘璟此刻已经从辽东过来了。 何夕本来想北巡之后去一趟辽东的。但是大同大捷的影响很大。虽然北京在很多人看来,依然处于危机之中。但是两战两捷,确保北京的基本盘完整。 这给了很多人信心。 而何夕对辽东的经营也算是根深蒂固。 这种情况下,自然给了很多人压力。也包括刘璟。 说实话,刘璟对现在的天下局势是不满的。 刘璟作为刘伯温的儿子,他对天下是有自己的想法与责任的。他是不忍心看到天下分崩离析的。而今南北并立,诸侯环视,将士们肝脑凃地,天下士大夫惶恐不安。 这不是刘璟所想看到的。 同时,刘璟也明显的感受到何夕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刘璟也知道,这一件事情完全怪何夕是不对的。但是何夕一定在这一件事情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就刘璟本身来说,他想两不相帮,等天下尘埃落定就行了。 刘璟本身就不是官迷。 否则他在辽东这么多年,也没有想过更进一步。刘璟更在乎的是事业。他在辽东一心一意开垦耕地,让辽东成为粮食净输入地,变成了粮食输出地。 单单这一点,刘璟的功劳就非常大。 所以,什么大学士不大学士。并不重要。 只是刘璟而今没有选择了。 他的家人都在北京,连老家的人也被他牵连了。很多人通过海路来辽东投奔他了。如此一来,刘璟不代表他自己了。代表着诚意伯一脉。 一个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来,但是身后有这么多人之后,刘璟就不能凭借自己心意乱来了。于是主动来京师,也将吴高劝来从而解除了辽东内部的隐患。 他们一离开辽东,整个辽东就落到何夕手中。 如此一来,北京方面内部的隐患就没有了。 当然了,很多问题都集中在上层了。但是只有处理好北京的问题,其他地方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 刘璟与何夕也多年没有见面了。 两人相坐寒暄的话不用多说了。 刘璟没有问河间之战,毕竟刘璟是很了解何夕的。知道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上一定很有把握。他说道:“我来之前,承诺江阴侯,给一个让他满意的位置,大人可不要让我食言啊?” 何夕说道:“这已经安排好了。江阴侯吴高,转任大同总兵官,负责西北事务。另外,陛下不日登基。到时候会加恩各勋臣,瞿老将军。平安将军,叶沈等十几位将军,都会有安排。不过,江阴侯最有可能为第一位国公,恭喜了。” 何夕这样做,也是为了拉拢勋贵集团。 而今整个勋贵集团几乎都在南京方面。但是何夕与这些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理解他们的实力,更理解朱元璋为什么对他们的忌惮。很多勋贵对现行的政治秩序,是没有多少畏惧的。 特别是,那些老臣们。 傅友德在没有朱元璋命令的情况下,敢于夺军拿下蓝玉。那时候朱元璋还没有死。士大夫们对君君臣臣的政治秩序是有敬畏的。几乎不愿意打破,因为一旦这个秩序不存在了。对他们不好。但是这些武夫可没有想那么多啊了。 大明开国勋贵与五代武夫之间,相差并不大。只是有人约束与没有人约束而已。 甚至不用何夕自己拉拢,其实已经有一些脚踏两只船了。 何夕对这些人并不是多喜欢。 但是朝廷大事,不是你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的。 而今南北局面,还是南强,北弱。这种局面,一时间是难以改变的。何夕不用让这些勋贵倒戈,只需让他们在考虑问题上,多一些犹豫就行了。这对北方有利。 江阴侯吴高。他本身就是侯爵了。这一次升一个国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当然了,他这个国公只是名义上的北方勋贵第一。 当然了,还有其他的考虑。 吴高本人也是有能力的。进攻不足,但是守成却是很可以的。而整个大同方向,北京没有开拓的想法,只要保住而今版图就足够了。 吴高也足以胜任。 刘璟说道:“吴高一定很满意,我会让他来拜见大人谢恩的。” 何夕说道:“不用了,让他去拜见陛下就行了。”在一些小事上,何夕还是很有分寸的。 刘璟说道:“那高丽方面准备怎么办?” 何夕说道:“我最近没有怎么了解日本的情况,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傅忠迟迟不动。” 刘璟说道:“日本很热闹。听说湘王受到重挫,差点战死,也因为湘王受伤,傅忠全面被动,日本本州岛上已经完全失控了。我军已经退到了九州岛上。” 刘璟说这样的话中情绪难以言说的。 如果按照他现在的立场,南军在日本大挫。对他来说应该是高兴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日本出事了。辽东早就开始交战了。对北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占在一个大明人角度,先帝刚刚驾崩,他老人家打下天下,就不稳定了。 甚至刘璟担心,如果中原战事不能很快结束,很有可能,大明的日本征服战略,就到此为此了。甚至未来还要退出日本。那么之前那么多人的牺牲算什么。更何况,日本要退出?高丽怎么办? 如果高丽复起,那么辽东怎么办? 要知道,而今辽东与之前不一样。辽东有大量的高丽人,如果大明强盛,时间长了,就没有那么多高丽人了。但是而今还没有几年,高丽复起了,辽东的人心,很有可能有所变化。 这对朝廷是不利的。 何夕眉头一挑,说道:“可以详细说说吗?” 刘璟自然不会推迟。 其实,即便刘璟不禀报,也许过上一段时间,这些事情何夕也会知道。 很快何夕就知道傅忠之所以如此狼狈,并不是傅忠能力不足,纯粹是因为人心浮动。 军队还是那个军队。人还是那么多人。但是在此之前,镇压着日本小菜一碟。但是而今为什么四方起火,到处冒烟。 首先是中国内乱,给了日本机会。让很多心存不满的日本人有了信心。在此之前,这些人不过是东躲西藏。而现在,这些人却聚集在一起。 其次,就是辽东生乱,让整个东征军也很迷茫。 无他,东征军全部是从辽东过来的。辽东供应前方的一切物资,而今转从浙江海运,这就足以让军心浮动了。 再然后,也就是最重要的是,藩王与大名的变化。 在当初傅友德征服日本的事情,他其实是能驱使日本降军,继续打下去的。但是傅友德没有那么做。无他,如果那么做的话,等于傅友德完成了一次日本大名的更新换代。但是这些重新确立起的日本大名,他们对大明是什么意思? 当足利家这些日本前朝余孽覆灭的时候,这些原本臣服在大明脚下的日本大名,他们会不会担心,兔死狗烹? 对大明来说,他们要面对本地势力,从足利家余孽变成自己培养出来的降军,其中区别也没有多大。 所以,最佳的手段,是让这些日本降军与足利家余孽相互制衡,在后方做一些足以长治久安的事情。 什么事情?封皇子镇守。如此一来,日本国土,才能长长久久为大明所有的。 这一切都很好。在朱元璋死前,一切都这没有出现问题,但是朱元璋死后,一切都出现了问题。足利余孽的反扑,仅仅是一个引子而已。 第六十七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东征的机会 首先是足利家余孽,振臂一呼,日本六十六国响应,南下面对日本大名,所攻者破,所击者服。让傅忠陷入被动之中。 是足利义满这个足利家第一雄主不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足利义持就行了吗? 不是。分明是足利家余孽,与投降大明的日本大名暗通。 甚至是大规模的,傅忠不能去查的暗通。甚至出现双方合兵,何夕也不奇怪。 之所以如此,投降大明的日本大名,几乎都是九州岛的大名。而大明给他的奖赏,就是将他们分封到本州岛,而九州岛成为大明皇子的封地。 大明腾笼换鸟的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而皇子们也不满的。 九州,与高丽南部,这才多大的地方,安排了好几位皇子。地方小也就罢了。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发展潜力。 兄弟们挤在一起,难不成互相吞并吗? 可以说,在朱元璋还没有死之前,封在东洋地区的王爷们就已经达成一个默契,那就是一定要灭了日本,将日本本岛给覆灭了。然后大家挑选自己想要的地盘。特别是矿产。 毕竟日本最值钱的也就矿了。 这一件事情,不是秘密。 很多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不管是明人还是日本人都是知道。 在原本的局势之下,日本人是不能反抗的。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明军是不可能对日本增援了。于是形成了日本大名合流的局面。 这也罢了。 毕竟日本降军虽然得到一些明军的武器装备,真正打起来。傅忠是有信心取胜的。但是就是因为这些藩王,傅忠指挥不动各地藩王的军队了。 原因也很简单。 对于藩王们来说,中央的军队其实也阻碍。 更不要说,朱允炆上位有很多疑点,最少朱允炆不是嫡长子,在他们这些叔叔面前就没有说服力了。如此一来,原本傅忠指挥藩王各军,这数万大军,可以看做大明力量。现在依然不是了。 内部分裂,各自为战,日本各部合流,不能说日本内部没有矛盾。但是在足利家大旗下面,可以缓解一二,不影响军事行动。但是傅忠对藩王影响力就太差了。 刘璟不由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样下去日本情况不妙。如果出现失陷藩王事,对谁来说脸上都不好。” 何夕说道:“请刘兄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何夕眼睛之中却又亮光闪过。他看到了机会。 说实话。 何夕争夺天下的整体战略,就是用一切金融手段刺激生产力的发展,然后用炮火平推南方。千万级别的火铳,百万门级别的火炮。南京是决计支持不下去的。 说实话,而今北京方面在工业上的优势是有的。但并不绝对。 技术上并没有隔离,不存在什么技术北京有,南京没有的。南京更有一个太平铁厂。就不说新建铁厂了。单单是太平铁厂扩建就足以供应大军。在潜力上,太平铁厂是完全比不上北京与辽东的。 但是这个年代说潜力,有一些太过了。 毕竟不管北京与南京,开矿技术还是相当低的,也不可能对这些矿产完全利用。 南京方面可以利用的人力物力比北京更多。如果南京而今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推进工业化,爆产能。追上北京并不难。 所以,何夕并没有借助先发优势,去争夺什么地方。而是先稳住基本盘,为发展工业提高外部保障。 但是而今,何夕却发现,似乎高丽与日本可以拿到手中。 何夕对高丽是影响力的。 高丽是何夕当初打下来的。更不要说,高丽一切都要靠辽东支持,何夕没有影响力才怪。 何夕对东洋诸王也是有影响力的。 这个影响力并不是何夕的。而是安庆公主。 东洋诸王年纪都比较小,而且都是庶子。湘王都是其中年长的了。但是在安庆公主面前都是小弟弟。须知,安庆公主虽然是女的。但是皇帝嫡女,最少的那一个。 安庆公主对这些弟弟妹妹都很照顾的。 这人情自然就落在何夕身上了。 当然了,而今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因为人情就做出违背自己利益的决定,但是这人情可以作为敲门砖。让大家坐下来谈谈。 对于,何夕来说,他对日本有什么述求? 只要日本能源源不断的供应金银铜硝石这些原材料,何夕就不在乎其他的。而南京与北京是有不一样的。 对于何夕来说,甚至金银矿在不在朝廷手中,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金银要采购北京方面的工业品。但是对南京来说,就不一样了。一句话,东洋诸王与南京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东洋诸王而今羽翼丰满了,想要整个日本。而南京还维持原来的想法,想要占据日本,特别是不能放弃日本的金银,那是直接入内库的款项。 至于金银购买工业品带来利润?与宫中有关系吗?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需要。 所以,何夕完全可以与东洋诸王达成协议。 如此一来,大军东征,东洋诸王反水。甚至何夕可以将汉城以南的地方全部放弃。只要打通商贸,让日本与南高丽成为,大明的原材料市场与商品倾销地。而且东洋诸王还要与日本人打仗。 哪里有比这个更好的市场了。 日本人与东洋诸王必将用尽最后一个铜板,换来大明工业化源源不断资源。 而且东洋诸王反水,所带来的政治上的意味就太多了。 一瞬间,何夕食指大动,跃跃欲试。 不过,一个计划从提出,到落实,其中有很多流程,何夕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想一出,就做一出。他只能将这一个想法按下来,准备让下面去调查,看看东征能不能成为对南京一次大规模进攻。 刘璟并不知道,他给何夕带来的消息,让何夕嗅到了机会。刘璟说道:“何大人,辽东的事情就这样了。只是大人让我来京师,还列为大学士,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我?还是只是想让我挂一个虚名。” 何夕说道:“真有一件大事要刘兄去做。只是我不知道,刘兄愿意不愿意做?” 刘璟说道:“遣将不如激将?” 何夕说道:“刘兄何出此言?在我看来,天下人可语大事之人,不过三五位而已,但刘兄就是其中之一。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长一短时间了。就要趁着这个时候来做,这一件事情要与刘兄商议一二。” “也是刘兄最关心的农业问题。一旦搞好了。不管说天下长治久安,但决计能给大明带来三五百年太平。” 如果是其他人说着样的话,刘璟根本不在乎。但是何夕不一样。刘璟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刘兄觉得土地兼并该如何解决?” 刘璟说道:“土地兼并如何解决?这一件事情问我,就是问道于盲了。” 刘璟特别注重土地,注重农业。因为在刘璟看来,农业问题与土地问题是大明朝廷的首要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了。大明的寿命就长一些,这个问题不解决,大明的危机就来得快一些。 但是刘璟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想来想去,无非是多开垦荒地,而百姓有自己的耕地。缓急危机,至于解决土地兼并,说刘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不对。 但是刘璟想过,与没有想过其实是一样的。因为没有解决的办法。 第六十八章釜底抽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釜底抽薪 何夕说道:“土地兼并,最大的问题是农业生产的风险,遇见荒年,百姓无法生存,只能贱卖土地,从而让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如果银行为百姓贷款-------” “青苗法?”刘璟打断何夕的话,说道:“你要重启青苗法,你可知道青苗法有多少恶名。” 贷款给农民,让百姓渡过难关。这就是王安石所谓的青苗法。只是王安石变法失败,让新法恶名昭彰。刘璟一听就知道何夕说的是什么。 何夕说道:“我现在还在乎什么恶名不恶名的?青苗法的恶名也好,善名也罢,这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在我看来,青苗法之所以失败,并不是立法本意好与坏,而是执行出了问题。” 刘璟说道:“你细细说说,你准备怎么样推进青苗法。” 何夕说道:“首先放青苗款的是银行,不是官府。其次青苗款是要有抵押。” 刘璟说道:“以土地为抵押?这不好办吧。” 刘璟很明白,土地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贷款还不上,就要收他们的土地,看上去是合情合理。但实际上执行起来是非常难的。 关乎到自己的实际利益的时候,老百姓都会变成了刁民。很多时候根本不会说理。 特别是农民团结在一起的,敢收他们的地,他们就敢杀人,搞出民变来,而这种民变,在封建王朝什么时候都有,即便所谓太平盛世,一年也有不知道多少次。 为什么说土地兼并是巧取豪夺。 因为对于中国农民来说,不用尽一切办法,非法的合法的乃至暴力,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土地的。并不说,土地兼并之中,完全没有合法的。但是规模一大,非法的带血就多了起来。 只是比例问题而已。 放在青苗贷上。 你让不让下面有强制的能力。如果有的,银行一定会成为土地兼并的主力,很多地主都与银行的某些人合作借助青苗法来进行土地兼并,不让下面有这样强制的权力。 那这个就推行不下去。 后世农村还是很多网络贷款的禁区,这个时代的民风只有更加彪悍。 何夕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的想法是将土地进行一个简单整理。你在辽东经营多年,而今有足够的新工具,维持多大面积的土地最方便经营,成本最低。” 毕竟经营土地不仅仅需要人力。 虽然说何夕已经开发出很的农业机械,这些机械,还是需要人力驱动,但已经让人的劳动力得到一定程度的释放。但是农民置办这些东西,也是要用钱的。 而农业生产的特性,也就农忙的存在。根本不存在借农具的可能。 毕竟你忙的时候,别人也忙。 一家人十几口人,男女都有。借助这些先进的工具,能耕种多少土地。 这一件事情,问别人肯定不知道。但是问刘璟一定知道。 因为刘璟在辽东做的事情,就开荒屯垦,辽东的土地虽然不是无边无际的。与刘璟手中的人力物力相比,就好像是无边无际的。 这种局面之下,刘璟必须尽可能发挥出人力的效力。 工具是不缺的。毕竟有沈阳铁厂在。 刘璟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但是我想来应该在一百多亩到两百亩之间。各地情况不一样,也要具体分析。如果再加上几头大牲口。会更多的。” 何夕说道:“那好,我的意思就是,今后朝廷清丈土地,确定基本农田的不可分割。” 刘璟说道:“你的意思是?” 他有些不太明白。 何夕说道:“也就是说,今后的土地买卖,必须说一整片土地,几百亩一起买卖,而不是几亩几亩的零敲碎打。” 刘璟更迷茫的问道:“这有什么意义吗?而且大部分百姓都没有那么多土地吧。” 何夕说道:“现在没有,将来可以有。家乡没有,但是辽东有,东北有,海外有。而且即便一家没有,可以几家一起有。” 刘璟说道:“几家一起有?” 对于何夕所言的辽东有,海外有,刘璟并不奇怪。毕竟何夕一直鼓吹海外扩张。刘璟并不奇怪。他甚至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何夕这种想法的拥护者了。 毕竟,他在辽东看到那么多能够开垦的土地,看着这些土地荒者,作为一个中国人来说,感觉自己在犯罪。而各地百姓根本不想外迁,这也是他头疼的事情。 而且刘璟也知道,其实很多地方也有大片荒地的。别的不说,就河北地区就有很大的开荒潜力的。 只是他不明白,几家一起有什么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自然是合股经营了。” 刘璟摇摇头说道:“老百姓恐怕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合股经营自然不是什么新东西,但是在土地上合股经营,在刘璟看来太麻烦了。 何夕说道:“之所以如此,就是让这一片土地成立公司,从此之后,朝廷直接从这些公司征收赋税,而贷款什么的,也以这些公司为主体,也就好办多了。而对于一些人家,想要稳定,只需这些公司持有一定的股份就行了,可以吃分红。” 何夕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将土地经营的方式改变。 他其实并不在乎很多人在土地上获取收益。但问题是,原本佃户模式存在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人身依附关系。佃户与农奴相差不大,更不要说。单个农户的能力太小了。只能精耕细作,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 但问题是,这种投入产出比太小了。也就是所谓内卷。 大量劳动力投入到无效的结果之中。 而转变模式之后,成为农业公司之后,第一人身依附关系解除了。 虽然说着一下子是解除不了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农业公司的员工与地主的佃户相差不会太大的。但是时间长了,可就不一样了。毕竟而今在法律意义上是不一样的。 其次,一块土地数百亩,就由足够的能力进行多种多样的经营,获得利润要比一小块土地上精耕细作要得到的更多。 更不要说,朝廷税收成本也降低了。 将朝廷面对每一个农户的收税,变成了朝廷对一个个公司收税,成本自然降低了。朝廷对农业的扶持政策,比如青苗费,也可以直接投入其中了。 还有其他种种好处。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将劳动力从土地上抽出来,为工业发展提高力量。 工业发展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 何夕也意思到这一点了。 随着战事的发展,各地都需要人力物力。 工业需要人,军队需要人。但是人从什么地方来啊?只能从农业上来。但是怎么从农业上来,也是一个技术问题。毕竟而今粮食生产也是问题。 大规模推广这样的模式,让劳动力从农业部门抽出来。还能不降低农业生产效率。更是为将来大明的海外扩张,带来无穷的力量。, 在此之前的扩展,说是为大明的犁寻找土地,并不正确。因为无论外面有多少土地,也不能落在大明百姓手中,但而今这种改革之后,却变成了可能。 更重要的是,将整个土地体系资本化,商业化了。 从此可以用商业资本的逻辑来理解与解释中国土地问题了。更是对士绅特权的釜底抽薪,这一步只要能够完成,大明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第六十九章难处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难处 “何兄,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问题太多了。”刘璟说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这一件事情辽东是可以实现的。无非分田而已,只要朝廷舍的。辽东土地完全可以分给下面的人。这没有问题。但是河北就不一样了。河北虽然多是迁移过来的,但已经过去而二十多年了,一代人过去,当初本来就不是均分土地,而今土地各有参差。这很正常的。即便当初百姓迁移过来,授田也没有到一家几百亩的地步。土地乃是国家之根本。天下之根本。而今大战在即,动摇根基。不是智者所为,一旦有事,南方战事正急的时候,闹出民变来,悔之晚矣。” 何夕说道:“此事不动手?何时动手?土地这一件事情,什么时候动,都会闹一个天翻地覆。而且大战在即,战事胜过一切,反而一时间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最少朝廷之中,不会有反对的人。只要朝廷之中没有反对的人。其他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有问题只需一件件解决问题,而不需要解决人。” 这是何夕最大的感悟。 如果能单纯做一件事情,那简直是太幸福了。 然后,人与事是联系在一起的,很多时候要推进一些事情,必须要先清楚一些人。做事就演变成了两边不死不休的斗争。在斗争升级之后,很多人都忘记了初衷。甚至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斗争,只是为了眼前利益,将对方搞死。 一旦陷入这种局面,这个朝廷大抵陷入死亡螺旋了。 亡国指日可待。 而土地问题是一切之根结所在,特别是在中国这样的国家之中。何夕想来想去,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对在土地上下刀子了。 更不要说,北京所有的地盘,辽东,河北,山西,漠南。这些都是地广人稀的地方,最少并没有强悍的士大夫集团。这就足够了。只要能完成这上面的改革。等将来大明统一天下,可以用这些地方出身的官员,去压制其他地方官员,特别是江南士大夫们。 毕竟何夕也明白,这种改革对于士大夫们来说,完全是不可接受的,这代表耕读传家的经济模式破灭。代表着天下所有人,不管是土地,还是手工业,以及其他各种物产,都卷入商业化的浪潮。 而这种激烈矛盾,何夕根本不可能等打下天下之后去推行,因为,那个时候他面对的反对力量太大了。毕竟,天下只有一个大明,一旦北京政权夺取天下,就不再是一个地方性质的政权。需要考虑各方面的势力平衡。 而上上下下没有这种紧迫感,很难咬紧牙关,用逼反地方的态度推行变法的。 这或许是,商鞅变法之后,中国历代一统王朝变法都不算成功的原因了。那就是中国太大了。利益集团太多。维持统治,尚能将这些利益集团苟合在一起,一旦变法,就是各种利益集团之间的尖锐冲突。 太多矛盾难以调和了。要么就浮光掠影,草草而过,要么就如现在这样,用最激烈的方式来对待这一场变法,那就是战争。 朱元璋选择了后者。 何夕只能秉承这一条路线走下去,尸山血海已经是必然。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枉死。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这一场战争,何夕才坚定地要对土地动手。 刘璟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河北那边怎么让几家合股的?” 何夕说道:“同村同姓的分在一起,将土地固定下来。各人算自己的股份就行了。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主持此事。如果有人退出,卖出股份,自己离开就行了。有什么问题?” 何夕这种制度,也有合作社的性质。 有相互帮助的性质。毕竟大明朝廷的统治力量是不可能统治到具体一个人的。何夕为未来大明设计的,就是大明朝廷管理各家公司,而公司直接管理百姓。同时大明朝廷又是资本家与工人的仲裁者。 当然了,其中或许有很多偏差。 如此一来,完全将大明底层结构给改写了。 刘璟说道:“太有问题了。大明百姓识字率有多少?你知道吗?百中一二而已。别的不说,这合股要算账吧,交税要算账吧。这账目,他们就算不清楚了。而百姓生活艰难,每年为争夺水源,几个县都能打成一锅粥,更不要说,这种全新政策推行,我想想就头大。传统衙门里面的人,收一些田赋,催一些徭役,都能搞出事情来。你这政策推行下去,不闹出几场大乱子,是搞不定的。” “简直盲人骑瞎马。” 何夕说道:“这一点我明白。” 诚然,何夕不如刘璟了解农村,要知道,刘璟在青田老家隐居多年。而他这种身份的士大夫,在家乡的时候,就是十里八乡的学问人。更不要说诚意伯刘伯温的余荫在。农村搞出什么事情来,都要请刘家出来调解,评理。 甚至两个村子械斗争夺水源,也要让刘璟高坐做裁判。 为何?分胜负啊。 两个村子只是为了争水,又不是为了杀光对方。虽然说有一些村子因为种种原因是世仇,但是能成为世仇,就是因为他们大概吃不下对方。这种情况情况下,他们也不愿意折损太多儿郎,又不甘心认输,就要出来一个做中人的。 当地士大夫们,大多都是这样的权威。 很多读书人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但是这样的特权在,自然有源源不断的钱到他们手中。而商人在这种环境之下,赚多少钱也是土鳖,抬不起来。 当然了,金钱的力量超过一定限额之后,就未必了。 用经济学术语来说,在农村属于熟人社会,各种利益早已分配完毕,几乎没有什么新增的。都是存量博弈,你有了,一定有人没有。而且基层争夺,更是赤裸裸的。家里男子多,能打架,就占上风。对方在田埂上多挖一道,你不反击,将来定然得寸进尺。 甚至有了几亩地,一条水沟,赔进去几条人命,也不能退。 无他,你退了。别人就知道你弱,欺负你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这就是很多农村人死要面子。 不是不知道里子比面子重要,但是面子撑不住了,里子也撑不住了。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不太适用北方,毕竟北方还没有从元末大乱之中恢复过来,土地的争夺还没有如此赤裸裸,白热化。但是江南,江西,福建很多地方,就是这样的写照了。 中国百姓是最温顺,也是最具有反抗精神的。 一旦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就会遍地刁民。 而各级府县的治理能力是什么样子的。何夕心里也有数,如果说,这些地方官员的能力,有北京官吏的能力,何夕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而北京这些官吏,是何夕从国子监,到辽东,从辽东到北京,一路摔打出来的能吏,基层更是四所大学所有学生。不敢说着些大学生有多高水准,但是数学上,有中学水准,在语文上古文专精,估计能比上大学生。更有即便的逻辑思维,数字统计的概念,不敢说胜过这个时代的一些名臣能吏,但是大多都在水准之上。 这些人在推行政策上有足够的能力。而各地府县的官吏是什么样子? 说他们是一群混蛋过了,但也不指望他们能做出这样的大事,更不要忘记了。他们面对还是一群文盲。这样的官吏,这样的百姓,这样的政策。 不出问题才怪。 第七十章军制田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军制田制 何夕说道:“那就一项一项的来,你刚刚说辽东好办,那就先从辽东来办。不过,朝廷的土地不能白给人,每一个人想要土地,就必须为朝廷交税,就是血税。” 刘璟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征兵?” 何夕说道:“正是。大战在即,岂能不扩军,而今这战事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要打上几年的。怎么?你觉得高丽人,不愿意为大明效力。” 这一场大战,最终会死掉多少人。何夕是不知道的。但是何夕却喜欢死亡的人口比例更符合他的心意,而辽东的问题就是高丽人过多了。诚然,何夕也知道,其实这世界上的底层百姓,很少有国别认识。即便有,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 两三代后,这些高丽移民的后代,别人说他们不是大明百姓,非要生气不可。 但是那是将来。 日本的反复,提醒了何夕。很多事情,不宜想太远。眼前的事情不解决,想再多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所以,将大量高丽人投入战场之中,战后出色的提拔成为军官,在全国各地任职,一般的人,可以分散到全国各地屯田,至于死在战场上的人,也就死了。 大明人都死的?高丽人死不得? 如此一来,也可以减少内战的伤亡,改善辽东的人口结构。 刘璟说道:“何大人,其实你不必另眼看高丽百姓,且不说高丽百姓之中汉人不少,而今十几年过去了,大部分高丽人都会说汉话,与汉人无疑。也愿意为朝廷效力。毕竟他们在高丽仅仅是奴婢。任人宰割,而在大明却当了人。虽然在大明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他们对何大人您从来是忠心耿耿的。愿意效死的。” 何夕有些奇怪说道:“为什么?” 刘璟说道:“因为当年你办那一场大案。其实大人你没有注意,真正在厂矿之中,任上面欺凌不敢反抗的,高丽战俘居多。他们本来以为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是你告诉了他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您当年壮士断腕,这些年没有人敢对他们过分。所以,他们对您特别的崇拜。” 何夕一时间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是他亲手覆灭了高丽王朝,虽然最后的棺材钉,不是他钉下来的。但是这些高丽人背井离乡,从家乡到辽东安居,其中颠沛流离,是何夕主张,操办的。 而这些人恨自己入骨,何夕是很能理解的。甚至有高丽人隐藏在暗处,准备刺杀自己,何夕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高丽人崇拜自己。却让何夕难以理解了。 是何夕低估了自己将人当人,这个很简单很朴素政治观念对人影响,毕竟高丽王朝的政治结构,还类似于中国南北朝,世家大族统治一切,百姓更多是奴婢而已。除却僧人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高丽底层精英,宁可去死,也要搏一个微薄的希望。 而何夕虽然打败了他们,但是对于很多高丽奴婢来说,他们得到的更多,特别是而今他们能够得到了土地,对与高丽底层寒门,读书人来说,他们有了出头的机会。与高丽官职都被上层把持不一样。 辽东的机会很多。 虽然说,一开始对高丽人信任有限,不开发高级职位。但是高丽人占据辽东相当大一部分,这个事实不可能改变的。如果强制压制高丽人的精英不许他们有出人投地的机会,那就是将这些人推到另外一边。甚至成为辽东危险的源泉。 刘璟的政治手腕,可不是这么差。 于是,在刘璟的治理之下,将很多高丽精英提拔起来了。虽然最高的依然没有当什么大官,但是一步步向上走的趋势很明显,虽然在官场上也是有一些歧视的,但是对于高丽大族与寒门读书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壤之别,根本不一样的。 前者,你只有做的好。是有能冲破的。毕竟,大明海纳百川,朱元璋一开始就有积极的民族政策。蒙古人都能在大明身居高位,更何况高丽人?高丽人原本就有在大明当官的。只是数量比较少而已。后者,除非造反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除却高丽顶层门阀与高丽王室之外,绝大多数人并不觉得高丽王朝灭亡对他们有什么害处,自然感激何夕。当然了,这或许也是高丽人事大传统了。 刘璟说道:“我个人估计,辽东高丽人征召十几万人是可以的。不过,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安排?是不是要动军制?” 刘璟目光如炬。 大明兵力已经钉死了。就那么多个卫所,正兵死后,余丁补充,但是问题是,而今大明军户大多是开国之战的士卒的子孙,虽然繁衍生息,但丁口并不多,远没有到补充源源不断的地步。 也就是而今大明三百多卫所,一两百万军队,死三四茬,就会出现后继无人的地步。 当然了,何夕并不觉得,会有这么夸张的。但是具体到某一个卫所,给打的不能补充人丁却是很正常的。 但是大明军户与民户是分开的,民户不会当兵的。除非朝廷将民户勾勒为军户填补卫所空缺。 何夕显然没有想这么做,那么这多出来的十几万人丁,是怎么样的身份就很重要了。 何夕说道:“存而不论。” 刘璟看着何夕,却没有再问。 刘璟知道,何夕一定会对兵制下手的。只是不知道何夕具体是什么章程。不过,刘璟倒是支持何夕对军中下手,倒不是觉得大明卫所制度有多大的缺陷。而是何夕是文官。 刘璟内心之中觉得,大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与军中武勋跋扈是离不开的。刘璟觉得如何没有武勋跋扈,即便朱元璋没有安排好身后事,不过是朝廷之中一场争斗,死得人再多,也不过是一些官员。但是参与夺嫡的人,内心之中,应该有这种准备的。 而不是现在的样子,天下两分,骨肉至亲,却各持其勇,各展其能,杀死对方而后快。 无数百姓卷入其中,沉沟壑,填车辙。 压制武勋,让大明回到一个正常的文官政府,是迟早要做的事情。毕竟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想回到五代乱世之中。 怎么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军队必须是朝廷的军队,而不是这些武勋的军队。而且刘璟也看得出来,何夕对枢密院制度安排,大小相制。让真正的大权到了内阁手中。 另外,军队从来是核心的核心。对军队下手,更是需要小心谨慎。提防走露了风声。 何夕想了想,也不可能一点不透漏,毕竟还要人家做事,最少要给他一个方向。 何夕看似无意的说起来前线奏疏,说道:“叶沈与铁铉都说,军中缺乏合格的军官,毕竟而今火器时代已经来练了。”说到这里,何夕微微一顿,将火器时代的一些特性,细细给刘璟讲了。然后继续说道:“而一个合格的军官,不仅仅要有武勇,还有识文断字,精通数学,绘画等科目。我已经准备在京师建立讲武堂,并在前线各府县,建立起随军学校,从此,各军将领,必须从军校毕业考试合格之后,才能上任。” 刘璟一愣,看着何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好一阵子才颤颤巍巍的说道:“何兄,你做得这一件事情,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先帝没有看错你,果然是经天纬地之才。” 第七十一章兵临城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兵临城下 刘璟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何夕的用意。 五代之后,儒生对军队武夫都有着深深的恶意。这种恶意很多时候,是无由来的,凡是遇见事情之后,都会将事情往坏里想。警惕性太高,乃至于到了过分的地步。 但是五代武夫之祸,是史书上的血泪斑斑,是天下读书人内心之中的伤痛。 有矫枉过正之意,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再提防武夫,也是要用武将的。文武之道,乃是国家不可改变的依仗。太过偏废,前宋已经用自己的下场证明了一切。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 一边要用一边要提防。没有很高超的手腕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今大明武勋,是需要打压。但是真要将大明武将都打压成文官门下走狗,却不是刘璟的本意。无他,这样的将领很难打仗的。 那该怎么办啊? 刘璟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武将能打仗,文官就不能打仗吗? 在秦汉之季,出将入相,可没有分文武之别。既然武夫不可信任,他们文官未必不能掌征伐之道。甚至这种感觉,还是何夕给刘璟的灵感,无他,何夕在军事上一些成就,虽然没有大加宣扬,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更不要说而今执掌北京军政大权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夕。可以说何夕乃是北方军队的总统帅。 这给了刘璟这个期盼。 但是此刻,刘璟将这个想法也抛开了。 无他,何夕计划书里写的培养将领计划,但是在刘璟看来,那分明是让军将都成为读书人,在培养军事技能之余,加上几门功课,宣扬圣人之学,恢弘忠义之气,不行吗? 如此一来,从军校出来出来军将,比起那些旧武夫要可靠多了。更不要说,该有加上必要的制衡手段。最少可以缓解文武两道之间的隔阂了。 大明长治久安就有了可能。 何夕想法没有那么多,无非是将后世成功经验拿过来。甚至这还是一个开始。何夕现在不对军队动手,仅仅是准备而已。毕竟,开战之初,动摇军心,可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战事扩大化,无数力量加入军队之中,军中原本势力格局是维持不住的。到时候才是何夕动手的最佳机会。 战争果然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办法。就好像是烘炉一般,能将和平时期无法解决的问题,全部化为飞灰。唯一的问题是,这烘炉是无数人的鲜血为燃料的。 何夕内心之中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为这一场战事而惭愧。另外一方面却想让这一场大战,越打越大。 ------- 这一战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河间之战,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了。 不,双方已经在沿着运河上有过十几次厮杀了。 运河河道并不宽,又是双方都需要的交通要道。彼此都没有要破坏运河的想法。毕竟,即便是北军,也是要想南下的。 其实让叶沈自己来安排,他甚至将这一场大战安排在山东境内。 但是无奈,北方到底是平原,所谓之防线,其实更多是一连串卡住交通要道的城堡,以及在后面随着准备反扑的大军。而并没有真正有一条如万里长城一般的铜墙铁壁。 也就是说,敌人绕过防线,突击到后方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后勤跟不上,再加上防线后面大军,足以让敌人退军,如果不退军,在后勤受限制的情况下。 处于非常不利的状态。 计毒莫过断粮。 但是也不能对对方的极端行为进行提防,比如破釜沉舟,持十日粮,直扑敌后,以战养战,这种情况下,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虽然十几日后没有是战果,很容易被全歼。 寻常将领是不敢用这种计策的。但是,南京将领列表中在前面几位,谁敢说他们是寻常将领?谁家的将领这么寻常啊? 这种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些人手上未必办不到。于是,将防线放在河间府,就是拉近与北京的距离。一旦有变,北京大军能够立即南下支援,如果防线更难一点,比如黄河一线,黄河与北京之间,就有非常大的兵力空档了。 何夕的担心,叶沈是理解的。但是叶沈也有自己的心思。 叶沈在执行何夕战略之下,也尽可能将防线往南放。而傅友德面对的第一座城堡,就是安陵堡。 安陵几乎是运河从山东到河北的第一线。再往前一段路,就是德州了。 安陵本来是一个小镇。但是而今安陵百姓已经全部迁走了。送到了辽东安置。 而就地取材,将安陵小镇修建成一座城堡。 这座城堡,兼有东西双方城堡的优点。 首先是护城河。 不是别的,就是运河。 运河环绕安陵而过,安陵本来就三面环水。安陵西侧,唯一与陆地连接的地方,也挖了一道沟壑连通运河。 或许有人觉得,南军大举北上,顺着运河而来,自然有很多船只了。这护城河,有什么用? 自然是有用的。 因为从船上上岸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虽然说安陵镇原本就有码头,但是都被摧毁了。运河之中大船不多,因为运河宽度有限,是上不了大船的。 这样一来,敌人必须一船一船运人上岸,形不成兵力优势。 而安陵堡并不大。兵马不多。只有一个千户,城墙也很低,这是为了防炮,对外有不规则的凸起,上面都是安置火炮的,等南军上岸之后,虽然有一片空地,但是这一片空地,甚至包括所有运河河道,都在守军的火器杀伤范围。重炮的轰击,足以摧毁运河河道的船。 这也是安陵堡存在的意义。 即便不提防安陵堡守军,突击运河上的船。单单是安陵堡的存在,南军的船队就不可能继续北上。或许可以让辎重弃船登陆,绕道北上,但是真以为这一代,就只有安陵堡一座城堡了吗? 不,安陵堡只是其中最突出一个。之后不仅仅有各式各样加固得好的城堡,还有在各处潜伏的骑兵。只有南军上岸,就面对各种各样的骚扰。而叶沈的主力,就在安陵堡之后不远处。 随时可以扑过来。 其实,就叶沈本人来说,他不介意与傅友德打一场会战。但问题是,北京的本钱到底比不上南军,河间这里十几万大军,一旦没有了,对北京方面来说,是不可承受的。 但是傅友德麾下三路大军,近五十万之众,即便损失了,南京也不是补充不起的。 所以,叶沈没有足够的本钱浪战,这一战不仅仅要赢,而且要伤亡足够少才行。 此刻傅友德手持千里镜,细细观摩这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城堡,城头火炮不少,士卒不多。 傅友德也知道,这是难看的骨头。但是他麾下有几十万大军,区区一城堡,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放在这里,难不成将这区区城堡,当成了南昌一般的坚城了。 不过,傅友德并没有多做指挥,说道:“老唐。” 唐胜宗说道:“末将在。” 傅友德说道:“你是先锋,这里我就不管了。雪耻的机会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唐胜宗说道:“末将明白。” 他其实也看出来,眼前的城堡不好啃,即便很多军事理论并没有总结出来,但是不妨碍老将们凭借自己的经验去揣摩。但是不好啃又怎么样?他复出第一战就打败了,成为天下笑柄。如果这一战再打不利落,他估计就要回家吃闲饭了。 他已经吃了十几年闲饭。不想再吃了。 第七十二章千户张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千户张明 安陵堡上,千户张明用千里镜看着下面敌军,一时间手心见汗。从安陵堡向南看,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船队,将运河都塞得慢慢的。几十万大军加上辎重粮草什么的。 不知道有多少。 这种等级的运输量,在这个时代,离开了运河是很难行动的。特别是,军队之中有很多大炮。 动辄数千斤。即便明军中并不缺少畜力,但是有足够畜力,也没有承受如此重量的道路,即便不下雨,这样的重炮也很难拉动。每天行军数里都未必可以。 而傅友德有预感,如果不带足够数量的大炮,这一次北伐,一定不会顺利的。 算来算去,运河是唯一的选择了。 安陵堡,即便死伤再多,也必须拿下来。 张明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张明也是从下面层层挑选出来的将才。 此张明,就是当初因为洪水逃到了北京,安置在国子监的那一个张明。 人生际遇是这样了。进入国子监当仆役,是张明一辈子做出最好的选择。改变了他一生。国子监初建,处处用人。而张明自小联系的一身好功夫,在仆役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国子监管事之一,负责看管门户。 当然了,这与张明是张宗德推荐的人有关系,毕竟,何夕是国子监最大的后台的,而张宗德是何夕眼前的红人,张明是张宗德推荐的,又姓张,很多人以为是什么亲戚关系。 何夕不认识张明,但是张明却属于何夕嫡系的嫡系。苗根正红。 这给他带来另外的机遇。 那就是叶沈遇见的难题,那就是训练火器最大的问题。对军官有数学要求。虽然不高,但是火器射界,射击安排。等需要数学知识。这不是一般将领能玩的转的。 而明军中下层,有太多敢打敢杀的人。但是精通数学,不,谈不上精通,能将火器射表能完明白的将领可不多。 叶沈到处拉人。而张明在国子监却也算勤奋好学。他毕竟是国子监的人,有时间旁听的话,国子监是不会赶人的。甚至去问张宗德一些问题,张宗德有时间就解答,没有时间,就让身边的学生解答的。 张明在学习上天赋有多好,倒也未必。但是他很珍惜学习机会。毕竟,国子监这种学习资源,是这个时代很多百姓都接触不到的。 当叶沈到国子监拉人的时候,张宗德就推荐了张明。 毕竟,张明在国子监也就到头了。除却能当一个管理几十个仆役管事,每天检查门户,看管器物之外,并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但是在军中就不一样了。 多远大的前程,不好说。总是比在国子监强。 而张明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很快就脱颖而出。 虽然说合格的军官数量少,但是叶沈培养的人数量不少,最后合格一批将领,张明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一方面是张明的数学很好,毕竟别人都是对着书自学的。他而能直接得到张宗德指点,张宗德的能力放在后世,当一个高中老师也是可以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张宗德能打。 虽然说,火器时代到来,将领个人的武勇,已经不再重要了。但是这种情况转化需要时间,而今明军低层军官,不能打还是让人看不起的。 张明数学好,学习使用指挥火器学习特别快,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而且能打,军中的刺头都能打服,再一看背景,叶沈的后台也是何夕,既然是自己人。那么提拔,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明就被放在这最关键的一战,这是对他的看重。同样也是信任。 因为张明是军中新人,他在军中的后台是何夕,与南京方面没有一点关系,张明的家人也都在北京,张明但凡有脑子,就不会投降。无他,以他的背景,即便投降了,将来在南京也混不好。 在军中背叛自己恩主,从来是一种犯忌讳的事情。这是潜规则。但是有时候潜规则可比明规则重要得多了。 张明在北军之中,是嫡系中的嫡系,有上司看重,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但是投降过去,却被贴了标签,更是谁也不会亲近,即便一时间推上高位,将来也不大可能掌握实权。 而且张明对安陵堡内部的情况,特别了解。 他有足够的信心,不管多少军队过来。也足以守住。 首先,安陵堡虽然不大,但是储备足够,有足够军中吃三年的粮食,有足够的水源,毕竟外面就是运河,早就打了好几道深井。还有足够的火药。几乎能塞火药的地方都已经塞满了火药弹丸。 再者,就是南军对安陵堡的封锁,不可能严密。无他,就是因为运河。 他除非挖断运河,否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可以派小船登陆的。他也能派小船顺流而下。与后方取得联系。而南军是绝对不可能挖断运河的。 能与后方联系,对军心的稳定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更不要说,张明对火器战法是非常自信。 在张明看来,眼前这一战,就是一道道数学题而已。而他早已有了标准答案。安陵堡已经修建好很一个多月了。这一段时间,张明已经将整个安陵堡外面射击参数都准备好了。 而城中有火铳三千支,火炮百余门。各种轻型火炮各种火器更是不可计数,都是超量配制。一人三根火铳。毕竟火铳也是寿命限制的。只是,在张明看来,就是守上三年,每天都激战,每人三根火铳都消耗不完。 至于各种冷兵器,要多少有多少。 寻常滚石檑木,一窝蜂等等,都准备齐全。 只要敌人过人,按部就班地攻击就行了。看似是夯土结构。但是其实不是,外面是夯土,内里是有夹层的,是一层钢筋混凝土,里面更是砖墙。 虽然不高,但是非常厚。 之所以外面是夯土,是为了缓冲炮弹的打击力,夯土更有就地取材,容易修复等作用。钢筋混凝土层虽然不厚,但足以结实,即便炮弹直接打上去,都未必能打烂,更不要说有了缓冲。 在张明看来,简直是坚不可摧。 张明想不到这座城堡,有什么缺点。想来想去,他觉得城中将士的伙食或许有一些问题,所以在城堡的边边角角都开辟了很多菜田,更是养了一些家禽。用来弥补将士伙食上的问题。 至于敌人进攻? 张明最不怕的就是这一点。 ------ 唐胜宗很快就发动了对安陵堡的进攻。 不过,第一波进攻的人马并不多。不过一个卫所的人马。唐胜宗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试探一下,安陵堡的防御能力,毕竟北边将这座孤城放在这里,意图很明显的。用这一座城池拖住他们。 唐胜宗即便看出来,很这一座城池并不是太容易攻打的。但是也试探一下,难缠在什么地方。 于是,这个卫所五千之众,就在安陵堡东侧登陆了。 因为现在的安陵堡实际上几乎是一座岛屿。这座岛屿是比较扁的,东西长,南北短。而东边是地方最大的,能摆开人马。这个五千人的任务,是要在河西岸站稳脚跟,再派大军继续上来。 毕竟,攻城这一件事情唐胜宗也是经验丰富。直接拿步卒登城的事情,是不会做的。自然要打造足够的攻城器具,好在安陵堡的城墙并不算高。 打造足够的云梯,并不是太困难的。但是攻城器械运输到岛上也是比较困难的。故而,要派人先在岛上站稳脚跟。 第七十三章孤城坚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孤城坚壁 张明站在城堡外突地一处尖角。这里是距离明军登陆最近的地方。他身后就是数门大炮。 张明用千里镜看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估算着距离。 在张明看来,他眼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网格。南军走到任何一个地点,他就能分析出来,那一门火炮能打击到。还有河上的船只也在打击之列。 “千户,”身后的将士们说道,“我们开不开炮?” 这些人看着敌人走到自己打击范围之内,有些沉不住气了。 张明眯着眼睛,沉思道:“不开炮,等等。” 于是张明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看着南军的一举一动,直到落日。 南军仅仅完成了码头的修建,并挖起了壕沟栅栏等等。 等着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入地下。 张明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变化。他好像忽然惊醒了。说道:“将各百户叫过来。” 等下面的人都过来之后,张明说道:“敌人不知道我们的底气,如果狂妄自大,我准备给他们开一个狠的。”随即,张明铺开地图,说道:“敌人的码头与营地在这个位置,附近三个炮台都可以够得着,也可以临时将其他大炮推到这里这里等几个炮位,我算过一共大概有二十门火炮能射到。我决定,现在开始炮击,从现在一直打到午夜。而我亲自带人从西边用绳子坠下城,潜伏在敌人营地外面,在午夜时分,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吃一口大的。” 张明一拳敲在地图上,说道:“你们谁反对。” 自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随着张明一声令下,二十门火炮陆续开火了。 在黑暗之中一声轰鸣,震动了整个战场,连已经睡着的傅友德,也起来了。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安陵堡,以及安陵堡上明灭不定的火光。 傅友德忍不住问道:“他们这个时候开火是什么意思?他们能打得准吗?” 这就看得出来,傅友德的知识结构已经落后。 诚然,因为火炮铸造精准的问题,还有弹道学上一些问题,炮表的制定,并不是太准确的。是有偏差的。但是这种偏差是面对具体小目标来说的。如果让火炮精准的打中一个人,几乎不可能。 毕竟是实心炮弹,杀伤范围很小的。当然了,即便是开花弹,这种误差也很难打中。但是面对营地,船只,集结的军队,这样的目标却足够了。 而在傅友思想观念之中,火炮射击,就是打一炮,看看准不准,然后根据经营再打,一点点靠近目标。甚至傅友德这个想法,也不错。但是这种事先测量距离,试射过,制定好的射击表。在黑暗之中,也能打得准。 就不是傅友德所能明白的了。 是的。何夕对于数学上的一些进展,从来没有保密过,他甚至巴不得有更多的人知道。但是在南京那边,即便是儒生对数学了解的人并不多。他们认为是小道而已。甚至因为何夕对数学的极端重视,他们也为反对而反对。自然没有人看重数学上一些发展,在实际应用中代表着什么。至于武将,诚然明初很多武将都是文武双全。但是实际上,这个文武双全都是有水分的。似乎识文断字,能与人诗文唱和就是儒家了。但其实是自己给自己贴金而已。 更不要说,傅友德从来谈不上儒家。他固然是识字的,文辞上也有一些造诣。但也仅仅这一点而已。对于数学上的新进步,新发展,新应用,傅友德从来不知道。也不在乎。 虽然这些东西,与傅友德在同一个时空,但实际上,就好像两个世界一样。 面对今日的局面,傅友德实在不能理解。 而傅友德在明军之中也算是明智的人了。他不能理解,但猜想是一种新技术新手段。但是对于下面很多将领来说,他们完全没有这种概念,甚至以为这是神仙手段。 军心浮动。 特别是正在挨炸的这个卫所。 已经炸营了。 不得不说,即便有二十门火炮,集中轰击。火炮的杀伤力也是相当有限的。毕竟是实心火炮,再加上火炮射击的速度是有限的,最多两三分钟才一发。也就是虽然说轰击大半夜,但是最多不过打一千发炮弹。 这火力密度才算什么? 放在后世,根本不够看。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的。 在黑暗之中,他们不知道炮弹从什么地方而来的,也不知道,如何能躲避,更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只能挨打这种情况,刺激着他们的心神,更不要说黑暗放大了这种刺激。 于是,黑暗之中,无数人乱跑乱喊乱叫。甚至有一些跑出了营地。但是大多数人基本的理智还有,不会跑到安陵堡这里。而是跳进运河之中,游到对岸去。 而张明此刻带着五个百户,隐藏在距离南军营地很远的黑暗之中。 张明之所以从西城墙上用绳子坠下来,就是因为担心敌人在夜里也盯着四个城门。而从城墙上下来,就没有那么多危险了。 而躲得很远的原因也很简单。 张明明白自己的火炮射击的准头,没有那么准,特别是在黑暗之中,打到营地外面太正常了。这种行动之中打死自己人,可不就亏大了。 等到了午夜时分。 火炮声忽然停下来了。 但是火炮声停下来了。并不代表夜里就没有其他声音了。恰恰相反之前炮声隆隆,很多声音都被炮声压制住了。而今炮声没有了,无数尖叫声,惨叫之声,惊天动地。 让黑暗的夜里,有一丝恐怖之色。 有这些惨叫之声掩护,张明带着人靠近营地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到了营地外围,就看见,完全栅栏早就被轰出了几个缺口,而营地之中,根本没有防备,最基本的警戒都没有了。而营地之中,到处都是火焰,很显然,要么是火炮掀翻了帐篷,要么是打翻了篝火,总之让火焰扩散开来了。 不过,南军到底是军队,被唐胜宗选出来的卫所,即便不是第一流的,但也是在水准之上的。在炮击停止之后,一些军官开始出来清点损失整理人手,医治伤员。 此刻的营地在张明看来,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张明一声令下,所有人在营地外列阵。一时间无数一窝蜂射了出来,咻咻的尖叫之声,满天都是。 本来还惊魂未定的南军将士顿时慌乱起来。 张明领着长刀,大喝一声冲了过去,数百将士跟着冲了进去。 这一场战事,乏善可陈。 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抗,一冲就散了。反倒是一些将士都疯了,胡乱动手,谁也不认。这种情况下,面对打过来的北军,也是疯疯癫癫的,瞬间被打死就不用说了。 张明很快就到了清点战利品的时间。有很大量火药,粮食,还有铁料,准备在这里打造攻城器械不用说了。还有一千多战俘。 张明立即下令撤走,将战场打扫干净之后,让战俘将战利品搬进安陵堡之中,然后将这些人给放了。 这也是何夕制定的政策。严禁杀俘,如果俘虏实在难以处置,就放了。 而今安陵堡之中空间虽然有一些,粮食也不缺少。但是守城最担心是内部出问题,所以这些俘虏是难以收留的。 自然放了。当然了虐待俘虏是管不住,管不了的。 初战告捷,张明专门派人乘船北上,向后方报功,也算是彰显自己的战绩。 第七十四章血流成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血流成河 只是很快叶沈的命令就到了。 叶沈并没有表演他,而是狠狠训斥了他一顿,那就是安陵堡要长期坚守,兵员几乎不可能补充,死一个少一个。这种战事,即便有必胜的把握,在安陵堡现状,也不能去打的。 很有可能有折损将士的可能。 而安陵堡之中每一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叶沈再次强调,不准进攻。守城即可。 张明只能黯然受命,取消了所有的反击计划。即便有反击计划,也只能用炮火反击。 只是夜间反击一战,给唐胜宗非常大的刺激。 虽然傅友德并没有责怪他,但是唐胜宗很清楚,这后面有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傅友德或许理解他,但是后面的人谁会理解他。他必须马上拔了这个城堡。否则上上下下都难以交代。 这上上下下的压力到了唐胜宗这里,也逼出了唐胜宗的本色。 什么本色?那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本色。 唐胜宗首先将讲大炮放在船上,对着城堡开火。 这其实很正常。 毕竟双方的火炮并没有代差。甚至说不定还是同一个厂子,同一个批次的。能在城堡上打在河岸上,那从运河里也能打到城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次张明也没有用什么计谋,老老实实按规定来。 城头的火炮与船上的火炮对射。 这就有差别了。 安陵堡最结实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是炮台。完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大炮轰上,根本不破防,而运河中的船就不一样了。任何时候船只与炮台作战,都是傻子。 更不要说,运河里的船,根本不可能与海上的船相比。 海上的船,有着层层加固,用的是最好的木板。生来就准备来承受远洋风暴与火炮的洗礼,但是运河之中的船只,不过是用来运输,而且运河之中有什么风暴。木料什么的单薄不单薄,就不用说了。决计不可能用好木料。甚至都没有承受火炮的后坐力的准备。 于是,即便船上能安排好几门火炮,也只能一门开炮。无他,几门一起开炮,打中打不中是另外的事情,首先是自己的船要沉掉的。 如此一来,看上去密密麻麻都是船,但实际上,炮火密度并不比城头高太多了。 但是射击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南军的火炮手在射击理论上完全落后于北军。射击不能说全靠信仰,但是目测射击,准头有太多偏差。完全比不上北军,更不要说,炮打在城头上,城墙上,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北军就不一样了。 不敢说百发百中,但是凡是打在船上的,就是一炮两个洞,硬生生将船只打穿了。在没有水密舱的情况下,这船立即开始进水。自然也顾不上上开炮。 但是他不开炮了。城头不会停止的。不过一两个时辰,河道里的船只都乱七八糟的。很多都沉在下面,只露出桅杆,毕竟运河虽然不浅,但到底是河。 可以说,运河被他们自己堵塞了。 这些船挨揍的时候,倒是想过躲避,但是这是河不是海。他们躲避的方向,只有两个,一个前进,一个是后退。但是这都需要彼此配合,只要有一艘船沉了,其他船都很难动弹的。 于是就变成了眼前的局面。 当然了,这一段时间,唐胜宗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的。 他借助这些船只,搭建了十几座浮桥。运河到底不宽。这也是这些船只不能进退的另外一个原因。十几座浮桥顿时有无数人大军,推着各种云梯,还有其他攻城器械,乃至于火炮渡过了运河。 见此,张明身边的人纷纷建议开炮。 张明却摇摇头说道:“火炮实心弹威力有限,而且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也要停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迟早要与下面人正儿八经的来上一次。否则我们城头上准备的东西,岂不是白准备了。” “等他们过来。” 于是战场上的火炮声停了下来,却有一种令人压抑的安静。 大军源源不断地渡过运河,根本没有列阵,就向安陵堡扑了过去。 张明目测,这一波出击,有过万人之多。 并不是南军不想派更多人了。而是安陵堡这个小战场,最多能塞进去这么多人。更多的人口已经展不开了。 看着南军靠城下,对面南军的面孔都清晰可见,甚至对方已经弯弓搭箭,准备射箭的时候。 张明一声令下,道:“开火。”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大炮,不过这不是实心弹,而是霰弹。 霰弹这威力,可想而知,而在这种大炮之中打出来,一瞬间,就好像是在城下下了一场钢珠雨一般。无数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上就同时开了什么个血口。 其实,南军的装备不差的。 唐胜宗要人拼命,即便的待遇是安排好的。每一个人都穿着三重甲,但是即便是三重甲,乃至再多几层就能抵挡这样的打击吗?不能。 子弹也好,霰弹也好,或者打不穿身上的盔甲,但是子弹与霰弹冲击力却不能化解,就好像重锤砸了一下而已,即便没有外伤,但内里已经重伤了。 口吐鲜血,受到严重的内伤,当时就失去了战斗力。甚至很难治好。外伤或许有办法治好。但是内伤在这个时代,很难治好的。 在城头上,各种小口径的火炮,相继发射。倒是火铳大部分被丢在一边了。 无他,比起火铳的威力,这些小炮,虽然需要几个人操作,但是杀伤力要强大太多了。火铳才打一颗子弹,而这小炮打霰弹,一打一大片。 火铳并不是没有优势的,轻便,快捷。还能保持连续的火力。但是在守城的时候,这并不重要。甚至说在有防御工事阻碍对方前进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这大概是为什么,明朝军队特别注重虎蹲炮。装备数万门之多。而即便是到了清代,湘军也特别喜欢抬枪,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比如明朝的火铳容易炸膛。清代洋人火枪不容易获得。抬枪好造。但是本质上,也代表了中西不同的战争思维。 总之,一瞬间南军有一千多人陈尸在安陵堡之下。 这简直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是的,攻城战即便是在冷兵器战争之中,也是最残酷的。城墙上血流成河。唐胜宗乃至于其他将领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即便再有心理准备,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刚交锋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冷兵器时代,即便再残酷的战事,也要混战一阵子才有这样的伤亡。 而火器时代,将杀人效率提高了一个台阶。更不要说,而今南军是踏进了安陵堡,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之中。有这个样情况,在情理之中,却是南军上下,决计不可接受的。 最先不可能接受的是下面的攻城军队。 不知道下面将领有没有战死。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在这样的伤亡之中,南军已经是失去了战斗力,失去了组织力,也就是指挥作战的将领,即便活着,此刻也失去了控制全军的能力。 这一支军队崩溃了。 无数人不等上级命令就开始了撤退,好在军队最基本的素质还有,最少没有搞出自相践踏这样的事情,只是,安陵堡的地形,进攻不容易,撤退也不容易。 进攻时候,张明悠着打,此刻却不会了。 张明下令,所有火炮瞄准浮桥,开火。 一时间,无数火炮砸在浮桥周围,甚至浮桥之上。 第七十五章进退不得唐胜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进退不得唐胜宗 这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时候,已经败退下来的南军再也没有保持秩序能力,一时间,无数人拼命抢夺浮桥。如此一来,伤亡大增。 浮桥虽然不少,比起败退下来的近万士卒,根本不够用。 而且没有秩序的情况下,大量士卒拥挤在浮桥上,成为了城头火炮最大靶子。 本来准头不太好,杀伤力不怎么好的实心弹,打在这慌乱的人群之中,一打就一个道血胡同。鲜血就好像是小溪一般,从各处一点点的流入运河之中。 虽然运河水滚滚而来,似乎不管不少血,也被冲刷溶解,看不出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运河之中的无数鱼鳖都变得兴奋起来了。 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近万人马,丢盔弃甲,退过运河地,不足六千人,伤亡过半。 这种损失,即便是现代军队,也承受不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军队不是简简单单地算人数的。这两个满编的卫所直接可以从大军序列之中划去了。 傅友德也将这两个卫所遣回,从后方重新调两个卫所过来。 不过,这一战打成这个样子,傅友德已经知道,这一座小城,看似很小。但是对火器的使用,是他们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想要攻克这一座小城,短时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就傅友德来说,他本意要绕过这里。 只是傅友德拿起来后方的情报。 微微一叹。 傅友德这个时候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要当这个出头鸟。 对于一些将领来说,一些问题或许是纯粹的军事问题,但是当很多将领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不仅仅是军事问题了,或者军事问题本身,就是政治问题了。 傅友德北伐以来,收复一些北军遗弃的府县,在傅友德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后方统统以大捷发报。如果单单看南京的报纸,好像傅友德一路上来,屡战屡胜,斩获无数,已经逼近北京城下一般。 而朱允炆更是嘉奖无数,不管真大捷假大捷,朱允炆都当真的。无数赏赐,金银田宅府邸美人等等。 不仅仅给傅友德,也给全军上下很多将领。 傅友德知道朱允炆为什么这么做,第一是为了安抚人心。毕竟,禹县之战,大同之役,两战南京全部失利。这让天下很多人摇摆不定,朱允炆现在要的就是让天下人知道,谁强谁弱,谁是正统。 其次,为了拉拢军心。 朱允炆对傅友德,不能说不信任,但是不管朱允炆信任傅友德与不信任傅友德,朱允炆都不能将军权寄希望于一个人的忠诚上,所以朱允炆大规模发钱,来拉拢傅友德已经傅友德麾下的将士。也是情理之中了。 朱允炆这样做,也是有效果的。 总之,今日局面之下,傅友德明显地感受到下面士卒群情激奋,想要建功立业。而朱允炆出于政治目的,这一场战事,不可能停止的。必须打下去,而且必须打赢。 这就麻烦了。 对傅友德来说,而今准备并不是太充足的。而安陵堡这样的硬骨头,也是不好啃的。 打赢这一仗,并不容易。 而且南京对这一战的期盼,更是速胜,似乎谎话说多了。他们自己都相信了。 这就难办了。 不管怎么打,都不可能符合南京的期望。 这对傅友德来说,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这让傅友德不由怀念起朱元璋了。朱元璋在的时候,固然让他们这些老将战战兢兢,随时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但是在打仗上,从来不用担心朝廷上的风云变化。 毕竟,当时的大明朝廷就是朱元璋,朱元璋就是大明朝廷。而朱元璋每次派大将出征,都会事先讨论方略。方略一定,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便是。 哪里如现在,要考虑这里考虑那里。 傅友德思来想去,心中暗道:“老唐,不要怪我,死道友不死贫道。” 傅友德随即将唐胜宗叫过来,没有说别的话,而是将一些奏疏给唐胜宗看,说道:“老唐,不是我逼你,实在是你一败而再败,南京已经很不满意了。韩国公也给你写过书信吧?” 唐胜宗脸色难看之极,但依旧点点头,说道:“是。” 傅友德说道:“实在不行,你就退吧。咱们都有爵位在身,一辈子荣华富贵都有,何必在战场上拼一个死活啊,你退位让贤,顺了陛下的心思,我作保,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唐胜宗脸色已经不能有难看来形容了,唐胜宗脸皮不住地抖动,咬着牙说道:“不劳国公提醒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三日之内,我必拿下安陵堡,供大军驻扎。” 傅友德明里是给唐胜宗找后路,其实是激将。 傅友德与唐胜宗并不亲近,但是同殿为臣这么多年,对彼此性格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知道,唐胜宗心高气傲。 不,应该是大部分开国功臣都是有傲气的,胜负心非常重。这或许不是开国功臣性格,但是大多数能打胜仗的将领,因为胜利所有有傲气,没有强烈的胜负心,也不可能在战场上豁出一切打仗。 唐胜宗被闲置这些年,就好像将一柄宝刀深埋于泥土之下,唐胜宗看着别人一个个建功立业,他只能梦里挑灯看剑。内心之中愤恨不甘,到底有多少,根本说不清楚。 而今让他放弃今日的机会,回到之前的日子里,他宁可去死。 而且唐胜宗打过不知道恶战,今日之战,固然险恶为平生少见,但却不是没有见过的,说实话,比起元末乱世,群雄并起,杀人盈野的大战,而今的战事,还是有一些文质彬彬。毕竟而今的将士太平多年,打仗远远没有当年那么你死我活。 唐胜宗并不觉得,拿不下这里。 只是需要拼命了。 是的,这个拼命还是傅友德暗示他的。 如果说唐胜宗完全不明白傅友德的算盘,那是不对的。 战事大概率是不利的。这种情况下,需要有人来才能承担这个战事失利的结果,并背起这个黑锅,寻常人是背不起来的,而他唐某人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明白又怎么样? 唐胜宗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特别是已经被啪啪打脸一次,如果不给他找回场面的机会。唐胜宗今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傅友德说道:“好。就等你这一句话了。你想要什么,全军上下,基本我的亲卫,也供你挑选。” 唐胜宗说道:“不用了。” 随即唐胜宗甩袖离开了。 傅友德目送唐胜宗离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捏了几颗花生米。这花生米还是从美洲带来的,而今已经在大明的土地上小部分推广开来。 对傅友德来说,吃这些自然没有什么负担。 傅友德心中暗道:“老唐,对不住了。这一次估计就是你退居泉下的时候了。不过也好。安安分分不蹚朝廷的浑水,将身上的爵位传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傅友德估计,唐胜宗大概还是要败。 唐胜宗觉得自己的军事才华,不下于傅友德,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但实际上,双方是有差别的。傅友德虽然不知道,何夕与叶沈搞出来的火器战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此刻在拼命的偷师,想办法模仿与学习对方的打法。从战争之中学习战争。 毕竟,双方的渊源太深了,有北军作为模板,傅友德一比一复刻大概不行,但是七八分像,却是可以的。 第七十六章将星陨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将星陨落 夜里,唐胜宗一身黑色,只有一身锁子甲,咬着一根木棍,泅渡过了运河。随着他过河的大概有千余人左右。全部是一身锁子甲,手中长刀。 唐胜宗亲自从军中挑选敢死选锋。 他亲自带人在黑夜之中泅渡过运河,准备偷袭安陵堡。 唐胜宗看得出来,如果强攻的话,在安陵堡之中火药消耗完之前,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唐胜宗也想过很多办法,但是想来想去,想要速胜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偷袭。 不过,唐胜宗决定偷袭,也是经过一番调查的。 安陵堡的城墙很奇怪。 厚且矮,可以承受炮击,为了城头射击没有死角,城墙是有坡度的,最少从城头向下面看,没有人可以躲在火力死角上。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问题。 就是这城墙不高,也容易攀登。 城下固然有很多防御措施,鹿角,拒马等等,阻碍人直接靠近城墙,而且城墙也是锯齿状的,想靠近城墙,都要面对数面的火力点的围攻。 这些有些唐胜宗看出来的,有些没有看出来。 但是在唐胜宗看来,这并不重要。 很多时候打仗,就是拼得一口气。看似铜墙铁壁,但未必砸不破。更何况,安陵堡以运河为护城河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护城河距离城墙太远了。 如果说,护城河在城墙之下,不管是泅渡也好,强渡也好。总是有声响的。 自然也可以示警。 而今两者之间有很大的空档,就有了潜入的空间。 这是唐胜宗眼中的机会。 安陵堡中有多少人?唐胜宗不知道,但是可以估计出来,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原因很简单,安陵堡一看就是要长久僵持下去的,人太多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如此一来,夜里在城头值班的人员,不会超过五百人。 而安陵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数个炮台,这么多火炮。能摆开,可见城头的空间。五百人值夜,不能说少,但也不能算多。 唐胜宗判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他,在何夕对安陵堡,乃至于很多城堡的设计,都强调小而坚。但是对于小,很多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这种城堡明军很多人看来,已经够小了。在人数与城池的比例上,做得并不是太好。 毕竟,火器战术很多都是新的,新东西有一些疏漏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即便如此,安陵堡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偷袭的。 唐胜宗带队口中咬着木棍,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偷偷地走过开阔地。来到城墙下面一百多米外,这个时候,就不能往前面走了。 无他,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火堆。熊熊燃烧的着的火堆,照亮的道路。也让城头上能看清楚城下是什么样子。而唐胜宗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楚城头上有多少人。但也看见人影重重,人数是相当不少的。 唐胜宗深吸一口气,一声令下。尖锐的嘶鸣之声,响彻夜空。 无数人从黑暗之中杀了出来,不仅仅唐胜宗这里,还从其他方面冲到城下。 只是,他们首先遇见了看不见的阻碍。不是别的。正是地雷。 地雷爆炸开来,顿时将好些人炸死了。 一时间汹涌的人潮为之一滞。 唐胜宗见状,二话不说大吼一声,说道:“跟我上。” 唐胜宗勇猛之余,并不乏细心,沿着之前爆炸后的痕迹冲了过来,面对四五米高城墙,虽然上面也有一定的坡度,他居然根本停都不停,一口气扑到了城头,扒着城头的女墙,看见女墙后面,一个士卒目瞪口呆。 在他的角度,几乎是一个人刷地从地面上飞到这里。根本来不及反应。 唐胜宗内心却闪过一个念头:“到底是老了。”他如果年轻几岁,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停顿一下,唐胜宗虽然比不上,隋书之中,那个城墙看成平地一样的肉飞仙。但是安陵堡城墙只有一丈半,四五米左右,对于唐胜宗来说,只要没有什么障碍,真算不了什么。 唐胜宗趁着这个士卒愣神的时候。猛地翻过身来,抽刀在手,一刀刺进这个士卒的心窝之中。 随着唐胜宗登城,城头的士卒都冲了过来。 一时间唐胜宗险象环生。但他的几个亲卫也上来,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而唐胜宗在城头上最大作用,并不是他站稳脚跟,而是他打乱了城头上的防御计划。 这也看出来,北军这里的一些毛病了。 那就是火器战法是全新的,虽然何夕与叶沈等很多人推敲出来的。说其中有什么大毛病,倒也没有。但是小问题却有很多,这也很正常。毕竟,很多计划与设计,没有经过战火的考验,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最合适。 张明所部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新兵的比例过多。 原因无他,军队之中有太多论资排辈的习惯了,不仅仅大明军队是这样的,大部分军队都是这样的。 张明数年之内高升千户,很多资历老的人在张明麾下,张明管不了,或者管得很不舒服,很有可能是隐患,张明麾下的军队,不是说,没有人见过血,但是大多数在更擅长使用火器。甚至很多人在操作火炮上,有很强的天分。 这些人对战场厮杀理解就少了。 当然了也是符合安陵堡的战场情况的,毕竟,安陵堡几乎没有什么打肉搏战的几率,只要将火炮用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遇见这样的情况。 一时间,整个城头调转不及。 调转不及的情况下,就给了城下南军可乘之机,无数人南军想尽一切办法登城,眼看就要上来了。这个时候,却见有人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张明。却见张明一身铁甲,手握一柄长枪,直接冲唐胜宗而来。 张明从小习练几十年的武艺,几乎成为本能,唐胜宗与张明双方对上,只是长刀与长枪一击,顿时觉得对手非常棘手。只是战场之上,双方根本没有什么较量的时间。 张明知道不将眼前这个人放倒,今日安陵堡就危险了。 而唐胜宗也是退无可退。 于是双方下一招就是杀招,张明硬挨唐胜宗一刀,甚至胸甲都被劈成两半了。但是依然长枪一抖硬生生将唐胜宗给挑了起来,随即一抖,从城墙上给甩了下去。 其实,这一招,张明胜在,他全副武装,浑身甲胄。而唐胜宗只有一副锁子甲,否则张明早就开膛破肚了。 而唐胜宗虽然在开国将领之中算年轻,但是这个年轻,是他领兵打仗的年龄,五十多岁,如果作为一方统帅,算是年富力强,一个统帅的黄金年龄。但是与年轻人战场争锋,却是老了。 或许,唐胜宗年轻时候,全盛的时候,这一刀下去,纵然张明甲胄好,也能杀了他。 但是很多时候,都没有如果的。 而张明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谁?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 他将这一伙冲上城墙的人给赶下去之后,立即指挥各方,各就各位,在刚刚开始的慌乱之中,各部人马也稳定下来,噼里啪啦的火器爆炸之声响起来。 既然城头火器恢复运作。 那么这一次来偷袭的人,注定了徒劳无功。毕竟,城墙下面,全部都是火力交叉区域,从各个方向集火攻击,特别是重炮打霰弹,更是一发一清一大片。死伤难以计数。 这一次偷袭,自然也以失败告终了。 第七十七章余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余波 张明红着眼睛一直等到天亮。 他让人分批休息,但是他不休息。 他要吸取教训,他准备,在城墙下面做一些布置,首先挖壕沟,增加障碍,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挖通运河,引运河水灌入壕沟之中,再来一圈护城河。 并在城墙下面,钉上一些铁丝上面挂着铃铛。只要有人碰到,就会叮叮当当地响。 除此之外,还有地雷。 一定要多埋一些,做到万无一失。 至于清理城头下面的尸体,张明放在最后,无他,这毕竟是大明内战,让对方收尸这个习惯还是有的。当然了,对面如果不来收尸,无非是挖一个大坑给埋了。 只是,很快张明就知道了一个件事情。他居然杀了一个侯爷,太祖爷封的侯爷。 一瞬间,张明只觉得脑门嗡嗡的,他甚至亲自去看看了尸体。依旧不敢相信。 他内心之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有害怕,不安,毕竟是侯爷,这可是一个大人物。要知道不管是北京还是南京,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藕断丝连的。他杀了唐胜宗,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但是张明内心之中,也是有一丝丝兴奋。 他心中暗道:“而今天下也知道我张某人了。” 一个名将的陨落,代表着另外一个名将的崛起。而张明预感,他飞黄腾达就在眼前了。 ------ 傅友德看着唐胜宗的尸体,唐胜宗腰腹之间,有一处伤口,深可见内脏。但是这并不是唐胜宗的死因,唐胜宗的死因是大出血。也就是说,张明将唐胜宗甩到城墙下面的时候,唐胜宗还没有死,只是没有人管他的伤口,失血过度而死的。 不过,说这些也无用了。 说实话,这个局面出乎傅友德的预料之外。 傅友德仅仅想用唐胜宗的名声,为他下面战略转向提高铺垫,给后面一个交代,他可没有想要唐胜宗的命。只是,而今看着唐胜宗遗容,傅友德忽然觉得有些理解唐胜宗。 唐胜宗打仗手法,其实在开国之战后就没有太大的长进,这也是朱元璋弃用他的原因之一,作为一员部将,攻城略地,斩将夺旗,唐胜宗是合格的。但是随着唐胜宗的身份提升,唐胜宗需要做的事情,更多是坐镇一方,稳固地方统治。这些事情是唐胜宗做不好的。 再加上唐胜宗站错队了。 朱元璋自然加以惩戒。 而今,唐胜宗连作为一员部将的能力也不够了。 傅友德打得小心翼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搞不清楚对面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时代不同了。唐胜宗没有意识到这个差距,用当年打仗的手段,用自己性命证明了,此路不通。 傅友德第一次对眼前的战事没有把握。 更重要的是,唐胜宗的死,很有可能激化,他与韩国公一系的矛盾。唐胜宗毕竟是侯爵,太祖皇帝所封的开国侯爵,而今还有几个健在?这种情况下,唐胜宗的死,不得不被放在放大镜下研究。 唐胜宗死了,南京自然不会催促他浪战了。但是韩国公一系于他的关系恶化,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一时间,傅友德也不知道而今这个局面是好还是不好。 傅友德叹息一声,让人将唐胜宗的尸体抬下去安置了。 随即傅友德召集诸将,说道:“诸位而今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谁愿意主攻安陵堡?” 下面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安稳得如鹌鹑一般。连头也不敢抬。 毕竟人的命树的影。唐胜宗的名声,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安陵堡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确是非常非常难啃。正面强攻,非死上几万人不可。 各家卫所都是乡里乡亲,谁愿意去填这个坑,说不定回乡之后,被自己卫所的人暗中给做了。 唐胜宗之死,更让他们增添了畏惧之心,跟随太祖皇帝开国老将都不行,他们谁敢下手啊? 傅友德说道:“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就将你们给吓住了?” 傅友德其实也不想进攻了。但是有些话,不能从他这里说出来。他厉声训斥之下。却没有人敢出头。傅友德气愤地甩手而去。 只是离开中军帐,傅友德脸色恢复平静了。只是让人将今日的情况上报给南京。傅友德自己更是上书请罪。 ------ 南京那边的反应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唐胜宗之死,先传到了北京。 毕竟从运河顺流而下,先到天津,再到北京也不过几百里而已。 朱雄英听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仰天大笑,随即又有几分伤感。 邓镇说道:“陛下,您这个是?” 朱雄英说道:“唐老将军,你应该见过吧。” 邓镇说道:“唐叔我自然是见过的,而且我与他家的几个孩子交情也不错。只是没有想到。” 朱雄英说道:“的确没有想到。我而今还记得老将军的样子,的确是国子干城。只是没有想到死在这里,”朱雄英沉吟片刻,说道:“传令,派人去南京吊唁。表达朕对老将军哀悼之情。” 邓镇听朱雄英这样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雄英作法看似光明正大,但是却让朱允炆与唐家都很难受。朱雄英这是在朱允炆面前炫耀自己的胜利,更是给朱允炆与唐家之间埋下一根刺。看似对唐家的眷顾,感念唐胜宗之前的功绩。但是这样做的话,朱允炆心胸大还好,心胸小一些,唐家子弟就被弃用了。而今唐家子弟如果为朱允炆所用,将来朱雄英对唐家痛下杀手的话,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毕竟朱雄英已经仁至义尽了。 堂堂正正却有非常膈应人。 邓镇立即说道:“臣这就去安排。” 朱雄英说道:“对了。首辅在做什么?” 这是朱雄英平日问得最多的一句话。首辅在做什么? 朱雄英看似放权给何夕,但是实际上,对何夕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注。朱雄英对何夕是既要重要,有要提防。重用多少,就提防多少。 邓镇说道:“陛下,北京到营口的铁路今日开工。何大人去出席开工仪式了。” 朱雄英说道:“派人告诉他。也让他高兴一下。”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走到案几之前,用毛笔在一边的墙面上,写下一个名字:“张明。” 正如张明所想。这一战,张明之名,天下皆知。 ------ 何夕此刻在北京城北。 虽然说,而今的北京铁路站还没有开工。但是已经确定了,就是北京北站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何夕本来想将未来的北京火车战放在京城之内的。但是何夕沉吟再三,还是放弃了。无他,虽然铁路客运也有很多用处,但是未来很多时间,铁路还是要承担很多大宗货物的运输。 所以,北京火车站附近一定有一个非常巨大的货场。这两者加在一起,实在太大了。而今北京城之中,并非没有空地。但是如果用来做这个,在何夕看来,怎么看都暴殄天物。 于是就在火车站放在城北。 而北京到遵化那一条实验线也是城北,两条铁路连接在一起,形成一道非常简单铁路网络。大明铁路第一个枢纽,就是北京北站了。 再加上,新北京的选址,两边都有河流,南边更是有湖泊,东,南,西,三个方向都不大合适建造火车站,别的不说,在规划铁路线的时候,就要多规划出好几座铁路桥。 这都是成本啊。 第七十八章铁路开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铁路开工 此刻的北京铁路站,还是一片工地。 何夕在这里出席简单的开工仪式而已,在此之前,铁路的设计,招标,规划,资金调拨,都已经完成了。 铁路的总工程师,不是别人,正是葛天工。 而今的葛天工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成为了大型工程的总工程师。 虽然在研发上,葛天工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但是在施工上,葛天工还是非常可以的,特别是这种谁也没有修建过的工程。葛天工资格老,在工匠之中,是非常有威信的。而且葛天工熟悉各种工程机械,甚至有一些工程机械就是他研发出来的,而且对于很多新需求,也可以独立开发一些新地,难度比较小的工程机械。 用开创的办法,解决一些工程难题。 而整个工程更是蒲州社联合北京三大建筑社一起承包,总承包价在五百万元,甚至何夕个人觉得,这个价格有些低估。毕竟,不说别的,单单是铁轨,就要十万吨上下,更不要说,修建铁路沿线的桥梁,车站之类的。再加上,火车头,车厢等等。整个工程几乎承包了,北京城工程之后,所有的钢铁产能。 当然了,如果再加上战争的消耗,北京与辽东的钢铁产能,又要扩展。 除此之外,还有人工。征地的费用等等。 各方面加在一起,北京内阁各部门联合核算结果,各方面支出估计有一千万元之多。如果不是何夕力主,这个决议根本推行不了,无他,一千万元,对于北京财产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 毕竟,前线开战,每天消耗都数万元之多,看似不多,其实一点也不少。再加上其他方面的消耗,北京原本的结余与何夕发行国债搞出来的钱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而在这个时候,还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上投入如此天量的资金,大多数人都不支持。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看似庞大的开支,在经济系统之中转了一圈,大概有一半都回到了朝廷手中,蒲州社为首的建筑社大多都是朝廷的,而钢铁企业是朝廷的,当然了,很多工坊并不是朝廷的。 毕竟何夕大规模买拍国有工厂之后,北京与辽东都有一些私人企业了。 而这些企业是要交税的,税收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回头钱,更重要的是,南北开战以来,北京的工业生产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即便,何夕努力维系对外经贸关系,也是受到了影响。 这一条铁路的战略意义暂且不去说。单单是经济意义,就必须做。因为只有这个大工厂修建,不仅仅扩充工业产能用以应对战争,也让整个经济体系获益。 从而让北京方面在经济是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至于钱不够,可以印钱啊。 也许是没有经验,也许是而今南京方面还没有感到财政上的困难,毕竟南京的家底要比北京厚实多了。而今战事对南京的负担一点也不大。也许银行是一个新鲜事物。很多人不了解。 在南北决裂之后,南京方面仅仅是接管了南边的银行,但是对货币,也就是纸钞一点变动都没有。这也是官僚本性的体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就给了何夕空间。印钞的空间。 北京印的钞票,可以在南方通行无阻。幸好何夕还是有良心的,他选择温水煮青蛙的吸血,而没有一下子将南边的纸钞干废了。比较,何夕还想着一统天下。 将南边的钞票给干废了。弄出烂摊子,还要何夕来收拾。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吗? 而今,大部分勋贵的产业都已经很配合何夕的政策,毕竟这是让他们赚钱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配合,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在其他方面支 持何夕。 包括国债。 毕竟,他们可不想在政治上站队。 不过,这并不重要。最少在经济上,没有给何夕使绊子就行了。北京经济体系能按照何夕的想法来施行就行了。 何夕看着眼前工地,在鞭炮余烬之中,问葛天工说道:「这个工程最快什么时候能完工?」 葛天工说道:「老师,我已经亲自带人测绘过了,而且一路上有官道,我准备从两侧一起施工。我检查过铁轨生产与运输了。如果一切顺利,六个月,六个月就能修好。」 何夕一愣,说道:「这么快?」 葛天工说道:「张师弟那边已经有火车了,这里铺好之后,用火车运货,非常快的。」 其实之所以这么快,也有这个时代铁轨规格轻的原因。 其实按这个时代的铁轨,放在后世连战时铁路,临时铁路都算不了。将土地夯实,用沙土铺一层,碎石铺一层。枕木铺一层,然后铺上铁轨,固定好。就行了。 这个时代火车未必能追得上自行车,所以很多方面都非常简陋。 不过,简陋也可以。 从北京到营口,大宗货物,还有军队最快只要一两天,慢一点只需三四天,这已经是革命性的提速了。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过不能只求快,也要保证质量,毕竟这是要通行大军的。」 葛天工说道:「请老师放心,我一定办得又快又好。」 何夕听葛天工这样说,内心之中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过,他也相信葛天工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何夕手头并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了。 这个时候,姚广孝从后面走过来。 何夕见姚广孝过来,将葛天工打发走了。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说实在这种开工仪式,是非常无趣的。但是何夕不能不出现,毕竟他的出现代表着朝廷的重视,一个政治态度而已。姚广孝虽然跟着何夕一起过来,但是并没有凑热闹。 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发生事情了。 姚广孝说道:「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 何夕说道:「什么好消息?」 姚广孝说道:「第一个好消息,安陵堡大捷。」 姚广孝一边说一边将一封文书递给了何夕。 何夕拿过来一看,说道:「张明是谁?」 姚广孝说道:「北京国子监出身,张宗德推荐的,叶沈爱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公子给您提过这个人?」 何夕一愣,说道:「提过吗?」 姚广孝说道:「就是大公子口中的,北京国子监第一高手。」 何夕的大公子自然是何远思。 何远思此刻就在北京国子监,在张宗德门下学习,他是见过张明的。张明身手很好,在北京国子监之中也是有耳闻的。何夕知道是没有记得而已。 被姚广孝一提点,何夕顿时记住这个人了。说道:「记着,让张明什么时候从前线退下来,请他来家里吃饭。」 可以说,此时此刻,张明正式进入何夕的法眼了。 有能力,能在安陵堡之中坚守,屡挫强敌,虽然安陵堡有武器地利的优势,但是能守得住,也是有能力的。 有运气,唐胜宗之死,在何夕看来,完全是运气了。虽然说战场上非常危险,可以说是立尸之地,什么样的人都能死。但是一旦成为高级将领,是很难在战场上战死的。 不仅仅是古代,就是现代斩首行动这么频繁,将领的生存几率还是远远大于小兵的。 唐胜宗有自己的性命,成就了张明的威名,在 何夕看来,运气成分居多。 更重要的是,什么是自己人?身家清白,一路走来都是本派系扶植,这种人不是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 第七十九章好消息坏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好消息坏消息 这种有能力有运气的自己人不培养,培养谁? 何夕已经酝酿着对军中大动作,这种能够完全信任的将领,越多越好。 当然了,培养之前,也需要考察一二。请他的吃饭,就是一场面试。 「大人这个想法,恐怕一时间成不了了。」姚广孝说道:「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这也是实话。安陵堡而今完全被包围,张明根本不可能撤走。 何夕说道:「无妨,不过该赏赐的也要赏赐。这让兵部与枢密院商议一个章程。」这一件事情在何夕这里,就已经了结了。何夕说道:「对了,另外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姚广孝说道:「燕王出兵漠北了。」 何夕眉头一挑,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燕王也算守信。」 与燕王的交涉,其实已经有了两轮的。何夕对燕王的所有条件都答应了。虽然有些是空头支票,但是燕王权衡之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在一个月之前,双方正式达成了协议。 算算时间,燕王也算是雷厉风行。这边刚刚答应下来,那边就已经大军西进了。 何夕说道:「你觉得燕王胜负如何?」 姚广孝说道:「不管胜负如何?都是我们赢了。」 对何夕来说,南边北边都是好消息。随着北方压力几乎没有,一些北方布防的兵力也能撤回来了。如此一来,在未来河间会战之中,何夕甚至能靠着运河的便利,堆一下兵力。形成短暂的兵力优势。 只是,对何夕来说,要忍耐。如果单单想要打赢南方,不是不可以,提前决战,一战打掉,傅友德重兵集团,就能一扫空河南,山东兵力,将战线推到两淮。 但是何夕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河间要悠着点打。 忍耐等待。等后方完成所有变革之后,就是平推的时候了。 ------ 北京这里都是好消息。南京这边都是坏消息了。 朱允炆本来的心情非常好,无他,是东南战事有了结果了。攻陷了靖江。虽然说靖江王带着残部逃亡南洋了。没有抓住罪魁祸首,但是东南平定,对朱允炆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最少不用担心,东南动乱了。 这是朱允炆登基以来,一个重大胜利,对朱允炆稳定自己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影响。 再加上,靖江王的下场,有力地震慑了南洋藩王。在此之后,南洋藩王纷纷派人上京,承认了朱允炆才是大明皇帝,毕竟南洋藩王们,此刻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的。 之所以不好过前文也说过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大明开拓南洋的时间太短,大明在南洋的根基太浅薄了。中原有事,让很多本地土著都蠢蠢欲动了。而朱允炆在东南的胜利,对南洋土著来说,也是一种震慑。 所以,南洋诸王都纷纷派人朝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朱允炆的好心情,被安陵堡之战,唐胜宗战死这样劲爆的消息给引爆了。 朱允炆虽然对唐胜宗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在而今这个时候,朱元璋留给他的这些老将,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虽然这些老将,一个个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是外人很多时候与其说是敬畏朝廷,还不如说敬畏这些具体到每一个人的人名。 所以,唐胜宗之死,对内外震撼都非常大。 唐胜宗这样大将,说死就死了,这严重影响四方对朱允炆朝廷的信心,朱允炆也担心,他之前觉得,这些老 家伙们,虽然一个比一个难搞,但是总算是能用。先打赢,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而今忽然打不赢了。 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而朱允炆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个怀疑的。 是真打不赢,还是假打不赢,或者说不想打赢? 朱允炆眼神之中,无数复杂的目光闪过,一瞬间,不知道想了多少事情,不管怎么说,先召见下面大臣。尤其是几个国公来商议大事。 魏国公徐达早就不来。 朱允炆登基之后,徐达就不上朝了。什么事情都抱病。只是冯胜却到了。 一来冯胜没有徐达的那么硬气,二来,冯胜也想看看大明走向何方。他虽然上朝不说话,但是叫就过来,就好像是石柱子一般。 朱允炆目光扫过冯胜,也没有指望他说话,直接问韩国公李祺,说道:「韩国公,安陵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祺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立即上前将安陵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解一番,最后说道:「此战,非唐胜宗之过,实在是贼人在安陵堡屯下重兵。」 「臣也查了。此战守将张明,沧州人。打遍沧州无敌手,而今为何府世子的武艺老师。乃是何夕之心腹。可见,何夕对此战之看重。」 李祺对张明的背景稍稍做了一个艺术加工。 也算是李祺为唐胜宗脱罪。 虽然唐胜宗战死了,但是败仗就是败仗。同样是战死,打了胜仗而死,打了败仗而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当然了。李祺对唐胜宗弄出这样局面,内心深处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想办法为唐胜宗争取最好的身后名。 倒不是为了唐胜宗,给死人办丧事。从来是做给活人看的。李祺必须团结这些勋贵,这是他最大的政治资本。 扩大敌人,自然是一个摆脱罪名的好办法。 朱允炆脸色稍稍好看一点。 丁显也说道:「大人,不管怎么说,唐老将军为朝廷而死,朝廷不应该薄待。空伤四方义士之心。」 朱允炆说道:「好。令礼部安排便是了。」对于朱允炆来说,这都是小事。朱允炆关注的是北方大局,朱允炆说道:「事已至此,北方局面该如何应对?」 韩国公李祺说道:「陛下,臣以为颍国公天下名将,而今仅仅是一时失手。陛下应当宽宥之,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 朱允炆微微皱眉,说道:「韩国公所言,可是真心?」 韩国公李祺说道:「自然是真心。」 真心有几分,但是也是被迫的。 当唐胜宗战死之后,李祺就筹划北方战事换人的想法,奈何,他与留在北京的这些将领商议之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这个位置。 无他,一来,大家都是从乱世杀过来的。彼此之间的分量都是明白的。唐胜宗是什么样的水准,他们都明白,唐胜宗之死,固然是有运气的才成分,但问题是,即便不考虑运气,北边的局面也很难啃的。 二来,这些人这些人的底色。 朱元璋培养了这么多人才,对于麾下谁能干,谁不能干,其实很明白的。而真正顶级的人才,也有自己的傲气,不屑于攀附其他人。所以与李善长关系很亲近的,都是中层的勋贵,真正的顶层勋贵,人家都有自己的圈子。 他们的能力其实都比不上傅友德,而今傅友德都觉得有些难办的事情。他们怎么敢接手,所以才有李祺这个表态。 方孝孺也说道:「陛下,北方战事,还是看颍国公如何处置吧。臣请派人赏赐颍国公。以安前线军心。」 朱允炆嘴唇微微一动, 只是有些话,这个时候,不好说出口,他也确定了,今日是不可能换傅友德,既然如此,其余的一些小节,也就没有必要计较了。 朱允炆说道:「那好,就这样办吧。」 第八十章顶级将领的预判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顶级将领的判断 冯胜与李祺从宫中出来,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两侧都是高高的红墙。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他们都是有随从的,但是随从都在宫城之外。 冯胜说道:「韩国公。」 李祺说道:「冯叔,小侄不敢当此称呼。」 冯胜说道:「贤侄啊,老傅本来想让老唐栽个跟头,不想却弄出这个样子。老唐就这么走了,真是让人唏嘘啊。」 李祺说道:「冯叔的意思,小侄明白,都是为了朝廷,相忍为国。」 冯胜奇怪的看着李祺,说道:「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 李祺说道:「难道不是?」 冯胜说道:「你与老傅打出狗脑子,我不在乎。反正我老冯是一个绝户,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看戏就是了。我之所以提醒你一点,只是不想让老傅的心思,你们一点没有体会到,反而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多费心思。」 李祺一愣,说道:「冯叔的意思是?」 冯胜说道:「你们都在想老唐之死,但没有想过老唐为什么要死?老傅为什么要让老唐打一场败仗?」 李祺陷入深思,落后了冯胜几步。冯胜也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不会觉得,老傅为了与你争权,一定要老唐打败仗?如果你这么想,就太小看他了。」 李祺内心之中也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说道:「我也想过,这是颍国公给我的教训,但是而今双方还算和谐,我们不愿意得罪这个未来国丈,颍国公之前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恶意,只是那又是为什么?」 冯胜说道:「他只是告诉你,北边现在打不赢。或者说战事陷入长期化。」 李祺一愣,说道:「长期化?」 冯胜说道:「那不然啊?傅友德麾下爵位最高的将领,就是唐胜宗,单单攻这个小城,即便老傅自己出手,与老唐出手,也差不了多少?他之所以让老唐吃上一场败仗,就是告诉你们这个战场情况。只是,他还以为而今是太祖朝啊。」 一边说,冯胜一边背着手,继续走。 李祺连忙追上去,说道:「冯叔的意思是?今日北伐会无功而返?」 冯胜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也是傅友德的意思。而且不是今年会无功而返,将来想打下来也不容易。今年其实是最容易的一年了。」 李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南京方面即便到了现在,也觉得,北京那边,就好像是一场寻常叛乱一般,少则数月,多则年余,是会平定的。但是在冯胜口中的长期化,似乎要打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样子。 这完全出乎李祺的预料之外。 李祺忍不住问道:「冯叔,你觉得要打多少年?」 冯胜深思了一阵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看不明白。不过,历史上有一场战争倒是很像。」 李祺问道:「那一战?」 冯胜说道:「后周与北汉的战事。」 李祺熟读历史,自然知道后周与北汉的战事是什么样的战事。 后汉隐帝杀了郭威全家。郭威造反,成立后周。而北汉乃是后汉高祖皇帝之弟刘崇割据山西建立的,延续了二三十年,后来为北宋所灭。虽然国小民弱,但是咬着牙与后周,北宋打过很多场战事。 当然了,北汉之所以没有被灭,是因为北汉投靠了契丹。有了契丹的支持,才能在残酷的战事之中生存下来。 李祺忍不住问道:「如果北京是北汉,而今谁为契丹?」 冯胜说道:「你为什么不觉得,北京是北汉加契丹啊?」随即微微一叹,说道:「古今不同,这样的类 比其实没有什么意思,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吧。」 随即冯胜不说话了。但是李祺内心却不能平静。 按冯胜所言,难道北京要历经几十年割据不成? 冯胜眼光毒辣,他虽然不了解现代的政治经济学,但是也敏锐的判断出北京难缠,最重要的是,何夕与朱雄英这一段时间,已经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统治秩序了。 已经有了一个国家的根基。 有这东西存在,就不能简单的将北京方面看做一个叛乱势力,应该将北京当成一个割据势力相比,看似相同,但其实大不一样。 平定叛乱,或许几个月就行了。但是平地割据势力,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北汉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与中原王朝相比,不过弹丸之地,却在风雨飘摇之中坚持了近三十年。 可见其中顽强。 冯胜说,今年是最容易平定的,也是实话。今年打不下来,往后一年,北京的根基就会稳定一年,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就不好说了。 只是这样的分析,傅友德不敢告诉朝廷,只能隐晦的表达。但是大明上层真正懂得军事的人,少之又少,傅友德的暗示,根本没有人能懂。 傅友德只是忍不住点明而已。 或许也是因为感受到一股孤单之感。 他而今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不代表他之前没有。他那个时候与傅友德是老对手了。但是双方明争暗斗都是很有水平的,但是而今,傅友德的暗示在朝廷上根本没有人读懂。 这才让他悲哀,他已经遇见到了傅友德将来的下场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毕竟,傅友德在洪武朝,虽然最上层几个人之中。但是并不出头,但是在而今,就是鹤立鸡群,太不合群了。 行高于人,人必非之。 不管傅友德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都是太祖朝的余孽,不容于这个时代了。 更不要说,傅友德而今这个位置,其实不过是唐胜宗的翻版。 将领当以打胜仗为要,一旦打不了胜仗,其他问题都是问题。而傅友德为人行事,他向来是以胜仗来解决其他问题。除却打胜仗之外,傅友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其他问题。 这也是历史上,傅友德在朱元璋手下,死得最悲壮的原因。 亲手杀了自己儿子。 ------ 冯胜的预见并不是空穴来风。 最少此刻朱允炆就在问方孝孺丁显一个问题,他说道:「你们说,傅友德为什么怎么做?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方孝孺听了,内心咯噔一声,他倒不是相信傅友德,而是他知道,而今正在大战,无论如何不能换将的,更何况换将,换谁啊?徐达明显完全退休了。 而冯胜也没有想要拦事的意思。至于其他人。他们怎么可能与傅友德相比啊? 换了其他人,不要说方孝孺了。就是其他人也不会放心了。 方孝孺说道:「陛下,臣以为武夫跋扈,向来是寻常事,只是而今战事关系天下局势,不管傅友德现在是什么想法?陛下都应该当做不知道。而今安抚傅友德,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话,请陛下今后不要再说了。臣就当做没有听见。」 方孝孺这一番话,不能说错。 既然而今傅友德换不了,那么这些影响团结的话,就不应该说,不管什么场合,也不应该说。就当不知道,没有那个心思。但是方孝孺这一番话,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已经将傅友德打在有异心者的行列之中了。 不过,对于文官士大夫来说,对于武将勋贵天然的不信任,这对方孝孺来说 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方孝孺本人都不觉得自己在进谗言。这怎么说是谗言的?不过是预判未来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并阻止其发生而已。 第八十一章傅友德的未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傅友德的未来 只是如此一来,却支持了朱允炆的判断。傅友德在这一刻,被朱允炆打入另册了。 傅友德的未来就向更加灰暗的方向了。 丁显倒是听出了其中不妥当的地方,只是丁显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不会傅友德辩护。毕竟,丁显与傅友德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从丁显的角度来看,傅友德是才勋贵之中,最值得对付的人,也是必须要对付的人。 无他,傅友德是而今的勋贵第一人。 虽然朱允炆登基不过半年。 但是半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徐达正式退隐,冯胜也半退了。 两人影响力在军中迅速削弱,说军中没有他们的影响力是假的,但是他们两人不主动参与其中,以他们两人为首的派系,就开始边缘化了。最少在京营之中,已经没有多少了。 而韩国公一系的将领,虽然迅速起伏,但是这些将领,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韩国公李祺做不了这个核心。比起其他派系之中,李祺更多是这个派系的组织者,协调者。而不是如其他派系的首领在自己派系之中,有着绝对的权威。 如此一来,傅友德就很显眼。 他能打不说,门生故吏不少,甚至没有魏国公与宋国公之外,也就数他门下,更有傅忠在,能够接班。女儿更是要嫁给朱允炆,成为国丈。 如此一来,未来傅家一门显贵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这种情况下,文官们本能绝对危险。一方面担心勋贵强大,另外一方面,也对傅家势力之大,有颠覆大明体制的危险,毕竟手握大军,父子贤明,将女儿嫁给皇帝。这样的历史人物,从历史之中拎出来,都是谁? 自然不必多说了。 丁显即便对傅友德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他也要站在文官这边说话。否则今后会被人攻击的。 丁显说道:「陛下,臣以为而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大婚,繁衍子嗣,让天下人心有所属,这才是最重要的。」 成婚,对于朱允炆来说,一举两得。 一方面,娶傅友德的女儿,也算是安傅友德之心。从而加强后方与前线的信任,另外一方面,朱允炆有子嗣之后,的确是能让天下人心安。 毕竟,如果朱允炆没有子嗣,他一旦有什么意外,说不定,皇位又转到了朱雄英一脉了。如果这样,他们这些人打个什么劲啊?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错,不过,朕一定不会让傅氏产下龙子的。」 方孝孺与丁显只能低头,不说话。 因为这样的话,不是他们可以听的。 只是朱允炆说出这样的话,傅友德未来的下场,几乎已经确定了。不管傅友德在北边打得怎么样?大概都不会怎么改变了。 傅友德这个下场,有偶然也有必然。只能说,徐达,冯胜之所以不参与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即便夺嫡成功了,就能有好下场吗?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 朱允炆看了之后,更加愤怒。将信报递给两个人一看。 却是北京派人来吊唁唐胜宗了,此刻刚刚入境,人还在河南。但是他们带的东西,就已经送过来了。连吊唁的文章都有,是朱雄英亲笔写的。自然是对唐胜宗往昔功绩的追忆,对唐胜宗而今下场的惋惜。其中明里暗里的暗示唐胜宗助逆讨正,乃有而今的下场。 自然让朱允炆非常非常不舒服。 朱允炆厉声说道:「拦着,给我扣下来。」 方孝孺说道:「陛下,这一件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如果行为,反而显得我们不够大度。」 朱允炆也知道,估计北边巴不得让他将使臣给杀了。用一条人命来证明他没有气度。只是朱允炆内心愤懑无比,他不知道,这天下在皇爷爷手中,他处理朝政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而今全天下都来恶心他。 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 这天下是怎么了? 朱允炆说道:「首辅自行处置吧。」 朱允炆没有心思在这一件事情多想了。.. 方孝孺说道:「是。」 ------ 南军前线军营之中,圣旨已经到了。 对唐胜宗追赠国公,恩荫子孙,对全家进行嘉奖,让他们一雪前耻云云。反正上上下下都有赏赐。朝廷不仅仅不责怪他们损兵折将,有失朝廷天威,反而如此宽大。 一时间,军中士气沸腾。 傅友德对这个情况也很满意。 他觉得南京已经懂他的意思了。 毕竟是明摆得,安陵堡一地打不下来,是可以绕行的。毕竟,运河虽然很重要的。但是这里是河北,并不是山西,或者四川。山西与四川很多地方,真是华山一条路,卡住了,就真过不去。而河北不一样了。 就不谈河北的大路,单单说运河,以河北的土质,几十万大军一起动手,挖一条运河,让运河避开安陵堡,有多难? 无非几个月而已。 问题是,北边不远处,卡在要害之地上城堡,并不少。总不能遇见之后,都这样办,那工程量就大了,相当于重新挖一条运河了。 这一段时间,傅友德其实并没有闲着,已经派出无数人手,去探查北军的布防,而这种大规模布防,几乎是不可能隐藏的。这一段时间,傅友德已经摸清楚了对面的想法。 已经可以下手了。 但是有一个事实,傅友德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冯胜的判断,这一战,今年很难打完。无他,这一个个城堡,就好像是钉子一般,卡在交通要道之上,大军攻不下来,继续前进,这些城堡就会成为后方隐患,而派兵看管,如安陵堡这样的城堡,少于万人,是看不住的。而万人看一座城堡。大军的兵马就卡死在后面,用什么来进攻? 战事长期化是必然。 这也是傅友德担心的,他担心后方接受不了这样的战果,或者有别的想法,在开战之前。还有可能改弦易辙。不过,而今看朱允炆的赏赐,并不将唐胜宗之死放在心上,又传来朱允文不日成婚的意思。 这自然是朱允炆对他的信任。也是他现状的认可。 傅友德就能放开手脚打仗了。 怎么打? 傅友德的想法也很简单,轻军北上,绕过这些坚城,攻其必救,寻求一场决战。 毕竟,河北都是平原。大不了从没有路的地方开出一条路。但是这样的路,是很难携带很多辎重的。这样的做法,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也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而傅友德恰恰最不怕这个。 之前傅友德不这样做,是因为战略目标不一样。 之前的战略目标,是一战平叛。在傅友德看来,这个战略目标已经破产,是决计做不到的。而今傅友德要做的,其实是打一场胜仗,而今即便这一战打赢了。 傅友德也不可能径直进攻北京。必须回来打通后勤线。只要打通后勤线之后,才能围攻北京城。 毕竟北京这样的坚城,想要攻下来,所花费的物资,是天量的。后勤线不通,根本不可能开战。 如此一来即便一切顺利,明年战事也不大可能结束,北京城下,估计还有一场大战。 而如果不顺利。 傅友德内心深处,其 实隐隐约约有一些担心的,毕竟这一道防线,卡得他***,傅友德可不觉得,越过这一条防线北上,就能一举击破敌人,甚至觉得,自己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 不顺利的可能很大。 到时候,战事什么时候结束,可就真不好说了。 第八十二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老夫聊发少年狂 既然后方的隐忧,在傅友德看来,已经摆平。他自然愿意下重手,去搏一个渺茫的机会。 毕竟,河北虽然河道纵横,但到底是平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不管什么时候,能与负,能与不能,都是打过才知道。未战先怯,是永远不可能打胜仗的。 于是,傅友德召见众将,将大军分为两部。一部围困安陵堡,并挖一道新河,让运河绕过安陵堡北上,而傅友德带领步骑数万,完全轻装。仅仅带了一个月的干粮,大举北进。 即便是步卒也带了脚力,驮马,驴骡之类。固然上不了战场。但是伴随骑兵北上,并没有一点问题。 而且,傅友德也没有走什么其他路,就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诚然,运河被安陵堡给卡死了。而不仅仅安陵堡,往安陵堡北边,几十里外,东光县,泊头镇等地方都有城堡。这三处不过数千兵马,但是将南北大动脉卡得死死的。 只是傅友德这种光棍习性,简直是以身犯险。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 须知,傅友德决心当流寇,吾后方作战的话,那么打到天津城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就轮到叶沈决断了。 ------- 「打,必须打。」叶沈说道:「决计不能让他绕道天津,更重要的是,让傅友德这样大摇大摆的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太伤士气了。」 叶沈本部人马驻守河间,其实叶沈驻扎在沧州。无他,河间府城距离运河有一些远。 虽然说,大明南北交通线,并不仅仅有运河这一条。但是不管那一条都不可能比运河更好了。即便明军当初北伐,也是沿着运河一路打过来的。 所以,叶沈也是重兵把守运河。 至于往西边,太行山东麓,自然也有人把守,但并不是重点。 何夕与叶沈构思的防线,叶沈想过很多办法。但是想来想去,叶沈觉得最好的办法,也不过是逐城争夺。即便不争夺,围困也好。最少让这些城堡,一一失去作用之后,才大举北上。 但是如此一来,北军就可以以逸待劳,拖时间了。 在何夕看来每拖一日,北京方面就成长一日。等完成所有改革,自然也形成了对南方的国力压制,到时候攻势扭转了。而这些城堡,在何夕看来,让南军啃,也要啃上一两年的。 叶沈不是没有想过,大军放弃后勤,孤军深入。 但是一想到这里,叶沈都觉得不可能。因为大军不是几千,是几万人,乃至于更多。对后勤的依赖太重,而打仗是很花费时间的。双方打到僵持,就不说一年两年的僵持,就是一个月的僵持,傅友德都受不了的。 叶沈万万没有想到,傅友德居然真敢这样做? 一切如叶沈与何夕事先预料的那样,叶沈反而不淡定了。 按理智,叶沈只需派人跟随,拖着傅友德。限制傅友德的脚步,傅友德根本不可能过天津的。就必须退兵。但是叶沈作为一个将领,他不能忍受眼前傅友德的耀武扬威,更不能忍受军心士气的变化。 傅友德是什么样的人?那可威震天下的人物,傅友德在战场上纵横披靡的时候,叶沈还没有出生的。傅友德有资历视叶沈为无物。而叶沈也能接受。只是叶沈不能接受的是,叶沈部下大多数人都接受,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甚至有了怯战心理。 叶沈很担心,这种心理会体现在战场上。 虽然起兵以来,北军打过几场胜仗,但是总体来说,战绩缺乏说服力。而今开国诸将大多都是在南京,而北京这边,大多数是资历浅薄的年轻一辈。 如果不 打破这种密信,打破权威,那么今后双方大规模决战的时候,这是要出问题的。 叶沈看来,与其那个时候出事。不如现在打。 现在优势在我,不用打赢。只要不输,与傅友德周旋一个月,傅友德就必然退兵,毕竟谁家的兵都不可能喝西北风。 大破傅友德,叶沈未必没有信心。 但是此刻与傅友德周旋一段时间,却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叶沈火器装备到了极限,更是对当地非常熟悉,后勤什么的,根本不缺,而对手可不一样。 这种情况,都不敢打,求稳。那什么时候敢打啊?等南京那些老将都老死之后吗? 铁铉说道:「叶将军,北京的命令,你也是知道。我们这一段时间,我们要做的是防守。此时与傅友德交战,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叶沈说道:「战场上,求什么万无一失都是笑话,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求万无一失,根本不可能。只是这一战迟早要打的,今日不打,纵然让傅友德无功而反,下一次怎么办?下下一次怎么办?」 铁铉说道:「下一次?」 这个铁铉还真没有想过。 叶沈说道:「打仗从来是一口气,你退一步,敌人就进一步,你进一步,敌人就退一步,而今如果不对傅友德出手,则示怯于天下。到时候,我军上下军心士气受损还是小事。如果我大军不能完成抵挡敌军孤军北上,那么天津以南,很有可能变成战场。对于,南京来说,这两三个府的土地,根本不重要。但是对我们可不是这样的。北京所辖的土地虽然不小,但是也只有辽东与河北,河北已经丢了不少,这里还丢了,长此以往,如何能维持下去?只要给南军当头一棒,才让他们知道,不可越雷池一步。」. 「才能将战线稳定在河间府南部。」 叶沈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铁铉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叶沈的话。最后,他说道:「此事要禀报北京。」 叶沈说道:「那是自然的。不过,」叶沈说道:「战机转瞬即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能先斩后奏。」 这一瞬间,叶沈内心之中想过很多。最后,想起了何夕的脸庞。顿时下定了决心。 叶沈跟随何夕多年,恃宠而骄也罢,对何夕的了解也罢。知道何夕一定不会拖他的后腿的。只要打赢,不,只要不输。他就能够对北京交代。 至于战败?叶沈就没有想过。 到不是,叶沈自信到觉得自己能胜过傅友德,而是叶沈觉得,他固然不如傅友德,但是傅友德也不是神仙,只要用兵保守一点,总能在拖时间吧。 叶沈随即下定了决心。 随即,叶沈聚集了京营数万人马。浩浩荡荡出了沧州城,因为有运河机动,很快就在傅友德北边扎营,挡住了傅友德大军的去路,将傅友德拦在运河以东的狭长地带。 大战一触及发。 而这消息也传到了北京。 ------- 叶沈信任何夕,而朱雄英却不信任叶沈。 这消息传到北京之后,朱雄英根本没有召见何夕,而是直接到了何夕家中。 而何夕正在家中享受片刻安宁。 这一段时间,何夕忙碌告以段落了。 内阁,已经内阁下属十几个部门已经确定了。当然了,还是不够稳定的。随时可能因为政务流程改变。或者说,内阁大学士变动,进行改动与合并。 毕竟,天下事务这么多,如果划分彼此的职位权力,也是一门学问。而今整个北京体系都在不断的变动之中。 部门分分合合都很正常。 这也是朱雄英这 一段时间,只关心军事,不关心政务的另外一个原因。 看不明白。 第八十三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南北第一次会战 朱雄英也想插手其中,但是很多东西,他都看不明白。 贸然出手,做对还好,做错了,直接影响天子权威。 朱雄英也就退而求其次了。抓紧了军权,只要军权在手,他的安全就没有问题。等将来看明白,学明白了之后,再出手不迟,此刻的朱雄英一心一意当何夕的学生。 而何夕也不介意多一个这样身份的学生。 至于朝廷上变动,倒不是何夕愿意。 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刻的何夕要快马加鞭,完成对中枢的改造。因为何夕之前铺垫,其实大明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但是大明体系如何转化成适应并督促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体制,说实话,何夕也不知道。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情。即便有后世模板,何夕也在探索。 何夕只能先确定大框架,出了问题,迅速调整。将本来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事情,在数年之内完成。这也是何夕在北京,在朝廷上几乎没有阻力的时候,才能这样做。 在南京耗尽何夕精力,也做不到而今的一成。 如此一来,变化太多,就显得有些凌乱了。变化很多。 朱雄英见了何夕,虽然努力维持神色,但是依然显露出一丝慌乱。 何夕说道:「陛下是在担心叶沈吗?」 朱雄英说道:「叶沈出战,是姑父你的意思吗?」 何夕说道:「不是我的意思。但是你可以看做我的意思?」 朱雄英有些忍耐不住了,说道:「姑父,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的,对面是傅友德啊?这种情况下开战,一旦败了怎么办?」 何夕说道:「陛下,你不应该现在才来问我这个问题。」 朱雄英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你应该在我用叶沈的时候,就问这个问题,一个人能力再强,也是有边界的,就必须要用人。想要人尽其用,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但是我在用这个人之前,必须进行详细的考察。一旦用了,就愿意承担所有后果。也就包括了他坏了事。」 「但是在他没有坏事之前,我对他的支持,不会有一点变化。」 「就好像现在。」 朱雄英说道:「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南边战败?你不是说过,我们败不得吗?」 何夕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此刻做什么都晚了,做得越多,错得越厉害。这个时候叶沈已经出战,陛下如果下令回军,可曾想过,诏令到军中是什么时候了,比如傅友德正打举进攻,根本撤不得。或者叶沈正乘胜追击的时候?」 「总之,陛下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无助于战事发展。」 朱雄英听了,有些恼怒说道:「难道朕就听天由命吗?」 何夕说道:「说得对。就是听天由命。而今局面,就好像是一张试卷,陛下早已写完答案,送给批阅了。要出成绩的时候了,陛下才开始着急,还真不如去拜拜神。」 朱雄英怒气忽然消失了。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说道:「我想让京营南下。由枢密院使瞿能带领京营所有骑兵进入天津。」 何夕说道:「陛下如果真有此意,我自然不会阻拦。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陛下,我留这些骑兵在京师,是作为快速机动部队,随时准备支援各方的。」 「不管是辽东有事,漠南有事,大同有事,这一支骑兵都能快速到达。而今移师天津,一旦其他地方有事,很有可能来不及了。」 朱雄英沉思片刻,说道:「不管怎么说,而今南边最重要。这一战一 定要赢,朕不输。」 何夕说道:「好。」 何夕其实相信叶沈的才华,更相信叶沈手头的实力。 北京大部分军队,其实都是原来的明军,何夕并没有进行多少改造。但是唯独叶沈所部,何夕下的功夫非常多,别的不说,叶沈所部的识字率,远远超过了其他各部。 叶沈所部是何夕打造的新军模板。 何夕从来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支军队文化程度越高,那么战斗力越高。 如果,何夕下了这么大功夫的军队,不是原本明军精锐的对手,何夕就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不过,何夕纵然信任叶沈,但也要做完全的准备,派一支军队南下,查漏补缺。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情况也是如何夕所言。 这近十万的骑兵南下,北京所有机动兵力都用尽了。虽然北京依然有兵。但是北京这座城市,已经周围的工业区难道不需要兵力镇守吗? 都已经不能调动了。 ------ 叶沈不知道何夕如何想的。此刻他已经没有机会想多少了。 叶沈终于知道了,他与傅友德这等老将的差距。 傅友德仅仅有了一个小花招,就让战场陷入了他的节奏之中。 傅友德研究过北军的各种战术。 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火铳叠射面前,最后不要硬冲,不划算。 但是,列阵对冲,就不能打仗了? 笑话? 辽军从来不冲击北宋军队的坚阵,难道辽军就打不过北宋军队了。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没有战机创造战机。 这才一流名将所为。 傅友德很快就想到了办法,那就是不等北军列好阵势就开打。在很多人想来,战场更多是宏大的场面,无数将士的厮杀。热血沸腾,但是真正的将领看来,战争之中最多的行军,是日复一日的在太阳下面行军。 从行军状态转变为列阵状态是需要时间的。 用现代话,那就是说傅友德追求一场运动战。 叶沈并不是没有防备。 叶沈非常小心谨慎,他虽然大举出兵,甚至将骑兵撒出去,与南军的骑兵战斗,爆发了数次千人级别的骑兵对战。总体上,不分胜负。 毕竟,明军骑兵大家训练水平都差不多。 战马也都差不多。装备也都差不多。彼此之间打成这个样子,也是很正常。 而叶沈谨慎逼近傅友德部,也很担心,傅友德来一场突然袭击。每天叶沈都崩着一根线,想要寻求与傅友德一场正面对决。只是,傅友德根本不搭理他。 两支军队在运河以东地区,就好像一对跳舞的男女。 一个寻求接触,一个要摆脱,但是一旦拉开距离,摆脱的那一个人就会回来了。 这种接触,试探,脱离,让叶沈压力很大。 毕竟,对面是傅友德,叶沈怎么可能不紧张。但是即便叶沈再准备,还是被傅友德抓住了破绽。 就在叶沈早上刚刚离开营地,不过几里,就遭遇了傅友德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甚至这个时候,叶沈都不知道,他得到的情报,傅友德在三十里之外,怎么一夜之间,就在营地外了。到底是下面人情报有误,还是傅友德耍了什么手段,或者说,傅友德一夜之间,忽然出现在叶沈部外围。 总之,一场大战已经不得不发了。 而今的局面,对叶沈很不好。 大军刚刚离开营地,回去营地已经来不及了。而这个时候,整个军队还 在放松的情况下。整顿需要时间。而今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说,在训练之中,这种紧急整队从来不少,但是训练的时候所需要的时间,与战斗之中需要的时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了。能将训练之中的成绩,在战斗之中发挥出三成,就已经是很厉害了。 傅友德根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八十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胜与负 傅友德已经等不及了。 因为他的后勤有限,而今这一战,谈不上破釜沉舟,但也相差不大了。 错过这个时候,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间了。 叶沈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无能。 傅友德想要抓住叶沈的空挡,用了很多手段。但是都被叶沈一一破解。最后还是叶沈太过相信夜不收的结果,被傅友德给骗了,才找到这个机会。 只能说,叶沈还是年轻,经验不够丰富,在傅友德面前还是太嫩了。 不过,傅友德还是对叶沈所部有些吃惊。 毕竟大军行动是很难隐藏行踪的,更何况在河北平原之上,更是远远就发现了军队的踪迹。虽然傅友德以骑兵为先导,迅速挺进,但是叶沈也有骑兵,双方骑兵先交锋。给叶沈一点整顿军队的时间。 但并不多。 傅友德早就计算好了。 不可能留给太多时间。 只是,傅友德却发现,他仅仅留给叶沈所部很短一点时间,叶沈所部居然有近半部队,从行军队列转化为战斗队列了,速度之快,让傅友德不敢相信,最少比他麾下的精锐快了一倍有余。 这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傅友德本部人马,作为国公嫡系,不知道打过多少恶战。这样的精锐,放眼整个大明都是少有的。而叶沈所部,傅友德也有过调查,大多都是新兵。 当然了,傅友德所说的新兵是相对而言的。 叶沈所部何夕手中准备了很长一时间,所有士卒最少的也服役了三年了。至于军官也是从各部抽调的,不是以勇武为先,而是以识字算术为先。 但是这样的人才,在大明军队之中,并不是没有。 这样的军队在后世不能算新兵了。 只是傅友德麾下是什么样的? 不说别的,傅友德本部精锐,很多都是跟随傅友德多年的老人,老一倍打不动了,推荐小辈来接班。而这些小辈都是从小督促练武,一身弓马,决计是少有的。 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上下,是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从军十年起步,几乎每一个人都见过血,杀过人。 对傅友德更是忠心耿耿,能为傅友德奋战到死的地步。 当然了,傅友德麾下这样的军队也不多,仅仅是自己的护卫而已。 但是每一个卫所指挥使,都是一个小版的傅友德。 说实话,冷兵器搏杀的残酷,远远超过了热武器厮杀。远远的开火,对心理的冲击,是万万比不上面对面厮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清军与英国人打仗的时候,列阵对射是能维持阵势,但是面对英军的白刃突击,清军就崩溃了。 虽然因为何夕的缘故,铠甲普及率特别高,甚至而今明军全部都有铠甲,最差也有一身锁子甲。最便宜。 但是明军之中,能称为甲士的人,却未必有许多。 双方是完全不同的培养思路。 而作战的时候,更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叶沈一心一意发挥火器的威力,而傅友德却想着发挥肉搏白刃战的实力,这些十年才培养出来的精锐甲士,才是傅友德最大的底牌。 傅友德花这么多精力,无非是营造一个公平的白刃搏杀的机会而已。 就而今的战场态势来说,傅友德成功了。 虽然,叶沈所部整队速度超出了傅友德的预料,但是傅友德速度也很快,数百骑兵,不,不是骑兵,而是骑着马骡的步卒,在骑兵的护卫之下,在北军阵前下马,将虎蹲炮放下,立即点火。 一时间,十几门虎蹲炮喷射出无数铁砂,打在 密集军阵之中。 还没有完成整顿的军队,立即陷入混乱之中。 随即,这数百人直接冲了进去,一时间杀声震天。 傅友德寻找到了突破口,自然抓住了机会,几乎将所有兵马投入到这支军队之中,瞬间打崩。随即南军顺着这个缺口,深深的插入了北军阵列之中。 一时间,叶沈陷入被动之中。 因为从行军队列转换为战斗对列,叶沈所部是沿着官道一字排开的,中间没有多少纵深,叶沈也来不及调配,几乎就要被傅友德安排拦腰斩断。 更重要的是双方陷入混战之中,火器的威力就发挥不出来了。 说一句实话,火铳加刺刀,其实是妥协的产物。如果真抡起厮杀,不管是长度,还是重心,远远比不上冷兵器。特别是面对这种精锐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虽然,叶沈手中虽然还有一些军队保存建制,已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甚至有完备的工事。 不是别的,就是车阵。 叶沈携带了车辆不仅仅是为了运输辎重,也是为了作为移动的防御工事。而今虽然混乱,因为外围的战斗,给车阵布置提供了时间了。 只是外面都混战在一起,车阵之中,有火炮也不能乱开火啊。 叶沈心中咬着牙,说道:「换兵器,告诉下面将士,用老家伙。」 何夕推行的全火器军队,即便有了刺刀之后,叶沈也不是太相信他们的肉搏能力的,不仅仅叶沈不相信,叶沈所部之中,有大量原本从明军过来的将领,也不喜欢。 所以,几乎所有士卒都训练过冷兵器战斗,唯独没有练过军阵。 这一点,叶沈倒是承认火铳的出现,明军之前,持大枪,开大阵的打法,已经过时了,虽然当年,徐达等人,在骑兵稀少的时候,用这种打法扫平了天下,更是漠北之战中,用这种步阵力挽狂澜,让王保保无可奈何。 但是面对火铳叠射,几乎是活靶子。 冷兵器军阵,与个人搏杀是两回事。 不练军阵,单单训练个人搏杀,倒是省了好多训练量。 叶沈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坚持了。 最少外围陷入混战之后,完全失去了控制。如果无差别攻击,自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叶沈下不了这个手,做下这样的事情,今后就不要带兵的事情了。 叶沈只能用傅友德的游戏规则玩了。 只是,傅友德觉得冷兵器搏杀,他就能赢。就太小看了北军,也太小看叶沈了。 刺刀作为冷兵器,其实很不方便,远远比不上长枪大刀,但是为什么有很多刺刀对付冷兵器肉搏,却胜利的战例。更多是因为,军队战斗,即便是混战,也更多是考验士卒之间的配合。. 而不是手中的家伙好用不好用。 也就是考验,军队的组织能力。 其实戚继光的鸳鸯阵对倭寇,甚至打出零伤亡的战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戚家军其实已经有很强的近代化特征了。鸳鸯阵很厉害,但是除却戚家军,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军队用鸳鸯阵,是不想吗?是不能。 而今也是一样的。 何夕对新军训练是下了功夫的,特别加强了中下层军官的文化教育,看似无用,但是在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作用了。 傅友德中下层将领,都是有一身硬功夫,敢打敢拼,很是勇猛。但是叶沈麾下的中下层军官,在肉搏上,并不比对面好,但是因为有文化,眼界高。在混乱之中,还保留微弱的组织。 尽快能将自己麾下的将士拉在一起。甚至用其余各种方式作战,比如手榴弹。 当然了,如果拉 开一点距离,该用火铳,也一定会用的。 更不要说,叶沈建立起车阵,就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叶沈不时派人增援,努力将伤员给拉回去了。如此一来,叶沈所部崩溃的可能性,就大大减轻了。 再经历最开始崩溃之后,慢慢的稳定下来了。 第八十五章望而兴叹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望而兴叹 这一场战事,从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到日上三杆。 傅友德在数百将士护卫之下,指挥这一场作战。这个时候,只觉得非常无力。 首先,这一场战事,已经打不下去了。 不用听什么鏖战几天几夜,从白天打到天黑。那是近现代,只有有子弹,就能一直打下去。肉搏战就辛苦不过了。即便养精蓄锐,打上一个小时,也力尽了。 傅友德自然是能感觉到的。 将士们没有之前那么勇武了。 只是傅友德知道,他们这边不行了,对面也未必能坚持下去。所以傅友德才咬牙坚持。 其次,傅友德也不想打了,损失之大,让傅友德心疼的只咬牙。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傅友德已经听到无数下属阵亡的消息了。 正如,傅友德麾下很多将士都有十年的从军经历一样,冷兵器时代合格的将领,从来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历练出来的,也就是具有不可复制性。 这一短时间,傅友德死的这么多将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补充的。 再打下去,得不偿失。 不仅仅是南军得不偿失,对于傅友德这一派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只是,傅友德完全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打到现在对面没有总崩溃啊? 甚至,傅友德不时听到了爆炸之声。 叶沈所部是纯火器军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手中什么都缺,也不可能缺火药。此刻,傅友德所部也将他们给逼到了极点了。很多人都点燃火药冲到对面去。 一个换好几个。 即便傅友德所部都是杀人老手,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胆战心惊的。 却不知道,傅友德心疼。 叶沈更心疼。 要比傅友德心疼多了。 此刻的叶沈目眦欲裂。 一拳砸在马车之上,顿时鲜血直流。 叶沈真正心疼的是那些基层军官。 叶沈找一些精通数学,有愿意从军人容易吗?一点也不容易,张明能迅速从一介白身,成为千户,就可以说明,叶沈对这样的人有多缺乏了。 而叶沈找来找去,这样的军官大多是辽东人。 无他,就是何夕在辽东经营的时候,推广教育夹了私货,而且那是最早,而今已经有一些成才了。. 何夕并没有有意将这些人放在军队之中,但是他对这些人在军队之中,并不意外,甚至也在预料之中,无他,何夕变法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学习何夕学说的人了。 还有精通数学的人了。 在南京当官,需要精通四书五经,但是在北京当官,数学是必须的。别的不说,连报表都读不明白,能做什么官啊? 所以对于变法,全天下支持力度最大的就是辽东。 而辽东出身的人,很多都是当年蒙古人的奴隶,也就是因为学习了何夕学说,才有今日的机会,不仅仅是在军中,在政界,在商界一个庞大辽东集团,正在形成。 这些人都是新法的获益者,不仅仅他们是,连他们的家乡也是。 所以,他们有与南军战斗到底的决心。当然了,叶沈所部是何夕的嫡系,也是何夕军改的种子,何夕在各方面给予优待,因为需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太过了。 但是叶沈所部待遇是全军之冠,仅次于皇帝亲卫。 这种情况下,自然能激发他们敢死之心。 这一战,也将叶沈所部的脊梁骨给打残了。 叶沈沉思了好一阵子,胸脯起伏不 定,就好像是风箱一般,好久才咬着牙说道:「撤吧。让他们在车阵后面消息,如果敌人要追过来,直接开火,不分敌我。」 叶沈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之前不撤,非但不撤,还将手头的人马增援进去,不是不想撤退,而是不能撤退,当两边人马都打在一起,怎么可能撤啊,牵一发而动全身。撤退的话,很有可能引起总崩溃。 这一战打成这个样子,叶沈觉得已经败了。但是打了败仗,总好过全军覆没吧。 咬着牙撑着,还有转机。但是撤退,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只是而今,叶沈也没有办法了。 眼看下面撑不住了。只有想办法收拢过来,用火器压制阵脚,隔开双方,即便有大量无差别射击,叶沈也没有办法了。能保全多少,就保全多少了。 只是,一个叶沈万万没有想到的局面发生了。 那就是,叶沈这边撤队,南军并没有追击。 此刻双方都打得精疲力尽。只是都咬着一口气。不敢泄。而今南军目送北军撤退,并没有任何一个命令,而是自发的。因为他们也打不动了。 傅友德见到这个情况,叹息一声,说道:「撤退吧。」 傅友德本想一举击破叶沈,今日一战,这个想法已经破产。 更加让傅友德难过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作战思路的破产。 是的,当北军大规模装备火器之后,傅友德也研究了火器发展,感受到火器的变化,傅友德在战术上也有自己的想法。也算是路径依赖,傅友德一辈子都指挥冷兵器作战。火器从来是辅助作用。 这种情况下,傅友德转变思想是很难的。更重要的是,在火器战法上,北军有先发优势。这种情况下,不另辟蹊径的话,仅仅是追赶北军,很长时间,他们都要落在后面。 当然了,还有一点不好说明的原因。 傅友德是什么人?大明国公,天下名将。而秉承火器新战法的是什么?是何夕,何夕在军事上的威名远远不能与傅友德相比,而傅友德也不想居于何夕之下,跟着何夕亦步亦趋。 傅友德才想搞出新的战法。 一方面强大了,很多人想当然觉得另外一方就弱,火铳远程杀伤很厉害,但是傅友德看见了火铳,那么是加了刺刀的火铳,依然觉得,火铳加刺刀之后,依然比不上刀枪管用。 傅友德的想法,就是尽可能与纯火器军队进入肉搏战之中。 今天一战,这个战术思想体现。一句话,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 只是而今一战,让傅友德完全不敢相信。 是的,他承认火器军队肉搏是有问题的。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大到是致命缺陷的地步。 傅友德所部人员是少于叶沈的。今日如果从伤亡上来说,也是叶沈所部伤亡更大,从这个角度来说,傅友德是胜利者,但是傅友德没有那么傻。 傅友德带领的军队,在南京所有军队属于精锐了。傅友德并不觉得在肉搏上,谁能胜过他了。他连自己的亲兵都投入进去了。对方都吃下来了。 甚至打出了傅友德都感到吃惊的反击。 那就是抱着火药的反冲锋。 这种情况,任你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都要变成渣渣。 而今傅友德付出代价,虽然还没有请点出来,但是傅友德却知道,他这一支大军,元气大伤,没有几个月的休整,是恢复不了战斗力,甚至即便恢复了战斗力,也未必能比得之前全盛之时了。 毕竟很多战将都不是能随便补充上来的。。 但是他的战略目标根本没有达成,面对元气大伤的叶沈所部的坚壁,不仅仅这些 精疲力尽的将士们没有进攻欲望,连傅友德也没有进攻的欲望,说是怕了,有些过分了。只是傅友德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 何必让将士们白白伤亡。 这几乎是一场败仗了。 傅友德并不是没有打过败仗的人。但是这一场败仗让傅友德找不到前进的方向,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八十六章惨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惨案 傅友德判断局势的能力是一流的。既然知道拿不下叶沈,撤退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似乎一夜之间,就从撤走了。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叶沈却不敢轻举妄动。 叶沈清点伤亡,整理军队,将残破的建制补充完整,以便再战。 更是整整一夜没有什么怎么合眼,唯恐傅友德杀一个回马枪。 不得不说,叶沈被傅友德这一击给吓着。 要知道,军队数量越多,隐蔽的困难就越大。叶沈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周围的探查,可以说,向周围各方面都有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探马,但是傅友德怎么的忽然出现在营地附近的。 如果不是叶沈谨慎,营地从来层层加固,否则,他很有可能面对一场夜战。 那个时候,叶沈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对,叶沈一想到今日之种种,都觉得后背冷汗直流。因为,这一场战事,从开始到结束,叶沈完全失去了主动权,都在傅友德算计之中。能撑起下来,靠的不是叶沈,而是部下训练刻苦,何夕后勤保障非常高。士气高昂。 从将领的角度来说,叶沈被傅友德按在地上摩擦了。 在此之前,叶沈其实有一丝丝骄狂之气的,他出道以来,虽然不是百战百胜,但是胜多败少,即便是败仗,很多也是非战之罪。再加上,何夕对他的宽纵。让叶沈内心之中,是有一丝丝骄狂之气的。 他口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深处,未必不觉得,那几个国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比他早生几年。遇见太祖开国的好时候而已。 而今,他才知道。有些人了不起,是真了不起。 他今日侥幸之极。 所以,即便傅友德已经撤走了。他也不敢轻易相信。 就地扎营,从各地调来很多药材郎中,医治伤员。不敢轻易来动。因为一动,就怕出现破绽,被傅友德给抓住了。下一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另外,叶沈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这一战,他固然损失惨重。但是南军也失去了继续北进的能力。所以,他不担心,傅友德继续进攻北京。 只是忽然有一个坏消息从南边传来。 这个时候叶沈正在视察,将士墓地。当日一战,双方丢下近两万具尸体,其中最多的叶沈所部,傅友德所部仅仅丢下七八千具尸体。而在之后的两日,更是有一万多名轻重伤员救治不了而死。 毕竟这一场大战打得太惨烈了。 严重出乎叶沈的预料。 叶沈在战术思想上是比较激进的,他继承了何夕提倡的火力论。也就是认为今后战斗之后的衡量双方强弱的力量,不是人数多少,而是有多少火力,多少火铳,多少火炮。 从而,叶沈得出一个不能算错的理论,今后战事,更多是远距离火力打击,肉搏战会越来越少,甚至消失。 惨烈的肉搏战,会很少发生了。 在叶沈看来,北军具有火力优势,不可能伤亡太多,带的军医与药材之类,根本不够。戴神医结合这个时代金创术,总结了一套外科医术,也培养出很多军医。 但是问题是,相比之下,军医与药材在面对这么多伤员的时候,还是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 才有而今情况。 战死与伤重不治而死的人,接近全军的三分之一。而今看来,当时没有崩溃,叶沈真觉得是侥幸。他都不知道下面人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些战死的将士不能拖得时间太长了。 于是,只能草草埋葬。而南军战死将士,也掩埋了。 叶沈漫步走在这里,看着一眼看不到头墓地,以及墓地上一个个竖起了木头刻成的墓碑,一瞬间呼吸有些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来没有那一刻,叶沈是如此厌恶战争。 叶沈作为将门子弟,从小都渴望打仗,因为他从小的教育,他想要的一切,都要从战功之中获得。而今他忽然走到了自己反面。 人的成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完全否定了自己少年时期的想法。 而也是这一刻,叶沈从一个年轻将领,真正走向天下名将的道路。 看见战争带来一切利益,也能看到战争带来的巨大伤害,感受到作为将领眼中的战争,也感受到最普通士卒,最普通百姓眼中的战争,叶沈才能真正把握战争。 只有没有真正打过仗的人,才叫嚣战争。而真正与战争亲密接触,感受到他的残酷的人。不会如此轻浮。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来报。说道:“将军,斥候来报,再南边发现-----,发现-----” 叶沈说道:“发现了什么?” “发现好几村子,寸草不留,所有人都死了。南军屠村了。”这个士卒说道。 叶沈大吃一惊,说道:“什么?” 其实叶沈在知道傅友德沿着运河东侧东岸北上的时候,叶沈就下令让运河东岸的百姓坚壁清野。全部撤到西岸来。 只是叶沈并不觉得,傅友德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傅友德是大明国公,这些百姓是大明百姓,傅友德这么做,是会被诟病的。叶沈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让傅友德获得补给。 但是效果很不好。 其实古代打仗,对老百姓固然是一场灾难,但是大明的军纪尚可,不管是北军与南军,到差不多。对于普通穷人来说,即便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家里一点家当,是他们所有家当,不可能丢弃。 叶沈也没有要求强制执行。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傅友德是怎么想的? 随即叶沈内心闪过一个念头,暗道:“我怎么给何大人交代?” 何夕之前给他说过,要尽可能保护百姓。叶沈也知道,而今北京所辖各地,产粮区比较少,河间府放眼全国,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产粮地,但问题是,对北京方面已经是很重要了。 傅友德这样做,对北京方面战争潜力伤害很大。 想到这里,叶沈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一个墓碑上,手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 时间回到三天前。 如果有可以的话,傅友德也不想下达这个命令。 只是,在傅友德看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傅友德与叶沈是完全两代将领。 傅友德是在元末战乱之中硬生生打出来的。什么胜仗败仗,险战恶战,傅友德都打过,但本质上,傅友德是一个野路子,兵法什么,不能说没有读过。但是他是一边打一边读的。 在打仗的经验上是非常丰富,但是对于兵法理论来说,却有点浅薄了。更因为如此,傅友德做战更依赖于经验。 但是叶沈不一样。 叶沈真正成长,是跟随何夕去南洋,当何夕的护卫。这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何夕有时间都给叶沈讲解军事理论。当然了,何夕说起理论来是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具体指挥作战就不行了。而叶沈在父亲的培养之下,轮换过辽东下面各个职位,对大明军事体系有着全面的了解。 经过何夕理论培养,双方结合在一起。才有叶沈做的根基。 傅友德与叶沈在遇见一件问题的时候,思考过程是完全不一样的。傅友德所想的,就是他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相似战例,然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看看能不能应用在眼前。而叶沈却是用自己的军事理论分析眼前的事情,想出应对手段与办法。 第八十七章双方都大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双方都大捷 故而,那一战之后。傅友德虽然撤回来了。他面对的也是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缺医少药。 是的,叶沈这边缺医少药,傅友德只会更缺,要知道他已经轻装了。带的东西非常少,几乎没有带什么药品,再加上急于与叶沈所部脱离。所以,根本没有给伤员疗伤的可能。只能带着急速行军。 如此一来,一路上,伤员死亡数量相当之多。 甚至连挖坑埋了的时间都不够。 只能,火葬。 如此种种,对军心士气的伤害非常大。 但是傅友德有什么办法啊? 傅友德没有别的选择,无他,损失太大。打得时候,傅友德所部,有一股傲气,这一股傲气不是别的。就是大明这几十年来,对外屡战屡胜。从无败绩。 一时间打得上头,根本没有感觉。或许说是集体狂热。 但是等热血冷却了,看着身边这么多伤亡,很难没有人心动摇。 傅友德很清楚,这一支人马,最近不能用了。不能再打了。很容易崩的。但是他又要这一支军队保存战斗力,毕竟,这里附近还有其他北军。 有些战事,不是他想回避就能回避了? 怎么样才能让伤亡惨重的部队,迅速恢复士气。 对于这个问题,傅友德的答案是,放手劫掠,屠城,屠村,让将士们释放出心中的暴虐。 这种办法,在古代战争之中,屡见不鲜。在损失惨重的攻城战之后,将领都下令洗城,都有这方面的意图。 对傅友德来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果然在无边杀戮之中,似乎傅友德所部恢复了士气。更是得到不少财物与食物,这才很快回到了安陵堡附近,与大军汇合。 到了这个时候,傅友德才算是松了一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后方汇报战事。但是傅友德不可能谎报战报,只能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至于结果,就要看南京的想法了。 ------ 似乎,南京与北京心有灵犀一般。 北京官报与南京官报,同时宣传大捷。 北京宣传为齐家务大捷,因为交战双方距离最近的一村落就是齐家务。而南京宣称是天津大捷,因为,傅友德已经距离天津非常近了。如果没有叶沈阻拦,饮马天津,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清楚。相传,朱允炆听到这个消息,狠狠摔了几个花瓶,都是官窑精品。 而在北京这边,情况又大是不如。 朱雄英听到消息之后,立即来见何夕,说道:“姑父慧眼,叶沈可担大任。叶沈可担大任。朕要封叶沈为侯?就沧州侯如何?” 何夕说道:“陛下,我觉得叶沈在这一战之中,进退失据,被傅友德牵着鼻子走。如此封赏,恐怕不能让天下信服,名爵乃天下名器,不可轻率授之。” 朱雄英说道:“姑父不要对下面太过苛刻了。” 何夕说道:“倒不是臣苛刻。这也是保全之道,臣不客气的说,叶沈的能力,天下定鼎之后,国公之中,必有一席之位。只是他到底是太年轻,压一压也好,更何况他这一战的确不漂亮。” 不仅仅不漂亮,而且让何夕心疼之极。 何夕拿叶沈所部做种子军队的,毕竟大明大部分军队都还没有改造。火器虽然多,但也仅仅是叶沈所部是纯火器部队。死这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补充的。 有一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那就是扩大教育体系。这一件事情一直是解缙在做。但是解缙的思路与何夕的需要有一些差别。何夕想要的大量人才,与解缙理解大量人才是不大一样的。 不仅仅是军中需要人才,朝廷需要人才,连各地公司都需要人才,地方官府,甚至地方农场,各方面都需要足够的人才。 何夕虽然尽可能让行政简单化,好让百姓适应。但是问题是,何夕不得不面临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管怎么简化,本质上,新政对老百姓来说,与官府打交道,是变得更复杂了。更不是更简单了。 毕竟何夕尽可能让政府直接对接百姓,减少中间层次,因为中间层次会在行政命令传达之中谋取大量的利益了。给百姓增加大量的负担。 不过,何夕之所以压制叶沈的爵位,并不是因为心疼伤亡,何夕到底是亲自上过战场的,知道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既然将方面之任给了叶沈。叶沈所做一切后果都敢承担。 何夕单纯的觉得,叶沈这一战打得不够漂亮而已。 叶沈这一战虽然不漂亮,但是却将自己的位置坐稳了。而今朱雄英已经没有易帅之意了。 既然如此,叶沈将来有太多大战要打了。何必因为一场不漂亮战事而封侯啊。 朱雄英说道:“既然姑父这么说了,朕就坚持了。不过,将士们辛苦了。朕准备南巡河间等地,见一见下面的将领,嘉奖一番。姑父觉得如何?” 何夕看着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正好,臣也准备南下,就让臣陪陛下走一趟。” 朱雄英这一番话是阳谋。 朱雄英就是要在军中有自己的影响力。即便河间方向的军队都是何夕所有。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军队都是大明的军队。估计很多将领对上层的问题,他们感受并不是太深。 甚至有些迟钝。朱雄英不求能将这些军队给拉过来,但是只要能拥有一些影响力就足够了。 皇帝在大明体制之中,具有先天优势。 朱雄英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也乐见其成。反正他对而今的权力并不贪恋,该交给朱雄英的,也会交给朱雄英,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让朱雄英安心,也是一件好事。 朱雄英有些好奇说道:“姑父,你为什么南下?也是为了巡视诸军吗?” 何夕摇摇头说道:“并不是,是为了沧州惨案。” 朱雄英说道:“傅友德做得的确可恶,但是也不至于让姑父亲自走一趟吧。” 何夕说道:“下面报来,傅友德所过之处,屠村十八座,共有两万余人,不分老幼。残酷的令人发指。但是不得不说,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陛下,有所不知,其实河北府县经过臣整顿之后,都支持北京,但是下面的百姓,有不少心向南京,毕竟太祖是在南京坐龙庭,百姓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觉得南京是正统。” 朱雄英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说道:“朕知道,但是无可奈何?朕总不能与这些愚民置气吧?” 朱雄英倒不是不想,奈何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如果仅仅是一个两个人,朱雄英早就杀了。但是这是几十万,上百万人这么样想,朱雄英也只能与不与这些人置气了。 总不能将百姓全杀了吧? 不可能的。 何夕说道:“而今,却有了转机。” 朱雄英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沧州惨案?” 何夕说道:“正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南京的真面目,特别是让河北百姓知道,他们在南京方面看,已经是逆贼了。对于逆贼什么办法都可以做,再有,如果让南边掀起反对傅友德的浪潮也不错。” “臣也看过下面的战报。”何夕不由摇摇头,似乎在品味战报之中的苦涩,说道:“傅友德太难对付了。老而弥坚。如果能换帅,就再好不过来了。” 朱雄英听了,也是一笑,说道:“姑父想得太好了。朕那弟弟,决计不可能如此不智。” 第八十八章商议白话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商议白话文 朱雄英对朱允炆还是了解的。朱允炆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决计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最少最基本的政治家的手段,还是知道的。 在朱雄英看来,整个南京最适合统领大军北伐的,也只有傅友德。 虽然沧州惨案,看起来很大,但是只要朱允炆挺傅友德,根本不是一件大事。算不得什么的。 何夕说道:“臣有一事,想要与陛下商议一下。” 朱雄英说道:“何事。” 何夕将一本书递给朱雄英,朱雄英拿过来一看,不是别的,正是《三国演义》。 朱雄英拿过来,并没有看。说道:“姑父的意思是?” 这本书他看过。 无他,作为这个时代对后世影响力最大文学作品。朱雄英岂能不好奇。而且好奇的不仅仅是他。朱元璋也好奇过。历史上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想要流传开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但是有了何夕这变数,这一本书流传开来速度要比历史上快得多,虽然不知道天下皆知,但是在很多地方已经很流行了。 何夕也看过。何夕一度对照后世的《三国演义》与这个时代的原本对照过,发现了太多的修改痕迹了。 不过,而今让朱雄英看,不是要朱雄英看这本书,而是看白话。 《三国演义》已经是白话文作品了。 虽然后世称之为明清白话。其实也很口语化了。 何夕说道:“陛下,今日之事,本来是要与解缙谈的。但是想来想去,臣还是先跟陛下谈,再与解缙谈吧。谈得不是别的,就是白话。而今天下各处都需要人才,军中朝廷地方乃至于商人,特别是工业上。” “工业上工人不足的事情,臣想过很多办法去解决。比如能用机器就不用人工。但是臣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那就是工业上缺少大概有素质的工人。工厂之中很多工作,已经精细到,不识字都不可能做工的地步了。” “也就说,工业发展下去,盲目提高工人数量,已经不行了。更不要说,而今我们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提高工人素质,最少识文断字,懂的算术,这是最基本的。” 朱雄英有些明白,又有一些迷糊,说道:“那这与这本书有什么关系?” 何夕说道:“传统的教书育人的办法太慢了。最少要好几年才能培养出一个人。而今我们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我们需要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不是一万个,而是十万个,一百万个,如果可以,我希望全天下的人全部识字。” “这必须要减轻教育成本。” “我已经邀请各地音韵大家,传立拼音体系,并准备召集书法大家,从草书之中挑选简化字。更准备推广白话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最多的百姓识字。” 拼音,简体字,白话文。这三样是降低教育成本利器。 其实古代也有切音体系,不过,不大方便而已。而且古代与现代口语不一样,用现代拼音不可能。最好重新搞一套,只要了解原理之后,其实并不复杂,需要的凡是大量的重复工作,梳理字体。 而简体字,其实大部分简体字都是古代自行简化的。甚至除却清朝之外,几乎没有正体字这个概念,在明代,科举考试之中写简体字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何夕的简化字运动,与其说简化字运动,不如说是规范字体运动。 只不过将所有字体之中,最简单那一个定为正体。 至于白话文,其实就是书面语口语化。 这也算不上难,毕竟何夕古代白话作品本来就不少。何夕不过是顺应这个潮流而已。 朱雄英听了,沉思了好一阵子,微微一叹说道:“这一件事情的确不好办。” 何夕完全从功利角度出发,但是朱英雄却感受到了难度,因为这根本就是在挑战士大夫们的话语权。如果力行白话之后,这些读了一辈子书的人怎么办? 别的不说,单单说翰林之才? 什么叫翰林之才。 就是有能力为朝廷草拟诏书的人才。 一封正经的诏书,必须是四六文,其中对仗典故都有讲究的,一般人根本没有水平写这样的文章。没有一个几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而一旦改为白话。 他们几十年的苦功,都付之东流。 他们怎么肯啊?沉默成本太高了。 何夕之所以,觉得与解缙说不通。就是因为解缙也是这些人一份子。 解缙虽然支持何夕的变法,但是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往上爬找得梯子,同时,解缙在学术上也是比较灵活变通的,并不是非常古板。觉得圣贤一字不可易那种。 但是不管是那一种情况。解缙的学问根底在古文上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这是挖解缙的根基。 解缙怎么可能同意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人身上。即便有很多人是何夕的学生,但是他们也是从小学习古文起步,他们内心之中,未必看得上所谓白话文。只是因为何夕的缘故,最多是在做这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反对而已,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朱雄英才觉得这一件事情非常难办。 如果在南京的话,何夕这个建议就不需要提了。 民国白话文运动,是与五四运动差不多的世界,那是中国知识分子对中国传统文化完全失望的情况下才让步的。即便如此,当年关乎白话与文言的争论,也是相当激烈的。 而今好好的,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何夕变法也就变法了。但是动文言,就是动天下文脉,这是万万不可的。几乎得罪了天下所有的读书人。 何夕说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做的。甚至不做都不行。” 何夕何尝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有多难办。甚至何夕一度想将这一件事情搁置。但是如果何夕不想快速推进变法的话,其实是可以搁置的。但是而今何夕却不得不拿起来。 无他,工业化一启动,需要东西太多太多了。对人力的要求,增长太快了。 工业社会识字率特别高,并不是因为资本主义对推行教育有什么热爱。而是工业化的需求在,没有那么多的有素质的工人,就没有高速运转的工业体系。 而何夕以战争为柴,点燃的工业化之火,同样是在极端的时间之内,需要非常多的有素质的劳动力。何夕根本没有时间一步步培养,必须下狠手。否则很多事情根本就推行不下去了。 此刻的何夕,甚至有一种感觉,并不是他引导工业化,而是有一种滔滔大势,架着他拼命往前走,他所能做的,就是小心的调整方向,不让自己连这一艘工业化之船,撞在礁石上,砸得粉碎而已。 其他的,何夕所能想得并不多。 朱雄英说道:“只是朕还是觉得,而今做这一件事情风险太大了。” 何夕说道:“那臣就进二退一了。” 朱雄英说道:“进二退一?” 何夕说道:“不久臣就正式上奏,推行这一整套法案。陛下召集所有人商议,然后给臣打回去。臣再折中一下,比如,工人教育,军校等地方的教育,可以用白话,而其他事情,特别是朝廷正式公文,必须用文言,或者文言与白话令份同行。” “陛下,觉得这个办法的如何?” 朱雄英听了,有些感动的说道:“不错。只是如此一来,就辛苦姑父背上骂名了。” 第八十九章文化战争的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文化战争的开始 何夕自然会有骂名,甚至骂名还不小。 毕竟,让天下读书人都不高兴的事情,何夕做了。还能在读书人哪里得了好吗? 但是朱雄英却很高兴。 无他,他觉得何夕是在表面心意。 无他,何夕如果留恋权力的话,是决计不能做这一件得罪太多人的事情了。这一件事情一出来,一旦天下太平,何夕的位置就会立即不稳定。 无他,治理天下少不了读书人。 而今天下最多的读书人,就是那群学文言长大的人。 何夕怎么可能受欢迎啊。 何夕说道:“陛下,臣的心意早就说过了。臣从来是不在乎权力,只在乎做事,只要能将变法推行下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臣都心甘情愿。” 何夕这一番话,是实话。但也不是实话。 是实话,何夕是想功成身退。 不是实话在于,何夕从来不觉得古代文言文能与白话文争锋。 即便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存在白话与文言并存的情况。但是白话必将战胜文言。 原因无他,就预言本身,文言的生命力远远比不上白话。文言仅仅是书面语而已。白话有那么多人在说。使用人数多少,本身就代表着生命力的强弱。 更不要说,这双方背后的支持者。 文言文背后的支持者是儒家,而白话文的支持者,是军队的军人,工人,乃至于何夕所倡导的新学。即便再推崇古代文化的中国人也不得不承认,现代文明是胜过古代中国的。 何夕提炼的东西,虽然现代文明的一爪半麟,甚至体系并不完善。但是依然要胜过古代文明的。 这一场漫长的文化战争,胜利者一定是白话文。 白话文胜利之后,何夕会是一个什么地位? 只是何夕对这个并不是太在乎的。也没有想用这个谋取政治上的好处而已。 ------ 虽然朱雄英与何夕准备南巡。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关乎沧州惨案的宣传就已经开始了。 一时间,解缙发动了几乎所有的渠道,将沧州惨案这一件事情传遍天下,即便是南京城中,也有无数小报。诋毁傅友德。傅友德的名声一下子变得臭不可闻。 如此一来种种压力都压倒了傅友德身上。 很快傅友德都接到了命令。 让他回家述职。当然了,还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是参加皇帝的婚礼,也就是他女儿要出嫁了。 傅友德在安陵堡外面大营,也轻轻一叹。此刻秋天快走到了尽头。北方大地即将变得冰天雪地了。倒不是说不能动兵。但是不管怎么说,北方的冬天打仗,需要注意的事情相当多。 北方的冬天,虽然不如莫斯科的冬天那么骇人。但是大军出动所需要的准备也是很多的。 再加上之前的败仗,给傅友德带来很多很多东西,他需要时间去调整。以全新的战术体系来迎战北军,最少以现在的打发,是完全打不赢的。 所以,他也想回南京了。 因为这一件事情,不是他在这里能够做到的。 傅友德将大军交给副手之后,就轻车简从,回到了南京。 只是刚刚回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高丽战场上的。 是傅忠写信来抱怨。 日本战场上勾心斗角,他要注意的事情太多,好像被一层层的绳子给绑上了,身陷泥泽之中,虽然有数万大军,但是动弹不得。他请求父亲,想办法派数万援军过来,如此一来,就能平定日本,转向西征了。 傅友德见状,不由苦笑,傅友德虽然不能说是自身难保,但是对日本也是很难插手了。更重要的是,高丽日本所在的东洋,对南京方面来说,已经有些鸡肋了。 日本战乱,从日本到南京的黄金白银也受到了影响。大大减少。再加上,之前维持东洋地面军队的人力物力都是辽东支持的。而今,都需要海上运过去,成本大增。算一个整体账的话。 得不偿失。 再往高丽投入军队,远洋支援维持一只军队已经很困难了,如果再加上一支,岂不是更困难吗?更不要说,傅友德虽然不知道南京的家底如何?但是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打仗打得是钱。 而今南北双方战事,非一日可定,钱,财政上的支持就更重要了。高丽方面完不成牵制北京方面的任务,反而成为南京方面的累赘,这已经让南京很多文官不舒服了。 当然了,朝廷之中,也是有知兵的人。韩国公李祺就非常反对。他认为只要征东军存在,北京方面就不能不加强对东方的防御。这就牵制住北京的力量了。 这才让征东军维持下来。 但也仅仅是维持下来,至于傅忠所说的,征兵数万,一战而定,傅友德知道根本不可能,也不相信。 日本是傅友德打下来的,傅友德知道日本的情况,虽然而今变得比当初更加复杂,本质上没有变化,那就是日本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政府的国家,想要征服这样的国家,反复数次,等将来生活在日本国的人死光,剩下都是大明占领之后所出生的人,那个时候,大明对日本的统治,或许才算得上稳定。 也就是说,日本问题本来就很棘手。 不是能速战速决的。 如果,傅友德在北边大胜而归,这一件事情,他还可以开口。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他最好当做不知道。 傅友德回京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见朱允炆。 但是朱允炆并没有见他。原因是大婚在即,礼仪繁忙。推到大婚之后,再见他。其实是朱允炆对傅友德愤怒之极,正如朱雄英所言,朱允炆不是傻子,他知道轻重。 正因为知道轻重,所以他明白,而今没有人能代替傅友德,且不说能力问题,单单是忠诚都很成为问题。毕竟,北方那位可是他的哥哥,大明太祖皇帝嫡长孙。 如果他将大军所托非人,这家伙领着大军投降了,他岂不是完蛋了吗? 而傅友德虽然打得不好,还做下蠢事,也就是沧州惨案。但是傅友德的能力,忠心,与他的利害关系,让朱允炆选来选取,最后只能是傅友德,不可能有别人。 但是朱允炆知道自己在城府上还是有一些浅薄,唯恐自己见傅友德的时候,露出破绽来,这才用这个理由,推托几日,让自己平静一下。 当然了,朱允炆所言也没有错。 皇帝成婚,礼仪繁忙。 要知道,这是大明第一次皇帝成婚。朱元璋称帝之前,已经与马皇后成亲。历史上大明第一个未结婚就登基的皇帝,是正统。正统结婚的时候,是一个皇帝婚礼,就成婚这一件事情,该采用什么样的礼仪,朝中还有一番争论。 而今同样是这样,朱允炆这一场婚礼十分隆重。 需要完成这几个目标,第一自然是拉拢傅友德。让傅友德绑在他船上,第二个目标,向全天下人宣布自己已经成婚,是一个成家的男人了,从而确立自己的权威。尽快的将朱元璋的痕迹洗去,天下将进入建文时代。 第三,其实也是文官们所想的,粉饰太平。更是彰显出他们的能力。虽然北方依然在打仗,但是整体上对江南,对南京,根本没有太多的影响。似乎根本不存在一个北京,也不存在与北京的战事一般,从而凝聚人心。 但是也不至于皇帝一点时间都没有。作为借口却是极好的。 第九十章徐达的总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徐达的总结 几个小丫鬟搀扶之下,徐达颤颤巍巍出来见客。 徐达已经很长时间不见外客了。不过,傅友德不是寻常人。傅友德三番五次递帖子求见,徐达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毕竟,徐达已经老了,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是孩子们日子还长。傅友德未来的地位可想而知,即便未来倒台,也必然有数年,或者十数年兴旺发达。这种情况下,徐达总是要给一个面子。 不过,为了防止傅友德说什么不该说,不能说,他不愿意听的话。他特别让几个丫鬟搀扶着,徐达最近情况是不大好了,人老,年轻时候亏欠都找上门来,体弱无力。但是不管再怎么无力,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无非最好铺垫。 有什么他不想回应的事情,好立即发病而已。 当然了,徐达也不准备装多像,他也不指望能骗过傅友德,无非是给双方一个面子而已。傅友德是聪明人,即便知道徐达是敷衍他,他也不拆穿的。 因为徐达敷衍他,这本身就是给他面子了。这个世界上,能让徐达敷衍的人,并不是太多。 徐达颤颤巍巍的坐定,还真有老态龙钟的样子,说道:“我老糊涂了,而今耳不聪,目不明,不过是待死之人。不知道颍国公为什么一定要见我这个老朽。” 傅友德恭敬的说道:“大将军,末将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还请大将军指教。” 徐达说道:“老糊涂了,你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又怎么能想明白啊。”说话间,徐达就筹备发动,到底是该头晕昏倒,还是口吐鲜血,或者其他办法,能让傅友德知难而退。 傅友德说道:“大将军,我在前线种种,想来大将军都已经看过战报。说实话,我只觉得自己早生了三十年,而今火器大行于世,今后战事,与我们那个时代完全不一样了。难道大将军就不想一窥未来之变化?” 傅友德这一番话,打消了徐达回避的念头。 无他,这番话说到了徐达心坎之中了。 人生到了徐达这个地步,能被他牵挂的,无非是两三件事情。一是大明的未来,二是徐家的未来,第三,就是未来战事之变化。 前两者是世俗的烦恼,而对于大明的未来,徐达即便是牵挂,也不会插手了。因为无用,反而有可能引火烧身,遗祸子孙。但是第三,却是徐达的兴趣所在。 徐达打了一辈子仗了,兵法几乎融入自己血脉之中,徐达的一举一动,甚至任何决策,都似乎有兵法的影子,说徐达对火器给未来战事带来的变法没有兴趣。 徐达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天下间,可与徐达论这一件事情的人,在徐达看来,不过两掌之数,估计还有三五个在北京那方面,而今南京方面,能跟他讨论这个的,无非是傅友德,冯胜而已。 至于其他将领,很多都是很迟钝的。他们甚至没有嗅到这种军中大变革的风潮。 碌碌之辈而已。 毕竟这种人才是整个世界大多数。 傅友德说起这个,徐达还真有兴趣了。傅友德在徐达麾下多次担任偏师主帅,徐达对傅友德的能力还是了解的。正因为了解,才知道傅友德是智勇双全大将之才。 否则比傅友德资历深的,比傅友德关系牢靠的,都没有走到国公的位置,为什么傅友德成为国公。与其说,朱元璋慧眼识珠,还不如,傅友德比其他将领都稍稍能打一些。 这样人有亲自出手,打了一场败仗,将一世英名送到了无名小辈手中。自然是痛定思痛,对这方面的想法,定然非常深刻。 徐达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说道:“颍国公何以教我?” “不敢当。”傅友德说道:“不过,这一战的种种,倒是可以说给大将军听,总比大将军道听途说的详细多了。” 于是,傅友德开始对他这一路北上进行复盘。 将他打得非常憋屈的两仗之后,他忍不住吐槽道:“按理说,人都死了,我不该说什么的。但老唐也真是的。我本意就是想要硬碰一下安陵堡,但是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亲自上阵。将性命丢到城下,弄得我很是被动。实在是-----” 徐达正在沉思北军的种种战法,阵型转化,火铳兵于车阵的结合,还有骑兵与火铳兵的配合,乃至于安陵堡的特殊设计。只觉得其中有无数玄奥。只是有一些东西,他能想明白。但是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 听傅友德抱怨,徐达淡然说道:“你知道,你这一战败在什么地方?” 傅友德说道:“请大将军指点。” 徐达说道:“你轻敌了。所以急躁,因为急躁,所以到处都是破绽,叶沈这孩子是有手腕,只是太嫩了点。如果是我,我会让你安陵堡下三十万大军,匹马不得南归。” 寻常人说这话,别人只当是吹牛,但是徐达说着话,那一定是真的。 傅友德也不得不承认,但是他依旧有一些不服气,说道:“我已经够慎重了。怎么能说轻敌啊?” 徐达说道:“怎么不轻敌?别的不说,你告诉我这些,你进军的事情都知道吗?” 傅友德张口结舌,不得不摇摇头。 这些是傅友德从与北军交战之中,一点点的总结出来的。北军的底子也是明军,明军的典章制度,傅友德太清楚了。他本身就是创建者之一。而何夕即便创新,也不可能凭空搞出一套体系。必然是在明军体系上改动。 以傅友德对明军的了解,虽然不知道看一眼,就怀孕。但是打上一仗,北军种种变化,几乎了然于心。但是在此之前,的确不大明白。 徐达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你麾下大军,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对北京来说,岂不是知己知彼?你败得不冤。敌情不明,孤军深入,兵家大忌几乎全部给犯了,不败才怪。你到底是瞧不起叶沈这小娃娃。以为看来,二十年后,说不定就是这娃娃独领风骚了。” 傅友德冷哼一声,说道:“那也要他能活到二十年后。” 徐达心中叹息一声,也没有与傅友德争辩。 毕竟立场不一样。 徐达在南北两京之间,是偏向中立的。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搞不明白,朱元璋死后这个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朱元璋死前布局,不像。是朱允炆做了手脚夺位,也不像。 所以在徐达看来,叶沈是他的后辈。要知道,收复辽东叶马两将是谢家余孽,当年长枪军叛变,他们两个没有跟随。虽然没有被清算,但是后来边缘化了。而长枪军主角就是姓谢,与徐达的夫人是一个谢家。 当年乱世种种,而今徐达都放下,他对叶沈不存偏见。 但是傅友德可不一样了。傅友德可是将自己,与傅家的全部都压在朱允炆身上了,即便不说立场的问题,傅友德也是咽不下这一口气,他承认,叶沈是小辈之中难得的将才。同时,他也下定决心,不让叶沈活得二十年之后的。 徐达说道:“你觉得,北京这一套打发,该如何应对?” 傅友德说道:“这已经翻来覆去几个月了,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思路。难不成今后,就如此大眼瞪小眼?” 徐达说道:“你啊,一开始就错了。既然火铳列阵之后,如此难以攻克,就当他是一座城池便是,破阵如破城。” 第九十一章破阵如破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破阵如破城 傅友德听徐达这一句话,浑身一震,口中喃喃道:“破阵如破城?” 响鼓不用重擂。傅友德本来就是天下名将。积累从来是够的。被徐达一点播,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立即转变了思路,火铳列阵之后,难以正面进攻。一旦正面进攻,就会死伤惨重,非数倍之地,不足以冲破敌阵。这战事打得太不划算了。但是如果将火铳阵势不当成步阵,而当成会移动的城池。转变思路,并非没有办法的。 这其中是有相似之处的。 比如进攻城池,进行简单的蚁附,也就是不用什么攻城器械,那个梯子都登城。那死伤多少都不奇怪,傅友德当初跟随红巾军纵横中原的时候,就见过那样的场面。 而今想来,依旧觉得惨不忍睹,如堕无间地狱中。 不过,红巾军大多是饥民,不攻城饿死,破城尚且有一线生机。至于,攻城器械什么的。根本没有。蚁附是唯一的办法。 而今如果明军步阵直冲火铳阵,难道真冲不破。只要咬定牙关,下定决心,无法是一条血路而已。未必真冲不过去。毕竟,火铳齐射的火力密度,看似不低,但毕竟后世火器,还是不够密集。 只是如此一来,对傅友德来说,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失败。 但是用攻城之法破阵?给了傅友德太多的启发了。 无他,中国多少年的历史,城池攻防有太多的案例了。凝聚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智慧了。 当然了,傅友德也知道,阵势与城池到底是又一些区别的。不是所有办法都能用的。但是有几个办法能用就行,比如用火炮轰击,比如坑道,挖掘坑道,直接到对面步阵之前,比如动用盾车等等。 虽然不可能全部符合。但是想来一定有能用的。 但是傅友德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如此一来,打上一仗,岂不是旷日持久?” 徐达说完那一句话,其实就有一些后悔了。 无他,徐达看不清楚南北双方谁胜谁负,按理上从各方面来论,南京方便都压过北京方面,大部分人看来,南京胜利的几率更大。但是徐达却不这样看。 在徐达看来,胜负强弱,并不是单纯的物资积累,更多是要看关键人物。 北方主持军政的是何夕,而南方根本没有一个对应的人物。傅友德可以吗?不可以,他仅仅是前线主帅,方孝孺可以吗?也不可以。方孝孺对军中事务参与程度有限。 北京,何夕大权独揽,南京,各方面纷纭未定,此一胜也。 何夕军政全才。或者指挥大军有所缺陷,但是在战略上,乃至于军事眼光上,徐达都佩服,他可知道,北京拿出来的这一套,其实是何夕的想法,叶沈仅仅是执行而已。更不要说,何夕在民政上的才华,他在辽东数年,辽东一下子变成了天下重镇,在北京数年,北京成为北方第一雄城,在赋税上,几乎能与苏州相提并论。 但是苏州多少年,几个朝代的积累,而北京是一座新城。 从才华上,徐达觉得,何夕是胜过南京内阁所有人加起来的,更不要说,这些人也形成不了合力。此二胜也。 就徐达来看,朱雄英的才能在朱允炆之上,朱允炆明面上仁孝,私下其实很阴毒。似乎是小时候过得有些压抑,心胸也不是太广大的。朱雄英在这上面比朱允炆好多了。此三胜也。 有此三胜,即便有其他方面的干扰,天下胜负并没有那么确定,特别是今年数战,北京方面都没有让南京占便宜,就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徐达何必参与其中?他本无意更进一步,只要不参与,谁胜谁负,都不会亏待魏国公府。 刚刚是傅友德挠到了自己的痒处。毕竟,能与他讨论军事的人,少之又少,他几个儿子都说不到点上。人老了,难免寂寞。这才脱口而出。 他也知道,其实以傅友德的能力,多想一段时间,也会想明白的。 只是他不想给傅友德更多指点了。 徐达沉思片刻,说道:“这就看你怎么想了?天下之事,快与慢是相对的。以正合,以奇胜,是从来不变的。而今你已经正合之法,至于如何出奇制胜,就要看每一个人临阵发挥了。怎么难道,这还能教吗?” 徐达的话,让傅友德无话可说。 的确如此,打仗说简单很简单,只是戏法人人会变,如何变得高明,就是每一个的发挥了。的确是教不了的。 只是傅友德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傅友德意思是指,与北京的战事,如果按照这个模式来打,恐怕要旷日持久。 徐达似乎没有听明白。 傅友德想要继续问的时候,徐达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副喘不过起气的样子。随即被美貌的丫鬟给扶进去了。随即就由徐辉祖出来,代替徐达道歉,说道,家父身体不好,不能再接待贵客云云。 傅友德只好告退出来了。 只是傅友德不是傻子,他出来之后,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魏国公府牌匾,叹息一声,说道:“魏国公到底是太祖的魏国公啊。” 此刻,傅友德对于徐达不想参与到内战之中的心思,已经非常明了了。 傅友德这一句话,很难说明是什么情绪,更多是嫉妒吧。 嫉妒徐达的身份地位,在而今内战大旋涡之中,他是少数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够独善其身的人。也嫉妒,朱元璋与徐达之间的交情。徐达与朱元璋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外人看来,徐达与朱元璋之间,君臣相得,而今即便太祖已经不在了,徐达也不想加兵于朱元璋的嫡孙,这等君臣情谊,岂能不让傅友德项羡慕。 更不要说,虽然朱允炆竭力掩饰,但是傅友德厮混在朝廷上多少年了,朱允炆一点道行在傅友德面前,是不够看的。 朱允炆对傅友德很不满意这一点,傅友德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他表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对朱允炆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朱允炆而今的权力固然大不如朱元璋,单单南京朝廷经过了大半年的动荡,朱允炆的位置,已经被很多人承认了。 傅友德根本不能动摇朱允炆的位置,他能做到,只能装作不知道朱允炆对自己的意见,努力做好事情,挽回朱允炆之心。其他的事情,什么也不能做。 比起他与朱允炆翁婿之间的尴尬,徐达与朱元璋之间的交情,岂能不让傅友德羡慕且嫉妒。 ------ 徐达可不知道,傅友德这种心情。知道了也会付之一笑,再美满的夫妻,一生之中,也会有五百次想杀死对方的。更何况君臣之间,他与朱元璋友谊交情固然有。但是如果仅仅靠这些东西,维系双方的关系,那就太天真了。 此刻的徐达,正在努力将傅友德所说的东西,给记录下来。并从各个渠道之中汇集到了北军消息,拼凑出一份徐达内心之中的北军战法。同时在上面加上了徐达自己的发挥。 徐达整理完之后,内心之中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想到办法。 那就是用炮,用非常轻便,但能够跟随步卒前进的火炮。在很远的地方轰击火铳军阵,火铳没有什么准头,全靠集团杀伤,而步阵密集,对于火炮来说,是上好的靶子。 更巧的是,火炮的准头也堪忧。不过对于这种步阵还是可以的。 第九十二章翁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翁婿 徐达在收集所有资料的时候,也发现关乎火炮射击的一些计算。只是徐达的到底年纪大了。 一些文字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但是对于数学,让这个年纪的徐达去研究一些数学问题,委实有些难为老人家了。于是,徐达决心,他学不会,不要紧,儿子孙子学会就行了。 今后吃打仗这一口饭,数学不好,根本不行了。 徐辉祖等人齐齐打了一个喷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朱允炆的大婚,热热闹闹的。是一场盛会。 傅友德作为女方的家长,也是与有荣焉。 不管双方是什么心思,在一场大婚之后,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彼此的关系也缓和了起来。 朱允炆这才召见傅友德。 朱允文说道:“本来早早应该与岳父详谈,只是事务繁忙。只能拖到到现在了。” 傅友德说道:“陛下言重,臣身负陛下之命,将大军以讨不臣,损兵折将,有损朝廷颜面,陛下不降罪,反而下降隆恩,恩泽小女,已经是滔天之恩,老臣惭愧无地,还请陛下责罚。” “胜负乃兵家常事,岳父何须如此?”朱允炆说道:“前事勿论,只是今后该如何是好?北京那逆贼在一日,朕不得安枕。” 傅友德起身再次请罪,说道:“老臣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只是而今局面大变,灭定逆贼,恐怕要旷日持久了。非一两年可以平定的。” 傅友德说了这句话。朱允炆脸色微沉。不说话。 韩国公李祺其实已经说过这一件事情了。只是朱允炆不愿意相信。毕竟正如他所言,朱雄英活着一日,对朱允炆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刺激。更不要说,这直接影响到,朱允炆麾下人心稳定。 比如徐达。 徐达这样人物,朱允炆岂能忽视。徐达的态度,朱允炆岂能不知道?徐达的态度,看似是徐达自己的态度,但是实际上,是大明朝廷之中很多人态度。 只是这些人没有徐达的本钱,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分而已。 如果下面人都想着左右逢源,都不得罪,那么朱允炆一道命令,到下面到底有几层。 朱允炆对傅友德之败,这么介意,就因为朱允炆在军事上的短板,他是看不出来,这是故意败的,还是力不能及。是手下留情,还是求而不得。 比起一场失败,他更担心的是后者。 只是事已如此,朱允炆有再多的担心,也仅仅能给傅友德一个下马威而已。 傅友德已经是他的岳父,他怎么想,这个时候傅友德不应该有别的心思才对。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那你总要说一个章程吧。” 傅友德起来说道:“陛下,以臣之见,当对军队进行变革,增加火器,减少刀兵甲杖。重新编组,这都需要时间。臣准备在明年春天之前,重新编练北伐军,并准备攻克安陵堡。” 朱允炆心中咯噔一声,此刻他的对军队最敏感不过了。 任何对于军队的举动,他都会多想。 毕竟容不得他不多想,朱允炆知道,他这个皇位最大的仪仗是军队,同样最大的威胁也是军队。没有军队的支持,他什么也不是。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骄兵悍将。 不要看他,对蓝玉断然下手。似乎削弱了勋贵的权力,其实不然。 蓝玉死了,但是蓝玉的权柄并没有落到他手中。而是分散到其他勋贵手中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朱元璋死后,勋贵的势力复辟了,朱元璋生前一直压制的势力,在朱元璋死后,探出头来,要不是徐达对大明还算有感情。冯胜不想掺和了。朱允炆手中能直接控制的兵马,只会更少。 甚至与朱雄英对比都不一样。 朱雄英是继承太子在北方军事力量,虽然整体势力比不上何夕,但是何夕也不能忽略朱雄英的存在。 只是朱允炆这边,虽然有文官势力全部支持,但是在军中,朱允炆只能抓住一些皇帝亲军,也就是二十多个卫所,总共十几万人。就在京师。除此之外,京营,地方卫所,朱允炆必须通过这些勋贵们去管理。 当然了,朱允炆也可以绕过这些勋贵,直接将命令放到下面。 这就会是一场博弈,皇帝与某位勋臣掰手腕了。 当然了,对于绝大多数勋贵们来说,朱允炆是稳赢的。但问题是,朱允炆这里一边要利用这些勋贵去平叛,另一边就不能削弱他们的权柄,否则谁给他办事? 过河拆桥,也要先过河吧。 朱允炆倒是想打破这个默契,但是方孝孺是一个明白人,知道轻重缓急。 知道这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一旦军中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勋贵大规模倒戈,说不定朱雄英就来南京当皇帝了。 毕竟,何夕与勋贵们之间利益牵扯,藕断丝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朱允炆这才忍住了。 而今傅友德居然告诉他,要对军队进行改革? 朱允炆心中首先想到的不是战斗力不战斗力,能不能打仗之类的事情。而今是忠诚。 是的。朱允炆而今虽然只能通过这些勋贵指挥大军。但是大明所有军队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而今是大明天下,朱家江山。这是朱元璋的余荫,也就是说,这些勋贵在军队之中拉帮结派是一回事。但是大部分军队还是认同朱家的。这种情况下,这些勋贵或许能向北边倒戈,因为北边也姓朱。但是不可能造反。 吕氏乱政的时候,有人能振臂一呼,为刘氏袒。而今军中也是可以做到位朱氏袒的。 毕竟朱元璋才死了多长时间,余荫未尽。 但是,经过傅友德所谓改革之后,这份忠诚还剩下多少?须知,当年司马家用了发动兵变的所谓三千死士,其实有不少,都是原来曹魏的将士。 朱允炆怎么能不怀疑,怎么能不担心。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百年之后,身后名世与曹操,司马家并列,还是与郭子仪,同行。 只是,朱允炆不可能在傅友德面前直接问这个问题。 因为话一旦说开,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朱允炆说道:“军事改革,此事关系重大,朕不能决于暗室之中,这样吧,你先写一个章程,等我召集各方重臣商议。” 傅友德说道:“臣已经写好了,请陛下审阅。” 朱允炆感到了什么叫做咄咄逼人。朱允炆心中暗道:“傅友德是听不懂朕的话吗?这是在逼宫吗?” 朱允炆觉得,他其实说得够明白了。 比方说,说起身更衣,其实不是更衣是如厕。再比如,有时候更衣也不是如厕,是不想见你了。不想再谈了。朱允炆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无非是想拖一拖。 傅友德如果知道朱允炆的想法,那一定会喊冤枉的。 因为傅友德与皇帝打交道经验丰富,但是与他打交道的皇帝是朱元璋。 对于傅友德来说,什么重臣不重臣的,皇帝的意见最重要。皇帝说要召见重臣,但是一定要让皇帝先搞明白。下面的事情才顺利。如果皇帝觉得不行,下面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定然不行。 这一方面是皇帝的权威,另外一方面也是朱元璋在军事上的权威。 傅友德天下名将,但是在军事上,也不敢在朱元璋面前炸刺。他下意思将这样的事情当做流程了。觉得给了朱允炆,朱允文就能看懂是的。 朱允炆却是有自知之明,这东西,上面写得每一个字他都懂,连起来似乎也能看懂,但是这文字下面的种种,就不懂了。 第九十三章傅友德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傅友德的想法 毕竟,很多军中,不,不仅仅是军中,几乎很多官场上职场上的关键问题,都藏在看似寻常的地方,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一字一差,天壤之别。 而朱允炆很明白自己的水平的。 这也是朱允炆的优点之一。 朱允炆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是要应对的。他将奏疏放在一边,说道:“朕不懂这些,岳父给我讲讲吧。” “是。”傅友德说道:“老臣遵命。” 随即傅友德给朱允炆详细解释了一下。 傅友德想将大明军队进行重新编制,以三千人为一营。其中一千五百火铳手,一千骑兵,五百炮兵。然后卫所剩下的老弱,为辎重兵。 之所以如此。傅友德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还真不是战事的缘故,而是卫所战斗力不足的。 诚然,当年的很多老卒还在,卫所的战斗力还能维持,但是也仅仅是维持而已,一来年轻人没有老一辈的能力,毕竟老一辈是跟随朱元璋一步步杀出来的。能活着的都上过战场,见过血。但是而今大明虽然还有战事,但根本没有全国性的战事,再加上腹里的卫所,早就下令,要三分战,七分屯。 战斗力能维持这样,已经不错了。 其实卫所刚刚建立之初,也不是满编的。后来经过调整,朱元璋才算将各家卫所的编制填满,那是洪武初年的事情了。这二十多年下来,卫所编制虽然满了。但是很多人都庄稼汉,之前卫所体系之中,就没有老弱这个概念。而今却有了。 兵贵精,不贵多。 傅友德其实是将一个卫所五千多人,压缩成三千多人了。辎重营的建立,固然是一旦火器全面装备军中,辎重将是非常之重要。专门有人执掌,也是必要的。另外就是辎重,其实可以征召民夫的,多一点兵,少一点兵,不影响战斗力。 可以安排老弱与空额。 只要保证三千战兵是齐员满编的,不影响战斗就行了。 其实,朱元璋死之前,军中并非没有老弱空额,但并没有这么多。而朱元璋死后,短短半年,这样的事情就出现不少。傅友德也阻止不了。 毕竟,对于勋贵来说,最赚钱的是什么?是跟着何夕做生意?不,不,不,是吃空额,喝兵血。 这是勋贵们的集体利益所在。 朱元璋一直压制勋贵,甚至杀了不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友德虽然是他们的老大,但并不能犯众怒。否则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这就好像傅友德本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却放纵军中,屠杀那么多庄子,杀了数万百姓。有时候在有些位置上,不是想做不想做,而是身不由己了。 卫所制度其实从建立之初,就在衰落之中,朱元璋强压还在的时候,尚且能够维持。但是换了镇不住场面的朱允炆,已经开始加速崩溃了。当然了,这么大的体谅,加速崩溃十几二十年之后,等开国的将士都死光,估计才能露出本色来。 第二,就是追随火器化的进程。 傅友德效仿北军,要组建全火器军队。同时,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用火炮轰击火铳叠阵才是最方便的办法,别的办法,不是不行,就是太慢。其实炮击也不快。 无他,这个时代,何夕虽然改进了炮车,奈何,大明朝根本没有什么铺装路面。唯一的铺装路面,大概是北方何夕推行的煤渣路,与南方一些城市之中的青石板路。 除此之外,什么样的路都没有。 都是土路而已,这样的土路要承载数百斤,甚至一吨重的火炮,所过之处,地面坑坑洼洼,几乎是一边修路一边前进才是正常情况。 所以,就此傅友德提出要求朝廷研制一款,轻便的火炮。三五百斤,越轻越好,要能跟得上行军的速度,可以称为行军炮。只有这样才能在大军与敌人遭遇之后,一两个时辰之内,完成炮兵的部署。 准备作战。 只是这样大炮,朝廷能不能造出来,傅友德不知道,只能禀报朱允炆,要朱允炆准备了。 至于骑兵。 也是傅友德思量很久的。从今后之后,他将明军骑兵的主要装备从铁枪,变成马刀。 无他,之前的骑兵主要目的是与敌人骑兵对冲,或者冲击步阵,故而所有骑兵都用得是铁枪,朱元璋当初挑选骑兵,就是让各地卫所报名,能在马上拼得了铁枪的好汉子,招募在一起,编为骑兵。 有不少将领,都是通过这个渠道一步步爬上来的。 但是而今战斗目标不同了。 骑兵与骑兵的战斗,或许还有的。但是骑兵冲击步阵的战斗,已经绝对不会有了。这种情况下,铁枪就有一些不合适了。在火器面前,骑兵需要的更多是速度。 甚至傅友德连骑兵的甲胄都要减轻。携带更多的火器。好在开战之前,对对方开火。 其中这样的战术,北方已经有了。但是临时组建,并没有形成编制而已。而今傅友德决定将骑兵的主力编制,从枪骑兵变成火器骑兵。 只是具体的战术,还要细细研究。主体上并不没有什么错的地方。 至于其中数量配比。也显示出大明的国力。 而今虽然漠南,辽东,长春,漠北这些养马地,已经不在南京手中了。但是西北养马地还南京手中,将天下所有卫所编练成这个样子,或许有一些问题,但是将傅友德麾下几十万这样编制,是毫无问题的。 傅友德还存着,在战事之中,将骑兵抽到一起,集中使用的想法。 只是编练纯骑兵卫所这一件事情太难了。要知道,养一匹马的负担,是超过养三个人的。大明不是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军队,要么,就是漠南等地的卫所,当地养马成本低。 是士卒自己给自己配马的。并不是朝廷配马的。要么就是抽调各地卫所骑兵编到一起的骑兵,要么就是京营卫所,直接是朝廷的养的骑兵。 寻常卫所,连马三步七的标准都未必能够达到。 虽然平定蒙古之后,马价下跌了。但是自从南北开战以来,马价又涨上去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算是北京对南京少有的一个优势。 至于炮兵,最少现在的傅友德,没有生出将炮兵集中使用的想法,当然了,而今大炮射程什么的,也不大支持集中使用。 总之,傅友德将自己所想的,以及容纳了很多魏国公徐达想法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解释给朱允炆听。甚至连一些阵势变化,可以有的阵型,如果应对,一一说明。 那叫一个事无巨细,毫无隐瞒。 其实听傅友德这样大将军讲课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即便让叶沈过来,听傅友德说着一番话,这定然也击节称赞。大有所得。 只是那是对有基础的人来说。 朱允炆在军事上,只研究过孙子兵法,孙子兵法可没有教过,阵型转化,进攻节奏,应对对方变阵该如何变阵,步兵战争可以能的十几种变化云云。 对此,傅友德觉得自己足够坦诚,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这简直是天日可见。 但是朱允炆,却根本听不明白。只觉得云里雾里,故弄玄虚。更怀疑傅友德是不是别有用心? 只是听过傅友德说起徐达,朱允炆似乎忽然抓住了重点,说道:“听说岳父之前去见魏国公了?” 傅友德一愣,不知道朱允炆为什么问这个,但是还是回答道:“是。” 第九十四章三年平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三年平北 朱允炆问道:“魏国公身体如何?” 傅友德说道:“或许还行?” 朱允炆微微皱眉,说道:“此话怎讲?” 傅友德说道:“以老臣之见,魏国公不过是年纪大了,不耐烦俗务。托病自养而已。至于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其实朱允炆很早就琢磨换将了。 朱允炆到底年轻,对军事上不了解,他根本不知道,而今傅友德遇到的是怎么样的变革?面对而今的局面,傅友德表现并不算完美,各种问题不小。但是问题是,即便是韩信李靖遇见傅友德这样的情况,恐怕也要好好思考一下再上阵。 傅友德虽然弄出很多问题,但是整体上,还在水准之上,他搞出来一系改革,不敢说全部都对,但是如果朱允炆真按照傅友德的办法,来改革军队。那么,南军在实力上,并不会与北军存在实力上的代差。 这样的决策,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将领都能搞出来的。 一些事情在内行人看来,简直是鬼神莫测之举,但是在外行人看来,不过是芯片制程又精进一纳米,很难吗? 朱允炆就是这个心态。 他觉得,前线失利,不是局面艰难。是大明军队面对最棘手的局面。南军与北军的战斗,从战斗力上更类似于大明建国之前,与陈友谅,张士诚,在建国之后与王保保的战事。而不是建国之后,其他战事。 因为其他战事,简直都是治安战。灭灭土匪,扫扫土司,即便是云南梁王,四川夏王,也不过寻常之辈。 但是朱允炆不理解其中难度,所以一切问题,在朱允炆这里,都是人的问题。打不好,是傅友德的问题,怀疑傅友德与北京有联系,又怀疑傅友德单纯的能力不足。 如果是后者,那么天下间谁的能力足? 徐达。 没错徐达。 在所有人心中,也在朱允炆这个外行心中,天下第一名将就是徐达。所以他其实一直琢磨,用徐达代替傅友德。 只是徐达一直托病。朱允炆也想知道,徐达是真病还是假病。 而今傅友德这么说,在朱允炆内心之中有一个印象。他觉得,徐达不想出面,就是因为避嫌,而不是不能领兵。这个想法从朱允炆心中一冒出来,就在朱允炆内心之中生根发芽了。 只是,这一件事情,而今却是做不得的。 朱允炆很明白这一点,只能先用傅友德了。 朱允炆撇开傅友德那些他听不懂的话,他直接问出一个,他能听懂的话,说道:“岳父,你说此战非一时可定,但是总要给朕一个交代?你觉得这一战,要打几年?” 打几年? 傅友德真不知道。 无他,北京方面太多新东西了。傅友德根本不能用之前的经验对北军进行判断。这种情况下,空口白牙,说几年?傅友德也不相信。 而且,傅友德也知道,在皇帝面前承诺,是非常重要的。可不能信口雌黄。 傅友德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北军方面没有什么新变化的话,三五年之内,大概能平定北方。” “好。三年平北。”朱允炆说道:“到时候,朕给岳父庆功。” 傅友德很想说,你哪里听到我说三年了?分明是三五年。但是傅友德不敢说。 其实以朱允炆的心态,给三年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甚至如果不是上上下下,不管是文官与武将都告诉他不行,他甚至想要下严令,在一年之内平定北京。 傅友德心中千思百转,如果傅友德不知道朱允炆对他的微妙心态,他一定会顶回去。甚至他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也敢这样。倒不是朱元璋大度。而是朱元璋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能从现实角度来衡量,傅友德这一件事情的难度。 其实,朱元璋并不是没有给前线下过严令。 比如洪武初年,三路北伐失败,冯胜西路军收复甘肃,当时朱元璋给冯胜下严令,要冯胜将所有军民撤到关中,原因很简单,就是担心王保保逼退东路军,中路军之后,王保保的主力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权力,再加上骑兵行动迅速,很有可能,王保保已经扑向西路军了。 是以下了这样的命令。 最后证明,虚惊一场。王保保虽然胜利了,但是损失不小。不堪再战了。 这一件事情,冯胜当时就反对。也没有完全按照朱元璋的命令执行。之后证明朱元璋错了。朱元璋对冯胜也有处罚,但是之后,也没有多加处置。 否则冯胜哪里有今日之地位。 也就是朱元璋这里,事是事,人是人。 一件事情对不对,是这一件事情对不对。但是在朱允炆这里就不一样了。他不能理解,这一件事情到底行不行。他能理解的就是人的问题。 所以,就一件事情反对朱元璋。朱元璋能将问题局限在这一件事情上,也能理解前线将领的用心,是公心,还是私心。只要是公心,朱元璋最多小惩大诫而已。所以傅友德敢在具体用兵战略上与朱元璋争。而今傅友德真不敢与朱允炆争了。 特别是,刚刚傅友德掏心掏肺给朱允炆讲解堪称兵家不传之秘。朱允炆的表现也让傅友德心都凉透了。 傅友德说道:“臣必将竭尽全力在三年之内平定北方。只是臣要的东西,一定要给足了。特别是,火炮,火药,马匹,钱粮,人马。缺一样也不可。” 朱允炆微微一笑,说道:“这你放心便是。朝廷的家底还很厚实的。” 朱允炆也想通了。不过三年而已。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在三年之后再说,傅友德推行军中改革的时候,他也可以插手,或许是一个机会。 只要三年之内平定了朱雄英,其他的事情,都不成问题。 至于傅友德所要的东西,朱允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在他印象之中,大明朝廷的财产从来是非常充沛的。 ----- “陛下。”方孝孺说道:“颍国公要的东西,有些问题。” 朱允炆等傅友德走之后,立即将方孝孺召过来,将傅友德给他的清单,直接给了方孝孺,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孝孺会给这样的回答。却让朱允炆大吃一惊。 方孝孺说道:“陛下,这里的一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齐备的,少部分需要立即生产的,但是有一些却是没有的。总之,想要完全满足颍国公的需要,是有问题的。” 朱允炆说道:“有什么问题?” 方孝孺说道:“第一,火铳。火铳多产于北京与辽东。而太平铁厂更多生产刀兵与甲胄,火铳生产有一套完善的流程,但是要想将太平铁厂所有器械都用来生产火铳,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第二,就是火炮。” “朝廷生产的火炮从来不少。但是颍国公要的这种火炮,一来数量太多。他每一个卫所都要配上几十门,还要全军下辖一个专门的炮兵卫所,总计火炮要数千门之多。更是要求轻便,又要去射程足够远。在朝廷现有的武器之中,根本没有这样的炮。” “臣估计这样的火炮,一时间也是搞不出来的。” “第三就是火药。颍国公要的火药是天量,朝廷现有的火药是够的。但是提供给颍国公,其他地方军队怎么办?而生产火药的话,有一项原材料却很缺乏。” “什么原材料?”朱允炆问道。 “硝石。” 第九十五章战事对南京的刺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战事对南京的刺激 方孝孺的话,都不是推托之言。 而是事实。 火铳生产地在北方,不在太平铁厂,并不是何夕有意为之,纯粹是因为重视与不重视。 太平铁厂是何夕创建的,当初就是为了生产甲胄,以及一系列冷兵器。何夕虽然也打造出一些火器,但是总体上来说,很是粗糙。何夕自己都看不过眼。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当时技术的确有很多问题,生产出来的火器也很成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大明天下太平,用现在的武器,对周边国家都有压制性的优势了。弄一些火器,来对付谁啊? 没有必要性。其他人都不重视。 光靠何夕一个人吆喝,也不行啊。 所以,何夕创建太平铁厂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太平铁厂除却沉重的城头重炮之外,并没有大规模生产火器。 倒是有一个火器的研究机构,在葛天工的领导之下研究火器。 而这个研究机构,在后来被何夕连锅端,带到了辽东,在辽东繁衍出来庞大的火器生产机构。当然了,之前大明是一体的。辽东北京有了技术进步,一般都会告诉太平铁厂与太平工理学院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洪武二十五年。 甚至洪武二十五年之后,这样的交流还有的。只是何夕有意地遮掩了几项技术而已。 当然了,葛天工作为何夕最看重的科学家的时候,他与太平铁厂这边交流最频繁,无他,葛天工就出身南方,与这些工匠联系密切。而张宗德上位之后。就不一样了。 张宗德出身辽东,与南边这些工匠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大明总体上对技术其实并不是很热心的。这种技术交流,其实有何夕在背后的推动,在洪武二十五年后,何夕根本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只是降低这种背后推动,再加上张宗德换了葛天工,双方关系疏远。渐渐不联系也是正常。 毕竟,这本身就没有一个完整的系统的交流模式。 而今太平铁厂生产火铳的体系,或许落后于北京,但也不至于不能生产。是有技术储备的。但是将打造冷兵器的作坊,改成打造成火铳的作坊,即便是原本成熟的技术方案,难度不下于重新修建一座作坊。 而南京方面,说起来人才济济,但是能承担这样繁重的事务的人。方孝孺一时间找不出来。 火炮的问题也是同样的问题。 大明对科研从来是不重视的。不,应该说大明除却何夕之外,根本没有所谓科研的概念。所有科研的组织,是跟随何夕的移动而移动的。南京方面并不是没有人才。毕竟太平工理书院,现在还在正常招生,也培养出一批人才。 但是根本没有人组织起来,对一个项目进行攻关。 比如,傅友德提出的行军炮。 对于方孝孺来说,这事情也很难办。 至于硝石,大明不是不产硝石,只是大明产硝石的地方。 大明产硝石的都在北方,特别是西北。而大明火药生产重点却在东南,无他,是因为而今大明重心就在东南。火器的作用,不用何夕提醒大明朝廷就知道。 故而南京本来生产大量火药供应军需,虽然不是不让地方上生产。但是重点却是南京,这也是为了保证制衡。 而朱元璋知道未来是火器时代之后,对火药生产更加看重了。 不客气地说,除却北京之外,南京是火药最大生产中心,甚至在开战之前,北京都比不上南京。北京是军事重点,有供应边军火药的重任,故而也有火药厂。 但毕竟比不上南京。 问题就来了,从北方,从西北运输硝石到南京,花费太大了。特别是在开海之后,大明发现有另外一个硝石产地,虽然看上去很远,但实际上很近,那就是东洋,确切的说,是日本,琉球。 只是而今日本乱起,硝石供应很成问题。 毕竟,傅友德要的火药数量,不是之前的几倍,而是几十倍。 傅友德只能确定将来火药消耗数量将有非常非常多,至于多多少?傅友德也不知道,只能说是多多益善。而且傅友德本身,就给朝廷难题的想法,毕竟朱允炆也给他难题了。 他总要给自己争取一下。 日本硝石不要指望了。如此一来,总体硝石产量是在消减的。而需求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朝廷一时间能够供应上来才是怪事。 方孝孺细细将其中问题一一道明。朱允炆说道:“难道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方孝孺说道:“硝石倒是有解决办法,臣想办法与琉球商议,或者干脆派兵去琉球,加大硝石生产。倒也是能够供应上来。只是需要时间。但是其他两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但是缺人。” 朱允炆说道:“怎么说?” 方孝孺说道:“开战之初,臣就去过太平铁厂。太平铁厂与太平工理人心惶惶,但是各种技术之先进,却是大明仅有的。欲求兵器之利,必须在太平铁厂。只是太平铁厂这一段时间,问题多多,最大的问题是,派过去主持的人。根本不懂其中奥秘,指挥捞钱,对于其他的事情,乱下命令。做不出来,就横加指责。这些天,太平铁厂的工匠,逃亡日多。官员加以私刑。如果再不处置,恐怕将来想用的事情,就不能用了。” 丁显在一侧,看重方孝孺。嘴角似乎微微勾起,怎么看都有一丝嘲笑的意思。 丁显有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朱允炆登基,本质上是对朱元璋当政时期一系列政策的反动。 其实最大的反动,就是土地上。 只是朱允炆登基以来,忙于稳定自己的地位,他根本不知道,一直到洪武二十七年的全国耕地总额,他在登基之后,已经开始下滑了。这不是一个人在做。而是很多人都在做。 朱元璋费劲一切手段,将大明的耕地清丈出来。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对朱元璋恨之入骨,却不敢乱动,而今还仅仅是试探。想办法将已经清丈出来的土地再次变成隐田。如果朝廷不加以阻止的话,数年之后,一场的疯狂的洗劫就会开始了。 历史上就是这样的。洪武年间的耕地到了弘治年间仅仅剩下一半了。 不过,这仅仅是暗潮而已。方孝孺或许有所察觉,但是方孝孺不能动,因为这些人是方孝孺的根基,他只能希望下面人做得不要太过分。太过分了,方孝孺是会出手阻止的。但是不会翻到台面上的。 而太平铁厂也是如此。 何夕制定的章程之中,已经何夕拟定大明律之中,都已经删除了匠户这个名词。也就是说太平铁厂之中的百姓,他们不是为朝廷服役的工匠,而是做工的百姓,不是奴隶,拥有人身自由。 不想干了。走就行了。 怎么能说逃亡的。 而太平铁厂的官员,他们仅仅是经营工厂,并没有对工人处于刑罚的权力,他们可以开除工人,可以罚没所有工资奖金,但是对工人用刑是不可以的。 但是方孝孺上台,他本意是对何夕很多恶政下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秩序是不能动摇的。但是对于一些善政,方孝孺也是想要保留的。比如太平铁厂。 太平铁厂的存在,给大明朝廷省了多少银子,带来多少利益,这都是能从朝廷账册上看得见的。方孝孺是想要保留下来,并且让给他们运作下来。 只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受控制了。 第九十六章反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反扑 方孝孺掀起了对何夕提出很多东西反扑,清丈土地上的小问题,将何夕的学说驱除出国子监,将吏试,从国子监考试选拔官员的体系,改回了科举制度。 如是等等。 于是,在而今官场之上,几乎逢何必反,有人甚至提出了要废除海关,召还海外藩王。 不要以为这是假的,当年旧党上台,宁肯将新党打下的土地还给西夏,也是这个道理。 还好方孝孺是有理智的。 别说,能不能将这些藩王从海外迁回来,单单说迁回来该怎么安置,须知,这些年跟随藩王们,还有自己出海的人口,已经有一两百万之多了。 在国内安置一两百万人,那要消耗多少钱啊。 更不要说,禁海了。 或许废除海关,不会禁海。对于走海的人,是一场狂欢的。但是对大明朝廷来说,简直是断了朝廷近十分之一的岁入啊。而今北方闹起来,海关赋税就不只要十分之一了。 对于太平铁厂,方孝孺也不能不管啊。因为太重要了。 再让这些人折腾下去,好好的太平铁厂给废了。北边用什么兵器打仗啊?烧火棍吗? 丁显知道方孝孺的人用意,他对方孝孺嘲讽之意也很明显。 毕竟,丁显身上是有原罪的。他可是朱允炆身边最离谱的幸进之臣,前几年还是白身,而今一跃成为南京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让天下官员怎么舒服? 丁显在官员之中的名声,也就恶劣之极。所有人都说丁显是佞臣。 特别是一些所谓道德楷模们。 丁显对这些人厌恶之极,而对何夕所有成功主张反攻倒算全部废除的,也是这一群人。在丁显看来,方孝孺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岂不可笑之极。 朱允炆皱眉说道:“方先生,既然如此就好好整顿一番,你说的缺人是?” 方孝孺叹息一声说道:“缺少主持大局的人。这些事情都是很专业的。一般人根本不能主持。” 丁显心中一动,说道:“我知道首辅心中的人选了。” 朱允炆听了丁显的话,见方孝孺没有反驳,问道:“丁先生觉得是谁?” 丁显说道:“黄子澄。” 朱允炆顿时觉得很不舒服,说道:“不行,何贼的人,决计不能用。” 方孝孺说道:“陛下以为何夕此人是何等人?” 朱允炆说道:“狂生,聚敛之臣。乱臣贼子。” 方孝孺说道:“诚然,能为大奸大恶必为大智大勇。何夕是大奸大恶,也是大智大勇。否则先帝位天纵英主,对何夕倚重何深,妻之以女,以白衣十五载,为天下权臣。更是所请则许,所奏必准。何夕能迷糊先帝如此之深,其实寻常人之人。” “其言,祸国殃民,不足一听。然其在天文,数学,机械,医术,等各方面的见解,却是惊为天人。其人如何能遵从圣道,必为一代大家。然而今亦为国士之才。” “陛下用人,当用其长,如果何夕而今在南京,臣必推荐他在太平铁厂任职。毕竟太平铁厂是他一手创建的。” “而今不能得其人,但求其次。” “其次,就是他的弟子。何夕弟子与再传,在南京者,唯有黄子澄。” “臣请陛下不计前嫌,用黄子澄重掌太平铁厂。” 朱允炆听方孝孺这一番话,虽然依旧有一些不舒服,但也能接受了。说道:“好。就听首辅的。” 丁显这个时候开口了,说道:“陛下,首辅说得对,不过,有一件事首辅或许没有想过,那就是黄子澄会受命吗?” 朱允炆说道:“他难道不愿意?” 丁显说道:“臣与黄子澄当初一起在国子监读书,知道黄子澄这个人,杀之可也。屈之者不成。而今也是,要杀黄子澄,只是一纸诏书就行了。但是要用黄子澄,却远远不行。” “臣请去狱中探望黄子澄。” 朱允炆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朱元璋曾经的话。 朱元璋一直以来的政治态度都没有变过,就是变法。 在朱元璋的影响之下,朱允炆其实并不是讨厌变法,他讨厌何夕。因为何夕背叛了他。是朱雄英那边最重要的大臣。同样也讨厌何夕的徒子徒孙的。因为这些人不是自己人。 但是方孝孺对何夕的评价,让朱允炆有些醒悟。 敌人的评价才是最有分量的。 方孝孺与何夕作对这么多年来,几乎是公开的了。但是在方孝孺的口中,却没有太过贬低何夕。朱允炆忽然觉得,他或许真应该拉拢几个何夕的弟子,等将来用不用何夕的新法是一回事。但是用来制衡方孝孺却是很合适的。 朱允炆不是没有才华。但是他思想上根本没有天下苍生。维系自己的权力,才是他一切的出发点。 朱允炆存了这个心思,自然答应下来了。 ------ 诏狱之中。 黄子澄一身狼藉,头发都凝结成了板块,衣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的神色依然自若,说道:“你说蒸汽机小型化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我记得上一次见恩师的时候,我问恩师能不能将蒸汽机装在马车上,恩师觉得不行。我觉得是行。你觉得如何?” 另外一个牢房之中,听到一个人说道:“我觉得不行,因为天下道理才多宽啊。蒸汽机再怎么小型化,一个烧水的锅炉还是要用吧。那样需要多大的车啊。朝廷的官道都装不下。” 说话的人是黄观。 他是苏伯衡的弟子,跟随苏伯衡一起修元史。跟随苏伯衡一起下狱的。但是苏伯衡名声大,即便是下狱之后,也怕他老人家死在狱中,另外关押,听说条件比这里好很多。 但是黄观与黄子澄却没有这个条件了。 不过两个人都是很投缘。 一开始倒是很惊惧,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不在乎了。于是就讨论一些学术问题,来打发时间。黄子澄在何夕身边学过了很多东西,但是他的工作也多,很多事情也就是听了结论,具体过程什么的。根本没有深究过。 而今闲下来了,反而将当初学习的东西重新回炉一遍,对很多事情都有新领悟。 有了新领悟就教给了黄观,这些天下来双方倒是亦师亦友。 两人正要辩论,忽然有狱卒过来,对黄子澄客客气气的说道:“黄大人,有人找。” 黄观见状,一下子就着急了。 他们不是第一天与狱卒打交道了。这些狱卒可没有那么文明礼貌。对里面的犯人打骂都是家常便饭。而今客客气气,事出反常必有妖。黄观不由的担心黄子澄。 黄子澄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叹息一声,说道:“好。” 随即干脆利落的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只是在走廊上看着黄观,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保重。” 他们而今除却保重,还能说什么啊? 只是黄子澄出来之后,却没有见到人。而是换到一个房间之中,有美貌的丫鬟,给黄子澄沐浴更衣。黄子澄沐浴更衣之后,上面送上来两件衣服,一件是官服,大红官服,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一件是儒装。 也就是深衣青衫。 黄子澄见状,心中冷笑一声,随手取了青衫。这才走了出来。 有仆人引黄子澄来到一座客房之中,已经有一个等候多时了。不是别人,正是丁显。 黄子澄对此不是很惊讶,说道:“丁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丁显说道:“好久不见了。” 第九十七章黄子澄的处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黄子澄的处境 丁显之所以主动请缨来见黄子澄,其实是因为他在朝廷上的尴尬处境。 因为朱允炆的缘故,他飞冲天,成为大明重臣。但是飞的很高,问题也很多。那就是缺乏根基,他在内阁之中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依附于朱允炆,作为朱允炆的传话筒。 为朱允炆办事而已。 丁显其实不甘心于这样的地位。 无他,给朱允炆当传话筒,是一个上限不高,下限很低的工作。 很多事情,皇帝也不能随便做。必须与下面进行私下的沟通,这样的人可以很有权势。但是做这样的人,永远成为不了朝廷大臣的。也随时可能被换掉。甚至被换掉之后的下场,也不是很乐观的。 无他,知道的太多了一点。 丁显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一直在寻常自己在朝廷上的定位。 也许是丁显距离朱允炆最近,敏锐的把握住朱允炆的某些想法,其实朱允炆对方孝孺已经方孝孺背后的人并不是太满意的。只是不得已而已。就好像是朱允炆对傅友德一样。 看似蜜月期,但是背后也是有问题的。 方孝孺对于变法,深恶痛绝,即便方孝孺认可何夕一些功绩。但是方孝孺决计不接受,何夕任何对大明朝廷结构上的改变。君臣父子,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不允许有改变。 但是朱允炆其实对这方面有些不在乎。 丁显觉得他或许拉出一些人马,与方孝孺对着干。 毕竟,何夕闹得这么大的声势,即便在南京之中,其实也有很的支持的人。 而想要营造出声势来,黄子澄就是他必须拿下来的人。 丁显说道:“黄兄在狱中这么多天,应该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吧。我特别带来一些东西,给黄兄看看。” 随即一挥手,让人送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不是别的。就是报纸。从朱元璋驾崩之后,一直到现在,厚厚的一叠。 黄子澄说道:“那就多谢了。” 随即黄子澄开始看报纸。 黄子澄看得很快,简直是一目十行。不过一会功夫,就将所有头条都看一遍。 当黄子澄放下报纸的时候,丁显说道:“怎么,而今黄兄有什么打算?” 黄子澄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而今我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用吗?身不由己,听天由命。” 丁显说道:“你其实可以选那一件官袍的。可以官复原职。” 黄子澄说道:“还没有恭喜丁兄,步步高升,位极人臣,至于我。就算了。比起那一身官服,我觉得心安才最重要的。这牢房其实也不做,可以做我的终老之地。” 丁显说道:“其实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所以让人多准备了一件衣服,否则你就光着身子来见我了。” 黄子澄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说道:“那就谢过丁兄体谅了。” “你如此做,就真的心安吗?”丁显不等黄子澄反应过来,就厉声说道:“你觉得南北之战,谁胜谁负?” 黄子澄陷入沉默之中。 黄子澄虽然看得都是南京的报纸,也知道其中因为宣传的需要,肯定有一些问题的,对南京方面多有称赞,对北京方面加以贬斥,斥之为贼。但是很多事情,其实是瞒不过黄子澄的。真的假的,黄子澄有自己的判断。 他看到出来,北京方面而今没有吃什么亏。 但是黄子澄依然说不出北京必胜。南京必败的话。 毕竟黄子澄明白双方的差距。虽然他知道,何夕发展的工业能够弥补这样的差距。但是能弥补多少,却是黄子澄难以想象与理解的。毕竟他南下的时候,蒸汽机都还没有出现。 黄子澄很难评估这蒸汽机的影响力。 很多时候,人们都不能正确评估正在发生的事情对后世的影响。 黄子澄也是这样,他跟着何夕见识过太多的科技进步了。他以为蒸汽机的变化,是之前变化的一种,却不知道是量变到质变的一步。 这种情况下,让黄子澄说北京必胜,黄子澄说不出口,说南京必胜,黄子澄更说不出口。 也只有沉默了。 丁显见黄子澄不说话,说道:“以我之见,北京败多胜少,其中缘故,我就不多说了。黄兄应该明白,我也不与黄兄争论细节了。不过这个整体论断,黄兄不会反对的吧。” “哼。”黄子澄冷笑一声,说道:“老师,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丁显说道:“不错,老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是天下之势,独木难支,纵然是诸葛孔明,也饮恨五丈原。我们不能预先有所准备。” 面对丁显也称呼何夕为老师,黄子澄内心之中,是很看不上的。甚至有出口否定的想法。只是听丁显这样说,却是触动了黄子澄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黄子澄说道:“准备,做什么准备?” 丁显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无所谓,这些我一直后悔,后悔没有在老师跟前多学习一段时间,时间长了才知道,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狗屁。只有老师的学问,才是真正的做事的学问。老师的学问精华,不在于具体研究什么?而在于研究的思路与办法。简直放之四海皆准。” 从丁显这一番话来看,丁显也算是得了何夕真传了。 丁显说的东西,可以称之为赛先生,科学之精神,或者说科学方法论。遇见一个问题,先用逻辑分析,数学分解,定量分析。将复杂混乱的事情,弄得井井有条。接下来解决就很简单。 对人如此,对事也是如此。 虽然冰冷残酷,不带一点感情。但这态度,也就是理性的精神。将人的感情作为一种不可控制的变量,完全给摒除了。 丁显就是这样做的。 他能步步高升到现在,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自己从何夕学说之中总结出来的东西,也是帮了他很多。 黄子澄自然能听懂,不过,他也听不懂。他能听懂丁显这番话内容,但是听不懂丁显为什么说这些话。问道:“你的意思是?” 丁显说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何学的道统不能断,不能亡。黄兄,我已经不在门户之中了。这一件事情我来做,是没有任何说服能力的。也只有你能来做了。” “难道黄兄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到死,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不将老师的道统当回事了吗?” 丁显是很了解黄子澄的。这一句话,击中了黄子澄的要害。 历史上变了,但是有些东西没有变。黄子澄所学的东西变了,但是黄子澄本人的性格却没有变。他是一个学者,有自己的信仰。历史上,他是儒学门人,故而,为自己的君主殉难。 而今黄子澄作为何夕重点培养的弟子与助手,更是在何学整个体系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对何学的感情,并不比历史上他对儒学的感情差。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宁死也不想为敌人所用。 但是他不能不在乎何学的传承。他是一个明白人。 他知道如果北京战败,从今之后,何学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估计就会被打成异端邪说。不可能在台面上传遍。黄子澄只要一想到这个局面,他就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这是他完全不愿意接受的局面。 比起死亡要可怕得多的局面。 黄子澄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丁显眉头一动,心中大喜。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有希望了。 第九十八章黄子澄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黄子澄的选择 丁显说道:“自然是请你重新出身,掌管少府。为朝廷效力。” 黄子澄摇摇头说道:“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情而来的。那就请回吧。他可以不仁,我不能无义。” 黄子澄内心之中对何夕,并非没有愤恨之情。 何夕在北京起兵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起过黄子澄。如果之前,黄子澄内心之中还算平静,但是知道解缙的际遇之后,他内心深处也有一些愤恨之意。 无他,在他看来,解缙这么快地去北京。一定是有人通知的。 黄子澄在何夕那边的资历,人脉都是远远胜过了解缙。而今解缙而今都是朝廷大臣了。他黄子澄却成为了阶下囚。让黄子澄如何心甘啊?是的。黄子澄内心之中也想过,或许是解缙自己机敏,但是很快黄子澄就将这个想法给压下去了。无他,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就证明他黄子澄不如解缙。他下意思回避这个事实。 丁显听黄子澄这样说,心中不怒反喜。说实话,丁显也没有将黄子澄推出前台的意思。他只是用黄子澄,而不是让黄子澄取代自己。 黄子澄在何夕派系之中,位高权重,如果黄子澄真向朱允炆低头,说不定,朱允炆真给予高位,从而重用,毕竟,有一些事情,除却何夕与何夕的弟子们,还真玩不转。 丁显说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了。不过,为了牢中其他人着想,我请黄兄在一些事情上,给我一点点指点。” 黄子澄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何夕从来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绝大多数文章,理念,技术都是公开的。如果有心人去寻找,一定能寻找到的,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他黄子澄的确身后牵挂着很多人命。 黄子澄说道:“我答应你,你是不是能将其他人都放了,从此不打扰太平工理学院的正常秩序。” 丁显说道:“一言为定,从今之后,黄兄就是太平工理学院的山长,关系到太平工理学院的事情,都绕不过你,而因你牵连入狱的人,全部无罪释放。愿意为官的人,也可以官复原职。” 黄子澄知道,这一件事情之后,太平铁厂几乎就要恢复到正常的生产秩序了。 这对北京或许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他,这个时代,真正铮铮铁骨,宁死不屈的人是少数的。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就好像,黄子澄培养出来的技术团体,不是他们对黄子澄不忠心,但是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之前被打压,是没有的选择,而今有了选择,没有几个人与黄子澄一起的。 黄子澄是有士大夫风骨,有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但是历史中大多少普通人,根本没有底气谈这个,活着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了。 黄子澄说道:“那好吧。” 丁显心中大喜,他终于找到了他在南京朝廷之中的定位了。虽然而今看上去还很弱小。但是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北方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平定的必有反复。 方孝孺虽然是能臣,但是跟随方孝孺的那些儒家士大夫,一个个口号喊得老高,但是在具体做事上,可是问题多多。 无他,人才是需要培养的。 胡惟庸一案,将李善长的班底给清理干净了。这些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跟随朱元璋渡江的文官班底,文化水平或许不高,但是在具体做事上却有一套的。 而朱元璋之所以动胡惟庸,是因为胡惟庸结党营私,特别是对浙西派的打击,刘伯温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而浙西派是朱元璋进入南京之后,招揽的当地文官士大夫。在胡惟庸之后,因为何夕的到来,朱元璋的屠刀是轻了一些,但实际上,对朝廷官员的清理处置,从来没有断过。 方孝孺之所以能成为文官之首,固然是宋濂的遗泽,朱元璋的培养,更重要的是,方孝孺在御前十几年,居然已经是朝廷之中,文官资历比较深的一个了。 十几年看似时间不短,但是文官的能力,有时候就是需要时间的来磨砺的。是的,方孝孺是有天赋的。故而十几年下来,对大明朝廷的掌控能力,已经相当强了。 但是并不能指望其他人都与方孝孺一样。 很多时候,越办事越容易出错,不办事反而不容易出错。在洪武朝,一旦出错,下场会很不好的。于是剩下来大臣都是一些什么人?地位高,不办实事的人。 不管什么时代,务虚的也是有他的价值的。这些御史言官翰林们,并不是说他们不行。但是他这么快接管了整个朝廷,却是不行的。 支持前线一场大战,看似容易。但是丁显却知道,其实并不容易,特别是这一场战事会越来越大的时候。否则千载之下,也不会人人都思念萧何。 而何夕这一派,其他的理念什么的。丁显不在乎,但是丁显却知道,这些人都是会做事的。 特别是供应大军后勤,这一点,何夕最擅长。 丁显想要的就是用何夕的人,立自己的功。一步步爬上去,如果将来有用的话,他不介意将变法这个牌子再打出来。 ------ 漠北的冬天来得更早一些。 此刻天色推动彤云,压得越发低了。 在草原上,远远地看去,只觉得天为一线,地为一线。而天地之间,一骑飞跃而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在燕王身后,数千骑兵奋勇而出。 只是,即便神情激动。但也难以疲色。 因为他们已经在草原上奋战月余,在日前终于大破瓦刺,追亡逐北。 一路追到了这里,大队人马早就丢在后面了。 如果不是,燕王身先士卒,策马在前,很多人都没有力气追下来了。 不得不说,瓦剌很是狡诈。 在知道朱元璋驾崩,两孙分立之后,瓦剌也起了别的心思。历来中原内乱的时候,就是外族势力扩张的时候。瓦剌对燕王在草原上的经营,并不是没有耳闻的。 之前燕王背后是大明。 瓦剌根本不敢惹燕王,要退避三舍。而今却不一样了。燕王虽然兵马雄壮,但是在瓦剌看来,多蒙古降兵,而且数量也是相当有限的。最多与之前的王廷的实力相差不大。 至于比王廷强,还是比王廷弱?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瓦剌都有信心碰一碰的。 瓦剌有意东进,燕王有意西进。 双方可以说是郎有情妾有意,这可不是一拍即合。 只是从双方想打,但是筹备一场战争,双方会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特别是在草原上,如果没有事先准备,两支军队在草原上擦肩而过都有可能的。 就这样,双方一边试探,一边准备打。磨磨蹭蹭,在冬天来之前,终于决战了。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了。 蒙古的弓矢对明军的铁甲几乎没有什么作用,而明军的火铳,已经其他火器,对瓦剌一打一个准,近身搏杀,燕王旧部,那数万汉骑战斗力彪悍之极,即便放眼整个大明,燕王本部精骑,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于是,双方交战不过三合,燕王就大破瓦刺。 只是在草原上,大破敌军,不仅仅是一场大战的结束,很多时候,反而是一场大战的开始。 什么样的大战,追逐战。 燕王率领本部,追了瓦刺整整七日,说起来也有千余里之远,在这一代,失去了瓦刺的目标。抓不住瓦剌的尾巴了。 第九十九章漠北大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漠北大捷 这让燕王非常非常不甘心。 骑兵交战,不是步兵。步兵交战,一旦大溃,这一场战事,就进入垃圾时间了。剩下就看胜利一方怎么样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但是骑兵可不一样。 骑兵的阵势与步兵的军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骑兵指挥远远比步兵灵活。而这一点在蒙古骑兵上,尤其是这样的。 蒙古骑兵确认主攻方向的时候,根本不是主将确定的。而是将手下的骑兵洒下去,是试探所有的方向,一旦发现某一个方向有进展,身边的蒙古骑兵就会立即支援,形成局部兵力的集中。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真正做出决断的,并不是后方的主将,而是最前面的将领,这个将领很有可能是一个百夫长,乃是十夫长。 蒙古骑兵指挥艺术,是古代轻骑兵指挥的巅峰,充分说明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也就是蒙古骑兵最喜欢曼古歹战术,也就是撤退引敌人追击,然后忽然反身一战。 所以,蒙古骑兵最不怕败的。 瓦刺所部,虽然与巅峰时期的蒙古骑兵差很多,但是基本作战逻辑还是没有变化的。 打败一次,根本不伤筋动骨。 反而在之后的追击战之中,与瓦刺多次交锋,甚至伏击。燕王当锋持锐,势不可挡,将大明骑兵的所有优势都发挥出来了。蒙古骑兵的战马虽然好,但是在连续做战之后,燕王本部的骑兵都是用精粮喂养战马的。也就是豆类磨成粉末,与面粉高粱面一起脚步打鸡蛋做成的马粮,可以说,比人吃的都好。 平日可没有这么大方。只有在决战的时候,艰苦行军的时候,才会这样下本钱。 所以在连续作战之后,燕王所部战马依旧给力。再加上训练上,装备上的优势,瓦刺数倍伏击,依然被燕王打穿。 只是燕王知道,瓦刺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瓦刺撤退的技术是一流的。滑不溜秋。燕王打了数仗,追击千里,他估计瓦刺最多折损万余。是不少。但是瓦刺主力尚存。而经此一战之后,瓦刺不敢东顾,尴尬的就是燕王了。 燕王就要想办法,追击千里,去天山北麓,阿尔泰山附近与瓦刺决战了。 千里迢迢到敌人的老巢大战,怎么看怎么不利于自己。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燕王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都无能为了。 燕王看出来身后的将士已经很疲倦了。已经成了疲病,如果再追下去。说不定中了瓦刺的圈套,瓦刺虽然一直在逃,但是燕王却不觉得瓦刺是懦夫,他们只是用自己擅长的战术而已。 燕王说道:“今日天色不好,派人找宿营地吧。” 片刻之后,丘福来报,说道:“北边找到一座废城。可以安营扎寨。” 燕王不以为意,无他,在元朝的时候,元朝举天下之力,营造岭北,在草原上修了很多城池。只是元朝一灭,这么多城市在草原上难以维持,还成为大明北上攻击的目标,与落脚点。 后来,蒙古人几乎放弃了所有城池。 在自然的威力之下,即便没有人为的摧毁。几年下来,失去人照顾的城池,也就成为了废城了。 这样的废城在草原上很多。 不多眼前这一个。 只是燕王来到这一座废城之前,立即感觉不对。 规格不对。 虽然说蒙古人文化传统与汉人不一样,对礼数其实并不是太在意的。但是修建城池的多数是回回与汉人工匠,故而有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 而燕王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皇宫之中处处都讲规矩。 燕王对此最为敏感。 他只是一看城墙高度与厚度,就知道,这不是寻常城池,在很多地方上体现出都城的规格。 而在草原上,能有都城规格的。而且是元朝全盛时期的都城规格的城池,只有一个。 就是和林。 燕王带着数千骑兵进入和林的街道之中。虽然空无一人,很多房子空空荡荡,不见当年的繁华,甚至见了天光。只剩下残垣断壁。但城池修建规格之大。还是显而易见的。 燕王最后在一块石碑面前,得到了验证。这块石碑是写某人修建寺庙的功德碑,上面很多字已经看不清楚了。漆面已经脱落了。或许重新刷一遍漆。还能看清这细小文字。 但是燕王不用细看,已经从碑文之中,认出和林的地名。以及对应的蒙古文。 燕王说道:“这就是和林啊。” 燕王站在残碑之前,久久不动。丘福将大军安顿好之后,带了一只黄羊腿,去找燕王。 这黄羊是行军之中打的,而今正是秋高羊肥之时,也是蒙古传统打猎的时候了。所以在行军路上遇见黄羊也是很正常的。 燕王一边啃着黄羊,一边问丘福和林城的情况。 丘福为人虽然不够仔细,但是做事还算认真,但是决定在城中安营扎寨,也经过一番考察的。于是,他将和林城里外他所看到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首先,和林很大。数千骑兵仅仅占据了和林城中一个大院子。不知道这个大院子之前是皇宫,还是王府。不足和林十几分之一。在丘福看来,和林能生活二三十万人之多。 这样的城市规模在中原或许不算什么。在江南有一些小县城,大抵都有这样的规模。但是这是在漠北啊。 要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从中原运过来了。这样一座城池,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 其次,就是和林城还是很结实的。 和林城是被人放弃的。并没有进行有意识的摧毁。比如推倒城墙,填平水井等。当然了,这里荒废少说二十年了。自然界的风吹雨打,还有牧民们对和林城就地取材之下,几乎所有门窗,乃至于屋顶都不在了。 至于家具,只要是完整的都不在了。 毕竟,任何时候人才是最大破坏力。 古代修建了很多长城,但是对长城破坏最大的,也是当地百姓。谁家修房子,拆长城几块砖。这几扒长城几块瓦,慢慢的长城只有地面以下部分得到保留了。 明长城幸好在崇山峻岭之上,对百姓来说,太麻烦。否则而今也看不到了。 和林城也是一样的。 整体规格虽然还在,里面容易拆的东西,几乎都在了。须知在草原上木材也是很珍贵的。寻常牧民都是用牛粪当燃料的。 燕王听罢,将手头的黄羊腿骨扔到一边,说道:“老邱,你说我们今后就在这吧。” 丘福有些反应不过来,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燕王说道:“王府太偏远了。和林选择不错,附近很多地方都能耕作。而且这一次打疼了瓦刺。今后要灭瓦刺的话,从这里出兵比从王府出兵更好。” 说到这里,燕王微微一顿,他看着篝火照射下的和林城,只能看出一角来,在黑暗之中,却有一种雄浑的气势。燕王说道:“而且,只有这里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大业。” 燕王放弃了中原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在草原上偏安一角的。而是要打出一个大大的帝国,他原本的王府已经不适合他了。他要将重心向西调,一来,和林城战略位置很重要,可以掌控整个漠北。二来,燕王也是要北京心安。而今燕王距离北京,就越来越远了。 丘福说道:“殿下放心,不管殿下去什么地方?属下誓死追随。” “那好。”燕王说道:“明天就派人通知王妃这,让他们过来。命令各军在此集结。” 第一百章南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南巡 前文说过,燕王所部并不全部都职业士兵,很多都是征召的蒙古人。这些蒙古人既是牧民,也是燕王的士卒。 燕王将这些人召集过来,就是准备将从东边抽出一些千户,整体迁徙到和林附近。同时准备放出风声招揽草原上的部落。 须知,草原太大了。 很多部落都在草原深处,与其他各部关系不大,不过数百人而已。但是积少成多。将这些部落召集起来,燕王就能多上几个千户。 燕王为自己的野心迈出重要一步,而何夕与朱雄英也正是南巡了。 等燕王漠北大捷的消息追到了他们的时候,何夕与朱雄英已经在天津了。 具体的战报,或许还需要时间,但是燕王大破瓦刺,将整个漠北抓在手中,并已经迁都和林了。 仅仅是看这一点,朱雄英就有一些忍不住的担心,他不由问何夕说道:“燕王一统漠北西域,带甲百万,会不会为中原之患?” 不怪朱雄英如此想,千百年来,中原王朝几乎有一个共识了。那就是当游牧民族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的时候,决计不是中原之福。不管这一面旗帜是什么样的旗帜。 即便是燕王的旗帜也是一样的。 虽然朱雄英也知道轻重缓急,为了获得北部边疆的安稳,与燕王各取所需是最合适的办法。但是在他心中觉得,燕王打败瓦刺,或许还需要几年,等燕王一统草原的时候,南京应该也已经打下来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燕王的速度太快了一点。 何夕听了朱雄英的话,轻轻一笑,说道:“陛下,当时代进入火器时代,游牧民族只能边得能歌善舞了。燕王也是一样。骑兵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还会活跃在战场之上,但是战场之王的称号。已经不是骑兵了。” 朱雄英说道:“那是谁的?” 何夕说道:“炮兵。” 其实,西方战术进化与工业水平是想关联的。而今在何夕的支持之下,大明工业已经在面临工业革命的蜕变。同时,而工业体系对武器的增益,也让军事上战术更新换代变得非常快。 在何夕看来,虽然而今大明火器很多方面还比不上拿破仑时代,但是已经慢慢的摸到这个边了。 面对密集的步兵火力,任何骑兵冲击步兵,都是再给步兵加餐。加马肉餐。 如此情况下之下,蒙古骑兵有百万之众,也不可能战胜火器时代的明军的。 只是何夕见朱雄英的脸色有些不是太对的。 何夕心中一动,想明白了。 很多事情对何夕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对朱雄英却不是。即便朱雄英看过一些未来的书籍,因为种种原因,朱雄英根本没有细读,毕竟他的事情也很多,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只知道,火器时代,步兵似乎能克制骑兵。但是具体怎么样的克制。却不是很明白的。 何夕说道:“陛下,天津有一个卫所已经换装火器了。以臣之见,陛下何不在天津检阅这个卫所,也好在心里有一个准备。知道未来的大明军队是什么样的。” 何夕心中暗道:“也好理解将来的战争。” 其实,对现在战场情况看不明白的何止朱允炆啊。朱雄英也是不明白的。因为战场上的主导逻辑变了。很多人沉溺在旧的战场逻辑之中,不能理解与接受新事物,或者,即便是愿意接受新事物,也因为自己之前旧的经验太根深蒂固了。难以理解。 这样的人不要太多了。 甚至可以说普遍存在于军中,不管是南军之中,还是北军之中。 何夕想对军中动手脚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借助自己的权势,在自己的嫡系部队,也就是叶沈所部之中,能够推行一些自己的想法,虽然在起兵之后,加快推广与整合。但是北京麾下可以称为新军的,大概也有叶沈麾下主力十几万人。 其他各部都还没有开始。 何夕想要对军中动手,也必须拉上朱雄英。否则这一件事情,很难推行下去。 所以一定要让朱雄英明白了解未来的战争模式,这是很有必要的。 这其实也是何夕要带着朱雄英南巡的原因之一。 朱雄英听了何夕所言,心中暗道:“不错,这是一个机会。” 朱雄英也是插手军中,毕竟朱雄英很明白皇帝的权威到底在什么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军中。他对何夕军中潜势力很是忌惮,既然何夕运允许他接触军中势力,他怎么能放过啊。 于是,朱雄英说道:“那就麻烦姑父了。朕也很好奇。” ------ 既然朱雄英答应了,何夕到了天津就立即来安排。 很快,天津中卫就展现在朱雄英面前了。 一个卫所五千六百余人,总数虽然没有变。但是分成了五营。每营虽然一千人。在朱雄英看来编制很奇怪。真正算起来战兵,大概在五百人。有五百火铳兵,然后有火炮,骑兵,后勤辎重。营部,医疗兵等等。 一般出战的时候,一个营大概在七八百人上下,因为后方要留守人员。招募人员,训练新兵,照顾家中屯田等等的。 这里可以看出了,傅友德编制与何夕编制在指挥思想上的不同了。 傅友德以卫所作为一个单独指挥单元。而何夕是将卫所下面的营作为一个单独的指挥单元。 其实,何夕倒也没有想过谁好谁不好。他只是单纯觉得,卫所这个体制太大了。对比后世,五千多人的一个卫,说是团太多了。说是师旅,似乎又太少了。 所以,何夕决定在卫所下面另设一级别。 其实卫所下面是有编制的。这个编制就是千户。只是何夕觉得千户这个名字有些不太合适。因为战斗编制的很多时候不足以千人,或多或少才是正常情况,称呼千户,容易被误会。 想来想去,用营最为合适了。 毕竟。营团师旅本来就是中国古代对军队的称呼。后世翻译的时候,就是用了古称。而今何夕用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对于这些朱雄英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固然不知道傅友德编制。但是他即便知道傅友德的编制,两个编制放在一起,朱雄英估计也不知道谁好谁坏。 但是朱雄英知道,面对不清楚的事情,藏拙是最合适的。毕竟他是皇帝,是监国,不像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敢逼着他说话。 而今也是一样的。 朱雄英对何夕说道:“姑父,开始吧。” 何夕说道:“臣明白。” 随即下令开始。 其实,刚刚开始的时候,何夕想要做一个在西方军事史上非常著名的实验,就是支起一根木棍模仿火枪安装上刺刀。然后让战马往上面撞。 但是结果,不管训练再好的战马,见到这个东西,就会避开。 用以证明,战马根本不足以冲击刺刀阵。 何夕还真安排了这一件事情。但是他麾下将领问了一个让他觉得很傻,却无法回答的问题。那就是骑兵冲锋的时候,是会放下眼罩的。 也就是捂住战马的双眼,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塞住战马的耳朵,让他们什么都听不见,或者提前训练,让他习惯于战场的声音。这才让战马在战场上义无反顾。 不要说,区区刺刀阵了。有必要的话,陌刀阵也必须冲。 之所以骑兵不击堂堂正正之阵,不是因为战马不能冲,而是伤亡太大。特别是战马的伤亡。要知道战马很值钱的。 第一百零一章战争的主导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战争的主导者 历史上大多数时间,一匹战马比人命都值钱。 所以,傻子才用战马冲击对方严整步阵。并不是不能。 这让何夕无语了。他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读书的时候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小故事。而今想想,不知道是自己被骗了。还是西方骑兵冲锋的时候,不遮住战马的眼睛。或者说战马不能遮住眼睛吗? 总之,何夕差点弄了一个大笑话。 不过,好在有人提醒。何夕将这个项目取消了。 他直接让弄来十几头耕牛,在三百步的距离上给耕牛尾巴上绑上干草,然后抹上油脂。在准备好之后,直接点燃。让这十几头火牛冲向已经严阵以待的步阵。 牛承受伤害的能力,要比人大。但是在无轮齐射之后,没有一头牛能冲到步阵前十步的位置上。 鲜血流了一地,硝烟四起。 等硝烟散去。何夕带着朱雄英来看耕牛的伤口。 其实牛皮很结实的。很多皮甲都是用牛皮制作的。牛皮也是一种重要的军用物资。但是在火铳面前,这牛皮的防御,单薄的好像一张纸一样。 冲到最前面的一头牛,几乎被火铳打成了马蜂窝。 看上去惨不忍睹。 何夕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横尸遍野的场景,他是见过的。对如此惨烈的一头牛,更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朱雄英却没有见过如此血淋淋场面。 一时间喉头涌动,似乎要吐了出来。 何夕见状,说道:“陛下,要不下去歇歇。” 朱雄英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但是他眼睛余光扫过全场。而今他与何夕站在校场最中间,距离各方面都有一点距离。但是在众多士卒的目光之中。 这个时候,朱雄英不敢有一丝丝懈怠。 他很清楚,军中看不起软蛋。朱雄英正要在军中建立起自己的形象与威信,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丑。那才是难以收拾了。 朱雄英硬生生的压着自己胃里的翻滚,说道:“不用。姑父,而今看来火器的威力真大啊。” 何夕说道:“不错,火器的未来非常大。已经远远胜过了弓弩。如果用之前的制弓手段,制一把弓的工钱,足够打造十把火铳,即便是钢弩,也是相当耗费工时的。钢弩的弓身需要特别打造。而钢弦需要特别编织。最后要配在一起。也是需要数量工。否则钢弩的质量容易出问题。而火铳却不一样了。火铳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一根钢管。而且这一根钢管,已经能用机器生产了。” “不过,武器威力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如何将武器的威力发挥出来。” 钢弩的弓身所用的钢材,不能太硬,太硬拉不动了。不能太软,软了就容易出问题。而弓弦也是要与弓身配合的。总之很麻烦。 但是生产火铳就不一样了。 火铳就是在一根钢管上下功夫的。 而今何夕早已设计出拉钻床了。已经有了蒸汽动力,在蒸汽动力驱动之下,根本不怎么费功夫。就能生产足够多的钢管。而且这种钢管的质量很好。所以,军队之中可以各种用火铳,几乎没有出问题的。 至于钢管打好了。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其他的零件可以批量生产。找人组装起来就行了。 所以大批量生产火铳,就成本人工上来说,要比钢弩容易的多。更不要说,钢弩的威力虽然不错。但是钢弩有着种种问题,不容易携带,上弦费劲,等等。远远比不上火铳了。 朱雄英问道:“姑父觉得,如何才能将这火铳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何夕说道:“臣也不知道,不过,臣以为天下人聪明才智之人,必然能想出来绝妙的办法。” 朱雄英说道:“姑父说的是,来人,将所有火器都拿一件,送给瞿枢密使。”说完之后,朱雄英这才问何夕说道:“姑父,朕让瞿老将军看看,没有事情吧。” 何夕说道:“其实,枢密院应该都有样品。只是瞿老将军看过没有,臣就不知道了。” 朱雄英言下之意,就是瞿通算不算天下聪明才智之人?他想让瞿通在军事改革上插一手,好确保自己在军事改革之中的话语权。 而何夕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留了余地,看看瞿通的才华。与对军事的敏感性。如果瞿通仅仅是一个敢打敢杀的猛将,何夕不会为了瞿通而耽误军事改革。 毕竟,军事上的改革,是何夕能战胜南京的信心所在。 朱雄英也没有在意,他说道:“那就让朕看看,姑父口中的战争之王。” 何夕说道:“好。” 很快何夕带着朱英雄来到一排火炮之前,这一排火炮有这统一的炮车,方便移动,而且能调整炮口,固定炮身,在明代中国,野战火炮的固定是很费事的。甚至要事先修建炮台,然后将炮搬过去。 而这种西方炮车发明,让火炮机动成为可能。 这几款火炮,从五百斤,七百斤,到一千斤,再加上炮车,一系列配件的总重量,大多都在一吨上下。这样的重要,对大明的所有道路压力都非常大。 不过,并非不能走的。 这也是何夕用最好的钢材生产出来的,否则生产出来的火炮只会更重,四五千斤。两三吨的火炮都有,那个时候这火炮根本不可能上路了。 但是即便如此,这一门炮也要配四到六匹马,两三辆车,也需要好几匹马。十几个人。 无他这仅仅是炮,火炮的火药,火炮的炮弹,士卒随身的武器粮食等等。至于十几个人。忽然是大炮的护卫,更多是在路上用来推炮车的。一吨重马车,如果天气良好,地面坚实,或者已经冻结实了。或许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一旦大雨之后,或者遇见其他恶劣环境吧。 所有炮兵全部要去推车。 甚至临近的步兵也要过去帮忙。即便这样也不可能保证火炮前进的速度。 如此一来,一个营根本不可能安置多少火炮。最多五到八门。因为这就要占据一百多人了。何夕编制的营一级别编制,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空额。 这样的炮在何夕看来,自然很多问题。他其实很怀念,一个能扛起来的迫击炮,有这种小炮在,什么样的方阵打不散啊。 不过,如果傅友德看见,眼睛珠子都要扣出来。 因为何夕搞出来的东西,就是傅友德苦思冥想,研究出来的行军炮。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最少北军这里已经成功列装大批量生产了。而傅友德那边还仅仅是一个概念了。 其实,何夕还有其他重炮。 那些火炮都是攻城重炮,虽然也有炮车,但是何夕根本不指望,这样的火炮能在土路上机动了。单单大炮本身,不算炮车,就要有一吨多重。三四吨的东西,大明大部分道路都是不能走的。 何夕准备让这样的重炮,走海运,河运,或者未来用铁路机动。 这些重炮还没有生产出来多少。而今主要生产行军炮。装备全军的话,需要三四千门行军炮,即便对于北京与辽东生产能力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负担。 何夕对于自己搞出一整套火炮体系,其实也很自得的,今日固然有让朱雄英看看成果的意思,但隐隐约约也有显摆的意思。 于是,何夕一声令下,下面的士卒们纷纷开始开炮,一时间炮声隆隆,惊天动地。 第一百零二章战争的新模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战争新模式 朱雄英听着火炮的轰鸣之声,内心之中是无比震撼的。 这种震撼,并不是因为炮声。 说一句实话。 这火炮开火的声势是很大,但是比不上南京城头火炮的声势大。 毕竟,铸造南京城头火炮的时候,技术不成熟是一方面,还有要求也不明白。想要火炮威力越大越好。不考虑移动,甚至将火炮搬到城墙上,都废了好大的力气,甚至有一些城墙都是拆了之后,重新修建的。 这些火炮,除却本身军事作用,其实还有一个作用。那就非壮丽无以重威。 要让四方之众,看到南京有金汤之固,乃不破之城,从而让下面人打消一些不切实的想法。这也是朱元璋在修建南京城上,下大功夫的原因之一。 只是朱雄英并不是一点军事不懂。 他可是知道,这些火炮的前提。那就是可以跟随大军移动。 当然了,这种移动速度很缓慢,也不可能与大军同步。最多是坠在大军后面。等前面军队都到位了,才会姗姗来迟。但是即便如此,已经够了。这证明火炮可以参与到野战之中了。 自从春秋战国时期,晋人毁车为步之后,密集步阵,已经是战场的主宰。虽然会因为军队武器的变化,让阵势有一些变化。不管秦汉方阵,三国八阵,唐之六花。宋的平戎万全阵,等等。 都是密集阵势。面对这样的军阵,火炮是一炮一个血胡同。 根本站不住脚。 毕竟,能死战到底的军队,在古代并不是没有。但是少之又少。大明大部分军队阵亡十分一二,就看似动摇了。到了十分之三,大部分都会崩溃。 所以面对火炮轰击岿然不动的军队,或许有。但是不多。 就想先前一战,如果不是一方是何夕精心打造的种子,一方是傅友德多年激烈的精锐,根本不可能打出那么高的伤亡比。即便如此,傅友德也不得不纵兵劫掠,来维持军中士气。叶沈也只敢龟缩,不敢追击了。 也就是说,在火炮面前,朱雄英看到的是,无亡不利大军。 第一次,朱雄英对于大败南京,有了极大的信心。 朱雄英说道:“姑父,今日朕才能安心睡觉了。” 何夕轻轻一笑,说道:“陛下,而今仅仅是一个好的开始,想要将这些武器的威力发挥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雄英内心之中很明白,何夕是要对军队动手了。 之前,朱雄英是有一些抗拒。但是而今他依然有抗拒之心,但是抗拒之心,却减少了不少。 原因无他。 如果他真正能打到南京,正帝位,即便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可以的。 更何况,朱雄英与何夕这一段时间磨合的也差不多了。双方建立起一点信任。 何夕所言的,将来功成身退什么的。朱雄英仅仅是相信一点,大多是不信的。但是有一点朱雄英是相信的。那就是不管何夕将来想做什么。在不击败南京之前,他是什么也不会做的。 朱雄英与何夕之间的合作,在打败南京之前,是合作大于纷争的。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只是校场上,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雄英与何夕离开校场,在天津行辕找了一间密室。 只有朱雄英与何夕两个人。 朱雄英说道:“姑父,你到底准备怎么做?而今只有你我两个人。可以给我交个底吧。” 何夕说道:“陛下,今后是火器为王,火铳多,火炮多的一方,要胜过人多势众。但火器稀少的一方,陛下也赞同臣的说法吧。”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不错。” 何夕说道:“以臣之见,而今大明所有军队,包括骑兵都已经落后了。只要进行大规模换装,重新编组,才能适应未来的战争。而且,陛下,今日我不妨说明白一点,对于军队,特别是火器军队,对火药的消耗是非常大的。只要没有火药,火器就是烧火棍。我想不管陛下,还是臣,都不希望看见开国那些勋贵如此强势了吧。” 朱雄英沉默了一阵子。 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那姑父准备怎么改?” 在西方很长一段时间,贵族作为一个单独的阶层掌握兵权。已经成为了习惯的。但是那是西方,不是中国。 中国的贵族武人政权,在春秋战国,在西汉,在各国开国之后,有短暂的复辟,但是早就不是主流了。这一点,是历史的必然。甚至何夕也改变不了的。 宋之后,宁肯压制武人,也不允许武人乱政。这几乎是整个社会的共识了。 因为武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一点,那就是武力。而武力滥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破坏,任何时候最坏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兵强马壮为天子,这不仅仅令皇室感到不安,除却武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而武力集团对抗整个社会,还是一小部分的。 更不要说,如果没有武勋在军队之中的特殊影响力。大明朝廷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分裂。这固然给了朱雄英一些机会。但是同时朱雄英而今的屁股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他自然为将来多想了。 赵匡胤陈桥兵变之后,就断绝了其他武人兵变的可能。 而今也是,朱雄英也在思考对军队的控制。 更不要说往深里说一点。朱雄英真能控制住军队吗? 这还真不好说。 大明南北分裂,其实代表着朝廷对军队掌控能力的下降。不管是南京与北京都是一样的。北京这边还好一点,南京那边更糟糕。 这都是因为,朱元璋管理天下,他这个皇帝身份是与天下最大的军阀的身份是重合的。天下真正的武勋第一人是朱元璋,而不是徐达。但是朱元璋已经死了。而武勋第一人这个地位是不能传下去的。 单单用皇帝这个身份管理军队,更类似于间接管理。 这其实让朱雄英很不安。不过而今,朱雄英看到了一个机会。如果火器军队对后勤的依赖增大,那么或许用其他的办法可以对军队加强控制。其实也不错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朱雄英其实也有对军队改革的需要。 有了这个共同需要。朱雄英与何夕就有了对话基础。 何夕说道:“具体的章程,将来再说,而今只有三个原则,第一个原则,就是将所有军队都改成纯火器军队,即便是骑兵,每一个骑兵都要陪两把手铳,或者说短火铳。今后建军的总原则,就是以此为主。” 朱雄英对于这一点,并不反对。说道:“不错。正该如此。” 何夕说道:“第二个原则,就是配合火器改革,对大明军队进行重新编组,增加京营编制。将卫所改革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留守军队,一部分是京营军队。直接从各地卫所优中选优。在京营服役。另外为了战事,也应当在民户之中征召百姓在经营服役。” 朱雄英听了何夕的话,顿时皱眉。 朱雄英到底是朱元璋调教过的人。立即抓到了重点,说道:“姑父,你是要废除军户,废除卫所制度吗?” 军户与民户之间的差别,就是军户承担从军的义务。而民户并没有。如果按何夕的办法来弄,军户与民户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卫所与寻常府县之间的关系也不大了。 这才是真正的改革,要动摇根基的。由不得他不问清楚。 第一百零三章军制改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三章军制改革 何夕说道:“正是。这也是臣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南京拥有天下大多数地方,人口十倍于我。而今,我各方军队,大概有六十万之众,但实际上,看似不少,但实际上,差南京方面太多了。” “南京方面派出一百多万军队,都是又可能的。但是我们能有多少。各级卫所所有兵马都已经用尽了,甚至这个数字,还有一些虚高的。毕竟,各地卫所不一定是满额。” “为了获胜,必须想尽办法扩充军队。臣也不指望下面将领是韩白之才,能以少胜多,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兵马不少于南京那边。” “征召百姓入军。势在必行。” 朱雄英说道:“姑父,而今只有你我两人。有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还有其他用意吧。” 朱雄英之所以猜出这些,是因为大明朝廷其实是又扩充军队的章程。那就是扩充军户。这种军户,就是垛集户。在开国之初,地方军队不足的情况下,有过很多次这样的行为,比如辽东,辽东百姓几乎全部是军户。 就是明证。 何夕说道:“陛下英名。臣其实想推进兵役制度。其实北方百姓,军户比例是相当大的。而今臣不过是将全部百姓扩充为军户。将卫所与府县合一,从此在县中设一武官,管理民壮。令民壮日常训练,选拔出精锐敢战之士。为京营供应士卒。陛下也是看过未来的卫所制度崩坏的。很多事情将来就不好办了。而今做这一件事情是最合适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朱雄英看过未来的书籍,何夕想劝说朱雄英,是要费很大的功夫的。 无他,而今卫所制度虽然有一些小毛病。但是整体上还是能战的。而且卫所制度本身,就代表太多勋贵的利益了。这些勋贵们能在朝廷上有特殊地位,就是因为这些勋贵对很多卫所特别的影响力。 而今如果按何夕的办法。那么这些卫所全部变成府县了。所谓特别影响力就没有了。卫所留守军队,与民壮也就是一样了。真正大明精锐,是京营。 未来的京营很有可能超过百万。甚至更多。都是野战军。 虽然看上去,或许将来在军队数量上,与洪武年间相差不大。但问题是,各地卫所有很多屯兵。而京营全部是战兵,双方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了。 朱雄英说道:“这一件事情真的合适吗?朕没有想要反对的意思。而今真是用兵之计。如果将上下的将领都动,一旦在关键时刻,有将领动摇。那么,事不可言啊。” 朱雄英的意思是,而今还指望这些卫所军队打仗的。动这些卫所将领,是不是不行。 的确,卫所军队还是军中主力。即便北京京营的军官,本身就是卫所军官为主的。这个时候动军队主体,下面很容易哗变的。 军队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更不要说这个时候还打着仗。 何夕说道:“不,陛下,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动的。打仗的时候,军令如山,只要能打胜仗。一切都好说。而且,臣也没有想过一步到位。陛下可能理解错了一件事情,那就臣对事不对人。在战事之中,凡是表现出色的将领,自然有重赏,他们所得到的利益,会远远超过了卫所那一点蝇头小利。到时候一步步对不能打的军队进行处置。这是一场变革,也是一场淘汰。而今战争本身就是一场淘汰。大浪淘沙,让我们很清楚,谁值得拉拢,谁不值得拉拢。” “而平日里可就不是这样了。平日里这些人是一个整体,那是动他们集体的利益。” “另外,臣给陛下说的可不是兵役制度,而是征召百姓入伍啊。臣以为将来军中也会出现很多出身百姓的将领,事情也更容易处理一些。” 何夕的做法,就是形成既定事实,维持着原来的框架。将来卫所就失去了实际的军事上意义,成为了京营征兵的一处兵源地而已,等天下大定之后,再进行清理。 对于不同的卫所给与不同的处置。一些占地很大的卫所,就好像辽东的卫所,直接改成县。而一些内地的卫所,根本在城中,就直接改成府县中的一个机构,负责征兵,组织民壮,或者民兵训练,或者治安云云。 对于一些边疆的地方,不适合改为县,又需要一定的军事存在,那还保留卫所制度,不过就类似于生产建设兵团了。附近肯定会京营驻扎的。作为二线部队与主力一起镇守边关。 所以要一步步的来。 战争本身就是一场洗牌。何夕只是想利用这一场洗牌,将之前不好做的事情,一起做了。 朱雄英挑不出错来。说道:“那第三个原则。” 何夕说道:“建立大明武学。培养足够的军事人才,将来所有将领都要从武学出来。臣请陛下为武学山长。” 这也是一场洗牌。 将有文化的将领代替没有文化的将领,其实这一场洗牌,已经开始了。张明以区区白身,数年之内,成为千户。而今一战成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就可以看出来明军内部对有文化的将领有多么渴望。 毕竟那么多火铳火炮。没有足够的文化知识是玩不转的。 何夕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给了朱雄英一个足够的利益。 蒋公的事迹,也是朱雄英的后车之鉴。将来武学的学生与他都有足够师徒名分之后。是加强了,他对军队的影响力。 朱雄英很清楚,如果按照何夕想法,多少年之后,非武学出身,估计连高级军官都做不了。可见这影响力有多大。其中的利益有多大。朱雄英是不可能拒绝这个诱惑的。 朱雄英说道:“那朕就谢过姑父了。”朱雄英高兴之余,又将话题给拉回来了。说道:“朕刚刚想了想,各地军户最少的,应该是河北各府县了。其他地方都好说。河北这里姑父准备怎么处理。” 北京所管辖的地方,无非是辽东,北京地区,漠北,大同地区。辽东,北京,大同,漠南,都是军事要地,特别是辽东与大同,几乎都是军户。当然了,辽东还与大同不一样。 因为何夕在辽东的时候,引进了大量的高丽百姓。重建了辽东省,在辽东还是有相当数量的民户的。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当然了,辽东民户与其他地方的民户不一样,朝廷对他们的控制力是相当强大的。 而河北地区就不一样了。 这里本来就是府县体系,而且人口也是在北京所有管辖地方最多的。想来想去。也就是这里最难办了。 何夕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有些事情,福兮祸兮。臣本来准备了很多办法,但是颍国公在河北做得好大事,让臣很多事情,不用做了。所以臣请陛下到了前线第一件事情,就是祭奠死难百姓。” “极点死难百姓?”朱雄英有些奇怪。 大明的仁义道德从来不是给底层百姓的。对朱允炆来说是这样的。对朱雄英来说,也是这里的。 朱雄英虽然学习了很多现代的知识,但是朱雄英知识结构的底色依然是大明的。 特别是朱雄英掌握大权之后,对底层百姓的态度就越来越淡漠了。无他,因为朱雄英明白一个残酷的真理,那就是在真正的大事上,底层百姓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心是士绅之心,而不是百姓之心。 第一百零四章祭奠百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祭奠百姓 齐家务。 当初叶沈与傅友德鏖战的地方,已经大不一样了。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坟冢。是附近遇见百姓合葬墓。附近有亲戚的人,有自己家人收尸,没有亲戚的人。就集体掩埋了。 指望下面做得多体面,是不可能的。挨个挖坑淹没,再立上墓碑,抱歉,地方上与军队都没有那个耐心。而且时间长了,人都臭了。也就整体挖一个大坑,将人都扔进去完事。 本来就是草草处置的。 只是,而今也做了一些补救,比如新雕刻墓碑,并由地方官提写的碑文。 还有对这个大坟堆,进行一些修整。在外面设了祭拜的地方,无他,朱雄英来祭拜了。 虽然而今的朱雄英还是监国,但是上上下下都拿朱雄英当皇帝看。即便有人内心嘀咕,觉得北京的红旗能打多久的问题。但是决计没有人敢在这个场合说出来,这种没有眼色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刻,朱雄英在礼官的引导之下,在大坟前面祭拜。随即解缙出列。站在坟墓面前宣读祭文。而下面无数百姓跪着听。 这些百姓,可不是寻常百姓,而是整个保定,真定,河间,天津等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河北地方统治阶级。如果在江南的话,下面清一色的士大夫。但是在大明,在河北却不一样。这些人物很复杂,自然有读书人,同样也有很多商人。同样也有一些与勋贵有关系的家族。 等等。 士大夫们并不占据主导地位。 这是北方的现状,更因为北京的崛起,很多百姓都自觉不自觉的卷入了北京的经济旋涡之中。这也是而今商人,或者从商的大家族,数量相当多的原因。 解缙用标准的官话宣布祭文。 这一篇祭文,是解缙的手笔。 内容也非常重要。 第一,要说明白朱雄英的爱民之心,痛斥南方政权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太祖皇帝吊民伐罪之心,是伪政权。朱雄英才是正统。 第二,宣布死难百姓为义民,是为了保护北京政权而死的。令地方官员年年岁岁祭祀。同时暗示,南京已经将河北地方百姓,打入另册了。将来南京打过来之后,估计这些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虽然解缙有这个想法。也表现在祭文之中了。但是很多百姓,没有那么高的文化水平。他们未必能够解读明白解缙话中的意思。 无妨,何夕已经派人去传话了。相信下面的人,很快就不会有误解了。 这一场祭祀,仅仅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好戏在祭祀之后。 ------ 深夜,何夕一边读书,一边等着刘璟。 很多事情,何夕想要亲自去办。但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的身份地位太高了。很多事情,他亲自去办,效果反而不好,只能等消息了。 为了眼前的事情,何夕将刘璟从辽东调过来了。 固然是刘璟已经将辽东那边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毕竟辽东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将大农场分成小农场。然后将依附于农场农业工人,变成小农场主。同时要他们服兵役。 经过这一件事情之后,这些高丽百姓,已经成为北京政权最忠实的支持者,是那种能为了北京死战到底的那种。 无他,北京给的太多了。 在高丽的时候,这些人大多都是奴婢,不要说自己的土地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是主家说打死就打死的。虽然被迁徙到大明,慢慢的发现,他们虽然被大明官员压迫。但已经是自由人了。真要是急了,其实是能去府县告状的。 还真有高丽百姓去告状。他们刚刚开始不敢,但时间长了,也就搞明白了游戏规则。自然有勇敢的人敢于出头。在刘璟的主持之下,辽东官场还算是清明。 于是,他们渐渐适应了自己自由民的身份。 只是还是羡慕大明百姓,他们也想有自己的土地的。而今一下子都有了。 在农业时代,授田就是军队的终结动员。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说打仗授田,再配合一定的军纪与后勤,那就是一支强军。这几乎是铁律了。而高丽百姓,很多是从奴隶到自由民,从自由民成为自耕农。这些变化给他们太多的刺激了。 不就是一条命吗?只要子孙后代能继承这个待遇。拼命算什么? 再加上刘璟在辽东多年,熟悉辽东的情况,他的一切行动都很顺利。而今辽东大农场几乎没有了。全部变成了以家族,或者几个家庭合并在一起的小农场。同时,也有十几万征召兵。 刘璟将这些人力都投入进铁路的修建之中。一边修建铁路一边训练。铁路的进程十分喜人。而辽东的兵力密度也是相当多的。 估计超过了二十万。 辽东事了。何夕就让刘璟来河北了。 这一次,河北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过何夕也是相信刘璟能办好这一件事情的。 一会功夫儿。刘璟就过来了。 刘璟过来之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即一饮而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幸不辱命。” 何夕说道:“说来听听。” 于是刘璟将刚刚会议的情况一五一十给说了。 刘璟刚刚召集的会议,就是召集地方府县官员的会议。推进的就是一件事情,是府县要征召民壮为兵。当地民壮,不会在外地服役,但要保护当地百姓。 朝廷会派来军官与武器。地方官员要配合。 但这一件事情,却不是很容易的。 祭奠百姓,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做铺垫的。 看上去征召民壮为民兵,是一件很简单。甚至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而今大明还没有这个传统。但是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历史上,土木堡之变之后,河北府县就有很多民兵支援北京。参与了北京保卫战。 虽然没有具体章程,但是地方官征召民壮,或者说壮丁,是有一定之规的。 更多是类似徭役一般的。 但是而今何夕要的不一样。 这一次看似是征召民壮,其实就是推广兵役制度。所谓民壮,就是地方预备役与地方守备力量,地方治安力量三合一。所以征召民壮,不能用之前的办法。要按朝廷新章程来。 民壮征召到训练,一切都由军中派人来接管。 这个军中,自然不是别人。是从叶沈军中征召的表现出色年轻军官,这些军官表现出色,但是一时间难以晋升,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升官不是那么容易的。让他们过来练兵也是一个锻炼办法。 毕竟,这些年轻军官之前可没有机会管这么多人。 还有就是军中一些年纪大的老军。 大明军队可没有退役制度。很多士卒是一直服役到死,才有子弟替补。 很多中下级军官,年纪大了,打仗就不大行了。毕竟,打仗是很辛苦的。即便换了火器,肉搏战的概率就减少了很多。但是千里行军是很多老人吃不消的。 但是这些老人并不愿意让自己家晚辈来替补。 无他,在打仗。他战死,总好过年轻小辈战死好吧。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而按照军户的制度,家家必须出丁,他不来,他的儿子乃至于孙子,就必须来了。 很多老人打了半辈子仗,很多还参加过开国战争。如何在战场上存活下来,还是很有心得体会的。但是自己家小辈就不好说了。 这些军官虽然打仗不行的。但是一辈子经验还是可以的。 第一百零五章农村与经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农村与经济 虽然大明军队将会改革,从刀枪为主的冷兵器,演变成为火铳火炮为主的热兵器。但是问题是,作战一些基础问题是没有变化的。队列训练这东西,从春秋战国开始,就是军队训练的基础,并不是火器时代才变得重要的。 这些老兵用来训练新兵也是很容易的。同样也是给军中新秀腾位子。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不同。 对征召士卒的优待。 何夕当初给刘璟安排的农业改革,刘璟也容纳在征兵这一件事情中一起做了。这也是何夕要刘璟来办这一件事情的原因。 刘璟考察过河北的土地分布情况,总体上来说,河北土地固然有向某些集中的趋势。但是并不是太严重。一方面是开国时间还短,朱元璋推崇的开荒政策。还有一定的生命力。河北土地还在扩张之中。另外一方面就是北京城的修建,已经从河北地区吸纳人力物力了。 开荒种地也是一个经济活动。 就好像二十一世纪,除却没有办法,是不会回家种地的。因为种地不赚钱。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开荒种地,也是要权衡利弊的。在此之前,对于百姓来说,只有种地这个一个出路,而今北京持续不断的招工。也让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要不要去打工?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打工。 对于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选择。有些家庭人口多,力量大,能承受开荒的前期投资,他们更愿意去开荒,毕竟土地永远是自己家的。而寻常人家,人口单薄,是撑不起开荒的耗费。自然更愿意去打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此一来,原因做佃户的人就减少了。 对于土地兼并,就有了很大的限制。 毕竟,土地兼并作为一种经济行为,也必须要有钱赚。当佃户不够,土地再多也不可能为他们带来利益的话,谁还会兼并。毕竟朝廷还有律法。那就是土地抛荒的话,是要被处罚的。 时间抛荒时间长了,这土地就被官府收回了。 这也是地方上劝农的本意。 如此一来,谁还有兼并土地啊。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会长久的。无他,人口增长一定会赶得上土地的增长的。 只是而今得到遏制,更不要说一打仗,土地并不安全。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土地这种不动产是不值钱的。金银细软才是最贵的。毕竟随时能够带走。土地却是带不走的。 刘璟就以征召民壮为切入点。 刘璟说服何夕为民壮发月钱。 倒不是何夕不舍得。 而是这一笔钱并不是小数,毕竟何夕估计未来大明所有适龄男丁都要参与军事训练,即便给的月钱很少,但加在一起,也是一个大数目。虽然何夕可以多印钱。 但是这也是需要适度的。 何夕也不知道,南京方面什么时候开始反制。也不知道,大明经济的极限在什么地方,要知道,朱元璋发宝钞的时候,刚刚开始也是很值钱的。但是打仗一多,就变成了废纸了。 何夕虽然对而今的钞票进行了一系列运作。但是本质上,他与朱元璋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但是他可不愿意与朱元璋面对同样的后果。所以在花钱上面,何夕尽量不大手大脚的。 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而大明本来就由各种各样的劳役。而今何夕已经在北京推行新法,也就是废除了其他的徭役,只有兵役了,须知,其他徭役,百姓是可以自带干粮的。何夕为什么要为这个花钱? 这是一个成本问题。 只是刘璟的话说服了他。 刘璟让民壮以自己的月钱为担保,贷款买农具。 一整套钢铁农具,价格是相当高的。百姓很多时候是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民壮有了月钱就有了担保,这钱本质上是在账上转一圈,就到了钢铁厂。 而这一圈,却让广大农村进入了钞票的循环之中。 要知道,各地百姓很多时候是不用钞票的,银两用得也少。 先不说后面的计划,单单大量钢铁农具有了出路,给北京很多厂家带来了生意。不管怎么运作,河北的粮食产量一定会有一个提升。而且钞票在农村有了使用场景,那么将来用钞票对粮食进行统购统销,就由了基础。 至于何夕的农场计划。 刘璟自然会加以引导。 毕竟河北与辽东不同,辽东的土地是国家的。是朝廷的。刘璟在分发土地下去的时候,做出一些调整,下面的人只有欣然从命的份。毕竟,让他们得到土地,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更不要说,那些在农场做工的人,也熟悉更适合了农场的工具。更适合这种办法。 而河北产权复杂,如果从上到下的推广,遇见的问题很多,很容易出事,而今大战在即,河北就是前线,更为重要。一旦搞出民变之类的事情,对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 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推广不下去了。 故而,刘璟宁肯慢一点,稳一点,想办法的以利益引诱,让地方有人自发的进行这样的改革。然后官府再加以确定,等将来天下太平之后,再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 这种思路与何夕对于兵役上的想法,相差不大。 何夕自然就同意。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有太多聪明人了。比如刘璟。刘璟给民壮发月钱的做法,很明显是学习了何夕一些经济手段。看似朝廷今后每年都要发一笔钱,其实是将农村纳入钞票经济流通体系之中。 大明毕竟是一个农业社会。对于小老百姓来说,他们不想要北京生产的好东西,比如农具。不是不想,是没有钱。 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是很难换来钱的,也不需要钱。这也是为什么,江南很多读书人,都是用家中母亲,或者姐妹织布赚钱读书的。无他,家中一切自给自足,自己家的地,自己家的菜,自己家织布做衣服。根本不用钱,粮食蔬菜什么的,家家户户都有,也卖不上价格,也只有布匹才值钱。 才能换到钱。 而今也是一样的,而北方农村只会比南方农村更难搞到钱,这一点,从后世张居正一条变法的评价就可以看出来,南方的银子多,市场经济对农村渗透多,百姓手中有钱,他们并不觉得,缴税交钱有什么不对。 而今却北方,特别是西北很多地方,却不是这样的。当地百姓想要搞到银子,要付出好几倍的代价,故而一条鞭法在北方很多地方,都是怨声载道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璟给农村投钱的办法,可以说是妙笔。 如果能将大明农村全部纳入钞票的流通范围,何夕觉得,他就是将钞票超发十倍,进入十亿元的级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大明的经济体量再这里放着的。 只是之前都是分散的孤单的经济体系,而今将他们组织成一个大市场,对钞票的需求量就大太多了。 何夕心中还有一点疑虑,何夕说道:“刘兄,这一件事情,虽然说不可操之过急,但是而今南北相争,由不得我不心急,你真得觉得,会有人主动做这样的事情?” “请大人放心,而今河北上下都缺人。我计算过,这种农村是有利可图的。有利可图的事情就一定有人做。”刘璟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想办法,培养出几个典型来,引领风潮,也不迟啊。” 第一百零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六章天津丁家 天下攘攘,皆为利害,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一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何夕一套组合拳下去。 很快就有了效果。 静海丁家。 丁家远不是本地人事,是山东人士,在开国之后,被强制迁徙过来的。当然了,原本的丁家在山东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丁家上下讳莫如深。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在乎了。 丁家刚刚到静海的时候,兄弟五人。因为都是单身汉,也就没有分开安置。不过兄弟五人团结一心,很快在静海打出自己一片天地。二十多年过去了。丁家成年男丁,有十几个人之多。有子有孙,再加上姻亲,丁家在静海虽然不算大户,但也不会任由其他人欺负了。当然了,丁家五兄弟,而今也只有老五还活着。 成为丁家上下的主心骨。 很多人以为,在古代维系一个大家族是很容易的事情。其实不然,就大家族来说,南方的比北方的多。南京很多家族,都是从靖康之后,就已经南下的。枝繁叶茂,有成体系的家规。更是有足够的资产,作为家族的共同财产。但是北京就不一样来了。 北方家族聚居的少,分散的多。没有足够的深刻的传统。就会像丁家一样。而今老一辈子还在,大家还能抱成团,但是老一辈子走光了,丁家固然还是丁家,但是与之前的家族已经是不一样了。 这与现代一些亲戚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无非,古代的熟人社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亲属的关系疏远了。但是生活在一片共同的空间之中,这个关系却不可能疏远,反而又强调的宗族亲属的关系,而后世陌生人社会,大家说不见就不见了。 这种分崩离析才会显露的更强烈。 而今丁家五祖,其实已经感受到这趋势了。 只是作为一个大时代的普通百姓,他其实没有办法的。 不过,从上面传来的消息给了丁家五祖一些想法。 丁家五祖,召集家中所有的男丁,就在院子里蹲在地上说话。 丁家五祖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说道:“老八,你再说一遍,你从县里听的消息。” 老八答应一声,于是将朝廷的政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老八说道:“五叔,我在县里办事,特别找关系问了好多人。也看了那些农具,那种农具真正的好厉害,特别是脱粒,根本不用多费事,用脚一蹬就行了。还有其他各种农具,我不常下地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一套农具弄到手,家里多开百来亩地从来不是问题的。” 丁家五祖说道:“但是这钱太多了,要一百元啊。家里凑凑最多也就三十元,而且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总不能家里一点预备都没有吧。你们谁家有了一个头疼脑热的。我也不至于拿不出来啊。” 老八说道:“县里征召民壮,一年六元,还包吃住。只要有人进入民团之中,银行就可以贷款。六七十元的贷款,根本不成问题。” 丁家五祖说道:“那是要人卖命啊。你们是没有怎么见过打仗,但是我是见过的。战场上,人命就不人命,是烂泥。这钱是卖命钱。” 丁家五祖其实也心动了,否则,也会召集大家过来。毕竟,家里的劳力不缺,粮食也不缺,这几年虽然不算是风调雨顺,但是总体上洪武年间对百姓也算宽厚,家中都是有一些存粮的。 丁家五祖,其实想开荒地。毕竟,土地才是家中的根基。 而且河北这一片土地,倒是是中原地区,随着天下太平,可以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少了。历史上到了正统年间,朝廷在河北预留的马场都被开垦成了土地。 而其中还有一场几乎将河北打成白地的靖难之战。 可见百姓对这方面的渴望。 而今有了这么多省力的工具的。可以预见到河北开荒,将会有一个大的进展。 至于,卖命钱。 不客气的说,这个时代的人的残忍与麻木程度,是远远超过现代人的想象的。无他,就是有什么样的生活水平,说什么样的话。易子而食,对于现代人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对这个时代人,却是一个梦魇。因为时节一个不好,连续两三年的灾情,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真正的发生。 活着永远是人的第一需求。在活着面前,道德从来不是必要的。 而今也是,丁家五祖不在乎卖命钱,但是他为了家里的情况,不好强迫子弟去卖命。其实,如果这些农具过来之后,丁家男丁在一段时间内,是有些多余的。 不过,丁家五祖也知道,很多人与他们想的不知道。 毕竟年轻人吗?总是要在外面闯荡一下。 “五爷,我愿意去。” “五叔,我愿意去。” 两个年轻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几乎齐声说道。一个是叫丁汝昭,丁孝臣 这两个不是一个辈分,一个老四家的小儿子,一个是老大的家长孙。但是年纪差不多。 丁家五祖看着其他人,其他人都沉默的不说话,最后也就同意了。 丁家老八,带着自己一个弟弟与一个侄子来到静海县城之中,先到衙门报名了。然后带着报名表,去银行贷款,然后拿银行贷款直接去隔壁的商铺,将一整套农具给买了下来。 这一整套农具,饱含了农业生产的各个方面。 再没有动力机械的情况下,将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而且都是比较坚固的,铁木结构,一般情况下,只要保养好,用个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当然了,而今的百姓也都是这样想的。毕竟,传统农具更新换代,其实是很慢的。即便清代有一些农具,他们原型都是南北朝时期给定下来的。 用了几百年推广开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未来的社会相较于过去,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过去,这些东西,在二三十年后,大抵是废铜烂铁了。 丁家老八将这些农具安排好,对丁汝昭与丁孝臣两个人说道:“这里,你们画押吧。” 两个人乖乖的画押,丁家老八说道:“这是我们丁家农场的股份,因为是你们两个人卖命得来的。你们两人一人分一成。今后,如果你们有儿子,不管将来怎么样,这一成收益,都是你们子孙的。如果,没有儿子,就归你们父母了。” “在民团好好做,在战场上,也不要当孬种。知道吗?” 丁家老八是丁家少数读书识字的人。他其实已经将丁家的家族变成丁家公司了。按各房占股,两人因为自己的牺牲,站二成。当然了,朝廷自然是有规定的,如果在战场上,有溃逃等行为,家里的一些待遇都会撤销的。但是如果战死了,会有一大笔抚恤金,还清贷款之后,还有剩余。 所以,不管想与不想,丁家老八都不能两个人孩子当孬种。 他们两个才十七八岁,对这些内里的利害,似懂非懂,只是点头答应而已。 他们只是崇敬着未来,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 丁家老八却是知道的。他叹息一声,又将两个孩子送到了衙门,自己赶着马车回家去了。将这一批农具,快速投入使用之中,说不定明年春天,都能多有一些收成。 总不知道,让两个孩子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当然了,丁家老八有时候也往好处想,说不定两个孩子,还能衣锦还乡的。 第一百零七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七章丁孝臣 烈日之下,丁孝臣一身鸳鸯战袄,手持火铳,带着各种零件,子弹,火药,等等。站在烈日之中,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 一个年轻的军官,虽然身上还带着稚气,但是脸上有一道伤疤,证明他也是上过战场的。 他说道:“不要觉得我是在虐待你们,这是在救你们,在战场上,站得住,才是最重要的。而今傻子都是很少直接冲阵,但是他们会怎么办?其中之一就是是等。等你们站不住,要支持你们手中的火铳,射程最多百步,但是骑兵冲过来百步,不过眨眼功夫,骑兵很可能在百步之余等候,等你懈怠。所以,要坚持住。坚持不住的话,就要面对骑兵的冲杀了。” “扑通”一声。一个人昏倒之地。 这个军官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立即有将这个人给拖了下去。 丁孝臣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也要咬着牙撑着。 无他,在军中,待遇是又好又不好。 好,是吃穿用度。吃得虽然少见荤腥,但是全部管饱,这已经是这个时代难能可贵了。穿得也是新衣服。是棉布,这也是何夕对北京经济刺激计划的一部分,北方纺织业面对军队大单,自然会产生很多需要。 从而让整个经济体系往前走,渡过开战之初的震荡期。 丁孝臣再家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也没有穿过这么好。但是其他方面,就堪称魔鬼了。说实话,这种高强度训练,行军,射击,战列,甚至格斗,爆破,丁孝臣都还能承受。 真正让丁孝臣不能承受的是识字。 有一个悖论就是,学霸们从来不能真正理解学渣们的想法。为什么很简单的东西,学渣们就是学不会。而今就是这样,即便从小时候,语言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小学也要四五年,才有最基础的读写能力。 可见学习读写,从来都不是太简单的。 当然了,某些天才除外,我们必须承认这世界上是有例外的。 当大多数都将识字成为基础技能的时候,下意思小看识字的难度,丁孝臣身体底子好,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就是读书识字,教官们已经打断两根鞭子了。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让人很无可奈何。 丁孝臣仅仅是大时代的缩影。 何夕与朱雄英在河北巡视一个多月,等北风呼啸,漠北的冷空气南下的时候,才准备回京了。 在这一段时间,有何夕与朱雄英的背书。河北府县各家都招募了不少民壮,或者说团练兵。经过各方统计,大概有十万之众,此刻还在训练之中。 对北京来说,这既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是一个强大的实力。 只是何夕也知道,北方兵力几乎已经到顶了。各方面所有兵马数量大概在八十万,如果穷兵黩武,是还可以征召更多兵马的。但还就会影响其他部门的人员了。 这也是何夕不想看到的东西。 ------ 何夕与朱雄英海没有回到北京的时候,另外有两个人此刻也在往北京而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苏伯衡,黄观师徒二人。 苏伯衡在诏狱了待了半年,身体也变成不大好了。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大的打击。对苏伯衡来说,最大的打击,是元史,他编写的元史全部被封存。元史馆也被裁撤了。 原因很简单,方孝孺当政,他不可能让苏伯衡诋毁宋濂。 其实方孝孺也觉得,宋濂的元史,有损宋濂一世英名,无他,元史修得才草率了,前后不过一年,史料整理都很成问题,里面居然会相同的人物,不同的列传,更不要说缺漏了。 只是,方孝孺在很多事情上也是身不由己的。 一方面是,何夕提倡的,他必须反对这种类似党争的思路。 另外一方面,身为宋濂的衣钵弟子,难道不应该维护宋濂的身后名誉吗?苏伯衡在一些私下还真说过,宋濂一些问题。方孝孺必须有所反对。 最最重要的是,何夕通过否定元朝,否定了很多士大夫的政治身份与地位,因为在何夕从宋到元的以华夷之辩为主的视角,这些人都是汉奸,而今天下有数,有底蕴的所谓士大夫,恰恰大部分都是从元代遗留下来的。 别人不说,就是太子妃吕氏的吕家,他们就是吕文德吕文焕家族之后,也就是举襄阳投靠蒙古人家族。 宋朝灭亡,到明朝兴起,还不到一百年。也就是民国到现在的这么长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时间很长,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时间并不长。 很多事情不可以细说的。而苏伯衡治史却非常严谨,他既然接受了何夕的说法,自然要将元史写成一代名史,要令乱臣贼子惧。这种情况下,不喜欢苏伯衡的人不要太多了。 借助而今之局面,将苏伯衡掀翻,踩上一万只脚,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对苏伯衡来说,元史本身,比他性命都重要,杀了可以,但是毁了他的元史,毁了他十几年的心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虽然说如果没有黄子澄答应与丁显合作,苏伯衡连走出诏狱的可能都没有。但是苏伯衡出来之后,修养好身体立即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北上。 去北京,将没有写完的元史重新写完。 人可以死,史不可灭。 黄观作为苏伯衡的弟子,自然愿意跟随老师一起北上的。 苏伯衡最后看了一眼南京城,依然登船。虽然北方在打仗,但是战火与硝烟根本没有传到南京这里,南京已经太平的与之前一样。而且拜很多人与北京做生意的人所赐,北京与南京的陆上通道,几乎已经被封锁殆尽了。 只有一些偏远的小路,才能绕过双方的封锁,走私一些货物,但是风险依旧太大了。唯一海上的风险最小。 苏伯衡最后问黄观说道:“尚宾,你这一次跟我一走,在南京就成为逆贼了。你不害怕吗?不后悔吗?” 黄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后悔。” 黄观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黄观很清楚,他在南京那么已经挂上号了,可以说,朱允炆在位一日,他就被打入另册一日,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另外一方面,就是黄观也深受苏伯衡与何夕的思想指引,不喜欢南京的氛围。 黄观对何夕的很多作为,虽然都不是太赞同,但是有一点,天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何夕在想方设法解决问题,但是方孝孺这边,他们觉的所有问题都是何夕制造出来的。 其实何夕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制造这么多问题,不过,方孝孺这边很多人不想面对这些问题,只是想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如此一来,似乎大家都可以掩耳盗铃的过日子了。 简直是可笑之极。 这样的人,黄观不屑与之为伍。 而今战事虽然未定,黄观也不敢说,北京就赢定了。但是他看出来了,北京那边,反而没有那么多的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南京,南京内阁中枢,有太多的问题了。 黄观觉得,北京不会那么容易输的。 这就够了。 苏伯衡听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咳嗽起来,说道:“如此正好,我在北京还有一点面子,定然给你安排一个好前程。我死之前能做这两件事情,就够了。” 苏伯衡内心之中的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安排好自己的弟子。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元史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到什么地步了。 第一百零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八章渤海上 苏伯衡还是有人脉的。 他从南京到宁波,在宁波找到了去了北京的船,听说是信国公家的。信国公虽然不在了,但是信国公到底是国公门第,即便家中根本没有成年男丁,但是也不是外人可以小窥的。 于是,苏伯衡与黄观搭乘汤家的商船一路北上。 倒是没有问题,但是过了山东成山角之后,就遇见了问题。 远远的听到了海上的轰鸣之声。 苏伯衡远远的眺望,却是好几艘船远处互相对轰,厮杀的很是惨烈。硝烟甚至传到了他们的船上。 苏伯衡大吃一惊说道:“这是?” 汤家的船长倒是淡定,说道:“这是南北两边在开战。” 苏伯衡说道:“之前没有听说过海上海在打啊?” 汤家的船长说道:“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收获与战果,比起陆地上的大战,这里就好像过家家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苏伯衡问道:“那你们不担心卷入战事之中吗?” 船长淡然一笑,说道:“不管是方家与张家都要给我们汤家一个面子,再说了,做这样事情的人不只是我们一家,方家与张家自己都是海上的大豪。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才是最好的。最不希望海上战事升级的,是他们。” 苏伯衡细细想来,想起来所谓方家与张家了,方家自然是方国珍的方家,在何夕的提携之下,成为海上大家族,因为开海的到来,一跃成为大明勋贵中的一员,家族成员上在海战上很有特长。被朝野上下所看重。 而方家,就是航海伯张家。 航海伯张赫是淮西人,先是主持平定倭寇,又组织海运,也算是海上的行家,只是张赫已经不在了,而今接管这边水师的,是张赫的子孙。 何夕既然早就预备造反了。自然不可能在海上没有准备的。海上的准备就是方家。 方家与何夕的牵扯太深了,与变法也牵扯太深了,就是他们自己投奔南方,也不可能得到重用,原因无他,南京那边是淮西人复起,虽然不至于非淮西不用。但是不是淮西人在朝廷之中就矮人一头。 而航海侯张家,就是地地道道的淮西人。方家是万万不能比的。有航海伯一家在,方家是不可能出头的,更不要说,方家的降将本色。与何夕的牵扯,他们怎么可能会被信任啊? 这一点上来说,方家只要有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何夕起兵之初,就已经将方乘风招揽在手了。不过何夕并没有决定从海路南下进攻。并不是何夕没有这个想法。而是大明的战船不行,商船在何夕看来也不行。不符合大规模用兵的需要。 无他,真要说起来,除却为了征伐日本打造了一批战船之外,大明压根就没有什么合格的战船,无他,而今大明的船,欺负大明周边的任何国家都是毫无问题的。 甚至所谓西方列强的船,也比不上大明的船只。 这种情况下,下大功夫去升级战船,实在是又些太浪费了。 何夕并非没有从海路南下,直接攻打南京的计划。不客气的说,何夕密室之中各种作战计划,就好像总参的各种作战计划一样,都塞满了。从海路直扑江南,绕过长江天险的计划,从来都有的。 但是,海路毕竟是有风险的。 而且想要达到战略目的,作战军队数量不可能上,最少十万,一次性投放这么多军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要说,何夕立足先变法,后南下的总方针在。海上的事情并不着急。而且何夕对海上的局面其实很满意的。 最满意的一点,就是海上看似对抗其实合作的一面。 毕竟,何夕开海以来,有无数勋贵在海上得到利益,但是得到利益最大的,其实也就那几家,方家与张家都是其中之一,可以说双方的利益大多都是在海上的。 如果战事也波及到了海上,双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如果不做生意了,他们家族的损失,谁来弥补,谁来买单?朱允炆吗? 所以,为了能继续做生意,海上不能乱。但是为了给彼此后方一个交代,更多是给朱允炆一个交代,彼此一定要打。 何夕与方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是有一定的互信的。何夕给方乘风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不许南军船只进入渤海,进入天津,不许中断,天津与营口的贸易。 其余的,其实是方家的自由发挥。 而张家就不一样了。 往前数四五年,谁会知道,最后上台的人是朱允炆,张家与朱允炆可没有交情。张家必须想办法糊弄朱允炆。但是同时不能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当然了,方家与张家的互信,也没有强大的。这种一言不合,在海上都打出真火的事情,从来不少。但是双方都秉承着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就是不骚扰商船。 另外一个原则,是不激化海上的矛盾。 而何夕也是支持这两个原则的。于是,不管海上打成什么样子,邸报之中都是一笔带过,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战争一样。 而朱允炆的军事思想,严重跟不上时代,他居然没有想过,从海上打的。倒是傅友德想过,令一支水师从山东出发,直接进攻天津,只要拿下天津,进逼北京。战线很有可能推到北京城下。 如此一来,北京城以南的府县,都在傅友德的掌握之中了。 但是登莱水师表示,打不过辽东水师。 傅友德也知道,何夕对辽东水师很重视,而辽东水师更是跟随征东军队打过日本,比起守家在地的山东水师要厉害的多,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这种种情况之下,就看到了而今的局面。 黄观站在身后听船长将海上公共的秘密,娓娓道来。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大明天下胜负之数,似乎已经定数,就是北京。 对于军事,黄观并不是太懂。但是对于人心,黄观比寻常人更明白一点。 看上去张家与方家在做同样的事情,但实际上,在黄观看来,方家做这样的事情,对北京方面是有利的。而张家做这样的事情,分明是磨洋工,阳奉阴违。 按理说,张家应该拼命作战,在平叛战争之中,获得极大的功勋,从而改换门庭。是什么让张家选择了这种近乎背叛的手段。 固然是因为战局,与无能为力。还有张家自己的利益受损。但是本质上,是南京方面并没有完成对天地整合。 毕竟,各方面都有各方面的利益,真正的厉害人物,都是能将所有人的利益都调和好,让大家力气往一处使,不内讧。而张家的表现,最少是南京方面忽略了张家的利益,或者说张家在中枢,根本没有任何献言建策的权力。只能被动执行任务,而任务本身也不符合实际,才回引发下面的消极对抗。 战事一时胜负在黄观看来,并不要紧。 毕竟败了,再打赢便是了。 但是这两家所反应出来的问题,才是巨大的。是南北相争的一个侧影,同样也是南北相争一个剖面,从而能窥探到胜利女神到底青睐谁? 此刻,黄观忽然有一种在北京出仕的冲动,他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机会。 就这样船只在炮声之中,绕过了交战的船只,也没有进入渤海,而是直接向北区了旅顺。 这也是何夕的命令,为了安全起见,外来船只,只能到旅顺换乘。 第一百零九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九章登基 这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假扮成为商船,到了天津港才发难。 虽然说天津港很是森严,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漏洞可钻。而且在京营铁路修建完成之前,从北京到营口最方便的路线,是从北京通过运河到天津,从天津出海到营口。而辽东与北京是何夕手中最重要的工业区,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是非常紧密的。 即便不攻占天津,仅仅是毁掉天津港,或者营口港,对北京经济内部循环,就会起到极大伤害。 由不得何夕不谨慎。 外来船只只能到旅顺。先去营口与天津,只能乘坐辽东的船只。 只是黄观在旅顺码头上,有看见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长长的铁轨,铺在路上,很多铁车码头上运行。这是为了装卸货方便,而将铁路体系用到码头之上。再加上各种滑轮,起重机。 让黄观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码头。 黄观是南方人,从小就见惯了码头,但是从来没有一个码头像这样一样奇怪。 使用各种各样的机器,但是效率一点也不比南方码头慢甚至更快,整体布局上,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让黄观惊奇非常。忍不住问老师说道:“老师,你之前来过旅顺吗?之前旅顺就是这样吗?” 苏伯衡说道:“我之前来过一趟,不过那个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与南方寻常码头并没有什么样子,这才是最近才用的。不过,对于这个样子,我并不奇怪。因为这样能用机器,就不用人工的办法,何夕很多年轻都给我说过。” “当时我就反对,天下间这么多人,减少人工的使用,让那些百姓何处谋生?” 黄观说道:“那何大人是怎么说的?” 苏伯衡说道:“何挽之当年说,夏商不过中原一隅,周乃有中原,汉唐才有而今版图,汉唐之时,江南是烟瘴之地,可见投入足够的人力物力,是可以将蛮荒之地,为子孙后代的福地的,能节省的人工不节省,不过是无效劳动而已,应该将天下人力物力投入更有意义的事情之中,比如为百姓寻找更多的耕地。” 黄观对这个论点并不陌生,这其实也是何夕能与勋贵们搞到一起的原因之一,因为何夕提供对外作战的合法性。这也是很多士大夫诋毁何夕的原因,因为何夕支持武人掌权理论基础。 简直是背叛了文人行列。 黄观有些好奇的问道:“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 苏伯衡说道:“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觉得,何夕这个人好大言。只是而今看来,”苏伯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他好大言,而是我无法相信,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人。” 而今旅顺的繁华,已经不下于南方一些港口了,或许与江南一些地方,还有一些区别与差距,但是,江南是什么地方?是整个大明,不,在这个时代整个地球最繁华的地方了。 旅顺之前,不过是一个荒凉的海湾,成为一个海港不过二三十年,就能与苏州相提并论,这本身就是非常大的抬举了。 苏伯衡正是知道,辽东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也明白辽东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些数据,对于大众或许是保密的,但是对于苏伯衡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他想知道,都是可以知道的。 比如辽东之前多少,现在多少人,之前多少耕地,现在多少耕地。 在何夕的影响下,苏伯衡做学问也很看重数据。只是看数据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了。数据总是抽象的,而且苏伯衡也怀疑,有没有人造假。 而今亲眼看见,苏伯衡内心之中再也没有怀疑了。 此刻对比南京与北京,苏伯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信念。这天下在何夕手中,会更好。 之前苏伯衡不太支持何夕,并不是觉得何夕的办法不对,想法不对,如果说何夕的思想说不通,苏伯衡根本不会为何夕做事。苏伯衡担心的不是思想,而是现实。 王安石变法的初心是好的。但是结果是什么样的?这能让太多人沉思了。 苏伯衡担心何夕变法也会走向同样的道路。于是,苏伯衡与何夕保存距离,但是苏伯衡自己觉得自己中立了,但是其他人可不这样觉得。 而且天下是什么样子? 已经南北并列,海外也乱成一锅粥了。从战火从漠北西域,东洋日本,一直烧到南洋,甚至西南很多土司也在蠢蠢欲动。更不要说,南北两方已经交战数次了。 这样还不够乱吗? 还能比这个更乱吗? 苏伯衡反而想通了。他决定给何夕一项大礼,也给南京一个耳光。 ------ 苏伯衡与黄观师徒到了北京之后,立即得到了重视。原因也很简单,总体上来说,大明士林之中支持南京的人多,斥责北京叛逆的人多,支持北京的人少。 苏伯衡文坛领袖的地位,固然没有宋濂那么稳固。但是苏伯衡的地位,也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天下共认的。苏伯衡从南京到北京,这一件事情,太具有政治含义了。 朱雄英自然要大办特办,让南京好好看看。 于是,朱雄英在皇宫之中,为苏伯衡师徒接风洗尘。何夕等内阁,与京师将领们纷纷作陪,将声势做得十分浩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苏伯衡忽然掩面而泣。朱雄英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这是怎么了。于是给何夕使了一个眼色,何夕说道:“苏公,您这是?” 苏伯衡说道:“我是在伤心,先帝看不到陛下登基称帝了。先帝在时,对修元史十分重视,常常召见我。询问元史细节,有一日谈到真金太子一节。陛下说,若太子尚在,朕何虑也。” “臣对曰,有嫡孙,陛下复何虑也。” “陛下然之。” “臣不知道,而今局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老臣敢以性命担保,陛下之心一直是嫡长孙,比较,天下间有比陛下更重视嫡长的人吗?” “臣请陛下登基,就皇帝位,以安先帝之心。” 苏伯衡出列跪倒在地,呜呜大哭起来。 何夕微微一愣,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去计较,苏伯衡说的话是真是假了。而是接下来的表演。何夕立即出列,跪倒在地,说道:“臣请陛下登基。” :“臣请陛下登基。” 一时间无数人都跪倒在地面上,大声喊道。 何夕内心之中,不得不承认,苏伯衡的厉害。 很多人不干涉政治,并不是不会玩政治,而是不想而已。比如苏伯衡,他能混成文坛第一人,对政治是非常敏感的。其实朱雄英称帝与否,这一件事情,在北京内部也是有讨论的。 何夕对此不置可否。但是有人支持,解缙是非常支持的。 有人觉得,称帝不好。担心局面不稳云云。 总之,趋势已经向称帝方面而去,毕竟要与南京相争,南京那边是皇帝,他们这边是监国,看上去好像低了一头,不利于士气。至于后路什么的。监国与皇帝之间,难道就有什么区别吗? 只是最后这一层窗户纸,并没有人来打破而已。 何夕一直以为解缙将会是这个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苏伯衡,不过苏伯衡也好,在何夕看来,苏伯衡的身份地位,要比解缙重要的多,也合适的多,毕竟解缙是他们这一方的。而苏伯衡是从外面来的,代表着众望所归。 第一百一十章三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章三请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心肠够狠。 苏伯衡可算是将自己的身份地位发挥到了极致。 是的,在文坛之上,苏伯衡的身份地位与方孝孺相比差了一些。并不是说苏伯衡在文学上的造诣,要比方孝孺低,而是方孝孺代表宋濂衣钵,身后有一股政治势力支持。 方孝孺的身份是多元的。而苏伯衡就不一样了。苏伯衡单纯的文人而已。否则也不会放下去一切,去修史。 但是即便如此,苏伯衡的身份地位也是相当有价值的。 特别是对于北京方面来说,开战以来,北京与南京交战,在战事上并没有落下风。在财力上物力上各方面,也没有表现出颓势。但是在有一样东西上,却很尴尬。 不是别的。就是舆论上。 特别是官场士大夫的舆论上,虽然刚刚开始朱允炆登基这一件事情,有一些问题。但是在方孝孺以及方孝孺身后势力的支持之下,早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在大多数人官僚眼中,南京是正统,北京是叛逆。这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毕竟,何夕变法得罪太多旧势力了。 苏伯衡文坛大家的身份,代表着士大夫之中舆论权的转移。士林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群体,如果用一个比较现代的词汇来说,那就是知识分子群体,这个群体之中,如果有很多受益于原来的体系的官僚与士大夫,但决计不仅仅有这一些人。毕竟用工业化时代来衡量,中国的读书人是相当少,识字率低下。但是如果用古代文明来衡量,中国的读书人是有剩余的。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读书人沉沦下僚,得不到机会。 苏伯衡影响不了既得利益者。但很有可能影响这些人。 毕竟何夕到大明之后,一直在培养人才。但实际上,何夕培养出来的人才,比起何夕需要的人才,简直是杯水车薪。而且今年才开始推广教育。等这些人真正能培养出来,能独当一面,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所以,苏伯衡可以带来众多人才。单单这一点,就能得到北京上下如此礼遇。 而苏伯衡更是营造出天下归心一般的局面,用不知真假的话,点出朱允炆是篡位,朱雄英是正统,这更是给了朱雄英最想要的东西,正统名分。 苏伯衡所说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但是苏伯衡说出来,就等于用自己的生命与名誉为这一件事情背书了。 苏伯衡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说一辈子没有做错过一件错事。但总体上来是,清廉自守,道德楷模,称的上是天下名家。 这样人说出来的话,与普通人说出来的话,是能一样吗? 何夕敢肯定,苏伯衡这一句话,不仅仅给朱允炆重重一击,最少也为自己谋得了三代富贵,这可不是寻常拥立之功啊。 解缙更是恼怒之极,他一直是积极推动朱雄英登基的人,一直觉得拥立之功,不可能让别人抢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被抢了先了。 他还怎么样?自然追随啊。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朱雄英面对而今的局面,更是喜出望外。他高兴的不是登基。朱雄英在这一件事情上,很有朱元璋风范,注重实权,轻视虚名。毕竟,他在乎权力本身在自己手中,至于是皇帝,还是监国,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 朱雄英在乎的有这么一位元老来证明自己的正统性。毕竟否定南京的正统。这一件事情,朱雄英一直在做,但是问题是,一件事情朱雄英做,相信的人并不是太多。毕竟,双方都兵戎相见了,还有什么余地。但苏伯衡就不一样了。 苏伯衡的资格老,而且从来不参与政治,一心一意修史。这样的人物,岂是那些汲汲于名利之徒可以比的。 朱雄英说道:“苏公所言,让我想起皇爷爷。”随即掩面垂泣。 一时间场面上一片哭声。 毕竟,你说让我登基,我不能马上登基对吧,那显得我多心急,我要让一让,表现出我忠孝之意,然后半推半就的登基。 这算是进入流程了。 今日虽然没有答应,但也算是三请三辞的一请了。 不过这一件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 ------ 当天之后,朱雄英就召见何夕。商议登基之事。 何夕说道:“陛下,之前朝廷建制不明,而今经过几个月的整合之后,依然条理分明了。大明内阁,枢密院,都察院三院分立,内阁有七位大学士,与枢密院使,诸位枢密院副使,都察院左都御史,右都御史,都御史。为朝廷重臣。朝廷日常事务,由内阁会议决定,而内阁不能决,或者意见有分歧,则上奏陛下,如果陛下觉得事情太大,则召开御前会议,令内阁,都察院,枢密院参加。如果还是不决断,那就召开大朝会,令三品以上官员,列席。” 何夕整合了这么多天之后,也算是将未来的大明中枢体制搞明白了。 何夕并没有想搞什么民主议会什么的。是因为何夕很明白,这东西在大明水土不服。大明党争的可怕,何夕算是已经尝试过了。甚至可以说,而今大明南北分裂,就是党争的产物。朱元璋是看清楚形势之后,顺水推舟而已。不如,何夕将来或许能挣扎一段时间,但是为了商鞅,王安石的下场,就是何夕的下场。 在体制内想要改变体制,就好像自己想抓住自己的头发,让就离开地面一样困难。 无他,何夕的力量来源本身就是体制,怎么能用体制的力量来摧毁体制? 难度太大了。 而今南北分裂,何夕搞的北方朝廷,其实就是新建立的,何夕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何夕想来想去,其实也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变,在大明体制之内进行修改,整体框架,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军权,行政权,监察权三种权力分开,军权在枢密院,行政权在内阁,监察权在都察院。 不过,因为而今是特殊时期,何夕军政大权一把抓。故而,何夕将枢密院使列入内阁之中,将来如果不打仗了。枢密院使应该独立于外,成为朝廷三巨头。 这其实,也是明朝本身的体制,即便,朱元璋废丞相,分立六部。都察院依旧是很重要的。而五军都督府更是独立于大明朝廷之外。 何夕升格都察院,其实也是为了权力制衡。 内阁的权力大了。都察院的权力自然也要加大,用都察院来监督天下官员,同样也要监督内阁,在何夕规定之中,都察院的官员,今后也不会与内阁的官员有横向的联系。 都察院就是公检法加纪委,将来天下刑狱之事,内阁不得插手,全部是都察院的任务。 只是何夕考虑到而今的局面。 他觉得在天下大定之前,都察院还是一个空壳比较好。倒不是说,何夕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出格的地方,而是正在争夺天下的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细究的。比如傅友德屠杀当地百姓的事情。南京那边,很多御史上书,但是最后方孝孺给按下去了。 不是方孝孺不知道傅友德做错了。而是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北军的军纪虽然不错。比南军要好,但就没有一点问题了吗? 何夕统统没有过问,只是让各级将领内部处理而已。至于真处理处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何夕这样做,也是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建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一章建制 但何夕很清楚,正在用人之际,不可因为细故,而动摇前线大将之心。 而今要的是效果,说做事不折手段,那是过了。但是也是成大事不拘小节的时候。 何夕之所以现在告诉朱雄英这些,其实也是加强双方信任。 寻常事务是内阁处理,但是内阁内部有分歧就必须上报朝廷,也就是皇帝。皇帝作为仲裁者出现,可以召开扩大会议。最后召开大朝会,也就是几乎朝廷中上层都必须参与的大会了。 朱雄英沉思片刻问道:“如果,召开大朝会,还不能决断该怎么办?”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如此,则首辅之责。首辅应该去位。” 朱雄英一愣,说道:“首辅去位?” 何夕说道:“臣设想了首辅三种去位的方式,第一就是首辅任满,以三年为一任,三任九年,任满,如果年岁超过六十者,致仕。朝廷厚赏即可,如果年岁不超过六十者,如果想要闲居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愿意,则外任。如南洋都护等地,远离中枢,需要朝廷重臣坐镇的地方。第二,都察院弹劾。这种弹劾,必须是都察院使亲自出面,并且有真凭实据,可以昭告天下者,才可罢相,最后,也就是臣刚刚说的,如果一件事情,到了大朝会依旧不能解决的时候,首辅应该自己请辞。” 何夕看似给了朱雄英一个捷径。更换首辅的捷径。 即便而今,朱雄英在内阁之中也是有影响力的。这种影响力想要做成什么事情是很难的。但是想要搅黄一件事情,却并不难。但是一件事情,上升到大朝会的时候,那就不简单了。 以大明政治生态,那就是敌我双方的公开决裂。也是官场的公开决裂。 何夕给出的安排,其实并不算安排,算是自然的事情。 以大明朝廷的斗争方式,双方撕破脸到这个地步,还想过保留余地。是不可能的。首辅如果能掌控局面,那么首辅敌对那一方,定然要赶出朝廷,而如果首辅不能掌控局面,首辅自己请辞,已经是给了体面了。否则接下来的就是都察院的弹劾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的心意,朕知道了。只是这都察院左都御史,可否由朕来决定。” 何夕说道:“陛下属意谁?” 朱雄英说道:“苏公。” 何夕心中叹息一声,说道:“苏公正合适,只是臣担心苏公不愿意。” 朱雄英这个安排也是很有智慧的。 苏伯衡出面劝进,有拥立之功,自然也打上了朱雄英嫡系的标签。朱雄英一定要给予回报的,否则谁还会支持朱雄英啊。让苏伯衡一跃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为都察院之首。能对苏伯衡交代,也让帝党掌握了一个关键位置,用来制衡首辅的关键位置。 而且这个人选,何夕是能接受的。苏伯衡与何夕有旧,说起来不是外人。另外,苏伯衡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是很难任事的。苏伯衡的身体状况与何夕对都察院而今状态相吻合。 何夕对都察院的期望,不过健全组织,而不是立即展开工作。 苏伯衡也做不到立即展开工作。 但是不妨碍,朱雄英通过苏伯衡往都察院里塞人。让都察院成为朱雄英的地盘。这对何夕其实很不利的。 只是何夕已经深深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皇帝,皇帝这个名分在政治斗争之中,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优势了。即便何夕设计的权力机构,已经很限制皇帝了。 皇帝已经失去了对日常事务的掌控,朝廷庶务都是内阁决断的。但即便如此,皇帝的权力还是能无孔不入。 因为天下人都接受这种状态,甚至觉得,这是正常的。 这才何夕觉得最沮丧的地方。 对于何夕来说,想要赢得与朱雄英权力争斗的胜利,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是杀了朱雄英自己当皇帝。因为只有皇帝才能战胜皇帝。否则是皇帝是不可战胜的。 并非是皇帝本身有什么,而是人人心头都有一个皇帝。 而这恰恰不是何夕想要的,皇帝代表着无限制的权力,也代表着封建阶级。 朱雄英微微一笑,不知道朱元璋对他的教育很到位,还是他很了解何夕,也了解未来的发展趋势,不知道怎么的。朱雄英越发明白,如果使用自己的权力了。 不着急,慢慢来。就好像蜘蛛结网一样,将自己的触角伸到各地去。 朱雄英越发明白该怎么做皇帝了。 朱雄英说道:“那就全靠姑父了,朕还有一不情之请,希望求娶苏公孙女为皇后。还请姑父一并代朕提亲了。” 其实朱雄英早就想结婚了。 倒不是,朱雄英身边没有女人。朱雄英身边女人不少,甚至在南京也有未婚妻,但是而今天翻地覆,什么也不作数了。而南京朱允炆也都成亲了。朱雄英自然也要成亲。 但是北京这边,身份地位能格当皇后的人并不多。 朱雄英倒是想求娶魏国公徐家的孙女,奈何不可能了。而今苏伯衡过来,自然带着一家人。只是苏伯衡儿子死的早,身边只有几个孙子孙女。朱雄英就看上苏伯衡的孙女,这也是为了进一步将苏伯衡拉上自己的船。 让何夕来办这一件事情,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何夕并无其他心思,将来朱家与何家,也要世代交好的。前提是,何夕真如他自己所承诺的。当首辅任满之后,就退下去。 何夕说道:“这------” 何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做媒,他还真没有做过。 朱雄英说道:“姑父,朕在北京,也没有其他长辈了。也就姑父您一个长辈,这一件事情,您不给我操心,谁给我操心啊。” 何夕轻轻一叹,他并不是不知道朱雄英这些手段,很多是在麻痹自己的。但是何夕并不愿意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与朱雄英精诚合作。 也不好翻脸。 再加上,何夕偶尔想起小时候朱雄英在自己家中玩耍的样子,内心之中,不知道怎么得就柔弱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就交给臣吧。” 何夕答应下来之后。为朱雄英奔波自然不用提了。 三请三辞也很是顺利。 最后朝廷定在次年正月初一,也就是南京的建文元年。 同时很多事情都变得忙碌起来。何夕要在登基大典之前,对大明建制进行最后的梳理,争取在登基大典上,文武百官看上去整整齐齐的。到时候,起兵也来,何夕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那就是建制。 地方上或许还有一些混乱。但是大明中枢,已经被何夕以现代管理原则,重新梳理起来了。 最内阁下设。吏部,财政部,仓部,银行,税务部,礼部,学部,交通部,水利部,兵部,太医院,商业部,工业部。枢密院只是改了一个名字,将很多军工厂矿塞进去而已。并没有进行多大的改进。毕竟,这是何夕与朱雄英矛盾的关键。 何夕不敢轻举妄动,要与下面的军事改革一并完成。毕竟而今真正的指挥权在内阁,不在枢密院。 至于都察院,而今更是个空架子,下面设刑部,大理寺,以及十五道御史。刑部负责抓捕与判案,对下面各级按察司与对接,直接管到县里的司法。而大理寺负责复核,而御史负责监察,其实也就是大明朝原来的职能部门合并到都察院下面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登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二章登基 对于这些部门,何夕都没有下重手。毕竟,事情一步步的来,何夕能理顺内阁,将来在顺势将这些权力机构推进改革,毕竟北京的资源是有限的。这里说的主要是人力资源。 何夕扩充的部门,有十几个之多,每一个部分,少的有数百人,多的有上千人。工作量与大明之前的部分完全不可能同日而语。 大量的文件与数据要处理。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维持住而今北京与辽东经济发展的趋势。 毕竟何夕的很多判断,都是建立在大量资料汇总之上的。 没有这么多人做的基础工作,何夕再精妙的政策也执行不下去。如此一来,何夕培养出来的数千学生,根本不够用。 只能一样一样的来。 就这样,洪武二十八年终于走完了。迎来南京建文元年。北京隆武元年。 隆武这个年号是朱雄英自己选的。 朱雄英选这个的原因,是一来让自己记住大明原来的路线是走不通的。南明隆武帝也是南京诸位皇帝之中,最有能力的一个人了。但是他的下场,更是令人惋惜了。 另外一方面,也是与南京做对比。南京要文,朱雄英就要武,而且这个武,既有兴武事一统天下的决心,同时也有对朱元璋的政策的追随。 也是宣告自己的正统的一种模式。 何夕对此不置可否。 朱雄英更是大婚与登基一并进行。毕竟皇嗣也是稳定人心的重要因素,朱雄英之前不成亲,大抵是因为接受了现代医学说法,成年人太早生孩子不好。而大明又是嫡长子继承。最后推一推。 但是而今却是没有办法了。 登基仪式盛大之极,中间还有阅兵式。 数万骑兵在长安大街上列队而过,倒也显得威武雄壮。但是何夕对此并不是太在意的。毕竟仪式仅仅是仪式,对下面人或许重要,有振奋人心的作用,但是对于何夕来说,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何夕挂念在心,不是别的。 何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朱雄英的登基大典,居然有人来朝贺,不是一个人。有日本湘王,漠北燕王,南洋总督府陆家,还有在逃亡之中的靖江王余孽。 虽然登基大典的时候,何夕仅仅进行了礼仪性的接待,但是这一件事情,让何夕意识到,他或许有一件是忽略了。上兵伐交,外交也是一种很重要的战略手段。 虽然说,海外藩王对中原局势影响力很小。但并不是没有的。 只是看如何去利用了。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何夕立即去见解缙。 解缙作为大学士负责管理礼部,礼部的责任之一,就是管理藩王。因为藩王在宗法制度之中。将来或许会有外交部,如果将来整个天下都是大明的藩王的话,那么礼部估计是不会改为外交部的。 所以这些人过来,自然是解缙负责。 何夕问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摸底了没有。” 解缙说道:“探了探底,燕王那边是因为去年战事,粮食消耗巨大,但是俘获了很多牛羊战马,希望能加大交易数量,不过不要钱,要粮食。” 何夕皱眉,虽然北京作为北方粮仓所在,有很多粮食,但是征战半年下来,北京粮食整体上是入不敷出的。基本有辽东何北的粮食补充,也是杯水车薪,不过,作为北京的重要战略盟友。何夕是不能不安抚漠北的。 否则燕王一旦投向南京,北京的局面就不好办了。 甚至何夕怀疑,燕王的粮食缺乏到底是真是假。这甚至是燕王对北京的一种安抚,让北京知道,他其实有弱点的。好建立起双方的互信。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你与杨士奇碰个头,好好商议一下,然后将燕王的要求打个折,限定每月的限额。让他们来运。” 要给,但也不能都给。 双方的粮食贸易要一直维持得住,也算是双方一种合作态度。 解缙说道:“下官明白。”他微微一顿说道:“南洋总督府陆家是因为,经济困难,希望得到我们的货物,只是,而今,福建一带查船,查得厉害,他们不得已才北上的。” 何夕对于南洋的贸易从来是重视的,无他,中国在海外最大的市场,就是南洋。或者通过南洋转到西洋的贸易。这是能吃下北京很多产能的。能给北京带来很多真金白银。 何夕说道:“他们不能绕道东大洋,北上琉球吗?” 解缙说道:“这个办法,他们倒是没有提过。” 绕道东大洋,也就是绕过台湾岛,从台湾岛一东北上,这里的风浪与台湾海峡里的风浪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船只有很高的要求。 何夕说道:“你找人商议一下,不行就去找方家,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总之,尽可能打通海上运输线。” 解缙说道:“大人,以下官之见,他们的想法,可不仅仅是绕道就可以的。” 何夕不怀疑解缙的智慧,心中一动,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解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倒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我大兄告诉我一件事情,我思来想后,觉得要告诉大人为好。” 何夕说道:“解纶?” 解缙说道:“正是。” 何夕说道:“他有什么事情,不来告诉我?”何夕看似埋怨一句,但也知道,现在的解纶不是当初的解纶了,当初的解纶不过是何夕麾下的一员,而今的解纶家财万贯,更有一个列位大学士的弟弟。 他不再是何夕一派的人了。 何夕继续说道:“他有什么想法。” 解缙说道:“大人,自从开战以来,我们与南洋的生意,必须经过南京那边的人进行周转,而那边人,很是贪婪,从中间牟取暴利,而今本来就生意难做。还要给他们一笔,不仅仅是解纶,很多人都不是很满意的。解纶说,旅顺造成厂大船早就已经下水了,难道不能,先打通海道,拿下山东与台湾?” 何夕心中一动,不知道什么感觉。 解缙而今好像是为解纶说话,但是他本质上,是在为资本代言了。解缙本身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只是觉得,南洋过来的人,估计也是这个意思。 大明内乱之后,生意不好做。这是真的。不管何夕有了什么手段,北京商品是市场都在萎缩之中。原因也很简单,其实在洪武朝的时候,北京的商品进入各地吧,就遭遇到了很多人的反抗与抵制。 而大明内乱之后,地方上的反对力量,更是借助官方的力量,将原本大明商品的销售渠道,给清扫一空。这种情况下,北京的新兴资本家们受到极大的打击,也在情理之中了。 即便何夕拼命打通商道,本质上是恢复,而不是开拓。如果不是何夕投入巨额经费,投入战争之中,从而带动了相关产业,而今就不是单单难受那么简单了。 当机器不能生产。没有利润的时候,那就是负资产了。 只是何夕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提出这个想法,打通商道。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战事的底层逻辑,就是未来商品寻找市场。与未来商业战争底层逻辑是一样的。 何夕对此感到高兴之余,也感到悲哀。 高兴的是,或许大明帝国主义,会从他手中冉冉升起,悲哀的是,未来或许没有了列强,只有大明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第一百一十三章湘王求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三章湘王的求援 何夕说道:“我记得北京这里很多商社的后台都在南京,他们就愿意了。” 解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福建封锁严密,能在福建转手谋求暴利的都不是一般人。最少南京很多勋贵是拿不到这个份额的。吃独食是会惹众怒的。” 何夕一愣,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倒也是啊。” 这或许才是何夕听到最好的消息。 虽然何夕建立这一套体系,有很多封建残留。比如,如果在朝廷之中没有后台,生意就做不大。在朝廷的招标之中,有人打招呼,也是很正常的。 但问题是,何夕最少营造一个标准,有一套商业法律,这一套法律或许不完整,不完善,甚至选择性执行。等种种问题。但是他毕竟是在的。商业竞争,尽量是商业竞争,不上升到政治高度。 这已经是北京权贵的一个共识了。 也是何夕倡导的。当然了,共识是共识,私下里有些事情,还是会做的。只是没有那么明目张胆而已。但是南京是什么样子,南京商业完全依附于权力。完全贯彻了有权,就是有钱。 何夕不知道,福建那边是谁在管事。但是如此霸道的行为,定然是当地大员才敢这样做。因为自己有权力,就一刀切,只有与他相关的商贾才能负责这一件事情,其他人统统不行。 何夕也相信,南京是有这个命令的。 毕竟,截断南北洋联系,对南京来说是好处的。 但是如此一来,没有独立财产权。对于商人来说,当生意做大了,自然往官场上挤,根本不可能完成商业革命,也不可能有工业革命。因为本身就没有需求。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容我想想。” 旅顺造船厂是在造大船。何夕虽然保密了。但解缙这个阶层的人,根本不算什么。该知道都知道了。何夕也有过想在海上动兵的打算。但问题是,从来没有想过为商业打上一仗。 而今何夕却觉得自己的思路浅薄了。 如果真的先从海上动手,那下琉球,台湾,打通南洋的航道,恢复海上的贸易,最大的好处,就是粮食的问题,有了一个解决方案,毕竟,南洋的粮食,会源源不断的来北京,另外生产原料什么的。也有了解决的办法。甚至辽东与北京的工商业,就不需要何夕用大规模投资与印钞票来解决了。 何夕心中暗道:“却是我想偏了。只是而今还太早了。” 是的太早了。 何夕很多事情要做了才能继续征战。 比如,对内部整合,何夕仅仅建立了新体制,这新体制有太多的问题了。不解决这些问题,最少能不出大问题之后,何夕才考虑外面。而且解缙知道旅顺造船厂的事情,但他不知道训练一个水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北方滨海地区,远远比不上南方一些地方对航海的热衷,如果在福建,何夕根本不用费心,多少水手都能召集到。毕竟只要妈祖保佑,福建成年男丁,都可以成为水手。但是北方就不一样了。 这都需要培训。 相比之下,船只反而是好造的了。 而且何夕心目之中,打通山东是不行的。无他,山东是主战场。如果何夕打通山东半岛,南京最大的想法是北京想要水陆并进南下。所以一定要争夺的。山东就成为双方争夺的主战场。 不可能经商的。 何夕更希望有琉球作为中转站,但是琉球的话,就必须解决日本问题。从北京到日本,从日本到琉球,从琉球到台湾,从台湾到南洋,这一条航线才能完美的绕过山东半岛。 只是,日本的问题的,东洋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啊? 何夕想起了这个,说道:“那湘王是什么意思?” 解缙轻轻一笑说道:“湘王的意思最为明显,他派人来求援了。”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求援。” 解缙说道:“他被傅友德折磨的不成样子,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其实也向南京诉苦了。请求南京方面调走傅忠,但是南京方面的意思,却是想让湘王回南京。撤销湘王的日本封地。” “这让湘王受不了。”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这可是一个大好事啊。” 对于海外封藩,朱雄英与朱允炆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意见。朱雄英是对海外封藩是比较赞同的,因为朱雄英看来,海外封藩本质上,就是中国的殖民主义。从而在海外建立起殖民地而已。 这个办法,可以降低中国内外的反对,同时加强王室的权力。 毕竟,如果将来每几年都要打仗,朝廷内外或许不会同意,但是皇帝儿子大了,要封藩,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看看明代藩王就藩的开支,其实并比不比发动一场殖民地战争消耗要小。而前者是完全是消耗。不可能有回头钱,甚至今后年年都要负担,而后者经营好了,却是大明一片新领地。 如此一来,朱雄英怎么选,也就很正常了。即便将来觉得那些藩王不舒服,可以封远一点,再远一定,非洲美洲天下有的是地方。他也不会反对海外就藩这个政策本身。但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 或许是靖江王与晋王的表现,让朱允炆对藩王非常之厌恶。充满了不信任。这种情况下,让他怎么相信藩王。那么是海外的藩王,朱允炆也不信任。 之所以不削藩,废除这个政策。是因为没有必要。 而不是赞同。 但凡有了机会,朱允炆不介意给这些藩王一些好看。 比如而今,日本战事迟迟不定。其实朱允炆是很恼火的。他之前想调集东洋兵马进攻辽东,但是傅忠主力前脚离开日本,后脚日本就乱了。傅忠更是镇压不住。 这种情况下,朱允炆怎么不恼怒啊。 朱允炆放弃日本的心思都有了。 毕竟在南北相争的时候,军费也不是无限的。但问题是,朱允炆放弃洪武年间打下的日本,这是丢弃祖宗的土地,如此一来,朱允炆的正统性就有了损伤。 但是让朱允炆继续投入,他也不肯。主要是太费事了。海运也是要成本的。 朱允炆的本意就是,让傅忠利用东洋本地的力量来牵着北京。秉承这个想法,朱允炆自然要下面给他解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于是傅忠与当地藩王纷纷上奏,都说对方的不是。 湘王为首的藩王,说傅忠不力行剿贼,反而将心思放在消弱他们的兵权上。他们的兵权是太祖爷给的。岂能让臣子取消啊? 而傅忠的意思是,而今东洋兵力不足,财权与兵权分散在各家藩王手中,日寇猖狂,但不足为虑,如果朝廷愿意增兵,只有多五万兵马,他就可以平地日本,如果朝廷不愿意增兵,可以让他统领藩王兵马,并且接管藩国财政权,就地征兵,也可以平定日寇之乱。 如此一来,南京那边听谁的? 自然是傅忠的。不仅仅傅忠是傅友德的儿子,也是傅忠的想法与很多士大夫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是见不得地方上有独立的势力的,对封藩这一件事情,本身就不是太赞同的。 是以他们自然想平定日本,列郡东洋,如此一来,也多出一些官帽子给这些人啊。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是这样了。 就湘王来说,他其实不想投奔北京的。毕竟傅忠大军在侧,并不好对付。但是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湘王的处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湘王的处境 何夕终于决定要见一见湘王使臣。 只是出乎何夕的预料,湘王的使臣是一个日本人。 虽然他已经换了一身明装,说着很流利的汉语。但是身上那一股味道,却是很难遮掩的。 何夕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日本人?” 湘王使臣说道:“非也,臣乃大明湘国人也。秦忠。” 何夕说道:“原本姓什么?岛津?” 何夕并不是随便问的,因为日本很多姓氏,都是自称来源于中国,比如岛津家自称是秦人之后,所以何夕猜测,这个原日本人,很有可以能原本姓岛津。 湘王使臣秦忠,说道:“大人,外臣为奉湘王为君,则湘人也。至于之前是什么人?旧姓如何,重要吗?” 何夕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对,这不重要。” 秦忠作为一个日本人,而且是一个日本精英,无他,这个时代在日本能说一口不带任何口音的汉话,本句代表着阶级,更不要说,秦忠在何夕面前,对答如流。这种能力在大明官员之中,也不多见。 这让何夕很高兴。 毕竟,窥一斑而见全豹。 不能仅仅看见日本的抵抗运动,也要看见,而今日本如火如荼的抵抗运动,很有可能就是日本民族最后之绝响。毕竟,世界总就是物质的,大明只要下定决心,总就能将日本变成一个历史名词,更不要说,日本本身也有问题。 那就是日本是封建制度。 武士是效忠于自己的大名,而不是日本皇室。或者幕府将军。幕府将军也只能靠控制大名来控制日本的土地。而大明将好像一个藩王封到日本,这种封建的效忠关系,很容易嫁接到大明藩王身上。 毕竟,这个时代民族主义才是萌芽。西方很多国家,不在乎自己的君主是外国人,而就日本武士来说,他们对自己的主君是什么人,虽然有些芥蒂,但是更重要的是,先有一个主君,否则他们就失去一切成为野武士。在生存面前,某些芥蒂也并不重要了。 何夕从秦忠身上嗅到了日本灭亡的征兆。自然大为高兴。继续说道:“湘王到底想要什么?” 秦忠说道:“我家殿下,就是献东洋于大明皇帝陛下,这难道还不够吗?” 何夕心中暗道:“的确,其实仅仅为了大义名分,就足够出兵了。”毕竟湘王为首诸王弃南京转投北京,带来的政治利益,足够北京动手了。只是动手带来了胜利,才有更大的影响力,如果动手之后,反而导致了湘王等王爷被傅忠带到了南京,反而是一件坏事了。 何夕说道:“贵使说这些话,就很没有意思了。我承认,我们十分愿意看到湘王弃暗投明,但是问题是,湘王能坚持多久,需要什么样的支持。如果说,贵使还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那我就代表陛下,册封湘王陛下,赏赐千金,这就足够了吧。” 秦忠苦笑说道:“我家殿下,以为在隆武元年三月之前,陛下能出兵高丽,与我家殿下夹击傅忠,否则三月之后,我家殿下,还有其他几位殿下,恐怕要去南京了。” 何夕本来就有预感。 傅忠在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湘王怎么会冒险跳反。要知道,这个时候傅忠正在从各个方面抓湘王的把柄,一旦今日之事,落到了傅忠耳朵之中,湘王的罪证可就齐了。 毕竟湘王到底是藩王皇室亲王,傅忠是不敢乱来的。即便要办,也是有规矩,章程,证据。 只是何夕也没有想到,湘王居然连三个月都支持不了了。 湘王使臣说道:“傅忠在日本琵琶湖,大破十万日本叛军,收复关西。并得到了一些消息。”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一些消息?什么消息。” 秦忠有些不好意,但还是说道:“我家殿下,资助足利义持的一些书信。” “哼。”何夕冷哼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后世演电视剧,湘王才是反派,傅忠反而是忠臣,湘王与日本人联合驱逐傅忠。 这让何夕觉得很不舒服。 他倒是能理解,湘王的想法。傅忠一旦平定日本之乱,下一步就要接管湘王诸王之兵。整合在一起,大举西进。 与日本人联合,对湘王是有好处的。甚至与何夕也是有好处的。 何夕也不好对湘王这一些事情做什么表态,说道:“如此说来,湘王殿下是病急乱投医。” 秦忠说道:“但是傅忠乃虎狼之臣,他一旦腾出手来,携二十万大军西进,亦是北京之患。” 何夕说道:“二十万?日本哪里有二十万大军。” 秦忠说道:“有日本降军,只有给予金帛,足以为傅忠所用。” 何夕听秦忠如此一说,心中顿时一动,他定出来秦忠的言外之意,那就是日本壮丁,不仅仅可以为傅忠所用,也可以为北京所用。 日本到底数百万之国,如果极限征兵,日本出一百万男丁,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让日本人当兵,在前线作为辅兵,作为民夫,也是相当重要的财富,毕竟,而今整个北京,都处于一种用人荒的地步。甚至有人会从山西跑过到北京做工的。 因为北京控制区之内的工价已经是南京控制区的两倍有余了。 日本的人力物力,本身就是很有价值的。不管是为了预防傅忠的进攻,还是获得日本的人力物力与原材料,甚至为了政治上的好处,何夕都希望出兵东征。 但是问题也很明显。 而今是南京建文元年正月,北京隆武元年正月。北方的寒冬最少还要持续大半个月,而等冰雪融化之后,又有一段时间的泥泞期。 都不是用兵的好日子。 只能说目标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到底能不能行,要看看了现实的准备了。 何夕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需要细细思量。” 秦忠说道:“大人,有时间等。但是我家殿下却没有时间等了。” 何夕说道:“放心吧,很快的。” ------ 何夕说得快,自然是非常快的。 何夕立即召见了内阁会议,额外召见了葛天工,张友直,方乘风等人。 何夕直接问瞿能说道:“而今最快速度能动用多少兵马?” 瞿能说道:“末将可以保证,京营所有军队,三日之内,都可以拔营出发。” 三日拔营,看似很慢,但其实上,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这个时代军队开拔等事情都很漫长的。一般军队十天半个月,才能开拔,但是而今三日就可以,已经是很快了。 何夕问杨士奇说道:“动用十万人马的钱粮,能不能筹集到?” 杨士奇说道:“能倒是能,只是,这一年以来,朝廷府库,只出不进,按这个花钱速度,明年就变成负数,朝廷府库,就会涓滴不剩。如果打上几仗,就更不好说了。” 何夕说道:“原来还能支持到明年。” 北京府库,倒也谈不上只出不进,但总体上辽东,与北京的赋税,加上地方田赋,与辽东与天津海关的关税,总共不到一千万两。而开战之后,花钱如流水,再加上,何夕增加朝廷开支投资,维系经济发展,整个北方都是困难的,如果不说,北京有大量的粮食,还有银行所在,有大量的金银,当然了,这是何夕提前准备好的。 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在吃老本了。 对于杨士奇来说,朝廷府库中的银子开闸放水冲出去,实在无法接受,但是对于何夕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东征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五章东征计划 其实而今何夕的金融计划还没有开始。 一来,朝廷还没有缺钱到无法维持,二来,北京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心。 何夕建立的金融体系,是具备融资能力的,之前的国债计划,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就好像中日甲午战争一样,日本方面进行了充分的国际融资,借钱打仗。而清朝财政,反应迟钝,在财政上,远远比上日本。这上面已经输了。 只要取得前线的胜利,在何夕觉得大进军的前夜,有足够的办法搞到足够的钱。 杨士奇是理财能臣,他将传统的理财观念与何夕带来一些财政观念融合,成为北京的财政大管家,而且做得很好。但是在金融创新上,还是少了一些想法,缺少足够的胆子。 何夕直接忽略了杨士奇的问题,问道:“张友直,葛天工,京营铁路怎么样了?能不能用?” 葛天工说道:“正要向大人报喜,京营铁路除却少部分工程之外,已经全部完工了。而且我们也做了延伸设计,争取明年完成营口到旅顺,辽阳到沈阳,沈阳到旅顺的铁路。” 何夕说道:“有多少火车头,几日能将十万的军,运到营口。” 葛天工说道:“而今铁路上,总共有二十个火车头,需要十日上下,才能十万人运到营口。” 何夕听了。不由皱眉说道:“怎么会这么慢?” 葛天工说道:“一个车厢大概能装一百个人。而每一个火车头能带五到七个车厢,从北京到营口,一日夜能够到,只是,火车头不够,必须等火车头回来之后,才能再次运输下一趟。也就是说大概三日是一拨,一拨能运输一万五千人上下。” 何夕皱眉却也没有办法。 这二十个火车头,还是作为铁路修建维护用的。毕竟而今铁路还没有正式开始运行,火车站等附属设施还没有修建,而火车头铁路上没有多少也是正常的。 何夕转身问道:“杨震,你能调集多少火车头?” 杨震说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现在遵化那边大约有五台,没有再多了。也没有车厢。” 火车头,作为这个时间的最高科技结晶,生产效率是非常低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也不可能提高多少,这是因为高级技术工人的限制。 从何夕在南京对钢铁产业恶改革,一直到现在,大明的精密加工,已经到了另外的境界。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些工匠就能完成了。想要在火车头加工上上手,最少有数年的工作经验的工匠,才有尝试的可能。 在大明固然不缺少技艺上神乎其神的工匠。但是却缺少稳定传承,大批量的高级工匠。 而今原材料不是限制,机器加工不是限制,反倒是工匠本身成为了限制与瓶颈,而想要打破这个瓶颈,恐怕要好几年的时间。 何夕想了想,对方乘风说道:“方总兵,而今辽东水师如何了?” 方乘风说道;“而今旅顺造船厂的船只,陆陆续续已经服役了。辽东水师兵强马壮。只需训练一段时间,就可以为朝廷效力。” 何夕说道:“那从营口出发,将十万军队运输到高丽南部,需要多长时间?” 方乘风说道:“大人,高丽南部可以指很多地方?下官不知道,大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是以不好判断。” 何夕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你觉得什么地方最好?” 方乘风沉默了一阵子,说道:“三浦。” “如果是三浦的话,大概有半个月。不过,下官觉得突袭三浦,用不上十万大军,一万五千大军就够了。而且,三浦乃臣旧地,臣有办法,可以兵不血刃进入釜山城中。” 三浦就是釜山一带,而釜山仅仅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日本退到这里的时候,选择釜山建设据点,而今釜山并不会那么重要。是日本与高丽之间海路连接的重要地点。 一旦拿下三浦,就能让日本与高丽的联系短暂中断,而且何夕与傅忠之间的战争,并不是外战,而是内战,更不要说,何夕对高丽等地的影响力。 所以,当初高丽明军发现自己与上司联系中断,何夕又过来了。这些人为南京奋战到底的心思,会有多少啊? 何夕说道:“此言当真。” 方乘风说道:“自然当真,大人不提起我也是要说,傅忠太过轻视我等了,用重兵用日本,正高丽南部仅仅有兵马两三万,这两三万更是分散在各地,根本形不成合力。只是傅忠情报做得好,估计我等在这里一动,傅忠就会知道。而且辽东水师之前没有新增大船,他万万想不到我等有如此能力,如此一来,从北京选精锐只需七八日,就能兵临釜山城下,只要拿下釜山,半个月之内,十万的大军次第到此,高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傅忠在日本,孤悬于我,众叛亲离,自然也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一边说,方乘风一边感叹。 很多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而今却已经顺理成章了。 傅忠虽然有一些托大,但并不是傻子,他疏忽于对北京方面的防范,是不得已而为之,无他,南京方面不给援军,他必须将有限的兵力投入日本战场之中。高丽只剩下两三万军队,并不是一次性抽调过来的,而是一次又一次抽调,最后只剩下维持与镇压高丽人的实力。 但是傅忠其实也有准备的,毕竟从辽东走陆路到高丽,一两月,甚至更长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更需要翻山越岭。兴师动众。 而从海路,辽东水师有山东水师的牵制,而且傅忠麾下也有水师,控制对马海峡,一旦有事,大军从日本撤出,也是很容易的。 傅忠所想都觉得不可能,更是在辽东放了很多眼线,一旦辽东兵力有聚集的倾向,傅忠立即就知道。 就如同京营要拔营,需要三天时间的。而辽东各军分散各地,想要聚集起来,命令下达,到聚集出发,需要的时间更长,至少京营就在北京城外,命令随时都可以下达。 一旦有了这样的动静,傅忠立即就会知道,会有防备的。 至于为什么傅忠在辽东会有眼线?傅家父子接管东洋战事前后数年,辽东与东洋战场关系紧密,这种关系紧密,让何夕在东洋战场上很有影响力,同时也让傅家在辽东也能有一些人脉。 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此刻军队从北京集结,三日到营口,再数日就能到釜山城下,简直是想都想不到的。这种行军速度是超过任何将领的常识的。 也包括了方乘风与瞿能。 但偏偏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其实,何夕与朱雄英商议的事情,一些高级将领并非不知道,毕竟高层之中很多政策,在出台之前,就会广泛地吹风,不可能突然袭击。 之前他们还有一些怨言。但是而今,他们忽然觉得,真有一个新时代,缓缓地走了出来。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枢密院整理一下,方总兵的计划,瞿枢密,这一件事情交给你来办了。” 瞿能立即说道:“是。” 何夕说道:“其他人都散了吧。听通知。” 何夕其实已经心动了。但是他还有一个流程要做,自然是禀报朱雄英,这样的大事,不禀报朱雄英,就太过分了。不过,何夕觉得朱雄英不会不答应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掌戎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掌戎机 何夕预料的不错,朱雄英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因为在朱雄英看来,这是一个进攻的计划,其实朱雄英的耐心远远没有他表现那么多。朱允炆恨不得将朱雄英给立刻弄死,非五马分尸。同样的。朱雄英也有相同的想法。 只是朱雄英更理智,更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不过,越是忍耐,这种渴望胜利的情绪就越激烈起来。 何夕之前的计划,都是防御性的。唯独这一次,是进攻,是反攻,是开疆拓土。虽然说,高丽与日本,才进入大明版图不久。但好歹是地盘,更不要说这一场胜利在其他方面的利益了。 朱雄英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朱雄英提出一个人让何夕都感到无奈的问题,那就是谁作为主帅。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瞿能为主,方乘风为副,如何?” 朱雄英说道:“朕信不过他们,这一战,是我们第一次反击,只需成功不许失败,甚至不许打成僵持,一旦僵持不下,东征军不能及时回来,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姑父也是知道的。” “方乘风,年岁太小了。而瞿能随时是父皇留给朕的,朕取其忠,他的能力如何,朕也不敢用十万大军一试。” 何夕说道:“瞿能可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朱雄英说道:“他只有勇将之名而已。” 何夕内心之中,已经有所察觉了。不由苦笑。这也是北京方面最大的问题,缺乏高级将领,叶沈如果没有何夕的担保,根本不可能执掌几十万大军。而瞿能却不可能得到朱雄英百分百的信任。 的确瞿能在历史上的战绩,是战场厮杀,而不是统率几十万大军调兵遣将。 这一点上来说,让朱雄英信任他。的确是有一些困难。 而朱雄英没有说明,但已经点出来,他想要让谁出征了。无他,就是何夕。 何夕本人在军事上的表现,一直是可圈可点的。更不要说,他是推动军事变革领军人物,叶沈虽然厉害,但叶沈更多是何夕理念的执行者。 再加上何夕在朱雄英这里有光环,自然觉得何夕是能者无所不能。 不过,何夕也陷入沉思之中。 朱雄英说得也对,东洋战事一定要速战速决,在中原大战还没有结束之前,朱雄英可没有那么多兵力滞留东洋迟迟不归。而速战容易,速决不容易。 一场大战开始容易,收尾不容易。 前者只需要军事能力,而后者却需要政治能力。就湘王本身来说,他是一开始就想与南京决裂的吗?自然不是。但为什么走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因为各种原因,湘王为首的藩王与傅忠的矛盾不可调和,双方走向了决裂。 这也显示出来,傅忠的政治手腕有限。 如果傅忠能很好处理各方面的利益,或许根本不用陷入日本的泥泽之中,与那么多日本叛军打生打死。 而今的局面是,打赢傅忠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毕竟,何夕准备的这种跨时代的闷棍,不要说傅忠了,就是傅友德挨一下也不好受。 只要何夕谨慎一点,不给傅忠逆风翻盘的机会。 胜利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胜利之后,该怎么做?胜利之后,他所在的位置就是傅忠之前的位置,他对日本高丽本地也不是无所求的。一方面要抽调两地的人力物力到中原参与战事,另外一方面要好好安抚这些人,不要他们搞出问题,后院起火。 这不是打仗能够解决的,或者说不是将军能够解决的。 傅忠作为傅友德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打仗的手腕,虽然不如傅友德,但是也相当不错了。也算是可造之才,瞿能能不能胜过傅忠,何夕不知道,但是即便瞿能能胜过何夕,就能做到傅忠做不到的事情吗? 更不要说,日本还有藩王。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与藩王平等对话,傅忠虽然政治手腕欠缺一些,但也不是傻子,他岂能没有想过与藩王搞好关系,但是为什么走到决裂,可不光是傅忠的问题。 傅忠好歹是朱元璋的女婿。藩王都这样对他。瞿能这样的老革,这些藩王会放在眼中吗? 何夕忽然觉得,似乎自己不走一趟都不行了。 何夕问道:“陛下属意何人?” 朱雄英说道:“姑父,何必明知故问啊。” 何夕说道:“臣领兵倒不是不可以,但其中有几个关节很是麻烦。” 朱雄英说道:“姑父说来听听。” 何夕说道:“一是北京的政务。” 朱雄英说道:“一应政务由杨士奇代理,朕不干预内阁事务。” 何夕说道:“而今内阁刚刚建立,我这个内阁首辅按理说,没有领兵出战的权力,如果我这样做,很有可能给后世留一个不好的先例。” 何夕这话其实话中有话,他并不是在乎给后世留一个不好先例。而是,在战争时期,最重要的是军权,什么样的军权最牢不可摧。自然是带领士兵打胜仗的将军。他们对部下掌控能力,决计不是寻常将领,政府官僚可以比的。何夕本来就在军中势力庞大。此去东征,一旦大胜,几十万大军在何夕麾下打过胜仗。如此一来,何夕的权势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而何夕离开北京,却不担心朱雄英搞出什么花样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北京朝廷,正处于一个变革期,不要说杨士奇了,就是何夕做事情时候也感到了非常吃力。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先例的。 就必须何夕自己决断。这不仅仅考虑眼前的事情,还要考虑整个体系的事情,总体设计,顶层设计,好不好,有没有问题云云。 一个思虑不全,很容易出问题的。 朱雄英倒也不是无能之辈,但是问题是权谋之术,看似玄之又玄,但其实把握几个原则就行了。异论相搅,大小相制,抓关键部位的人,事,财,云云。 并不是太困难的。很容易上手,正因为如此,做官才是最难的,也是最容易的。 但是很专业的东西,却不是一样了。 何夕而今的能力,是他在后世打下底子,这么多年学习与实践,一点点地磨砺出来的。并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最少朱雄英决计没有。 朱雄英需要何夕掌舵,这不是何夕的自恋,而是北京在南京的压迫之下,唯一选择。 何夕不担心朱雄英讨了他的老巢。但何夕也不觉得朱雄英任他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朱雄英淡然说道:“比起后世的先例,我更怕输了。因为输了就没有后世了。” 是的。朱雄英说服自己选何夕作为主帅。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地想的。但是他思来想去,想不出一个让他可以放心的人。 最后,只能押注在何夕身上。 何夕听了,说道:“那请陛下放心,臣此去多则五月,少则三月,必然回师,更会为陛下带来高丽与日本的人力物力财力。” 朱雄英说道:“那就多谢姑父了。” 何夕既然答应下来,立即开始了准备工作,毕竟何夕手中的工作繁忙,与很多部门对接,需要细细梳理,时间紧任务重。既然决定了,那就要快,越快越好。留给他准备出征,交接政务的时间,简直是少之又少。 何夕几乎是好几日没有合眼,这才将这些事情给弄清楚了。才能出征。 ’ 第一百一十七章海陆联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海陆联运 “哐当,哐当,哐当。” “呜呜呜------” 这种熟悉的声音,让何夕有一种梦回现代的感觉。只是凌冽的寒风,却让何夕清醒过来。虽然是正月,但是北疆的冰雪已经毫不留情。 即便何夕与自己的随从单纯一个车厢。已经比寻常车厢好了。依然有风从木头缝隙之中强硬的吹了进来。 让昏睡之中的何夕清醒起来。 其实熟悉工业噪音,却是何夕很多年没有听过的了,能让何夕安神。甚至让何夕梦到了后世。只是他一想到后世火车,根本不可能,让车外面的寒风,如此没有遮掩的吹进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果然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天上人间啊。 其实,倒不是说明代的人不会享受。不会造出豪华的车厢。而是何夕催得太快太急。在何夕的督促之下,不仅仅何夕他自己,几天没有合眼,下面也被何夕抽得连轴转。 再加上铁路铺设都还没有完毕。火车头与车厢数量并不多。至于供达官贵人的豪华车厢,而今还真没有。 何夕可以说是乘坐过火车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了。 不过,经过这一次之后,想要一定会有豪华专列了。 何夕起身问道:“到什么地方了?” 姚广孝说道:“已经快到山海关了。” 何夕让人打开车厢门,火车车厢规格就如同后世火车货厢一样,等比例调整。反正何夕也不知道这个车厢比例。当然车厢们被拉开之后。 何夕不由紧紧了自己的裘衣。他身上无数皮毛翻滚,只是这风有一些是火车行使带来的风,更多的并不是,而顽强的不可退却的北风。 车行使速度并不算快,有没有三十公里每小时都不知道。 在何夕看来,这是一很舒服的观光速度,他看着外面很多百姓,聚集在一起,看着火车,却不敢靠近,甚至还有一些孩子,追着火车跑。 充满了童真浪漫。 不过,前面火车喷出的烟雾,却实在让人不想打开车门。 很快山海关站就到了。 其实山海关并没有车站。不过有一个临时加水加煤的地方,也供应士卒吃饭而已。 毕竟兵贵神速,虽然每一个士卒贴身带来一些口粮,此刻辽东一些存粮已经装船了。但是还是能省下一些就省下一些。 没有用多长时间。山海关会过去。 出了山海关一路向东。等到了营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光大亮之后,方乘风亲自来迎接何夕。而从火车上下来的士卒,一个个看上去都软手软脚的。 何夕本想迅速登船。但是看到这个样子,不由眉头一皱,说道:“瞿老将军,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日?” 瞿能满脸通红。 何夕虽然作为东征主帅,但是他依然点了瞿能与方乘风一陆一海作为副手。他并不想在打仗上多耗费精力,他更想让下面的将领出头,毕竟,天下间还有无数战事要打。 他总不能每次都亲自出马?累死他都办不到。 自然想在他压阵的情况之下历练出来。 是以这一次的主力先锋,就是瞿能本部人马。第一波一万五千人,三个卫,都是原来的东胜卫出身。可以说是瞿能的嫡系。 瞿能也算是老将了,对士卒要求也很严格。一向觉得自己的士卒是精兵,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坐了火车,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瞿能也不舒服。但是他身体好。能僵持住。 只能说,对于大多少人来说,他们其实并不适应这种高速运动。对,高速。对于何夕来说,这车虽然颠簸一些,但是速度太慢,简直是观光速度,他睡得相当不错。“咣当咣当”的铁轨声,还有催眠的作用。但是大多少士卒,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实在是难以承受。 瞿能很想说不用。毕竟,他是知道而今的时间有多宝贵。可以说,何夕用了一切手段,将时间给留出来,偏偏在这个耽搁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将士实在不像是能打仗的样子。 只是叹息一声,说道:“下官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就是赞同。 “大人,末将以为不可。”方乘风说道:“火车的颠簸才算什么?等一会儿还要坐船的。而今是冬季,虽然海上波涛不高,但是北风强盛。也不会很好受的。到时候是不是还要休息?既然如此,臣以为不如,一起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浪费一天。” 何夕说道:“到釜山还有休息的地方?” 方乘风说道:“东洋水师,下官掌管过,知道他们而今精力都在剿灭倭寇身上,在高丽这里放了一些船做警戒而已。不过,这些事情下官能够搞定。而高丽东南,海岸破碎多岛屿,只要寻一个无人小岛休息一日,并不是成问题。” 何夕听了,沉默片刻说道:“就这样办了。” 于是这些软手软脚的将士们,只能登船了。 船队从营口出发,沿着辽东半岛南下,过了辽东半岛,乘着西北风,一路向东南,要比火车快得多。但是正如方乘风所言,海浪也颠簸的多。 最极端的时候,整个船身倾斜十几度,给人的感觉是船都要翻了。船上所有的东西,都要固定好。否则会跑得到处都是,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方乘风对于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一点反应。甚至不管甲板倾斜成什么角度,他都能行动自如。不得不承认,在航海上,他算是历练出来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与方乘风一样。 不要说那些将士了。何夕自己都受不了了。 何夕有过几次航海的经历,说起来也不算是新手了。即便如此,何夕依然是承受不了,吐得昏天暗地的。而那些将士们之前可都是旱鸭子。经过火车的颠簸,忽然弄得船上。方乘风更是追求速度,根本不在意,船员的舒适与否。能承受得住才怪。 几乎所有的船舱之中,都有一股怪味。不是别的,是大量的呕吐物的堆积。 每一个人都吐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等船队到了方乘风所说的那一个岛屿上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被抬下来的。但是即便如此,也有医官报道,有三十几个人将士已经死了。 这让何夕大吃一惊。 他根本不知道,晕船居然能晕死人。而且因为所有人都在晕船。船舱之中都是呕吐物的味道,有些人根本也没有发现,人已经死了。 这才等下船的时候,才发现。 而且即便知道了,航海之中船是一个小而封闭的空间,也只能等靠岸之后才,才能交流信息,统计数据。 不过,何夕即便是提前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这个时候,何夕根本不可能为这些停留下脚步。 他而今只担心一件事情,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恢复战斗力。 瞿能说道:“请大人放心,一日,一日休整即可。我的儿郎都是大明精锐。只需要一日,就能恢复战斗力。” 何夕对此并不是太相信。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他所在的小岛,就是高丽东南角凌乱的小道中的一个。他能带人在这里还不被发现。 在战略上已经胜利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何夕也要多一些宽容。 更何况,瞿能所部也开始火器化改装。虽然没有完全完成。但是火器装备数量是相当多的。而使用火器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何夕说道:“两日,我给你两日。两日之后,出发。” 瞿能说道:“多谢大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剑封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剑封喉 前文说过,釜山城背山靠海,乃是一个深入大海的半岛。易守难攻。否则也不会被日本人选中,成为在高丽南部的重心。 而今也是如此。 釜山城守军不少。有一个卫所。遇见进攻。坚守几年或许困难,但是坚持几个月,却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北军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情报体系根本没有一点点反应。虽然说。南北双方已经敌对了。但很多人印象中釜山在日本与高丽之间,从辽东打过来。需要从开城等地一路打过来,即便从海路过来,也应该在沿途海港停靠。 这两者都没有消息。何夕所部,所谓神兵天降。 再加上方乘风的人脉,很轻易的人搞定了码头的守卫。 等釜山城守军反应过来的时候。瞿能已经亲自带领本部人马冲进了釜山城中。一场混战自然不用多言。整体上来说。也并不激烈。 无他,征东军之所以投向南京。并不是因为将士对南京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傅忠对南京忠心耿耿。对下面将士们,无所谓的北京或者说南京。 更不要说,何夕也在征东军中任过职。这里很多人都能说是何夕的旧部。如果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些人还能坚持,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他们又能坚持到什么地方去啊。 何夕第二批到了釜山城,立即开始接见降军。一番谈话之中,降军纷纷向何夕投诚。 何夕命令方乘风,道:“立即夺取对马岛,封锁对马海峡,试探的进攻日本沿海,寻常东洋水师主力。将他们给打掉。” 方乘风说道:“是。” 何夕对瞿通说道:“你立即从釜山向西进军,记住尽可能的收降。” 瞿能说道:“是。” 随即何夕坐镇釜山,主持军务。后方的军队,源源不断地从北京转运而来,刚刚开始的时候,瞿能还需要打仗。但是等北军形成了巨大兵力优势之后,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整个高丽简直是望风而降。 并没有遇见什么抵抗。 可以说东洋的战事,从这一刻,就已经胜负已定。 留给傅忠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何夕将高丽南部消化了。不说别的。单单说粮食本身,傅忠为首的征东军,都无法维持了。 ------ 日本京都。 十年之内,两被战火。 京都原本的建筑大多毁于战火之中。 更不要说,刚刚又是一场大战过后。战火的气息更加浓郁。在大街上的征东军将士们,嘴角还有一些笑意。这个冬季,征东将军过得不错。 这建立在一场辉煌大胜上。 去年关东足利义持起兵。屡战屡胜。傅忠却按兵不动,天下人以为怯。却将整个本州岛都要陷入贼乱的时候,傅忠却乘船进入濑户内海击其后路,一战而定。随即席卷残云。几乎在一个月之内。将叛军赶回关东。更是长驱直入,兵临江户,奈何风雪早至。无奈退兵过冬。 如果冬天迟到十几天。说不定日本战事就没有一个小尾巴了。 这个时候,傅忠才给部将解释。 他说日本地形破碎,各地皆有大名。如果翻山越岭。一处处的去攻打的话,劳心劳力不去说,更是旷日持久。中原大战,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怎么能会在这里耽搁时间。所以要仿造曹操破西凉之策。所谓足利义持,不过傀儡而已。没有实权,权操于下也。各地大名聚集越多,纷争就越大,或许其中一支两支是敢战之辈。但是聚集在一起,数十万之众,皆是乌合之众。举手可破之。 只可惜除恶务尽也。 如此一来,上下皆服。 以为神机妙算。 只是,傅忠却没有告诉下面人。他其实一直有两个担心,担心是湘王为首的藩王,自行其是。不听号令。第二个担心,就是北京方面,会先发制人。对他们动手。 他拖延时间的原因,不仅仅是等日军内部纷争的分化,也是因为想等南京援军。或者想做通几个藩王的工作。只是可惜了,两者都没有做到。 局势逼得傅忠不得不行险一击。 他本意是将大军聚集在日本,不过三五个月而已,就平定日本,以避免局面恶化。只是,他低估了各方面的因素。不知道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或者日本真出了一二名将之姿。在战斗之中,傅忠屡屡陷入被动之中,虽然被傅忠一一破解,但是战事不得不拖到了冬天。 而日本冬天下雪,也很厉害。 这种情况下,即便明军保暖措施不错。但为了降低非战斗伤亡,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局势就不在傅忠的预料之下了。傅忠其实也想过将本部兵马之中,分出来一支,撤回高丽去。只是他犹豫再三,觉得冬天并不是用兵之时。不仅仅是对他。也对于辽东,甚至,就冬天的极端天气来说,东北很多地方,是要比日本发生的更多。毕竟,日本是在海中。海水本身就有影响气温。 日本不好打仗,辽东更不好行军了。 傅忠这才存了一丝侥幸。他决定在开春之后,扫平日本再回军不迟。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釜山的噩耗就已经传来了。 一瞬间,傅忠想起了那年乾清宫门口。迎着阳光的少年。一瞬间承受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难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如你吗?其他方面也就算了。我身为将门之子,居然也会败在你手中。”傅忠想到这里,内心之中犹如刀搅一般。 对于安庆公主,傅忠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了。 但是对于,何夕夺妻之恨。傅忠并不是一点也不介怀的。只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他并不是当初那个少年意气的少侯爷了。而是掌管十几万大军的一方统帅,少年时期的留恋也好,愤恨也罢。都只是他征战之中,偶尔回想起来的一笑而已。只是,而今面对何夕见血封喉的一剑。 傅忠无由来的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只是情绪发泄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傅忠思来想去,只觉得内忧外患,四面楚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一切后勤都是从高丽南部运过来的。一半是高丽本身的出产。高丽南部也是一片产粮区。可以供应大军粮草。另外一半,是从后方转运过来的。 高丽南部失陷。 征东军一下子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怎么坚持下去啊? 日本人会反扑,本来还算安稳的湘王等藩王,会起来闹事,更不要说,如果消息传到军中,会军心不稳。毕竟,征东军与辽东是有关系的,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傅忠也不敢去确信,他麾下的将领,会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与北军死战到底? 这些都是未知数。 更不要说,何夕虎视眈眈的十万大军。 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只是还没有发丧而已。 傅忠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放弃大军,带着贴身护卫,逃到南京。这是可行的。但是这个念头在傅忠脑海之中仅仅是一个闪现而已。 傅忠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弃军而逃的事情。 即便不考虑,骄傲与否。他也要考虑,他放弃大军队傅家,对父亲的影响。 只是而今有是破局之法? 傅忠想来想去,仅仅下了一道命令。这道命令不是别的。就是封锁消息。任何人不许将高丽的情况传播出去,违令者斩。 只是,这个时候,封锁消息,又怎么能封锁的住。 第一百一十九章哈刺不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哈刺不花 且不说,上面越是要封锁什么。什么就传得越疯狂。单单说,湘王等人。他们就愿意让傅忠轻轻松松封锁消息吗? 不可能的。 几日之内,京都内外,已经传遍了各种消息。 开城沦陷,开城以南府县全部沦陷。釜山沦陷,对马沦陷,北朝首辅何夕,带兵十万围攻长崎,并与湘王等人会盟。东洋水师在关门海峡外,遭遇辽东水师。大败等等。 各种各样的消息,风一般传得到处都是。 征东军的主力还没有与何夕所部的主力接战,局面已经崩坏到不可为地步了。 须知,征东军很多都是高丽南部的卫所军。他们是从中原迁徙过去的,用以镇压高丽余孽。被大明朝廷当成自己人。被大明朝廷当成了征东军的主力。但是因为卫所制度的原因。这些人家小田宅全部在高丽南部。这些人家眷都在何夕的手中。 想求征东军内心稳定,亦不可得。 哈刺不花作为征东军中大将,此刻很是焦虑。 他做纳哈出的次子,也是第一批迁徙到高丽南部的卫所军,虽然是蒙古人,但是在东洋这一片区域内,还是很得大明朝廷信任的。而纳哈出与儿子,此刻就在南京作为闲职。 纳哈出与其子历史上与蓝玉走得很近。以至于身死于蓝玉案中。 而今这一次,蓝玉案是一场朱允炆对忠于朱雄英势力的清洗。而纳哈出,对于朱雄英关系并不是太亲密,虽然也被牵连了。但是最后保全了性命。被剥夺了一切官职。在京中闲居而已。 南京城中,几乎没有这一号人物了。 毕竟朱允炆登基代表着淮西集团的复辟。这种情况下,木华黎家族区区一降将,还想有什么作为不成? 反而是哈刺不花。作为次子,在日本领兵,成为了木华黎家族的支撑。 木华黎家族被保全,傅友德在其中出了力气的。估计也是看在哈刺不花的面子上。哈刺不花手中的军队,不是寻常军队,是木华黎家族的旧部。投降大明之后,虽然称不上私军。但是木华黎家族还有超出常人的影响力。 具体到东洋这里,哈刺不花手中的精锐骑兵,是征东军的重要支柱。 几乎是傅忠以下二号人物了。 而今压力也集中在哈刺不花这里了。 下面人不敢直接去找傅忠,毕竟傅忠还是有一些能力与威望的。大家也知道,傅忠已经上皇帝大舅哥。定然不会投降北朝的。但问题是,东征军大多少人想着是投降,想的是回家。 毕竟,南北之战,谁胜谁负,这个问题太难了。眼前局面,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明白。南朝对这一带的控制权是不可能恢复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继续对抗下去。家中老小下场就不好说了。 最好的办法是傅忠带着大家投降,将来即便是南朝胜利了。也是只诛杀首恶,不问胁从。首恶自然是皇帝大舅哥了。皇帝还能将自己的大舅哥给杀了不成? 只能一切推到哈刺不花这里。 哈刺不花,又能怎么样啊?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去见见傅忠了。谈一谈,他们未来的出路。 哈刺不花倒也没有一定要投降的想法,但是总要有一个应对策略不是? 哈刺不花来到傅忠中军大帐之中,却见傅忠,眼睛通红,无数血丝密密麻麻,给人一种狰狞之感,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之意。 哈刺不花说道:“大人您这是?” 傅忠说道:“我没有事,我不过在思考对策而已。” 哈刺不花说道:“大人,末将此来也是为了这一件事情。毕竟消息封锁不住了,下面人心惶惶。总是要有一个章程。末将觉得------” 说到这里,哈刺不花变得吞吞吐吐了。 傅忠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哈刺不花说道:“末将觉得,如果事不可为,是不是先保存有用之身,放弃大军,我们选精锐登船,三五条船。从江户到琉球,大海茫茫,想来他们也拦不住。” 傅忠说道:“身为朝廷大将,我怎么可能弃军而逃,况且,你觉得弃军而逃,这一件事情都结束了吗?” “我知道贪生怕死,人之常情。但是生难还是死难,需要细细思量,我傅忠宁可北而死,不可南而逃。” 哈刺不花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 其实说出这些话,哈刺不花是有相当大的勇气的。无他,这个年代的海运,根本不可能带走太多人。哈刺不花跟随傅忠难逃,就要将木华黎家族的基业,忠于哈刺不花的将士丢在这里。傅忠逃到南京,他有一个当国公的父亲,当皇后的妹妹,至于是有处罚的。但是处罚不会太重。 而哈刺不花,未必能东山再起了。 无非是哈刺不花觉得在傅忠麾下多年,合作也算是愉快,这才试探的谈一谈,却不像傅忠如此决然的反对。 一瞬间,在哈刺不花心中,傅忠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无他傅忠这一番话,其实替哈刺不花选择了未来。 傅忠死了,在南京那边,哈刺不花不死,是不可能交代过去的。毕竟,主将身死,副将却活着,这本身就是大忌讳。但是哈刺不花不想死。 但是他也不想投降,毕竟他的父亲兄长都在南京,一旦投降了。南京的家人怎么办? 哈刺不花也不想至父亲兄长于死地。 他想来想去,宁肯放弃手中的实力,与傅忠一起南下。就图一个家人团圆。而今因为傅忠的大义凛然变得不可能了。 哈刺不花如何能不怒。 傅忠却没有多想,他继续说道:“我们而今能做的只有败中求生了。” “如何败中求胜?”哈刺不花说道。 傅忠说道:“何夕这个人了解。他战略上,不,应该是天下大事上调理分明,如掌上观文。但是具体在一些细务上,反而做得不怎么精细。” “我们要利用这一点,先与日本叛军讲和,然后拉长战线,任何夕来攻,我就在这里与何夕决一死战。” 随即傅忠又细细将他的一些筹划说了出来。比如如何诱敌,如何伏击。 哈刺不花已经听不清楚。因为他不在于傅忠说什么。对于傅忠想让何夕进入日本京都,然后一把火烧了京都让何夕死在京都这一件事情,也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傅忠疯了。 越是难度大的军事行动,越需要上下一心。否则根本不可能执行这样的计划。而今也是一样的,军心浮动,傅忠这个计划,只要一开始执行,一定会走漏风声,根本不可能保密。而不能保密,也就没有什么突然性,没有突然性,怎么可能会成功啊? 这个原则性问题不解决,更有很多想当然耳的事情,比如与日本叛军和解,怎么可能? 双方可是血海深仇啊。 毕竟大明军队的军纪之前也说过了,什么秋毫不犯,根本做不到。即便是在大明本土,还是毛手毛脚的,更不要说在日本了。几乎没有什么收敛的。 再加上日本人反复抵抗,大明军队要是没有用严酷的手段镇压,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流血都成海水了。 怎么可能说和解就和解了。 而且就哈刺不花本人来说,他宁愿与何夕和解,也不愿意与这些手下败将和解。他与何夕还有旧,而与这些日本人只有仇。 在他看来,傅忠可不就是已经疯了。疯得还不轻。 第一百二十章众叛亲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章众叛亲离 傅忠并没有疯,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双方胜负已定,傅忠不做出一些超常规的手段,怎么可能逆风翻盘? 从这个角度来看,傅忠已经疯了,因为很多极端的军事方案看上去,与疯子所想的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哈刺不花并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否定。他只是说,要回去好好想想。 只是哈刺不花一到自己军中,立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了何夕手中。 ------ 何夕打开哈刺不花的书信,几乎不敢相信。 哈刺不花居然愿意投降?哈刺不花作为傅忠的副手,麾下的重将之一。且不说,双方强弱已经分明了。单单说,就是双方势均力敌,有这样的重将倒戈,也足以锁定战局了。 面对这样的书信,何夕第一时间是不敢相信。 何夕问道:“哈刺不花难道不为在南京的纳哈出等人考虑一下吧。” 姚广孝说道:“大人,蒙古人与我们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在我看来木华黎家族已经是大明将门了,将门的实在在什么地方?在军队。而今让哈刺不花放弃家族基业,去南方只为保全木华黎家族,而没有了军队的木华黎家族,还是木华黎家族吗?” “或许在哈刺不花看来,这才是保全家族的办法。” 何夕说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诈降?” 何夕也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谈论兵法,何夕自然是一套套的。但是具体到行军打仗,他就不行了。而今大局已定,局面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越是这个时候,何夕越是要小心,担心阴沟里翻船了,贻笑大方,那就不好看了。 姚广孝说道:“我以为不大可能。我不是小看哈刺不花,蒙古人之中。自然有心思缜密,狡诈如狐的人,但是决计不是哈刺不花。哈刺不花设谋,决计不可能骗得过我。” 何夕点点头,诚然并不是说蒙古人玩不了阴谋诡计,但是大部分蒙古人是没有这个倾向的。即便有,这也是姚广孝的领域姚广孝会让他们知道,不要用自己的业务爱好,来挑战人家的专业。 姚广孝既然说没有问题。但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何夕说道:“那好,就按计划行事。” 于是,何夕等人在哈刺不花的指引之下,进入日本内海。直扑日本京师而来。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阻碍。 直到日本京都城下,哈刺不花孤身来投,何夕才算是终于放下心来了。 何夕召见哈刺不花,说道:“伯爷弃暗投明,朝廷一定会加官进爵的。” 哈刺不花说道:“末将不敢当,末将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今两京交锋,末将无所适从,唯有听从上命。而今大势已去,傅忠却这负隅顽抗。末将为将士所拥护,迎接故主而已。” 何夕说道:“说得好,都是大明将士,胜负已定,何必多杀伤啊?而今天下不幸,能不流血,就不流血了。傅忠而今何在?” 哈刺不花说道:“正在日本京都之中。” 何夕说道:“可曾控制起来了?” 哈刺不花说道:“终究是上官,下官投奔朝廷,是因为胜负已定,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故而不敢对上司动兵刃。” 哈刺不花到底是政治家族出身的,很有政治敏感度。 同样的事情,做得程度不同。就有不同的结论。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允许背叛的,更不可能喜欢弑上的人。投降就投降。但是投降的同时,杀了上司,看似能有更多的功劳。其实更容易打入另册之中。 所以哈刺不花很有分寸。 同时也说明,这个时候,傅忠已经不得军心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居然没有人告诉他。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想不知道都难。 何夕说道:“好,我自己去见故人。” ------ 何夕让哈刺不花本部让出道路,令瞿通带着本部人马,直扑京都,这个时候,已经图穷匕见了,也不怕事情闹大了。很快傅忠就知道了。 傅忠先是大怒。随即反而轻松了很多。 就好像一道高考难题,知道不会做。但是为了高考分数,只能拼了命的动脑筋。而交卷铃响起了之后,反而轻松了。 因为不用再为这一件事情而耗费心神了。 同样的受疫情,也在傅忠这里。 他对失败早已有心理准备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治军上来说,我不如父亲远矣。”傅忠心中暗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傅忠反而不怎么在意了。穿上盔甲,带着亲兵护卫把守精读班城墙。 前文说过,日本京都屡经战火,城墙残破不堪,有很多缺口。傅忠也没有想过修补,无他,明军是主动一方,他们更多是进攻,而不是防守。 是以不准备怎么维修。 而今,傅忠来到城门口阻拦何夕,其实也是徒劳。 原因很简单,何夕部下随时可以从几个缺口进入京都,傅忠根本拦不住的。 傅忠不过是想见何夕一面而已。 傅忠在城头上高声喊道:“何夕出来答话。” 何夕在身边的护卫下,来到城墙下面,说道:“傅兄好久不见啊。” 傅忠说道:“是啊。好久不见,十几年前,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情况下会面,今日何兄是来取我性命吗?” “不是。”何夕说道:“傅兄误会了。而今两京夺位,你我各为其主而已。但是你毕竟是太祖皇帝之爱婿,我怎么可能想杀你,杀了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庆了。今日所来,只有此地。如果傅忠愿意,我可以让傅兄带着本部亲卫,立即乘船南下,绝不阻拦。” “如何?” 何夕这番话是真心话。 傅忠是很有才华。但是傅忠能比得上傅友德吗?不能,而今傅友德都在河间防线面前举步维艰。南京方面多一个傅忠,难道能与什么决定性的影响吗? 自然是不能。 杀傅忠未必有多大的好处,先有一个坏处,那就是杀了先帝驸马,有损宗室亲亲之礼。而今正是证明谁是正统,杀了太祖皇帝的驸马,可是一个减分项。 更不要说,即便不算傅忠是驸马,傅忠是勋贵也要网开一面。虽然大部分勋贵都在南京那边,但是何夕没有一刻停下对南京挖墙脚的步伐。今日放过傅忠,也算是给天下勋贵一个态度,北京从来是善待这些叔叔伯伯,已经叔叔伯伯的后人。但是在战场却是另外的事情了。 傅忠冷笑一声,说道:“何夕,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上当。”何夕说道:“上什么当?” 傅忠冷笑连连说道:“我身为大军主帅,丧师辱国,又被你送到了南京,天下人如何看我,天下人如何看我傅家?” 傅忠有很多话,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那就是傅家而今的尴尬的处境。 看似威风凛凛,但其实危机四伏。傅忠很清楚这些,越是如此,就越不能留下把柄。而今的局面,他即便丢掉所有的军队孤身逃回去,朱允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而今正是用人之际的。但是而今是这样,那将来呢?总不会一直是用人之际吧。 更不要说,朱允炆对傅家的态度,今日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傅家灭门之祸的由头。傅忠的骄傲不允许,他如此逃走,同时,傅忠的责任,也不允许给家族埋下这么大的祸患。 第一百二十一章略定东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一章略定东洋 傅忠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做的一切,在未来都有可能是无用之功。但这已经是他所有能做的事情了。 傅忠面朝南方,直视太阳,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心中暗道:“可惜看不到南京了。”随即拔剑在手,在脖子上一横。整个人随即从城头摔了下来。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一片寂静。 即便哈刺不花也是。 生死是人之大事。即便哈刺不花听傅忠说过要死在这里,但是见傅忠如此毫不犹豫的自杀。忽然有一种羞愧之感。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与傅忠那么决绝的。 从这一点来看,傅忠真是傅友德的儿子。 与傅友德一样,果断且毫不留情,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何夕眼睁睁看着这位故人死在自己面前,内心之中忽然生出无限感慨。一个问题在他内心之中反复盘桓,那就是他该怎么面对因为这一场大战的牺牲者。 开战到现在,双方战死数万人之多。 但是何夕却很少亲眼看见死人。他看到的死人,更多是一个数目而已。是抽象意义上的人,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何夕与傅忠认识十几年了,恩也好怨也好。都不重要了。他还记得傅忠的妻子,他的妻妹,已经傅忠的儿子们。甚至与自己家孩子都是同学玩伴。 这样一个人的死,给何夕的震撼,是比账册上的数目要大的多。 甚至好像一柄利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朱元璋遗策,用战争来促进科技发展。用战争来督促工业革命。从逻辑上是对的。而且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对于死在战争之中人,何夕又怎么样面对啊。 这是何夕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 没有人会用这个问题来指责何夕。但是何夕自己会。 人很多时候,需要面对的仅仅是自己。 何夕收拾心情,并没有高兴多少,说道:“厚葬。” ------ 傅忠之死,作为东洋战事的终点。前后不过两个月上下。 就是何夕本人,也没有想过,会如此顺利。不过,即便顺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收复降军才是第一步。这一步并不难,大部分征东军将士是愿意配合的。毕竟,他们都在高丽落户了。家小都在高丽。 不过,这还是一件小事。真正的大事,是而今日本的局面。 正如开战之前所言。 何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空档。 不能在这里拖太久。无他,他将整个北京城的机动兵力全部带过来了。一旦南方发现大战事,连支援都不能支援。否则有一支骑兵冲到北京城附近,北京城都来不及反应了。 但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啊? 姚广孝说道:“大人,日本的问题,不过是两个问题,那就是日本余孽的问题,另外一个是藩王的问题。” 何夕说道:“不,还有日本金银铜硝石等原材料的问题。” 姚广孝听何夕如此说,微微一顿,说道:“好吧。三个问题。” 很多人学识都在自己三十多岁都定型了。即便之后学习,改变得也不多了,姚广孝也是这样的。姚广孝遇见何夕的时候,思想已经很成熟了。 故而,之后跟随何夕,虽然学习了不少东西。但是大体上,还是以他自己的东西为主的。故而对于经济发展的一些问题,老是下意思的忽略。 姚广孝说道:“其实,这三个问题是一个问题。那就是大人想要日本是怎么样的新秩序。这个新秩序由谁主导了。”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如果说来,这个新秩序,只能由这些藩王来主导了。” 何夕之所以如此说,而今的日本有三股力量,第一,何夕代表的北京,第二,就是当地藩王,第三也就是日本复国势力。 如果可以,何夕也想将日本纳入版图之中。 毕竟开疆扩土谁不想啊。 但是问题是,维持领地是需要成本的。何夕现在是没有这么多成本的。 南京与北京对于日本高丽这一带,要求是不一样的。 对于南京方面来说,他们要求,这里成为进攻北京的侧翼基地。要求这里发起一场大战。而且从南边海运过来的物资有限,这就给了傅忠很大的负担,他不得不想办法收刮财物养军。日本复国势力增长,其实与傅忠对日本地方索取增多,有一定的关系的。 而北京对这里的要求就不一样了。 原材料产地而已。 只要源源不断的供应原材料。管日本谁在管的。极端的说,如果日本复国势力原因举全日本之物力,结何夕之欢心,何夕也不是不能考虑,让日本复国的。 毕竟,而今打败南京才是第一要务。 当然了,考虑到政治上的问题,所以日本复国势力是最后的选项。自己又不愿意亲自管理,那么湘王等几个藩王,岂不是正合适了。 只要湘王能保证日本原材料的供应,何夕将整个日本让给湘王也不是不可以的。 至于湘王能不能吃下来也不要紧,湘王可以从日本搞到金银,然后去买北京的武器吗?这岂不是又给北京开辟了一个大市场。 而南京给不了湘王的东西,而北京给了。如此一来,湘王等几个王爷,自然是北京最忠实的盟友了。 这也是刘邦与项羽打天下的不一样。刘邦麾下打下什么地方是谁的。但是项羽打下什么地方,都是项羽的与项羽的亲近人的。 下面人自然不乐意效力了。 在中原自然不能这么做。但是在日本这里,这并不重要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英明。不过,需要好好吊吊湘王的胃口才行。” 何夕听了会心一笑,说道:“不错。这一件事情,就请姚先生代我操持了。” 姚广孝说道:“在下明白。” 这一战顺利的不像话。不仅仅出乎何夕预料之外,估计也出乎湘王等人预料之外。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想到,整个战事,仅仅打了一仗,东征军就崩溃了。 这个时候,湘王定然在坐立不安之中。 湘王的小心思,姚广孝与何夕都很明白,湘王对大位没有想法。他唯一想要的其实,就是日本,当日本这诸王之首,甚至当日本唯一的藩王。 他与傅忠之间的种种,就是因为这个。 而傅忠被何夕反手覆灭之后。 湘王与傅忠之间的问题,就变成了湘王与何夕之间的问题,此刻的湘王见何夕如此厉害,他内心之中定然是惴惴不安,请援军请来一只大老虎,会不会连自己一起给吃了。 湘王此刻正在担心这一件事情。 虽然说,何夕有意将日本的主导权让位于这些藩王们,但是也不能赶鸭子上架,需要好好的伸量一下湘王,需要让湘王好好来求,才给出这个结果,为北京方面争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具体怎么做,就看姚广孝的手段了。反正在这方面的事情,姚广孝并没有让人失望过。 而何夕,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整合东征军,招募日本附从军,对日本复国势力,看看能不能招降一些,或者说打击一些。总之,尽可能在离开日本之前,收刮日本的人力物力,让他为我所用。 用在与南京的战争之中。 虽然战争注定要流血的,但是如果更多流日本的血,何夕不会有一点不安的。 在这一点上,何夕发现傅忠其实与他的想法相近,他也招募了很多日本人从军。估计今年不解决他,明年他都要带着这些日本附从军进攻辽东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东洋诸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二章东洋诸王 正如何夕与姚广孝所预料的,湘王正在惴惴不安。 援军太软弱无能,不是一件好事,援军太猛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不仅仅湘王如此,代王,肃王,辽王,庆王。与湘王一起都是封在东洋的王爷。 只是这五王,都在九州岛上。本来,还有一个鲁王封在高丽南部。但是因为胡作非为,被朱元璋撤国拿下,朱元璋阻止了鲁王服用金丹自杀。但却不能阻止鲁王强行去打猎,结果自己成为猎物。伤重不治。 所以在高丽南部的鲁王撤藩了。 这几个王爷之中,湘王与代王是领头的。他们之间年岁相仿。而剩下三个都比他们小很多。 在大事上也插不上话来。 代王问道:“十二,你真的决定要投奔北京了。” 湘王苦笑说道:“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倒是给我们大侄子留下一个护法金刚。我都没有想到咱们姐夫这么厉害。” 代王说道:“你的意思是,北京说的真的。老爷子属意太子家老大?” 湘王说道:“真的假的不知道。只是有一点我是知道。那就是四哥说过,何夕就经天纬地之才,也是老爷子最看重的。这样的人留给谁用,大概就是将江山留给谁了。之前的事情,大概老爷子太自信的。没有想到自己死得那么早吧。”说到这里,湘王苦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而今我们还有什么选择余地不成?” “咱们那姐夫可不是吃素的。” 代王沉吟片刻,说道:“那就是恕我不奉陪了。你自去北京,我去南京了。” 湘王说道:“十三,你真正的决定了吗?我看得出来,南京那位,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主。” 代王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母妃死的早。在南京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但是我母妃还在,我外舅家还在。我不能因为我牵连到他们。而且我本没有什么大心思,今后无非是与十一哥一样。做一个富贵闲人而已。这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正因为他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主。我才一定回去。” “我们之前商议,之所以让你投北,不就是你妻兄吴高在北。江阴侯一脉是勋贵之中,少有投北。你投北,多少有一个照顾。” 代王的母妃是郭贵妃,马皇后在的时候,就参与后宫管理,在马皇后死后,更是后宫的无冕之王。而今更是在南京后宫之中,虽然在新任太后吕氏之下,但也地位尊崇。朱允炆也很是恭顺。 毕竟朱允炆是高举孝道这个牌子上来的。短时间是不能够翻脸的。 但是代王如果真正投入北京怀抱之中,郭贵妃在南京的处境,就不好说了。 代王不能让母妃为了他陷入这样的局面之中。 湘王的妻子,并不是吴高的亲妹妹。而是吴高叔叔的女儿。但是在古代,这种关系已经非常密切了。吴高作为吴家掌门人,他的态度就代表着吴家的态度。 所以湘王妻族的人脉已经在北京了。他投过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人情是一张扯不断的大网。 湘王张开嘴,最后叹息一声。 代王说道:“十二,其实你这样想。而今南北双方谁能最后得天下,谁也不知道。你在北,我在南。将来我如果出事了。你也能拉我一把。你如果出事了。我自然也能拉你一把。你们兄弟互相扶持吧。” 湘王听了。叹息一声。他其实知道,双方是根本不对等的。在北京这边,湘王不失为一方诸侯。而在南京这边代王最多为富贵闲人。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去营救对方。 但是事已如此。湘王还能说什么啊?只能说道:“保重。” 代王这一走,更是给湘王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其他三个王爷,都比他们两个人小一两岁。人上了年纪,一两岁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年少的时候,却不一样了。 代王要走了。湘王又看见三个弟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几年,在日本都是湘王与代王商量的着办。而今湘王只能安抚几个弟弟,决定自己去一趟日本京都。 与何夕好好谈谈。至于其他的准备,毕竟整兵备战,这样的手段是可以对付傅忠。但是湘王根本不敢用来对付何夕。比较傅忠手头兵力有限,但是何夕不仅仅有彪悍的战绩,而在讨伐傅忠的时候,根本没有折损多少兵马。 傅忠麾下的将士,稍稍整顿一下,就能用。 也就等于何夕比傅忠多上十万之众。足够让湘王放弃所有抵抗了。抵抗是没有用处的。还不如保持一个恭顺的态度,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只是湘王一到日本京都,就听说了何夕已经不在京都了。反而是大军巡视关东了。 这也算是何夕继承了傅忠的战果。在去年初冬,傅忠就将日本叛军打得落花流水了。只剩下最后一击。只不过是因为冰雪的问题,才给这些日本叛军喘息之机。 而今何夕出兵一月有余,正是二月之中,冰雪融化之际。这个时候正是出兵的时候。 何夕自然要除恶务尽了。 当然了,何夕其实有所预感的。那就是有些时候,时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一个冬天有太多变数了。日本这些叛军,岂能还老老实实的待着关东,不会逃到深山之中吗? 不管怎么样,来了也就来了。顺便将关东给犁上一遍。反正大军很快就要撤军的。下一次如此大规模军队东征,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湘王虽然觉得何夕东征可能是真的。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另外一个想法,暗道:“莫不是做给我看的。” 须知,湘王可是知道,日本叛军之中某些人掌握着他供应给叛军武器的直接证据。 以这个证据,或许真能拿下他。毕竟,这个时候,天下大乱,什么藩王。王法,又算得了什么? 湘王越是着急,越是病急乱投医。一边派人打听何夕在什么地方,另外一边派人去打听在何夕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很快姚广孝的名字,就在湘王的眼前了。 湘王立即派人走门路托关系,才见到了姚广孝。 姚广孝一身黑色僧衣。身边跪着两个日本女子,看上温顺典雅。气质华贵,一看就不是寻常家的女儿。不知道是日本那家贵女成了姚广孝的侍女。 姚广孝此举,颇有日本和尚的风范,酒色财气,天下大权,袈裟下面的人都要。 湘王说道:“久闻姚先生大名。小王仰慕已久。” 姚广孝说道:“坐吧。老朽不敢当。当年老朽在天界寺是见过令堂一面的。多少年过去了。又重见故人之后。也算是有缘。” 湘王说道:“姚先生,小王也不卖关子了。小王想知道何首辅心意如何?只要姚先生愿意帮忙。小王决计亏待不了姚先生的。” “哦?”姚广孝说道:“哦,如何亏待不了?” 湘王心中暗道:“真是贪得无厌。”对于姚广孝一开口就是价码。湘王心中既是恼怒,又有几分安心。恼怒的是,今日一定会大出血了。心安的是,如果仅仅花钱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也不是问题了。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藩王与地位,湘王其实不怕花钱的。 钱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权力才是一切。 湘王说道:“任凭先生开口,小王绝不还价。” 第一百二十三章大买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大买卖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老朽就不客气了。”随即他微微一顿,说道:“我要白银一千万两,黄金十万两,硝石十万斤。健壮劳力百万。今日每年要给百万钱。” 湘王大吃一惊。 他已经做好了姚广孝狮子大开口道准备了。但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姚广孝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一笔钱财等于多少,几乎等于了洪武朝一年岁入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也等于而今北京一年岁入的总和。 湘王砸锅卖铁都没有这么多钱。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湘王恼羞成怒,说道:“姚先生。我对你尊敬有加,你却如此开玩笑。” 姚广孝说道:“王爷,也是你看不起老朽在先。你觉得老朽跟随何大人多年,眼皮底下都是钱吗?好,既然王爷觉得,日本这里的问题,可以用钱来解决,那么我就代表大人与你谈谈。” 湘王顿时冷静下来,说道:“代表首辅。” 姚广孝说道:“正是。” 湘王沉思片刻。 这个价码虽然高了一些,但是如果交易的对象是何夕的话,那么,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毕竟,湘王贿赂姚广孝,最多是得到了何夕的想法。但是直接与何夕交易的话。何夕对日本方面是有拍板的权力的。虽然说湘王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很多时候,钱并不是问题。 湘王说道:“这是首辅的意思?” “是也不是。”姚广孝说道:“是首辅的几个方案之一。如果这个方案不成,那么就要用下一个方案了。” 湘王沉思片刻,说道:“如果仅仅是维系我们兄弟几人在九州的藩国不被收回,这个价码太高。但是如果有其他的东西,不是不可以谈的。” 姚广孝心中暗道:“湘王还是比较上道的。”说道:“湘王想要谈什么?” 湘王说道:“日本本州与四国的土地?我想朝廷不想直接管辖吧。” 湘王很是机敏,他从姚广孝将什么都与钱画上等号,内心之中就有了揣测。他估计何夕并不是在乎日本的。既然如此,他就敢要。不就是钱吗?会有办法的。特别是日本多有金银。 姚广孝没有回避湘王的试探,说道:“那是另外的价码了。” 湘王说道:“好。那就谈谈吧。” ------ 姚广孝与湘王在京都进行实质性谈判。而何夕带来瞿能本部人马,驰骋日本关东平原之上。 这里并没有后世东京都的繁华,反而是一片荒芜。多有沼泽湿地,完全是未加开垦的原始地貌。当然了,何夕在这里取得了一场大胜。斩首数千,俘获数万。 但是这一场胜利。并不能让何夕高兴。 无他,因为关头平原这样的场景,注定了何夕是难以除恶务尽的。这些日本抵抗者不用逃入深山之中,即便是关东平原之上,也很难被何夕追索到,兵马再多,一时间也难以解决这个问题。 正如傅友德当初对日本的判断,想要日本臣服,决计不可能一战而定,必然是旷日持久。 在十几年之后的今天。傅忠与何夕两人接力对日本叛军进行打击之后,何夕依然是同样的判断,一个有自己文化传承的民族,欲亡其族,先灭其史。只要让所有想不起日本这个名词之后,这个民族才能彻底的走向衰亡。 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时间的伟力。等所有生活在日本时代的人都死了。所以对于日本的记载都消失了。那么日本民族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做的的。 何夕对一个人的审问,也验证了这一点。 这个人就是足利义持。 何夕见到足利义持的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了。甚至有很多人已经招供,说他根本就不是足利义持。当年攻克日本京都的时候,足利一族死的死,送到南京的送到南京。而足利义持作为足利义满的嗣子。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早就已经切腹自尽了。 但是假足利义持依然自称自己是足利义持。 何夕还记得,假足利义持充满悲愤的话,说道:“我是足利义持。我死了,还会有新的足利义持。只要明人不被赶出这片神圣的土地,拥有会有新的足利义持继续与你们战斗。我早已在佛前许愿。今后生生死死,与你们战斗到底,不将你们驱除出日本,子孙后代躲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想到这里,何夕微微一笑。 他很快就成全了这位足利义持。斩首,硝制,传首四方。 如果世界上没有佛祖,那么这就是终结,如果世界上有佛祖,这就是报应。何夕更有动力与日本谈一谈子子孙孙堕入十八地狱的事情了。 不过,快意事快意了。 事情还是要办的。 何夕可没有心思将大明留在日本大治安战,还是一打打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治安战。 何夕心中暗道:?不知道,姚广孝与湘王谈的怎么样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何夕很快接到了姚广孝的报告。 姚广孝与湘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湘王同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接手日本。甚至愿意竭日本之物力,奉京师之欢心。只是对于价码双方谈不拢。 说实话,如果将日本这一片国土标上一个价码的话。在后面加上几个零都不为过。但问题是,湘王的支付能力是有限的。他即便将日本土地上的金银矿,还有那些大名们都宰了。 能有多少钱? 但是姚广孝很清楚,何夕的目标。可以不要日本的领土,但是日本的经济利益一定要拿到手。 所以,他对价码咬得很死。银一千万两,金一百万两。是底价。不可动摇。但是湘王是万万拿不出来的,就是合五位藩王之力,也是拿不出来了。 而且他们那下日本之后,也不是高枕无忧了。还要维系统治。也是需要花大价钱的。如果这钱都给了朝廷,他们怎么办?喝西北风吗?怎么养兵,怎么养官啊? 自然是万万谈不拢的。 当然了,这也是姚广孝的谈判策略之一。 他将价格抬高。好让何夕却还价。 于是,在京都谈不拢的湘王,只能乘船到关东来。见何夕。、 ------ 何夕没有湘王在其他地方谈,反而将湘王带到一片荒地之上,拔刀砍掉杂草,露出地面。抓了一把泥土。让湘王看看。说道:“王爷觉得如何?” 湘王看着这泥土,不知道何夕想做什么。说道:“不错。” 何夕说道:“这里很适合开荒。只有下力气,是能开出荒地的。只有能够开荒,千百年之后,就是一片繁华之地。殿下觉得,这里值多少钱?” 湘王说道:“土地乃是国家根本,无价之宝。岂可与人?这里真定一个价格,大概是鲜血吧,足够多的鲜血。” 湘王话里有话。 一边承认,何夕说的对,日本是很有价值的。一边又暗示,而今日本不太平,他们也是接管日本之后,也是要负担起很多责任的。不是平白要了一块宝地的。 何夕笑道:“不错。拼却十万头颅血,能得到此地,也是值得的。只是,我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十万头颅血可以洒。我将这个交给王爷之后,不会让日本成为北京后方的祸患?” 湘王一听了,他很想打包票,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以大明的规定,藩王三卫。东洋五王,一共十五个卫所,七万多人。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东洋新秩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东洋新秩序 首先就是九州太小了。他们五人分了九州之后,每一个人地盘其实并不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朱元璋封他们的时候,已经是秦王出事之后了。那时候朱元璋只想尽快将他们给打发出去。 否则时间长了,不好办了。 才搞成这样的。如果真按照满编来算,几个王爷当裤子都差不多了。 毕竟军队,特别是能打仗的军队,可是吞金兽。 其次,就是傅忠与这些王爷的矛盾核心就在于,傅忠希望指挥并吞并藩王军。但是这些军队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怎么可能给。特别是,傅忠明吞不成,暗地里下手,用各种手段夺取了一些兵权。以至于藩王军的一些编制,其实在东征军序列之中。 这样一来,几个人抱团其实也没有多少人马。 让他镇压九州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让他们镇压整个日本,湘王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但问题是,湘王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特别是受到了燕王的刺激。 湘王与燕王关系相当不错。 湘王这个人文武双全,同时性格耿直。历史上朱允炆削藩,湘王举家自焚。来表达自己的愤恨。更是因为湘王之死,藩王们才人人自危。对靖难之战的爆发,有推波助澜的功效。 湘王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而今北京忙于中原战事,他其实是得不到这么大的好处的。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得到这样的好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何夕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方案,你觉得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首先,一千万两的白银,不能少。但是可以先欠着。日本盛产金银。你只要能拿下日本,这千万两白银,迟早能够还清。我让北京银行给贷款五百万元,但是你只能用金银来还。这五百万元。必须购买北京的物资,刀兵盔甲火炮火铳战船,乃是于铁路火车,你只要能提出来,都会卖的。另外,长崎,大阪两地作为隶属于东洋总督府。两地就不分给你们。还有石见银矿也隶属于中央,石见银矿令设一县为东洋总督府所辖。” “另外除此之外,日本每年交给中枢的赋税多少。我就不限制了。自然有财政部与你们谈。” “我听说代王离开九州了。” 湘王听了,暗暗苦笑,他知道这一件事情瞒不过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快就走漏了消息。说道:“是。” “那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何夕继续说道:“那日本就没有他的事情了。整个日本,我分成四块,九州岛,四国岛,本州岛分关东与关西,这四块,你们自己选如何?” 湘王能说什么。 何夕这个办法,虽然狠狠的敲了湘王等人一笔。但也是湘王等人最需要的了。 因为这个条件,湘王虽然背负了巨额的贷款,但是一开始不用他还。甚至还给了他不少钱。让他整军备战。五百万元,足够湘王等人扩军并发动一场战争了。 至于,何夕方面更好了。 巴不得湘王越欠越多的。因为何夕这边借出去的是钱,是纸钞,要回来的是真金白银。即便按照何夕最保守的印刷比例,这些白银全部到位,也足够何夕印刷出四五千万元之多了。 而且即便这些钱不到位。何夕这一次出征日本,也已经赚了不少。 毕竟开战以来,佐渡岛,石见银山的产出,大量囤积在当地作为军费。并没有运输到南京。而今都到了何夕的手中。 更不要受降了数万日本人。一次性能从日本征召十几万男丁。别的不说,让这些日本人去挖矿都可以增加北京的工业生产速度。 至于湘王拿到的钱,反手就用来买北京的货物,几乎被理解回收了。何夕更加不在意了。这也算是加强了纸钞在日本的流通。多一片地方流通,何夕就能超发一些作为军费。 何夕是赚大了。 不过,湘王也不觉得自己亏了。 四兄弟封地,几乎都扩大了数倍。放到南洋也不算小国了。如果能经营好,也是子孙数代万世基业也。 只要迁得钱慢慢还。 甚至湘王等人已经不自觉的成为中国资本剥削日本的代理人,湘王想办法搞钱还钱的时候,就会发现,最好的搞钱办法,就是从中国运输商品到日本销售。从其中赚钱。 甚至日本百废待兴的情况下,可能比大明更早进行到市场化的经济体系。 当然了,这其中的代价太大了。而且日本的市场化,有鲜明的殖民性。 甚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日本都不可能发展出工业体系了。无他,天堂太远。中国太近,切不说日本并没有资源禀赋。即便日本有一些煤铁石油资源,他们也不能与中国相比。 中国既然先一步发展出工业体系,整个东亚,东南亚地区都在大明的经济虹吸区。很难发展出自己的工业体系了。至于接受中国的落后产能,那是下一个版本的故事了。 湘王说道:“这一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与他们好好商量。这些条件,原则上没有问题。但是有些问题,还要细细谈。” 何夕说道:“你找人与姚广孝谈吧。” 原则的事情已经定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何夕出面了。 湘王说道:“明白。” 何夕说道:“你准备如何统治日本?” 湘王心中一动,说道:“首辅有何高见?” 何夕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九州大名都被迁徙出了九州。你们在九州是直接管理地方的?” 湘王说道:“正是。” 何夕说道:“记得周公评价齐国与鲁国吗?” 湘王立即明白,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因俗而治。” 何夕说的其实是一个典故,话说,西周初年,姜子牙封齐国,周公封鲁国,姜子牙治齐,很快就大治。而周公的儿子去鲁国,整整三年,还没有什么成果。 周公调查之后发现,姜子牙是因俗而治。也是不改变当地人的习俗,而周公的儿子却是移风易俗。将当地人不符合周礼的事情全部改了。这事情三年根本做不完。 而后来,鲁国也是保存周礼最完整的国家。 但是周公觉得,齐国将来一定在鲁国之上,因为为政务简,不劳民为上。 只是何夕这里可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在何夕的角度来看,很难说双方谁更成功。姜家齐国,很早就被田氏替代了。姬姓鲁国却一直传承到战国时期。 而且何夕对殖民地的要求,其实更近似于对鲁国的要求,与宗主国保持一致,将来能够直接合并为一国,封藩不过是一个过度期。只是,何夕也要为自己着想。 他很担心,而今以湘王等人的人力物力,根本做不了移风易俗的事情。遇见的反抗肯定特别多。 与其将来分神日本。还不如,湘王早些稳定日本。 何夕说道:“不错。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日本汉人少,夷人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因俗而治,日本人有封臣,周礼之中也有。湘王不妨入乡随俗。” 湘王说道:“那将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何夕哈哈一笑,说道:“将来这些事情,我不好教你了。不过,你不妨去看汉高祖本纪。” 湘王不用看,就知道何夕说的是什么了。自己也哈哈一笑。 汉高祖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与这一件事情有关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削藩。 第一百二十五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海军战略 汉高祖刘邦,先封异姓诸侯,然后在削掉。其实已经暗示了湘王了。 而今不过是权宜之计。 将来可以算账的。 但是何夕不能明说。他如果直接告诉湘王。湘王岂不是觉得,大明封藩也有可能是权宜之计,将来会被推翻的。 不过,这话即便何夕不去说。几乎所有的藩王都会有所警惕的。 何夕略过这个话题,说道:“我在日本的时间不长。殿下好自为之吧。这事情也是越快越好。否则我带大军走了。殿下有一些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湘王心领神会。 何夕这一番话,一方面是宽湘王之心,让湘王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在日本,所以他答应湘王的东西,一定会实现的。另外一方面,就是让湘王可以借助大军的力量做很多的事情。等大军离开日本之后。 也只能靠自己了。 湘王立即去办就不提了。 何夕随即在东京湾召见了方乘风。 何夕问道:“水师而今有多少人?” 方乘风说道:“此战与东洋水师交战数次。在攻克对马岛之后,东洋水师就犹豫了。不再与我交战。而今有大小船只一百多艘,总兵力超过三万人。” 何夕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个计划,你是航海的行家。你觉得可以不可以?” 方乘风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而今,辽东水师新得大船,实力已经压过了山东水师。但是在黄海上争锋。只要没有打下山东,就不可能有胜负。所以我准备另辟航道。从日本直下琉球,从琉球攻克台湾,连通南洋,打通北京与南洋之间的商道。” “你觉得可行吗?” 方乘风沉思片刻,说道:“从航海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不经过台湾,直接到吕宋。但是台湾不下,船只就会被拦截。但是台湾南部,特别是靖江府,由靖江王经营十几年,人口数十万。乃是海上重镇。而今福建总兵在台湾岛上驻兵,末将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但是从福建调兵到台湾,不过几昼夜而已。从日本调兵到台湾,却不知道多少时日了。” “琉球弹丸之地,没有战略纵深。无非留一部精锐驻守,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琉球到底远离中国,在琉球征战,敌我都不舒服,而台湾却是虎口拔牙。而不拔此牙。大人的设想,就是镜花水月。” 何夕也明白方乘风所言,他日思夜想也就是台湾。说道:“此牙能拔吗?” 方乘风沉思一阵子,说道:“能拔。但是需要足够的人手。单单靠这些人手,水战尚可,登城拔寨,是不行的。” 何夕说道:“你需要多少人?” 方乘风沉思片刻,忽然摇摇头说道:“下官不知道,下官几乎没有指导陆战,大人要我给一个数目,我实在不知道。如果要说我需要什么的话,最需要的一个能打硬仗,副手。”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那好。我给你找一个副手。回京都见瞿老将军。” ------ 到了京都之后,何夕直接与瞿能商议这一件事情。 瞿能一愣,说道:“大人是要我去给方乘风当副手吗?” 何夕说道:“自然不是。但是有一个人是合适的。” 瞿能说道:“谁?” 何夕说道:“令郎。” 瞿能听了,又惊又喜,脸上神色变化数次,最后叹息一声,说道:“多谢大人抬举,我看过靖江府的情况,如果要速战速决的话,最少需要数万士卒。这不是犬子能够指挥得了的。” 瞿能自然愿意为自己儿子争取机会了。但是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机会了。 这样的机会,劳师远征。胜算多少?瞿能也估算不出来。一旦败了,很有可能匹马不得北归。 这也罢了。 瞿能作为将领,其实对生生死死也看惯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儿子能力。说实话,瞿能还很为自己儿子骄傲的。他儿子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甚至可以说在同龄人之中也算出色了。 好好历练一二,将来不敢说到他现在的高位,为一方总镇,是非常有可能的。瞿能也知道,他登上枢密使之位,有各种原因的。是不可复制的巧合。 但是要他儿子一下子指挥几万大军,瞿能自己都不安心。 他儿子战死事小,将门的子弟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但是将数万将士葬送到海外,那是全家吃不了兜着走的。 何夕说道:“瞿老将军误会了。这说的这几万将士,不是京营,也不是各地卫所军。” 瞿能一愣,大明军队也就京营,地方卫所军,其他的就没有了。对,还有西南土司兵。但问题是,北京方面根本管不到西南土司去。既然不是京营也不是卫所,那是什么兵马? 瞿能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是日本兵。准确来说是日本降兵。我准备从日本征兵,大规模征兵,特别是那些容易叛乱的地方征兵。一部分到送到北京,作为工程兵,或者矿工,另外一部分,我想组织一支海军陆战营,由方乘风指挥大举南下,打通南洋商道。” 何夕这样做,一举三得,为湘王等人稳定了日本局面,可以说釜底抽薪。毕竟日本人有什么想法,也是要有人来施行的,人是社会性动物。之前巴黎暴乱。为什么一断网,就扑灭了。因为在网上这些人觉得自己是多数,他们的力量可以联合起来,在现实之中,拥有更多力量的反而是巴黎警方了。 而今也是同样的事情。 这些壮丁在日本,很有可能是潜在的反抗军,但是被带到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当这些发现自己处于汉人多数的地方,只有冒出一点点想法,就会受到灭顶之灾。绝大多数的日本人就会老老实实的。 也算是削弱了反抗力量。 这是其一。 而且何夕也是为了稳定日本局面。将来战争结束了。何夕也不会让这些日本人回去了。高丽为什么这么平静,那是因为蓝玉大开杀戒,将高丽上层几乎杀光了。还有高丽上下对立严重,几乎一触及发。 更有何夕大移民,大量高丽有生力量迁徙到了辽东,釜底抽薪之余,也缓解了高丽人口压力与社会矛盾,如此一来,高丽才很安稳。 何夕也是故技重施。 让日本人在其他地方定居,比如南洋。他们会成为天然依附于汉人的群体,因为在南洋,日本人是少数的。他们只能靠着汉人活着,甚至时间长了。日本人也会自己觉得自己是汉人。 从而削弱日本本土的力量。 从中原将汉人迁徙到日本,从日本迁徙日本人到南洋,让日本精英去中原,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 这是其二。 前两者都是长期的计划。唯独第三,却是很现实的。 因为北方军队不熟悉水性。派北方军队渡海作战,何夕等着吃败仗吧。但是日本人似乎是一个例外,日本人有很多熟悉水性的,否则大名鼎鼎的倭寇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且何夕觉得,让日本人在中国打仗,总是怪怪的。不让他们上战场吧,死的更多是大明子民,反而更多日本人活下来。,让他们上战场吧。纵然日本人杀中国人。更不要说,今后很多日本人立功,要不要提拔。这都是问题。 虽然何夕觉得,要公平的对待任何人,才能海纳百川,但问题这些日本的忠诚是很有问题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海上南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六章海上南征 何夕内心之中也有一些不舒服。 所以为了更好利用日本的人力资源。也为了实现最后一个日本人不战死,就绝不停止战争的口号。 何夕顺势推行这一战。 海外征战风险大,即便损失了,也是日本人。 但问题是,底层的日本人好找。但是一支军队不能只有士卒,需要一个军官团体,还有高级将领。但是对北京来说,高级将领才是而今最缺少的东西。 能统兵数万,坐镇一方的将领,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稀缺的。 何夕就想起了瞿能。 瞿能的儿子瞿良才是一个人才,在靖难之战之中,差点要了燕王的命。而且瞿能在北京方面,也算是又数的将门。北京方面能成为将门的,大概也只有邓家,吴家,瞿家了。 申国公邓家,江阴侯吴家,他们虽然投奔北京了。但是大部分家底都没有带到北京。而瞿能在北方作战这么多年,瞿家的家底已经在北京了。瞿能麾下是又很多人才的。 将这些人才抽调出来,与这些日本士卒一并组成军队,与方乘风一并南征。 这其实也是对这些军官的培养,毕竟这些军官在京营之中,升官的空间并不多。但是在这一支军队之中,百户变千户,千户可以当指挥使。而何夕更是对瞿良才寄以厚望。 希望瞿良才能用日本的性命历练出来,从而为北京培养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 也算是对朱雄英的安抚。 毕竟,瞿家是朱雄英的人。 瞿能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好处。他心中扑通扑通的乱跳,心中思忖了好一阵子,说道:“大人有意,下官自然听命。” 瞿能实在拒绝不了。特别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瞿能自己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瞿良才在年轻将领之中是相当出众。但是很多时候,人的成长,不仅仅要看他自己的能力,还要看环境,别的不说,就说傅忠。 傅忠如果没有父亲傅友德,一步步提携与历练,能有而今的能力? 瞿良才此去,即便打了一场败仗回来,也是一个巨大的成长。无他,统领过数万大军,才知道统领数万大军是什么样子的。这样的经验,是别人耳提面授不知道多少次也是没有用处的。 至于风险,做什么都有风险。而让瞿良才留在中枢,今后提拔的机会固然有,但没有这样跃迁的机会,而且瞿能是很了解北京的情况的。北京很缺高级将领。 这种情况下,只要瞿良才能在这一战之中立下一些功勋,将来就会位列大明高级将领之列,说不定有独挡一面的机会。而独挡一面的机会,就等于平定天下之后,最少有一个侯爵的爵位。 到时候,瞿家一门,最少不下于江阴侯吴家。 与此相比,一点点风险,又有什么好怕的。 何夕说道:“那好。这一件事情,就拜托瞿老将军了。” 大概的事情安排下去了。只是日本这里想要将一切事情都结束,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更有各方面协调的事情,需要何夕着手。 只是何夕很快发现自己不能在日本在待下去了。 因为北京传来消息,傅友德大举北进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并不在何夕的预料之外。 不管有没有日本的事情,傅友德都是要北上进攻的。这是去年战事的继续,不管是傅友德本人,还是南京方面都不想停留下去。 更不要说,算算时间,傅忠之死,大概也传开了。 固然将不因怒而兴师。以傅友德之能,就是全家死在面前,也不会因此打不合时宜的战事。但是问题是,这一战本来就要打的。傅友德岂能不公私两便,为朝廷平叛,也为自己报杀子之仇吗? 这一战,只会很快,不会慢。 更不要说,京营大军滞留日本,河间战线缺乏后援,一旦,傅友德大破叶沈,就能兵临城下,这对傅友德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何夕沉思了很长时间,他做出判断。 今后北京隆武元年,南京建文元年,在河北地区将有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而今他在日本已经不合适了。 即便军队一时间撤不回去。他也要回去了。 因为他觉得,而今北京需要的不是军队。北京与辽东的铁路依旧修好了。这一段时间,也在拼命的增加火车头。这一条铁路的运输量也在增加。两天之间,将辽东所有军队调度到北京,有一点不大可能。毕竟,这年头的铁路运载量,没有那么大。 但是这年头的战争节奏本身,就很慢。 在十天之内,完成辽东与北京之间的兵力调动,就可以将辽东与北京的兵力看做一体。 辽东数万人马与北京的留守人员,足够作为总预备队来用了。 只是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信心。 而何夕本身就代表着北京的主心骨,这个时候他不在北京,估计是稳定不住人心的。 何夕要离开日本虽然要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却是谁留守日本。北京的高级将领实在人数不多,而东洋总督,这个位置也不一般。 需要能够用少数兵力控制地方。毕竟何夕从北京带来的十万大军,已经原本的征东军,绝大多数都会撤走,整个东洋总督下辖的军队,决计不超过五万,这还是水师与陆军合起来的数字。甚至比不上未来东洋诸王的总兵力。 这么少的兵力要控制地方。并充当北京的后勤基地。此人的用兵手腕不用说了。另外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与东洋四王之间的关系。只要彼此达成互信。 从而让东洋四国之兵,成为北京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敌人。用这么少的兵力控制这么多地方,才有可能。 何夕身边的人,瞿能不可能留在日本。因为瞿能是朱雄英夹带里的人。如果何夕一杆子将瞿能扔到了日本,朱雄英就要考虑何夕的用心何在了。 至于方乘风更是要取夺取琉球,征伐台湾的主将。 海上南征,可以没有陆军,但是不能没有水师。方乘风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这两个人都不可能留在这里。 何夕在大明的高级将领之中,细细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个人物。那就是吴高。 用吴高,首先吴高为人谨慎细密,背后也有江阴侯吴家留下的班底。他是有能力撑起东洋总督这个位置的。其次,就是吴高与湘王之间的关系,彼此是姻亲,天然有信任基础。 当然了,这样做不是没有隐患的。 最大隐患就是,吴高与湘王联合很有可能将东洋总督府变色。 但是何夕很清楚吴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北京败亡之前,吴高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就是北京起兵,吴高其实不完全忠心于北京。只是形势所迫而已。 吴高富贵公子,缺乏魄力。让他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做大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要北京被打得兵临城下,只要北京没有遇见决定性的军事失败。吴高都不敢跳反,甚至还有兢兢业业为北京做事。何夕不怕吴高与湘王抱团。吴高与湘王抱团之后,湘王即便有其他心思,也做不成了。 因为湘王无法说服自己的大舅哥。 如果等到,北京完全战败,行将覆灭的时候,何夕就不用担心东洋了。无他,而今大战毕竟是内战。既然是内战,双方之间虽然拼得你死我活,但彼此之间藕断丝连。到了那个时候,定然是降者如云,不多东洋总督府一个了。 胜利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失败了,一切都是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安陵堡危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安陵堡危机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日,张明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甚至有一种彻骨的冰寒。 因为安陵堡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安陵堡的工事,堪称河间防线的范本。城池修建不说,甚至安陵堡附近根本不可能进行坑道作业。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一个河湾。运河流过,地下水很浅的。挖坑道稍稍深一些,就一片泥泞了。 加上安陵堡工事完全是为了防炮而生的。 本来以为没有任何死角的。 但是张明算是见识了一力降十慧。 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国家之力排山倒海。 他刚刚开始看见,无数人包括军队,也包括在附近征用的民夫开始在安陵堡附近进行土木作业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明算是知道了。 先是修了一条引水渠,将运河水引走。让安陵堡不能成为卡死运河的要点。然后沿着安陵堡外面开始修建土墙。没有什么花俏,就是一层一层的夯土垫高。 这种办法很容易掌握,也很容易修建。而城墙过高,城墙上半端承受不住炮击。所以安陵堡的城墙并不是太高。 外面的土墙甚至要超过了安陵堡的城墙高了。 张明这个时候才明白了。这土墙并不是土墙,而是堤坝。 是堤坝。 南军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军事意图。他们在这一片平原之上,人为造了一个湖。而安陵堡就是湖中心。 当然了。将河水提高数丈,直接将安陵堡给淹没,有一些太难了。工程量太大了。虽然南军几十万人,人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但是也不值当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仅仅让安陵堡外面一片汪洋,限制了安陵堡对外面的任何行动。安陵堡就是死地了。 等待安陵堡只是死而已。 区别是有个什么样的死法。 但是这样的结局,却不是张明所期望的。 是的。城墙是有防水功能的。有时间可以将城墙当做堤坝。南方很多城墙都在洪水之中保护了百姓。但是城墙毕竟是城墙,不管什么样的城墙都承受不住洪水泡上几年。 更不要说,安陵堡根本没有想过泡在水里还是什么样的。 一旦安陵堡进水,安陵堡储藏的粮食都没有地方放,更没有种菜的空间,不要说守数年了,守几个月都是问题。 张明是想过战死在安陵堡。但是决计不是这样的死法,更不要说,敌人已经绕过了安陵堡。守安陵堡已经毫无意义了。 张明思来想去,用城中选了十名死士,让他们想办法突破重围,去给后方送一封书信。张明这一封书信,并没有直接求援,而是将安陵堡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说死守安陵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请求下一步命令。 只是,几十万大军将安陵守的密不透风。张明即便选出最厉害的死士,又怎么能穿过层层的防线。 于是这一封书信,很快就到了傅友德的手中。 傅忠之死,对傅友德还是有一些打击的。本来傅友德的头发还有一些黑色的。但是得知傅忠自杀之后,傅友德将自己关起来,沉思了整整一天一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傅友德的头发都白了。 很多人都担心傅友德因为这一件事情,发脾气。甚至迁怒其他人。但是傅友德与所有人预料的相反。傅友德反而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对身边的人态度更好了。 盛庸作为傅友德征讨云南的部将,在这一次整军之中,被傅友德看重,带在身边调教。 盛庸的提拔,也代表着傅友德无奈。 傅友德以超出寻常人的目光看出来了未来的军事变化,并积极的推动军事改革。但是问题是,南京大多数将领都没有这个想法。如果这些将领不能庸将,反而好了。恰恰相反,因为朱元璋没有大开杀戒,朱允炆麾下有一系列元老宿将,一个个都有辉煌的履历。他们对于大明原本的军事体系之中,都是非常能打仗的。 只是可惜,这些人之中有学识的人很少。大多都是跟随朱元璋从草莽之中杀出来的。这些人打仗的本领,并不是谁教的。而是从一次次惨败之中学习的。 让他们用这种办法去学习新战法,新技术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过时了。与大明原本的军事体系一样。 但是问题是,在大多数时候,过时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过时的。 他们并不承认傅友德的改革的必要性,反而觉得傅友德是为了自己的战败找借口。甚至纷纷寻求取代傅友德的可能性。比较他们觉得,大家都是开国侯爵。傅友德的资历比他们浅薄多了。不过一降将而已。傅友德能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 在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只能提拔年轻将领。傅友德从自己的旧部之中去找能够理解自己的军事思想的人。盛庸就脱颖而出了。 盛庸见傅友德这个样子,尤其心疼。 毕竟,在盛庸在征战云南的时候,是见过傅忠的。与傅忠还有一些交情。更知道,傅友德对傅忠的看重,傅友德是有好几个儿子,但是可以继承傅友德地位的儿子,也只有傅忠而已。 盛庸甚至希望傅友德能将心头的怒火给发泄出来。这种反常的情况,更让人心疼。 傅友德看着张明的书信,然后原样装回信封之中,递给盛庸说道:“找一个胆大的。将这个书信直接送给叶沈。” 盛庸说道:“是。”只是盛庸心中有一些疑惑。 傅友德轻轻一笑,说道:“你是想问,为什么要这么样做吧?区区一座安陵堡,耽搁数月的时间,而今安陵堡全然无用了。叶沈难道还真会来救安陵堡吗?” 盛庸说道:“难道不是吗?安陵堡不过区区千余人。之前北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不就是拖下去吗?难道他还会主动来救援?与我们与安陵堡下决一死战吗?”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叶沈如果就是你这个水平,我反而放心了。” 盛庸说道:“末将愚昧,还请国公指点。” 傅友德说道:“打仗,不管是用什么打,用刀枪也好,用火铳也好,都是人在打,故而打仗永远是人心为上。我不得不承认,何夕修建的城堡,实在是难看。河间一路上,这样的城堡几十座。就封锁了大多少进攻路线。让大军顿兵于坚城之下。进退不得。但是单纯的城堡从来不是问题。我为什么要对安陵堡下这么大的功夫,一方面是全军整训,闲着也是闲着。另外一方面,就是打给其他城堡看的。安陵堡在大军重重包围之中,坚持一年,不可谓无功,如果叶沈不来救,你觉得我们围困其他城堡的时候,有多少人愿意坚持到底。” “人心多变,有时候他坚硬如铁,有时候,他就是一团豆腐渣。不管叶沈能不能救下安陵堡。他必须来救,否则,所谓的河间防线,不攻自破。” “顿兵于坚城之下,我顿了。他如果不来,他们之前的计划,就毫无意义。而且那些坚持在各自城堡之中的北军将士,又将如何坚持。反正本来都是大明将士,难道指望他们如张巡守睢阳不成?” 盛庸心中一动,行礼说道:“国公高明。是我浅薄了。”随即立即派人送信不提。 傅友德心中暗暗摇头,暗道:“盛庸还是比不上叶沈。小辈之中,也只有忠儿能与叶沈一战了。”想到这里他才忽然想起。 他的忠儿已经不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必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必战 叶沈与铁铉两人沉默相对。 叶沈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战是必须打的。不打的话,安陵堡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安陵堡不救,其他地方又怎么会相信我们会去救。如此一来,河间防线土崩瓦解,就在眼前。到时候,我们才更加被动。” 铁铉说道:“我不是不让你打,能不能等一等。等大人从日本回来了。北京虽然有杨大人在,陛下好像没有什么动作,但是这个时候,兴起大战,胜了还好,一旦败了。后果你想过没有。” 其实铁铉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那就是,铁铉并不觉得叶沈能够战胜傅友德。他其实已经一连写了十几封书信给何夕了。请何夕来主持大局。 是的。铁铉不否认叶沈打仗的能力很强。但是傅友德是何等人?傅友德的战绩就不用说了,是那种能软能硬,智勇双全的老将,铁铉等人还穿开档裤的时候,人家已经打出令天下人惊叹的战绩了。 而今徐达冯胜归隐了。说傅友德是天下第一将,都没有什么怀疑。 叶沈能拖住傅友德,已经让很多人调高对叶沈的评价了。叶沈或许想过正面击破傅友德,但是铁铉对这一件事情,其实并没有报多大的信心,不说出来,只是不想伤了同僚的颜面而已。 叶沈对政治再不敏感,铁铉说的东西,他也是知道的。 叶沈说道:“去年拖延不战,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内部调整。而今,我麾下重新编制的三十个卫,一百二十个营,已经整合好了。全部是火铳,火炮补充完整,更有数万骑兵在。可以说军事上的改革已经告一段落了。而后方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我不知道大人做到什么地步了。但是大人敢离开京师去日本。就知道京师的情况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去年能拖?今年还有必要拖吗?拖下去,会让局面更好于我们?不会。南北必有一战,不过早晚而已。这是回避不了的。而张明的书信,偏偏颍国公派人送过来的。你想过为什么吗?我甚至觉得,我们南下迟了。安陵堡可就投降了。” “你想过,这样的事情如何发生了。对军心士气是何等打击吗?” 铁铉大吃一惊说道:“张明我见过,他从区区流民到而今的地位,全拜大人所赐,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的家小都在北京啊。” 叶沈冷笑一声,说道:“你是没有上过战场。却不知道这天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战场,而在惨烈的战争之前,什么样的人都不可绝对相信。在战争面前,勇者一时怯,怯者一时勇,盖棺论定之前,什么都不是绝对的。” 铁铉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能说铁铉说的不对。 战场之上,生死就是瞬间的时候,在生死的考验之前,谁有能够说谁一定是勇敢者。当年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人最后成了何等样子?就是铁铉自己置身于非生即死的战场之上,他能坚持到最后,善始善终吗? 铁铉都没有自信,说自己可以做到。 又怎么能对张明抱有绝对的信心。 叶沈语气有些缓和,说道:“其实我对张明还是信任的。他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忠孝两全,但是有时间,即便他坚持,他麾下的将士就能坚持吗?” “既然这一战注定要打,那就我们先动手。主动权在我。你不愿意去年那一战,让颍国公动手,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铁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你要答应我。悠着点打。不求打胜,但是一定要保全大军。” 叶沈心中冷笑,暗道:“打仗不下本钱怎么行?按你的办法打仗,什么仗都打不赢。” 不过,叶沈也知道,铁铉是何夕安排的。一方面负责大军后勤,作为河北巡抚管理各地府县的民兵。另外一方面,对接朝廷,作为叶沈的缰绳。 毕竟叶沈当年在高丽做的事情,何夕而今还心有余悸。 何夕可不想为叶沈擦第二屁股了。 铁铉不干预叶沈的军事方面的决策,但是战事的总方向,铁铉要有所把握。没有铁铉的许可,叶沈是不可以动手的。 铁铉与叶沈搭班时间长了。铁铉对叶沈的心思也了如指掌。其实叶沈在军事上有长才。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心眼不多,对于这样的人,铁铉早就揣摩透了。 见叶沈如此。铁铉心中暗道:“不行,陛下就这一点本钱,大人也就这些家底,不能折损在叶沈手中。” 铁铉决定也要参与到这一战之中,如此一来,北军这一战,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铁铉既然答应了,叶沈动作是非常快的。几乎立即派出骑兵,洒向安陵堡,并且有伺机将消息传递给安陵堡中,让安陵堡的人知道。大军来援。 ------ 傅友德听说叶沈大军出动,眉头一挑,南军也沿着运河两岸次第展开。 一时间,双方加起来,有五十万大军在运河两岸缓缓的靠拢,第一波厮杀的人,就是各路骑兵。 斥候战已经开始了。 等叶沈将自己的本部安置在东光县的时候,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一种自己打自己的感觉。 经过数日的相互试探,彼此还没有决战,但是对方大体情况,叶沈已经明白了。他之前知道傅友德在军事改革,也看过傅友德军事改革的一些资料。但是在战场遇见之后,才感到棘手之极。 傅友德也几乎全部换装燧发枪了。 而且傅友德,沿着运河两岸。搞出了十几座联营。这几十座营寨,将安陵堡困在核心。这几十座营寨,看上去并不是很坚固,外面不过是一些壕沟,鹿角,再加上矮墙而已。 但是叶沈是谁? 他可是这个时代对火器最为了解的将领。何夕只负责提携纲领。具体落实的是叶沈。他对火器的威力再明白不过了。当他知道南军大概的武器装备之后,就知道这看上简单的营寨,其实就是一个血肉磨坊了。 面对密集火力的冲击,叶沈还没有什么解决。 傅友德这一手主客易位,让自己占据了优势,叶沈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就被傅友德算计了,从决策上,被傅友德牵着鼻子走。但是而今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就此放手,他劳师动众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仅仅做做样子?只是让下面人知道,朝廷不会放弃他们的。 这种作秀,在叶沈看来,毫无意义。 叶沈沉思了很长时间,下定决心。心中暗道:“不管怎么说,总是要碰一碰对方的。” “传令,集中火炮进攻这里。”叶沈在地图上点出一个点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名字很有意思,叫马龙图村,不知道这个村子在宋代出过什么样的龙图阁学士。才留下这个名字,但是而今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大军聚集,原本繁华的运河两岸,早已没有人烟了。 几十万大军聚集在这里,但凡长了脑子的都不敢在这里了。 而双方要开战的战斗,并不在这个村子,而是在这个村子东侧,运河西岸,这一片广阔的土地之上。 首先升起的,是彼此的气球。 气球这东西在朱元璋造出来,已经好多年了。早就有了一套很成熟的体系。只是之前的战斗,却很少用到。 第一百二十九章战斗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战斗开始 原因很简单,大明打蒙古,很多时候是骑兵作战。升气球做什么?这种阵地战,双方排兵布阵战斗,在洪武十四年之后,几乎没有发生过。 而今日才是气球最合适的用处。 也幸好有气球。 双方超过五十万大军,聚集在安陵镇以北,东光县以南运河两岸。兵力布置非常密集,但是也连绵数里。对于指挥战斗的将领的要求很高。 傅友德对于这样阵仗,经历过很多次。 有经验的。但是叶沈却没有这样的经验。 叶沈在技术上有了改革。 也是何夕提高的思路,那就是同时升起数个气球。每一个气球都有一个与下面联系的绳索,然后有一个滑轮。能将下面的命令传递上来,而且气球上的可以用千里镜与旗语,将自己的消息传递到叶沈本部。 从而综合所有的情况。 毕竟,整个战场最宽不过十几里而已。 其实从气球上向下看,运河不过一线。在战场上并不起眼,甚至双方还设了好几座浮桥,将东西两岸联系到一起。 而龙图村战斗仅仅是不起眼的一处试探而已。 叶沈的调度之下。 在北军阵前,一字排开数十门火炮。其实大炮并不是没有办法,越过士卒打击敌人的。这是很简单运用,但是北军最大的问题是,武器够多,但是能够完美使用武器的人太少了。 扩军太迅速了。 后方对于火炮可以流水线生产。但是对于炮手却不能流水化生产。叶沈只能要求下面,降低要求了。 在火炮开炮的时候,不要在前面列队了。 于是,就表现出如此壮观的情况。 一名军官,手中举着红旗,嘴里咬着哨子。看所有人准备好之后,吹了三声哨子,然后狠狠的挥下红旗。 “轰轰轰。”无数弹丸喷射出去。打在一里之外南军阵地之中。 南军的阵地虽然简陋。但也是考虑过防炮的。南军将士们都躲在壕沟之中,只有少数炮弹砸进壕沟之中,但也不过砸死几个人而已。大部分人都安稳无恙。 毕竟,没有开花弹的时代,炮弹杀伤能力也是相当感人的。 叶沈用千里镜远远的看着,心中暗道:“情况不妙啊。” 是的。火炮轰击对对方相当简陋的阵地,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打击士气而已。对于傅友德半年训练出来的士卒来说,这样的打击,显然不能让他们崩溃。 连摧毁工事的作用也起不到多少。 叶沈皱眉,说道:“派一个营,攻一下试试。” 这一战,似乎不是战事了。而是彼此最新军事改革的实验场。 同样的事情,傅友德也在做。傅友德也在用千里镜看着这个一个小阵地。只是营地上有遮掩,傅友德用千里镜也看不太明白。他沉思了片刻,说道:“盛庸,你代我去看看情况。” 盛庸说道:“是。” 他知道,他需要看的并不是这一战如何,而是要看看,这种打法怎么样? 其实傅友德也是无奈的。 傅友德对南京一直督促火炮。但是比起北京在开战一年之后,可以供应给军队超过一千门,甚至更多各种火炮。傅友德这边火炮根本不够。傅友德从各方面筹集,而今傅友德手中的火炮,也不过叶沈的一半。 至于轻便的可以跟随军队一起行动的行军炮。在傅友德手中更是如同宝贝一样,不过二百余门,这还是丁显折腾太平铁厂大半年才生产出来的。 刚刚送到了前线,炮兵都没有来得及训练。 傅友德不是不想进攻。而是面对对面的密集方阵,傅友德不想在没有足够火炮的情况下,用自己麾下将士的人命去填。 他才想办法引叶沈入套。让叶沈自己来进攻。 他才想办法在防御上下功夫。 所以他对这一战也是相当好奇的。看看他的设想的战术,在大炮的考验之下,有什么样的效果,其实傅友德是可以将这些阵地修得更好一些,毕竟他有足够的时间,这是他事先选定的战场。 傅友德之所以不这样做,一来怕吓跑了叶沈。另外一方面,就是实验,毕竟大多数野战,军队缺少时间去挖工事的。这种简陋的工事,都要一天的时间。 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战斗节奏,只要不是遭遇战,有一天的时间用来修建工事也很正常。 如果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傅友德今后进准备推广了。 毕竟傅友德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觉得,他对北军作战的时候,这辈子都不要想取得炮兵优势了。但是炮多有炮多的打法,炮少有炮少的打法,没有火炮就不打仗了吗? ----- 盛庸带着自己的护卫来到第一线。遇见对面的火炮发射。盛庸靠在矮墙后面。 这矮墙是就地取材的夯土墙,无非是挖壕沟的土,堆在一起夯实而已。盛庸感受到这辈子难以忘怀的经历,一颗炮弹,打在矮墙之上,穿墙而过,直接将一个躲在矮墙后面的将士给打飞了。鲜血乱飞。 盛庸身上洒了一身血。 这一瞬间,盛庸脑海之中一阵空白。根本没有思维,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他不得不承认两点,第一,矮墙不靠谱,似乎壕沟更好一点。第二,就是挨炮,太难受了。 即便死不了多少人,也是对人心的考验。 炮声停了。 盛庸探出脑袋一看,发现北军冲上来。 大概有数百人排着整齐队列,大步走了过来。速度很快,以至于队形有些变形。到了二百步左右,一声尖锐的哨子,所有士卒举起火铳,全部开火。 这一阵齐射,不仅仅给盛庸这边带来压力,更是喷出了无数白烟,影响了视线。 “咚咚咚”南军的鼓声响起。 在军乐上,鼓是最合适的。何夕也不否认这一点,不过,在很多场合上,何夕更喜欢哨子。于是北军中下军官,人手一个哨子。不过在充满硝烟与爆炸声的战场上,尖锐的哨子声,的确是很好用的。 毕竟,后世军训都用哨子,是有原因的。 但是南军这边却没有这个影响,故而南军之中,用鼓最多。 随着鼓声想起,无数将士站起来,随即一阵尖锐咻咻声。这不是别的。是火箭。一窝蜂,百虎齐奔箭,等等,一古脑的打了出去。一时间,南军都不知道放飞了多少火箭。 在知道火炮数量不足之后,傅友德退而求其次,就得到了各类火箭武器。 毕竟,这种武器在生产时候要求比较低,而何夕到大明之后,推出了一系列改革之后,明代加工水平大大提高,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火箭。也比历史上靠谱多了。 一时间,阵地前百步左右的空间,被硝烟笼罩。 但是随着烟雾之中,源源不断哨子声,还有一面若隐若现的红旗。就知道,北军在承受伤亡之后,并没有放弃进攻。 这个时候,整齐的排枪开始射击了。 南军将士根本不看外面是什么,就站在矮墙后面,听从命令,射出一轮轮子弹。 盛庸甚至看见,有数名北军将士已经快要闯出烟雾,却倒在他的面前了。 随着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烟雾之中的哨子声,也结束了。 随着南军军官一声令下,这边也停止了射击。 片刻之后,一阵风吹过,将烟雾卷走了。盛庸才看清楚完整的战场。一百多名北军将士躺在阵地之前,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还在挣扎。还有几个在缓慢地往自己阵地方向爬。拖出长长的血带。 第一百三十章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章在战争之中学习战争 比起冷兵器刀刀见血的厮杀。这种战斗让盛庸有一些不适应。不过战果还是好的。盛庸统计了一下,对面最少发射了几百枚炮弹,但是死在炮弹之下的,不过几十个人而已。 在盛庸看来,这也是防御工事有问题。 有很多的地方并没有想到。 将来修改一下,死亡人数会下降更少。 而眼前战死阵地前的北军,大概有一百多人,在盛庸看来,这些人即便有几个还能喘气,但是估计也是活不了。伤势太重了。甚至撤退下去的人,也未必是毫发无损。 只是还能行动而已。 火器在防守一方的优势的确很明显。 但是盛庸对手中的火铳,却并不是很满意。虽然现在的火铳,已经有了定装火药,训练有素的情况下,一分钟能够发射两发。但是在盛庸看来,对步兵的杀伤还是有限的。 第一,因为是滑膛枪,射击根本没有准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第二,射程也有太近了。有效射程不足百米。 如果对方是密集队形,拼命向前冲,就是电影之中的人海战术。是决计挡不住的。最少在机枪发明之前是挡不住的。 盛庸觉得杀伤力不足。 盛庸心中暗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增加杀伤力。”盛庸看着手中的火铳,总觉得这东西不够给力。目光放在大炮上面。只是大炮只能发实心弹,也不合他的心意。 ------ 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是,叶沈。 叶沈本来对火炮轰击,寄以厚望。但是看了火炮的射击效果,却大失所望。这也是难免的。如果是密集队形,即便是实心炮弹,也能做到跳弹杀伤。但是南军的工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是壕沟,胸墙,已经各种栅栏,鹿角。对于炮弹都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特别是藏在壕沟之中,只有不倒霉到,某一个炮弹直接砸进壕沟之中,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而北军炮兵素质要好过南军,但是北军炮兵,也仅仅能做得,打的快,打的响,不炸膛。至于精确的将炮弹打进壕沟之中。 那是想都不要想。 不要忘记,这火炮也是滑膛炮。 准头也是很玄学的。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叶沈比盛庸多了一些思考。直接说道:“换一个营。再来。” 叶沈对于进攻,其实有好几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叶沈其实知道几乎不可行,但是总要试试,看一看,现实是否如他所料。既然一样,那么就开始新的战术。 片刻之后,几十辆盾车,推了上来。 这车辆非常好找。其实就是后勤的车辆临时改装的。 军中后勤的车辆都是这样的。 虽然还是木头所制。但是木头与木头是不一样的。 之所以能做到如此迅速的改装,其实都辽东木材加工业的功劳。 单单论机床数量的话,其实辽东加工木材的机床数量是远远超过了遵化加工铁件的机床数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生产加工木材的机床很简单。但是加工铁件的机床,却又很多问题。 而辽东伐木业为源头,渐渐的发展出来的一系列木材加工业,在辽东很是兴旺发达。虽然以及是木材加工。但是何夕引入很多观念之下,设计上,加工上,公差上,都有了很多大进步。 比如,军用马车,这车辆的零部件大多是可以通用的。需要用的时候,可以将车辆的地盘给拆下来,增加车身上的不同部分,就是不同的车辆。 虽然有些地方不大合适。但是木头毕竟是木头,实在不行,有碎木料,垫垫,用铁钉钉结实了。不就行了。这年头,大明百姓谁还不懂几手木匠活。做太复杂的东西,大概是不会。但是简单钉个东西,却是很简单。 毕竟,大明上下用木头是最多的。 总不能都请人来做吧。 不缺原材料,不缺人工。这种改造很快就完成了。 无非是将车厢给拆,钉在前面,甚至好几层木板,中间填些土。用来挡子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用来挡炮,大概有一些勉强。但也仅仅是勉强而已。说不定能挡两三炮。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要对方的炮手能够打中,也是一件很难的问题。 就这样,一辆盾车后面,有个小旗。跟随在盾车后面。 十个人一起用力,将盾车推了起来。缓慢而坚定的向敌军阵地上来了。 阵地前的尸体与伤员,已经被人打着白旗给拖走了。但是血腥味依然没有散去。 面对这样的场景,南军那边自然是推出了火炮。 数量不多,仅仅十几门。次第开火。 一颗颗炮弹,打了过来。第一轮全部落空,不知道打到什么地方了。第二轮有一个打在一座盾车了,一瞬间,木屑乱飞。在盾车后面推车的一个士卒,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盾车经受住了考验,虽然有了裂缝,甚至有一个角,还被打飞了。但是依旧庇护住了后面的将士。但问题是,盾车在面对火炮的力量的时候,传递到后面。在后面推车的士卒,因为没有经验,姿势不正确。被硬生生的震死了。 这还是一个开始。 不过,因为现在的马车都有轴承,依旧其他改进,总体上来,还是算轻便。而火炮发射,开一炮需要好几分钟。在承受两三轮炮击之后,终于进入了百米范围。也就是进入了燧发铳的杀伤范围了。 随即,南军之中,鼓声响起。 忽然,鼓声的节奏一顿。重重一槌。“轰”的一声,南军阵地一阵巨响,是火铳齐射。 北军将士躲在盾车后面。听见细密的碰撞之声。如果此刻有人看盾车正面,就会发现,一瞬间,无数铅弹镶嵌在木板之上。本来最外层的一块木板,乃是车厢某一个面,上面很是平整,还刷了桐油,有光泽感。但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麻子脸了。 更是在木板上无数细密的裂纹,更有夹层之中,细密的沙土流了出来。好在这样的木板不是层。有好几层。有了缓冲之后,这些铅弹,是很难继续突破的。 而南军的鼓声并没有停。 鼓声很有节奏。 一声重槌之后,有几个轻节拍,然后又是一声重槌。 之所以如此也是很简单。 用音乐来调整士卒的动作。 重槌是射击,而这几个轻节拍是重新填装火铳的几个步骤。 从这一点上来看,傅友德在军事上一些方面,是要胜过何夕与叶沈的。 军乐本来就是用来规范士卒行为的。连装填弹药的步骤都拆解出来,按节拍进行。而何夕却没有想这么详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战之后,叶沈一定会学过来的。 不能说南军的射击一点用都没有。 有几个倒霉蛋即便是躲在盾车后面,也被打中了。 至于为什么?在混乱的战场上,很难说清楚。谁知道,滑膛枪的子弹有一个什么样的角度。而在火铳声中,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管受伤到倒地的人。 即便知道在盾车后面,不会受什么伤。 但是在密集的火力面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心慌。自然想快些,再快些。 很快就到了鹿角前面,而今双方相距不过,二三十米。 这个时候,火炮的准头已经非常准了。几乎是对着脸开火的。 不过片刻,就有两三个盾车被打残了。而这个时候,所以北军将士都大喊一声,从盾车后面冲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火炮上刺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一章火炮上刺刀 虽然南军营寨之前,有这样那样的障碍。 但是总就不是铁丝网,人还是能过去的。仅仅有一些阻碍而已。 而冲出来的北军将士拿得的东西,也很奇怪。 没有一个人拿火铳,清一色的冷兵器,看个人爱好了。不过有一样是统一的,那就是手榴弹。 手榴弹虽然是黑火药填装的,威力有限。甚至很有可能,但是能保证一炸八块弹片,爆炸声与烟雾,看上去也很哄人的。 而一瞬间,所有北军将士将自己手中的手榴弹都砸了进去。 所有北军将士,都带了五六枚,甚至更多。不过人的力气是有限的。一口气连投十几枚,甚至更多。等一会儿都没有力气厮杀了。所以一般人都投掷五六枚。 即便如此,也有上千枚手榴弹砸了过去。 一瞬间,将南军给打懵了。 随即数百人冲进了南军的阵地上,展开一场厮杀。 这边厮杀一开始,北军将士也疯狂冲了过来。 不过,对于肉搏战,北军很熟悉。毕竟刚刚从冷兵器走出来,很多将士,对于刀枪可比火铳熟悉。但是南军将士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南军将士手中的火铳加刺刀,都有一点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了。 好在,整体上来说,傅友德得到火器数量是远远比不上北军的。这主要是因为,后方的生产能力差距已经被拉开了。 故而傅友德军中,还有一些冷兵器的军队。 双方厮杀起来,这样的军队向前支援。 双方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在南军源源不断的援助之下,北军丢下数百具尸体,撤退了。但是同样南军也不好受,双方死伤,很难说谁更多一点。特别是一阵手榴弹雨,即便这手榴弹的威力有限,与后世抗日战争的时期的边区造黑火药手榴弹,相差不大。但也是能炸死人的。 南军完全没有防备伤亡不小。 后面硬生生靠肉搏战给搬回来了。更是每推进一步,都要留下不少尸体。 惨烈之极。 几乎在北军刚刚退下来的时候,盛庸立即做出了布置,在清理阵地的同时,要求在阵地前五十米左右的,挖出一道沟来,不需要多深,只需要陷进车轮就行。 毕竟,盾车是很沉重的。 十个人推,走得也不快,一旦陷入坑中,几乎很难推上来了。 盛庸一边调整,一边将关于这一场战斗很多心得写下来,比如:“虽然今后火力将发挥更多的作用,但是最终要解决战斗,还是刀剑。” ------ “火力还是不够。”叶沈对不同的情况,做出不同的判断。 盛庸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今后火力或许是一场大战的开始,但是一场大战的结束一定是肉搏战。 不能说盛庸的判断不对。 但是叶沈给出的判断是,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火力不够。需要加强,再加强。 叶沈想起手榴弹的爆炸,心中暗道:“开花弹什么时候能好啊。” 开花弹,就是给弹药之中填装火药,打出去能爆炸的炮弹。 这样的设计很早就用。 但是想要实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夕看过实验,开花弹最大的问题是不稳定。不能保证,开花弹在什么时候爆炸,也就是说,这开花弹很有可能在炮膛之中就爆炸了。 原理很简单,但是技术却不牢靠。 这就涉及到何夕的盲区了。如何才能让炮弹精准的爆炸。更重要是方便加工生产,成本还不能高。何夕是不知道,但是何夕知道一点,那就是对军队来说,可靠性是非常重要的。 明军很早就大规模使用火器,甚至可以说明军大规模使用火器的时候,西方人还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为什么先进的火药武器最后被清廷用刀剑干翻了。因为对于明军将士来说,火铳还不如烧火棍的,毕竟烧火棍不会炸死自己。 火器已经污名化了。 所以,对于不可靠的武器,何夕决计不会让他们投入使用的。 只有稳定可靠的武器,才能让将士们放心大胆乃至创新的使用。而不可靠的武器,即便概率很低。将士们也会抵制的。 不过,开花弹虽然不行。但是其他弹种,却并不是没有实验的。 叶沈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了。这里从清晨打到了现在。剩下的时间,只够最后一次进攻了。 叶沈随即下令,今天最后一次进攻开始了。 依旧是盾车开路。只是这一次盾车之后的,不是别的。而是大炮。 这种炮是明军行军炮之中最简便的炮了。炮声只有一米长一点。三百多斤。所以几个人能推得动,更重一些,就要用马拉了。 但是即便如此,从炮兵阵地上,将火炮推上来,也要用笔之前更多的时间。 盛庸见状,不由皱眉。 他心中暗道:“不好吧。” 于是南军开始了今天第一次反击。 一队骑兵冲了出来,直接向盾车之后杀了过来,正在推着盾车与跑车将士遇见骑兵,自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而北军也不可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于是,几乎在南军骑兵出现的同时,一队骑兵冲了上去。 两队骑兵重新开辟了一个新战场,虽然有少数骑兵依然骚扰到了进军,但是大部分将士都有火器,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的,没有造成很大损失。 而在跑车推进到南军阵地一百米开外的时候,炮车开始落下炮锄了。将炮车固定好之后,开始开炮。 只是这一次,他们用的并不是实心弹,也不是霰弹。而近乎两者之间。 将一个罐子里面塞满了铁珠子,用一些简单的东西,比如厚纸封死罐口。然后罐底压着火药,放进炮筒之中。点燃之后,火药爆炸的威力,将整个铁罐崩射出去。而厚纸带来一定的约束力,不知道让这些铁珠子提前洒出来。当然,也有提前洒出来的。这个就不说了。 一般当罐子到了弹道最顶点的时候,因为惯性,铁珠子就会冲破厚纸的约束喷射出来。 就成了霰弹。 如果直接给炮筒之中倒霰弹,最多不过百米步,与火铳的射程差不多,而用这种办法,将霰弹的射程提高了不少,但是最多也不过两百米。其实霰弹枪的原理与这个差不多。 但是即便增加的射程不多,需要大炮离开安全的射击位来到这里,这已经在对面很多火器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北军将火炮靠前做什么用。 毕竟之前的炮击,已经说明了,实心弹在很多时候,杀伤力是相当有限的。 但是仅仅第一轮炮击,就带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效果。 盛庸一瞬间发现,无数人到底。甚至原本战壕之中,也有很多地段被清空了。 虽然只有十几门炮,但是发挥的效果比之前好太多了。 毕竟实心弹,一打一条线。而霰弹,一打一个面。实心弹仅仅都打出一枚炮弹。而霰弹罐子里面,有数不清的弹丸。对于人的杀伤,其实彼此之间的区别并不大。 毕竟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一枚实心弹将他打成两截。一颗拇指大小的弹丸,打在身上,甚至不是躯干之上,也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至于能不能活着,那就要看天意了。 而且因为炮弹是打到弹道高点之后,霰弹才出来。虽然不是完全从天而降,但是对战壕之中,也是有一定的杀伤的。 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南军一瞬间,几乎崩溃。 这才是杀人如割草。 第一百三十二章战斗到午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二章战斗在午夜 死了多少人,盛庸不知道。 但是盛庸看见了,坐镇这里的一位指挥使已经战死了。 整个南军有崩溃的情况,盛庸猛地站在矮墙之上,大声说道:“所有人听我命令。各种火器只要能打到百步外的,全部给开火。” 盛庸用莫大的勇气,站立在枪林弹雨之中。他很清楚,他随时可能被一颗子弹或者炮弹要了小命。但是他更知道,他此刻如果不稳定军心。这个阵地就要崩溃。 这个阵地崩溃并不是没有夺回的可能。但问题是,这才是双方大军的第一战。 第一战就被打崩了。对士气影响太大了。 盛庸不在这里也就罢了,既然在这里,那就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盛庸的命令让本来慌了神的将士稳定下来,一瞬间,什么火铳,火炮,火箭,反正能勾着对面的火器,统统开火。 为了射击炮兵并不能躲在盾车后面,因为没有射界。 所以炮兵们正面迎接了这一轮狂风暴雨。 虽然说火铳有效射程不超过百米,但是并不是火铳朝过百米就打不死人了。而实心炮弹的杀伤力,是够的。但是南军很难讲炮弹砸在对面火炮上。 其实对炮兵杀伤最大的,是各种火箭。 一瞬间,正在开火的炮兵,跑组之中,很多人都倒地了。 但是北军将士依然持续射击,前仆后继。甚至动作不变形。只是因为跑组之中,少了一些人手,让效率变慢而已。 此刻双方都承受着彼此的火力伤害。 不知道谁先承受不住了。 在战场的压力之下,不知道北军还是南军,先发起了冲锋。冒着炮火冲了上去。 毕竟,此刻战场虽然不大,但是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此处。不管南军与北军其实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决计不可逃的。因为背后无数大军都是督战队。如果他们一逃,造成首战失利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 北军前两次进攻,都带有试探的意味,并没有一定要攻到底的。但是而今却不一样,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撤退,等于将大炮丢给敌人。 虽然北军之中大炮很多,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炮是非常重要的军国器,遗弃大炮后果是很严重的。 双方都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又不想忍受炮火的打击。 在炮火之间保存镇定,其实也是一种能力。毕竟,大炮之下,人人平等。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在火炮之下。这种压力,简直是对人的极限压迫。 有人能保存镇定,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会疯掉,宁肯冲出去,死得痛快,也不愿意这样,光挨打不还手。 于是,南军与北军很有默契在南军阵前打了一场肉搏战。 而这一场肉搏战,更是越打越大。 双方源源不断的援军冲了上去,一直打到夜里,双方才打不动了。 这一场肉搏战,才是一场真正的混战。 一点章法都没有。 冷兵器战斗,也是肉搏战,其实是很有章法。最重要的是阵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是完全不行的。不适用,这样说吧,一群人抱团,还不等组成阵型,立即有各种火器打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手榴弹。 几个手榴弹过去,看你还抱团不抱团了。 所以双方都是很松散的队形,最多两个人,三个人背靠背而已。 而且还是在平地上,之前在南军阵地上,地形有利于南军,北军将士想要增援,要绕过很多障碍。但是而今在南军阵前的平地上,却没有这个问题了。北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增加人手。 之所以到了夜里才停止。 一方面是打不动了。另外一方面也是能见度过低了。已经分不清楚敌我了。即便有一些火把,但是火把光线在夜里其实也是很昏暗的。再加上南军与北军,都是明军,双方军服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都是鸳鸯战袄。 白天能看出来不同。但是到了夜里,都是一个轮廓,能看出来什么啊? 这才算是消停了。 但是这一战,给所有人影响,都还没有终结。 ------ 盛庸浑身是血,在给傅友德报告之前战斗的细节。 傅友德细细听了,然后让盛庸下去好好休息。 盛庸这一战坚持打完,浑身上下毫发无损,但也精疲力尽了。如果不是傅友德要第一手情报,盛庸早就下去休息了。 盛庸下去之后,傅友德却睡不着。 他挑了挑油灯。 对于北军的战斗力感到惊人。特别是很多火器的用法。比如手榴弹集中透支,比如榴散弹。等等这些新东西,傅友德都感觉很陌生。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 在外面,傅友德是军中前辈,是天下名将。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傅友德才能真实的面对自己。他在使用火器方面,其实是一个追赶者。 傅友德毕竟年纪大了。学习东西,不如少年时快了。 但是这些新东西,他必须学习,让他有一种非常吃力的感觉。这种吃力的感觉,不知道该对谁说。 谁也不能说。 “如果忠儿在就好了。他年轻,或许能给我更多的思路。”不知道怎么的。傅友德的思路又飞到这一点上,傅友德忍不住心中一痛,脸色苍白。他深吸几口气,将这种悲伤的情绪给压下去。 将不因怒而兴师,在打仗的时候,要保持冷静。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能动摇自己的心境。 傅友德冷静下来之后,对阵地修建,又重新做了修订。从而让南军可以尽可能避免炮火的打击。并向兵部写信,提出种种要求,一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北军有的,我们都要有。 不要求后面开发出什么新武器,只要求后面完美复刻就行了。 但是产量一定要跟上来。 完全复刻对太平铁厂并不难。太平铁厂与北京最高加工工艺上,其实并没有拉多远。北京能造的东西,太平铁厂大都能造。但问题是,大规模生产却不行了。 这里牵扯的其他东西太多了。 除此之外,傅友德对着地图,又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好久。傅友德才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北军的战斗力超出他的预料,最大错判,就是北京对火器使用方式方法。在傅友德看来,其中很多手段,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 但是,有一个结论,依旧没有变化。那就是北军的战斗力即便超过他之前的判断。但是北军如果进攻自己预设的阵地,也是不可能占便宜的。龙图村这一场战斗,双方死伤大概在一比一左右。 或许有所出入,但出入不大。 这就足够了。 能做到这一点,傅友德就有胜利的把握。 毕竟一场大战的胜负,不仅仅在精妙的战术,更要看战场调度,与战略思维。 需要几千人一万人的一场战斗,与十几万人,几十万人一场大战,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傅友德对后世很是熟悉,而他已经看出来,叶沈在调动十几万大军上,其实有很多生硬的地方。 这就是傅友德觉得可以取胜的地方。 说起来,傅友德也有一丝惭愧,而今对付后辈小儿,居然要用几十年的征战经验才能打赢,如果叶沈打过几次这样的大战,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那时候傅友德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但问题是,战争是没有如果的。 叶沈需要交的学费,就是这一战的胜利。毕竟,指挥十几万人的体验,对于谁都是非常珍贵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局势发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三章局势发展 此刻的叶沈也没有睡。 他精神亢奋对铁铉说道:“进攻南军预设阵地,是完全不可行的。这样并不是不能胜利,但是伤亡太大了。昨天一战,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统计,大概有三千将士失去了战斗力,其中战死在一千三百人以上,也就是说,一个卫打残了。 “而我们有多少兵力,南边有多少兵力。” “这样打下去,吃不下去的人是我们。所以,这样的战斗不能再继续了。” 铁铉说道:“你准备怎么打啊?” 叶沈说道:“侧击,迂回。绕过去。进攻敌后,截断他们的后勤,我要看看,这种情况下,傅友德会怎么应对。他如果不退兵,迟早粮草耗尽。如果退兵的话,就是我们大军追上的时候。我要将他一口吃掉。” 铁铉心中暗道:“你的胃口还很大啊。” 只是铁铉却不敢让叶沈这样。毕竟打歼灭战,固然是好的。叶沈一口吃掉傅友德部,北京的战线,又能推到黄河北岸了。甚至长久维持住这个战线。 甚至兵锋直奔淮河一线。 但是问题是,铁铉并不觉得叶沈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做不到,会有什么下场? 说不定,就是叶沈所部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南军围攻天津,甚至北京都有可能。 一句话,铁铉从内心深处回避决战。 他一心只想等何夕回来。如果说这话的是何夕,铁铉决计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只能说,威信有时候,也是一种能力。 铁铉回避了这个问题,说道:“这一战才刚刚打响,双方还没有完全接触,对方营地倒是很多。但是具体布置是什么,都还没有摸清楚,此刻贸然出击,很有可能出问题的。” 什么问题?自然是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的问题,虚设营帐,看上去主力在此,但其实并不在此。等这样的花招。 叶沈沉思了一会儿,他说道:“铁兄说得不错,是我急了。” 但是叶沈更明白,铁铉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他冒险。只是叶沈对铁铉的态度从来不是太在乎的。因为他觉得,只有上了战场,本身就是提着脑袋在赌,做什么都危险,什么不做更危险。 三军之害,狐疑为大。 只是,铁铉说得对。 而今没有将对面的底气摸清楚。一旦被傅友德给骗了。他所有计划都会落空。他而今首先要做的,并不是策划对傅友德的迂回进攻,而是摸清楚傅友德布置。 有些布置,不是通过侦查能够摸清楚的。 只要打一打才清楚。 叶沈将心思收回到眼前的攻坚战上,叶沈不由皱眉,他实在不想打了。 他其实发现,双方都没有适应火器战争,都在学习适应。不要看,而今好像差一点就能攻破了,但是叶沈相信这样的情况,今后很有可能是常态。 差一点,差一点,永远差一点。 所以,叶沈才不想将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里。 叶沈叹息一声,说道:“我要一种新炮。这种炮要轻便,两个三个人能带走,能发生爆炸弹,或者榴散弹,射程最少一百丈。让北京国子监张宗德好好给我费些心思。” 叶沈总结这一战的问题,他觉得用重几百斤,加上炮车上千斤的火炮去进攻,太不方便了。他更希望用更轻便的火器,下放到百户级别。就是这种小炮。 可以说,有这样的小炮在,每人愿意列队而战了。面对密集阵列,大炮最多打死三五个。在密集阵列之中,打出一个血胡同,但是这种小炮,却能将第一列的人给清空了。 只是叶沈并不知道这要求有多过分。 首先,开花弹的问题就不用说了。正在研究之中,这个子课题进度并不快,实在是北京国子监合格的,能独立主持课题的科学家还是太少了。 其次,既要轻便,又要打得远。 那对钢材的品质要求特别高。 这就太过分了。毕竟冶金这方面,很多时候都是碰运气。这种符合要求钢材什么时候才能搞出来,谁也不知道。 叶沈倒不是觉得他的想法有多过分。让提出要求之后,就不管了。只是看着地图,连绵十几里的营地。想要进攻的话,用今日的进攻办法,叶沈是打不起来了。 毕竟,一天折一个卫。这样的打法,整个战线全部开战,不出十天,他麾下的将士都打光了。 叶沈心中暗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 第二天一早。 北军开始进攻。 北军的进攻方式,就是挖壕沟。 此刻的战壕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无非是挖出一道壕沟,让将士们能够来到敌军阵地前足够近的地方,然后再壕沟之中架起大炮,轰击对方阵地。 再发起冲锋。 这样一来,就会大大降低伤亡。 但战事也变得非常缓慢。 因为何夕对大明钢铁业的影响,在大明钢铁价格直线下降,而这一次大战,何夕就给所以将士配了工兵铲。而傅友德对于挖掘战壕需要也有察觉。也从后面采购了很多铁锨。 再挖土这方面。两边算是半斤八两。难分伯仲。 于是双方战斗就这样平静而激烈的进行者。 所谓平静,是指大家都在挖沟。所谓激烈,一旦某一方的沟,挖到位之后,双方都会进行残酷的战斗。但是战斗规模都不算大,似乎,傅友德与叶沈是共识的。 他们都在控制战斗规模。 而这个时候,叶沈与傅友德都能沉得住气。最沉不住气的,就是在主战场外的安陵堡。 这一战,虽然是因为安陵堡而起,但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在乎安陵堡。安陵堡的日子很是平静。 安陵堡外面是一片汪洋。 水还很浅。毕竟而今是春季,春天北方本来就是很缺水的。没有那么多水来灌安陵堡。但是即便如此,这一尺多水,让安陵堡想要外出,变得十分困难。即便外面把守的人并不多。 但是张明也放弃了出兵迎接友军的打算。 更没有人给他通消息。 他对战场态势所有感知,就是通过大炮声。 因为主战场在安陵堡北边几十里处。相距很远,火铳声都很难传过来。唯独大炮开火的声音,在这个地方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见的。 张明每日能做的就是站在安陵堡最北边,极目北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然后细细聆听。有炮声传来,从而判断双方战事打成什么样子了。 谁胜谁负。 其他的根本无能为了。 就这样,张明一连听了十几天的炮声。忽然这一日炮声停了。 整整一天,一声炮声都没有。 张明先是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不行了。后来又觉得,大概是打了十几天休战了。最后,才有一个让他心中难安的想法,那就是是不是已经决出胜负了。 至于谁胜谁负?还用说吗? 如果北军胜利了,那么北军将会出现在安陵堡外,最少会进攻安陵堡外的工事。而今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北军败了。 一想到这里,张明的脸色惨白。 他此刻迫切的再次听到的炮火之声。但是北方安静的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张明努力控制自己。但是依然控制不住。他狂躁的好像一头猩猩。 不过很快张明冷静下来。他知道下面的将士都看着自己的。 此刻,他必须树立起坚守的信心。 这就是守成最危险的地方,不在于刀枪的厮杀。而在于其他东西,粮草物资,与信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心意相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心意相通 延绵十几里,横跨运河两岸的阵地。此刻真的平静下来了。 连续十几日的战斗,北军并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获得了一两个营寨。但是在整体战斗之中,根本无关宏旨。 想要破关斩将,一路攻营拔寨,大破南军,已经是不可能了。同样的问题,傅友德明确了。那就是以南军而今实力,如果进攻北军的坚固营地。也是不可能拿下的。 甚至比眼前的北军更惨。 无他,北军的火器要比南军厉害,在土木工事上的进步,很多时候,无非是一个想法而已。北军看到南军这样做了。立即就学会了。但是南军想得到北军相同的火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傅友德连连写信督促,让后面送上来。但是也没有什么进展可言。 好在傅友德对后面也没有什么指望。 该布置的也布置下去了。傅友德也不指望眼前的战事有什么进展了。关键点不在这里。 与此同时。 叶沈与铁铉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叶沈怒气冲冲的对铁铉说道:“你也看见了。这样打下去,根本不行。我已经是悠着点打了,半个月的时间,折里面好几个卫所。基本能打下来,也要将全军都给填进去,这样的战事。我们打不起。” 铁铉说道:“但是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一口气将对面给包圆了。傅友德会给你这个机会?” 叶沈怒气忽然收敛了许多,说道:“你说的对。傅友德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他现在估计想吃了我。你不觉得,这一段时间傅友德打的太被动了。这是颍国公的风范吗?” 铁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 铁铉并不是笨蛋,但是对战场上一些细节的感受还是不深。毕竟,他不是将领,他最厉害的地方是组织能力,与安抚地方的能力,他在军中通过运河维系着粮道。让大军进攻不缺乏弹药。伤员的安置也不成问题。但是在具体战事上,就有一些反应迟钝了。 叶沈说道:“傅友德来这里干什么的?他可不是为了安陵堡区区千余人而来。他拿安陵堡下手,无非是诱我南下。我相信,他的压力并不比我小。甚至比我更大。因为我还有大人顶着。但南京那么谁给傅友德顶着?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南京就督促决战了。这一战今天才打,已经算迟了。傅友德不应该,心急如焚,想要一口吃下我们才对?怎么会如此被动防守。不管怎么防守,是赢不了的。” 铁铉被叶沈这么一点,也明白过来了。他沉思片面,说道:“要不,我们撤退吧-----” 铁铉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沈狠狠瞪了一眼,说道:“怎么能退?而今不战而退,今后还怎么与敌人作战,再者,这是要放弃安陵堡。安陵堡投降之后,下一战,无非在东光县附近。有什么区别吗?” “根本没有区别。” 在铁铉这里是有区别的。 何夕要回来了。 只要拖延过这一个月左右,何夕就从日本回来了。到时候朝廷中的局面就不会这么混乱与迟钝。甚至可以能有辽东北京的援军到。那时候各方面的情况都会更好一点。 但是叶沈决计不愿意这样做的。 他承认而今取胜的可能不大。但是南军在运河上经营多年,背靠运河,几乎是不败之地。这种情况就不敢打,就太没有胆气了。 铁铉知道叶沈的心思,也没有反驳。说道:“你的意思是?” 叶沈说道:“骑兵迂回,破其后路。让傅友德不战自退,而且,”叶沈咬着牙一笑,说道:“我觉得,这个时候,傅友德估计也动了这个念头。” 铁铉听了,大吃一惊,说道:“果真如此?” 叶沈目光有一丝忧虑,说道:“这也不是多难猜的。以正合,以奇胜,眼前不能破局,自然是找能破局的办法。进攻粮道,是可选的办法之一,我欲杀人,人亦欲杀我。很正常。唯一的问题是,南军大营并没有兵马调度,这一支大军,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也是叶沈反应有些慢的原因。 叶沈之前并不是没有这个想法,而是他觉得,南军大部分军队,都在大军的监视之中,不可能从其他地方飞过来一支军队,扑到后方。 而今叶沈忽然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虽然,他对自己放出的由骑兵夜不收,还有地方情报组织组成情报网很是放心,觉得不可能有人能绕过。但是这个时候,他内心之中有一种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看不见地方,疯狂生长。 铁铉沉思了一阵子,最后叹息一声,说道:“你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叶沈大喜之余,有一些不明白,不知道铁铉为什么如此痛快的同意。 铁铉见状,给他解释道:“我硬拦着你,你会答应吗?” 叶沈轻轻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但是铁铉还是明白叶沈的想法的。 叶沈这个人,看似听话,但是实际上胆大包天,几千人敢向十几万人进攻,而今也是一样,叶沈之所以与铁铉商议,不过是叶沈想走程序而已。 在此之前,叶沈已经有了决定。 铁铉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也就不阻拦了。 铁铉想要求稳,而不是想拦着叶沈,干涉叶沈的指挥权。 但是如果他的举动,让两人分裂,情况就更加不稳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让叶沈去做。这样还能维持住上层的合作,让局面更加稳定一样。 大局为重,铁铉对叶沈并不是没有意见。但在这个时候,有没有意见都不重要。 叶沈说道:“多谢铁兄了。” “先不要谢我。”铁铉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要先说到前面。” 叶沈说道:“铁大人请讲。” 铁铉说道:“我要你从现在起,还是筹备撤军。”铁铉看叶沈的脸色微变,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让你立即撤军。而今的情况不妙,什么事情都要做两手准备。一旦出了事情,我们必须保全大军。这不仅仅朝廷的根基,也是大人的根基,决计不能损失太多。” 这何夕在军事上投入最多的就是叶沈部,是何夕嫡系的嫡系。一旦这一支十几万的主战集团全军覆没,北京小朝廷会不会倒台,还不知道。但是何夕一定会遇见大问题的。 铁铉的谨慎,也是因此而来。 叶沈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好。只是这一件事情,要保密。要严格保密。” 叶沈其实也有预感,这一战,很有可能徒劳无功了。准备撤退,看似有一点认输的感觉,但是其实做在前面,也没有什么。 铁铉说道:“我明白,决计不会传出去动摇军心士气的。” 说到这里,铁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在传出消息的情况下,筹备撤退,对铁铉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而且铁铉对叶沈,也不能说没有意见。自然也就不留在这里了。 而叶沈与铁铉终于意见一致了。 至于什么样的意见一致,怎么做到这样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沈可以放手去做了。他也没有关心其他的事情,而是细细想想,谁可以承担大任。做这样的迂回敌后,断绝傅友德的粮道的任务。 毕竟傅友德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不可能不注意到粮道。 叶沈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人。金生玉。 第一百三十五章金生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金生玉 金生玉是蒙古人。 他自己说,他是孛儿只斤家族。但是同为蒙古人的很多人都嗤之以鼻,觉得他是在攀高枝。当然了,这样的话,在他成为大明将士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此刻的他,一身明军盔甲,说话的语气是正宗的辽东口音。举手投足之间,谁都看不出来他是蒙古人。 甚至名字,也是在大明取的。 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姓,就是金。而名字,就用千字文中,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而取名生玉。倒也有些文采。 而蒙古人在明军军中,是一个普遍现象。几乎延边各镇之中,都有蒙古人。朱元璋北伐檄文中:“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这一句,说得不错。也做到了。 而蒙古人在明军骑兵之中的数量就更多了。 历史上明成祖朱棣,更是有成建制的蒙古骑兵。以至于后来明军的很多骑兵战术,与蒙古人的战术相差不大,都是彼此影响的。 金生玉是在何夕进入辽东后不久。就带着他小部落,上百人投奔大明的。无他,何夕在辽东之后,发展各种经济,缺少人口。吸引了周围很多人口,其中自然也没有蒙古人。 金生玉的选择也给他带来很多的红利。 军中很多蒙古人,都是战俘出身。虽然这年头,跟谁都是吃粮打仗,底层士卒所谓的忠诚,根本没有那么坚决。但是不管怎么说,金生玉是主动来投。在可靠性上比这些降兵更高。 再加上金生玉敢打敢拼,学习能力不错。读书识字,给自己取汉名。除却自己蒙古人的血脉改不了,整体上,就是一个汉人了。 这种识情识趣,知道该做什么的人。自然在军中有很有前途,更不要说辽东是何夕的起家之地,辽东军更是何夕最早抓住的一支军队。金生玉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就由了金生玉而今地位。 算是官运亨通。 当然了,在指挥作战上面,也有不错表现,在高丽等几仗中,也有上佳的表现。 但是整体上,资历还是浅薄。 这也是,北军的特征。 不好说是病。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毕竟,北军缺乏名将,老将,宿将,甚至原来的一些高级将领,也纷纷闲置。原因很简单,他们与南京那边有这种这样那样的关系,派人领兵,阵前倒戈的话,是一个大问题。 于是,很多资历不足,但是可靠的将领,都纷纷被提拔。金生玉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如果而今没有军事改革的话,这自然是缺点。但是而今,整个战事都在剧烈的变化之中,就是何夕,叶沈,傅友德,徐达这样的人,都搞不清楚未来会怎么打仗。 何夕有的只是一个趋势。具体到战术领域,他也不是太懂的。 这个局面与北军将领都很年轻一起,更难说利弊了。 而今金生玉以四十岁上下,统领叶沈麾下骑兵主力,也就是辽东骑兵为核心的一部。他的任务是先北上,然后东行,沿着海岸线南下,进攻德州。不求攻入德州城中,只要能截断运河就行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路线。就是因为金生玉麾下近三万骑兵,是一个庞大大物,在河北平原上,双方的夜不收洒得到处都是,几乎不存在隐蔽的可能。 叶沈思来想去,觉得海边是一个好选择。 首先,海边人烟稀少。 虽然海景房,大沙滩,看上去很好。但是即便后世也最多旅游,很少长期居住。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了。这些靠近大海的土地,有相当多的都是盐碱地。 不长庄稼。自然去的人就少了。 而在海岸附近,更有很多芦苇荡,可以隐藏行踪。 当然了。这也有一些问题,那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道路可言,大军行动,是需要开路的。 而在这里,金生玉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这里有其他军队活动的痕迹。 同样觉得不对劲的人,是金镇。 金镇的父亲,是金朝兴。乃是傅友德旧部,封宣德侯。在云南的时候,不幸病死,其实病死在云南的人相当多。金朝兴就是一个。 傅友德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也算是一个老派人。他如何培养自己的儿子,这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于父死子继,十分认同。对老部下的照顾,就是对金镇的栽培。 当然了,傅友德是一个常胜将军,他对打仗是认真的。如何金镇不足以坐稳这个位置。傅友德可以给予金钱,或者其他方面的照顾,但是决计不会让他上战场的。 毕竟,如果不认真对待战争,很多所谓的的照顾,就是送死了。 而金镇也算是又出息,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年少的时候,作为侯爵之子,自然有轻狂放纵的一面。但是父亲一死,金家的天塌了,他只能抗了。 于是在傅友德照顾之下,从军十几年,前后打过不少战事。 没有傅友德的照顾,与他自己头上宣德侯的头衔,他是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但同样的,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他此刻不过是南京城中闲居侯爵之一。 大明最不缺少这样的人物。 而今这一次,傅友德将决定胜负的一手,交给了他。金镇并不是从南军大营出发的。他是直接从济南北上的。 所以,这一支军队,从来没有出现在叶沈的视线之内。这才让叶沈没有发现南军的调动。但是问题也是如此,这样长距离调动,也导致了他们行动缓慢。 两边近乎一样的选择,让他们撞在了一起。 大军都有开道的斥候。 当双方的斥候遇见的时候,刚刚开始都以为遇见了对面警戒的斥候。毕竟,不管是叶沈还是傅友德,都洒出了数以千计的夜不收,以保证对战场的控制。 遇见这样的斥候,并不奇怪。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速度很慢,最多不过八百里加急而已。只要将人杀光之后,等后面通过统计什么人没有回来来确定,那一个方位出了问题,再派人调查,最少十天过去了。 什么事情都不过时了。 只是,双方都没有想到,双方斥候,越打越多。 随着两边动静,越来越大。双方都敏锐的觉得,不对,这不是斥候。是主力。 金生玉与金镇几乎同时做出一个判断。 那就是撤出芦苇荡中。 沿海滩涂地区的芦苇荡,其实并不利用骑兵作战。遮掩视线。 在摸不清楚,对面的情况下。先撤出来,到宽广的地方再继续作战,也是本能之举。 只是在金生玉发现对方的动静之后,金生玉心中一动,立即下令进攻。 芦苇荡之中跑马是不舒服的,甚至跑不起来,因为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水坑。有没有尖锐的石头,将马蹄给崴了,可不是一件小事。马的身体重量,都在几个马腿上,一旦马蹄出了问题,这马就废了。 其中风险太大了。 而金生玉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他只是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敌人不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逼着敌人去做。 此刻的金生玉不知道对面的情况,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不知道对面到底有多少人,是什么兵种,主将是谁?数量有多少?目的是什么的。 但是金生玉也意思到,对面显然也不知道。 此刻双方撤出来重整旗鼓,再做厮杀,是正理。但是金生玉也要考虑其他问题。 第一百三十六章混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六章混战 现在无非是几种情况。 第一,就是敌人远超过我们,这种情况下,以乱打乱,才是唯一的取胜之策。 第二,敌人不如我们,或许撤出去整军再战,能够占更多便宜。 第三,就是敌人与我们相差不大,势均力敌。这种情况下,先手优势就很重要了。 金生玉权衡利弊之后,就果然放手一击。 如果是第一与第三,这种情况,这样的进攻是最合适的。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虽然伤亡大一点,风险高一点,最后也是胜利。 至于混战。金生玉从一个底层的蒙古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刀头舔血的日子可没有少过,才不在乎混战的。 但是金镇那边就不一样了。 金镇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敌人,更没有想到,几乎在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就扑了过来了。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只一瞬间,厮杀声,呼喊声,火铳声,以及其他爆炸声。 金镇刚刚开始还想进行指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指挥了。 乱了,全乱了。 这个时候,也就看出来,双方的差距了。 金生玉不畏惧混战。这个时候,金生玉带着护卫,冲杀在最前面,反正下令进攻之后,金生玉也知道,不大可能指挥了。战场散落在芦苇荡之中,被芦苇荡分割起来,看上去处处都是厮杀。但是实际上,都很细碎的小战场。能共一两千人厮杀的场地都没有。但是分布很广,数里方圆之内都是这样的。 这种情况下,金生玉如鱼得水。 而金镇就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金镇能力不如金生玉。这个不好说,但是金镇也算是将门出身,经验丰富,有傅友德耳提面授,身边也有父亲留下的亲兵家将。金镇的武艺也不错。但是几乎没有亲自上阵杀人。 因为不需要。 高级将领需要上阵杀人的时候,局面要崩坏到什么地步啊。 所以,在第一时间,金镇做出了最常规的选择。 却没有想到,金生玉这么莽。 没有一会功夫儿,金镇身边的护卫,不足百余人了。甚至金镇都能看见有北军冲到他身边了。 因为何夕注重火器,即便是骑兵,也是有相当数量的火器配置的。而这个骑马,马也跑不起来,不知道谁先下的决定,不管马了,步行发起进攻,先用手中的短火铳,打上两轮,然后见人多扔手榴弹,接下来,再拎着马刀搏命。 这效果是相当好的。 再加上一片混乱,谁都不知道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金镇这边也是精锐骑兵,只是,他们已经得到了撤退命令。落了下风,就追不上来了。 “侯爷,我们撤吧。而今你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等出去了收集败兵,重整旗鼓也不迟啊。”金镇身边的人纷纷劝说道。 金镇说道:“撤吧。” 他知道,而今什么也做不了了。 双方都已经失去了组织,以乱打乱,他留在这里,无非是指挥身边的人而已,这是一个百户都能做的事情,是他金镇,大明宣德侯可以做的事情? 如果遇见危险,就更不值得了。 他死了,金家怎么办? 金镇此刻还想起,他父亲病死云南之后,金家遇见的种种,如果不是傅友德照顾,哪里有他的今天啊。他不能重蹈覆辙。 兵败了,还有办法挽回,人死了,可就没有了。 而金镇的撤退,宣布这一场遭遇战的胜利。 芦苇荡之中的战斗,一直打到傍晚时分,才算是结束。当很多人发现金镇跑了之后,南军也就没有坚持到底的决心了。但问题是,双方都搅和在一起了。想撤都撤不下去。 最后,斩首七八千余,俘虏过万。特别是战马更是不少。 当然了,自身伤亡也不少。混战之中,战死近五千人。受伤的也相当多。这一战之后,这一支军队,必须进入休整状态了。想要继续打仗,折损会更多的。 而且这一战之后,金生玉的目标也暴漏了。继续下去,徒劳无功。 金生玉向叶沈报捷之余,也就安排大军撤退,去后方休整了。 ------ “好,”铁铉说道:“这是我错怪你了,如果没有你的坚持,怎么可能有这一战大胜,这一点我一定会秉明朝廷,让朝廷明白这是你的功劳。” 叶沈却并没有多高兴,而是看着地图,似乎地图上有什么东西,牢牢的吸引住了他。 铁铉见状,靠近说道:“你怎么了?这一战令南军损兵折将,你难道不高兴吗?” 叶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傅友德既然决定攻我粮道,那么他们会派一路兵马吗?” 铁铉说道:“那另外一路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可能避开我们的天罗地网的。” 叶沈说道:“真的避不开吗?那海边这一战说明了什么?” 铁铉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叶沈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传令,撤军吧。我不知道,傅友德派出的人马,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一定在地图上的某处,甚至不是一支,是两支,三支。而且避开了我们的耳目。” “撤军吧,不撤说不定来不及了。并传令,运河沿岸所有守军,都要打起精神来。” 铁铉说道:“明白。”铁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你觉得,傅友德会让我们撤军吗?” 叶沈说道:“我也想知道。” 如果傅友德任他们离去,那么说明,叶沈的判断是有问题的,或许他预料之中的傅友德侧后进攻的军队并不存在。毕竟,叶沈并没有从南军大营看出一点军队调动的影子。总不能这一支迂回的军队,也不是从南军大营之中抽调了吧? 如果傅友德不放过他,反而证明了。叶沈的判断是对的。 那就是傅友德派出了有力一部,此刻正在向叶沈的后路赶来。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么必须撤退。而且要快些撤退。 至于安陵堡,此刻已经顾不得了。 叶沈的撤军行为,根本没有遮掩。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试探南军的反应。 只是南军的反应,让叶沈有一些费解。 南军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不知道北军要撤离一样。 铁铉见此,忍不住叶沈说道:“这也是不是说明,你的判断错了?” 叶沈摇摇头说道:“哪里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叶沈起身徘徊,低头沉思,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不管什么原因,阵前撤军,都是很难的,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即便是庸才,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傅友德偏偏不动,这分明有一些欲盖弥彰了。” “所以,傅友德一定派出了大军迂回,只是此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傅友德一定会打的,只是战场不会是在这里。” 叶沈看到周围的营地,心中恍然大悟。 无他,叶沈在这里驻扎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将士们都加工过工事,这里的工事谈不上固若金汤,但也是相当坚固的,这种情况下,南军进攻坚固营地,是很容易伤亡惨重的。 所以,他不一开始进攻。要等北军先撤。 而撤退是一件很繁琐的事务,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说撤就能全部撤了,总有人要后卫的。等北军开始撤到半截的时候,再突然进攻,才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那个时候守在后面的军队,都会担心,大军会不会将他们放弃,遇见的敌人越多,身后的友军越少,岂能不人心浮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总退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七章总退却 “轰------”一声炮响。 叶沈为之一震,沉寂已久的南军营地,从十几个阵地上,同时开始了进攻。只是他们的火炮沉重,不能直接推到到阵地之前,而是远远的轰击。 数量也是相当多的。 大炮轰鸣之声,连在一起,形成了让喘不上气来的交响乐。 而南军在这一段时间,也是准备多时的。 无数盾车都准备好了。几乎是复刻了之前叶沈进攻的手段,每一个人都是长刀,手榴弹在盾车之后。 黑压压的一大片,虽然没有密集的步阵,但是看上去也让人压力极大。 虽然南军攻势猛烈。但是叶沈并不担心,他们能攻过来,只是,叶沈担心的是军心士气。 之前的战斗表明了,火器在防御作战之中,远远胜过了冷兵器。原因很简单,火器可以在障碍物后面射击,而大部分盔甲对于火器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的。 即便不穿甲,也能打成重伤。看似外表没有什么伤害,但是内里已经不堪了。这种伤势在战场上见到了不少。 只是任何武器都是人用的。战争的主角是人,不是武器。 傅友德挑选的这个时候,很好,大撤退开始了。 虽然叶沈没有说明为什么撤退。但是撤退这一件事情本身,就足够下面人风言风语了。军心浮动,最后留守的人更是如此。 叶沈这么多年从来不敢高估人性。 特别是在战场之上。 如果而今面对的不是南军,而且其他国家的军队,叶沈不在乎这一点军心浮动,只有留下足够的军队,除非到了绝境,大规模投降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是问题是对面打得是大明的旗帜。 虽然双方上层,与朱允炆与朱雄英两人,已经围绕着两人的统治集团,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可能有一丝让步,南军如果攻破了北京,何夕与何夕的儿子一个也别想活,而北军如果攻破了南京,何夕能让方孝孺自杀,以及是仁慈了。 但是对于下面的普通将士来说,却不是那样的。 他们在上司的督促之下,战场上厮杀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毕竟这个时代,生存艰难,几乎所有人的道德底线并没有那么高,为了生存而杀人。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 至于杀的是什么人?更是没有想法。 但是同样的问题,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时候,投降南军,并不是一个不可选的选项。 毕竟很多人在某些时候,是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孩子的死活的。而且北京方面也不可能对所有军官的家眷都进行管制,这个成本太高了。或许很多军官在北京,就没有那么多牵绊。 在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想法。 叶沈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那就是坐镇后军。不撤完他不离开。 不过,有运河在。而且运河是向北流的,可以顺流直下,只要有足够的船只,速度是相当快的。 只是傅友德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 东光县附近,铁佛寺。 这是一座相当有名的古刹。 这座古刹就在运河边上的一个丘陵上,站在此地,可以眺望运河在山脚下蜿蜒而过,也算是一景。当然了,河北平原上所谓的山,就是一个土包而已,无非是有很多树木,郁郁葱葱,似乎凭添了几分山色。 此刻,盛庸就在此地。 盛庸站在台阶上,用千里镜向下面看去。 从这里到运河边上,一段坡地,上面有长长的台阶,是就地取材修建的,一块块石头堆砌在一起,并不平整。但是有足够的视野。 盛庸说道:“就这里吧。” 随即有将士,一门门火炮推了出来。 这些火炮很早就藏在这里了。 毕竟等叶沈来到这里了,对周围探查非常注意。不可能在叶沈的眼皮底下调动大批火炮,这些火炮是傅友德早就安排好的。 这也是傅友德亲自勘探过的地方,这里居高临下,火炮可以直接封锁住河道。卡住这里,就好像是安陵堡一样,能够卡住运河。将北军堵住。 运河到底是太窄了一些。 或许,北军可以上岸撤离,但问题是,一旦上岸撤离,不仅仅是大量辎重不能带走。北军撤退序列,更是暴露在傅友德视线之中,傅友德岂能一点作为都没有啊。 只要拖着南军撤退的步伐。就大有可为了。 这就在这个时候,盛庸看见河道之中有船只经过。 一声令下,几十门火炮一起开火。 这都是重炮。可守城的重炮,用来随军是万万不行的。但是杀伤力足够,几枚炮弹下来,就让这一条船的速度下降了一大节。毕竟,这里的船又不是海船。运河本身不太宽,也不太深,根本不用那么结实的木头。甚至水密舱,有些船只都没有,在火炮的打击之下,一打一个准。 这个唯一比不上安陵堡的地方。那就是安陵堡的河道转了一个大湾,以至于船速快不起来,船如果沉了,直接将河道给堵住了。而这里河道是直的,比安陵堡好多了。只要能勉强顺流而下,不至于堵塞河道。 不过,只要将船击沉够多,也是能够将这里给堵塞住的。 这大概就是,修建棱堡的时候,不选这里,而选安陵堡的原因。 这一阵火炮之后,很快,船只就不敢经过了。 就这样一层层将消息传递到叶沈这里。 叶沈其实也听见后方的炮声。 毕竟两地相距并不算远,只是战场上跑声太多了,他并没有注意。此刻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 他面沉如水。看着眼前的战场。 傅友德是下了血本了。根本不问伤亡,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不过几个时辰,最少有一万人失去了战斗力。同样叶沈这里死亡也不少。更给了叶沈这边的将士极大的压力。 此刻后路被堵住了。 北军已经处于危机之中了。 叶沈并不后悔这一次南下,但是他此刻才发现,他小看傅友德。傅友德不仅仅有勇,也有智慧。 将领的勇气,不仅仅是勇气,也是在作战之中的勇猛,因为时代变化,火器的普及,傅友德发现,他之前所谓之勇猛,几乎没有什么用了。越是勇猛,死的越快,这才是傅友德,在作战风格上极大的变化。 但是勇打不出来了,傅友德智慧,还在。 这一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从他南下开始,就在算计之中。 不过,叶沈此刻也并不畏惧。而今一战,叶沈也打得很憋屈,因为他不知道傅友德在想什么,而今傅友德所有的意图都已经显露出来了。叶沈反而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 他不怕傅友德算计狠毒,他就怕摸不准对方的想法。那才是致命的。 叶沈冷笑一声,说道:“颍国公不久是想吃掉我们,我倒要看看,颍国公的年龄大了,胃口是不是如之前一样好了。铁兄,我这里你不用管。没有问题的。” “铁佛寺哪里你也不用去管,我会派人夺回的。你可以放心。但是有一件事情,你现在立即马上去做。” 铁铉听叶沈这样说,安心了许多。叶沈军事天才,此刻才算是显露出来,别人看见而今的局面,几乎要被吓傻了。而对叶沈来说,却越发兴奋。 叶沈这种态度也感染了铁铉。铁铉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叶沈说道:“立即回去,去后方。战争真正节点,不是这里,是后方,我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血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血战 铁佛寺前。 北军沿着运河列阵,排着密集的队列,刺刀如林。 一声令下,向铁佛寺冲了过去。 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即便明知道,伤亡惨重,但是也必须强攻了。而且是仰攻。 果然随着铁佛寺传来的火铳与火炮的声音,进攻的北军将士,就好像是割草一样倒在地面之上,一具具尸体从台阶上落了下来,本来不长的台阶,更是变成一条血路。 但是即便如此,后面的鼓声不停,就不能停止冲锋。 不过,阵地两侧,有火炮轰鸣的声音,却是北军的火炮,开始掩护步兵进攻。 只是实心弹威力太小了。而且,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步炮协同的观念。火炮与步兵进攻之间,脱节严重。并没有什么进展。纵然是北军精锐,也是血肉之躯。 一场进攻就这样仓促落了下来。 不用打扫战场,石安也看得出来,不过一会功夫,就折进去,好千余兄弟。 石安咬着牙说道:“不行,不能这么打了。再怎么打下去,这里拿不拿得下,兄弟们都折光了。” “大人,上头下了死命令。就是死光了。也必须拿下。”石安身边的人说道。 石安是也算是辽东出身,是将门子弟,身上有一个世袭百户的头衔,也算是叶家旧部。在营口大学堂进修过一段时间,其实以石安的本意,他是准备从文的。 这也是很多军户子弟的选择。 无他,大家都觉得太平盛世,将来是文官的天下。 即便是勋贵家中,也有很多事学文的。更不要说普通百户家了。 只是,很快一切都变了。 大明分崩为二。新军之中缺少合适的将领,这种情况下,石安就被叶沈找来了。就这样阴差阳错,成为了大宁卫指挥使,在叶沈麾下得到重用。 石安说道:“如果死光了,都拿不下来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了。 石安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石安沉思片面。说道:“派一个营,从东边进攻,一个营从西边进攻。” “大人,这两边没有路啊?”立即有人说道。 石安冷笑说道:“眼前就有路了?” 的确,这个一个小土丘上面郁郁葱葱,有一片林子,铁佛寺就在林子中,上下山都要走寺庙前的一条路,有石头台阶。但问题是,河北哪里有什么陡峭的山峰。 说是山,不过是一个小丘陵而已。 即便是悬崖峭壁,需要的时候也能爬上去,更不要说这样的地方了。不久是树林吗,能长树的地方,人能过不去吗? 石安左右分兵之后,更是亲自带这一个营,再次仰攻。 这一次,石安学乖了。他散开了密集队形。进攻阵型,散开到三五人一组,一群一群的向前冲。而后面的火炮,调高角度,一次一次向上轰击。 其实这里面风险很大的。 首先,火铳失去了密集阵型,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了。毕竟前文也说过,火铳准头太过虚无缥缈。只有提高射击密度,才能有进展。而今这种情况下,单独开火,还不如不开火。 所以,石安领头带的士卒,将火铳全部扔下来了。一人两把手铳。五个手榴弹,然后背两把长刀。冲上前,先扔手榴弹,再打两铳,是事先填装好的。然后拎刀子砍人。 其次,就是火炮的问题。散开阵型之后,火炮与火铳对他们的杀伤也减少了很多。但问题是,后面自己人的火炮也不是多好的。先不说误击的可能。单单说,实心炮弹,打到上坡处,很有可能自己砸下来。 那就是砸自己人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即便是三三两两的散兵,冲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啊? 肉搏的时候,对方可以有人数优势。 三五个人,根本站不住什么便宜。 不过比起之前的送死,石安的进攻方式,还是比较有效率的。 最少,没有那多人死在战场上了。 甚至有一些冲进了南军的阵地之中,与南军厮杀在一起了。 不过,盛庸也不是庸将,面对这样的情况,干脆不用火器了。将北军放近之后,一轮霰弹之后,带着人拎着刀枪冲了下来,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打一个反冲锋。一下子将石安给压下去了。 ------ 铁佛寺战火激烈。 而叶沈这里,也场面比铁佛寺更大。厮杀更加惨烈。 一条条火船,从运河上放下来。 前文说过,这一条运河是沿用着卫河河道,卫河是向北流的。 傅友德这里在上游,而叶沈这里在下游,知道叶沈撤军,一定要用水运。于是,傅友德就从上游放火船。即便叶沈已经在河道上布置了铁链,拦住整个河道。 但是傅友德依然这样做,显然是有事做事,没事恶心一下叶沈的心态。 而整个阵线,南军都发起了进攻。进攻的很多手法,都是叶沈苦思冥想创造出来的。但是现在成为打自己的办法,让叶沈有一些哭笑不得。 不过,不管怎么说。 叶沈发现傅友德一个问题,那就是傅友德火炮总数不足,这种不足,让傅友德在进攻的时候,遇见的困难比叶沈更多。如此一来,叶沈就有了主意。 他下令,收缩阵营。人撤,所有火炮给留下来。 如此一来,叶沈缩小的防御面积,增加了火力密度。人看上去少了。但变成了硬骨头。有几百门火炮,布置在运河两岸,三四里阵线之上,这种火力密度,简直是空前的。 不,在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战争,随时都准备刷新火力密度的记录。 傅友德不顾下属反对,靠近第一线,细细观察过北军的阵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北军的营地,已经缩小到了U字形了。U字的底部,就是拦河铁链,几道浮桥。U字两边,就是防护码头两侧阵地。 傅友德细细数来,他眼前这一片,就由五六十门火炮之多。 南军将士不可谓不英勇。 虽然说叶沈是主动放弃了很多阵地,但是傅友德对下面可不会这么说,自然是气可鼓,而不可泄。傅友德自己大加激烈,下面人都觉得,而今大胜在即,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是抢功劳的时候。 于是,一个个热血爆棚。 拼命进攻,士气高昂之极。 事实证明,很多人在局中,是很难看清楚全貌的。比如今日一战,虽然叶沈有节奏的撤退。但实际上,在杀伤南军这方面,叶沈一点也不手软。 只是傅友德封锁消息,激励士气,再加上,战场上是北军步步后退,很多将士根本没有细想。但是实际上,南军在进攻时的惨烈,并不比北军进攻铁佛寺的时候差。 简直是步步是血。这样的打残的军队,在傅友德的调度之下,是不会与下一支进攻的军队,有一丝接触的。他们自然不知道,之前军队被打得多惨了。 特别是对面有非常密集的火炮。 如此才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同时,也让这些军队,不能很好的总结经验教训,因为每一次进攻的人都是新手。仿佛重复上次的故事。 只是打到而今,即便是铁石心肠的傅友德,也放下千里镜,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是的。冷兵器时代杀人效率是完全没有办法与热兵器相比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有防护的甲士,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并非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而今的战场的逻辑完全变了。血肉之躯,难敌火药与钢铁。 第一百三十九章怎么敢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怎么敢啊? “将军,不追吗?”铁佛寺上。石安浑身是血。身边有人问道。 石安说道:“追什么追?你看对面队形都没有乱。一看就是有准备的。而且,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铁佛寺之战,此刻也落下了帷幕。 正如石安所言。 死的人够多了。 石安亲自带队连冲了几次,都没有从正面冲上铁佛寺。但是两边树林上穿过去的将士却冲上去。 并不是盛庸没有防备。 而是因为树林的原因,火器的使用受限。反而是冷兵器搏杀更有用。于是在山坡的树林中,双方混战在一起,北军靠着着人数优势,硬生生推了上去。这才让盛庸被迫放弃铁佛寺。 一战打的相当惨烈。 不过,在石安看来,这还不是结束,甚至是一场恶战的开始。 盛庸根本没有退走多远。就在铁佛寺东侧重新建立营地。明显不准备走了。甚至准备反攻。封锁运河。 这里还需要要几次拉锯。 只是正如傅友德与叶沈判断的一样,双方想要吃到彼此,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傅友德并不着急。他在等叶沈后方的变化。 ------ 铁铉此刻内心之中充满了彷徨不安,他心中暗暗琢磨,叶沈判断的敌人,到底从什么地方来。 他想的很长时间,但是还是想不明白。 他看了最近夜不收的所以报告,一点异常都没有。即便,很多消息有些滞后,但是按叶沈的说法,此刻也应该有消息才对。 铁铉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将心思转了一下,暗道:“如果说,敌人要摧毁运河上的辎重,应该在什么地方?” 铁铉立即有了答案。 沧县。 无他,靠近前线,又不能太靠近。 靠近前线,前线转运的速度才能快,调到起来才方便。不能太靠近,也是担心敌人忽然打到后勤节点上,与前线有一些距离。最后有一定的基础。不是凭空修建一个营地。 铁铉所想的也只有沧州了。 沧州了。 这是铁铉与叶沈常驻的地方,囤积了大量粮草弹药武器,单单火炮就由几百门之多。不过多是封存的。但是沧县的放手问题,也是叶沈非常看重的。 首先,有过万驻军,还有很多留守部门。这些军队总和起来,这是超过一万五千人的。而沧州也是一个民壮训练中心,更不要说沧州自古都是武术之乡,民风彪悍。 只要给得起价格,百姓们是不抗拒当兵的。 更不要说在古代,几乎所有的武术,都是从军阵战斗中演变而来的。也就是练武有成的,天生更适合古代军队。 这种情况下,沧州与外县的民壮,也有一万多人。合起来有三万之众,再加上完备县城城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只是铁铉刚刚回到沧州,就看下面人心惶惶。铁铉厉声大喝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没死的。” 下面的官员见了铁铉过来,大喜过望了,立即上前说道:“大人,您可算来了。出事了。” 铁铉心中咯噔一下,说道:“出什么事情了。” 下面人立即递上来一封书信。 铁铉打开一看,不由皱眉。却是长兴侯耿炳文,兵临真定。 见上面写的,铁铉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不仅仅铁铉,乃至北京,对于耿炳文出兵真定,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耿炳文这个鞋子,已经等得太久了。 耿炳文很早就到了太原,这个时候才出兵。 而北军早就在耿炳文出兵的关键地方,设了下城堡,而山西与河北之间,只有几个孔道而已。这座城堡所在的地理位置,足够封死耿炳文,耿炳文不在哪里碰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有什么进展的。 故而,铁铉一点都不担心真定的问题。 如果说,叶沈所言的问题,是耿炳文出兵真定,那么只能说叶沈失算了。 耿炳文咳嗽一声,说道:“这算什么事情?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天榻不下来的。” 耿炳文将沧州留守官员,挨个教训一顿后,就开始工作了。 毕竟,经营叶沈撤退还有多事情要做。 入夜时分,一个官员,将一封书信放在铁铉的案几上,铁铉并没有直接看,毕竟每天这样的公文太多了。铁铉忙完手头的情况,才打开一看。 一眼过去,只觉得头晕目眩。大怒道:“这样重要的公文,应该直接报给我。怎么能放在这里啊?” 这里的内容很简单。这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是写着一支军队,渡过滹沱河,兵锋直奔沧州而来。 内容很简单,事情很大。 从而证明了叶沈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对于铁铉来说,他宁可不要这种正确。 此刻的铁铉知道,为什么运河两岸的夜不收找不到这一支军队的踪迹了。原因很简单,那就这一支敌人是从西边来的。根本没有与运河接边。 这一路上,他们最少渡过了三条大河,迂回了五六百里,甚至更远。 但是问题是,河北而今人烟固然不算稠密,但也是要看与哪里相比的。断然不是那种千里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一支大军行进不被发现。 运河两岸的夜不收没有跑那么远。但是其他府县的官员,为什么没有报告。 铁铉内心之中,一阵冰冷。 他心中有一个想法。但是不敢确认。他也不愿意确认。 他心中暗道:“他们怎么敢啊?怎么敢啊?” 铁铉只能压下心中的震撼,努力将注意力凝聚起来,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面对敌人的大军,他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保全沧州。从而接应叶沈从前线退下来。 一时间,铁铉陷入沉思,不知道何时已经满头大汗。 ------ 滹沱河是一条大河,特别是在靠近运河的时候,水流越发湍急了。 渡河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荥阳侯郑遇春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还硬朗的很。不下当年,与所有士卒一起,抓住马尾巴,跟着马就渡过了滹沱河。虽然河北的河流有不少大河。但是依然有很多可以泅渡的地方。 对于荥阳侯郑遇春来说,河北也不算是陌生的地方。他来往过多次,夹带之中,甚至有出身当地的将领士卒。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带着数万骑兵,穿针走线,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一路到了这里。 当然了,正如铁铉所想。河北毕竟是河北,虽然明初的时候,还没有从元末战乱之中恢复过来。人烟不够稠密。但是决计不是那种千里无人烟的地方。哪里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那只有一个选择了。 凡是看见他们行军的人。全部杀。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当然了,单单杀人是不够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快,纯骑兵行军,几乎没有带多少干粮。千里突进。一路到这里,也没有用几天。 这种又快又滴水不漏。刺穿整个河北的情报网,也只有这位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老将,才有这样的手段。 郑遇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这也是郑遇春少有的特权了。他毕竟年纪大了,他年轻的事情,湿衣服都不用换的。整顿兵马,一声令下。兵分两路向沧州方向杀了过去。 郑遇春将兵贵神速,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刻,铁铉才刚刚知道郑遇春的消息。 时间对彼此都是很短暂的。 第一百四十章沧州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章沧州之战 铁铉并没有决定坐镇沧州城。 而是决定坐镇沧州码头。 原因很简单。 沧州作为北军的后勤基地,这里堆积的货物太多啦。甚至可以沧州城中都堆积不下来。为了转运方便,就在沧州码头附近建立了一个营地。 这个营地与沧州城一起,才算组成了完整的后勤基地。 沧州城不容有失。而此地也不容有失。 之前说过,北军高级将领匮乏,此刻沧州城中没有能让叶沈放心的将领。这也是铁铉为什么要赶回来的原因。既然叶沈不放心这些将领,铁铉何尝放心了。 只是不得已。铁铉只能亲自坐镇危险的地方,也就是城外营地。 他指挥的还不是什么正规军,而是沧州民壮。 这些民壮虽然训练了一阵子,但是在拿火铳开火还可以。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唯一能让铁铉放心的是,城外的营地还算完整坚固。有壕沟栅栏,还有射击位,不管是火炮的还是火铳的。 将一万多民壮放进去。火铳足够。想来对面不是傻子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铁铉只能这样给自己打气。 他心中暗道:“最多三日,三日之后,叶沈就会回来。到时候,依托沧州与傅友德再战不迟。” 沧州有足够多的物资储备,叶沈退来之后,依靠沧州与傅友德熬上一年半载,决计不是问题。但是前提叶沈能回的来。至于叶沈回不来会这么样。铁铉从来没有想过。 不需要去想。因为真到了那个地步,想什么也没有用。 他只能努力准备好这一战。 而对于打仗,铁铉根本不懂。好在何夕与叶沈都支持读过书的人进入军中,铁铉可以从军中找到足够多的参谋,不用他多费心思。他的心思更多放在激励将士上面。 铁铉二话不说,让人抬来几十个箱子,将箱子统统打开,白花花的银元,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其实,比起钞票,银元的发行量是很少的。而在价格上,两者是相等的,这就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市面上银元其实并不多。因为很多人愿意藏起来。 而且比起银元,钞票还是不足够让信任。 以至于市面上银元流通数量并不太多。甚至很多人没有见过。 一般情况下,铁铉也就用钞票砸就行了。但是这个时候,铁铉决定用银元砸。毕竟,在打仗之前,让下面将士看到一叠叠钞票,与一箱箱银元,这是两个不同的视觉感受。 后者的冲击力更强。 铁铉说道:“诸位兄弟,我说实话,南边那些人手段狠,之前让你看过的齐家务大坟你们都知道的。我现在说说,你们眼前要面对的军队。他们一路从南边走到这里,一直没有被我们发现,原因何在,就是因为他们将路过的地方全部杀光了。” “说不定,就有你们的乡亲。你们觉得,他们这一次攻破沧州,会做什么?” “现在发银子,这是卖命钱。想要的就来领。” 对于这些底层百姓,其实不用说太多高大上,保卫家乡,加上发横财。足够激励起士气了。 丁孝臣也在其中,浑浑噩噩领了银子,一共五个银元。丁孝臣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揣进怀里了。随即队长进入战位。所谓的战位,其实就是栅栏后面的位置。 前面有壕沟,拒马等等。然后火铳手在栅栏后面准备就绪。 不久远方掀起滚滚烟尘。 好像是千军万马冲了过来。 这些骑兵稍稍一顿,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大声吆喝着冲了过来。最前面几十骑,手中拎着套索,在头上扔成圆形。就要扑了过来。 丁孝臣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觉得喘不过气来。 只听身后军官大声,说道:“稳住,稳住,听命令。预备。” 丁孝臣下意思开始装填。随即摆好了射击位。 等待命令。 只见对面的骑兵越来越近,一根绳索忽然套在拒马上,这骑兵在阵前进行了九十度转向。顿时将拒马拖出一个缺口。很多骑兵做出同样的操作。不一会儿,拒马阵就没有剩下多少了。 “滴--------”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彻云霄。 丁孝臣下意识开火。一旦开火,整个人就好像机器一样运作。射击之后,让开射击位,回到队列最后面,开始填装,填装之后,站在射击者后面,等他射击完了。他再上去射击。 一切都行云流水一般。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地方。 毕竟丁孝臣训练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个。 除却这个之外,其他东西,他懂得不多。 忽然一声哨子响,所有人都停下了射击。 等眼前的烟雾散去,丁孝臣看得目瞪口呆,却见眼前不足百米的距离内,有无数战马倒地,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里,血流成河。 丁孝臣不由的说道:“这是我做的?” 事实证明,这不是他们做的,还能是谁? 此刻丁孝臣忽然觉得,打仗似乎并不难。 这个场面,铁铉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面这么头铁,敢正面冲击步兵坚固的营地,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心中暗道:“对面是谁啊?这么傻?” ------- 不敢相信的不仅仅是铁铉。还有郑遇春。 说起来,郑遇春才是那个简直要疯了那一个。 其实,铁铉与叶沈,何夕,再加上傅友德,徐达等人,这些敏锐的察觉到了军事上的变革。并努力推陈出新,想办法的推进这种变革。其实与原本的将领,已经拉开的距离了。 郑遇春这一次进攻。在郑遇春看来,其实是很标准的。 郑遇春并没有直接冲击步兵营地的意思。这样损失会很惨重的。但是仅仅是要扫清外围,并让采取轻骑兵常用的骚扰战术,也就是骑兵逼近步兵方阵的时候,忽然左右散开,在这个时候,纷纷放箭。放箭之后的骑兵,可以列入后队之中,如此周而复始。 将箭雨射向步卒。 步兵与弓箭反攻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原因很简单,骑兵的弓弱,但是骑兵在移动,射中移动的目标并不容易,而且骑兵大军次第进入射击之中,而面对骑兵的步阵并不能替换。这种情况下。这一队步兵很有可能承受不住。 从而崩溃。 一旦步兵崩溃,正在射箭的骑兵,会迅速准入攻击之中。到时候一举冲破步兵严阵。 而今情况差不多。 郑遇春一看这营地就知道不好进攻,于是,郑遇春先试探一下,看看局面如何?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试探,就让他损失惨重。 因为在郑遇春的心中,从来没有将火铳当回事。他仅仅将火铳当城了弓箭的替代品,傅友德并不是没有给郑遇春说过这里面的问题,但是老郑从来不是在乎。 觉得,我打了一辈子仗了。一把年纪了。要我去向一些小娃娃学习。他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之前打发不就很好嘛? 而不真正感到痛,是不会有改变的。郑遇春就是这样的。郑遇春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好歹是开国名将,智商在线,也爱护士卒,见如此局面。只能暂且收兵。另想办法。 只是,郑遇春的时间窗口,并不是太大。 他没有一举拿下营地,这一战已经输了。特别是他送给这些民壮一场胜仗。让他们士气高昂起来,这样的新兵,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全身而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全身而退 叶沈终于撤走了。 但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叶沈丢下了近五百门火炮。才将所有的士卒带走了。 这个手笔,也也傅友德很感叹。 不知道,这是金蝉脱壳,还是壮士断腕。 反正傅友德可没有那么大的手笔。 不过,叶沈不这样做也不行的。因为即便,傅友德见进攻伤亡太大。放缓了进攻。傅友德也不会让他闲着,每天例行进攻还是有的。 叶沈想要撤可不容易。 除非他丢下一支军队断后送给傅友德吃掉。 但是叶沈对麾下所有军队,谁也舍不得。 而傅友德逼得这么近,不留下来一些什么,根本不可能走掉。 想来想去,叶沈准备留下火炮。 火炮很重要。而且在防守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有火炮防守的地方,南军是不敢强攻的。而且火炮似乎也变成了南军判断北军兵力多寡的一个重要标识。 于是,叶沈将火炮与炮组留下来,不间断的向对面开火。而其他人先登船撤走。 最后所有炮兵一起撤。将火炮留下来。 等南军上来查看的时候,北军营地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傅友德也只能望而兴叹。 不过,能得到这么多火炮,对傅友德来说,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毕竟,火铳好补充,但是火炮,特别是这种非常轻便,能够跟随大军行动的火炮,却很很难得到的。即便得到了数量也不会多的。这一下子有了五百门,足够傅友德大大奶一回了。 只是,傅友德想到这里,内心之中有一丝丝压抑。 是从叶沈对火炮的态度上来看。 在很多时候,叶沈是能用火炮,就用火炮。甚至说放弃就放弃,说不要就不要,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些火炮在叶沈眼中不算什么。毕竟五百门火炮,估计不够北京一个月的产量。 这对叶沈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是在傅友德这里,却已经是一笔重要的财富。 此刻傅友德内心之中,或许还没有综合国力的概念与想法。但是他已经感到不对了。只是这上面的事情,他纵然贵为国公,也是很难改变的。 傅友德心中暗道:“只要老郑能拿下沧州。或者,仅仅截断运河。这一战也就结束了。吃了叶沈所部,我倒也看看,北京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只是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骑兵过来,呈上了一封书信。 傅友德打开一看,闭门沉思。重重一巴掌拍子大炮上,说道:“废物。” 他得到的自然是郑遇春的失利的事情。他算算时间,因为顺流而下,这叶沈已经走了一夜了,今天中午或许下午,就能到沧州。也就是郑遇春已经失去了时间。 傅友德本来还想追击。但是此刻看来已经不用了。 这如何让他不恼怒啊。 但是再恼怒又能如何?他什么也做不了,郑遇春这样的将领,不是他想处置就能处置的了的。 更让傅友德感到无奈的是。今后这些老将们,他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如郑遇春,前半段执行的很好。千里迂回,又快又稳当。几乎是杀到城下了,对方还不知道,不管其中用了多残酷的手段,能达到这一点就够了。但是后半段,几乎是脑壳子被驴踢了。 他还活在二十年前。 不怕身边是庸才,庸才也有庸才的用处,总不可能身边的人都是天才吧。但是这样一会神才,一会蠢材,就让人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且傅友德能不用吗? 不能。 傅友德在南京这边也不是一言堂。很多方面都要平衡的。 在傅友德看来,大明开国将领,渐渐成为一笔负资产了。但是在南京看来,依旧是将星如云啊。只是这些将星就好像是法国二战的将领,这些将领在一战的时候都有上佳表现。但是到了二战,只能当投降总统了。 傅友德无奈之余,只能安慰自己。心中暗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总算是胜利了。” 到了这一步,局面就进入收尾阶段了。 傅友德收拢各路兵马,占领河间南部。并一封书信送到了安陵堡张明手中。 ------ 张明站在安陵堡城头上,已经彻底听不到炮声了。再加上这一封书信。张明对外面的局势已经有了判断。 书信上说,叶沈大败,损兵折将。十几万大军,仅以身免。要他识时务,弃暗投明。 只是张明不相信,叶沈会败的这么惨。而且张明觉得,这一封书信之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这个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何夕,如此重要的战事,何首辅岂能不在。 即便不在前线领兵,最少也要在后方坐镇才对。 这一封书信之中所有战况之中,根本没有写何夕。 所以这一定是假的。 基于,这个理念。张明将书信奉还。他也是对安陵堡中的人这么解释的。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明内心深处,也是一些忐忑的。毕竟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叶沈并没有打到安陵堡下就撤回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称之为胜利。 虽然一年了,城堡之中什么都不缺。随着夏天到来,外面的水位也越来越高了。整个安陵堡泡在水中的日子,并不远了。 张明内心之中,并不是没有动摇。 只是最后他坚定了决心,他心中暗道:“罢了,不就是一死啊。我就当我早就死了。死不了,首辅一定会来救我的。” 虽然张明没有见过何夕几面。都是远远的看的。何夕都不记得自己见过张明。但是就是这样,张明将自己的生的希望,寄托在何夕身上,这也是何夕这十几年的事情太传奇了。 以至于有很多百姓,都将何夕当做神仙了。 以为何夕无所不能。这种情况其实距离何夕越近的人,越是不会如此,距离何夕越远的人,就越会如此。 张明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此刻的何夕在做什么啊? ------- 日本。 何夕与吴高正在做最后的交接。 何夕知道河北已经打起来的,虽然急着回去。但是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他也是离开不了这里的。 吴高从大同赶过来,已经是快马加鞭。但是依旧有了很长时间。 何夕将日本的情况给吴高交代好。说道:“与日本几个藩王搞好关系,支持海上南征,白银北运,其他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了。你看着办便是来了。” 吴高说道:“大人,就不怕我倒戈吗?” 吴高对他而今的任务,这有些不明白。 吴高并不是真心加入北京阵营的,是被被动裹挟的。他没有其他选择。而他的选择更让南京吴家承受了很多压力。如果不说过吴家底蕴足够,吴家未必不会是瞿家一样,全家被杀。 吴高对何夕是有怨气的。 只是何夕而今将日本整个交给了吴高手中,根本没有一点制衡,一下子就是方面大权. 这种慷慨,实在令这吴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何夕说道:“你随意,不过我觉得,你是一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效果最好。这个时候倒戈,你能得到什么?” 吴高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才知道大人心胸,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我也向大人保证,北京一日不沦陷,我永远是北京之臣。在这里也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让大人没有后顾之忧。” 何夕说道:“这样就好。如果吴侯,将来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给我说,我也会放你走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心惶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心惶惶 何夕离开日本之后,乘船到了营口。从营口乘火车到北京。 不过短短几个月,火车已经成为连通辽东与北京的重要动脉。只是,而今仅仅开通了货运。至于客运还没有开始。无非是在货车后面加一个车厢,或者干脆就坐着货车车厢之中。 毕竟,蒸汽机生产本身就很困难,蒸汽机火车头生产更是这个时代的高精尖科技,想要爆产能,并不是那么快的。北京营口铁路的开通,将北京与辽东两个地区连接成一个经济体,很多物资往来方便太多了。但是人员来往可没有那么急迫。 所以,暂时并没有多少需要。在货运需要并没有完全满足的情况下,客运先放一放也是可以的。 不过,何夕不是寻常人。他此刻就有了专用车厢。 本来下面人要给何夕提供专列的。但是何夕拒绝了。毕竟而今铁路运输压力是相当大的。更不要说,何夕知道官员是什么样子的。他今日敢放宽一寸,下面就敢放宽一尺。 何夕用专列不算什么。但是何夕担心,今后所有官员都要用专列了。 当然了,何夕也不能对官员太苛刻。他挂一节车厢就行了。有他这个标准在,下官的官员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因为,那样做,不是腐败问题,而是僭越。 官场上,前者并不重要。但是后者却是很重要的。 此刻这铁路本身,已经是北京朝廷一大财源。 因为而今铁路是国有的。国家经营。虽然比起巨额投资,想要回本,需要好几年。但是,每年都可以收的运输费是活钱。 财政上的情况,还是附带的。 而今何夕对钱本身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对于个人来说钱,是钱。 对于国家来说,钱是调动社会资源的一种手段。自然如此,就不能用简单且狭隘价值观去判断了。 何夕本来为铁路这一条主动脉建成而高兴的时候。在北京北站下车的时候,发现杨士奇居然在迎接他。 何夕说道:“我不是说了。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如此。” 杨士奇脸色有些苍白,说道:“大人,不是我不想来的。而是不来不行。您可算到了。陛下正在等着您,如果不是我拦着,而今来接您的就是陛下了。” 何夕见杨士奇如此神色,立即知道有些不对。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淡然说道:“上车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何夕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杨士奇说道:“叶沈败了。撤退百余里。颍国公大举北上,晋王与长兴侯大破井径,兵临真定。真定数县已经举城降南了。北京城中人心惶惶。陛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想到叶沈会败。 何夕自信自己的眼光,叶沈是对他的军事思想理解最透彻的一位。这也是他放心将南线交给叶沈的原因,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叶沈给出这样的答卷。 何夕说道:“叶沈是怎么败的。” 杨士奇早有准备,将一叠军报递给了何夕。 何夕按照时间线一封一封看过,最下面还有叶沈铁铉,还有几个相关将领的请罪书。 何夕看完之后,心中有些明了。 何夕心中暗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叶沈成也火器,败也火器。” 叶沈之所以成功将傅友德给弄得不上不下,让这位名将,憋屈了一年,并不是傅友德能力不行。而是叶沈用战术上的胜利,改变了战略形态。 是,正是叶沈一系列成熟的火器战法,让战争与原来不一样了。傅友德这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不得不亦步亦趋的学习新战术,新战法。但是叶沈内心深处也有几分自傲。以为这些老将都是过时了。 但是问题是,武器变了。战争的本质并没有变。 或者,叶沈对火器的运用,更多是局限于战术方面。对于火器在战略方面的影响,并没有下太多的功夫。 最后,就有了安陵堡之战。 叶沈战术上的胜利无法掩饰战略上的失败。 不过,看完之后,何夕也就放心了。 无他,听上去败得很惨。但是人员大抵保持完整,叶沈也显露出自己的军事才华,撤退撤得很好,虽然将军中近乎一半的火器,还有大量的弹药丢给对方。但是无所谓。 北京不缺这个。 北京缺的是人。 只有主力尚在,就由翻盘的机会。 安陵堡一战,其实对北军的冲击并没有那么大。只是,战争胜负的影响,并不仅仅是战争本身。特别是北京与南京这种内战,大部分人对于谁当皇帝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的。 他们在乎的是自己。 特别是一年之后,建文也算是坐稳皇位了。朱元璋一辈子都在南京,在很多人心中南京代表的正统。朱允炆这一年多的时候之内,对内对外也算是又些建树,南京朝廷稳定下来之后,自然有很多人支持。 这种情况下,北京坚定的支持者其实并不多。除却何夕与何夕的变法派之外,也就是朱雄英派系的中坚。甚至北京辽东本地一些大户,也不是完全支持的。 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天下人大多都是墙头草。 一旦南京落入下风之中,情况其实也一样。只是北京的底子比南京更薄。承受不起波折。 之前北京能够屹立不倒,那是因为北京在军事上没有输过,甚至还有一些上风。而今却不一样了。南军两路进攻,看上去节节胜利。不管这些胜利有多少水分。毕竟普通人是不明白这个的。 自然是人心惶惶。 而今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还是在军事上。但也不仅仅是军事。 何夕说道:“转道长安大街。打出我的仪仗来。” 长安大街是皇宫正门外的大街,也是北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从来是人烟稠密。何夕是首辅,有丞相的仪仗,正要摆开了,前后最少有十六个人开道,后面有十六个人护卫。再加上何夕身边护卫,平日出行护卫可以少一些,这种摆出仪仗的出行,护卫一定不能少。这就由几乎上百人了。 而这样的仪仗出入长安大街,那一定要清场的。也就是管制交通,让何夕先过去。 何夕对这种礼仪,向来不感冒。 大多少时候,何夕都是单独出行,不打仪仗,前后有两辆马车,身边再有几个伴当护卫也就行了。 只是今日不一样了。 何夕这是要安定人心。 杨士奇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即派人去安排。 一会功夫,他们重新出发。 随即整个长安大街都被清场了。无数人只能战在街道两侧,看着前后十几面旗帜护卫下的车队经过。彼此问道是谁这么大的排场。 自然有有见识的人指出,那是当朝首辅何驸马的仪仗。 虽然很多人奇怪,何夕平日从来不带仪仗进出的。今日是怎么了。 但是很快就有人觉得安心许多。 似乎何夕一来,南边兵危战急的情况,就变成不太重要了。 甚至当天市场行情,都有所变化。因为南边战事问题,很多人都不敢正常经营了。唯恐南军打过来,特别是何夕发行的国债,虽然没有交易所。但是挡不住人私下交易。 这几日,价格一下子跌崩了。几乎变成废纸一张。没有人要了。但是何夕一回来。国债依然没有人交易。那是大家觉得,这国债一定会涨的。 而何夕到北京这个消息,更是传了出去。北京城人心惶惶的局面,虽然没有彻底改变,但也开始正常生产经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一人兴邦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一人兴邦 何夕还没有来到宫中。朱雄英已经知道的外面的情况。 何夕离开北京这一段时间,朱雄英没有闲着。他固然没有给杨士奇拆台,甚至还给杨士奇站台。但是并不代表,朱雄英并没有其他想法。 只能说,朱雄英学会怎么做皇帝了。 君臣名分在这个时代,就是皇帝在权力斗争之中,最大的依仗。杨士奇是何夕的人,是何夕的弟子,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明的臣子,君父君父。他天然要服从皇帝。 朱雄英也有挖何夕墙角的意图。当然了,不要太着急。要慢慢来。 除此之外,就是对北京的掌控。 北京三教九流各方面,朱雄英都要掌控。 其他地方,朱雄英可以不管,比如河北,辽东,日本等地。但是北京城。朱雄英一定要管,不仅仅是北京是未来的工业中心,更因为是北京是京师。如果朱雄英不能掌控北京。就意味着自己的小命不能保全。 所以朱雄英这一段时间,对北京各方面的渗透很下工夫。 这才及时的知道,何夕到来对整个北京的影响。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一人兴邦,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本来,随着朱雄英的羽翼丰满。朱雄英并不是没有其他想法。从何夕手中夺取大权。但是安陵堡之败,对朱雄英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安陵堡之败传过来之后,朱雄英其实想过很多办法挽回局面。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担心自己越做越错。所以不敢轻易做出重大调整。他想要安抚人心。但是他怎么做,也并没有影响到外面人心惶惶,几乎影响到了正常秩序。 他这个皇帝怎么做都没有用,但是何夕一到,北京上下立即都有反应。 朱雄英也明白了,何夕在北京人心中的地位是怎么样的。 也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这天下也非何夕不可。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宫门口迎接何夕。 见何夕远远地走来,几步迎了上去,说道:“姑父。” 何夕立即行礼说道:“臣不敢当陛下此礼。” 两人坐定之后,朱雄英说道:“而今傅友德咄咄逼人,耿炳文围攻真定。还请姑父教我。” 何夕说道:“真定的情况我是看过的。果然善守者必善攻。耿炳文是个人物。不过,而今耿炳文军中有了一个人。则耿炳文就不足为虑了。” 真定与太原之间的孔道,就是井陉。 乃是太行八陉之一。 何夕在此处修建井陉堡,卡住要处。其实井陉本来就有关卡。但是奈何,大明在划分省界的时候,将井陉关划到山西。此关易守难攻。当日没有攻下来。只有建一堡塞其要害。将这一条路给堵住了。 耿炳文去年就到了太原。一方面整顿兵马。另外一方面就想办法东出。 他也尝试过进攻,但寸步未进。就好像傅友德攻安陵堡一样。 只是耿炳文在攻守之道上,不傅友德更擅长。毕竟。耿炳文在长兴驻守了十年,让朱元璋进攻陈友谅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最艰难的时候面对张士诚十万大军围攻,他麾下只有数千将士,却依然守住了城池。 在守城上是行家的人,对于攻城一定也有心得体会。 耿炳文所用的办法,就是爆破。 他让人挖地道直通城下,塞进去几千斤炸药。轰的一声,城堡砸出一个大缺口,下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虽然北军将士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是没有寡不敌众。 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正因为挖掘坑道费时间很长。耿炳文才筹备了几个月,一举功成。 只是很多时候胜利的影响未必都是正面的。还有负面的。 如果单单是耿炳文胜利也就罢了。而傅友德在安陵堡之战大胜,更让很多人有其他想法。觉得北京是不是不行了。 朱雄英沉思片刻,说道:“姑父的意思是,晋王叔。” 何夕说道:“然也。” 晋王也是这样觉得的。 这个消息对晋王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他,晋王其实希望这一战,长长久久地打下去,不希望任何一方胜利。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希望南军有一场大败。从而保持他晋王在太原的独立性。 耿炳文。赵庸这两个人行动缓慢,与晋王有着相当重要的关系。如果不是南京局面稳定,晋王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耿炳文这一次进攻,都未必能够成功。 晋王更是以支援耿炳文的名义。令晋王世子坐镇太原,他带来数万大军来支援耿炳文。 这不支援还好。一支援何夕立即觉得西路南军的威胁大减了。 毕竟打仗归打仗,一旦打仗之中其他因素太多了。胜利的可能就小了。 朱雄英说道:“那姑父的意思是,先攻西路军?” 何夕说道:“并不是,傅友德是天下名将。他不会坐着不动,上一次是荥阳侯辜负了颍国公。否则而今就不是这个样子,说不定,南军的兵法就在天津了。” “正因为傅友德在东,我们只能先与傅友德决胜。而不是去处理耿炳文。” 朱雄英沉吟片刻,说道:“朕明白了。我们攻傅友德,耿炳文基本想要支援,恐怕一时间也不行。但是傅友德想要支援耿炳文,却是一句话的事情。” “想要挽回局面,最重要的是,避免两军合力。所以先进攻傅友德。” 何夕点点头,说道:“陛下圣明。” 其实何夕并不觉得朱雄英说得对。因为朱雄英显然对战场,并没有一个直观的理解。原因很简单。战争场地是有限的,就好像叶沈与傅友德在安陵堡北边一战,其实傅友德的人数是多余叶沈的。但是双方人数似乎势均力敌。那是因为,战场就那么大。再多人摆不开了。 傅友德从后面指挥军队搞迂回,其实也是一样的。沿着运河两岸,固然是大平原。但是作为一个将领,他的指挥能力,这个时代军队通讯能力,都是有限度的。 决定了军队能摆开多大,即便地形上没有限制,军队战斗也不可能无限制地铺大饼。 傅友德很明白这一点,于是他没有要求后面的军队与他汇合,而是分散兵力,两路迂回,建立新的战场。 也就是说,傅友德手中的兵力之所以不增加,是因为增加更多,只会增加后勤负担,对于战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了。甚至还有副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杨广攻高丽是一场灾难。 并不是说高丽人有多难打。而是隋军自己的后勤压力压死了自己。 当时的辽东到处都是沼泽,根本不能承受这么大后勤压力。唐太宗攻高丽的时候,几万人的后勤都很吃力。更不要说,隋朝几十万人了。 也就是说,傅友德与耿炳文两军汇合,本身就符合兵法。傅友德决计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 但是何夕给朱雄英说这个做什么? 一时间,他也给朱雄英说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他当务之急是安抚朱雄英,让朱雄英重新建立胜利的信心,从而今进行下一步动作。而不是给朱雄英上兵法课。 朱雄英听何夕夸奖自己,果然有些高兴,说道:“那姑父准备,怎么对付傅友德,叶沈他到底行不行?换不换将?”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以臣之见,还是叶沈吧。叶沈虽然败给了傅友德。但是能在傅友德面前全身而退,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御驾亲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四章御驾亲征 “朕信不过叶沈。”朱雄英说道。 何夕说道:“那臣奉陛下御驾亲征如何?” 朱雄英反而迟疑了。说道:“御驾亲征?” 何夕说道:“正是。” 何夕从下车开始,就思考而今局面该怎么办?但是思来想去。何夕依然觉得,只有御驾亲征了。 倒不是何夕觉得朱雄英有什么指挥能力。而是这一次大战,要举全国之力,是决战,胜了,挽回局面,如果再败了。不要说天津了。北京都在南军威胁之下,恐怕朱雄英想退到关外都不可能了。 御驾亲征,并不是需要朱雄英有什么指挥能力,毕竟何夕自己也要去。 而是要整合国力。 如果何夕南下,朱雄英不去,北京很多军队,何夕是调度不了的。而且到了前线,在指挥军队上,也有一些问题。毕竟而今北京的政治基础是何夕与朱雄英联合。 在军队之中也是如此。 何夕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基础。引起双方隔阂。但是在战场之上,很多事情并不是派系斗争,但是在事后未尝不会这样解释。 而在面对傅友德这样的名将,何夕有信心之余,也是很有压力的。 何夕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以少胜多的天才。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辽东军,京营,河北军,漠南骑兵,大同骑兵,甚至河北民壮。可以动用的兵力全部动用了。 可以动用的人力物力全部调动。 如果一战打不赢傅友德,就多打几战。打不过他,耗死傅友德。 这样就需要,整个北京进入军事体系。不允许有两个中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朱雄英御驾亲征,御驾所在,既是政治中心,也是军事中心,可以更好地沟通,更快地决策。 朱雄英不明白这一点,他说道:“姑父,朕不通兵事。御驾亲征------” 何夕说道:“陛下,宋真宗何尝通兵事?而今天下人心惶惶,想要挽回局面,必须击破傅友德。而傅友德何人也?不用举国之兵,何谈能胜。天下存亡,在此一战,臣自然会在前线,但是陛下甘心在后方等消息吗?”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说道:“朕明白了。不日就御驾亲征。” 朱雄英自然不甘心在后方等消息了。只是他之前还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北京还有一些本钱的。毕竟何夕刚刚讲高丽与日本打服了。还从高丽与日本征召了很多士卒。 不愿意想,也不想承认。下一战就是北京生死存亡之战了。 而今何夕挑明了这一点。朱雄英的性格,他宁可战死在前线,也不愿意等别人还审判自己的命运。 何夕说道:“臣请陛下令平安将军南下,救援真定。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只需牵制耿炳文所部即可。另外,臣请陛下御笔一封,降于晋王。至于写什么。我想陛下心中有数。” 朱雄英笑道:“朕就让叔父当一个真晋王即可。” 何夕说道:“事不宜迟,臣这就去准备了。三五日内,臣就会南下。陛下也准备一下吧。” 这个时候,何夕忍不住表露出自己一丝心思。 其实他也很急。 ------ 出宫之后,何夕坐在马车之上,常常出了一口气。忽然暴怒道:“叶沈。你好啊。” 声音压低,不敢让外面人听到。 何夕听到叶沈战败之后,那一瞬间头都是蒙的。但是即便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不露出一丝不对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上上下下都拿他当主心骨。他不能慌。 如果他慌了,下面人更慌。 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做了,因为已经输了。 只是而今是何夕来到大明之后,面对最大的危局。 在此之前,有什么问题,他是有朱元璋兜底的。而今在这个位置上,他是所有人的底气,而他的底气只有他自己。 只是只要是人,都会有情绪波动。何夕在独处的时候,也忍不住失态,心中暗道:“我是注定为你擦屁股吗?叶沈。” 其实何夕是理解叶沈的。 傅友德是什么样的人?几乎是这个时代顶级帅才。叶沈能在少于傅友德兵力的情况下,打成这个样子,其实已经不错了。甚至真要说原因,最大的问题是他何夕。何夕东征。导致北京兵力空虚,不能及时支援。 让叶沈的主力少于傅友德。 这一点,或许是叶沈在很多时候束手束脚的原因之一。 毕竟,叶沈或许有自信,以少胜多。但是何夕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才没有想过什么奇谋妙策。他只想以力压人。这一战,傅友德有五十万,那么北京要有六十万。 如果兵力无法超过太多,那么火力一定要超过对方很多很多。 叶沈将脾气发泄了之后,根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内阁。 到了内阁之后,立即调阅相关文件。下达很多命令。 命令银行将所有金银共计三百多万两,全部装箱运到天津。作为犒劳大军所用。 打仗先打钱,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 命令蒲州社,以及所有国用建筑社,全部停工,在天津集结。 这些建筑工人最少有数万人之多。何夕不知道他们上战场。但是他们毕竟是工人,有一定的协作继承,经过训练之后,很容易成为士卒。让他们代替后勤民夫。就能抽调更多的士卒上战场。 命令工业部下属所有工厂,停止一切其他类型的生产,转变转为军品。 并发布了军队采购名单,向所有私营企业采购。 这一次采购包括了成品与配件。成品有火炮,火铳,手榴弹,手铳,转轮手铳。炮车,运输车,水壶,军装,等等。还有零件,比如手榴弹的木柄。铁壳。 在之前,何夕竭力让战争不影响到北京与辽东的工业发展。 在去年到现在,虽然南边打过几仗,但是战争并没有给北京带来什么影响。甚至从去年到现在,北京的工业产值一直增高。其中军品固然有一定份额。但是份额并不大。 而今,几乎所有能制造军品的工厂必须生产军品了。 北京与辽东向战时经济转向。 何夕甚至给杨士奇无限印钞的授权。 为了满足后勤,在朝廷府库花完之后,杨士奇可以直接开印。 何夕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何夕从日本狠狠敲了一笔,而且今后日本将成为北京的原材料产地与殖民地。钞票又多了一些支持的硬通货。另外也很简单。 正如何夕对朱雄英所讲。 北京政权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 打赢了,无非是处理后遗症。何夕是有办法的。 打输了。更不用担心了。这后遗症留给南京去处理。何夕何必为他们担心。 更重要的是,何夕也完全没有想到。南京在金融政策上反应迟钝之极,一直到而今,北京印刷的钞票,依然能在大明所有地方畅通无阻的使用。何夕之前印了不少。但是还是想要过维持钞票价格的。 但是而今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原则了。 不过,何夕也放心杨士奇。杨士奇是一个谨慎人。他是知道轻重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启海量印钞的。其实,而今北京的财政还是比较健康的。有千万元级别的结余。 打这一战,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何夕将杨士奇与杨震被何夕确定留在北京,他们两人合力,维持北京局面。自己在处理完北京的事情,根本没有等朱雄英御驾亲征,就已经南下,他要先见见叶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国力碰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五章国力碰撞 何夕到了沧县。 叶沈与铁铉来迎接。 叶沈见了何夕直接请罪道:“末将辜负了大人期望。请大人责罚。” 何夕一摆手说道:“无妨,我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败了并不可怕,但要知道败在什么地方了。先复盘吧。” 很快,何夕与叶沈一起将这一战复盘了一遍。 何夕抱着双臂说道:“为什么,金生玉大破金镇,铁铉也能阻挡住荥阳侯的进攻?如果没有这两次胜利,这一战指挥更糟糕。” 叶沈有些羞愧道:“是末将给大人丢人了。” 何夕说道:“我不是问这个的。我是在问,为什么他们两人能赢?” 叶沈一时间有些茫然。没有抓住何夕这一句的重点。 铁铉若有所思,说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荥阳侯郑遇春,徒有虚名?” 何夕说道:“也不算是徒有虚名,只是他们已经落后于时代了。而金镇到底是不如老将老辣。只是,你觉得这两人是傅友德用人失误,还是傅友德没有人可用了。” 叶沈一下子明白了何夕的想法,说道:“定然是没有人可用了。末将与傅友德交手多次,傅友德可谓老而弥坚,滴水不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纰漏。除非是不得已。”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不错。这就是我们的胜机所在。汉高祖是如何胜过项羽的。我们就是如何胜过傅友德的。” 叶沈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暗淡起来,说道:“大人用意是好的。但是,汉军有韩信,彭越,等将领虽然抵不过项羽,可以独挡一面,而汉高祖本人将兵之能,也不可小视。但是我们却不一样。因为编练新军,下面的人资历很浅薄,能力更不用说了。根本不可能独挡一面。而傅友德那边名将如云,数得上名字的都有十几个之多。以这些无名之辈,与这些名将交锋,是不是不大合适?” 何夕说道:“郑遇春不是名将吗?” 叶沈一时间语塞,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感觉到这个念头似乎很重要。但一时间却抓不住。 何夕说道:“为了编练新军,我从三年开始与你讨论火器战法,在军中选拔可以使用火器的人才。我记得当时从营口大学,北京国子监之中选拔了一批人,不过百余人。形成批次,去年更是建立了北京武学。而今还没有人毕业。但是前前后后在选拔合适的军官上面,你我费了多大的精力,你也是知道的。傅友德是去年开战之后,才开始军事改革的。你觉得,傅友德有合适的军官吗?” 叶沈大喜,随即眼神都有一些暗淡,说道:“可是我们麾下的将领,很多都没有打过什么仗,根本不知道能力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下,寄希望于他们行吗?而且郑遇春,唐胜宗这样的人固然已经过时了。但是勋贵之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比如傅友德。如果败了怎么办?” 何夕淡然说道:“败了,也就败了。” 叶沈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何夕为什么这么说。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没有适应你的身份,你是坐镇一方的帅臣,而不是领兵打仗的战将。对于一员战将,需要的是百战百胜,但是对于帅臣,他需要的是朝廷方略的实行。一时成败并不算什么,正如你说的,我们麾下这些人,都没有打过硬仗,不知道行不行,训练场上可以,不代表战场上也可以。但是如果不放手让他们打的话,就永远不知道他们行不行。而且我这一次来,是为陛下打前站的。你放心,此刻辽东军,征东军,全面动员。总计有三十万之众,京营全面南下,甚至已经开始征召漠南各部骑兵,共计亦友三十万之众。再加你手中的兵力。已经河北民壮。盛兵百万不在话下。打败。折损多少,我给你补多少。不要怕打败仗。” 何夕并没有告诉叶沈,这已经是北京所有的战争潜力了。即便在压榨,就要影响工农业产值了。那样就是真正的穷兵黩武了。甚至维持这么大的规模的军队的时间,也是越短越好。 否则将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而且这百万大军,真打光之后,北京也就只能投降了。 何夕不想死的话,去美洲,或许是一条路子。 对于何夕来说,将是一场豪赌,一场决战。 他下这样大的本钱,赌得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负,也是南京的反应速度。 日本撤军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而今正在进行之中,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了。而因为铁路的原因,辽东军队调度到北京是很快的。京营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战略机动军队,随时待命。 至于漠南骑兵,是骑兵自然有足够的机动能力。 也就是说,何夕所的军队,在一两个月内谁能运动到位的。但是南京那边是怎么回事? 江北之兵,河南,山东,两淮卫所兵,以及南京京营一部,都已经在傅友德手中了。这是傅友德手中总计近五十万大军来源。山西,陕西之兵,也已经到了山西,这是耿炳文,晋王,赵庸所部兵马来源。 如果再往前线调兵,最可能调的是京营兵。南京京营从运河北上,是最方便的。 但是也是最不可能的。 因为朱允炆不可能将举国之兵交到一个人手中。让朱允炆自己身边没有兵马保护了。 而且京营已经抽调了一部分,不可能继续抽调了。那就只能调南方卫所兵了。也就是四川,湖广,浙江,江西,福建等地都兵马。 西南兵马是不能动的。因为西南土司叛乱,几乎没有怎么停过。 之前大明经制之兵,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百万上下,很多编制还是有缺额的。何夕调动百万之众,几乎将各地人马都抽空了。朱允炆也堆到前线,近百万之众了。如果再增兵,就要将地方上给抽空了。 这不是朱允炆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且胜利之后,南京也是轻敌的心态。 觉得傅友德能够应付。增兵不大可能。 这也是南京与北京的不同。 在何夕主持之下,此刻的北京几乎进入战时状态,先军政治。所有资源都向军事上倾斜。而南京则没有,且不说南京的统治模式根本与北京不同。对社会力量的动员程度也与北京不同。 单单说南京很多士绅们一直对北京藐视之极。他们也不愿意让勋贵们坐大。所以对傅友德等前线将领的支持,其实也就是朝廷财政可支持范围,也没有到砸锅卖铁的程度。 这才是何夕觉得能战胜傅友德的底气。 傅友德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在国与国的战争之中,国力对比,要比一个人更重要。 即便傅友德有韩白之才。也是如此。毕竟廉颇李牧用兵之才,就真比白起王翦差很多吗?并不是。只能说赵国比秦国的国力差很多。 何夕也不指望,叶沈的能力能超过了傅友德。 他只求叶沈比傅友德差得少一点。而之前一战也证明了这一点。叶沈或许比不上傅友德,但是在傅友德面前,并不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这就够了。 剩下的何夕用人力,物力,财力,火力来弥补就行了。 国力的差距,足够压死傅友德了。 叶沈不明白何夕的用意,但是听何夕这么样说,也热不住热泪盈眶,说道:“请大人放心,大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六章密云不雨 何夕说道:「你不用给我表忠心,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给你擦屁股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虚的就不要说了。说一些实在的吧。」 叶沈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何夕说道:「总战略已经定下了。你具体准备怎么与傅友德决战。」 叶沈陷入长考之中,他见识过傅友德的能力之后,不敢有一丝大意。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何夕没有说,但是叶沈也知道,这百万大军,就是北京的所有底气了。 真要折损殆尽。北京胜了今日,输了未来。 叶沈想要怎么进来减少伤亡的同时,击败傅友德。一时间没有想出来。 他当然有办法了,有这样的底气平推过去就行了。即便火器使用有利于防守方,但是舍得了人命,还是有办法的。就好像日本人攻打旅顺,死上几万人甚至更多的人。也是可以取得胜利。但是这样的胜利,得不偿失。 何夕说道:「有一件事情,我给你提一个醒。」 叶沈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你觉得,而今火铳列阵,几排就能完全发挥火力?」 叶沈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三排,或者四排。」 何夕说道:「而今的火铳列阵,是几排啊?」 叶沈抬头说道:「是------」 叶沈本来的积累就够,被何夕一点,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东西。而今的火铳列阵是几排,最多可以有十排。甚至更多。为什么?因为之前的战阵,是为了肉搏准备的。 肉搏的时候,前面厮杀,后面作为替补,轮番上阵,或者前军撕开缺口,后队冲上。等等。都需要有足够的人手。再或者,前军是长矛手,后面是弓箭手抛射等等。看書菈 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厚重的步阵,也是骑兵难以攻克的。 虽然改为火铳手了。但是这一点,叶沈并没有更改。因为后面也可以作为预备队。 但是,被何夕这么一说,瞬间抓住了什么。 原来,步阵似乎三排就够了。火力密度即便上不可能增高了。也就是说,敌人冲不破厚重火铳阵,也就冲不开三排的火铳阵。 至于面对骑兵。骑兵到底不是飞机,虽然出现的快,但是从发现,到骑兵冲到面前,还是有一定的时间的。足够变阵。比如,变成一个小方阵。或者说是空心方阵。 这种火铳加刺刀之下,可以对抗大多数骑兵。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同样的军队,可以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一瞬间,叶沈想了很多很多。 何夕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叶沈想明白了。 他提醒叶沈的地方,其实就是明军阵型,在一些地方,并不是以发挥火力为主,而是残余着之前冷兵器时代阵法。何夕提醒的他的,线列步兵。这是充分以发挥火铳火力为主的阵型。 当然了,何夕更想提醒他的是在这后面的一个概念,那就是兵力空间比。 因为火力的加强,在单位空间之内,增加更多的人数,并不能增加单位空间之内的火力。这个时候,这个空间内的兵力,也就处于饱和状态。也就是再加人,只会提高伤亡。而不是增加战斗力。 这也是拿破仑提倡的概念,拿破仑认为战争,是时间与空间的艺术。 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增强单位空间时间的火力,是将领要思考的原则问题。 这一项标准,可以沿用到现代战争之中。这是拿破仑的伟大之处。 而今,叶沈是很懵懂的明白, 今后的战争是火力胜过人力。要增加军队火力,但是如何增加?叶沈不明白,傅友德也不明白。其实就安陵堡之战来看。他们双方只是都打不动,其实双方在阵前聚集的火力够多了。甚至已经到了过剩的地步。不仅仅是人力过剩,火力也过剩了。 并不是增加火力不好。而双方在单位空间内投入的兵力与火力处于饱和状态,除却增加伤亡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何夕希望叶沈明白这一点,才能真正明白现火器时代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样的。 叶沈天资是有的。只是欠缺了一些积累,被何夕这么一说,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大人,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我会做出一个方案,让你看看,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决战。」 何夕说道:「好。不仅仅要给我看,也要给陛下看。」 ------ 何夕到达沧县的时候。 耿炳文正在与晋王争执,耿炳文说道:「殿下,此刻北京人心惶惶,此刻并不是攻真定的好时候,以末将之见。莫过于大军留一步在真定城下,分兵数路,末将领一只轻骑,直奔北京城下,让北京城一日三惊。真定周围传檄可定。」 耿炳文的方案,单单拿出来,在军事上,简直是自杀。放真定这座大城在后路上,自己孤军深入,北京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兵马很多,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但是耿炳文的方案放在而今这个特殊时刻。却是绝妙的计谋。 因为耿炳文打得不是军事仗,是政治仗。是心理战。 出井陉之后,耿炳文面对河北平原,虽然有真定城在,但是真定城其实并不能完全堵住大军的进攻路径。耿炳文的作法是可行的。更不要说之前真定已经有好几个县,不战而降。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他们是分不清楚战事风头何在的。但是如果南军的骑兵到了北京郊外,对北京的打击是巨大的。甚至能引起连锁反应。 即便不能做到这一点。 北京比南京的本钱要薄太多了。 将战火烧到北京腹地之中。对南京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利好。 耿炳文自己是危险了一些。但是对于大局来说,却是非常好的。 至于耿炳文自己所冒的危险,耿炳文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打了一辈子仗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不久是冒险吗。 只是他愿意,晋王还不愿意的。 晋王说道:「侯爷所言极是。不过,我等应该受颍国公节制。颍国公之前的命令是进攻真定。而今临阵改变目标,这不大好吧。」 耿炳文说道:「国公的命令是好几个月之前,他岂能预料到现在。而今北京的援军一定在赶过来的路上。此刻不行动,将来就没有时间了。」 耿炳文与傅友德绝对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奈何两人之间相距的地方,都是北京的控制区。在这种地方传递军情,太不保险了。所以傅友德与耿炳文之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傅友德并没有给耿炳文下什么死命令。不过是一个战略方向而已。 这一点,耿炳文知道,晋王也知道。 晋王知道耿炳文知道。但依然拿出来挡借口。 晋王的所做所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北京的密使已经到了晋王军中,给晋王许了种种好处。晋王顺水推舟,答应拖延出兵,毕竟晋王的本意,就是不想南京获胜。 北京又给了这么多的好处。岂能不上一点心。 耿炳文说道:「那好。殿下,就不要怪老夫无礼。这一次我独自行动。殿下就在真定城下等消息吧。」 「不行。」晋王说道:「你走了。孤的安危怎么办?一旦孤出什么 事情,一定是你的问题的。」 耿炳文咬着牙说道:「晋王,太过分了一点吧。」 晋王叹息一声,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侯爷,我知道有些过分,但是我身在嫌疑之地,最怕的就是专擅两字。你也体谅体谅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七章耿炳文的心思 晋王说的好像很像一回事。晋王与南京的那一点事情,在朝廷上层之中已经传遍了。似乎晋王为了不让朱允炆怀疑,委曲求全之极。但是知道的人都明白。晋王与南京方面也就一张纸没有捅破了。 耿炳文明知道晋王胡说八道。但也不会勉强了。只是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走到营寨门口,耿炳文忽然停了下脚步,猛地回首,却看见营地好像一头猛兽潜伏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团团篝火,好像这猛兽跳动的眸子。 耿炳文内心深处忽然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一战,还能打赢吗? 在开战之初,耿炳文觉得手到擒来。 毕竟北京与南京的强弱对比,这么明显。 但是他去年到现在,面对最多的问题,从来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晋王殿下。有晋王殿下拖后腿。耿炳文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军事行动拖拖拉拉的。 而今,耿炳文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似乎一场大战争正在酝酿之中。 耿炳文这样不顾自己的生死冒险出击,其实也是想为这一场大战增添一些胜算而已。 可惜,他的努力似乎失败了。 「不行。」耿炳文心中暗道:「我要想办法。总不能让西北之军,在这里坐观成败吧。」 耿炳文做不到这一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南京责罚。 心中暗暗思索明日该怎么办。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时间窗口,只有这么短。很快就过去了。 ------ 夜深人静的时候。 一个人牵着马,忽然一条河沟之中冲出了水面。随即,后面有大批骑兵动涉渡而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平安。 作为朱雄英最信任的几个将领之一。平安无愧于他的名声。也无愧于朱雄英对他的信任。领兵以来,不过七八日,就已经从北京出发。连夜潜伏在南军大营附近。 平安抓住了耿炳文与晋王不合造成的军队配合不默契的一丝缝隙。那就是双方夜不收探查的范围有些地方重叠。但是两个和尚没水吃。 两边都负责这里,反而谁也不上心,从而造成了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 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的。但是在平安看来,就是致命的缺点。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平安登高一呼。千骑奔驰而出,平安早有准备,拿着火药桶直接堆在寨墙下面。只听一声轰鸣,就炸出一个缺口。平安趁势杀出。 直冲进晋王的营地。 至于为什么是晋王的营地? 无他,耿炳文这样的老将,做事情简直是滴水不漏。平安判断,即便冲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大收获,更会可能碰一鼻子灰。甚至全身而退亦不可得。 至于晋王,说晋王带兵不行,那是有一些夸张了。 但是与耿炳文比,的确是那一个被比下来的人。 平安自然是捡软柿子捏啊。 至于平安知道不知道晋王与北京的交易,自然不知道了。当然了,即便知道了也不在乎。平安才不管那些蝇营狗苟的。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而朱雄英即便知道了。也不是太在乎。 之前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晋王未必不明白。 大家都在算计对方。不过是谁更高一筹而已。 只是晋王却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晋王在太原刮地皮才组建了三个卫所,这三个卫所,每一个卫所都是分左右中。因为朝廷编制之中,藩王只有三护卫。不能更多。晋王私下扩军,大家都知道,但是也不捅破。 而今一战,晋王损失惨重。 他可不是南京朝廷。 南京朝廷底子厚,不管折损多少人,都能补充上来。但是晋王的兵力一旦折损,几乎补不上来了。晋王的兵力都是在朱元璋刚刚驾崩,南京忙于夺权。无暇顾及的时候,晋王暗地里搞出来的。 而今小小一个太原城中,聚集着赵庸,耿炳文等大将,为的就是制衡晋王。晋王怎么可能再肆无忌惮的补充兵力。 此刻晋王的营地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而晋王在无数侍卫的护卫之下,目眦欲裂,说道:「朱雄英,你狠,你够狠。」 心中有无限后悔,以为中了朱雄英的计。 如果朱雄英知道了,自然大喊冤枉,给晋王写信,与调平安支援真定,这两件事情是同时进行的。朱雄英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又怎么能知道今日的情况。 只能说实在不巧了。 随即晋王又恨起了耿炳文,问左右道:「不是已经派人去向耿炳文求援了吗?怎么还不到?」 晋王并不知道,他派去求援的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 耿炳文营地之中,所有兵马都集结好了。只是原地待命,不许出击。 而耿炳文骑在马上,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打瞌睡。似乎这位老将,因为半夜起来,睡梦不足。在这里补觉,远处喊杀之声,清晰可见,火光冲天,甚至能映射到他们的脸上。 一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长兴侯在想什么。 耿炳文的儿子耿瑞见状上前说道:「父亲,父亲,您再不出马就迟了。」 耿炳文眼睛似乎从睡梦之中醒来,瞄了一眼自己儿子。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 耿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取了太子的女儿,与太子一脉血脉相连,这也是历史上耿炳文为什么会成为北伐主将的原因。只是耿瑞娶的公主,不是吕氏,也不是常氏所生。这也是耿家的尴尬之处。 不过好在,朱允炆还算信任耿家。 只是耿炳文对自己儿子一点也不懂的为君父分忧感到无奈。 其实在半夜时分,战事突发的时候,耿炳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立即救援晋王。但是很快这一个念头,就被他自己给按下去了。无他,北京是他的敌人,晋王就不是了吗? 今日这个局面,耿炳文对于将来的真定之战,并报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无所谓了。东边不亮,西边亮也行,打不了北京,拿下晋王也足以向南京交差。更不要说,晋王这一段时间,做得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将耿炳文给得罪狠了。 不要小看这些老将。 耿炳文大多时候,都表现出和蔼可亲。甚至有几分效仿徐达的行事作风,从来不是盛气凌人。 即便别人触怒自己,也很有涵养。不会迁怒。 但是真决定下手的时候,那是又准又狠。 比如现在,耿炳文早就派人去监视战场了。晋王派来的求援的人,都死在黑暗之中的某处了。反正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啊。耿炳文现在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其实在等消息。什么消息。 等晋王战死的消息。 一旦晋王死了。就可以收尾了。 晋王如果没有死,那就再等等。不着急。 只是耿炳文等到一个他不想听到的消息。那就是晋王逃出来了。此刻带着护卫直奔耿炳文大营之中。 而耿炳文希望看见晋王死,他也知道南京那边对于晋王之死,也是很期盼的。但是晋王决计不能死在自己手中。毕竟,一旦晋王死在自己手中,朱允炆 即便再高兴,也必须给天下藩王一个交代。 耿炳文心中暗道:「该死的就死死不了。不够,无妨。晋王留一条命也好。」 耿炳文既然已经发动了。那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毕竟,今天很多事情其实是瞒不了人的。晋王如果不倒,那晋王就与耿家接下死仇了。 耿炳文是勋臣之中最安分的。最怕麻烦了。这种麻烦,耿炳文岂能留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八章西线无战事 见晋王到了营门口,耿炳文立即去迎接。 晋王厉声喝道:「耿炳文,你是怎么回事?我派了那么多人请救兵。你为什么不派兵,难道是等我死吗?」 耿炳文心中暗道:「你真猜对了。」只是这真话是万万说不得的。耿炳文立即惊诧的说道:「是吗?我这边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这也是我不敢出兵的原因。毕竟黑暗之中不分你我,误伤了自己人事小,误伤了殿下,老臣可担待不起啊。」 晋王心中怀疑这老家伙是故意的。但是此刻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晋王暗暗咬牙说道:「赶快出兵。」 出兵快一些,还能收拢一些残兵。出兵慢一些,连残兵也不收拢不了多少了。那样晋王的损失就更大了。而今要及时止损了。 耿炳文依旧笑道:「不急。晋王殿下,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给你说,那就是陛下刚刚登基,南京城中宗室稀少。陛下一直想要有一个宗室长辈坐镇京师,早就虚位以待,请晋王殿下回京做宗正。还请晋王殿下,念及陛下一片苦心,不要拒绝啊。」 晋王脸色骤变。指着耿炳文正要说什么。他却发现,他身边丝毫出现了很多甲士。这些甲士都靠的很近,于他的亲卫似乎站在一起了。 晋王到底是打过仗的人。一看阵仗。就知道自己被控制起来了。 一瞬间嘴硬的底气也没有了。晋王沉默了一阵子,叹息一声,说道:「算了。我也想回南京了。」 他知道,他其实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他不回也要回。 今日之后,他后半生,能有一个富贵闲人就不错了。 一切黄粱美梦都不存在了。 晋王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耿炳文依旧含笑,一挥手。才开始反攻。 ------ 平安根本没有与耿炳文的军队多做接触。就撤到了真定城外,安营扎寨。 与真定城成掎角之势。 如此一来,真定城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真定城固然是一座坚城,但也是一座孤城,城中士卒并不多,根本没有出城野战的可能。正因为如此。耿炳文在真定城下,有自由行动的权力。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平安一到,就打了一场大胜仗,激励了北军的士气,而平安驻扎城外,不进城,本身就是为了保持骑兵的进攻能力。有平安在城外,耿炳文就不能将真定城视为无物。 从而绕开真定自由行动。 耿炳文的时间窗口结束了。 同样的问题,耿炳文也要收拾残局。 耿炳文一举拿下晋王,代表着南京朝廷正式拿下山西,西北大军可以毫无顾忌的东进了。 从长远来看,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了。但是从现在来看,却不是了。 晋王在太原根深蒂固。太原还有晋王世子掌握的一些兵力。想要清除晋王的影响力,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这一段时间,不适合打仗。 所以耿炳文决定,先撤退。将来再战不迟。 很难说耿炳文的做法对与不对。只是他这样做了。失去了牵制西线大军的能力,从而将压力都压在傅友德身上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耿炳文,南京,乃至天下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 沧州码头。 无数船只几乎堵塞了整个运河,最大一艘船更是占据了主河道,让其他船都不能通行了。这就是御舟。 辽东造船能力,几乎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了。 为朱雄英造一艘船,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朱雄英一下船,何夕带着叶沈,铁铉等文武大臣一同迎接不用细说。 皇帝御驾亲征,是非常激励士气的事情。 朱雄英一来,何夕立即感受到军中士气高了几层。 这让何夕不得不承认某些人说的话是对的。最少这个时代中国人,内心之中有一个皇帝。他们需要一个皇帝。 一番仪式之后,朱雄英才有时间与何夕,叶沈等人做一番详谈。 朱雄英一开始就拿出真定城下的捷报,给了何夕。说道:「姑父,你觉得平安将军如何?」 何夕心中明白,朱雄英对叶沈不信任。从一开始都不信任,之前只是给何夕面子。而今叶沈吃了败仗了。就更加不信任了。此刻平安的战绩,固然是激励士气,让将士们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后顾之忧了。 同时,也是隐晦的试探。用平安代替叶沈,可行不可行。 何夕说道:「平安将军,乃是贞宗皇帝用过的人,是贞宗皇帝留给陛下您用的。今日才见贞宗皇帝目光如炬。」 朱雄英听了,不由一笑。 何夕这太极大的。强调贞宗皇帝,也就是太子朱标。是强调朱雄英的正统。这是北京的政治正确。说的再正确不过了。但是回避了朱雄英的试探。 也就是不赞同平安代替叶沈。 因为在何夕看来,而今天下能完整火器大军的人,几乎没有。叶沈或许不是那个最好的。但绝对是那个最不差的。 平安带来几千,数万骑兵,或许能长驱千里,席卷全军。但是让他指挥这些火器军队,他很有可能玩不转的。 何夕见朱雄英笑了。说道:「陛下,就请叶沈给你讲讲他此战的计划吧。」 何夕也知道消除朱雄英的信心不足,要有具体的措施。直接进入正题。让叶沈证明自己。看書菈 朱雄英说道:「好。希望叶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叶沈说道:「臣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随即让送进来大沙盘。 这个沙盘就是整个河间府的沙盘。 叶沈简单的划了三条线,说道:「臣准备大举进攻。大军分成三路,一路沿着运河南下,另外一路沿着滹沱河南下,另外一路在运河之东南下。三路齐头并进。」 朱雄英听了叶沈这一个开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了看何夕,言下之意,就这。 这样的计划,就是一个孩子也能提出来。就是在地图上画上三条线。 何夕倒是看出来什么,说道:「不要卖关子,细细说来。」 叶沈说道:「陛下,这里有一个事情要先说明。就是臣这一段时间,对大明军队编制,进行了新的编制。臣准备加军一级别。一个军下辖三个卫或五个卫所。」 「而最基础的步兵,也从方阵,改成横队。行军的时候是纵队,遇见敌人的时候,迅速转变成为横队。也就是这样。」 叶沈将一长串白色棋子,摆出来。这先摆出一个纵队,也就是一条竖着。然后将棋子左右左右的分开,将棋子迅速转变成了横队。 这些阵型转化,有些军训的时候还会教。当然了。作为步阵的核心技能。这种阵型转化,谈不上复杂。朱雄英看得懂。但是不明白。他不明白,叶沈掩饰这样的情况是为什么? 叶沈说道:「遇见骑兵的时候,横阵可以变成方阵,方阵也可以变成横阵。」 随即又将棋子一会摆成方块,一会儿摆成空心方块。 朱雄英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到底再说什么?有话直说。朕不是什么都不懂,还要你从最基 础的说起来。」 叶沈说道:「那臣只说了。臣说兵分三路,其实,是以运河为中心,东西近二百里的宽面上,每个十里左右就布置一个军。形成一道滚滚洪流,从沧州直扑德州。从而一举拿下傅友德的后勤基地。」 朱雄英一愣,说道:「何夕,你就是让朕来听这个。」 第一百四十九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决战的规划 朱雄英根本听不明白,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疯子的呓语。谁见过将兵力分得这么散的。如此一来,傅友德岂不是集中兵力吃下一路就行了。可以各个击破吗? 简直是胡闹。 朱雄英本来对叶沈并没有多少信心。此刻更加没有信心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问叶沈,而是问何夕。 何夕见状,说道:「我大概听明白叶沈的意思了。要不我来替他说。」 朱雄英说道:「好。」 何夕说道:「首先,叶沈给陛下演示这几个变阵,其实想告诉陛下两件事情,其实横队三列,就可以比的上之前一个营的正面火力。而一个营有四五百人火铳兵。他能安排出一个一百多人的横排阵列。这大概也有五六十步远。一个卫五个营。一里三百多步,一个卫展开横队,也就是一里左右。而今我们准备了百万大军。单单步兵,大概有七八十万。也就是一百四五十个卫所。如果这些卫所全部横队展开,需要多大的战场。」 朱雄英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数字:「二百里。」 何夕说道:「不错。不过谁都知道,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能指挥这么大的战场。而且横阵并不是没有缺点的。那就是横阵单薄很多,面对骑兵冲击是无法承受的。只要变阵。变成方阵。或者空心方阵。才能抵御骑兵冲击。而今现在大军变阵速度也是相当可以的。也就是说,骑兵冲击,只要不是伏击,对步卒影响是有限的。」 「如果大军聚集在一块,就好像之前一样,啃硬骨头。有兵力也施展不开。但是横跨二百里进攻面。却是傅友德挡都不能挡的。」 朱雄英说道:「难道,傅友德不能主力进攻一部,围歼之。」 叶沈说道:「不可能。首先,我将军队以军为单位分配,两军之间相距不多十几里。一旦遇见攻击,枪炮之声都可以听到,彼此靠拢也不过一两日的行程。我就不相信,南军有能力在一天之内,吃掉我三万人。」. 火器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 且不说,这一路上有没有村落可以落脚。即便没有,在田地上,北军将士也能自己挖出工事来。到时候,看南军怎么进攻。不打上几天是胜不了的。而几天的功夫,各路大军都到了。可以展开迂回工事,将傅友德一部围困在这里。即便不进攻,长时期围困,傅友德也是无法承受的。 朱雄英说道:「如果说傅友德撤退怎么办?你们能追得上吗?」 叶沈说道:「为什么要追?他要是撤退的话,河间南部,德州都是我们的了。何必要追啊?」 朱雄英愣愣的,他似乎挑不出这个方案的毛病了。他想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南军骑兵,穿过战场,进攻我军后勤怎么办?」 二百里的宽面不可能面面俱到。自然有战场穿插的空间。 叶沈说道:「陛下,我们也是有骑兵的。甚至可以说我们骑兵的战斗力在对面之上。如果沿着运河机动,骑兵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是如果傅友德脱离运河行动。到底是我们打他们的后勤线,还是他们打我们的后勤县,还是打过才知道的。」 「陛下,这里最关键的问题是,同样的军队,我们一个卫所,能保存一里的攻击面。而南军一个卫所。最多不过百余步,是我们的三分之一。这就让我们在对阵的时候,可以展开迂回。对方想要抵挡,就必须用比我们更多的兵力。而傅友德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有,这才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北京倾国动员,号称百万大军,真正投放在战场上的,不会有那么多。但是数量也不会少的。这种情况下,傅友德要用超过北京三倍的兵力根本不可能。 叶 沈是明白了何夕给他的提示。 他这样的改动,在没有增加兵力的情况下,提高了兵马的使用效率。 这才是真正的核心问题。 却不是朱雄英所能想到的。叶沈见朱雄英问不明白,就直接说出来了。 朱雄英见状微微皱眉,他说道:「姑父,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他觉得这个计划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是他又不明白其中奥秘。只能问何夕了。 何夕说道:「你这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指挥问题,我问你,按你的说法,一军,就按三个卫所。他的战线绵延三四里,该如何指挥?当两军在战场上相距十里左右又改如何指挥?而且你这样做动用的后勤是惊人的,后勤该如何组织?」 朱雄英听了之后,暗暗皱眉,他心中暗道:「这是给叶沈放水吗?」 他觉得何夕根本没有问到点子上。因为这些指挥与后勤的问题,不是将领的基本功吗?有什么好问的。 叶沈却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请大人指点。」 朱雄英并没有想过,军事上的改革,会影响方方面面的。不仅仅是一个火力展开那么简单。人与人距离分开了。整个二百里其实是一个大战场。 叶沈为了方便指挥,将大战场分割成一个个小战场。但是实际上,小战场也不小。数万人的会战,战线绵延数里,中间如果有这样那样的地形,这十里都有可能。 在战场上指挥,全部靠军乐,鼓声什么的。但是这些声音也是很难传到十里之外的。也就军乐系统,不能覆盖战场了。 之前战场仅仅是一个单一的战场。而今战场更加复杂化。需要处理的问题,几何倍增长。 后勤问题也是很重要的。 百万大军,聚集在一两百里的宽面上,是怎么样的后勤灾难,看看隋炀帝征高丽就知道了。 淮海战役有数百万民众支前,才能保证战事顺利进行。而今也是一样的。 当然了这个时代火器消耗没有那么恐怖。 一场战事打下来,一个士卒打一百多分子弹都是多的。但是并不代表这样的后勤就好维持了。 之前大军囤积在一起,就好像之前安陵堡之战,大军堆在运河上。方便后勤。但而今不一样了。战场分散开来,后勤补给要跟得上,且不说后勤准备的如何,单单说,如此一步步的跟上大军都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 整个难度与之前打仗,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叶沈是真正指挥过打仗的。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沉浸在自己宏伟大决战构思之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问题。而今却不一样了。被何夕一点。他心思一转,立即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有多难。 何夕也沉思了一阵子,说道:「开幕府。」 朱雄英大吃一惊说道:「幕府、。」 所谓将军幕府,与日本的幕府也是有区别的。汉代的幕府,就是能自己置办官僚体系。 只是后面为什么不行了。这里面有很多不好说的东西。所以朱雄英才惊呼。 何夕听了,也明白了朱英雄的心思,淡然一笑说道:「也不能算是幕府,因为是参谋部。」 何夕之前在中枢设的参谋部,其实与后世的不一样,更多是起倒权力制衡的作用,参谋的作用并没有多少。但是而今却不设不行了。因为军事改革,各种事务几何增长。一个人根本处理不完。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幕僚团队了。而这个强大的幕僚团队不可能属于个人。如果属于个人的话,不要说朱雄英睡不着觉,何夕也是。 第一百五十章新军事体系的建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章新军事体制的建立 军队本身就是一种组织形式。想要发挥出战斗力,不仅仅需要战兵,也需要辅兵,甚至需要民夫等等。 古代战争,几十万人大战,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很有可能不过是几万,乃至几千人的精锐决战。剩下的不过是兵败如山倒而已。 即便打仗,真正开战的也不过几日光阴,但是在战斗之前的筹备,军队运动,后勤规划,军队训练,远比真正作战的时间要长的多。所以,统领几万,几十万大将,需要一整套班子来帮助自己管理军队。 这就是所谓的开府。 古代人很多官员名号,都有开府仪同三司。而这个权力,在后来也成为了谋朝篡位的标配。如此一来,也渐渐被限制了。而五代以来,对于军队限制更多。 让一个统兵几十万大将军,有开府的权利,让很多人立即想到,刘裕,萧道成,陈霸道等人。 对于朱雄英来说,这是对于皇权的明显威胁。 对于何夕来说,他想要的未来朝廷,也不是一个军政府。 这都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但是,现实已经走到了这一点了。 冷兵器时代,统帅几十万大军征战的难度很大,是以有了徐达,常遇春,冯胜,傅友德等人。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班底,在政府与军中的关系网,私人的幕僚团。这才能支持指挥几十万大军的重任。 但是而今进行改革之后,二百里宽面的推进。这还是有一条运河作为主动脉。以及河北地区多为平地,并没有其他的地形问题,遇见的问题,还少。 但是即便如此,所遇见的问题更多。而且想要要灵活的使用火器,作战单位,只会更小。 需要指挥的任务更多。不仅仅加大了对将领的要求。也加大了对指挥总枢的要求。 但是不如此,根本支持不了这样规模的战事。 参谋体系,也就应运而生了。将私人幕僚改变为军官体系。从而从更大的程度上整合力量。强化指挥能力。才能更好的调动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 何夕将自己对于参谋的设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雄英。这是结合了他的在这个时代的一些想法,也有后世的一些模板。 叶沈听了暗暗惭愧。心中暗道:「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而朱雄英听了却很有兴趣。 他此刻最感兴趣的其实并不是,设立参谋体系对军队的战斗力有多大的提升空间。而敏锐的感觉到了权力制衡作用。因为按何夕的说法,主将的命令也必须与参谋部达成一致才能下达。 虽然说,参谋部是主家的下属。但是内阁还是皇帝的下属。 在官场上,官职并不代表一切,否则以小制大,又怎么成为了明代的祖宗家法。 皇帝对于军队失控的担心从来是存在的。 而今,一旦建立起参谋部体系,从最小营开始。就要设一到两个营参谋。卫就要设参谋部了。军一级与总指挥就更不要说了。而参谋本身,还可以细分为情报参谋,作战参谋,炮兵参谋,后勤参谋等等。 几乎将主将的权力分割殆尽。主将只有最重要的决断权。. 这种情况下,从原来的军队为主将所有,变成了主将为军队所有。这种情况下,即便主将有什么想法,他还真能做出来吗?他一个人想要造反,是万万不可能瞒得过参谋部的。因为没有参谋部,主将是无法调动军队的。 这种情况下,军队失控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控制一个人,很多时候不好控制。但是控制一群人,反而有很多的办法。 仅仅是出于这一点 ,朱雄英就支持这个想法。 朱雄英说道:「好。就按姑父的来办。」 叶沈说道:「大人,按大人的说法,而准备编练八个军。其中一个骑兵军,一个炮兵军。需要的参谋太多了一些。恐怕一时间找不到这么多人啊。」 何夕淡然说道:「下令让,辽东三校,与国子监,还要刚刚建立的武学所有学生全部到沧州集合。将他们填充到整个参谋体系之中。暂时用吧。」 做一个合格的参谋,需要有多能力。但是最基础的就是计算统计分析。 虽然这些学生们刚刚入学,但是有数学底子,凑和的用吧。将来大浪涛沙,说不定能出一些名将来。 朱雄英听了何夕这话,内心有一些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大战在即,大的编练不会有了。 这种将原来的方阵改为横阵,与纵队。根本不用训练,因为都是最基础的。增加参谋,增加军一机构,增加卫一级别的指挥人数等等。这些编练,是不涉及最下层的将士的。 改动并不会大。 最大的变动,就是增加了参谋体系。 从而今将原来的军事指挥一条线,变成了两条。朱雄英本想借此增加他在军队之中的影响力。但是奈何,他夹带里没有人。只能用何夕的人。 如此一来,何夕在军队之中的影响力,将来会越来越深。 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现在首先要做的十打仗,打胜仗。只有胜利的才有接下来的一切。 朱雄英也只能说道:「好。」 ------ 南军大营之中。 傅友德拿着从北边来的密信,思路许久,让盛庸过来看这些密信。 这些密信并不是一个人写的。 毕竟前文说过,南北双方彼此之间藕断丝连。 之前北军的变动,让傅友德印象深刻。所以他密切关注北军的动向。北军这么大的动作。涉及的人数太多了。根本没有任何保密的可能。 于是,傅友德知道也不足为奇。 盛庸看完之后。傅友德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盛庸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棘手。很棘手。」 傅友德说道:「你说说的难在什么地方?」 盛庸说道:「难在北军有这么多的合格的军官?难在北军有这么多火铳?下一战不好打了。」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难在我想学,也没有办法学了。」 这就是一个矛盾。 傅友德可以亦步亦趋的学习北军。毕竟很多军事上的变化,对于南北双方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想要知道,没有不知道的。但是傅友德并不知道的,支撑整个军事体系的背后是什么? 在北京,何夕的学问是显学。 何夕说重视科学,重视数学。那么数学就是北京一方,从小学到国子监的必修课。而搞蒸汽机的张宗德,而今也是国子监教授,在北京被当成名家。 而在南京是不一样的。 在南京,何夕的一切学问都是异端邪说。 在南京,即便何夕带来的一些好处,也只能被动的用,决计不能主动的去搞。 如果不是,北方战争的需要,如果朱允炆登基之后,没有战争,不出三五年,太平铁厂就要关门大吉了。 对于士卒来说,从冷兵器作战改为火器作战,说难,也难。但问题不大,但是对于将来来说,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火器作战之中。勇敢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仅仅是勇敢,那是被人打成马蜂窝的命。 需要理解火 力使用。这就牵扯到了数学。 而数学这东西,大部分南军将领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支撑十几万大军,大量的数学人才。在傅友德这里根本没有用。盖因何夕作为天下最著名的算术名家,天下所有精通算术的人都算他是徒子徒孙。 第一百五十一章盛庸求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一章盛庸求援 其实何夕数学水平早就不是算太高了。 甚至何夕数学水平在这个时代,也从来没有过天下第一。毕竟,中国古代数学其实很牛的。特别是相距几十年前,就由一个郭守敬的大牛人。何夕数学水平不配给郭守敬提鞋。 不过,何夕最大的功绩,大概是简化数学体系,让数学变得更加易懂。更是大力推广数学。将数学的地位放在更重要的地位之中。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一个数学家的派系。 但是绝大多数精通数学的人对何夕的好感,要超过南京那帮人。而且很多人都钻研过何夕的著作,不敢说完整赞同。但是还是能够理解的。 南京对何夕学问高压政策,其实也影响到这些人。 这些人隐藏自己的对数学的兴趣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出头,是找死吗? 而且天下绝大多数事情,绝大多数矛盾,最后都以人事斗争的方式体现出来。而今也是,在北军的军事改革之中,何夕作为朝廷大佬,在朱雄英的支持之下,一言可决。即便有一些杂音,也无足轻重。 但是在南京方面,傅友德没有这样的权威。 更不要说,方孝孺等人是决计不允许这样的改革的。 更不要说。南京那边有一群勋贵老将。一个个都还等着位置的。你不安置也就罢了,偏偏找一些毛头小子,这将他们至于何地?这些人的意见,即便是傅友德也不能轻忽。 否则,也就没有郑遇春兵败沧州这一件事情了。 傅友德其实对郑遇春并不放心。但是又怎么样?政治就是排队队,分果果。有时候,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对于傅友德来说,他不是不知道,北军改革的好处。对于这样的老将来说,一些军事理论他说不出来,是空间兵力比。但是用意何在,却是很明白的。 傅友德看到北军的改革,就似乎看到了,各处都是敌人。处处都是烽火,他手中的军队,到处救火,但是救不过来,明明双方军队数量相差无几。但是给他一种对方比自己多很多倍的感觉。 但是他改不了了。改不动了。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盛庸,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盛庸说道:「国公请讲。」 傅友德说道:「去南京,立即去南京。去找魏国公,宋国公,已经你能找到的所有人。去见陛下,阐明厉害。让他们知道,贼军军事改革的厉害。立即想办法推动改革。」 盛庸说道:「国公,而今大战在即,前线正是用人之际,我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啊?」 傅友德眼前有些恍惚,似乎眼前的人并不是盛庸,而是他的儿子傅忠。忽然之间,他心头一痛,又一次回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看書菈 傅友德说道:「前线的事情,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胜上一次为胜,败上一次也不为败。关键是在朝廷之上,胜负之数不在此地。在朝堂之上,你是我麾下青年才俊。也是最能理解这火器战法的人。不派你去,恐怕别人说不清楚。」 「去吧。」 盛庸从傅友德语气之中,隐隐听出来一丝败音。 这一战还没有开始,傅友德就没有多少信任了。 可是很多事情,打仗就好像是拍电影,即便知道,拍得是烂片,也必须硬着头皮拍完了。电影可以喊停。人生却没有暂停。 ------ 盛庸身负傅友德之命,自然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来到南京之中。首先要见的就是韩国公李祺。 只是吃了闭门羹。 此刻南京军中派系,是以颍国公一系,韩 国公一系为主,前者不用说了。是颍国公傅友德一辈子打仗聚集起来的门生旧部。而韩国公李祺不过是继承了李善长的人脉,拉拢一些当年被打压的将领。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李祺打仗的本事如何不知道。但是政治嗅觉很灵敏。 李祺敏锐的感觉到,他这个一派,其实得到了朱允炆的支持。 至于为什么支持。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韩国公这一系最松散,李善长早就死了。人情也散了。这些人不过是抱团取暖而已。将来最容易拆散。但是其他派系就不一样了。他们派系核心人物。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魏国公徐达,这样大佬即便退居二线。只要一日不咽气。一日不可轻忽。 用韩国公这一系熬死其他各派,然后想办法将韩国公这一系拆分掉。达到分而制之的目的。让下面的将领再也不能威胁朱允炆的皇位。 这就是朱允炆的目的所在。 李祺猜得到。但也不拒绝皇帝的利用。 原因很简单,朱元璋对李善长打压太狠了。以至于李善长很多遗产,李祺都没有继承到。这样的情况下,韩国公仅仅是一个空头的公爵而已。李祺是不满足这样的局面的。 借助朱允炆之手,重新建立起韩国公府的威严。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到时候,谁算计谁,还不定的。 韩国公李祺可没有忘记自己父亲李善长是怎么死的。 不过,越是这样。李祺就越注意分寸。 也就是李祺作为韩国公,很多事情不需要太注意。但是有一些事情需要特别注意。比如,他决计不能与颍国公傅友德有所勾连。这是朱允炆的逆鳞,大忌。 所以,傅友德的使臣,韩国公不是不能见,但绝对不能私下见。 所以韩国公给盛庸的话是,有事衙门见。国公府不谈公事。 盛庸与韩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交情。只能徒徒奈何。 盛庸想了想,还是去了宋国公府。 但是遇见的待遇也是一样的。宋国公府也不见他。 冯胜不见盛庸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冯胜已经不过问朝政了。甚至连朝都不上了。整日开始迷恋起钓鱼了。他甚至主动将冯家嫡系将领,调到了大西南去钻山沟了。 一副不过问朝廷事务的样子,他并不是针对盛庸。而是针对朝廷上的所有人。除非儿女亲家,或者私交特别好的人。冯胜谁也不见。 盛庸无奈。 他最后到了魏国公府门口。 他不想得到一些重量级人物的支持,是不敢直接去见朱允炆的。原因很简单,傅友德对接下来的改革,都望而生惧了。傅友德在南京的政治地位已经相当不错了。他都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同级别大佬的支持。 根本是痴人说梦。 盛庸想来想去,这一次魏国公府拜访是决计不能失败的。 魏国公府的门倒是不难进。 毕竟,徐达虽然不问事情了。但是徐达不是冯胜,冯胜是没有儿子,等将来蹬腿,也不在乎新君如何报复。而徐达还有三个儿子,他总是要为儿子们留一下余地的。 徐达也是不问朝廷大事。但是做法上比冯胜温和太多了。 盛庸有傅友德做背书。登门求见,魏国公府自然会招待。但是徐达却是不出面的。出面的是,徐达的长子,徐辉祖出面接见。这个规格也不低了。徐辉祖身上可是又五军都督府佥事的官职。在军中,位在盛庸之上。 更不要说他是魏国公世子了。 盛庸如果没有傅友德背书,等闲是见不到这样的人。 只是盛庸想见徐达一面是断然 不行的。 徐辉祖客气之中带着坚定,更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说道:「家父身体不好。已经不见外人了。盛将军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小忙。」 第一百五十二章胜负定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二章胜负定矣 盛庸不是不知道,徐辉祖所言是客气话。 正常的情况,应该告辞离去。才算识趣。 但是盛庸想起北京危局,心中一瞬间有过很多想法,最后说道:「既然如此,末将也就直说了。」 徐辉祖被盛庸这一记单刀直入,弄得一瞬间有些不适应。 官场上所有人说话,都喜欢绕上好几个圈。 反而军中很多人,不是没有这个心思,但是战场上的经历让他更喜欢直来直去。 徐辉祖在南京见惯了官场风气,而今见了盛庸这种战场上的气质,不仅仅不生气,反而有一丝丝欣赏。毕竟徐辉祖虽然是勋贵出身,但是在需徐达的培养之下,他最想做的不是在京师混吃等死。而是领兵打仗,建立起不逊色于父亲的功业。对于军中悍将本来就有好感。 徐辉祖说道:「盛将军请讲,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前面那一句话,是客气。这一句话,虽然有客气的成分。但也有几分真心了。如果这一件事情不费事的话,徐辉祖不介意帮盛庸一个小忙。 盛庸二话不说,将战场的局面,北军的改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说道:「开战以来,北军在何夕的带领之下,已经有两三次改革,无时无刻不再变革。颍国公虽然一直也做出应对。而今显然是应对不了。这样下去的话,以颍国公之能,也必然有一场大败,国公派我来此,是让我向朝廷陈情,改易军中法度。」 此刻徐辉祖原本轻忽的神情没有了。他陷入沉思之中。 徐辉祖是徐达精心培育出来的,领兵打仗之能,没有上过战场,还不好说的。但是军事理论上的东西,纸上谈兵,是胜过很多人的。 盛庸说的危机,徐辉祖感受更深刻。 徐辉祖问道:「可有章程?」 盛庸大喜过望,说道:「有。」 随即将傅友德拟定的章程递给了徐辉祖。 徐辉祖接过来一看,里面大多数都是效仿北军的改革,建立军校,将何夕开创的一些科目纳入军校之中,比如制图,数学,等等。还有其他个方面的东西。建立参谋体系。对现在的将领进行培训等等的。 徐辉祖见状,说道:「颍国公有一篇大文章啊。」 盛庸说道:「此事关系到前线胜负,还请世子呈给魏国公。请魏国公他老人家点评一二。」 徐辉祖说道:「知道了。我会将这东西让父亲看看的。但也仅限于此。」 盛庸说道:「那就多谢世子了。」 ------ 「咳咳咳。」徐达爬在软塌之上,让徐辉祖将盛庸递给他的改革方案读了一遍。 徐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背上生疮,被硬生生挖去一块血肉。有一个很明显的凹陷处。之前不觉得怎么样,而今每日疼得厉害。让徐达夜不能寐。 这种情况下,徐达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更多时候都不坐着了。而是爬着。也唯有如此,才让徐达觉得好受一点。 徐辉祖见状立即说道:「父亲,您感觉怎么了?」 「没事。」徐达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虚弱。似乎声音稍稍大一点,都能给他带来负担一样。说道:「老毛病了。」随即问道:「我儿,你觉得傅友德说的怎么样?」 徐辉祖说道:「儿臣觉得颍国公说的对,而今局面如果还不奋起直追,北方恐怕大败,如果那样的话,就要兵祸连结了。」 徐达一耳朵就听出了徐辉祖的想法。徐辉祖想法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那就是他们觉得南京是正统,北京是叛逆,并不是不知道,朱允炆登基这一件事情上,似 乎有问题。而是觉得,不能让战事持续太长时间。 最好速速平叛。对大明伤害最小。 南京与北京相比,自然是南京强而北京弱。支持南京就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徐达说道:「你放心,不会兵祸连结。因为天下大局已定了。天下正统在北啊。」徐达心中暗道:「朱重八,你好狠的心肠啊。」 此刻徐达才算是看明白了。朱元璋的几分布置。 北京做的事情,在南京来做,不杀个人头滚滚是不可能做到的。甚至即便杀个人头滚滚,也不大可能做到的。而北京另起炉灶,就很容易做到了。 同样的军事改革,何夕在北方一声令下,一两个月之内,就能调整到位。而傅友德还没有开始,仅仅有一个想法,就面对各方面的重大的考验。不得不请求各方面的支持。 从这一点,徐达就看出来天下局面的走向了。 徐达或许不清楚其他方面,他太清楚打仗这回事了。 回想朱元璋临终前几年的种种。这何夕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吗? 只是知道又怎么样? 他说出去,且不说有没有人相信,除却让朱元璋名声再坏一点,并没有别的用处,却要得罪未来的皇帝与丞相,说的不是朱允炆,而是朱雄英与何夕。 这样的猜想,徐达只准备烂到肚子里。 不过,对于未来的判断,却已经相当肯定了。 一来是,他对军事判断的自信。另外还有对朱元璋的信任。 后一点,徐达或许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对朱元璋的判断的信任,有时候胜过信任自己。猜到这一件事情,大概是朱元璋留下的手笔,就立即相信这一件事情很容易达成。 只是徐达这样的话,徐辉祖却不相信,说道:「父亲,朝廷各方面胜过北京,这一次北京聚集了百万之众,这百万之众是北京国力的极限,一旦折损太多。将来的战事就不用打了。但是朝廷即便打没一个百万,两个百万,战事还是能继续下去。而今是有一些隐患在。但是有颍国公这样的名将,还有您在。朝廷怎么会输啊?」 徐达淡然一笑,说道:「我不会帮你的。我是我,大明是大明,朝廷是朝廷,先帝是先帝,今上是今上。」 徐辉祖一时间哑然。 徐达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徐达才不会帮南京的。反正他徐达不帮任何一方,魏国公府的地位都是超然的。朱雄英入主南京之后,也不可不能不善待徐家的。 只徐辉祖与朱允文之间。到底有几分君臣之情。 这一点,徐达一点也没有在意。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你想帮忙也可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亲自下场,对傅友德来说,真是一件好事吗?」 徐辉祖沉默了一阵子,叹息一声,说道:「父亲说得对。」 徐达再怎么撇开关系,都无法让人忘记,毕竟是军中第一人。说起来,冯胜,傅友德,乃至韩国公一系的大多数将领,都称得上徐达的旧部。徐达不出手,有意让人淡忘这些关系。 一旦出手了。很多事情都会被人想起来了。 而今徐达闭门锁户,不仅仅是身体问题,也是局面使然。 徐达出面支持傅友德,会引起更广泛的波澜,对傅友德,与傅友德的改革方案,未必是一件好事。 徐达说道:「你真想帮一帮他。你以个人身份,将这个东西,给李祺吧。你与的关系尚可。有些话私下给他说说也是可以的。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做了,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徐辉祖说道:「孩儿明白。」随即,徐辉祖叹息一声,说道:「孩儿就是不明白,朝廷要做 一点事情,为什么就这么难啊?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徐达说道:「之前有陛下。」 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看上去一切都一样,朱元璋换成了朱允炆。大明朝廷就变成这样了。朱允炆维持自己的权威都岌岌可危。其他的事情怎么能做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各家私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三章,各家私心 徐达打发徐辉祖走后,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叫老三过来。」 身边的侍女立即出去了,将徐家老三,徐增寿叫过来。 徐达直接问道:「你在北京有没有生意?」 徐增寿一愣,说道:「没有。」 知父莫若父,徐达一听声音就知道徐增寿没有说实话。又问道:「海上有没有生意?」 徐增寿说道:「也没有。」 「嗯-----」徐达轻轻的嗯了一声。 徐增寿直接跪倒地上了,说道:「都有一点。」 徐达之前说过,徐家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保持中立。是以这些生意能断就断,反正徐家有朱元璋的赏赐,良田万亩,还有各种铺子,在南京城中简直是徐半城,不在乎那一点钱。 虽然那一点钱也是很多的钱。 只是勋贵家与寻常人家不一样。勋贵家的财富是与爵位挂钩的。勋贵的家产一般都是赏赐给爵位的。比如徐达的产业,大多都是朝廷赏赐给魏国公的。这就意味着,这些家产不可分割。 谁继承了爵位,一并继承这些家产。 如此一来,勋贵家的次子,庶子们。就不好过了。 徐增寿私下里做一些小动作,不仅仅徐达知道,徐辉祖也知道。但是都没有说什么。毕竟徐达这年纪,随时都可以走。徐增寿最多能分一点浮财。家产大多数与他没有关系。这个时候徐增寿给自己置办一些产业。作为父亲的徐达,作为兄子的徐辉祖,都不好说什么。 徐达之前没有管。就是这个原因。 徐达说道:「你有没有与北京那边通消息?」 「没有。」徐增寿说道:「绝对没有。」 徐达淡然说道:「是吗?」 徐增寿立即说道:「我只是与邓镇有一些书信往来,决计没有涉及其他,我这里都有底本,不信父亲可以看。」 徐达对自己的这个三儿子最了解不过了。从来知道徐增寿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徐达说道:「邓愈的儿子。是他主动给你写信的,还是你主动给他写信的。」 徐增寿说道:「是他主动给我写信,让我照顾一些邓家在南京的人。我觉得,我们两家多年交情,也就照顾一二。」 徐达说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徐增寿说道:「没有好处。都是基于世交情谊。」 徐达撇了一眼徐增寿。徐增寿在外面说无法无天过,但也不是一个被人拿捏的主。但是在他家老爷子面前的表现,还不如一直母鸡,仅仅被看了一眼,就立即低头,说道:「他在北京给了一些工程上的好处,大概十万元。」 徐达声音不大,但是听在徐增寿耳朵里,就好像打雷一般,说道:「蠢货。邓镇在北京,不过一个俘虏而已。他从哪里有十万两白银?这是北京那边给你的。准备拉你下水,你不知道吗?」 「知道------」徐增寿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坑他们一点钱,他们又能拿我怎么办?」 徐达摇摇头说道:「我怎么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说徐增寿不聪明,寻常人不敢弄出这样的事情。说他聪明。却是小聪明,因小失大。难道他没有想过,有一日,北京得了天下,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是的,即便北京得了天下,也不会对徐家怎么样的。但问题是徐家是徐家,徐增寿是徐增寿啊。 或者,就是因为徐增寿从来没想过北京会得天下。 这与历史不一样。 历史上,燕王妃是徐家出身。这徐增寿与燕王妃从小关系就好。燕王得天 下之后,徐增寿得到更多。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再加上徐增寿不安分的性格,他自然与燕王勾搭上了。 特别是看出燕王有德天下的趋势。徐增寿更卖力气。 但是而今,徐增寿与北京方面可没有这么直接的关系。 朱雄英是知道,徐增寿在历史的表现,所以想办法将徐增寿拉过来做高级间谍的。但是徐增寿这样的人,岂能不明白。他不过吃了糖衣,将炮弹吐出去。 反正有徐达这个靠山在,已经南北两京,彼此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 即便走露了风声,只要没有真的上船了。徐增寿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达说道:「今后安分一点,一些事情该断就断了。不过邓家与我家到底是通家之好。这个关系不能断,甚至要更进一步。或许能给你一个爵位。」 徐增寿一下子愣住。他不敢相信徐达说的话。 他本来以为今日是东窗事发了。却没有想到听到了如此惊世骇俗之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徐达本来不想这样的。但是他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今后也只能好好养了。养得好了苟延残喘几年,养不好。说不定今年就要走。他在的时候,徐家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有事的。但是他走了。 徐家该怎么办啊? 特别是大明正处于这样大旋涡之中。 徐辉祖又太正了。太靠南京这边了。他也改不了了。儿大不由爹,他活着的时候都无能为力,他死了之后,又能有什么办法啊?只能让徐家与北京搭上线。 这个角色,自然由他不安分的老三来承担了。 徐达自然徐增寿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一挥手让徐增寿下去了。 今天思考很多事情,太废脑了。此刻的徐达有几分昏昏欲睡了。 ------ 韩国公府 李祺看着手中从徐辉祖那边拿来的册子。对身边几个老人说道:「几位叔父,你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办?」 这几个人都是李善长留下的老人。 朱元璋对李善长,仅仅杀了李善长一个人。并没有抄家。一些李善长幕僚也活了下来。毕竟,他们依附韩国公府,早就与韩国公一脉,一荣具荣,一损具损了。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而今这些人,也成为李祺最重要的臂膀了。 面对李祺的问题,这几个私下商议了一下。 为首一个老人说道:「少爷,我们不懂军事,不知道傅友德这个想法到底怎么样。不过,却知道傅友德,与徐达都是天下名将。既然有两位的赞许。知道这一件事情定然是可以做的。但是我们决计不能做的。」 「而今韩国府的根基,就是洪武年间被打压的开国将领。唐胜宗战死,郑遇春败绩,傅友德培养新式将领,要代替的人是谁?其中固然有其他各派系的。但也有我们的人。而且我们的人与其他人不一样。傅友德,冯胜,徐达,三人在。将各国公府下面的将领清空,也无所谓。但是老国公当年虽然也上过战场,但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于文事,在军中根基不深,更不要说少爷。国公府的根基就在这些将领上,动他们,就是动我家的根基。是万万不行的。」 李祺沉吟片刻,说道:「那如果傅友德败绩如何?」 这个老人说道:「败了,损失最大的是傅友德。着急的是陛下,而不是我们。不过,傅友德说的真对的话,我们也要未雨绸缪。想办法提前布局。」 李祺说道:「如果提前布局?」 这个老人说道:「将各家的子弟先集中起来,培养他们所谓新兵法。」 李祺说道 :「如此说来,你们还是支持傅友德变法了?」 这个老人说道:「有魏国公承认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轻重啊?只是要时机。」 「什么样的时机?」李祺问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败了才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四章败了才好 「等傅友德大败而归的时候,才是好时机。」 李祺陷入沉思之中。 单纯从私利来出发,李祺这样做是最合适的。 有时候,一件事情正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件事情,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即便正确的事情,如果给自己带来损失。那就是不正确。 小孩子才讲对错。大人只讲利弊。 只是李祺内心之中也有一个担心,他说道:「诸位叔叔,北京那位如果真得势了,可不是我们之福。前线全靠傅友德撑着。如果傅友德败了。对我们也很难说是一件好事。」.. 「少爷,你见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这个老者说道:「北京不过弹丸之地,朝廷有天下之人力物力。如果朱雄英一登基,就尽起兵马,直扑南京。或许还可以一线生机。而他却眷恋根本之地,其他对抗天兵。那就大错特错了。」 「胜负之数,早就已经定下了。傅友德即便败上几场。也不有什么大问题的。朝廷败得起,而北京恐怕胜不起。」 不得不说,李善长给李祺留下的班底,是有能力的。 如果刨除何夕带来的技术进步这个变数,这个判断完全正确。 历史上,靖难打到第三年,燕王就打不下去了。与南军,在大同,辽东,真定,沧州,山东大战。很多地方都是旋夺旋弃。而南军是击败一支,又有一支。 燕王才下定决心,孤注一掷。投鞭南下。一路上也吃过败仗,败到众将士都犹豫了。燕王依旧一往直前。这才真正得已渡江拿下南京。而燕王的控制区域在渡江之前,也不过是从北京到南京一条直线而已。 细细算起来,根本没有多少。 这就是没有工业革命之前的国力对比。 面对拥有绝对优势的朝廷,藩王叛乱最佳策略,就是直入京师。拿下皇帝。 只是,世界多了一个何夕。 国力对比,就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人力依然是衡量国力的重要因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了。 这些人都生活在上一个版本之中。纵然有些人将未来已经解读给他们听了。但是碍于他们自己的知识结构,他们终究无法理解,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才能知道。 此刻的李祺没有想那么多,他被说服了。他沉吟片刻说道:「那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办?我出面反对吗?」 「不。我们不能出面反对,这不利于将来收拢人心。不过我们不反对。不代表别人不反对。」这个老者微微捻须,说道:「将这些内容让方相知道就行了。我就不相信了。方孝孺等人能容忍得了。将来大明军队的中坚力量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那可太笑了。」 李祺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也想看看,这群老夫子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整套军事体系的核心思想与儒学可没有半点关系。更多是对数学的大规模应用,这明显是何夕思路。这些儒臣们对何夕可是深恶痛绝,决计不想让何夕有翻身的机会。 特别是让何夕的思想与军队融合。 如果这样真做成了。那么何夕的一些思想就在大明生根了。 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至于明军胜利与否,他们也不是太在乎的。或者以他们的逻辑,王师本就应该是仁者无敌。所过之处,望风而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是王师的错。而是天下的错。 天下人居然敢对抗君父,对抗王师。那真是罪大恶极。 或者说是将领的错。但决计不是他们的错。 这是道统之争。决计不能让步的。 ------- 李祺会很遗憾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场好戏。 李祺将傅友德奏疏内容,通过他的渠道给了方孝孺。 方孝孺陷入迷茫之中。只能着急自己人来商议。 方孝孺的迷茫很简单,那就是他是相信傅友德的能力与判断的。傅友德提出这样,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计划,越发让方孝孺明白前线的危机。 只是方孝孺能做什么? 这一年来,在南京城中说一句何夕的好。都已经成为了罪过。这样的情况下,且不说,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下面如何执行。单单是,他麾下大部人的意见。他都能猜得出来。 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何夕徒子徒孙们藏在隐秘的地方,苟延残喘。 更不会让何夕的徒子徒孙们与军队联系在一起的。 这种趋势方孝孺自己也无法改变的。 方孝孺让下面人传阅之后,淡然说道:「议议吧。」 「议什么议,有什么好议的。」卓敬说道:「我大明天兵,横扫天下,难道之前能打,而今就不能打了吗?况且,你看看,他们要选的人,什么参谋,不过古之参军换了一个名字而已。且不用圣门中人,却偏偏搞什么小术之流。这些人都是何贼所传的。我不说别的。我就问一句,我问一句,就是真有这么多人能用。你们放心吗?你们就不怕前线大军倒戈吗?」 「此事,万万不能。」 「我看啊,这一件事情,就是傅友德有私心。」 卓敬这一番话,让很多人暗暗点头。 不否认一些文官之中,有能够领兵打仗的人。但是大部分文官对于军事都很茫然的。他们根本不能从,傅友德的改革方案之中,看出什么奥妙之处。但是对于政治嗅觉,却是十分灵敏的。 傅友德在这一件事情,明显的触及了他们这些人的逆鳞了。 卓敬这一刻,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相当一批人的想法。 「你说。颍国公有什么私心?」齐德问道。 齐德此刻是兵部尚书,虽然而今勋贵势大。真正的战略大权并不在兵部尚书手中,但是齐德作为兵部尚书,自然能接触到战场的第一手资料。他也是最能理解傅友德的改革方案的。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他能明白傅友德在军事上有多么厉害。他在军事上算是入了门了。因为只有入了门,才能明白傅友德很多决策的奥秘之处。但是对大部分文官,他们作为门外汉,不懂不说,还不屑于懂。 给出的自然是啼笑皆非的理由。 卓敬说道:「自然拥兵自重。想将前线打军占为己有。从而要挟朝廷,所谓的军事改革,不过是要挟朝廷的一种手段,本质上是对军队的清洗。以达到唯我独尊的目的。」 卓敬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觉得太过了一点。 这傅友德不至于到这种程度。而且即便是要做,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候。 要等平定北京之后,到时候他才有足够的战略回旋余地。 齐德说道:「卓大人慎言。颍国公是朝廷柱石之臣,更是当今陛下的岳父,不是随便能够诋毁的。你无凭无据说着些话,就不怕陛下降罪。」 「我为国除女干,何罪之有?」卓敬说道。 「谁是女干臣?」齐德说道:「你凭什么说别人是女干臣?无凭无据的冤枉人吗?」 两人越闹越僵持。几乎要打起来。 「好了。」方孝孺说道:「今日是来议事的。不是来对骂的。。少说废话,齐德, 你说说的你的想法。」 「谢过首辅大人。」齐德行礼说道:「以下官之见。这一件事情,不仅仅不要反对。反而要大力支持,在陛下面前力主此事。」 「哦?」方孝孺心头一动,说道:「为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死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死结 齐德说道:「武夫乱政,自古以来就是朝廷所担心的。而今军中上下都遍布读书人。从而与朝廷一体。今后,文武一体,就不用担心武将作乱了。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方孝孺听了之后,有几分失望。 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一点。而是他知道,有一个死结不解决。这些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方孝孺说道:「还有人有什么想法?」 卓敬见状,叹息一声,说道:「齐德,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今日在这里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何夕那一套,有用没有用?自然是有的。否则先帝也不会如此倚重何夕。何夕也不能以区区三省之地,对抗朝廷,一年多以来,不落下风。何夕的才华。何夕的能力,都是天下一流的。说国士之才,没有问题。允文允武。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但是他骨子里,就不把自己当做士大夫。这才是他最大的根结。披着儒门的皮,谁不知道他内里长了什么心思。」 「圣学从来,海纳百川,将来取何夕之所长,补圣学之所短,这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方首辅,也在做了。大家都知道。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何夕必须死。何夕不死,而今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在何夕没有死之前。你所谓的想法,是万万不可能的。」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文官圈子里顶尖的。这些人或许有些迂腐,但是决计不是傻子。 很多事情都看得透透的。 方孝孺想办法将何夕的想法进行扬弃。将其中有用的东西,融入儒学之中。从而建立起全新的儒学体系。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的人。 大家也没有阻止。.. 但是这一切的做法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何夕必须死。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但是他们必须承认,不管他们如何改变,都不可能比何夕了解的更加精深。如果何夕活着,虽然可以戳穿他们。何夕活着,他们永远不能得到最终解释权。 很多斗争,不管刚刚开始有多少手段。但是到了最后,就是你死我活,人身消灭。 这就是方孝孺所提出的死结。 这个问题不解决,在面对有关何夕的学说的一些问题上,有太多地方束手束脚了。 既然大家都说开了,一直沉默的丁显也说话了。丁显说道:「傅友德的东西,我仔细看过了。也问了一些人,傅友德是逼得没有办法了。这一件事情,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一战,很有可能会败的。」 「即便而今我们不同意,将来怎么办?战场上可不讲什么道统。如果傅友德一败凃地,恐怕黄河以北非我所有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上上下下该如何交代?」 「总不能还这样吧。」 方孝孺沉吟片刻,说道:「那就让傅友德败了吧。一场大败,上上下下都有了交代了。」 方孝孺无奈做出的了选择。 他此刻需要一场败仗。只有一场大败,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都是少数的。 徐辉祖不理解,这才几年,朝廷上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来。却不知道在朱元璋在的时候,朱元璋一个人就可以拿主意,但是而今,即便是皇帝朱允炆也有自己不得已的为之的事情。 方孝孺更是如此。 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必须顾忌与照顾的人群体。 徐达仅仅是考虑徐家,反而洒脱一些。韩国公李祺需要考虑自己的支持者,方孝孺也要考虑自己的支持者。他的支持者就是强烈反对新法的士大夫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改弦 易辙。首先面对自己人的进攻。 而这种时候,朱允炆会保他们吗?朱允炆能保住他们? 韩国公李祺与朱允文之间,情谊浅薄的几乎没有。而方孝孺与朱允炆之间也不是没有裂痕的。至于丁显。更是全靠圣眷活着,一旦给朱允炆带来麻烦。 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很可能全部失去。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要保全自己。但是这就需要牺牲别的东西了。 方孝孺决定牺牲傅友德大军。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丁显苦笑说道:「诸位,就是败了一场,就真能扭转局面吗?」 丁显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所谓事实能不能叫醒一些人。 方孝孺说道:「各位都抄录一份,下去细细看看,看有什么事必要的。有什么是不必要的。另外,也与下面通通气。可一不可二。」 丁显说道:「大人,我们不反对。这一件事情难道过不去吗?」 方孝孺淡然说道:「我可以不反对。但是丁兄,你能说服陛下吗?」 丁显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是我想差了。」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与傅友德之间有多少信任?丁显最明白了。如果朱允炆与傅友德之间,可以推心置腹。傅友德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寻求朝廷大臣的支持。 正是因为,傅友德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何等的犯忌讳。所以,这才有这样的举动。 上一次,傅友德所要军事改革。朱允炆答应的已经很勉强了。而今还要改革。 每一次改革,都是一场人事大变动。一场场下来。当初朱元璋留下来的老臣,还有多少在军中啊? 朱允炆也承认,他对这些老将们并不是太放心。但是这些老将们彼此制衡,朱允炆还有一些安全感。而今傅友德一家独大。朱允炆哪里能睡得着觉。 说到对,他与傅友德之间,缺少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信任基础。 虽然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信任,也不是太深厚的。 ------ 南京紫禁城前,盛庸忐忑不安。 这一段时间,盛庸付出了他所有的努力。走了所有的关系。要么是不见。要么就见面之后,也不可能改出什么答复。也就是说,在面圣之前这一段时间。他没有任何成效。 而他见面朱允炆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是不可能更改的。 不管,他有没有进展。都必须要面对朱允炆了。 忽然一个小太监将盛勇引入宫中。 盛庸走过层层宫殿,来到了乾清宫。跪在地面上大声说道:「臣盛庸拜见陛下,请陛下万安。」 朱允炆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一直在批阅奏疏。 盛庸跪在地面上,不敢抬头。心中胡思乱想。额头见汗,打湿了地板。 朱允炆注意到这一点,他微微有一些得意,皇宫庄严的气息。与朱允炆控制的场面,给人以压迫感,一般人是抵挡不住的。 朱允文说道:「你来京师几日了。」 盛庸说道:「臣奉颍国公来京,已经------」 「谁问你来做什么的?」朱允炆打断了盛庸的话,说道:「我说你来了几日。」 「七日。」盛庸只能回答。 朱允炆说道:「七日了。七日之间,跑遍了京师所有的勋贵门第。真是好大的动静。」 「陛下,臣绝无他意。」盛庸连忙解释道:「只是颍国公交代臣的事情,事关重大。臣不得不 谨慎以待,寻求元老重臣的支持。」 「那你为什么不来寻求朕的支持?是不敢吗?」朱允炆语气有一些阴森。「还是觉得,这一件事情,朕不可能同意。要有元老重臣来压朕。」 此言一出,盛庸浑身一震,伏地不敢动,立即说道:「臣万万不敢有此念。」 第一百五十六章盛庸面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盛庸面圣 「那你想做什么?」朱允炆厉声说道。随即将手中的奏疏,扔在盛庸面前。说道:「你看看。」 盛庸这才敢抬头,拿起这些奏疏。一一看过去。 不是别的。都是弹劾傅友德的奏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劾领兵大将,成为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的。只要往领兵大将身上堆罪名就行了。 同样不管是真是假。这些罪名,都会成为君王手中用来制衡大将的手段。如果需要用大将的事情,这些罪名都是废纸一张,以示君主之宽宏。如果需要治罪的时候,就是足以覆灭满门的罪名。 此刻的傅友德也是如此。 弹劾傅友德的奏疏,如山似海。傅友德在前线做的事情,从来不是不可指摘的。 只看朱允炆需要不需要而已。 盛庸却没有这个心态。盛庸看过这些奏疏,什么傅友德阴谋造反,傅友德与北京暗通,等等,一个比一个罪名重。顿时惊慌失措了。 他再次伏地说道:「臣敢以性命担保,颍国公绝无此意。颍国公是冤枉的。」 朱允炆忽然叹息一声,说道:「起来说话吧。」 盛庸这才缓缓起身。 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朕岂能不知道颍国公之忠心,颍国公是朕的岳父,颍国公不忠心于朕,又忠心于谁?」 盛庸立即说道:「陛下英明。」 「但是,」朱允炆说道:「你也要为朕想想,有些事情,也要为朕考虑一下。前番国公说火器不足,好,朕给火器,太平铁厂人手多了三倍有余,所产军械南京一件不留全部运到了江北。可以说,南京尽心竭力满足国公的需求。至于这些杂音,也不用去管他们。朕都得起。只是,国公也不能这样吧。去岁是一变,今岁又是一变,去岁之事,朕方才安抚好这些老臣们。你而今又给朕出难题了。」.. 「你也不看看,你们要做的事情。将何夕的徒子徒孙的引入军中,方首辅会答应吗?换这么多的将领。韩国公会答应吗?这不是为难朕吗?这朕完全是做不来的。」 「今日,你给朕一句实话。是不是朕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北边就不会打仗了。贼人就要南下了。」 朱允炆这一番话,说得有软有硬,又留有余地。 其实,他知道盛庸目的的时候,就已经恼怒之极了。很想解除傅友德的兵权,寻其他人代之。但是他思来想去,却找不到能代替傅友德的人。随即又细细研读傅友德的改革,与北军那边传来的情报。 他也相信,这种改革,一定对战斗力提升有很大的作用的。否则的话,北京那边不会费这么大的事情,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北军做的事情,他们就要亦步亦趋的跟进吗? 就朱允炆来说,是不想的。 朱允炆觉得,应当是南京各方面都超过北军,才是正常情况的。而不是作为一个跟随着出现。 如此一来,朱允炆对于傅友德抄写北军的作业,天然的反感。 当然了,这种反感还不影响朱允炆的决断。 但是出于权力巩固的本能,朱允炆不允许北伐军成为一个独立王国,北伐几十万大军,成为傅友德的私兵。现在这些军队自然不是傅友德的私兵。但是问题是,随着傅友德一次一次改革。最后是什么样子? 朱允文觉得,自己不能跟着傅友德的节拍走。 傅友德说什么就做什么?将来傅友德平定北京之后,以新胜之军,举兵南下,难道他也束手就擒不成? 当然了。朱允炆担心群臣的意见。这也是实话。 从政治利 益上来说,朱允炆看不出来,这些人有支持这个方案的可能。朱允炆更不想损害自己浅薄的政治威望,去推行一个人,让傅友德得利,大明其他政治势力都有损失的变革。 同样,朱允炆还不想与傅友德撕破脸。 也要为双方留下一些余地。 于是才有这一番话的出现。 朱允炆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盛庸还能说什么?他总不能说,不如此,北军就不会打仗了。就不能打仗了。那才是真正的挟上。作为大明忠臣的盛庸,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盛庸说道:「臣万万不敢有此念。只是颍国公也是一片忠心,而今北军大举压境。气势汹汹,有百万之众,乃举国之兵。颍国公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朱允炆说道:「那好。朕这就下令,调福建,浙江,靖江之兵共一十三万,湖广之兵七万。江北之兵,悉听颍国公节制。令颍国公没有后顾之忧。为朕破贼。」 朱允炆手中最精锐的二十多万京营大军。没有一点要北上的意思。 盛庸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 盛庸快马从南京到河北,一路上都没有下马。来到傅友德军营之中,下了马连走路都走不稳当了。将京师的一切都告诉傅友德之后,傅友德就安排盛庸下去休息了。 傅友德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良久才叹息一声。 傅友德很清楚,浙江福建十几万,湖广七万,加起来二十万。但是不管怎么调配,在两个月之内,是到不了前线的。两个月之后,大战早就打完了。 盛庸回京回来,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 北京方面在急速整合,大军在迅速训练。沧州,天津等地,联营百里。百万之众,虽然有虚数,但水分不会太多的。 北军的骑兵,已经南下了。双方骑兵以千骑为单位,互相厮杀。遮掩战场。甚至双方呼朋唤友,互相支援,已经有一场万人的骑兵会战了。胜负南分。 这也让傅友德感受到,南军比上北军的另外一点。那就是战马。 并不是说,南军没有战马。 南军的战马牧场都在西北。在甘肃在宁夏,在临洮,在青海。这里的战马,并不比漠南马辽东马差。但是,北军的牧场,就在北京不远,随时可以调配。实在消耗太大了。也可以与燕王做生意。 迅速购买。 可以说,单单从战马资源上,北军是远胜南军的。除此之外,还要看南军战马调配的路线。 傅友德这里缺马,要先向南京申请。南京批准之后,就令西北筹备马匹。西北的战马到了前线。这一路上,要比北京远太多了。 这就出现了一个为问题。同样的骑兵战马损失。北军这边补充速度要比南军这么快一倍。这并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而是何夕对军队后勤更多以商业化进行,有商队采购马匹,就近卖给朝廷大军。 而南军这边一路上所有行动都是官方主动的。官方速度能快起来才怪。 即便前线都急死了。也不妨碍后方慢悠悠的。 这让傅友德更着急了。 原因无他,傅友德这一段时间,想过很多办法,面对北军的新阵法。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点办法,就是骑兵冲阵。 是的,局面不一样了。 在之前面对步兵方阵,骑兵冲阵那是找死。但是而今,步兵方阵变成了很浅薄的三排。火力上是足够了。但是对抗骑兵来说。太单薄了。 也就是说,骑兵冲击横队是有可能冲破的。更有可能,冲破一角形成席卷之势。 也就是,面对这样的阵势,骑兵的 威力再次复活了。 对现在的步兵战术,有更多的威胁。也是傅友德想了很长时间,用来对抗北军步阵的好办法。只是,骑兵也比不上北军。可以想象傅友德的失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军开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军开拔 朱允炆的话,分明是在搪塞他。 所谓的支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即便来了之后,不经历整顿与调整,也未必能在火力密度越来越高的战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火器火器不行,炮兵炮兵不行,骑兵骑兵不行,而今面对对方的总动员,兵力也似乎也不行了。 而且,傅友德通过自己的渠道,甚至知道南京有相当多一批人等着他打败仗的。 内内外外已经将傅友德给逼到了绝境。傅友德想要,对自己有利的变化,一直没有出现。全部是坏消息。 「好,你们都逼我。那就来吧。」傅友德咬着牙暗道。 这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条件也不可能向对他好的方向扭转,那就是提前发动吧。 这其实并不是傅友德的意气用事。 这个想法,傅友德早就有了。 毕竟,他知道北方整合时间多一点,实力就增强一点。而他这边的实力变化,是追不上北军的。之所以不进攻,还在寻找胜利的可能。而今胜利没有其他可能了。只能靠傅友德自己了。.. 傅友德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战吧。 随着傅友德一声令下。本来试探性的骑兵战。开始升级了。 ------ 沧县之东。 此刻有一场合练。 数个卫所编练成的第一军,呈梯次展开。何夕与朱英雄站在热气球上观看。 就看见一道道横阵,就好像是田野里移动的城墙一般。 缓慢而坚定的向南移动。 大炮与辎重几乎同步跟随在后方不远处。至于骑兵,分散在外,作为大军的眼睛控制局面。还有一部分在军司令部。作为机动军队,与预备队。随时准备大战。 一声尖锐的哨子响,却见田野的尽头出现一队骑兵。 这一队骑兵一出现,就以最高的速度冲了过来。 于是无数横队开始变阵。收缩成一个空心方阵。而空心方阵也向心收缩。相距一百多部的距离。形成一个看似松散的阵型。 却不知道,这方阵与方阵的距离,都是计算好的。 都是在火铳的杀伤范围之内。 而第二排方阵更是堵住,第一排的缺口。 一旦,骑兵冲进去缺口。就会在方阵的宽大的缝隙之中,左右驰骋。看上去有很多余地。但其实,都在火铳射击范围之内,而且是那种不会伤及两边将士的恰好距离。 当然了。偶尔有一两颗子弹超长发挥也是没有办法的。 如此一来,战场所需要的空间,比冷兵器时代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如果说在冷兵器时代,在校场上就能演练出大多数战场上的所遇见的情况。但是到了火器时代,就已经不可能了。军事演习这个概念,也就提上日程了。 这一次实兵演练,其实也有军事演习的味道了。但是还有很多地方缺憾。 只是是检验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朱雄英点头说道:「吴老将军,可堪大用。」 这一次会演的是主力是第一军。而第一军的统制,就是吴立。 吴立而今五十多岁了。是辽东老将,很早就跟随叶加征战。还打败过纳哈出。这手腕相当了得。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老将,吸收新鲜事务非常非常快。不输于很多年轻人。 而多年征战培养出来的战场嗅觉。又在很多年轻人之上。 于是,吴立才能从很多将领之后,脱颖而出,成为第一军统制。 这也很得朱雄英欣赏的。 无他,朱雄英发现似乎越是年轻人,他们对何夕就越是崇拜。但是吴立这样的老将们,对于何夕的能力固然佩服,但是决计称不上崇拜。因为他们的年纪,他们完全崇拜另外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 如此一来,朱雄英对于老将们更欣赏,更倾向于老将执掌军队。也不仅仅觉得是老将经验丰富了。 何夕说道:「吴老将军,能得陛下称赞。定然铭感五内。」 朱雄英说道:「朕只需他们奋勇杀敌就行了。」说到这里,朱雄英微微一顿,说道:「姑父,而今兵已经连成了。是不是可以南下了?」 这一段时间,何夕安排的行程很紧。几乎一心扑在组建参谋部上。 虽然而今所谓的参谋部,还达不到何夕想的。但是总算将这一支庞大的军队理清楚了。能让这一支大军,尽可能按照何夕拟定的方案进行战斗了。 而朱雄英这一段时间,也是泡在军队之中,仔细观摩军队的训练。还与恨多下层军官联络感情。 一方面,朱雄英有意加强自己的短板。这个短板就是军事能力,不仅仅是军队中的人脉。 另外一方面,朱雄英也真的想知道,未来这一战,到底有几分胜算。 朱雄英在军中之中厮混的时间越长。朱雄英就越坚定了胜利的信心。在此之前,安陵堡之战,双方火器数量是相当多了。但是本质上,双方是用火器打了一场冷兵器的时代的战争。 而今却不一样了。 虽然朱雄英知道,这火器未来还有很多的发展方向。不过那些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单单是现在。朱雄英就已经肯定。北军已经是一支完全按照火器作战逻辑打造的军队了。 与傅友德的军队已经拉开了距离。 另外,就是百万大军聚集,太消耗军费了。 不管是粮食,还是饷银。总之,当这一段时间的账单到朱雄英手中的事情,朱雄英不知道管财政的杨士奇是什么心态。也不知道何夕是什么想法。但是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一句话,如果按照这个花钱方式。不算何夕从日本带来的那一笔横财。北京朝廷将在今年八月份破产。如果算这一笔横财。北京朝廷将在十月破产。 反正都拖不过今年。 百万大军,说起来好听,但是实际上都是吞金兽。而且是体型特别巨大的那种。 朱雄英已经迫不及待。要用胜利从南朝那边找补找补。否则这一战之后,即便胜利了也只能回去舔伤口了。 何夕的心比朱雄英大多了。 毕竟,有军队在手。还怕没有钱?只要胜利了。有各种办法搞钱。一旦失败了。可就是什么都完了。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上,宁肯稳上一手,也不愿意因为没有准备好。而提前开战。 正在何夕准备给朱雄英解释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一匹马直奔他们热气球下面。看上去是紧急军情。 下面的人也不敢耽搁,立即将军情转入竹筒之中,封闭好。拉动滑轮,竹筒就被提了上来。 何夕打开竹筒之后,先检查一遍,发现是从南边过来的。心中就由所揣测,说道:「陛下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其中。」 「哦?」朱雄英好奇的接过军情,裁开一看。微微一笑,说道:「姑父神机妙算,果然如此。」 何夕接过书信一看,就是傅友德整顿全军,已经开始拔营北上了。 这个时候,北军没有任何回避的可能。何夕虽然还想多筹备一段时间。但是其实也知道,大部分战争都不会等你完全准备好的。而今何夕看来,北军还有很多问题。第一军之所以是第一军,就是训练水平好。 但并不代表,这个时候的军队就不能打仗了。 无非是多死人而已。 在养兵的时候,自然是爱兵如子。而在用兵的时候,自然也要用兵如泥,何夕虽然预感到大量的伤亡,内心之中有几分隐隐作痛。但是也顾不得了许多了。 何夕说道:「请陛下坐镇沧州,大军准备南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八章盛庸临危受命 从天空俯视的话,就看见无数军队滚滚而来,由南想北撞在一起。双方大军接触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是泊头镇。 其实这一段时间,双方战事都是沿着运河打的,是因为战事越打越大,后勤所需要的物资也越来越多,不依靠运河,根本不可能完成。 运河早以成为双方大动脉了。 就好像北洋军阀时期的很多战争都是围绕着铁路线打的一样。、 双方根本没有什么战场可选。 傅友德抢先一步进驻了泊头镇,同时分兵进驻南皮县。 以两地为主阵地,并分兵围绕两地,修建了数个大营。大营坚如磐石。 北军在叶沈的带领之下,在泊头镇以北安营扎寨。同时修建工事,根本没有做出进攻态势。 总兵力不过十万上下,不过其中有大量的火炮。 最多的就是虎蹲炮了。 这是上次作战的时候。下面人反应最激烈的。他们都觉得火铳火力太弱了。密集火力才能杀死人,远不及火炮给力,特别是在防守的时候。 于是,一门高不过膝,长不过半米,两三个人就更扛着走的小炮,就这样打造出来了。直接分配到下面的百户。 不过,在军事改革之中,百户更近似于排长。 这个排长虽然后世军队之中的排长名字一样。 但实际上,就是指三排横队之中一排之长。每一个百户分两门,在横队两侧安置,有胆子大的,也可以抱着火炮前出,放几炮再撤回来了。 而今十万军队,凭借修建的工事。足够抵挡对方的攻势。 而北军真正的进攻,却从两侧开始。 何夕与叶沈,以及很多将领反复商议之后。最后觉得,不要搞出什么太花哨的战略。因为,他们很担心,刚刚组建的参谋部,根本不可能支撑起太庞大复杂的军事行动。 就以军为单位,兵分数路,从东西两翼向南迂回。 这种情况,虽然不在傅友德预料之中,但傅友德也没有多吃惊。 傅友德将盛庸叫过来,问道:「你觉得,这种局面该如何应对?」 盛庸沉思片刻,说道:「只能断其一路,各个击破。」 傅友德说道:「你所说的,也就是我所想的。而今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只是这一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了。愿意为我做这一件事情吗?」 盛庸听了,浑身一颤。 盛庸是有才华的。在傅友德看来,甚至比自己儿子傅忠更有能力与天赋。但是傅忠不死,傅友德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培养盛庸身上。 这还是傅友德一个人的想法。 而今大明老将车载斗量。那一个资历不在盛庸之上。怎么可能轮得着盛庸。 盛庸说道:「末将当然愿意,但是末将担心坏了国公大计。」 傅友德淡然说道:「而今还有什么大计不大计的,不过是死中求活。我在这里主持与叶沈对阵,不可轻忽。分身乏术,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而今的战事该怎么打,空有偌大的名头而已。我只能将此事托付于你了。你只要肯做。胜负如何,我不怪你。」. 盛庸听傅友德如此说。只觉得热血上头,说道:「请国公放心。这一战,胜则还,不胜则死。」 傅友德说道:「人生路还长,不要动辄言生死。不管胜负都行。」 傅友德越是如此说,盛庸越是内心激荡不已。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在盛庸内心之中徘徊。他已经暗暗决定,这一次一定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有些事情不 在言语之中。要看怎么做的。 傅友德继续说道:「贼人兵分数路,你准备从那一路下手?」 盛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贼人兵分八军,每军多则八万,少则五万。有战兵四十余万,后方步骑炮民壮民夫,不下此数。末将以为当选第六军,盖因贼人以编练时间长远而论。其中第一军最强,第六军最弱。第七八两军,合叶沈本部人马,于我们对峙泊头。」 「当攻其弱者。」 傅友德摇摇头说道:「不然。第六军距离运河不过三十余里,灭其一军,又能有什么作用?唯一灭其最强一军,才能令敌人全军震荡。挟此威击其后,引得敌军全军震动,一一歼灭。而且第六军。是显然不可能有这个效果的。」 盛庸心中一动,说道:「国公的意思是,第一军。」 盛庸的视线在作战地图上挪动。 军队是最现实的,也是最实事求是的。什么东西好用,什么东西不好用。他们最明白不过了。因为战场上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南京一切反对何夕的风潮都没有到军中。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何夕造得东西太好用了。比如地图。这也是何夕规范了一些原则。后来的弟子们一一完善,然后由清丈时,完成的地图。 南军与北军用的地图,其实都是这一个来源。 傅友德才不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放弃这么好的地图。 此刻地图上,与运河东西两侧,各有三道黑线,不是别的。就是北军的行动路线。大明尚红。所以标注己方的时候都用红色。这倒是一个统一标准。 而第一军,就是最东边那一支军队,是迂回路线最长。面对敌人最多,任务最繁重的一支军队。 自然也是最强的一支军队,得到加强之后,共有十二个卫,再加上跟谁成建制骑兵卫,还有大量辎重兵,共有八万之众。 运河虽然是南北走向,但是并不是正南正北。甚至可以说,西南东北方向。也就是所,最西的一路北军,正南稍稍偏东方向就是德州了。 而最东面的军队,需要先向南,再向西,走出一个大大的弧线。甚至,第一军的目标也不是德州,而是直入山东,截断,山东方向有可能的后援。 所以兵强马壮。 这也是傅友德为什么选第一军的原因。 傅友德这一段是调集了很多兵马。更是下令山西各路人马出击。奈何拿下晋王这一件事情余波未定。山西只能试探性的出兵,做做牵制而已。 要想真正出大兵,需要在清除晋王余毒之后了。 最少要好几个月。 否则军心不稳,出兵也是帮倒忙。 且不说傅友德兵马少余北军,单单说一点,那就是傅友德不可能如北军一样兵分数路。一对一抵挡。无他,何夕与叶沈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北军的战术体系决定了。三五万人,可以做为一支独立的战略兵团存在。增加人数,非但不能增加战斗力。反而影响战斗力的发挥。 甚至为了防止恶战消耗太大。特别做了加强。 将军队分开,并不是将实力分散了。而是让战斗力更好的发挥。 而傅友德这边并不是一样的。傅友德对于军队并没有进一步改革。也就说,在相同数量之下,北军比南军更有战斗力。分散开来,一路抵挡一路,是绝对是每一路都要战败。 而集中兵力砸其中一路,想要取得一场大胜,从而挽回局面。是傅友德唯一的选择。 杀鸡儆猴,杀得这只鸡就要足够有分量。而且,有机会。整体上来,第一军事最有实力的一支,也是偏离主力最远的一之。 自然进入傅友德眼中。 傅友德目光温和的看着盛庸,说道:「正是。」 盛庸顿时感觉有压力,呼吸急促了几分,但而今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他说道:「第一军,就第一军。」 第一百五十九章吴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九章吴立 吴立五十多岁,一身铠甲。依然有白发从头盔下面偷偷的冒了出来。 他坐在马上,极目远望。 却见十几里都无遮无掩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河北平原,地面起伏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很远很远,几乎能看清楚的完整的地平线。 此刻,数万大军,十几个卫在的指挥之下,次第进军。 所有卫所军队都是呈三排纵队前进,每一个纵队之间,相隔百余步。这百余步,也不是完全空档的,有很多马车就在纵队与纵队之间的空间行动。 每一个纵队,其实都是一个营。每一个营千余人,每一个纵队都有里许长,整个队伍延绵数里。而这样的行军队列,也不仅仅这里。 其他地方也有。不过,那要有望远镜才能看见了。 吴立心中红暗暗思索:「这个办法,似乎不大行。还有改进的空间。」 吴立如此布置行军,也是有深意的。 纵队行军,周围有百余的空间,也就是说,一旦遇到骑兵袭击,就能立即转换为方阵。而百余步的距离各纵队转换为方阵之后,是一个可以互相支持的距离。 而纵队之中的马车队,辎重队,也能在方阵的掩护之下。 只是数万人行军,队伍有些太拥挤了。吴立不得不将整个第一军,分成前军,中军,后军,三部分。这才将全军安置好。不至于,军队绵延数里。 首尾不能相接。 其实,这也是军队火器化之后,一个重要变化,之前冷兵器交战,几十万进行,只要安排好道路,不拥挤在路上就行了,安排好食宿就行了。 而今要考虑火力空间。 彼此之间不互相影响射界。否则,一旦遇见敌袭,很有可能自己与敌人混在一起,手中的火铳根本不能开火。 形成混乱的局面。让人抓住破绽。 不过,这些东西。这一段时间整军太过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定下规章。如何行军这一件事情,只能任下面人自由发挥了。 而吴立之所以能被选中,作为老将担任起第一军的重任。就是吴立虽然年纪大了。理解能力下降了。但是他却一直琢磨,喜欢学习。 他原本是草莽中人,打仗全靠勇猛,后来跟随长枪军谢家事败了。虽然跟随明军打满全场。但是都没有什么主要任务,更多是给其他人打下手。这才起了学习之心,刚刚开始学习的兵法。后来与纳哈出交战的时候。 吴立当时正在辽东修建城池,立足未稳,纳哈出骑兵来袭。城池未完。吴立令人当城墙缺口列阵,纳哈出来攻的时候,忽然让出缺口,弓弩手从城头上,箭如雨下,让纳哈出骑兵大惊,就亲当锋矢,带头反攻。一举将纳哈出击败。然后援军云集,纳哈出只能退出辽东。 已经有智勇双全的感觉了。 后来何夕来辽东,吴立受命屯田,非常得刘璟看重,就是因为吴立在屯田这一件事情很下功夫,得到的成果都比别人好。 甚至刘璟一度想让吴立转武为文,给他打下手。 但是吴立才不干的。 吴立倒不是看不起文官,毕竟天下太平,吴立不觉得将来有什么仗打,他也年纪大了。今后估计也不能上战场了,文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吴立戎马半生,身上还有一个世袭千户,这是可以传之子孙的富贵。他岂能放弃? 而何夕后来编练新军,在原来的将领之中选拔合适的将领,做出一分考题,让下面人做。大多数都是数学问题。无他,军队现代化,或者近代化。本质上,是用数学代替经验的过程。 只有有数学底子,很多战术都很好理解的。炮兵射击射程频率,决定了炮兵阵地应该怎么建设。火铳的射程频率杀伤力,是所有火铳军阵的根基所在。 不理解这些东西,很多东西,根本无法沟通。 而吴立是其中数学底子最好的一个人。 毕竟,何夕组织的屯田想要做好,是需要理解何夕的思路的。而何夕的思路之中,本来就有大量的这样的内容。. 有了这些准备,才有了吴立而今的脱颖而出。 「报。」一名斥候飞奔到吴立身前,说道:「第三军王统指报一路平安。」 吴立说道:「知道了。也回他,一路平安。」 这也是吴立确立的规定。第三军就在吴立以西三十多里处。为了防止被个个击破。每一个时辰,都要有他探马来回禀报一次。 确定对方的情况。 这种联系中断一次,可能是探马路上遇见什么事情了。中断两次,就很危险了。中断三次,几乎可以确定,对方遇见了敌人。就要针对性侦查了。 「报。前军已经到了浮河。」又一个斥候飞奔而来。 吴立说道:「令前军就地扎营,修建浮桥。并营造营地,等中军,后军与之汇合。明日再渡河。」 其实而今才不过是午时刚过。 下午还有大把的时间。只是吴立太过谨慎了。 虽然说浮河并不是一条很宽的河流。但是他依旧担心被敌人击于半渡。宁肯用一天的时间,搭建浮桥。以求明天,大军一起渡河。 这里所说的浮桥,并不是一座两座,最少三五座,才能让大军尽可能快的通过。 不至于被浮河分成两个集团。 「是。」身边的斥候道。 吴立又看看河北平整的土地,心中暗暗一叹:「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 而今是春末,大军如此行军,自然不可能仅仅走道路,必须在田亩之中开出路来。只是如此一来,这些麦田,几乎是完了。 但又能怎么样啊?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 「这是属乌龟的吗?」盛庸暗骂。 盛庸对于第一军做了很多攻克。此刻的他带着三五个护卫,就隐藏在浮河南岸,用千里镜偷窥浮河北岸,却见浮河对岸,无数人在安营扎寨。 附近有树木的,将树木砍了做寨墙。 如果没有足够的树木,将大量辎重车横成一列,形成一道防线,外面在挖上壕沟,矮墙之类的。如此一来,营地就有了雏形。 吴立打了半辈子仗,最是老道不过了。安置扎寨的基本功,更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 这也罢了。盛庸本身就没有想过袭营。 只是,河道边上大木桩,却引起了他主意,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用来搭建浮桥的。单单他能看见的浮桥就是十座。 也就是,吴立会让军队尽可能快的通过这一条河。 盛庸想要击敌半渡的想法,几乎不可能了。 当然了。吴立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浮河算不上一条大河,搭建浮桥也很容易。 就在盛庸想要再看的时候,忽然身边的人说道:「大人,对面的夜不收过来不少。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营地外围自然要有骑兵警戒。只是只能渡河的骑兵很少。疏漏很大。但是而今不一样了,既然已经安营扎寨,腾出手来了。自然更多的精力投入对岸的警戒了。 盛庸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伏击对方的想法,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危陷入别人控制之中,说道 :「撤吧。」 于是,盛庸只能带着几个护卫翻身上马撤走了。即便盛庸如此小心,依然让北军探查到这里的动静。只是对面有大军的接应。几个斥候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冲过去。 不过,即便这样盛庸也算是暴露了。 这里大股骑兵出没本身就很可疑。 第一百六十章第一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章第一军 吴立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吴立立即有了判断,他觉得,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战,就要开始。 不过吴立对谁都没有说。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因为他更明白,他能准备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剩下要看对方的反应了。 ------ 「兄长,你觉得第一军怎么样?」金镇说道。 傅友德让盛庸来对于第一军,更有近十几万人马。自然不可能将这么多军队完全给盛庸,下面自然也有辅佐的人。只是为了让盛庸能够指挥,只能派一些资历浅薄的人,如果派了老将。 盛庸能不能指挥的动,就是一个问题了。 金镇就是其一,虽然上一次败了。毕竟是傅友德嫡系,再加上身上有爵位,虽然有所惩罚,但不至于一棒子打死。 盛庸说道:「第一军战斗力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吴立这个人滴水不漏。想要赚到他的便宜,几乎不可能了。」 「现在不要有其他想法,就堂堂正正的一战吧。」 盛庸原本想过伏击的,这里几乎都是平地,根本没有适合伏击的地形。而且双方都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遮掩。盛庸能隐藏锋芒一直到现在,还不别敌人发现大军行踪,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这种情况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北军发现南军主力,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盛庸为什么要亲自去浮河查看。就是因为浮河这一条河,是附近最适合伏击的地方了。 既然浮河不行,其他地方就更不行了。 剩下的只能主动进攻了。 原因很简单,盛庸是来打歼灭战的,不主动进攻打什么歼灭战。 而且一旦给吴立足够的时间,让吴立建立起工事来,这一战,就非常难打了。 金镇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盛庸说道:「现在。」 金镇大吃一惊,说道:「现在。」 盛庸说道:「对,就现在。」 虽然说,盛庸明白立即浮河伏击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击敌半渡的核心要诀在于,利用河道来分割敌人,从而达到以多打少的目的。 而今这个目的达不到了。 因为浮河分割不了敌人。 但是浮河依旧是有作用的。浮河可以让对方行军速度变慢。毕竟即便是在浮河上建立起再多的浮桥。也比不上平地。从而延缓对方的集结时间。 虽然说,北军的行军序列,是随时准备对抗骑兵袭击的。 但是能不能对抗得了。依然是一个考验。 所以,盛庸觉得,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优势的。 只是优势太过小了一点。只是而今仅仅是这一点优势。也要抓住了。 随着盛庸的一声令下。大战正式开始了。 芦苇荡中。 这里距离金镇与金生玉上次交锋的地方相距并不算太远。海边蔓延这些芦苇也是用来说煮盐的燃料,沧州长芦盐场,也是很有名的。只是而今还是全盛时代。 金镇上一次因为芦苇荡吃了大亏。 这一次他用心在此。 金镇按着自己的战马,让战马躺在地面之上,战马觉得很不舒服,时不时的打一个响鼻。更用脑袋去拱金镇的手。 金镇一边安抚着战马,一边安抚自己紧张的心情。 随着前面一声鹧鸪哨响起。 金镇一声令下,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冲了出来。 随即无数尖锐哨子响起。 因为是伏击,鼓乐什么的都不方便携带,哨子这东西是最方便的。于是也成为了南军骑兵标配之一。 无数骑兵冲出了芦苇荡。 首先面对的不是别的,就是警戒的骑兵。 这些骑兵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就被滚滚骑兵给淹没了。随即,骑兵冲向了正在行军的第一军。 此刻第一军的反应,并不愧对他们的番号。 几乎在骑兵出现的同时。所有军队开始变阵。一个个由纵队变成空心方阵。而空心之处,不是别的就是辎重与火炮。虽然骑兵接近,除却一个营地,在变阵的时候慢了一拍,随即被无数骑兵冲散。有数百人死在马刀之下,另外一部分残兵逃到另外一个方阵之中,被接受起来了。 也就是说,金镇这一场伏击,只带来这一点点战果。 这让金镇很失望。 其实就盛庸的想法,他根本没有想过,骑兵能冲击敌阵有什么战果。骑兵要做的就是迟滞敌人行军的速度。从而给后军创造机会。而不是直接进攻。 只是金镇太可望战功。这才想获得更多的。却没有想到遇见了这样的情况,不过,他也不失望,而是迅速大军向北。一路上遇见的所有步阵都已经整顿好了。 是完整空心方阵。在刺刀与火炮的加持之下,简直是坚不可摧。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行军的原因,这些军队前后的间距有一点远。虽然说,彼此尽可能靠近。但实际上,这一个个方阵,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散路在行军路线之上。. 虽然一个看上去是刺猬。 但到底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这个时候,盛庸大军正在快速向这里前进,不仅仅有足够的步兵,更有足够多的火炮。 盛庸只能能将火炮带到战场之上,那么在绝对优势的火炮与骑兵,步兵之下,这些步阵都不是对手,盛庸要做的仅仅是收割而已。 而此刻,吴立也明白了盛庸的想法。 首先,吴立暗暗自责,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没有想到盛庸居然来这一手。但同时他就将这些懊悔扔到一边了。无他,战事已经开始了。这些情绪根本就是无用之功了。 前军有三分一的兵力。大概有两万之重,四个卫所。如果真的被吃掉。对第一军来说,是一个重大损失。也会可能让第一军第一战斗败阵。 影响整个大战。 而吴立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迅速到达战场。 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盛庸也达到了他的目的。那就是在平原上展开一场大战。对于无休止的冒着密集火力进攻对付的营地。这样的事情,盛庸早就不想做了。 吴立就在浮桥之上下令,:「全军上下全部轻装,将重炮也丢到浮河以北。」 「各营以空心方阵向南挺进,遇见敌人不许停下来,继续进攻,直到与前军汇合。」 「另外通报所有人,我军遇敌。而是敌军主力。」 随着吴立的命令流水一般的发了出去。无数明军,组成一个个方阵,缓慢的向南行军,他们距离前军并不远,不过数里而已。甚至能听见前面密集的火铳声。 但是这数里之遥,就好像是天堑一般。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 首先是,行军对列不一样了。 纵队行军是最方便的。行军速度也是最快的。方阵行军就不一样了,要注意前后左右的配合。行军速度能快起来才怪。 更不要说,盛庸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了。 南军的骑兵,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过来。 这些骑兵自然不会去 冲击步兵方阵,在火铳之下,冲击方阵并不是说没有用。但是大多数时候都送死。 但是只要绕着这些方阵转上一圈。所有方阵都要保持警戒状态,否则这样虚晃一枪,就会变成真正的进攻。到了那个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而保持警戒的时候,是很难保持行军的。 毕竟一个个火铳上膛,准备发射,一边要求大军行动不停,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整的任务。 不过,吴立并不是没有反应的。北军的骑兵也上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浮河南岸会战 北军的骑兵冲上来之后,局面并没有好转。 虽然说,北军的骑兵总数要胜过南军,但是这个优势并不明显。毕竟,在洪武年间,因为漠南辽东的胜利,马匹对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这也导致了骑兵数量激增。 虽然说北京方向是重点骑兵部署地区,但不代表大明其他地方就没有骑兵了。 只是具体到这个战场就不一样了。 北军的骑兵是多。 但是要分散到很多战场,因为骑兵虽然已经不是战争的主导力量了。但并不是说骑兵没有用了。并不是,骑兵在这个时代依旧很有用。 特别是线列阵提出之后,单薄的阵线,能最大力量的发挥火力优势。但是同时面对骑兵又过于单薄了。骑兵冲阵的威力,在面对密集的步兵阵势与火器加持,已经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面对线列阵,并不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而对付骑兵最重要的武器,依然是骑兵。 所以,每一支军队都需要配属骑兵,叶沈手中还有一定的战略机动兵力,最好也是骑兵。 这种情况下,第一军有万余骑兵已经是待遇相当不错了。但是南军可不一样啊。 傅友德将盛庸当成了胜负手。自然能加强盛庸就加强盛庸。盛庸所部有三分之一都是骑兵,有近五万骑兵,这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支重要的战略力量了。 所以,即便北军的骑兵上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北军骑兵根本不敢脱离步阵与南军骑兵厮杀。 无他,比起北军步卒上与南军已经拉开了代差。而在骑兵上面却不是这样的。双方并没有实质性的差别。 骑兵战斗力基本相当。 对方有的,自己也有,自己没有的。对方也没有。都属于老式骑兵的混战厮杀。 这这种情况下,数量优势就更重要了。 不过,骑兵的出现还是有好处的。 那就是,骑兵与步阵汇合,让敌人不敢靠近步阵,如此一来步阵的行军速度立即加快了。但是即便如此,也需要大概一个多小时才能进入战场之中。 这一个多小时就是对前军的考验。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即便在骑兵的骚扰之下,各营也在向彼此靠拢,形成了一个完整大方阵,这个大方阵之中,都是这一个个小方阵组成,总共有十几个小方阵之多,可以对应四面八方的敌人。 而这个时候,盛庸所部已经到达了战场。 其实盛庸之所以这么慢,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大炮。 一共有五十多门轻便的大炮,都是上一次大战之中获得的战利品,是北京铁厂生产的优良产品,如果不是这些大炮,用太平铁厂的大炮更难到达战场,因为太平铁厂的大炮更加难以移动,他太重了。 盛庸见状立即让大炮准备,经过一柱香的准备之后。 大炮开始了第一声轰鸣。 一枚炮弹打了出去,直接在步兵方阵之中,打出一道血胡同,因为空心方阵,这一道血胡同,其实仅仅打死六个人而已。但是大炮轰鸣的震慑,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上天的无奈。 让北军的军心大受震撼。 一时间有一些骚乱。 这些人虽然不是新兵,但是面对这种站直了被动挨打的情况,依然是没有见过的。 自然有些吃不准了。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大炮并不是一个。是很多门。几十门大炮如果面对一个方阵,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轰。」的一声,也是一声炮响。是方阵之中, 一门大炮推了出来,进行反击。 只是这种反击效果并不是太好的。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大炮准头不好,根本不可能瞄准大炮,用来打步兵方阵自然是一打一个准,但是以炮制炮,还差了很多很多。 只是这一声炮响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这个作用不是别的。就是壮胆。 不要小看了这个作用。 大炮不大可能有是战果,这个规则也是拿破仑时代得出的。很多将领同时表示,用大炮打大炮,比不上用大炮打方阵。除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考虑以炮制炮,这是最劣后的选项。 但是这些东西,将领知道,士兵们不知道。 对于士兵们来说,被动挨打是最伤士气的。面对敌人对自己的攻击,只能等死,这种情况太不安了。太伤士气了。但是如果说在彼此互相杀伤的情况下,我死,你也死。 这种情况下,士气尚且能够维持。 所以这样的反击,与其说是为了攻击对方的大炮,不如说是,振奋自己的士气,让将士们能够坚持下去。 盛庸见状,立即下令,选敢死队,手持火药包,去将这个炮位给炸了。 因为火炮在方阵之中,时候无法开炮的。毕竟太近,射界不够,要想打敌人,先打死一排自己人才行。只有将火炮转移到方阵外面才能开炮。 如此一来,这火炮就没有了方阵的保护。 虽然骑兵想要冲过去,还要面对种种的困难。比如说很多射击,但并非没有可能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立即有人冲了出去。带着火药包,冲进方阵一侧;只是很快被火铳掀翻在地。连人打马给打死了。虽然又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前文说过,滑膛枪,全靠密集射击打人。也就是说对于单个目标,效果并不好。所以到了第三个,似乎是运气用完了。 一声巨响。火炮身边的火药殉爆了。 将这个火炮给掀翻在地。 一时间这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战场。 就当盛庸要发起总攻的时候。却听鼓声隆隆。他远远的一看,原来是第一军的中军与后军到了。 前军立即开始撤退。 之前之所以不撤退,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无他,大军一下子被伏击,被敌人合围。这种情况下,上上下下的军心士气都忐忑不安。 而撤退又最注重这一点。 这种情况下撤退,一个不好就变成的溃退。 而今却不一样了。后面的援军已经来了。大家都有了主心骨。这种情况下撤退。才有了可能,大家才不会慌,不会乱。 只是这个时候,盛庸也下令开火了。一门门火炮轰击步阵,各路步兵蠢蠢欲动。 吴立也做出了决断。那就是骑兵立即上前,冲击敌人的炮兵阵地。 这可不是一个好做的事情。 首先敌人有骑兵优势。 想要冲击敌人的炮兵阵地,首先要面对的是敌人的骑兵。这可不好办。 当然了,骑兵与步兵不同,没有什么坚固的阵地可言,一心想冲过去,并不是不可能的。 其次,就是盛庸对炮兵的保护是相当的到位的。 这里并不是与前军一样。前军是因为突***况,连一个像样的方阵都没有。更不要说布置炮兵阵地了。根本没有预留,这才被轻易的压制。 但是盛庸怎么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所以,在炮兵阵地之前,有着密集的步兵防御。 骑兵冲击步兵方阵是什么下场? 不仅仅是南军骑兵冲击北军步阵是这样,翻过来也是一样的 。 这几乎是一个死亡的任务。是用万余骑兵来换前军不被吃掉。但是即便是死亡任务,也必须去做。 背后的利弊得失,并不是军人去想的。 于是,北军的骑兵只能立即南下,冲破了南军骑兵的阻拦,对着南军炮兵方阵发起了冲击。 南军的步兵立即上前,一层层的火铳架了起来,面对来袭的骑兵,他们毫不犹豫的开火。 第一百六十二章鏖战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二章鏖战开始 火铳迸射,白烟四起。 一时间,能见度非常低,每一个人都看不见对面的人影。 但是在南军火铳稳定发挥。火力连续不断,一阵人仰马翻,只是南军骑兵依然前仆后继,甚至有十几名骑兵冲入南军的刺刀阵中,随即被无数刺刀扎在人身马身上。 大概有十几分钟后。 一声尖锐的哨声,马蹄声渐渐平息了。 然后火铳声才算是停止了。 当硝烟散去,战场之上遍地是人尸马尸,尸体一层一层的。还有一些马儿滞留原地不肯离开,是因为他的主人已经成为地面上的尸体之一。 盛庸一眼扫过,就大概估计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大概有两千多人。 不要小看,这两千多人。 第一军所属骑兵,仅仅万余骑。加上之前面对南军优势骑兵,战损不少。战损超过了三人。 其实,这一次绝死进攻,并不是上面下令停下来的。而是他们进攻不动了。上面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大部分军队,在伤亡超过三成之后,就丧失了进攻的欲望。进入崩溃倒计时。那种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很多时候,只是口号,除却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之外,几乎不存在这样的军队。 并不是没有督战队什么的。 但是督战队是不可能,违逆大势,否则逼急了,回头杀督战队又不是不可能。 不过,拖了十几分钟,已经够了。 盛庸看得清清楚楚的,前军与中军已经汇合在一起。 方阵在第一军本阵之前,变为纵队,从方阵的缝隙之间,撤入方阵之中。第一军成为了一个整体。 这个时候,真正战斗才刚刚开始。 盛庸之前想办法搞出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盛庸看了看太阳。 太阳正悬于中天,正午时分。双方都有相对充沛的时间。 ------ 吴立在军阵中间,对自己的军队进行盘点,整整一个上午的厮杀。总计折进三四千人。 最严重的是骑兵,骑兵最后的突击,让骑兵损失惨重。这样的情况下,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军心士气。今天一战,吴立不准备让骑兵参战了。 三成折损,看似不高,但是这不是平均三成,而是整体三成,算得某一队,很有可能整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也有可能只有一两个人活下来了。 这种情况下,给后面人精神压力有多大。 看着前面的一个个去送死,还不能给对方带来什么伤亡。 这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精神压力。 必须让他们缓一缓。 吴立心思很简单,友军就在三十余里外,即便以战斗队形,一日之内到不了,在后天也能到达。 他们这么多人,抱团自守,决计不可能让对方一天就拿下来了。 时间在他这边。 他又何必着急。 随即,吴立一声令下。 一个个小方阵展开。形成层层叠叠的横队。横队与横队之间,留有相当的距离,既是火力通道,也是骑兵,或者炮兵进出的路径。 随即,在第一层横队后面,数千人全部取下火铳,拿起工兵铲,开始就地挖掘起来。 挖掘壕沟,修筑工事,在工兵铲的作用下,是非常快的。 如果,盛庸无动于衷,吴立不介意原地修建一座城池来。 这是盛庸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但是事到如今,只能硬吃了。 盛庸 一声令下,南军步阵开始行北军行进。 虽然说,傅友德不可能在全军推行北军的改革,但是在某些军队之中推行还是可以的。而今的南军军阵,与北军的相差不大,也都是三列横阵。 只是在指挥上,盛庸要比吴立辛苦多了。 虽然吴立的参谋体系不算完善,但是吴立最少有一个专业的参谋体系,吴立只需下达大概的命令,自然有将吴立的命令分解成具体的命令,传递给下面的各单位。 而盛庸虽然也有自己的幕僚团体,但是与专业参谋团体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各方面都差了很多。 不过,盛庸能将南军指挥的井井有条,可见盛庸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而且,北军的中下层军官都是经过培训的。而南军却没有经过培养,很多都是急就章的上任的。于是,整体上,南军的阵型就比北军混乱的多。 具体就表现在,南军的横阵行走一两百步就必须有一个整队的停顿。而北军能基本保持队形不变,就有一点点小问题,也在能在行进之中解决掉。 双方军队,越来越近了。 以北军每千户五门步炮,这一次总共带出来二百多门炮。不过这炮最吃辎重了。在轻装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丢到了浮河北岸。 而此刻吴立手中,只有一百多门火炮。 不过,即便一百多门火炮聚集起来的威力,也是相当可观的。 虽然南军越来越近。 吴立一声令下,前面的横阵立即转变为方阵,露出了后面的炮兵阵地。 一门门火炮开火。 横阵可以有效减少火炮的杀伤。 比如,实心炮弹很有可能,打在横队与横队之间的缝隙之中。即便是弹跳,也让过了横队。当然了,这个情况的几率不大。但是平均每一枚炮弹打死的人数量也不高。 特别是这里的土地,都是农田。 农田并不结实。打在地上,很多时候是形不成跳弹的。.z. 于是,面对对面的火炮,南军只是顿了一顿,继续前进。 一百多门火炮,在宽得数里的阵线上,也显得稀疏了很多。 火炮集中,这个概念何夕是提出过了,叶沈也知道。但是奈何,这年头的炮手都太差劲了。大多数时候是平射。所以,火炮发射的时候,前面是不许有人的。 但是,其实火炮是可以抬高炮口,越过前面的人群,直接打过去的。 奈何,大多少炮手都做不到。 毕竟,对于北京来说,生产火炮是很容易的。培养一批专业的炮手,是相当不容易的。而火炮集中射击,必须有精通数学的专业炮兵指挥官。 否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因为集中的不是火炮,而是火炮的火力。可以分成好几个炮兵阵地,但是要打击同一个地方,也属于火炮集中。 但是这样的炮兵人才,北京方面还没有培养出来。 或许有少部人能做到。但是奈何,也需要下面精锐炮手来配合的。 当大多少炮手都不合格的时候。这种战术,还是先等一等吧。 于是,就有了而今的样子。虽然炮声隆隆,但是南军行军速度,并没有变慢。 随即,南军火炮也开炮了。 南军火炮是布置在南军两翼,在骑兵的护卫之下,提前到北军军阵两角外一两里的地方,开始轰击。 面对南军的火炮轰击。 北军士卒,也是屹立不动。 南军的火炮远远的少于北军。北军分出一部分火炮轰击南军炮兵阵地之后,南军炮兵阵地射击频率也就没有什么快了。 双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北军所有的火炮为之一顿。 所有火炮都停了下来。 还不等南军反应过来。 火炮一阵齐射就开始了。 不是别的。就是榴霰弹。装在铁罐之中钢珠,被打上天,然后从天空喷射而下。 每炮都能覆盖一两个平米。 虽然有很多炮都打在空地之上。但是依然有很多炮打在横队之上,只一瞬间,这些对列之中,就空了许多。 盛庸见状,忽然浑身一紧,压抑的几乎无法喘息。 这种情况,他是知道。他也早就有所预料。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只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依然难以承受。 第一百六十三章人海战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三章人海战术 盛庸不是不能接受死亡。而是他实在难以接受这种死法方式,大丈夫冒锋踩刃,喋血沙场,此乃本分。什么时候,生死却悬于对方手指之间。 这让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代表盛庸从小,苦练的弓马骑射之术,一日之间变成了笑话。 如果在原本战场之上,盛庸这种从小练习弓马骑射的将才。再带着一小队精兵,在万军之中,都敢杀一个来回。历史上靖难之战中,屡屡有燕王与大军走散的记录。就是因为燕王本身用的就是这种战术,一员猛将带着数百精骑,就足够撼动步兵方阵,一旦破阵,剩下的就是驱赶败兵冲击敌阵。势如破竹。 这才是盛庸所想要的战争。 所期盼的战争。 虽然说,何夕叶沈,还有傅友德等人都进行了军事改革。但本质上,一个主动,一个是被动。何夕等人是主动以军事改革,寻求更多的战略优势。而傅友德,只能被动用军事改革来挽回局面。 两者出发点不同,对火器大规模使用的心态就不一样。 何夕与叶沈等人都是满怀其他的进入新时代。而傅友德等人是被时代踹进来的。 如果有可能,傅友德等人是想将一切都留在过去。只是不可能而已。 盛庸的心情如何复杂,他此刻也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自己的决断,他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此刻他的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一丝丝软弱。有的只是满目的血色。 盛庸下令,各部只许进不许退。令骑兵督战,敢回顾者斩。 随即令炮兵阵地前移。 就在这个时候,北军也进行了最后的变阵。 原本是方阵变成了横阵。将炮兵阵地挡在后面。 双方进入彼此的射程之中。 首先发声的不是别的,而是虎蹲炮。 这家伙的射程与火铳射程相差无几,但是火力密度却差了老远,虽然跟随每一个百户的虎蹲炮也不多。但是此刻足以达到效果。 每隔百余米,就有一门虎蹲炮开火。 顿时对面第一列横阵倒下去很多人。 对方也开火反击了。 双方对射。 在不足百步的距离之内,尸体连连仆倒。 南军首先承受不住,有几个败退下来,虽然被一队骑兵就地斩首。 随即第二队,第三队,乃至后面的数万大军,滚滚而来。简直没有尽头了。 盛庸早就下定了决心。 此战不将对手的血流干,就将自己的血流干,并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但是在火铳战法上,北军显然要比南军成熟。 当北军第一列承受的伤亡足够多的时候。 一声令下,第一列立即撤退,顺着后队留下的痕迹。撤到后面了。 随即,又面对火炮一阵轰击。 然后第二列生力军已经到位,与南军继续对射。 这就是后退决战法。 从整体上来看,北军是层层后退的。尽可能保持与敌人的距离,用火力杀伤敌人。 这种战法层次分明,要求中下级军官必须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撤退的时候,也不混乱。特别是后一点,尤其重要。 要知道。撤退标准就是达到一定的伤亡比例。再打去就可能崩溃的情况下,才让撤退的。 这个时候,一旦失控,撤退就变成了溃退。 那就大事不好了。 但是一旦做好了,就能给将士们更多信心。让他们知道,他们始终是有退路的,上面不会看着他 们被打光的。虽然战场上,谁都会死。但是火铳对射,更多是运气,看谁倒霉。只要能坚持下去,上面就会给一条生路了。 如此一来,北军反而能比南军承受伤亡。 这种种安排之下,北军与南军的伤亡比,大概在一比三。死三个南军,才有可能打死一个北军。 而盛庸也看到了北军阵法精妙之处。但他没有办法更改。 一方面,中下层军官都是冷兵器时代成长起来的。对于火器打法其实并不是太熟悉的。更多是文盲,他们对新知识接受程度很低。 这种在枪林弹雨之中,变阵自如能力是完全没有的。 这不是一个人的能力,而是一个体系的能力。 在战场上,营官千户,排长百户等这些军官,必须站在队列一端。指挥射击,他们面临的危险一点也不比冷兵器时代冲阵的军官差。 甚至还大。 原因很简单冷兵器时代军官,都有很好的装备与盔甲,在战斗之中,很难被杀死。但是火器时代不一样了。即便还有盔甲,面对火器,很多时候也并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在滑膛枪时代,他们与士卒一样,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不过是赌自己运气好与坏而已。 细细算来死亡概率还要更高一些。 军官战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时候,而即便军官战死,北军的变阵也没有变形,因为有足够的替补军官。 虽然何夕与叶沈一直觉得军官非常紧张,但是,总体上还是勉强够用的。而第一军作为第一个编练成功的军队,多以辽东卫所组建起来的。士卒之中有很多高丽人。 他们在辽东得了田产,对北京朝廷有感恩之心。愿意效死。他们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低大明人一头,也特别服从大明军官的管理。 这种情况下,只要军官不死光。即便上不会崩溃。 一个营,有千户,营参议。镇抚,几个百户,钱粮官等等,几十个军官,想要他们死光,这委实有一些困难。 但是南军那边就不一样了。很多事情的维系于主将一人之身。 之前崩溃的南军,就是主将不幸吃了一炮,上半身找不到了。他们就自然崩溃了。在战场上无所适从。 这种情况下,南军维持攻势都很勉强,根本不可能,让前面进行轮动进攻。 只有前面死多少,后面补多少。保持进攻势头不变。但是这样一来,对于士卒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想想吧,上前的人全部死光了。轮到你上前。 谁不害怕。谁不小腿子肚子打钻。 一个是赌运气,运气不好,就挂了。运气好就能撤回来,这些人在后面整顿一下,就可以重新列阵。准备再战。但是南军这里,那是成建制打光。更影响士气。 虽然在盛庸看来,冲过去,冲得越快,损失也就越小。但是对于具体执行的人,谁敢冲啊?冲得越快,岂不是死得越快吗? 不过,南军的根底不是别的。是刚刚开国不久的明军。 明军勇武之气尚在。 一名士卒受不了这种情况了。 后退有督战队,而且作为百战百胜明军,他们也是有傲气,也不愿意临阵脱逃。更不要说明白军都是卫所制度,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有一大家子人,如果因为溃退被处决,是会牵连家人的。 而这种对射,对面的火力强太多了。 不是办法。 这种保持距离,双方对射这种冷静流的打法,不仅仅傅友德不适应,盛庸也不适应,他们都在努力适应。而下面的士卒们也不适应。 因为军官被打死了,这名士卒 说道:「弟兄们,现在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兄弟们跟我冲啊。」 随即将火铳扔了,抡起长刀冲了过去。 只是这名士卒的冲锋在密集火力之下,立即被掀翻在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他带起的冲锋阵势,却影响了南军全军。 本来南军还保持与北军对射的阵型,此刻一窝蜂地冲了上来。一时间人山人海的,是真正的人海战术。 第一百六十四章乱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乱了 不得不说,南军勇气可嘉。 后世英军评价清军,火铳对射的能力其实不差。但是缺乏白刃战的勇气。 没有机枪之前,排枪火力其实也是有极限的。不乏有骑兵,或者步兵冲击成功的案例。唯一的缺点,就是死人有点多而已。 人有时候也是从众的。 在北军阵前,前仆后继的倒下,几乎一个瞬间就阵亡千余人。 似乎,弥漫的硝烟给了南军勇气,因为弥漫的硝烟之中,能见度低,看见的范围很小,也就不知道其他人死伤如何。 或者逼急了。这些人已经有了死亡的决心。 于是,在一阵手榴弹开道之后,一队南军终于冲进北军步阵之中,区区三排阵列,更是在对射之中,死了一些人,有一些缺口。面对汹涌的人潮。几乎瞬间被攻破。 滚滚浪潮向第二列步阵冲过来。 吴立一瞬间,脸色严肃之极。他心中暗道:「好狠。」 同时也佩服之极。 用兵就要心狠。 就刚刚那一轮不计生死的冲锋。吴立估计最少有五六千人战死当场。不下于这个数字的人受伤。直接冲破了北军一个卫阵地。一处被攻破之后,同列其他地方,也不能维持,需要立即撤退。 第二线需要立即顶上。这种调动也是需要时间的。 给北军的损失,恐怕也不少。 如果说一个简单的数学题来说,这未必不划算。 毕竟有数千人命,争取战斗的主动权。奈何,战场是一场艺术,就是因为,战场是考验人性的时候,战场上每一个筹码都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都有会自己的想法。你让他们送死,他们就去死了。 必须考虑每一个人承受上限。有些人勇敢正直,即便给他必死的任务,他们也能完成。有些人则不然,给他们必死的任务,他们掉头就叛变了。 用数千人换来战术上的主动权,自然是划算的。但是让数千人甘心赴死,这一点,吴立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其实,吴立错判了。 真正让这些人甘心赴死的,并不是盛庸。甚至不是傅友德,而是大明开国二十多年的军魂,洪武一代,百战百胜,几乎没有什么败仗。何夕来之后,更是南定南洋,东定东洋。可以说大明之盛,不下汉唐。 而傅友德军中很多都是京营。 京营是什么?是南京脚下,天子亲军。 朱元璋对南京的待遇是什么? 洪武二十多年,几乎没有征收过赋税。就是为了补充,朱元璋入南京之后,征战时从南京已经附近府县征收的军粮。 朱元璋将南京当成根基来看待。 而京营很多人都不是南京人。最多的是两淮人。但是都被成建制的安置在南京附近,他们的子孙大多都是南京人了。南京人受到的福利,他们也都有。 如果没有朱元璋厚待这么多年,被上司逼成这样,傻子才冲的。 甚至盛庸都没有想到,战事会打成这个样子。 不过,他不能辜负战死将士的牺牲,立即下令全军冲击北军。 特别是面对北军第一条战线退却的时候,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一时间,战事进入的白热化阶段。 双方的战线上,有短兵相接的,有火铳对射的。还有火炮轰鸣着。数里长的战线,分成了几个小战场。各自为战。 吴立骑在马上,咬着一根草。使劲咬,将碧绿色的汁水咬得嘴里,让人觉得苦极了。 吴立并没有丝毫差距。 片刻之后,吴立 将口中的杂草给喷出来了。立即下令,进行一系列调整。 首先,将指挥权下放。 之前吴立其实也不进行具体的指挥,他仅仅提出一个原则而已。但是之前各部遇见的情况都一样,吴立还有指挥的余地。但是而今已经乱了。吴立只是一个原则,让各部与南军尽可能脱离接触。 这一点,吴立其实知道很难。 毕竟,南军花了那么多人命,才冲了上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更不要说,吴立也看出来了。这一次冲击,对南军来说,也是有利有弊的。 有利之处,自然是将战斗拉到他们熟悉的近战混战白刃战之中。对南军有利。要知道南军军队是北军的一倍有余。而混战的时候,双方的底子差不多,一比一是最有可能的交换比了。 这对北军不利。 弊端也是很明显的。 一鼓做气,二而衰,三而竭。 这一次如果失败了。南军是不可能有勇气在进行第二次这样的进攻。 这一战大战,或许提前结束,或许进入互相拖延的垃圾时间。 胜负就在这个时候了。 熬过去,就是胜。熬不过去,就是败。 不过,吴立也没有想过,单单寄希望于他们这些人。吴立将骑兵统领叫过来,说道:「骑兵敢战否?」 这个时候,谁敢说不敢战。 自然是敢战。 吴立在阵前画了一道弧线,说道:「从左侧出发,横击阵前,能不能做到?」 这一条出击路线,是很有讲究的。 吴立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南军在冲击北军阵线的时候,失去了阵线,几乎是三五成群的。三三两两的。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在密集火力之下,很多人都被打死了,才有这样的空档。另外一方面,因为是士兵自发的,所以没有组织性。 但是同时,这种散兵冲击,反而容易成功。 毕竟,火铳密集射击有杀伤力。对一个人射击,很多时候容易打偏。 而只要一个人冲进阵列之中,影响了附近几个射击频率。即便这个人很快战死,后面的人也能在火铳熄火这一段时间,冲进来。 但是这样的阵势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可能面对骑兵冲击。 也就是说,不管是与北军混战在一起的南军也好,还是正在冲击北军军阵的南军也好。只要被骑兵侧翼一击,那就是杀人如割草。 不过,吴立并不指望这一次骑兵冲击,能有什么效果。 无他,对方的骑兵占据优势。只要他的骑兵一出来,南军的骑兵一定会过来阻拦的。所以,这一支骑兵作用已经是诱饵。 吴立将骑兵派下去之后。 立即召集了预备队。 这预备队总共有两万人。 沈阳三卫与定辽卫。 也就是辽东军的核心主力。 是何夕班底的老番号了。叶氏父子的家底,辽东军的王牌与总预备队。 吴立说道:「等骑兵出击之后,你们的任务就是从左侧迂回展开。从侧面向南军发起进攻,所有火炮留下来。只能带虎蹲炮。能不能做到。」 四个卫两万。从左侧出发,包抄南军一侧。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首先要面对对方的骑兵,即便有自己骑兵牵制住了对方骑兵一部分。但依然有很多骑兵可能对他们发起冲击。 这就要考验这几个卫的抗骑兵冲击的能力。然后侧翼机动。又要考验他们的行动能力。虽然吴立没有说,但是他们都很清楚,眼前的局面,自然是越快越好。 一旦全军都卷入混战之中。对他们将士 非常的不利。 而吴立这样做,就是要抓住对付调转不灵便的时候,从侧翼进攻,毕竟陷入混乱的南军,在督战队之下,只有前进,很难做到整队,面对侧翼进攻大军。 只有抓住这个机会,不管是重创对方,还是逼迫对方撤退,都是能胜利终结这一战。 不过,沈阳中卫将领马啸领命道:「末将遵命。」 随即,吴立临时任命马啸统领四卫,立即出发。 第一百五十六章马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五章马啸 马啸不是别人,乃是收复辽东马叶两将之中,马家的孙子。马家与叶家是世交。说起来马家也是倒霉。 马家老爷子,本来在叶家老爷子之前,一直是辽东指挥使。但是在何夕到辽东前两年,马家老爷子病故了。这辽东指挥使就到了叶家老爷子手中了。 这也罢了。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只是马家老爷子临终之前,上奏朝廷,希望能还乡。 虽然说马家与叶家都是长枪军的余孽,不是朝廷嫡系。但是到底是老人,朝廷也就同意了。 马家一家都迁徙到了南京。 但是马家辽东作为都指挥使。是辽东第一人。但是在京师,什么也不是。忍气吞声不说,连机会也不多。这机会都被达官贵人们抢走了。 叶家不出两家都等到了何夕,然后辽东崛起,叶家成为何夕的嫡系,随即扶摇而上。 叶沈而今统兵百万大将军。 将来一个国公打底。 而马家什么也没有? 马啸是后来何夕编练新军的时候,才投奔辽东的。 叶家与马家的交情,更不要说,马家也在辽东军中有人脉。比如吴立,他当初都在马家老爷子麾下打仗,怎么也要给一点面子的。 马啸有马家的余荫。自己也算能力,学习新东西比较快。才有今日的高位。 他对叶沈的感觉很复杂。 小时候,他们两个是世交。他还当叶沈一句马大哥。他当时不觉得,他这个小老弟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今十几年后,他几乎接触不到叶沈了,他是麾下的麾下。 这种感觉,给他的刺激是相当大的。 马啸可望建功立业。最少能在叶沈面前能平等的说话,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也是马啸一直激励自己的原因之一。 此刻马啸觉得他等到了机会。 于是在骑兵出发不久。马啸就带着本部人马立即出发。他在最前面, 整个军队是以三列方阵的形式展开。保持队形持续向南,虽然速度不算快,但已经是保持队形最快的速度了。 就在北军骑兵出击不久。南军的骑兵立即冲了过来,与北军骑兵混战在一起了。骑兵的战场很大,烟尘四起,有些遮挡视线。 让盛庸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马啸所部的动作。 但是这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很快盛庸就发现了他们。 一时间盛庸陷入抉择之中。 一旦挡不住这一支军队,让他们出现大军的侧翼,以现在大军组织程度,随时可能崩溃。一旦崩溃,后果是灾难性。但是他知道,这一支军队不好挡住。 现在能动用的只有骑兵了。 让骑兵去挡,就好像之前南军骑兵为了给前军争取调整时间,发起死亡冲锋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这两万虽然不是北军所有的预备队。但已经是绝大多数预备队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北军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但是南军虽然因为组织程度,前军已经一片混乱,只能保持最基本的冲锋而已。但是后军还有很多生力军的。 只要能将这一支军队挡住。源源不断的冲击之下,很容易将北军的战斗力消耗殆尽。 很有可能。胜利就在眼前了。 这是稳定一点,还是冒险一点的抉择。 这一瞬间盛庸想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他最后想起了傅友德的困境。 南军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大胜。 这一战,对他来说,不胜就是败,对对方来说不败就是胜。他其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于是,盛庸一声令下,万余骑兵调转方向,向马啸所部冲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马啸是有所预见的。 他根本没有其他命令。只是下令各营保持前进。各自应付自己的敌人。 于是,一个方阵,坚定无比地向前继续前进。乌压压的骑兵冲了过来。面对方阵,骑兵本能地选择躲避,从方阵两侧掠过,往方阵之中扔手榴弹等爆炸物。 但是在密集步兵火力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几乎很快,一名名骑兵根本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骑兵在步兵的交叉火力之下,都躺在地上,让一只只脚无情地踩了上去。 一步步带着血的脚印,向南向南。 一股股骑兵冲了上去。更是在军官的指挥之下,硬冲方阵,他们的下场,与之前北军骑兵的下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经过鏖战,马啸终于运动到位了。 而此刻,北军骑兵与南军骑兵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北军骑兵彻底崩溃了。 出发的时候,有一万余骑,此刻只有不足四千骑了。作为这一战之中,伤亡最多的北军,他们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甚至失去了组织能力。 因为军官战死数量太多了。 很多精明骑兵战术都不可能用了。 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最大的价值是,让马啸所部完成迂回。随即马啸所部一声令下,从头方阵转变为横阵,开始向南军侧翼发起了进攻。 马啸所部运动到南军侧翼百步距离。对面南军也努力调配一些兵力过来。火铳火炮也准备了不少。但是面对北军的进攻。他们心理准备并不多。 最重要的是,南军前线混乱也波及了这里,组织力下降。 在马啸的命令之下,北军大步向前,对方火铳开火。北军也开火。 双方在射程之内对射。 就对射这门技术上,北军远远在南军之上。大军缓缓向前移动,虽然止不住有人倒下来。但是依然保持队形但是到了三十步左右,忽然有一队火铳手一连投出数以百计的手榴弹。 面对手榴弹攻势。 南军这里一下子崩溃了。 而面对混乱的南军,北军并不如同南军一样发动攻势。而是非常冷静的,几乎是顶着对方鼻子开火。 这个时候,火铳的杀伤力是最大的。 几乎一排火铳,就放倒对方一排人。 源源不断射击,让南军根本来不及重整。 从而让整个南军就陷入动摇之中。 盛庸见状,立即下令,让金镇不惜一切代价,率领骑兵反击马啸部。 金镇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 他想起之前一战,他被金生玉击败。导致于与荥阳侯会师沧州的计划失败,甚至说,导致安陵堡之战,未尽全功。以至于安陵堡之战,仅仅取得战术上的胜利,并没有扩大胜利果实。 他无数次想,如果那一战,他胜利了,沧州城下,就不会是而今的样子。 或许,就不会令颍国公那么为难了。 或许,今日之战,就不会在这里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傅友德面对的局面有多么艰难,如果这一场大战,是挽回局面最后的机会。 一旦这一场大战败绩。 傅友德能做的,大概是体面地撤出河北,至于撤到什么地方,就要看北军能追到什么地方了。 甚至还有更 可怕的情况出现。 金镇作为傅友德派系的中坚力量,是万万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了。所以,这一战,他万万不能败了。 金镇长驱战马,越众而出,拔刀在上。向前一指,大声说道:「将士们,跟我杀。」 金镇飞驰而出,身后一匹匹战马,就好像飞鸟一样,跟随在金镇之后,向马啸所部而去。从马啸侧后攻击。 马啸一声令下,最后的横队,立即向后转。在短暂的时间之内,调整好队形,整理好火铳,准备迎接南军马队的冲击。 一场激烈的碰撞即将开始。 「请假,又没有完成全勤。惭愧兼检讨并调整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高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六章高潮 战争到此刻进入高潮。 整个北军的军阵,在战场上排除出横“7”的形状,在吴立的指挥之下,一个响亮的勾拳,打在南军的软肋之上。 而南军却将整个骑兵都围攻,马啸的突出部。 而马啸即便在两面夹击之下,依然咬定牙关,坚定不移的对南军进行侧击。 为主力减轻压力。 一时间,整个战场之上,所有人都在拼命。 吴立与盛庸正在失去对各自军队的控制权。 双方绝大多数兵力都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当然了,这种失去控制权,也各有不同。 盛庸是又相当多的预备队的。 只是这预备队难以调度。 人太多了。战场太小了。 方圆数里的庞大战场,已经是一个人指挥的极限了。其实,何夕与叶沈之前的考量是正确的。单一战场,三到四万已经够了,再多就指挥不过来了。 需要分割战场权力。 而吴立就做出了这样的分割,令马啸单独进行迂回作战。 而盛庸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所有的事情都归纳为一样,那就是人的问题,整个问题放在这一件事情上,就是军官的问题,整个军官的问题,也要分成两部分,一个是中下层军官,一个是高级将领。 傅友德效仿北军进行了军事改革。 他遇见的问题,要比何夕与叶沈严重的多。 何夕与叶沈好歹还一些人力储备。但是傅友德完全没有。而且傅友德面对大明上层将领遇见的问题,在下层也遇见了。 大明多年不打仗了。又没有什么退役体系,军中更是父死子继。这就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军中,即便是下级军官,也是上了年纪的相当不多。五六十岁的人自然不打仗了。但是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一提履历当年也打过某某战的。跟随某将军出兵放马的。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武艺相当不错,可以运石锁如飞的。 但是这样的底层军官,并不是傅友德所要的军官。 只能全换了。 这也是让南军与北军火铳对射的时候,沉不住气的原因之一。 没有精锐的军官团体,盛庸根本不可能做出太精细的指挥。 上层将领更不用说了。 傅友德如果真能将整个大明所有将领大换血也好。但是他做不到。为了盛庸能单独领一路。将很多老将给按下去了。只能提拔一些资历浅薄的将领。 固然,资历浅薄的将领,并不代表无能。但是经验却未必丰富。 很多大战的经验,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是无法衡量的财富。 如唐胜宗,郑遇春,陆仲亨这些人。 未必有绝世之才。但是能一步步的走到这个地步,更多是一场场大战打出来的。 这个时代战场上也没有什么电话,传令兵即便是骑马跑着传令,也有可能出问题,比如中流弹死了。很多时候,需要将领敏锐的战场嗅觉,在战场上与主将打配合。 不等将领下令,就要决定自己做什么? 否则等上面命令下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晚了。 再加上,盛庸所部,其实也不全部是重新编练出来的军队,能娴熟的运用横队进攻的是少数的。不部分军队都等着前面突破之后,大举压上,自然不可能如北军那样迂回展开。 当然了,两项对比,最重要的是还是参谋体系。 其实,吴立自己没有觉得,他其实临时的创立一个编制。这一战之后,或许北军就要思考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军,下辖几个卫比较合适。而军与卫之间,需要不需要再建立一个编制等等。 其实,一个卫所五千六百人。一个营,也就是一千户一千人上下,未必是最合适的编制。 只是,军队的屡次改革,都是建立大明原来的体制之上的。现在还每天突破大明编制。当然了编制与战斗力之间的问题,需要在一场场战斗之中体现出来,继续改革。 完善参谋体系帮助了指挥官做很多事情。特别是马啸在确定了指挥权之后,立即以自己本卫所的参谋机构为核心,建立起统率四个卫所的参谋体系。 而辽东是何夕重点耕耘的地方。 学习何夕学说的人不要太多,其中有相当多一部分军中子弟。他们原本在不同的岗位上,这一轮紧急征召。自然纷纷来到军中。因为他们与军中原本就有联系。 自然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如此一来,辽东军参谋体系几乎是所有军参谋之中最好的。 对战场很熟悉。最少是门里出身。 这也是第一军为什么编练的速度比其他人快的原因之一。 即便之后,研究战例,吴立的命令,也称得上大胆。 不过,吴立更大胆的决策正在酝酿之中。 借助马啸侧翼进攻。吴立很明显感到了正面压力放松。不过,他用望远镜细细看过前线之后,忽然下令,说道:“所有人上刺刀。包括参谋。” 说话之间,吴立拔刀在手,说道:“等我命令。” 南军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北军也是明军。甚至就战斗经验上来说,北军战斗力经验要比南军的强大太多了。毕竟南军已经很多年没有打仗了。而北军却与蒙古纠缠了好多年。 即便是打肉搏战,北军也不是弱于南军。 之前不打。是衡量得失,觉得火器是优势所在,用火器杀人更好。毕竟战场上能少死人就少死人。 而今,却不一样了。 吴立是一员老将,他拎着刀子当小卒,一步步爬上来的时候,盛庸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冷兵器作战上,他也不是庸手。当然了,真要说起来。大明如吴立这样的老将,谈不上车载斗量,但也决计不在少数。 只是,火器时代让很多人都被淘汰了。 吴立可贵之处,就是他掌握了两个时代的战法。对两个时代的战法领悟都不到顶级,但是在这个时候复合人才是很吃香的。 对于冷兵器时代,作战有一句话,最后合适。那就是夫战,勇气也。 冷兵器时代作战,对于勇气要求极高。 用火器杀人,远远的扣动扳机就行了。但是用冷兵器杀人,就需要面对淋漓的鲜血。面对对方拼死的反抗。一个不小心死的就是自己。那种血淋淋的场面。 不是谁都要承受的住的。 这对将士要求极高。 对士气,对勇气要求也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军队能保持火器对射。但是不能打白刃战。 而今,南军不惜生死一波波的进攻。是勇气吗? 在吴立看来,是贪生怕死之气。 因为后面与督战队,后退必死。而前进冲击北军横队,看上去可以生还。 但是仅仅是看上去而已。 如果细细衡量的好。就会发现,其实保持对射对北军的杀伤力,并不下于冲上去肉搏。 原因很简单。 火铳对射虽然南军要承受额外的伤亡,但是火铳毕竟是火铳,不是烧火棍。不可能打不死人。北军也有阵亡。只是北军组织能力更强。在损失到一定程度,就会轮换。所以看不出来。 而冲上去肉搏。在冲上去这个过程之中,简直是单方面被屠戮。 而进入北军军阵之后,北军就不反抗了。简直是笑话。 之所以南军获胜,是因为横队单薄,后队在百余步外,支援不及。但是整个算阵亡比,这其实并不是太划算的。 当然了,战场上个人的感觉,与冰冷的数字很多时候,是相悖的。 不过,这也说明了吴立发现的问题。那就是南军的冲击,并不是勇气,而是胆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反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七章反攻 勇气这东西很难形容,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南军之所以疯狂进攻,只是不想忍受而今死亡的压力。在进攻,与北督战队杀死之前,选择的前者而已。 那么当他们知道,向前冲必死无疑。甚至这种死亡的威胁更在督战队之上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们冲破北军一层横队,后面还有。甚至一眼看不到头。 一鼓作气,已经差不多了。 再加上侧翼受到威胁,不得不安排很多人去对抗侧翼的进攻。更重要是马啸与北军本阵的那个夹角处,这里的南军受到两个方面的进攻,压力更大。 已经有崩溃的风险。 当然了,这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几十万人的会战,一处小战场不要说崩溃了。就是全军覆没了。只要不牵连到整个战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吴立看来,就是机会。 彻底覆灭南军不大可能,毕竟南军有数量优势。 但是让南军消停一会儿,却是有可能的。 吴立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等全军准备好之后。 吴立立即下令前线几个卫所撤下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撤下来之后,在南军面前的并不是横队。而是所有大炮,一字排开,不管是步兵炮,还是虎蹲炮。只有能打响的全部在这里。 随即一声令下,猛烈开火。 一瞬间,将对面给打懵了。 这还不算。 吴立更是聚集了一两百骑。这其实不是骑兵,而是吴立身边军官们。 毕竟北方多马,很多军官都有战马作为坐骑,也不在骑兵序列之中。让百余骑猛地冲出去,随即,让数里长的战线上,几乎所有生力军参与反击。 事实证明,吴立上刺刀的命令执行的兵不是太好的。大部分人都不想杀刺刀。他们都是冲上去,到了很近的距离,然后开火,将火铳给扔了。然拔起后背上的大刀,冲了出去。 毕竟火铳加刺刀,大家还喜欢长刀大枪, 火铳加刺刀看上去好像一柄短矛。但是用过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太沉,重心太偏。做出才长枪太短,做出大刀太长。横竖发力不舒服。虽然,这一段时间,何夕与叶沈也研究过刺刀拼刺的一些战术与技术。 但是整体上不完善不说。想让下面士卒学会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如果说,大明这些士卒都是从小学习拼刺的,大概不会说什么了。但是这些大明将士,很多小时候都是刀枪弓马,到了军中,也是操练冷兵器。 他们都不喜欢火铳加刺刀打肉搏。 一根火铳最少在十斤,毕竟为了防止炸膛,何夕对安全性要求很高,这就导致火铳分量很重。但是一柄单刀才几斤啊?不含刀鞘,才两斤多。 单单这重量区别,就足够让将士们知道怎么选了。拿着火铳加刺刀那个人。先不说技术如何,单单作战续航能力,是远远比不上单刀的。在战场上,力气不济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也不怪将士们有这样的选择了。 但是不管,北军将士怎么样的选择。吴立掀起攻势的时间恰当好处。 南军最前面的军队,在挣扎一会儿后,很快就崩溃。随即冲散了后面的督战队,甚至冲散了预备队。 吴立自然是抓住时间,一顿追杀。 ------ 眼前战况,让盛庸呼吸急促之极。 他死死的抓住手中的千里镜。立即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命令后军与前军拉开距离。冲击后阵者杀无赦。 一定要稳住阵脚。 只要不引起连锁反应,兵败如山倒,这一点点的小问题,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他的本钱厚实。 但是他有一个担心。 那就是,今天打到这里,士气已经很低落了。今日战事或许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但是,北军的援军就在三十多里外,明后天,就会到达战场。 如此一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么在天黑之前,要不要再发起一次进攻。 而且即便发起一次进攻,就能有所斩获吗? 盛庸还在犹豫的时候。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让盛庸大吃一惊。 那就是金镇战死了。 盛庸只能叹息一声,说道:「收兵吧。」 战死一个侯爵,对军心士气影响太大了。 这个时候,再打下去,也是无用了。 盛庸越发明白一件事情,不改革是不行了。他的兵力多于对方,但是在战斗之中,却派不上用场。战争不仅仅派不上用场,反而臃肿不堪。历史上燕王对南军的胜利,其实就是步兵在面对骑兵的反应不灵,给了燕王很大的机会。 反而是面对南军骑兵的时候,燕王屡屡吃瘪。几经生死。 这固然是南军将领,大军团作战指挥的问题。但是也说明了一些比较本质的东西。 ----- 听到南军收兵的命令。 吴立也松了一口气,立即下令收兵。 如果南军不收兵,吴立反而可能继续进攻。但是南军开始收兵了。吴立反而担心了。 无他,这种混战的时候,没有队形,吴立最怕的就是对方骑兵来上一击,那个时候什么情况,可就由不得吴立了。 之前,吴立敢反击,那是因为南军的骑兵力量已经用尽了,想要撤回去,在做调整,最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这给了吴立调整的时间。 只是,吴立这个时候才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马啸战死了。 吴立大吃一惊。 马啸之死,其实已经被隐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面对前后夹攻的时候,马啸为了鼓舞士气,站到了队列第一排。指挥排抢射击。滑膛枪的准头是很差。但是战场上,流弹乱飞,也很有可能搞出意料之外的情况。 就比如而今。 马啸是中了一颗流弹。 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也在中弹之后,十几分钟内大量出血。抢救不及死亡。 他临时之前的命令就是,保密,让参谋长代替他指挥全军,坚持到底。 于是,马啸之死隐藏了一个小时以上,如果战事还继续下去,依然会继续隐瞒。 吴立叹息一声,说道:「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吧。」 其他的,他没有说。 对于上了战场的人,生死本来就是寻常之事。他也习惯了。 如果说马啸之死,很普通的话。那么金镇之死,就显得悲壮之极了。 在他的指挥之下,带着本部骑兵,不惜伤亡冲击马啸本阵三次。骑兵成建制的倒在地面之上,而北军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次被冲进军阵之中,被刺刀硬生生的赶出来了。 更是有一个营的方阵被冲破,于是,千户战死,在没有指挥官的情况下,所以将士自发结阵。多的大概一百多人接阵。小的不过是三五人背靠背,刺刀向外而已。 这种情况下。 才给后面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而金镇就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被所有人看见。被火铳击中胸部而死。 什么也没有来得及留下来。 金镇一死,南军骑兵的攻势也终结了。 毕竟,金镇身份不一样,金镇能统领骑兵,固然是傅友德的支持,但是也是军中有很多金家的旧部。金镇一死,代表着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金镇的副将完全不能代表金镇不说。 金镇的副将也要考虑金镇死后的其他方面的局势,比如对于金家的影响。 再加上骑兵本身伤亡就太大了。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继续发动进攻了。这不是能保密与不能保密的区别。 金镇之死,就代表着一场的大战的结束。 第一百六十八章舔伤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真正主要的战第一百六十八章舔伤口 入夜时分。 盛庸看着金镇已经清理好的尸体。 一身侯爵服色,冷冰冰的躺在床榻之上的金镇,就好像睡着了。但是盛庸知道,金镇胸口上有一个大缺口,是被火铳轰出来的。用了很多手法才算是遮掩过去。 盛庸看着金镇,忽然长叹一声,说道:「金兄,对不住了。我们败了。」 在刚刚撤下来的时候。盛庸还在酝酿着明日再战。 但是安营扎寨之后,一统计伤亡人数。与下面将领一交流。盛庸立即知道,这一战已经打不下去了。 怎么打? 不统计不知道,完全打光的营头,有好几个,编制总数就有两万之众。虽然盛庸也知道,这些人不完全是死在北军手中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死在盛庸手中。 毕竟溃兵冲击本阵,杀无赦的命令是盛庸下达的。 如此一来,这些人也相当于盛庸杀的。 骑兵伤亡最多。 作为精锐之中的精锐,骑兵在明军的战斗力序列之中,话语权从来是相当大的。骑兵折损尽一半,如果金镇还活着,或许盛庸还有一个强力的支持者。但是金镇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代表骑兵支持盛庸了。 更何况战败,本身对盛庸的影响就非常大。 如果在开战之前,盛庸作为总指挥,仅仅是有人不服气的话,而现在不服气,已经变成了公开的敌对。 军中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直接。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能打胜仗,就是行,不能打胜仗,就是不行,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盛庸折损数万将士,受伤的也不计其数,单单将领折损就不少,金镇战死虽然是这一战之中折损的最高将领,但并不是唯一一个战死的高级将领。 这种情况下,盛庸想要指挥大军再战。 是会遇见很大的阻力的。 只是,阻力本身不算什么?傅友德将重任给盛庸。自然会给盛庸一些支持。盛庸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他如果坚持的话,是能再战下去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日再战,就一定能胜利吗? 这才最重要的。 盛庸内心之中,比谁都坚定,比谁都向获得这一场胜利。但是每一个大将都必须尊重现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要看局势走到什么地步。 且不算北军的援军什么时候过来。单单一点,那就明天他还有机会与吴立进行一场如此庞大的会战吗? 盛庸并不确定。 很快外面传来消息。 北军撤退数里,在浮河南岸安营扎寨。接应了浮河北岸火炮。有长期对峙下去的想法。 盛庸打发报信的人下去。说道:「看来,我们必须撤退了。」 ------ 正如盛庸所料,吴立才没有想过与盛庸再打一场会战。他可不是傻子。 吴立回去一盘算伤亡人数,让他有些肉疼。 总计阵亡人数超过两万之众,其中骑兵基本打残。到大反攻的时候,如果能以骑兵为先导,胜利果实就能更大的。但是吴立没有这么做,原因何在?不就是因为骑兵伤亡太大了。 总计八万之众的第一军,伤亡两万,代表着四个人之中死一个。在打仗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在战后,士气低落也是很正常的。 这样的大战,明天再来一回,吴立可没有把握再次打赢了。 吴立又何必一定要打啊。 按照原定计划,安营扎寨等援军不好吗? 只要吴立有一个稳定的营盘,不要说对面十几万大军,就是再来一倍,吴立觉得,也能守得住。 虽然说,浮河南岸营地,不如安陵堡一样坚固,但是好歹一面临河,只需防守三面,再加上大量的火炮辎重。根本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只需守上三天,援军爬也该爬到了。 至于敌人围攻援军,这一点吴立也想到了。 其实也不是吴立想到的。 是作战计划之中就有。 所以区区三十多里地,吴立对援军来援速度并没有什么要求。甚至,吴立并不觉得,这一支援军会先到,毕竟北军骑兵比南军更多,即便分配给各军之后,也是有一支战略机动骑兵的。 整个战场虽然不小,但是骑兵调动的速度也不慢。三天之后,说不定先到的是他们。 正因为如此。 吴立才如此安心。 此刻,他将军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去睡觉。另外一部分在连夜施工。建立坚固的工事。 以备大战。 只是,第二天一早。 吴立发现对面的营地,已经人去楼空了。 浮河之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不过,这一战仅仅是河间大战的开幕而已。战事还没有结束。只是重点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吴立汇集援军之后,形成两个军与数万骑兵的战略集团,跟随盛庸撤退的脚步,步步紧逼。毕竟十几万人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今寻求决战的,变成了吴立。 也不是决战,而是想要把对方拖着。等待其他各部围上来吃掉。 这不一件容易的事情。 盛庸才不会那么傻的。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避免被对方抓住。 于是,双方在河北大地上,重新上演了一场追逃大战。 只是,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次要战场。 真正主要的战场,已经到了泊头镇了。 数日之内,消息已经传到了泊头镇。 面对这样的消息,双方悲喜各不相同。 叶沈大喜过望。 他高兴的不仅仅是一场战事的逆转,而是南军主力所在。知道了南军的主力在什么地方,叶沈就可以从容的调配兵力了。 叶沈心中暗道:「而今看傅友德该如何应对而今的局面。」 傅友德得知盛庸大败,金镇身死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傅忠。 他并不是觉得,傅忠在而今的局面下,就能打赢。其实,他派盛庸出战的时候,已经做出了最坏的准备。 而今的结果,并不在他预料之外。 甚至比他预料最坏的结果要好。 傅友德预料之中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有是盛庸战死,全军覆没。而今盛庸只机,保全了大队人马。虽然说,傅友德对于盛庸能不能将手中人马完整的撤下来,有一点不大相信。不抱希望。但是傅友德也相信,盛庸不可能将手中的人马丢光的。 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傅友德的选择已经不多了。继续停在这里,等待得就是北军各路人马从几个方向,插入自己身后,截断运河。将他手中几十万大军,包围在方圆一两百里的地方。 如果形成这样的局面,那就是一场南北之间的长平之战。 傅友德所部固然不是南军所有。但是南军之中与北军交手最多的一支,最熟悉北军情况。 傅友德所部如果全军覆没,再想要编练这样的人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傅友德做出了对 于胜利所有努力。剩下的只有保全全军安稳撤到山东。最多撤到黄河以南,以图来年再战了。 不过,撤退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是几十万大军行动,本身就很困难,更不要说,身后还有不知道几支军队迂回侧后。说不定,很容易形成前有阻敌,后有追兵的情况。 只是纵然局面险恶到了极点,傅友德依然有自己的自信。 战事打到这里,虽然傅友德没有胜多少,但是他决计不觉得自己不如某小辈,不过是因为局势不对了。 如果叶沈适可而止,傅友德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叶沈如果不知道分寸,那就让他看看老前辈的厉害。 第一百六十九章拖刀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九章拖刀计 一条火船,燃烧着熊熊大火,从运河上游顺流而下,冲进下游北军的船队之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火船,是傅友德决定撤兵的时候,一口气放出数百艘火船,那场面简直是遮天蔽日,整条运河都变红了。 也给北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运河到底是运河,是这一次进攻的主动脉,几十万大军行动,所需要的物资简直是海量,甚至左右迂回的军队,后勤也是靠运河支持的。因为陆路运输几十万的大军需要的运输力量太大的。 这也是为什么傅友德一开战就北上,就是要堵住这一条主动脉。这才能限制住对方力量对南边的投放。 只是此刻,这一条运河也成为了双方战斗的战场。 这一次仅仅是一条火船,根本不算什么。第一次那密密麻麻的火船,足足让大火烧了三五天,北军也赔进去几十条船,更让运河河道堵塞了数日。 而今都已经有经验了。 立即有人乘坐小船上前,有竹竿顶住。然后岸边有人用铁钩子,拖到岸边,等这火船烧完。 只是这一艘一艘的,二十四时辰都不重样。 让北军的船队寸步难行。 叶沈见状,只能下令。让船队在后方清理河道。他带着大军先行一步。 大军分成两路沿着运河两岸,齐头并进。 虽然没有大船,但是两军之间,还是有小船,或者旗语互通消息的。 只是这样做也不是很顺利的。 傅友德亲自带兵断后。 追击战,成为了无休止的攻防战,沿着运河两岸,设立大大小小几十个阵地。每一个阵地,攻上数日,从泊头镇到安陵堡,就需要几十天了。 而今,几十天时间,足够傅友德大军撤回去了。 毕竟有运河,乃至运河上的大量船只。 不过,叶沈自然不仅仅要这样做了。此刻从西边出发的一只北军,已经向德州而去了。他们没有遇见强烈阻拦。 傅友德得到消息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好。」 随即更加大踏步撤退了。但是这种速度,也不可能摆脱叶沈的追击。只能说稍稍快了一点而已。 ------ 安陵堡之中。 安陵堡的日子很难熬。 安陵堡外面已经是一片汪洋了。 外面堤坝一直在加高。即便这里已经是不是运河的正道。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水源流入此间。更不要说,夏天的河北也是多雨的。即便没有上流的水源补充。单单多几场雨。 这堤坝之中的水,就能涨上几寸。 到了而今,从城墙上看城外,已经是数里宽的湖面了。 从城墙上往下面看,水似乎伸手就能摸到。 正是如此,城外的水,也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渗透到了城墙里面。 张明想了很多办法的。但是都是无用之功。首先,水是通过下水道渗透进来的。然后,就是从门缝之中,或者干脆是没有地方流的雨水。 安陵堡很坚固。但是再坚固在水里泡了,也会出问题了。 而今,还没有出现大规模渗透的事情,但是单单是内涝,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别的不说,火药,粮食,等很多不物资根本不能有水的。一旦出了问题,就不能储存了。 于是,在城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排水。 必须将内涝的水,一桶桶地打上来,然后倒外面。 但是即便如此,城中的水也不见少。 同样也挡不住,很多物资都不能用了。 于是,张明只能想办法,在城墙上挖洞。 用来储存粮食。 为了防止炮击,城墙都是非常厚的,城头上能并行马车。但是从城墙上挖出窑洞一样的洞,是能储存一些东西,但是这会破坏城墙结构,一旦真正遇见炮击的话。 那是会出问题的。 说不定,城墙都会塌地。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明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仅仅是城墙的问题了。甚至大部分士卒都已经在城头上睡觉了。 因为除却城头上,没有几个不潮湿的地方。 其实,这些问题还是小问题。疫病才是大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待着,各种疫病自然会找上门来。从开始蓄水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上百名将士的病死了。现在更有上百名将士奄奄待毙。至于身上脱皮,或则有什么皮肤病,更是非常非常正常的情况。 几乎没有人在健康的状态之下。 至于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死有时候,并不是可怕的事情,生不如死才是。而今张明的情况,就类似于生不如死。 甚至张明觉得,如果南军乘船来进攻的话,根本不用费多大心思,就将这里给拔了。甚至张明为了稳定军心,已经斩杀了好几个士卒了。 虽然这些士卒派来之前,都已经调查过了。都是对北京最忠诚的人。 但是,一下子战死,与而今这种折磨,连死后都没有办法埋葬窘境,实在太折磨人了。 很多人都是难以承受的。 即便张明也是如此。 他其实也想过数次自杀的。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而今安陵堡已经是一个熟透的果子,触手可得,为什么傅友德没有拿下?难道是忘记了? 这个问题,一直在张明的心头缠绕。 忽然这一日,他又隐隐约约听到了炮声。刚刚开始,这张明以为是雷声,但是一声接着一声,虽然从远处传来,但是张明很明确,这是炮声,与雷声没有任何关系。 一瞬间,本来死气沉沉的安陵堡顿时又活了过来。 这几个月来,他与外面消息断绝。 一直不知道外面已经打成什么样子了。而今听到炮声,就知道是好像消息。 这说明战场又转移到了这里。北军南下了。 张明站在城头最高处,向北方看去,北方被一道堤坝给挡住了。看不见什么。正在他失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北方的堤坝上有一些人。这些人很奇怪。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浑身一震。 一瞬间,他刚刚的问题有了答案了。 为什么?安陵堡已经在南军执掌之中了,就是不拿下。为什么,为了区区一个安陵堡,营造这么大的工程。而今,张明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拖刀计,以水代兵。 为了隐藏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一件事情隐藏在另外一件事情之中。 比如为了以水代兵。傅友德就需要人工制造洪峰,这个技术,在南北朝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成熟了。甚至创造了中国古代战争的历史记录,这个记录,即便眼前的大坝估计也不能超越。 外人只是觉得,这是在封锁安陵堡。 毕竟安陵堡给人震撼太大。用一个开国侯爵性命都打不下来的城堡啊。 动用再多的力量,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里有这么多水,其实可以制造一道洪峰的。 张明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封锁安陵堡这一件事情,从一开始或许是重要的。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安陵堡已经是傅友德毒计的遮掩。即便安陵堡想要投降,估计傅友德也不会收的。 而今堤坝上的人不是做别的事情,就是埋火药。准备爆点。 张明是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看明白这些人是想要做什么的。 张明一想到,无数北军将士被洪水冲走。张明就不能忍受,或许北军还有南下的机会。但是张明这里的各种条件已经不可能支持他们在坚持下去了。 「必须告诉大人。」张明想到。 第一百七十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报信 张明一想到这里,就着急的浑身冒汗。 汗水流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有一种滋滋的疼。 他浑然不觉。 心中不住的想,该怎么办? 安陵堡之中,可战之兵不过三五百人。更缺少船只。根本不能出去。点燃烽火,没有与外面进行事先约定,也很难传递很复杂的情报。 让张明眼睁睁的看着,自然是不行的。 毕竟,这关系到安陵堡所有人性命。 张明忽然看见了下面的波光粼粼,风向北吹。 一瞬间,张明想到了什么。说道:“快,快,将飞船取出来。” 安陵堡之中,有这个也是很正常的。是作为侦查手段而存在的。不过也没有用过几次。毕竟,漫长的围城根本没有使用的必要。 而今张明才想起来,让人上飞船,斩断绳索,向北飘去,想办法给大军报信。 这种用热气球飞行的办法,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尝试。但是最后军中却没有使用。或许有富贵公子们乱来,但是军中很明确,这里面不可控的地方太多了。 一旦放飞气球,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军事上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自然没有人放在心上。 而在何夕看来,大明有独立研究的科学家们少之又少。这些研究力量都要放在更重要的事情。对于热气球飞行可控这个方向,他不觉得有什么研究的必要。 毕竟受控于风力,气流,限制太多了。 也就没有人去研究。 这个时候,张明也是死马当成了活马医。只要放出去之后,是往北边飞的就没有问题。至于更多的问题,张明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甚至想将热气球升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热气球的技术在大明已经是很成熟了。 但问题是,安陵堡的热气球储存在水里的。 并不是,张明等人专门将热气球放在水里,而是随着安陵堡沉在水中之后,自然要想办法,将重要物资从水里捞出来,放在从城墙上开出的窑洞之中。 在粮食,火药,煤炭等物资面前,热气球就等而下之了。 还是从水里给捞出来之后。 弄了好半天,才算是烤干了。但即便如此,一天已经过去了,在黑夜之中升空,太过危险了。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凌晨天刚刚亮。 张明就放飞了热气球。 顺着清晨的微风,将这个热气球送往北方,张明能做的也就这一点了。 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 就在这个时候,傅友德已经在堤坝上做最后的检查了。 十余里的邸报,大爆点有十几个,小爆点更多。 傅友德低头用千里镜看着对面,隐隐约约能看见大片的营地。他心中暗道;“可惜了。这里的地势其实不大合适的。” 是的,河北大地都是平地。 这种平地有利有弊。 一发洪水,几乎整个河北都变成泽地了。但是总体上来说,不会太深,最多不过是平地三尺水而已。这也意味着受灾的面积会非常广。 而现在问题就反过来了。 洪水一冲,因为无遮无拦,水根本不可能留得住,水淹七军那种情况,就不要想了。但并不意味着不会对大军进行冲击。 在洪水冲击之下,靠最近的北军。或许都要葬身洪水之中,至于远一点的北军。问题就不大了。 不过,这也达到了傅友德目的。 一场洪水之后,有一个大烂摊子需要北边来收拾。南军主力,就能安全的撤退了。至于,已经迂回到后面的军队,面对傅友德大军,他们也不敢造次。 傅友德说道:“时间,就定在中午吧。” “是。” ------ 叶沈这一段时间,心神不宁。 无他,进攻太过顺利了。 虽然说,傅友德想了很多办法,想与北军拉开距离。但是叶沈也用了很多手段,让傅友德进退不得,就好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一样。 对叶沈来说,黏住了傅友德,就是胜利。限制了傅友德本部的使用,其他各路人马,就有了自由发挥的余地了。 等傅友德后方被清理干净,大军合围之下,傅友德就是孙猴子,也无力回天了。 只是对手是傅友德啊。 叶沈并不觉得,他这些图谋,傅友德不知道。 对于下面的将领,或许不明白这种整体布局上的问题。但是叶沈与傅友德打到而今,几乎是明牌了。彼此对对方的心思了如指掌。 在叶沈看来,傅友德壮士断腕才对,留下一支军队,三五万左右,死守某处。让大军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力。 但是叶沈并没有看到傅友德在这样做。 叶沈心中不住的嘀咕:“傅友德在作什么?” 是的。傅友德可不是寻常人。 叶沈并不觉得,傅友德会傻乎乎的任他发挥,这样的局面之下,一定是傅友德有其他图谋,那么这个图谋是什么? 叶沈想不明白。 正因为想不明白,才觉得内心忐忑不安。 “报。”忽然一人来报说道:“安陵堡中放出飞船,在后方三十余里落地,其中有人来报,说,傅友德要炸了堤坝,用洪水冲击我军。” 叶沈听了。 大吃一惊。 一瞬间,他完全想明白了。 叶沈心中暗道:“灯下黑。” 他下意思将围困安陵堡的堤坝,当成水淹灌城的手段,万万没有想到,傅友德居然如此做。此刻才显露出威力来。说实话,正如傅友德在北军之中有人一样,叶沈在南军之中也有人。 不过,与傅友德不一样的是,傅友德在北军之中的人,大多都是傅友德自己的情报关系,而叶沈在南军之中的人,其实基于枢密院的情报关系。 他本质上是何夕建立的情报关系网络,只是在枢密院过了正面,上了牌照而已。 叶沈没有想起这一点,也是自从傅友德建起这一座堤坝之后,一直到现在,南军之中从来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 可见傅友德处心积虑,保密有多严苛。 叶沈无暇多想。他立即准备令大军撤退。 只是在下令一瞬间,他忽然想到。 撤军是需要时间的。 并不是说一声撤离,就立即能够撤离的。 更不要说有大量的辎重在。 而且叶沈敢肯定,这个时候,傅友德正死死的盯着他,他敢提前撤离,傅友德也会提前发动。 叶沈一瞬间冷汗直冒。 一瞬间,他也不能判断这一场洪水,有多大的威力,但是他麾下十几万大军,是北军精锐,如果真折损在这里,那才是真正伤筋动骨了。 而南军保持编制完整,这一战的胜负之数,也有可能逆转了。 “怎么办?”叶沈心中暗道。 他掀开帘子向外面看去,忽然看见运河里的船。 运河里的船并不是太多,那是因为之前,南军放了很多火船,以至于堵塞了河道。而今还没有清理完毕,只是第一批,送上来的粮食辎重还有火炮火药之类的。 叶沈看见这些船,心中一动。立即有了注意。说道:“传令。所有的船上的货物,不用卸船了,直接推进水里,所有的的将士现在立即上船。如果船只不够的话,想办法扎木筏。并传令全军,准备好面对洪水。” “啊。”身边的人大吃一惊。 行军打仗最花费钱财了。这些辎重,最少要几十万两银子,一声令下,将几十万两银子砸水里。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叶沈大怒说道:“还不快去,洪水马上要来了。” “是。”身边的人立即就答应下来了。 于是,营地之中开始忙碌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以水代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二章以水代兵 不知道是傅友德定下的时间到了,而是叶沈的异动,引起了傅友德的警觉,总之,整个大营还没有准备好。就听天边一声巨响。随即激荡的水流沿着运河飞驰而下。 运河本就不宽,根本不能容纳这么多水流。 于是运河两岸,都在洪水冲击之下。 一瞬间,安陵堡以北,全部变成了泽国。 而叶沈所部,大部分都登上了船。 叶沈所部的人员,为了上船,都进行了彻底的轻装。火炮全部火药粮食,乃至于手中的火铳,全部都丢在水里了。船只更是被洪水冲到下游几十里的地方。 即便如此,叶沈对人数进行了清点,依然有万余士卒不知所终,希望他们能活下来吧。 不过,正如傅友德所料。 这一场人工洪水,威力并不大。 毕竟傅友德为了隐藏自己的心思,并没有在蓄水上多做文章,这也是很多人没有想到傅友德会这样做的一个原因。 除却直接面对洪水的几万兵马之外,其余各部营地,其实都该可以,只是每个营地都有齐腰深水。并没有那么严重。 不过,傅友德目的达到了。 被这一冲,不要说追击了。叶沈即便是重新将人马召集起来,也不能够立即进攻了。无他,在叶沈的命令之下,人员损失并不大,但是装备损失太大了。 几乎有数万将士,一个军有余都变成了徒手兵,最多带了一根火铳。这样的军队是不能立即派出去打仗的。 必须重新整合。编练。 叶沈也立即上书请罪不提。 ------ 其实何夕与朱雄英,在叶沈上书请罪之前,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无他,沧州就在运河下游,当运河水位上涨。甚至冲垮了两岸的时候,何夕与朱雄英已经知道上游有变了。更是有幸运儿,被冲过来并没有死。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讲给上面。 何夕与朱雄英自然也就知道了。 朱雄英对眼前这个状况,很不满意。说道:「叶沈到底年轻。」 何夕说道:「陛下,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战事已经到这里两年,该考虑之后的事情了。是不是该回京了?」 今年刚刚过半,北军与南军都打不下去了。 河间府内有两场大战,真定城下,也有一场小战。北军还有东定东洋之战。特别是而今这一战,号称百万之军,但实际上动用的战兵并没有百万之众。 但是如果加上民夫之类,动用的人力物力何止一百万啊。 在何夕建立的体系之下,几乎所有北方人,直接或者间接的支持这一场战争了。这一场战事,对南京与北京两说,完全不一样的。 就北京来说,已经有一点点整体战的感觉了。但是对于南京,特别是南方广大的地方来说,虽然河北打了两年了,但是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很多地方都还不知道河北打仗了。 但是何夕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以维持太长时间。否则,北京的财政根本支撑不了。 反正下半年,想要再打这样的大战,杨士奇都要逼得自杀了。 而同样的,傅友德所部看似损失不小。但是实际上,傅友德即便是以水代兵,他也不敢,待在德州了。无他,德州一带,不,应该说黄河以北地区,一片平原,几乎没有什么天险。 面对这样的地形,叶沈这一次的战略,是可以复制的。 也就是数路进攻,遇见一个要点之后,数路合围。 这个战略,看似简单,但是对 于傅友德来说,那是相当无解的。原因很简单,这样的战术,建立在北军新战术上,也就是同样的兵力之下,南军是抵挡不住北军的进攻的。 除非纠结数倍之兵。而且,在单位空间之内,兵力简单的叠加,并不代表着战斗力的叠加。甚至人太多,还有可能出现,明明有人,却派不上用场的结果。 所以北军分兵越多,战斗力就越强,再加上组织性比南军更强大。各种配合打的更好。 也就形成了这个局面。 单对单的战场上,南军还可以用堆人数来抵挡北军,甚至反攻。但是放在数个战场之上,这种办法决然不可行了。 战役规模越大,傅友德就越难以招架。 这不是傅友德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人力有时穷。 不得不承认,人的才华是有高下的。如果是傅友德与叶沈公平对决,叶沈未必是傅友德的对手。但是傅友德面对的不是叶沈一个,而是何夕苦心打造的新思想武装的军官团体。 傅友德背后却没有这样一个体系,自然不是对手。 这种局面不改变,即便是傅友德再厉害,也不可能扭转局面的。傅友德撤退,寻求一个地理上有优势的地方。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何夕觉得,这很有可能是黄河防线。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何夕并不是太在乎的。不管怎么说,南方局面稳定了。何夕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内部问题上了。 朱雄英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事情。 是时候回京了。 朱雄英心中却有一些舍不得。 谁没有一个统率千军万马的想法,朱雄英自然也是有的。此刻大胜之余,朱雄英自然也有率领大军南下,直接打过黄河,打过长江,兵临南京的想法。 不过,一想起傅友德以水代兵。这一手。 朱雄英心中也冷静下来,而今距离胜利还有很远的距离。 何夕见状,说道:「难道陛下还对叶沈不放心吗?」 朱雄英说道:「自然不是。南线托付给叶将军,朕是很放心的。」 虽然,朱雄英对叶沈没有尽全功,留下傅友德感到可惜,但是在他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傅友德这样的将领,岂能那么容易打败。 虽然说很多人说傅友德是常胜将军,似乎从军以来未尝一败。但是实际上,傅友德跟随刘福通北伐,遇见各种问题,最后只能南下投靠其他诸侯,虽然没有说具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想来是打了败仗,而且是大败仗。只能南下避祸。 这种老将,败仗也是能打得很漂亮。甚至朱英雄都怀疑,他之所以一上来就围困安陵堡,其实就是想到了今日,留了一暗手。 而今不过是用上了而已。 甚至在朱雄英看来,叶沈能与傅友德对阵,并战而胜之,这本身就已经让叶沈的身家百倍了。最少,朱雄英并不觉得,自己口袋之中有一个能比得上叶沈的大将之才。 唯一让他感觉遗憾的是,叶沈与何夕之间的关系太深厚。这让朱雄英有些不舒服。 不过,朱雄英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在攻进南京之前,朱雄英并不准备与何夕翻脸。他有的时间,慢慢来。 何夕说道:「陛下是担心什么?」 朱雄英说道:「朕只是想等南边的事情,有一个结果再回去,姑父不是说在河北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何夕说道:「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那是刘璟与铁铉的事情,臣以为而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封赏全军。顺便改革军制,这才是最重要的。而这样的事情,只能在京师做。」 说到这里,何夕才露出了他的真实心意了。 是的,河北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直接的战事还没有打完,还有收尾,还有洪水一下,对运河沿岸影响很大,需要赈灾,等等等的。 但是在何夕看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乘胜追击,保留胜利果实。 第一百七十二章胜利果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二章胜利果实 是的,大破南军,将战线向南推进,获得更多的土地与人口,这固然是胜利果实。 在战争的状态之下,让河北百姓与南军结下了血海深仇。 如果说,在此之前,河北百姓对于南北两京之争,更多是处于墙头草的状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来降谁?谁强大听谁的。 但是今年两战,算是打出真火了。 特别是,傅友德以水代兵。固然是让南军免于覆灭。南军保持战斗力,甚至保留了种子。 北军胜于南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北军的军事改革。 南军一定会想如何改革,从这上面追上来的。 如此一来,与北军交手过的这一批军官就非常重要了。甚至可以说是未来大军的种子。 将来做到什么地步,暂且不论,最少傅友德为未来保留了胜利的种子。 但是,傅友德已经将河北民心得罪到底了。之前的屠杀,还可以掩饰一二,毕竟很多百姓就是这样,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而今傅友德以水代兵,影响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一个村子两个村子了。这样的事情一出,南京不要想得到河北民心了。 之前,晋王一出兵,真定立即有几个县城转投过去。 而今,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了。 傅友德谈不上后悔,只能说有得必有失。 在战场上纵横披靡的人,更多重视自己的武力,而不在乎民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何夕心中的胜利果实。 比较要处理这些胜利果实,留在河北才更应该。 何夕心中的胜利果实,其实是军队现代化。 在大战之前的改革,因为南军大举逼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何夕大刀阔斧,没有人反对。但并不代表着,何夕这样做,就没有触犯很多人的利益了。 很简单一句话,卫所是世袭制度的。 卫所军官是世袭的。 虽然而今并没有世袭几代,但这才是整个大明军队的军官团体最大的利益所在。 即便,大部分勋贵们,也就是卫所最上层的这些人。都没有到来北京。看似就没有人阻挡何夕对军队的改革了。何夕也不敢轻易对这些人动手。因为很多人就在何夕的势力之中,比如叶沈。他身上也是有世袭官职的。 这些人其实才是大明王朝的最大的基本盘。 因为他们与国家同在。 就不谈,前期卫所将领如何了。单单说明中后期,戚继光,俞大猷,张居正,等等一批人都是军户子弟。即便是科举之中,军户子弟所占的名额分量也相当不少的。 他们对大明王朝的感情,也是非常深厚的。 只有明军,还是明军,不管是北军还是南军,都不可能动摇这样的这样的团体。基本明中后期,卫所制度彻底腐败了。但是,卫所军官团体依然存在。那时候不过变成了毒瘤而已。 就何夕本意,其实无意与这个团体为敌。 无他,与勋贵不同。勋贵本身是少数的。大明就那几个国公,几十侯爵,加伯爵,有名有姓的爵位,最多百来家。 相比天下是少数的。只能获得足够的权势,压制他们,将这些人家连根拔起,不是做到。朱元璋能做到的事情,何夕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是下面这些卫所世袭军官就不一样了。 大明三百多个卫所,每一个卫所之中,都有这样的人家,为数还不少。数千数万家虽然相比大明百姓是数量少。但是问题是这些人遍布军 中上下,控制住了整个军队。 他们的态度就是大明军队的态度。 大明百姓是一个很广泛,而且不可能有统一意见的集团。 所以,大明百姓想法,对于何夕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在分析具体情况的时候,引入大明百姓这个既没有实体,也没有强烈意见的概念,毫无意义。 但是卫所世袭军官就不一样了。 何夕不敢对他们下狠手。毕竟,如果他真这样做了。很有可能,某年某月,军队整体倒戈了。何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不是杀人可以解决的问题。何夕杀了一个人,这个团体还在,就会有另外的人出现。 既然何夕做不到用决然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那么,只能妥协了。 毕竟何夕本身,也没有一定要将卫所军官团体全部干掉,德意志帝国有容克贵族们,何夕要的是现代化,是工业发展。有进步就够了。其他的不是不能容忍,不是不能妥协。 即便朱元璋这么强横,他对勋贵们毫不客气,但是对下面的老兄弟,特别是世袭指挥使,世袭指挥同知,这一级别的将领,其实很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 朱元璋杀勋贵的时候,逼得那么狠。下面人也只能乖乖从命。 朱元璋并没有动这些人的想法。 只是,有一点何夕不能容忍。他可以容忍某些人的特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却不能容忍现在军中体制,与世袭。且不说世袭必然带来的军队战斗力下降。 单单说一点,卫所制度本身就有太大的问题。 何夕自然要对卫所动刀子。 面对卫所世袭军官团体。 何夕自然投鼠忌器,要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动手。 而今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首先,这一场大战,几乎所有的军队都调动了。大部分军队都离开了他们原本的驻地。这给何夕动手创造了条件。 其次,为了增兵,大规模扩军,大量非卫所的军官加入了军队,而这些人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 最后,这是一场大胜仗。 虽然这一场大胜仗是叶沈打的。但是谁都看出来,真正决定这一场战事胜负的并不是叶沈,而是何夕。何夕除却没有亲自上阵打仗,其他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这一场大胜仗,让何夕的威望大涨。 当然了,整个***人人都有好处。之前很多人都将***当成了草台班子,而今却没有人敢这样想了。 朱雄英也真有了几分帝王之气。 不过,威望涨得最厉害的还是何夕。 如果不是何夕拉着朱雄英亲征,单单这一战,朱雄英就要考虑功高震主了。 在这个时候,何夕有能力最很多事情,决计不会有其他人阻拦的。 朱雄英还是有些舍不得前线的风光,问道:「姑父,有什么事情非要回北京做不可?」 何夕说道:「自然是封赏了。」 「前线的战事,收尾大概还需要一个月,打是打完了。真正关系到朝廷的大战才刚刚开始。此战如果封赏好了。自然将来人人奋勇,如果处置不妥当,将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朱雄英听了,心中一凛,暗道:「我怎么没有想起这一点。」 是的,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几乎不管是兵法,还是管理学的书籍都提这一点。可谓老生常谈。但问题是,不管提多少次,在现实之中,一直有功未必赏,有过未必罚的情况。 倒不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上面的重要。而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不能不有所干预。 对朱雄英来说,这甚至比前线打的这一场大战还重要。 不过,朱雄英听何夕给他说这个。也就放心了一些。毕竟,如果何夕在这上面发力,趁着朱雄英不在意,就将封赏搞定了。将自己的人提拔起来。今后朱雄英损失就大了。 而何夕提这个,最少证明,何夕对他并没有别的心思。 尊重他这个皇帝。 第一百七十三章切香肠战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三章切香肠战术 朱雄英打起精神,他虽然对何夕这么做,感到放心。但是关乎朝廷大事,自己的权利,他是一点也不敢放松。说道:「姑父的准备如何封赏。」 「陛下何出此言?」何夕说道:「恩出于上。此非人臣所可以侵夺的。」 朱雄英心中暗道:「必然有后续。」 因为他知道何夕是什么样的人。 何夕虽然很像一个明代人。但是本质上,何夕还是一个现代人。骨子里没有多尊重君权。他对朱雄英,更多是公司元老,对二代董事长的尊重。更多的就没有了。 怎么可能什么有这个觉悟? 果然,随即朱雄英又说道:「只是臣这一次动兵,也证明了我朝军制混乱。不符合火器时代的情况了。需要上下整理一番,而爵位制度也要随即改动一二。还请陛下恩准。」 朱雄英自然听懂了何夕的话。 这一次军队封赏,何夕让给朱雄英,而朱雄英必须支持何夕建立起新的军队体系与爵位体系。 朱雄英沉思片刻,决定同意了。 原因有三。 第一,何夕而今威望正盛,这个时候与何夕打擂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二,朱雄英也知道,大明卫所体系是有问题的,迟早要改,这不仅是何夕的意志,也是朱元璋的意志,更是朱雄英的意志。 第三,也就是孰轻孰重的问题。 在朱雄英看来,他最看重的军权,具体是军队人事权。而并不是制定军队章程的权力。只要把握住军队具体将领的效忠,不用担心其他的东西。 何夕在这上面动手,自然会影响一些人的利益。 如此一来,自然有他拉拢人心的余地。 不管怎么样,他这一件事情不算亏。 不过,朱雄英也知道,虽然何夕让出封赏大权,但是他也不可能随意胡来。当然了,即便他同意了何夕改易军制。也必须了解何夕的军制与爵位制度是怎么样的。 朱雄英问道:「姑父,准备如何准备?」 何夕说道:「自然是回京之后,召集各部御前会议,与大家商量着办。」 何夕是很注重程序正确的。 因为何夕拟定的政府决策程序是这样的。何夕这才要回京,赶紧走程序,将何夕想法形成具体的章程,从朝廷内部走一遍,然后形成有法律意义的文件。 即便最后依然何夕的想法为主。但不能他与皇帝这里一拍即合,私下就拟定好了。 朱雄英自然也是知道,他说道:「姑父的意思,朕明白。不过姑父先给朕透个底不行吗?说说你的想法。」 何夕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建立野战军体系。将天下可战之兵,全部归于禁军体系,各地卫所兵只有驻防职能,并且卫所世袭官职不能带进禁军之中。爵位体系也是很简单,就是建立低级爵位体系。最低一级别,等同与世袭百户。将卫所世袭官职全部转变为爵位,朝廷按爵位发爵金,并且给予其他特权。比如,上武学,上大学的特权,比如,在宫中设立侍卫,令有爵位的人才能入选,在御前行走等等。」 「但是,」朱雄英说道,「卫所官制不能世袭了。」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 朱雄英沉思片刻,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合适吗?这样动静很大。」 虽然说,而今的卫所制度还没有彻底衰败,但是如果谁都觉得大明卫所的军队都是齐员满编的,那就太天真了。 卫所缺额。不仅仅南京那边有,北京这边也有。 即便给各级世袭卫所军官这样那样的好处,也 比不上他们的世袭官职。无他,他们的世袭官职能让他们将卫所的土地变成了自己的土地,卫所的士卒变成了自己的奴隶。 这种情况现在还不明显。那是因为各家都打过仗,知道在战场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否则那是不可能打胜仗的。所以他们善待士卒,为的是让这些士卒在战场上拼命。活着说很多士卒都是跟着他们南征北战,过命的交情,自然不肯薄待。 但是时间一长,可不是这样了。 他们一代两代的交情,等这些老人都过世之后,还有什么交情?天下一太平,大家觉得赚钱比打仗更重要的时候,自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老交情了。 其实,单单就卫所的待遇来说。 士卒的待遇要比寻常百姓好。卫所分给土地,虽然交种子粮,还要打仗。但是那是土地啊。如果这就能给一块土地,中国百姓能疯了。中国古代,凡是能做到军功赏田的军队,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军队。 敢玩命的军队。 但是为什么军队之中,还有这么大规模的逃兵。 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这些士卒在军中根本就是当奴隶来用的。.. 可见世袭百户,世袭镇抚,指挥使等这些官职,其中有多大的利益,这些利益不是区区一些低级爵位,一些年金,还有特权就能收买的。 「陛下。」何夕说道:「臣知道,这一件事情影响很大。但是不管有多大的影响,总是要做的。同时,臣也知道分寸。会一步步地来,首先要做到,这一次封赏全部用新爵位体系,并且建立起野战禁军,与新的军事体系。将卫所军边缘化。至于撤销卫所世袭,是将来的事情。一步步的来。」 何夕没有低估这些人。但也没有高估这些人。 毕竟在北京高级勋贵没有几个人,没有一个能代表整个军方的勋贵。而今的叶沈固然是如日中天,但是叶沈早就是何夕的人,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一些人去得罪何夕。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 叶沈虽然是世袭军官出身不错。但是而今他背后利益群体们,反而是辽东出来的新军官们。辽东出来的文官,军官,乃至于商人彼此之间紧密联系,已经成为何夕麾下最大的派系了。 而叶沈就是辽东派的核心之一。 他们与这些旧军官走不到一起去。 没有人将他们组织起来,他们的潜势力再大。也形不成统一的声势。何夕自然是要切香肠一样。一刀刀切下去,首先这一次封赏,将新爵位体系立下来。让所有有战功的军官,都有了双重身份。那就是既是新爵位下的低层贵族。同时也是原来的世袭军官。 然后,将卫所制度淡化。 将这些有战功的军官们拉入新军队之中。 给予他们更给高待遇的同时,并且给予这些人更光明的希望。 等最后,废除世袭军官的时候,这些人就要权衡利弊了。是放弃世袭军官得到一些补偿,比如增加爵位,或者升一级爵位。以及其他好处。不然就直面何夕的权威。 想来到了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敢这样做的。 即便有,何夕也不在乎了。 让何夕忌惮的是整个军官团体,而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凡是敢跳出来的,自然用雷霆手段。 朱雄英沉思了好一阵子,觉得这个办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今年下半年,甚至明年,北京恐怕难以主动进攻了。 毕竟一方面对军队动大手术,做出重要调整。一方面打仗。这样的事情不是逼急了。没有人愿意干。 干一次,也就罢了。还想做第二次。 朱雄英说道:「那好吧。我们回京师吧。」 何夕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有朱雄英的支持,这一件事情就算成了。下面不过是一些具体问题要解决。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回京之后,立即有人反对。 第一百七十四章攻守易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四章攻守易势 「不行。绝对不行。」杨士奇厉声说道:「大人,兴兵百万,日耗千金。可以说自从开战以来,北京只见赤字,不见有一丝回转。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我苦心经营了。而且这一战之后,伤员抚恤,运河沿岸的灾情。都需要钱。」 「而今还要新开爵位,以大人的意思,以世袭百户为最低等爵位,公士之类。但是按士卒一年十八元为例,最低等的爵位,一年不拿个三五十元,如果能显示尊荣?对冲世袭百户带来的利益。不,三五十元还不够,非百元不可。其余地等而上之。但是如此大胜,册封的低级勋贵,估计要过千人。这是一笔多大的开支。再加上其他开支,朝廷定然是支持不了的。」 「下官,不是不支持大人的想法。只是此事能不能缓缓。让北京财政喘口气?」 杨士奇是最为头大的一个。打仗本质上打的是钱。虽然这一战,很有可能将黄河以北很多府县都纳入统治之中。单单农业税来说,这些地方的赋税,根本比不上何夕投入这一战的开销。 这一战,本质上是以本伤敌,看似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但是何夕在整体投入之中,花的钱要比南京花的钱多得多。 很多事情办不成,一半是钱的问题,一半是人的问题。 这一战,胜负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傅友德火炮不够,俘获北军的火炮。但是北军这里是打多少,丢多少,补多少。豪气大方。但是压力都在杨士奇这里。即便有日本狠狠奶了一口血,而今北京财政也有一些支撑不住了。 毕竟,日本市场虽然重新打开了。甚至比其他时候更加开放,但是总体上,还是需要时间的。需要时间将日本市场转化为财政收入。 一场大战,直接间接开支数百万元,而且并不是打完仗就不花钱了。 打完仗之后,花的钱更多,赏赐了。抚恤了。战损补充了。也不少花钱。 不过杨士奇也是知道轻重的。即便是再困难,有些钱是不能省的。比如给士卒的赏赐,这一次参加大战的将士,不管是有无战功,都会有双薪,还有一些其他赏赐,并不多。平均下来,一人也就两三块钱,但奈何人多,这一下子就两百万元了。 这两百万元自然不是平均的。 而是根据各人的战功不一样,而分配的。 不过,都是低层将士的赏赐。而对于高级将领的赏赐,杨士奇的想法是给虚的不给实的。什么世袭百户,世袭千户,都是可以的。虽然有后患,但是虚名而已。最少不用现在掏钱。 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 何夕说道:「难道连这一点钱都拿不出来,我不是让你去印了吗?」 杨士奇说道:「这是慎重。毕竟宝钞前车之鉴。」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有办法。先将眼前的事情给办了。至于钱的问题,交给我便是了。」 在财政上杨士奇是很保守的。 如果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杨士奇不会正眼看一个。但是这话是何夕说的。 杨士奇内心之中却有一丝希望,他觉得何夕在财政之上,定然能找到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好办法。 至于是怎么样的办法,他就拭目以待了。 杨士奇说道:「好吧。」 说服了杨士奇,其他方面的阻力就不大了。 只等前线结束追击之后,就召集各级将领回京,论功行赏,并且进行军制改革与大调整了。 何夕忽然有一个想法,暗道:「不知道南京的财政状况,会是什么样子?」 不是,何夕低估南京。从经济体量上来说,南京是北京的数倍,但是 双方政府能调动资源上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 何夕在调动地方资源的办法,是印钞,货币宽松,操控市场。但是南京方面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征召徭役。而且前线征召徭役,百姓是难以承受的。 诚然,仗在河北打的。河北受到的创伤最大。但是本质上,何夕是用货币贬值,调用其他地方的资源来弥补河北。不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最少当货币超发到一定数量级之前,问题不大,更不要说,何夕还用各种手段,为超发的货币寻找市场。 但是南京方面,一方面长江以南地区根本没有打仗的气氛。另外一方面,黄河以北这些地方百姓被军队征召民夫,几乎将男丁给召尽了。 毕竟,大军行动北军几十万大军,一场大战下来,动用了辅兵民夫近百万,开支近千万。将府库打空了。但是南军不会有这么多的钱。南京朝廷不会给这么多的开支,最多有一两百万两的军费就不错了。 但是,这种开支压缩,固然是南军各方面比北军更省钱。但是其实是,将军事负担转嫁给了地方上。 让山东,河南,黄河以北地区,以及河北一些府县承担南军的负担。 这样的压力,让当地百姓家破人亡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两次大战,再加上靖江之战,还有其他方面大动作,更重要的是,田赋的减少。毕竟,朱允炆登基之后,士大夫集团卷土重来。直接推翻朱元璋某些政策是不敢的。 但是拖欠应缴的赋税,却是敢的。 才不过一年,全天下拖欠赋税已经超过了三百万石了。 将来只会更多的。 这就是南京财政的缩影。 这方面影响的并不仅仅是田赋,还有其他方面地方赋税。 只是而今还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何夕敢确定,南京的财政危机一定会来临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 傅友德站在齐河县城头,他齐河县背后就是滚滚的黄河水了。 前文说过,明初的黄河是分成好几股并流的。齐河县背后就是,黄河北股了。 即便不是完整的黄河,也有惊天之威。 黄河天险足以阻挡敌军。 但是傅友德不愿意仅仅固守黄河之南。 从安陵堡一路南下,傅友德所部与盛庸所部汇合之后,与明军有过几次交手。但是因为傅友德的一场洪水,让追击的主力,也就是叶沈所部,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如果不是因为洪水一过,遍地泥泽。傅友德都有北上一击的想法了。 除却叶沈之外,其他将领,还真没有与傅友德对决的决心。 而且大胜之后,何夕下令谨慎,叶沈也下令谨慎。 于是,双方在德州城下,有一次简单的接触。之后,几乎都是送客式的追击。 傅友德主力损失不大。 傅友德心中反击之心,从来没有断绝过。他并不是因为撤退而撤退,他只是选一个有利地形再次开战而已。 比如黄河。 黄河在后,傅友德没有后顾之忧。 不用担心,北军一只人马,忽然插到他后面断绝了后勤,有足够的后勤物资,加上傅友德手中的火器,不管是固守营地,还是固守城池,都可以守得滴水不漏。 更不要说,北军刚刚拿下黄河北边这些府县。 想要安堵地方,也是需要时间的。 傅友德就想要进行一系列反击。 不用步兵,动用骑兵就行了。以千骑为单位,突袭北边,让敌人昼夜不得安宁。而步卒沿着黄河一线,安营 扎寨,营造堡垒。当年在安陵堡城下,傅友德可是做了不少研究。 此刻,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只是有一件事情,傅友德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攻守易势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傅友德的大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五章傅友德的大考 傅友德想法,不能说不定。但是有傅友德一直以来的缺陷。 那就是,忽略了百姓的因素。 当年北军南下,占领黄河以北的府县,这种情况下,对这些地方统治都是很容忍的。秋毫无犯谈不上,大体上军纪还是可以的。南军北上之后,南军的军纪比北军差太多了。 这也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明的经制之军,军纪还是有的。敲诈拉索,吃拿卡扣,自然是有的。更恶性的事情,却很少敢做了。除非有上面的默许。 对于这些百姓其实是能忍受的。 百姓不能忍受的是繁重的支前任务与徭役。 这可是实实在在要百姓用命去填的。 这种情况下,这些地方的百姓倾向于谁,还用说吗? 说到这里,也只能说何夕当年埋下的坑,此刻爆出来而已。但是傅友德的想法,这个时候,用骑兵发起反击。 在军事上其实是很合适的。 进攻与撤退,其实可以看成动能转化,进攻一方,越是进攻,距离后方就越远,进攻势能就消耗的越快。等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强弩之末了。而撤退一方,只要不变成崩溃。 他越撤退,距离自己出发地与后勤基地越近。所得到帮助就越多。所积蓄的进攻力量也就越大。 当在某一个时空点,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就是反攻的时候。也是胜利的曙光。 所以,双方优势是互相转化的。特别是那一场洪水,对运河也是有影响的。一时间不可能完全恢复,自然也影响到了北军力量的恢复。 只是这个时机不好把握。 傅友德是人不是神,他也说不出来,这个时间点什么时候出现。 面对这种拿不准的情况该怎么办?派小股部队打上一仗。所谓的战斗侦查。 只是傅友德没有注意到,他这种打法,其实与蒙古人入侵时打草谷差不多。而就南军来说,在大军之中,将士们还是有军纪的,派出去单独执行任务,可就说不准了。 一些恶性的事件,极有可能发生。 这样的事情,说傅友德不知道,那是假的。傅友德打了一辈子仗,岂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行。好好约束,自然是军纪严明。一个管控不住,就好像野狗一样。 只是傅友德不在意而已。 傅友德在意的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其他的根本不在傅友德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如此一来,估计山东河南等府县,很快就会完全投入北京的怀抱。 傅友德想要再次北上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傅友德刚刚讲自己的计划安排下去,就接到了一封南京的圣旨。圣旨上没有说别的。就是让傅友德立即回南京。 傅友德接旨之后,叹息一声,心中暗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其实对南京的反应还是了解的。毕竟他在南京并不是没有眼线。 自从河间会战大败之后,整个天下都震惊了。 北京从河间会战之中,得到多少好处,南京就由多少坏处,毕竟双方是此消彼长的。 最大的影响,大概是晋王了。 本来,晋王已经安排好了。 作为一个宗室王爷在京师闲居而已。但是不知道怎么得,晋王的一句传开了。说晋王悔不当初。 至于后悔什么。虽然没有细说,但是该怎么的都知道了。 于是,晋王死了。 急病暴毙。 晋王世子也病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 此不见客了。 似乎晋王一系一下子消失了。与秦王一系的局面相差不大,秦王一系而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朱允炆的心眼虽然不大。但是大局观还是有的。而今藩王虽然在海外,不怎么影响大明内部斗争。但是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给晋王的面子,不是给晋王的,而是给其他藩王的。 不到万不得已,杀一个藩王,还是不好的。 这也是晋王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朱允炆在承受各方压力之下,想要努力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就将这个叔叔给祭旗了。 这仅仅是南京局面一个缩影而已。 河间之败,一开始南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等具体战报到了京师,南京上下才敢相信,居然发生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不过,对于河间之败,舆论之中分为两派。 一派自然是将傅友德给拉下马的。 这些人盯着傅友德的位置,还有傅友德派系的权力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今有机会自然要将傅友德给拿下。对傅友德进行了不遗余力的进攻。 还好傅友德是国丈。 所以这些攻击还是有一些底线的。 否则的话,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派在明面上是主流。看南京的报纸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是另外一派,却是在高层之中的。 傅友德派盛庸却南京卖惨,并不是没有用处的。或者,傅友德早就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下,迟早要败上一场的。问题是怎么败而已。所以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让南京一些人知道,不是我不能打,而今局面有了变化,我的请求你们没有答应。 云云。 傅友德说的也是事实,一些人嘴上攻击傅友德,但是内心也承认傅友德所面临的困境是真的。 攻击傅友德是为了瓜分傅友德派系的政治利益,与内心承认傅友德在军事上的见解并不冲突。但是这些人固然想从傅友德身上死死的咬下一块肉。但是并没有想过真正的拿下傅友德。 原因很简单。拿下傅友德换谁去? 这是一个大问题。 在大明所有帅才之中,傅友德算是顶尖了。或许徐达在傅友德之上,但是徐达不肯出马的情况下,能代替傅友德的也只有冯胜了。而冯胜也没有出马的想法。 而其他人就能比傅友德更好吗? 或许有相当一部分资历高的将领,觉得自己不在傅友德之下,但是这并不是天下人的共识。 而今北线的战局,傅友德自然该处罚。但是代替傅友德的人却是没有的。不是谁都有何夕这样大魄力提拔年轻将领的。当然了,即便是何夕用叶沈的时候,他也要亲自压阵才放心的。 「这或许是一次机会。」傅友德心中暗道。 是个机会。 傅友德的心思早就从之前那一场大败上收回来的,毕竟或许对有些将领来说,之前的战事,是他终身难忘的。但是傅友德打过太多的战事了。他早已习惯了迅速从上一场大战之中抽离出来,将心思投入到下一场大战之中。 而下一场大战要胜利该怎么做? 首先是军事改革。而今北军能做到的。南军也必须做到。其次是武器方面决计不能落后,不敢说超越北军,但是北军有的南军一定要有。 这种改革,傅友德自然是知道触犯了很多的利益。 之前是断然不可能的。 而今却未必了。 因为这一场大败影响太大了。南京方面所有人,包括朱允炆来说,他们都 不想有第二次这样的战事了。毕竟,从黄河到长江,固然很远。但这样的战事,败上三次,也就到了长江边上了。 而南京就在长江南边。 这甚至影响到了南京政权的生死存亡,如此危机感之下,傅友德的改革方案才有可能推行。 所以这个机会,傅友德一定要抓住。 这是前线将士用性命换来的转机。也是傅友德的一场大考。大考过了。南军才有与北京对峙下去的可能,过不去。 这一场南北之争,就进入倒计时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朱允炆的换将之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六章朱允炆的换将之心 福兮祸兮,只有事后才能说清楚。 傅友德抖擞精神,准备回南京,在新的战场上大战一场。获得自己想要的。 他思来想去,将盛庸给叫过来。 傅友德说道:「我要回南京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盛庸大吃一惊,说道:「国公,末将新败之将,不敢承担如此大任。」 盛庸在浮河之战打败了,直接导致了之后的全面被动。 盛庸无数次想过,他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一直没有听到风声。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非但没有惩罚,傅友德会将前线重任托付给他。 一时间,感激莫名。 说实话,傅友德对盛庸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再不满意,也不得不承认,盛庸是唯一的人选。盛庸是他的人。是正面与北军交手过的人,吃过亏,但是比谁都更了解北军那一套。 在军中资历上能够在盛庸之上,足以代替傅友德主持全军军务的人,不是没有。 有很多。 只是这些人都未必是听傅友德的话。 傅友德担心失去了前线指挥权。 被人偷家了,他在南京说话就没有分量了。 而盛庸的才华不去说。除却傅友德,恐怕没有人会重用一个败军之将了。即便很多人也知道,盛庸之败,未必全是盛庸的过错。 傅友德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素来是知道的。前线战事,放在别人手中,我不放心。放在你手中,我才放心。而今局面你准备如何应对?」 盛庸沉思片刻,说道:「末将以为,当效仿何夕之策,沿着黄河沿线,设立城堡,以黄河为线,以诸堡为点,建立一道防线。能令北贼不敢越黄河而南。不过,有一个问题,末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傅友德说道:「什么问题?」 盛庸说道:「彰德府,大名府,卫辉府,怀庆府,这四府该怎么办?」 这四个府有三个是河南的。有一个是河北的。但是在后世也划到了河南省,也就是河南省在黄河以北的地方。豫北地区。 盛庸之所以这样说。 是因为,这些地方而今还是南军的占领区。北京双方交战,都是沿着运河作战的。这一片地方,此刻都没有去管。但是问题也很简单。 豫北地区有一些地方是山区,西侧的太行山地区,但是东侧都是平原。几乎没有什么天险。而今大军退到黄河以南了。因为这四个府再与北军打上一仗,有些担心,一旦主力消耗太多,黄河防线还守不守了。 但是如果不管这四个府,且不说,这四个府在大明诸多府县之中,也算是相对比较好的府县,单单说,无故放弃这些地方,后方怎么看?还有,这些地方忠于朝廷的官员怎么办? 总之,战不敢战,放弃也不好放弃。 傅友德听了也挠头,不过,在从更高的角度看问题,在他看来,南京各方面都胜过北京,只要整顿好内部,保持军力强盛,征讨北京,不成问题。 四个府的情况,如果放在北京那边,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对于南京方面,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 不过是边角料的问题而已。 傅友德说道:「你自己处置就行了。注意分寸。」 在傅友德看来,哪怕前线有一些失利,只要维持住局面。给他足够的时间就行了。 整个南京需要时间改变。 盛庸一瞬间沉甸甸的。 因为他已经下决心了,要在这四府打上一仗。即便不准备打赢, 也不能让这四府轻易让北京得了去。 毕竟,盛庸作为败军之将,他不能再次轻易失败了。否则,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即便有傅友德支持也是一样的。 ------ 傅友德并不知道,他还没有到京师。他这一场大考,已经输了一半了。 朱允炆思量了许久,召见丁显商议,直接说道:「傅友德能不能换掉?」 朱允炆想换将,这是深思熟虑过的。 傅友德在前线战败,仅仅是一方面。甚至这一方面并不重要。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傅友德虽然失地。但是全身而退,保住了大军。朱允炆对一些军事问题,并不是太了解。但是也了解到北军似乎用了不少新战法。 这一场大败,非战之罪。 朱允炆真正想换将的原因,却是傅家的势力太大了。 傅友德作为外戚,掌控前线大军,更是发动了对蓝玉的兵变,清理了蓝玉的势力,让傅家的势力大规模扩张。 作为实际意义的军中第一人。朱允炆岂能不忌惮? 当然了,朱允炆也不是非要让傅友德下台,全家离开军中才行。 他给傅友德是有定位的。 作为外戚事需要掌握一定的兵权的,驻扎在要害地位,不一定能打,一定要忠心。比如,朱元璋宫廷护卫,很长一段时间就是郭英守的。因为郭英的姐姐,就是朱元璋的郭贵妃。看書菈 比如,李文忠其实算起来也是外戚。 只是外戚的权力不能大。大了就会出问题。 外戚权力相对小,上面有其他人制衡。这个时候外戚是皇帝的好帮手,因为,他们与皇室的关系太紧密了。威胁到皇室权力的一定会威胁到他们。他们自然立场坚定。 当时,如果外戚成为权臣,这就不好了。 因为外戚与皇室的关系太亲密,变故生于肘腋之间,有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这就不好了。 在朱允炆登基之初,凡是以巩固地位为要。那个时候,并没有多在意这些,而今已经坐稳位置了。自然要思考一些比较长远的东西。 朱允炆想要的傅家外戚,自然是前一种,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傅忠死的很不好。如果傅友德死了,傅忠活下来,就好多了。 傅忠不是没有才华。但是才华不及乃父,但是令他掌管京营。或者掌管京师的军队。却令朱允炆放心太多了。 而且,傅友德根本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他越是证明改革的必须性。在朱允炆这里,傅友德越是要换下来。原因无他,让傅友德主持军务改革,今后的大明军队,是朱家军,还是傅家军啊? 这是不容忽略的问题。 所以,朱允炆问丁显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倾向性。那就是要换掉傅友德。 丁显自然不会逆着朱允炆的心思来,他沉思片刻,说道:「颍国公而今大败,想要换将,也是一个好时机,但是这其中有几个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谁来代替颍国公。而且继任者,不仅仅要坐镇北方大军,还要推行改革。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影响天下根基大事,臣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谁能承担如此大任。」 朱允炆说道:「无非是宋国公与魏国公,还能有他人吗?」 丁显说道:「陛下圣明。」 朱允炆说道:「什么陛下圣明。无非是这关系太大,你不老实而已。」 南京可以让人信任的帅才,也就那几个。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年轻一辈中,或许也有能独掌一军的大才,但是兵者国之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这种事情,第一选择有经验的。而不是选择没有经验的将领。 只是 ,魏国公与宋国公,从来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两个派系。 不管是推荐那一个人,都会引起很大的风波。如此一来,丁显又怎么敢随随便便的开口啊。 丁显面对朱允炆如此责难,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臣其实也不知道该选谁?自然不敢多言了。还请陛下见谅。」 第一百七十七章请魏国公出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七章请魏国公出山 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岂止,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不过,朕想来想去,还是要请魏国公出山为好。宋国公乃是魏国公部下,魏国公乃我朝名将之首,用魏国公朕放心。此其一也,魏国公性格向来冲谦,而宋国公却不是一个安稳的。此其二也。宋国公没有子嗣,而魏国公有子嗣。此其三也。最后,魏国公的身子骨比较弱。」 丁显听了,心中暗暗叹息,最后一句太直白了。 魏国公作为大明名将之首,何止宋国公是他的部下,几乎而今大多少将领都当过魏国公的部下。单单是魏国公出山这一件事情,对南京就是极大的利好。足以弥补之前败仗的影响了。 可以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不相信魏国公徐达会打败仗。 单单这一点好处,就是足够朱允炆的改变倾向了。 魏国公性格之中暴烈的一面,早就收敛起来了。自从何夕见到魏国公徐达到现在,魏国公给人的印象,从来是提拔后辈,宽容大度的好好先生。 这固然是魏国公本性之中有宽厚的一面。 但是并不代表魏国公仅仅是这样的,毕竟在乱世之中杀出来,成为军神的人物,真一点脾气都没有。谁也不相信。 只是朱允炆也如同丁显一眼,仅仅看到了发财立品,修身养性的徐达。没有看到几十年前,在战场上拼死的徐达。 自然觉得,徐达好说话,宋国公冯胜不好说话。更引申一步,那就是朱允炆更相信魏国公的忠诚,而不大相信宋国公的忠诚。 至于,魏国公有子嗣,之所以成为优点,就是有了子嗣,就有了弱点。有了弱点,就好拿捏了。 不管是魏国公与宋国公,都死硬不低头的话,朱允炆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一句话,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孩子想想吧。他们可以头硬,他们的儿子却不敢了。 最后一句,最为露骨。 那就是魏国公的身体不好,缠绵病榻是真的。 朱允炆不知道徐达病情的真实进展。但也知道,徐达命不久矣。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 军务改革是一件大事,一旦做成这样的事情,在军中就由深远的影响力了。 朱允炆不希望军中有一个能压制他的存在的兵头。 所以,徐达做这一件事情,影响是最小的。无他,徐达即便什么也不做,他在军中就没有影响力吗?不可能,即便徐达一直限制自己,自我约束,也改变不了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局面。 而徐达做了这一件事情,固然对徐达的威望有一些巩固。但是徐达没有几年寿命了。 等徐达蹬腿了。 新任魏国公能继承徐达的爵位,但继承不了徐达的威望。 几乎上,朱允炆将徐达算计到死了。要让徐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让丁显也稍稍有一些不适应。 丁显说道:「只是陛下,魏国公恐怕不愿意出山。」 朱允炆淡然的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了。」 丁显明白,这一件事情交给他去做了。 丁显说道:「臣这就为陛下探探魏国公的口风。」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元老重臣,你代朕去慰问一下吧。」 「是。」丁显说道。 ------ 魏国公府的中门大开。 迎接圣旨。 这对其他家族来说,是很稀奇的事情,但是对魏国公府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在洪武年间,朱元璋还在这里住过。 圣旨什么的。更是隔三岔 五到。 即便来到建文朝,朱允炆也对魏国公恩宠不断。逢年过节,都有赏赐,甚至偶尔想起了,还有额外的赏赐。几乎上,只有朝廷对外有赏赐,不管赏赐什么,魏国公府都是头名。 迎接圣旨,魏国公府早就有了一整套流程了。 只是这一次,与其他的时候不一样。 丁显做为朝廷中的大红人,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些赏赐而来的。 在赏赐过后,自然求见魏国公。 一番交谈之后,魏国公让徐辉祖将人送出去。 只是徐辉祖觉得,丁显的脸色似乎有一些不大好。 他回去之后,立即去问父亲,说道:「父亲,这位丁大学士,来家里做什么?」 徐达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他此刻坐得很直,并不是不想往后面靠,而是不能。靠上去整个后背都是疼的。 还好而今是夏季,徐达的身体才好些。 到了冬天,徐达的身体就更加无法支撑了。 徐达淡然的对儿子说道:「咱们这位陛下,希望我出身主持北线大军。」 徐辉祖大吃一惊,说道:「陛下怎么能这样啊?父亲您的身体,怎么还能出掌军务?」 徐达说道:「我自然是拒绝了。不过,我看这位陛下,不会轻易放弃。」 徐辉祖说道:「那该怎么办?」 徐达说道:「怎么办?傅友德是不是快到京师了。」 徐辉祖说道:「按行程算,再过两天就会渡江了。」 徐达说道:「你将这一件事情告诉傅友德。让他自己想办法。」 徐辉祖说道:「孩儿明白。」 以徐家的能力,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傅友德,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之前徐家一直不参与朝廷大事而已。 徐辉祖办完这一件事情了,心中有些犹豫,说道:「父亲,陛下如此病急乱投医,可见前线战事,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了。父亲有什么妙计,能扭转局面吗?」 徐达叹息一声,说道:「我这一辈子最听不得什么妙计,都是读书读傻了的人。真以为天下之争,是什么奇谋妙策可以定的。刘伯温倒是屡次奇谋,但是他为什么被李善长压得死死的。无他,打仗,说白了,就是人多,粮多,兵多,而不是什么奇谋。而今我气力不计了。如果年轻几十岁,研究火器战法,也未必比得上何夕。更不要说现在了。所以傅友德想要照搬何夕的办法,在我看来是最合适的手段。只是,有些事情,别人租做的。你却做的。」 「这才是问题之关键。傅友德到底是一个愣头青。一辈子都是。根本不知道庙堂之上与沙场之争,完全是两个世界。我看傅友德危险了。」 徐达也算是少数能将庙堂与战场玩明白的将领。其实徐达对庙堂也不是太明白。他最少明白一点,那就是庙堂不是他可以玩的。在战场上,他所向披靡。在庙堂之上,他徐达不过是一个新兵。 所以,徐达几十年如一日,不揽权,不干涉朝堂,安分守己。完全听朱元璋的。朱元璋说什么就是什么? 颇有水利于万物而不争的境界。 才让徐达安安稳稳的渡过了整个洪武时代。 但问题是傅友德不是这么想的。傅友德从政治上从来是很活跃的。这种活跃在洪武年间还是被压制的。历史上,傅友德其实未必在朱元璋的必杀名单之中。但是最后,还是杀了。 很多时候就是傅友德受不得委屈。 而政治很多时候,就是要受委屈的。 在徐达看来,傅友德杀蓝玉不错,嫁女儿给朱允炆也谈不上错。但是两者加在一起,就由问题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傅友德还想染指天下兵权,更是主持军事改革。 可以说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确的。但是所有事情都加在一起,却是大错特错了。 徐辉祖说道:「那父亲给傅友德递话是什么意思?」 「我让傅友德出来闹一闹,让这些人别来烦我而已。」魏国公徐达淡然说道:「不过是想清静几日。」 第一百七十八章傅皇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八章傅皇后 徐达心很大,不在乎南京的胜负,毕竟,就徐达来说,即便朱雄英攻入南京城中,来魏国公府,也要恭恭敬敬的。但是徐辉祖却不是这样的。 徐辉祖内心深处觉得,南京是正统。 听徐达这话,心中有一些担忧。他心中有些话,想对徐达说。但是张张口,却没有说出来。 毕竟,在他看来,父亲太自私,太不顾全大局了。纵然身体不好,不能为陛下效力,但身为老臣,也应该给陛下,建言献策。 只是徐辉祖只能张张口,却没有多说话。 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徐辉祖改变主意。只能决定将来有合适的时机,再劝劝父亲。 ------ 傅友德踏上南京城的青石板路,内心之中,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了。 特别是徐达给他的消息。让他的内心凉了大半。 皇帝有易将之心。 这是傅友德所得到最坏的结果。 只是,傅友德心志坚定,可以说在战场之上千锤百炼。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 他先求见皇帝,结果得到的结果是,皇帝在忙。请颍国公改日再来。 这个信号,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是的皇帝很忙。但是傅友德每一次回京,都是第一时间见到朱允炆的。毕竟,这天下事情虽然多,但是没有几件事情,比前线大战还要重要。 朱允炆这明显是给外面放信号的。 朱允炆虽然想易将,却不想自己亲自下场。毕竟,他与傅家的关系很密切。他要营造出群情激奋,他不得不顺水推舟的情势,甚至还要在群臣之前,保一保傅友德。 但是,大臣们都不是傻子。 傅友德是什么人?是皇帝的老丈人,要动这样的人最重要的不是别的。就是皇帝的态度。 毕竟,皇帝如果始终信任傅友德。即便傅友德再打几次败仗又能如何?依然稳如泰山。这一次大败,不足以动摇傅友德的权威。大家也不会上真格的。 但是皇帝如果与傅友德之间有了间隙,他们才有可乘之机。 所以,朱允炆要做的,就是通过细节传递出一些消息。让一些聪明人揣摩到,然后主动出来,对傅友德穷追猛打。然后朱允炆顺势将傅友德给换了。并给傅友德卖一个人情。 算是保全了他。 如果,傅友德没有得到徐达的示意。他还猜不出这样的事情。只以为在前线打败仗,让皇帝失望了。这才不想见他。 但是他知道朱允炆的心思,朱允炆的用意也就洞如观火了。 傅友德自然不能跟着朱允炆指挥棒走。 他沉思之后,立即做出了决断。他要求见皇后,也就是傅友德的女儿。 傅友德是皇后的父亲。傅友德求见皇后,自然没有敢阻拦。而且没有朱允炆特别命令之下,谁也不能阻挡皇后见自己父亲。诚然,后宫之中的妃子,要见外人,只要是男人,哪怕是父兄,也要得到皇后的批准,毕竟,皇后是正妻,是国家副君。 但是皇后就不需要了。 当然了,礼教森严。 一些太过分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比如接见朝臣。与大臣单独会面。但是见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却是没有人能挡得。总不能这样的小事,也请示皇帝吧。 那么皇帝天天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只是此刻朱允炆特别关注傅友德。立即得到了这个消息。朱允炆顿时心中恼怒之极。 朱允炆心中暗道:「真不安分。」 朱允炆与傅皇后之间感情并不 是太好的。 朱允炆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文官教育。即便是吕氏本来就是士大夫传家。从这样教育之下,朱允炆对武夫是鄙视的又忌惮的。用起来也是既用且防。 而傅皇后作为傅友德的女儿。 傅友德出身寒微,如果没有元末大乱,他的出身比起朱元璋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对家中子女的教育,与传统士大夫不同,对儿子们言传身教。想要一身兵法传授给儿子们。让儿子们继承他在军中的地位。 只是,傅友德的成就值得肯定,但是虎父犬子,很多时候都是历史规律了。傅友德的儿子,都不如傅友德。但到底不侮辱将门子弟这个名头。但是对于女儿,傅友德是放养的。只要不惹祸,然后学习一些女工,文字就行了。 反正是要嫁人的。 所以,傅家的女儿少年时期,过得还很自由。 当然了,家中男丁全部习武。傅友德也不反对女孩子跟着学。只是觉得让女孩子强身健体,也不指望她有什么成就。 但是到了宫中。傅皇后的一切优点都是缺点了。 其实,大明宫中礼教森严也是相对的。 朱元璋制定了很多严格的宫廷规矩,但是在马皇后在的时候,都是摆设而已。至于马皇后走后,朱元璋哪里有时间在乎这些小事。 到了朱允炆登基之后,对宫廷之中的管理才变得严苛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严格的宫廷规矩,那是对谁来说的。 最少朱元璋制定的宫廷规矩,更多是对下面的宫女太监,乃至于嫔妃的严格管理,但是对于皇后,却没有多少管理要求。无他,皇后是后宫的主人。是管人的。而不是让人管的。 奈何,朱允炆与傅皇后之间的微妙关系。 朱允炆对傅家是有想法的。再加上傅皇后活泼欢快的性子,与朱允炆的性子,格格不入。于是,傅皇后只能想办法守规矩。 日子过得很苦闷。 当然了,朱允炆并没有与傅家撕破脸的想法。该给傅皇后的恩宠从来不断。 甚至在宫中其他嫔妃之上。ap. 毕竟,对于朱允炆这样的人来说,女人不过是消遣。傅家对朱允炆有用一日,傅皇后的地位就会稳定一日,傅皇后在宫中恩宠在身一日。 至于,将来某一日,傅家需要被连根拔起,朱允炆也不会为傅皇后留一丝情分的。 最多是多年之后,某一天,忽然惆怅满怀,写下「他年夜雨独伤神。」之类缅怀自己少年夫妻。 只是即便如此,朱允炆对于傅友德去见傅皇后,也是相当恼怒的。 无他,傅友德之前从来没有依靠傅皇后有什么作为,而今傅友德这样做,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谈不上后院起火。而是朱允炆并拿下傅友德,同样也要留有余地。而今这个余地好像不大好留啊。 朱允炆只能立即下令,自己也去皇后宫中了。 ------ 坤宁宫中,此刻哭声一片。 傅友德见了傅皇后,没有说几句话,就说道傅忠身上了。 傅皇后忍不住泪如雨下。傅友德也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湿润了眼眶。 傅忠之死,对傅友德的影响是非常深刻与深远的。 傅友德对军事改革如此急切的要求,其中未必没有想亲手为儿子报仇的想法。 傅友德从来不提这一件事情,并不是这位老将军,心如铁石。而是实在是不敢提。一提傅友德都有一丝万念具灰的感觉。 傅友德虽然还有其他儿子,但是他知道,他死后,谁也不可能继承,他在军中的地位。 也就是不管他做得多 好。等什么时候他蹬腿了,颍国公府,并不会比汤和,邓愈的后人好上多少。一生事业,大抵都是无人继承的。 他并不比徐达年轻多少。在前线征战,也多有力不从心之时。过几年恐怕也只能坐镇京师闲居了。 那个时候的颍国公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颍国公一系,自从傅忠死后,就没有未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太祖遗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九章太祖遗法 毕竟对于傅友德来说,他即便提拔出来盛庸。但是盛庸终究不姓傅啊。他在的时候还好,等他死了。怎么可能与姓傅的一条心啊? 更不要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锥心之痛,根本难以自持。 就在父女两人相对痛哭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报:「陛下驾到。」 傅友德与傅皇后一并起身行礼不说。 朱允炆在进门之前,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一进入宫中,就面容带笑,行走之间,雍容华贵,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朱允炆几步上前,将傅皇后给搀扶起来。说道:「你都是重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行礼。惊到了孩子怎么办?」 将傅皇后安置好,这才将傅友德搀扶起来,说道:「岳父大人,怠慢了。」 傅友德说道:「陛下言重,我没有想到皇后有身子了。怎么不写信告诉我。」 朱允炆说道:「孩子月份尚小。这个时候传出去,恐怕保不住。再过一两月,自然会昭告天下。」 傅皇后这个孩子,对朱允炆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后继有人是很重要的。 特别是在南北相争的这个时候,朱允炆后继有人,就能稳定人心。 而傅皇后这个孩子,对于傅友德来说也是重要的。毕竟,朱允炆仅仅是傅家的女婿,身上并没有流傅家的血。而傅皇后所生的皇子,身上才有傅家的血。 更不要说,傅皇后所生的皇子,乃是朱允炆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傅友德说道:「皇后,此事怎么不告诉我。今后好生养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傅皇后立即说道:「女儿知道了。」她也是很识趣的。知道傅友德这一次求见皇帝被拒绝的事情。此刻皇帝来了。父亲与皇帝自然是有话要谈的。 立即出去说是置办酒菜,其实留他们两个谈。 毕竟皇后那么多人。怎么能轮得到皇后亲自去置办酒菜。 这也是皇后的智慧所在,她固然是傅家的女儿,也是朱家的皇后,当这两个立场矛盾的时候,她是很难办的。她最后的办法是不参与其中,等到最后关头,才能出手,或许能保住傅家的血脉。 当然了,她更希望能创造出一些让双方冰释前嫌的机会。 傅家与皇家合作愉快,才是傅皇后最大的幸运,也是她儿子登上皇位最大的保障。 离开坤宁宫大殿的傅皇后悠悠一叹。 坤宁宫之中。 傅友德沉不住气了。说道:「陛下,老臣已经是风烛残年了,本应该是颐养天年,但是我儿战死东瀛,与北贼有深仇大恨,此仇不报,我妄为人父。还请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让我能继续统兵,推行军事改革,为陛下平定北方之乱。」 朱允炆听了傅友德这一番话,第一个感觉是傅友德怎么知道,他想换人。 朱允炆虽然对丁显说了自己的心思。但也仅仅是对丁显说了。丁显这个人嘴巴很严的。而今外面虽然是满城风雨。但是,但是对傅友德弹劾,才是刚刚开始,虽然有人说要换傅友德。但并不是主流。 那么傅友德这样说。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傅友德猜出来的。 或者是傅友德幕僚猜出了朱允炆的心思。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别人告诉傅友德的。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朱允炆都有一丝恼怒之感。 如果第一种,说明他的心思在这些老臣面前是透明的。这让朱允炆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如果是第二种,也就是有人告诉傅友德。 自然不是 丁显,那只有徐达了。 徐达这样做,分明没有将皇帝放在心中,因为这样的事情,徐达天然应该保密的才对。 傅友德才没有觉得,他一开口,就将自己的底给泄了。 朱允炆无数心思转动,说道:「此事,朕还在斟酌,毕竟河间之败,此事有伤国体,丧地数府,令山东河南陷入战火之中。上上下下都有意见,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局面怎么处置,朕也是等岳父您回来之后再做计较。什么再给一次机会啊?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傅友德一愣,心中暗道:「难道徐达骗我?」 这一瞬间的变化,被朱允炆收进眼眸,他确定了是有人告诉了傅友德,大概率是徐达告诉他的。无他如果傅友德自己猜出来的。自然明白其中原因,即便有谋士告诉他,也会将前因后果说明白的。 这种情况下,又岂能被自己一个反问就起了怀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告诉了他一个结果。 当然了,朱允炆也不确定,他准备在事后对宫中所有接触到相关情报的人全部审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人敢泄露禁中语。 此刻傅友德也回过神来,说道:「陛下,老臣愿意戴罪立功。还请陛下恩准。」一边说,一边大礼参拜。 朱允炆立即扶住了傅友德说道:「岳父,朕明说吧。你提出的军事改革,朕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觉得实在是太正确了。只是有几点,朕思来想去,总是下不定决心,还请岳父来解惑。」 傅友德立即说道:「陛下请讲。」 朱允炆说道:「当年,皇祖父开国的时候,也没有用什么新战法,而今怎么非用此战法不足以取胜。而且这新战法是如何来的。」 傅友德说道:「陛下有所不知。」 傅友德随即滔滔不绝地将他对于新战法的种种规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了,因为傅友德是学习北军进行的改革,所以在很多时候,做不到提携纲领,以一贯之,所以显得很繁琐。 何夕与叶沈在军事上的改革,有两大原则,第一将数学深入到军中每一个角落。训练多少,具体到每天跑多远,做多少个动作,分解火铳射击,降低到二十三个动作,甚至更少等等。 第二是一切以火力为基础构建编制。 其他都是衍生的次要的。 而傅友德学不到这些精髓,他只是将北军觉得好用的,可以用的东西,一比一的翻译过来,然后,在此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经验,进行一定的改进。 有些改进是好的。这些改进违背了何夕的原则,反而增加了战斗力。毕竟,傅友德这么多年打仗经验可不是白给的。 而且火力虽然重要,但是现在的战场环境,也做不到火力决定一切的地步。 但是更多改进,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形。 不过,对于朱允炆来说,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朱允炆虽然努力研究过这些。但是还是一头雾水。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临时学习就能学好的。 不过,朱允炆的注意的地方,并不在一些细节上。而是抓住了一个问题,问道:「岳父,你说何夕进行这个改革,其实在洪武二十六年,就开始筹备了?」 傅友德说道:「正是。不过,那时候才是刚刚开始,挑选合适的军官。」 傅友德将何夕的老底都翻得差不多了。他说的也是事实。 这个事实,对朱允炆很重要。 朱允炆说道:「岳父,你觉得,这样的事情,皇祖父当年不知道吗?」 傅友德一愣,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不应该不知道。」 傅友德在朱元璋手下做事 ,对朱元璋很了解。他知道朱元璋对军权的掌控可比朱允炆强太多了。没有朱元璋的点头。朱何夕根本不可能在军队之中搞另外一套。 朱允炆说道:「如此说来,北军这一套,正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 第一百八十章傅友德之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章傅友德之罪 傅友德沉思片刻,说道:「这样说,也不能说错。」 傅友德觉得,大概是何夕请示过朱元璋。但是说这样的战法是朱元璋创造的,那就是太过了。 不过,傅友德并不是一点政治敏感性也没有的。 傅友德的军事改革,面对的阻力重重。如果将这一套战法,按上太祖遗法的名头,将这一套战法与朱元璋的威望挂钩,那就方便太多了。 也会减少很多阻力。 朱允炆不懂军事,但是却很识时务。当他确定一点,那就是不进行军事改革,前线就无法维持的时候。他的立场转变是非常快的。 这才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朱允炆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如果确定这一套战法是朱元璋所创。那么朱元璋为什么要在北京进行军事改革,而不是在南京? 北京有什么东西,是南京没有的? 自然是朱雄英了。 反过来印证了朱雄英的正统性。 或许,朱允炆知道这一点,但是而今他的位置已经坐稳了,不用担心在正统性上的小小瑕疵,毕竟,只要他还掌握权力,这一点小小的瑕疵,根本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敢注意。 朱允炆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以我之见,这一次军事改革,分成两部分为好,一部分放在前线,毕竟直接面对北贼,一部分放在京师。朕也想看看,这些新战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岳父,你能不能在南京帮我?」 这一句话,将傅友德给问住了。 朱允炆这话是真心的。 毕竟,朱允炆对军中事务一直是有限参与,真正能无条件服从朱允炆命令的军队有多少?朱允炆自己都不知道,唯一放心的,大概就是宫廷卫队了。 都是朱允炆身边的侍卫放出去掌管军队大权的。这些军队能不能打,朱允炆不知道,但是忠心却是有的。 朱允炆觉得想要掌控军权,首先要有人。 不能用老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老人,他们自己身上都有各种复杂的标签,也有一些利益纠葛在。根本不足以让朱允炆相信。 朱允炆一直想办法提拔新人。 这一次军事改革,对朱允炆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提拔一批新人来替换掉军中老将。但是其中也有危机。 危机就是这些新人凭什么听自己的?而不是听他们上司的。 朱允炆也效仿北京的做法,准备在京师建立军校,他当校长,从而更好地掌控军队。本来吧,朱允炆没有想过让傅友德参与这一件事情之中。. 毕竟,在朱允炆心中,这些人是未来军队的骨干。如果傅友德参与其中,傅家的影响力就有些大了。 只是,傅友德今天的表现,也让朱允炆思索,不能强硬的将傅友德给拿下来。毕竟,傅家与他还好合作很多年的。已经有了太子。 总不能将来,还要换太子吧? 所以,他想做出让步。 让分给傅友德一些利益,换取傅友德让渡前线兵权。 只是傅友德并不是这样想的。 傅友德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臣知道陛下心意,盛庸此人,陛下知道吗?」 朱允炆说道:「知道。浮河之战是他打的。」 傅友德说道:「其实军中最熟悉北军战法的,不是别人,正是盛庸,老臣毕竟年纪大了,身份也高,不可能亲临一线作战。而盛庸就是在前线与北军打过好几次交代。不管是攻防战守,火铳火炮骑兵,他都执掌过。老臣以为,此人可以为陛下所用,为陛下培养人才 。老臣还在北线比较好。毕竟叶沈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朱允炆听了,心中冷哼一声。 傅友德或许是一番好意,算是将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大将推荐给朱允炆了。 朱允炆并不是否定盛庸的才华。他对军事了解不多,盛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清楚。但是傅友德既然这么说了,朱允炆也就认为盛庸是大将之才。 朱允炆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就在于,盛庸有没有才华,朱允炆拿不准。但是盛庸是谁的人。朱允炆可是一清二楚。傅友德对盛庸的栽培,那可是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傅友德在北,盛庸在南。难不成大明军队要姓傅了? 这是朱允炆万万不能答应的。 而今朱允炆也没有心思与傅友德多说什么了。原因很简单。朱允炆试探了几次,傅友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军事改革这一件事情,朱允炆不想让他主导,或者说,不想全部让傅友德主导。 这些话,朱允炆总不能直白地说出口,说岳父,未来军事改革的主导权,你必须让出来,或者必须让出来一半云云。 这说破了。如果傅友德愿意让步,那是开诚布公,推心置腹,如果不愿意,那就是月缺难全了。 朱允炆心中叹息一声,说道:「盛庸朕记下了,朕这就写在屏风之上,今后必然提拔。朝廷之事,还是等等,看看各方面的意见再说吧。」 各方面能有什么意见啊? 自然是朱允炆主导的。 这一段时间,朱允炆对军队掌控虽然不够深入,但是对整个文官体系掌控却是非常深入的。 ------ 傅友德在皇宫之中与朱允炆吃了一顿饭,当时是其乐融融。但是第二天,整个朝廷都在弹劾傅友德丧师辱国。 一时间,无数言官弹劾。所有报纸都更深一步报道傅友德在前线种种失误,添油加醋地写了出来。傅友德一时间变成了千夫所指。 傅友德并不是没有抗争过。但是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傅友德在前线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即便是处于劣势,也随时准备反咬一口。但是在朝廷之上,却是一个新手。 傅友德想找言官给他说好话,甚至想找一些在报纸写文章的名士们,给他洗白。 但是傅友德根本不知道,这背后的利益关系。真以为这些发声的人,是自己要发声的。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于是乎,傅友德这种行为,更是被爆出来。增加了朝廷内外,对傅友德的厌恶。 当然了,在大明舆论,舆情并不能决定朝廷大事。但是舆论舆情很多时候,就是朝廷上风向所在。 这一点上,很多人都看得很明白。 南京舆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朝廷决议自然会向不利于傅友德这方面走。 这个时候,磨刀霍霍的韩国公李祺也下场了。 他已经看准了风向,同时他也准备为己方争夺前线主帅之位,毕竟他身后有很多老将,这些老将之前都被傅友德打压,此刻岂能不报一箭之仇。 他甚至整合了内部力量,决定推南雄侯赵庸,主持北线军务。 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准备了。 即便如此,傅友德参加第一次朝会,虽然傅友德被上下攻击得狼狈不堪,但是依然没有动摇傅友德的地位。 朱允炆不准备与傅友德撕破脸,在朝廷上保持处处维护傅友德,但又有些犹豫的态度。将来朱允炆还要用傅友德,自然要走保全再三,不得已放弃的套路。 而且并不是他朱允炆不想保,而是群情激奋,不能保云云。 为将来启用傅友德留有余地。 如果说傅友德完全不清楚朱允炆的心思,那是不对的。但是傅友德还是对眼前的局面抱有幻想,想要努力渡过眼前的危局,不想放弃前线大权。做最后的挣扎。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给傅友德致命一击的。却是来自东海之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琉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一章琉球 琉球岛。 此刻琉球世子武宁没有一点办法。 被朱元璋册封的琉球王死于洪武二十八年,也就是去年,本来去年琉球王世子武宁,就要去请封了。但是奈何大明发生了大战。 琉球王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敢参与这样的事情。 历史上琉球王世子在永乐二年,也就是五六年之后,才向永乐帝请封的。那个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而今武宁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琉球情况与历史上不一样了。 历史上的琉球而今还是分裂成好几个国家,中山,山北,山南。三个国家。 但是而今琉球已经一统了。 原因很简单。 大明有需要。 因为开海的原因,大明海上运输任务繁重之极,还有大明商人出入琉球数量很多。琉球作为东海上重要的港口,自然承担了很多事情。 毕竟,港口需要有人经营才对。 但是琉球港业务迅速扩大就造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琉球王想要奉承上国商人,毕竟,这些商人背后都是权贵。琉球王是一个也不敢得罪。但是奈何琉球全国才几万人,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总不能都来经营港口吧。 这样一来,不得不怠慢上国商人了。 这让很多海商很无奈。本来想从国内迁徙一些人过去。但是奈何,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 无他,海外移民最看重的就是土地。比起南洋,台湾,琉球简直是弹丸之地,又能给移民分多少土地啊?怎么能让人愿意去迁徙。 于是,几个权贵一商量,这区区一琉球还分三个国家。本来就不多的人口,还分散开来,不能好好的服务大家。这太不好了。 这样吧,大家一起出把力气,让琉球统一吧。 于是琉球就统一了。 统一的琉球也没有军队,他们的防务,由大明商人负责。琉球王毕竟是朝廷册封的。这些人都是要给面子的。谁在这里停泊,都要保护琉球王。 反正琉球港口一年四季商船不断。 因为这样,琉球王国反而很富裕了。琉球王室更是与因为经营港口,参与海贸,赚得也不少。 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是亲近北京的。 无他,北京对海贸是非常积极的参与态度。而南京这方面却很不给力,更因为平定靖江王封锁台湾海峡,造成了很多人的困扰。 这一点上,琉球王世子武宁是有倾向性的。 但问题是,武宁内心之中怎么想,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作为琉球小国之主,唯一的选择是依附胜利者,不得罪任何人。 所以他不想在南北之间站队,而且他也觉得,他也无须在南北之间站队,毕竟南北之战的主战场在陆地之上,与他这个海洋之中的小国,有什么干系。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干系就来了。 方乘风与瞿良才带领数万日军,从长崎一路南下,在琉球停留。 毕竟这个年代,航海是不可能离开陆地太远的。别的不说,船只没有补给,就承受不了。 方乘风也不可能从日本直接攻台湾,琉球这个落脚点也就很重要了。 至于琉球王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琉球岛上,所有壮丁未必有方乘风带来的军队多,琉球王还能有什么选择啊? 当然了,方乘风还给琉球王带来一个好处,那就是琉球王世子武宁,被北京隆武天子册封为琉球王。可谓名正言顺。 至于新任琉球王武宁内心之中,是如何担 忧。那是他的事情了。 方乘风此刻并不知道陆地上的事情。他唯一知道是河间大战,已经打响了。至于打成什么样子,却不知道。 毕竟,这年头的通讯技术,一旦船只离开大陆,就是一座孤岛了。船长具有绝对的权威。有人说,中国古代之所以不发展海军,也有这个原因,因为海军几乎无法用传统办法进行制衡。船长决定叛变的话,没有任何办法的。 对中央集权政府来说,是一个威胁。 当然了,这也是一家之言。 不过,方乘风与瞿良才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方乘风、方家与何夕绑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根本不可能改换门庭,而瞿家更是与南京有血海深仇。 所以这个局面之下,方乘风想的是,尽可能地在海上大胜敌人,从而为北京取得一场胜利,打开与南海联系的通道,如果实在不行。北京朝廷还可以从北京退入辽东,甚至退到海上,与南京继续征战。 基于这个想法,方乘风迫切地希望能对靖江发动进攻。只是这一件事情的关键不在此地,而是在瞿良才。 方乘风问瞿良才,说道:「而今,这些倭军可用吗?」 瞿良才有些尴尬说道:「请侯爷再给我一些时间。」 方乘风说道:「没有时间了。我们不能无限制的在琉球等下去,时间一长,福建那边也是会听到风声的。这些倭人到底是怎么不能用了?」 瞿良才说道:「军纪太差劲了。简直是不可挽回的差劲,他们根本不知道人心为何物?简直是,简直是------」 瞿良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在古代的日本武士,简直不将普通人当人,可以当街用普通人来试刀那种。 是,大明军纪是不好。但是大多数大明军队其实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他们只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已。劫掠,女干Yin什么的。 但是这种内心是有道德观念的。 除非极端的情况,让他们难以自持,否则是不会做一些无用的屠杀的。 但是日本武士不一样。 他们对于百姓,也就是他们眼中的贱民,那是真的不当人的。杀起来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瞿良才感觉很无语,军纪什么的。何夕特别强调。 大明王师,不能违法乱纪。 但是瞿良才整合军队之后,剿灭几支海盗,看看成色如何。他才发现了这一点,日本军队在战斗力上,是合格的。但是对于战俘,残忍之极。瞿良才一个不注意,所有战俘都被扔到海里了。 当然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瞿良才带来的家将不多,根本不可能管控全军。这种情况下。除却瞿良才自己统领的军队之外,估计其他军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更不要说,军队之中还有其他问题,比如日本军队之中各种派系,之前是足利家臣的足利派,之前是关东的关东派,是九州的九州派,跟随明军打过仗的,新附派,与大明作对的新降派。等等。 总之,很是复杂。 让瞿良才将这些人捏合起来,统一在一张旗帜下作战,已经很有难度了。更不要说,全部遵从大明的军纪,那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让瞿良才感到为难之极。 瞿良才将其中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乘风。 方乘风并不意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你不能用管理朝廷军队的办法来管理这些人?」 瞿良才一愣,说道:「那用什么办法啊?」 方乘风说道:「用他们自己的办法。你不说这些人之中派系繁多吗?那干脆,将所有派系的头目挑选出来,让他们领着他们 自己的人。军纪什么的。告诫他们就行,至于执行不执行,不用管。只要抓住了他们的错误,全队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斩首。」 瞿良才一愣,说道:「这样做可行吗?而且分这么散,将来打大战怎么办?恐怕根本不能互相配合。」 第一百八十二章外籍军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二章外籍军团 军队是一个整体,军队的派系问题,还有对军纪的要求,其实就是将军队融合成一个整体的努力。 如果按照方乘风的办法来办。 那么,这样的军队在小规模战斗之中,或许还有一定的战斗力。毕竟这些日本人自己抱团。但是在更大规模的战事之中,根本就不能用。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方乘风淡然说道:「何须他能阵而战之?只要他能有一腔血勇可用即可。敢打敢冲就行了。」 瞿良才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方乘风的话。 战争是很严肃的事情,决计不是一腔血勇就可以的。一腔血勇,最多算一个斗将,最多能做到千户就到顶了。更不要说,而今军制改革之后的明军,一腔血勇连一个千户都当不了了。 怎么能这样安排。简直是草芥人命。 当然了,瞿良才对于日本军队的人命并不是太在乎的。这些之中很多人是不得已才投奔大明,甚至让这些人留在日本,他们未必是大明之顺臣。 这些人死得多一点,瞿良才只会感叹自己的本钱少了一些。毕竟将军这个职务,说起来也很市侩,好像商人一样。只是商人的本钱是钱,而将军的本钱是麾下的将士而已。 其他想法并不会有多少。 只是瞿良才不担心日本人的阵亡数目。但是,瞿良才关心他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也就是说,死多少日本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了这么多人能不能有死出效果来。 方乘风说道:「瞿少将军,有所不知。此番南下,首辅大人并没有我们绕海攻东南的想法,最多是骚扰。也就是说,我们的战事,大多在岛屿上打的。而在岛屿上的争夺战,很多时候都施展不开,战场上也安排不了多少。只要有了制海权,敌人就是困兽。这些人不过是用来清扫战场而已。而且船在我们手中,生死就由不得他们了。」 方乘风这一番话,对日军的定位,颇有英国人,陆家是海军发射出的炮弹的风范。 只是方乘风也是不得已。没有办法之下,出此下策。 如果可以的话,方乘风如何不想将这些日本军改造成为大明军队,为自己麾下平添战力。但是事实发现,问题太多了。但是战事时间在这里放着。 河间大战胜负如何还没有消息,方乘风如何能不着急? 自然要去想解决办法了。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从根子上,不对日本军队做任何改造,只是从后勤,装备,奖罚等方面控制日本军队,对于日本军队之中的派系统统承认,将十万日本军,改造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军头的。甚至可以说是小军阀。 如果在陆地上打仗,这里问题不要太多,甚至这些日本人说不定还会阵前倒戈。 根本就是不稳定因素。 但是在海上完全不怕。 怕什么?船都在他们手中,没有船,不管多少军队,都是死物。 至于倒戈? 如果海军一直胜利,根本不怕他们倒戈。如果海军海战失利,即便不倒戈,海军也根本不会顾惜这一支军队。 总之,方乘风的方案就是打造一支,低成本,一次性的军队。这样的军队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汉人。而今可以用日本人,将来可以抽调南洋的壮丁。 可以组织大批量仆从军。 瞿良才对这种模式,是有一些抵触的。他毕竟是一个将军,并不希望自己带领的军队都是这样的货色。因为,如果都是这样的军队,瞿良才也看到今后海上战事,他不可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最多是一个组织者而已。不过,面对这样 的情况,瞿良才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是说道:「谨遵侯爷之令。」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后世大明大名鼎鼎的外籍军团模式,就是基于今日章程发展而来的。在几十年之后,海外扩张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很多时候,大明只需派一两万军队,带领十几万外籍军团,就能征服一个大国了。 方乘风根本没有想这些什么,他说道:「好,既然如此,你立即去安排。马上出发。目标澎湖。」 ------ 方乘风想澎湖,已经想很长时间了。 澎湖作为战略要地,联系台湾与大陆。 而澎湖列岛看上去不大,其实也不小,足以驻扎大军。 方乘风知道,他迅速夺取靖江。 原因很简单,方乘风的后勤线太长了。方乘风需要的物资,需要从辽东出发,先运到日本,然后运到澎湖。 但是即便是海运,这样漫长的补给线,对前线作战,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但是拿下靖江就不一样了。 靖江乃是靖江王的根基之地,当初,开辟靖江的时候,何夕也是出了力气的,靖江王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在靖江筹备造反,所以靖江城中,很多东西都是有的。 除却一些高科技的火炮之外,船只,火药,粮食,药物,乃至于人员都能从靖江补充。 不得不说,靖江王这个人即便再不靠谱,但是靖江百姓还是对靖江王有感情的。 毕竟,他们在靖江王统治下,活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更不要说,很多人在陆地上,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是到了靖江,才有了自己的土地。 不管靖江王出于什么目的,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还是为了更好的发展靖江,总之,在靖江建城一直到现在,本地百姓是吃到了红利。 他们将这些红利归于靖江王。 这也是靖江王能纠结数万人马造反的原因。 更不要说,很多事情都是要比较的。 或许有很多本地百姓,虽然对靖江王有好感。但是这好感,还不至于让他们反抗朝廷的地步。但是靖江王战败之后,朝廷官军进入靖江之后,这些百姓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总体上来说,南京方面是放纵权贵的,或者不能说是放纵。是赎买。朱允炆给这些权贵好处,这些权贵拥护朱允炆登基。 这样做,不是没有效果的。 经历了朱元璋高压统治之后,不管是武勋还是文官,都对朱允炆的宽大为政,十分满意。 这也是朱允炆统治根基。 天下很多人视为正统的原因所在。 但是这样做,不是没有副作用的。在文官这边,那就是大明税基出了问题。在洪武朝,不是没有欠税,但是都是真正的平民百姓,比例上少之又少。 而一进建文朝,欠税就成为了大问题,甚至还在飞速增长之中。 对于武将来说,就是很多事情上更放肆了。 在大明,在皇帝眼皮下面。很多事情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是台湾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距离福建很近,但是也算是海外,根本没有朝廷管的地方。 靖江王更是将此地经营的很是富庶。 让占领这里的将领,岂能不动心。 即便是勋贵们参与了海贸。但是做生意哪里有抢的快。施琅定台湾,让台湾百姓交了二百多年施侯大租。而今占领这里的将领的做法,不敢有如此过分。但是以从逆的身份大捞钱财,却是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他们从靖江本地多拿一分钱,就让靖江民心多怨恨南京朝廷。 正是明白这一 点,方乘风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靖江,因为靖江虽然比东南沿海的,台州,温州,等城市要小一点。但也不算荒芜之地。最重要的是,拿下沿海其他地方,百姓未必心服。但是拿下靖江,靖江百姓一定竭尽全力,为大军效力。 因为他们不敢战败第二次。而欲求靖江,先下澎湖。拿下澎湖,大军有***的落脚点。同时,也有阻碍大陆进攻的坚固据点。 第一百八十三章下澎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三章下澎湖 澎湖外海。 百余艘船只大船队,正迎风而行。 这一百多艘船,分成两种。 第一种大概十几艘,都是高大之极的战船,船上火炮有一百多门。是辽东造船厂最出色的杰作。当然了,辽东造船厂而今也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何夕要求辽东造船厂要拼产量。 这个时候,虽然不能如下饺子一样下战船。 但是新船暂时搁置了。 另外一种,就是各种船只都有了,不过大多都是福船。 福船在火炮战舰时代,作为战船是有很多问题的。但是作为运输船是很合适的。更不要说,这样的船库存特别多。几乎有百余艘福船,虽然没有将所有日本军队都运输过来了。 但是足够打上一场澎湖争夺战了。 方乘风此刻与瞿良才做最后的交代。 方乘风说道:「之前已经看过几只蜈蚣船闪过,算算时间,福建水师一定已经知道我们的动静,毕竟动静太大,遮掩不住。所以,我就在这里阻挡福建水师的进攻。你立即去澎湖。我不给你压力,你好好打,拿下澎湖之后,派人通知我便是了。」 方乘风虽然这样说,但瞿良才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啊。 海军与陆军不一样。 陆军在野外遇见地方,可以就地安营扎寨防守。但是海军在海上,是一直处于一个运动状态,根本无所谓防守与进攻。因为在海面上保持船只队列,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所以才有很多海军名将都推崇进攻。 因为,根本不存在防守优势,自然是谁先进攻,谁有优势了。 而海战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海军没有港口作为依托,是非常脆弱的。 只有港口才能让海军生根。 一旦有了澎湖岛,即便失利之后,也有修整的机会。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而如果没有澎湖,方乘风这一战自然是许胜不许败。 瞿良才说道:「请侯爷听我的好消息吧。」 方乘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瞿良才下去做事了。瞿良才立即乘坐小船,换到自己的座船上,带领福船船队向澎湖方向前进了。 方乘风下令转向。澎湖以西洋面游弋。 等待福建水师。 ------ 澎湖驻军并不多,只有一个卫所。 原因无他。 福建方面并不觉得,海上有什么敌人。 甚至福建方面对澎湖的重视,并不是澎湖的军事位置,而是澎湖商市。 因为当年开海的时候,就是靖江开始了。 澎湖更是作为一个交通要道,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基于海关抓大放小的原则,凡是进入大陆的商品都需要缴纳关税,从辽东到南洋的货物,如果在东南沿海补给,这船上的货物都有一些说不清楚了。 虽然他们大部分货物都要运输到南洋,但是也不妨碍有一些货物当地销售。 这会增加他们的成本。 但是在澎湖交易,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 就这样,自发不自发的。澎湖本身就形成一座商市。之前隶属于靖江王了,而今靖江王虽然倒台了。但是想要赚钱的人却没有倒台。 这里换了主人,照样做一样的生意。 只是比之前更黑了一些。 正因为商贸的原因,船队还没有靠近澎湖,就已经被发现了。 只是澎湖岛上的南军,见敌人来势汹汹。根本不敢出击,只是守住澎湖岛,派出小船一路向西,向福建求 援。 瞿良才见状,先派人去劝降,顺便告诉滞留在此地的商贾,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要么立即撤离,要么就躲藏起来。 否则遇见战火,出了什么问题,概不负责。 瞿良才也知道,自己麾下的军队,都是一些什么玩意。 自然有大批商船出逃。但是有一些一时间根本离开不了。人躲起来了,但是货物却躲不起来。 瞿良才也不顾惜他们了。一声令下,几艘大船进入进入列岛环抱的一个海湾。澎湖本岛上,海岸线蜿蜒漫长,南军根本不可能完全守住。 随即一阵炮火轰击之后,几艘小船上了岸。 然后建立起栈桥。大军这才在岛上有一个落脚之地。其间南军有过动作,想要过争夺与骚扰。但是面对占据优势的瞿良才,都无功而返了。 不过,瞿良才也知道,当他真正踏上了澎湖岛上的时候,战斗才真正开始。 无他,澎湖岛很多地方都能停船,毕竟这个时代船只对港口的要求并不高。但是问题是,已经建设好的澎湖港,有大量的辅助措施,让船队靠岸非常方便的。 而这个港口,就在澎湖卫城辐射范围之内,从城头开炮,直接能打在港口之中。 而今将其他地方修建成这样的港口。并不是不能。但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所以,瞿良才要做的事情就是攻城,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澎湖城。 瞿良才二话不说开始调兵遣将。 根据方乘风的设计,瞿良才虽然下辖数万大军,但是组织结构上,非常落后。瞿良才下面直接下辖营头,这营头人数不一,少则五百,多则一两千人。 而这些营都是以武士为名。 无他,这么多年来,日本人都已经习惯了。武士们虽然在日本战事之中失去了很多,但是威望还在,身边有一批人跟随,可以说日本军中派系首领们都是日本武士。 瞿良才本身有一个三千人的大营。这个营中的军官都是瞿良才从家中带过来的老人。而这个营的士卒,一部分来自朝鲜,一部分来自日本,还有相当一部分从征东军中抽调。 汉人的比例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是完全按照何夕的新军制打造的军队,有足够的火炮与火铳。 战斗力更不用说。 不过,在这一个大营最重要的作用,并不是打仗。而是督战。压住阵脚。拼命的事情,让日本人上。 瞿良才没有二话,翻开花名册。 开始点名,道:「山名营,毛利营,岛津营,大内营,你们四个营从四面发起进攻,我会用火炮支援你们,打城之后,不许杀人。里面的财货都是你们的。后退一步,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四个日本武士出列之后,大声道:「嗨。」 随即带着自己本队出阵了。 这几个营都是大营。 原因无他,这几个营大名也是名头很响亮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好像岛津家,是当地大姓,除非杀成无人区,否则这个姓氏改不了的。 这几个营每一个营都有两千人。 刀枪弓弩盔甲,乃至一部分火铳,都给他们配置。大部分都是明军换装下来的武器。但是即便如此,这些武器在日本人眼中,也是神兵利器。 唯一的问题是,一时间来不及打造攻城器械。但是澎湖城也没有做好防守的准备。 因为贸易的缘故,澎湖城其实很繁华的,以至于出澎湖城,也有一圈房子。 而这些房子,却成为攻城者有利的掩护。 能让攻城一方,直接冲到城墙之下。即便城头之上。有相当多的火器。也挡不住日本人冲击。 当然了,伤亡大也是很自然的。 对于伤亡,瞿良才不会太在意,在胜利之后,会给予战利品奖励,但仅仅如此,抚恤什么的,是各营官的事情,至于各级营官。平日指挥固定拨给一些军饷而已。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日本武士何曾将最下层的足轻当成自己人了。估计,连抚恤也没有。 毕竟,在日本打仗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有抚恤这东西。 第一百八十四章海上烽烟再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四章海上烽烟再起 这些军队能战不能战,尚且不知道。但是这种办法,确实大大降低了朝廷维系这些兵马的成本了。 而今就是检验这些军队战斗力的时候了。 瞿良才坐镇后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却见这些日本人舍生忘死地冲击澎湖城。奋战了一个下午。但是没有什么结果,甚至还战死了两个营官。 瞿良才将四个营撤下来,将战死营官的营,山名营与大内营撤销,并入岛津营与毛利营。 瞿良才本身觉得,这些营级单位太多了。他虽然没有想过弄五千人的大营。但是觉得下面的营数量太少。在关键的时候,也派不上用场。 至于如何合并,自然是看谁能活下来。 随即瞿良才又调集了,赤松营,楠木营,细川营,土歧营。继续进攻。 这一次,澎湖城抵挡不住进攻了。 说到底还是准备不足,一开始还能坚持,甚至南军还在城头肉搏。但是奋战半日之后,就后继乏力了。 而瞿良才的筹码还很多,如此轮番上阵,岂有不破的道理。 澎湖城一下,澎湖本岛就拿下了,澎湖本岛拿下之后,澎湖本岛之外的其他岛屿,都不成问题了。 瞿良才立即派人给方乘风告捷。 与此同时,方乘风也打了一场大胜仗。 这一场大胜仗,就是对着福建水师的。 实事求是地说,福建水师并不算弱。从数量上,质量上,都是南朝水师最重要的一支,甚至还在山东水师之上,但是奈何。他们的战斗理念太落后了。 福建水师沉迷于火炮压制对手,靠近跳帮的战法之中。而辽东水师已经上升到了,用火炮摧毁敌人船只的想法。 诚然,而今的火炮威力有些弱。 再加上木船天然具有浮力,想要用火炮将船只给轰沉,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能出现,轰击数百炮,这船只依然浮在水面之上。 但是船只虽然不沉,在战斗之中失去了控制,不管是火炮轰击到船的关键位置,比如船舵,或者是,船只上人死的太多了。船只或许轰不沉。但是船上的人,却是血肉之躯。 这些失去控制的船,很有可能顺风顺水地漂流,这种情况下,沉与不沉有什么区别,都不能参与下面的战斗了。 更不要说,大炮的威力逐年增加,未来轰沉木船,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一战,方乘风以少敌多,更是主动向福建水师发起进攻。. 数次横穿福建水师的船队。 看似英雄,但是实际上,方乘风算计很好。因为福建水师的火炮数量不足。 这其实也不能怪福建水师,甚至可以说,福建水师火炮供应在南北开战之前,其实是很充足的。但是充足这东西是看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 且不说,在洪武年间,辽东与北京已经成为火炮生产的主要基地。那个时候,辽东水师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火炮装备上比其他人都多。 而南北开战之后,在何夕的组织之下,北方开始爆产能,火炮简直如流水线一般生产出来。不仅仅是海军炮,步兵炮,城防炮,虎蹲炮,等等各种大炮。一年都有上万门的产量,这还是不是全部。 而南京在这方面就落后太多了。 本来太平铁厂的火炮生产都是慢条斯理的,每年生产个几百门。但是开战之后,傅友德感觉到了火炮的重要性,那简直是催命一般向后面要火炮。 但是火炮这东西,是傅友德向后面要就立即有的吗? 太平钢厂并不是没有扩 产,只是提产量,也是一个过程的。北京之所以那么容易爆产能,其实是因为在爆产能之前,北京营造工程,让各厂已经将产能叠满。所谓的爆产能。不过是将之前生产建筑用钢,变成了生产火炮而已。所以转变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太平铁厂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 他爆产能要一步步的来。 而且还受到各种限制,铁矿一时间没有问题的。但是煤矿却有问题了。一方面是大量煤矿顺着长江运过来的运输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煤矿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煤矿。煤矿增加产能,是比铁矿更加困难的事情。 毕竟铁矿是露天矿山。 而芜湖的煤矿可不是了。 这都是问题。只是傅友德不管这些,他只要火炮。 那么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谁是东墙?除却北征大军之外的,各地方都是东墙,谁是西墙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傅友德所部。 福建水师火炮即便按照编制来,也比不过北军的。 而今福建水师的火炮编制还缺少很多。 这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福建水师在面对方乘风的时候,处于火力劣势。而方乘风三次勇敢的突进,再突进。更是将福建水师打得魂飞魄散,特别是双方靠近到几十步的距离。福建水师们准备跳帮的时候,被方乘风用火炮打出霰弹,洗甲板了。 那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整个甲板,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血。 就是人间地狱的样子。 来这样几次,好几个武将战死,福建水师的士气彻底崩了。主动退出了战场。 方乘风一路追击,直到看见了厦门岛。才返航。也是这个时候,方乘风才知道瞿良才的捷报。 方乘风心中暗道;「靖江在我手中了。」 虽然说,而今台湾岛上,还有一两万南军。但是方乘风完全不放在眼里。无他,他只需控制住台湾海峡,这些人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坚持的时间再长,作战再顽强,都改变不了结局。 而水师与陆军不一样。 陆军只要有钱有人,随时可以招兵买马。而水师不一样,水师作战是靠的是船。而一艘船,生产是需要周期的。而补充火炮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能熟练操练船只的水手培养更是需要时间。 这一战,方乘风仅仅打沉两艘船,甚至其中一艘,方乘风也不知道,算是他打沉的,还是失去控制,自己触礁的。 但是杀人很多。 福建水师每一艘船上,都是血迹斑斑的。具体死了多少人,方乘风不知道。但是决计不是一个小数目,再加上沉船的虽然不多。但是大多数船都被打得千疮百孔。 这种情况下。福建水师想要恢复原来的战力,非要几个月不可。这还是恢复原来的战斗力。要想发展出超越方乘风的战斗力。补充足够的船只火炮与数量水手,一年都是少算了。 这还是在后方大力支持的,一点也不打折扣的支持之下。一旦后方有自己的想法,打自己的算盘。福建水师能不能恢复过来,都不太好说了。 即便用最少的时间来算,三五个月。方乘风完全相信这个时间段,能够拿下靖江城。 这局面都打开了。 等靖江城拿下之后,从辽东,朝鲜,日本,琉球,台湾,吕宋,南洋,连成一线。北方与南洋的贸易就完全打通了,还在北京的掌控之中,这会带来太多的优势了。 比如,南洋诸王承认***。这种正统性的优势。 比如,将南京政权完全驱除出海贸之外,南京的海关赋税一下子就没有了。即便有,也不会是每年数百 了云曦月,「你没什么事吧?来到紫澜大陆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有事我还能坐在这里吗?」云曦月冷淡地反问。 见她态度如此,小夜连忙打圆场,「娘亲,我们好不容易见一回爹爹,你别生他的气!」 「娘亲生气了?」小森看看云曦月,好奇地问:「因为我们看到爹爹的未婚妻,所以你生气了?」 云曦月板着脸,「没有生气!」. 风间熙脸色亦冷了不少,「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没关系。」 小夜突然想起了什么,「爹爹,刚刚南宫叔叔的筷子……就是你搞的鬼喽?」 风间熙不自然地否认,「那也不关我的事。」 小夜和小森对望一眼,皆掩着小嘴笑了起来。 「看来爹爹和娘亲都吃醋了呀!」小丫头满眼欢喜,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因为风间熙的到来,两只小奶团挺会做人的,打包一些食物后便回空间去了。 待他们回空间后,这里安静了下来。 云曦月斜睨着一脸冷淡的风间熙,「你没有留在客栈陪你的未婚妻,不怕她生气?」 风间熙不看她,虽然极力在装风轻云淡,但眼底的幽怨却还是藏不住,「我说过,我和她没关系!」 「倒是你,这么快就找到南宫不败。」 云曦月愣了一下,他……是在吃醋吧? 刚刚是谁像孩子一样捉弄南宫不败的? 不就是他吗? 云曦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在广场上遇到南宫不败的。」 这次轮到风间熙愣住了。 「我家族很强大,所以我只能通过举办奇术大比来告诉你,我在这里。」 风间熙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这一个月来我感悟不少,所以我学会了短暂的分身法,但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留在客栈中的那尊身体就会消失。」 「萧惊露是我爹娘在我娘胎里就订下的未婚妻,你不必将她当回事。」 云曦月轻哼一声,「我没将她放在心上。」 「那你刚刚还在生我的气?」风间熙的口气缓和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吃醋了?」 云曦月挑眉,「是谁刚刚像孩子一样捉弄南宫不败?风间熙,你那才是吃醋吧?」 风间熙极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谁让他这么讨厌!」 这时门被人一下子踢开,「风间熙,原来是你!」 南宫不败回来了,他听到了风间熙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怒气冲天地大步而入,一掌就朝风间熙打来。 可惜他那点实力,在风间熙面前,简直就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南宫不败,你再修炼一百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风间熙冷淡至极,轻轻一扬手,就将南宫不败定住在那里。 南宫不败瞪大眼睛,怒骂:「风间熙!你这个懦夫!你不敢反抗你家族给安排的婚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风间熙定住了哑穴。 「我们一起吃吧!」风间熙不再看他一眼,淡定的坐到云曦月的身边,亲手夹了一块烧鸡块给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傅友德退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五章傅友德退让 深夜,一盏孤灯。 傅友德坐了很久很久,白日从大朝会下来之后,傅友德就一直这样坐着,不言不语,直接坐到了深夜。 就好像是一个雕像。 好久,傅友德忽然动了,他自己给开始研墨。用一个毛笔蘸满了这墨水,悬笔于空中,好久。甚至墨水都好像要滴下来了。 傅友德忽然叹息一声,写下了请罪书。 傅友德终于承认自己失败了。 纵然傅友德心坚如铁,更是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他所坚持的才是正确的道路。但是在南京,而今他才是千夫所指。 面对各种弹劾,傅友德在朝廷之上,一一驳斥,直说其中荒谬不诞之处,直斥其非。 但是,傅友德在朝廷上说的事情,一星半点都没有流出来,反倒是弹劾他的人,都是各种报纸上的常客。 傅友德觉得自己在与一个很奇怪的人搏斗,这个人是一个透明的空气人。他打在这个人身上,完全是不受力的,似乎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但是这个空气人打在自己身上,傅友德明显感觉道锥心刺骨之疼。 让傅友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这不足以让傅友德放弃,甚至傅友德内心之中隐隐约约的有一股怒气,心中暗道:「我就是不认罪,我看你怎么收场?」 至于这个「你」说的是谁? 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在澎湖之战传来消息之后。 傅友德终于低头了。 并不是因为,很多人牵强的将澎湖之战,都说是傅友德的问题,傅友德没有牵制住敌军,傅友德从各地抽调大炮,造成了地方实力空虚,反而前线没有胜仗云云。 总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傅友德作为名将,他明显地感受到了不对。 他是在日本打过仗的,也指挥过水师,他对水师虽然说不算精通。但是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的。他对澎湖的失守并不是太在乎。 他在乎的是福建水师的惨败。 如此一来,大海的控制权就到了北京手里了。 傅友德一想清楚这个局面,只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何夕开海之后,大海在大明朝廷之中的重要性,日益增加。大海代表着每年数百万的海关赋税。代表着勋贵一系在海上的集体利益,代表着海运模式等等。 傅友德对海洋的了解,也是这些年逐渐加深的。 所以,他敏锐感觉的海洋为北京所有,带来的巨大的战略被动。 他对朱允炆有很多气,但是傅友德也知道,他是杀了蓝玉的人。是他拿下蓝玉,才与了朱允炆的登基。或许别人对于朱元璋想要传位给朱雄英这个传闻不怎么相信。 但是傅友德是相信的。 无他,蓝玉与朱允炆的立场是水火不容。朱元璋派蓝玉坐镇南京京营,这一件事情本身就非常不合常理。 除非,这皇位是给另外一个人的,但是中途出了意外。 至于什么意外,傅友德不敢去细想,但是想来自己也是意外之一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傅友德与朱雄英是没有什么缓和的机会的。他觉得自己如果是朱雄英,不灭傅家九族,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傅友德决计不能看到北京崛起。 他与朱允炆之间种种矛盾,但是面对覆灭北京这一件事情上,是完全一致的。 而今局面,他不可能继续执掌兵权了。毕竟南京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让这一步,朱允炆确实缺少台阶下,但并不是完全没 有办法的。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只是南京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忽略了北京的发展,是非常不对的。 傅友德愿意让这一步,主动认罪,辞去大将军一职。不过,他也有一些要求,要求保证盛庸一系人的权力。在他想来,朱允炆不会在意这一件事情的。 毕竟,真正不希望军中一言堂的,一直都是朱允炆。 傅友德作为军中第一,自然被朱允炆压制。而傅友德退下来了。朱允炆就不会多针对傅友德了,还要借用傅友德残余势力,来牵制未来的大将军。 一想到这里,傅友德露出一丝冷笑,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继任者是谁?」 傅友德比谁都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别人看来,独领天下最精锐的人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实际上,面对何夕花样翻新的手段,傅友德已经力不从心了。 只能勉强支持而已。 可以说实在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位置,别人怎么做? 他不觉得这个位置,有几个人能坐好。 除非一个人。 傅友德心中忽然想起了徐达。但是随即就摇摇头,暗道:「不可能,徐达的身体太差了。」 统兵打仗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体力活。千里跋涉就不用说了。还要熬夜,他做起来已经很勉强了,更不要说徐达了。 ------ 这一封请罪书到了宫中,朱允炆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派人去与傅友德密谈。同样也是安抚傅友德,还有一些私下需要沟通的事情。 做这一件事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显。 丁显作为朱允炆的私人代表,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 丁显很快就回来了。 并带来了傅友德的条件,朱允炆听了之后,感叹一声,说道:「还是老将识大体啊。」 其实傅友德的罢免,对朱允炆来说,也是很难的。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样的人事任命,只是他一句话而已,但是对朱允炆来说,却是一个很困难的调整。整个调整,固然要让傅友德让渡利益,但是这里面的利益,也不是朱允炆一个人全部吃下的。而是由朱允炆主持分配。从而让其他派系更加团结在朱允炆身边。 朱允炆想要的不仅仅是傅友德不能一家独大,也不是其他人一家独大。 故而,想要做到,还是很有难度的。 傅友德配合,并体面地退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了。 至于,傅友德的那些要求,朱允炆一并保留,还决定给予更多恩典,比如,将傅友德儿子中选出一个,宿卫宫廷,以向天下人昭示,他对傅家的信任云云。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朱允炆必须要徐达出面。 一方面是,朱允炆即便不懂军事,但是东海上战火再次燃起,直接威胁东南赋税之地,这让朱允炆感到了危机,他迫切需要一个人来解决而今的局面。 傅友德在前线战败,其实也影响到了朱允炆对傅友德的信任。 朱允炆不是不能容忍傅友德跋扈,权力过大,但是前提是解决问题。傅友德既不能解决问题,权力上又处于失衡状态,自然要处置了。 只是傅友德在大明军事将领上,已经算是顶尖水平了,他既然不能做到砍菜切瓜一般速胜。朱允炆就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 这个人只能是徐达。 毕竟徐达在军事上,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神。是开国之战留下了的丰碑。 虽然傅友德说了种种困难,朱允炆说起来的都相信,但是内心之中,依然不能理解。傅友德 其实已经告诉他,而今南北战争,从速战变成了僵持。数年,乃是数十年不下,都有可能。 只是朱允炆骨子里依然追求速胜。 希望赶快平定北京。傅友德做不到,那就选一个能做到的人。 朱允炆想来想去,也只有徐达了。 更何况徐达的人品,地位,乃至于寿命,都能更好的做到,平衡朝野关系的作用。 第一百八十六章再请魏国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六章再请魏国公 傅友德退让之后,那么让徐达出山,就是当务之急了。 朱允炆问道:「魏国公还不肯出山吗?」 丁显有一些尴尬,说道:「臣已经出面许多次了。但是魏国公依然油盐不进,臣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毕竟是魏国公啊。」 朱允炆也明白。 人到了魏国公这个地步,只要无欲无求,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就是想对徐达做些什么,也要衡量再三,真要处罚了徐达,引起的连锁反应。也是朱允炆吃不消的。 皇帝也做不得快意事。 朱允炆思来想去,叹息一声说道:「这样吧,朕亲自去见一见徐爷爷吧。」 丁显说道:「臣无能,令陛下受老革之辱。」 朱允炆说道:「这算不了什么,算起来,也是魏国公的晚辈,晚辈拜见长辈,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朱允炆内心之中,已经暗暗记下来了。今日将面子给足了魏国公,如果魏国公不识抬举的话,那朱允炆才算是真正的受老革之辱了。 ----- 朱允炆要拜访魏国公。 徐达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大开中门,带着徐家所有男丁,出门迎接。 整个魏国公府,更是被锦衣卫,里三重,外三重的守护起来,朱允炆要去的院落,已经可能到达的院落,更是派了不少把守。 这本是寻常礼仪,与保护的手段。 朱元璋出行,与朱允炆而今出行的保护措施,相差不大。 只是徐达却看着这些锦衣卫,忽然心中一阵寒意。 因为,在徐达看来,这些锦衣卫很有可能从来这里护卫陛下的,变成了抄家的。 徐达也万万没有想到,朱允炆会如此屈尊来徐家。 虽然说,魏国公府并不是没有接待过皇帝,当年皇帝与太子都来过徐家。只是而今的朱允炆,不随朱元璋,也不是朱标。魏国公徐达对朱允炆的心思,有些揣摩不透。 「今日不知道是喜是忧。」徐达心中暗道。 很快,朱允炆就到了。 朱允炆从玉撵上下来,徐达行礼。朱允炆立即搀扶住了徐达,说道:「徐国公,老当益壮,朕很是欣慰。」 徐达笑道:「老朽而今不过是劫灰余烬,风烛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太祖了。不过,陛下之作用,想来臣到了下面,禀报太祖,太祖也是很欣慰的。」 两个人看上去,君臣和谐,其乐融融,但是话里有话,各有说头。 朱允炆说徐达老当益壮。自然是想徐达出山。 只是徐达虽然病越发沉重了,只是徐达到底是常胜将军,一辈子屡战屡胜,也是有一股心气在的,装病见傅友德都装不好。而今见朱允炆,装病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很容易弄巧成拙。 徐达所言,看似在夸朱允炆,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是那么友好了。 朱允炆心中有一些不舒服,但也不能翻脸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正厅之中坐定。 朱允炆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将徐家的小辈请了出来,徐达的三个儿子,几个孙子孙女,徐达的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朱允炆与这几个人一一对话。相处很是和谐。 只是徐达眼睛之中,看到却不是这样的。 说起来,徐家与朱家是通家之好,朱标小时候在徐家出入,都是很正常的。徐辉祖与太子之间的感情很是深厚,历史上,徐辉祖忠于建文,即便是燕王登基之后,也不改初衷,囚禁致死,这份忠诚,有多少是对建文帝,有多少对太 子朱标,又有多少是对朱元璋留下的正统地位,是很不好说的。 而今,徐家不是徐辉祖做主,朱允炆的正统地位也是有问题的。徐辉祖的态度自然也没有那么坚决了。但是对于朱允炆还是有一丝亲近的。 毕竟,朱允炆也算是徐辉祖看着长大的。 私人感情与君臣情谊,有些是分不开的。 所以,徐辉祖对朱允炆的亲近,是有些感激的。 而且,朱允炆虽然没有给什么特别的待遇,但是这份圣宠,本身就是朱允炆给出最大的好处。 徐达看见的不是眼前的好处,而是背后的雷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今日是雨露,明日就是雷霆了。 这一点徐达看得很明白,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徐达一点也不在乎。但是他不在乎,他的儿子孙子们在乎,徐辉祖,徐增寿内心之中都有自己的想法。 徐达可以让千军万马上下一心。但是却不能让儿子们心思与他老子一样。 岂能天家父子难为?寻常人家的父子也很难为啊? 徐达心中感叹:「朱允炆也算是朱重八几分功力了,算是抓住了我的痛脚。我死之后,这群兔崽子们,到底是一个什么下场啊?」 「我的话,这群兔崽子们听不听啊?」 朱允炆在徐家用了午餐,徐家由徐达,已经徐达三个儿子作陪,看上去其乐融融不提。 等酒足饭饱之后。 朱允炆才与徐达单独会面。 等左右退去,朱允炆立即向徐达行大礼,就要跪下来,徐达大吃一惊,立即搀扶起来,说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岂能如此?」 朱允炆说道:「徐爷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而今颍国公兵败河间,福建水师兵败东海,我日夜不安,担心一夜之间,北兵就横舟长江之上。而今思来想去,也只有徐爷爷能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徐达说道:「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都没了。太医院的脉案,陛下应该看过了。不是老臣不肯,实在是不能承担如此重任。还请陛下令请高明的吧。」 朱允炆强势跪下,说道:「徐爷爷这是要弃我于不顾吗?」 徐达见状,心中叹息一声,暗道:「这不要脸的劲,与朱元璋一脉相承,这是要我一条老命啊。」但是事已如此,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何夕在洪武十四年的时候,来到大明。那个时候朱元璋已经是皇帝了。自然没有看过朱元璋发家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但是徐达是跟随朱元璋的老人,可是见过朱元璋离开濠州,舍了老脸,到处拉兄弟们入伙,才有了二十八人。那种画大饼,吹牛逼的劲头,与今天朱允炆下跪的死皮赖脸的劲,同出一辙。 徐达却知道,看似朱允炆低三下四,但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有代价了。 朱允炆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姿态低到不能再低了。如果徐达还拒绝,那就是说明了,徐达对朱允炆政权的拒绝。 狠狠得罪了朱允炆。 将来朱允炆怎么报复徐家,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朱允炆将徐达逼到了一个选择上,那就是北京还是南京。如果,徐达不出山帮忙的话,就意味着徐达不支持南京政权了。 徐达能怎么做? 儿女都是债。 徐达死了一了百了。他担心,他死后不久,朱允炆就会将徐家一家老小,都送下来与徐达团聚了。 不管怎么说,朱允炆已经坐稳了皇位。而在封建王朝的体制之下,只要一个坐稳皇位的皇帝,想对付某一个大臣,哪怕这个大臣威望再高,总是有办法的。 徐达已 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徐达说道:「老朽身负太祖皇帝隆恩,又岂能弃陛下于不顾。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臣还能说什么?只是,我说实在话,老臣年纪实在大了。已经操劳不得了。只能出来坐镇,具体的事情需要别人来做。」 第一百八十七章五爵七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七章五爵七等 「朕依国公的。」朱允炆说道:「徐叔叔,深得国公真传,一直没有在军中历练,朕也为徐叔叔感到遗憾,这样吧,就让徐叔叔跟随国公,做国公的助手,也算是上阵父子兵。至于,其他人选,国公尽管推荐,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定然给国公一个答复。」 这正和朱允炆之意。 徐达的精力问题,身体问题,只能支持大事,很多具体的细节是无法操劳的。自然由别人来做。如此一来,徐达作为一个统合军方势力的牌子。 将各派的将领派到徐达麾下做事。 最大的可能整合全军,并且给徐达一些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徐辉祖的培养。 想要经过这一次之后,将来徐辉祖也能接替徐达的衣钵,成为军中一系的首领。魏国公一系重现朝堂,对于朱允炆掌控朝廷,也是大有好处的。 只是,这与徐达对于徐家的安排,是背道相驰的。 徐达希望徐家能够沉寂下来。脱离朝廷纷争。倒不是徐达并不希望自己家族兴旺发达,而是徐达开国功绩太大,已经有功高震主的嫌疑了。徐达这么多年自谦自抑。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一个朝廷争斗最激烈的时候,就是二代三代皇帝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国功臣势力比如被清洗,或者说衰退。 这是必然的,打天下是一帮人,坐天下是另外一派人。 等天下利益分配结束之后,徐家对于朝廷来说没有了威胁,只留下开国功绩的时候,徐家的荣华富贵才有保障。 即便不可能权倾一时,但是富贵传家却是板上钉钉的。 只是奈何,这对徐家来说是一个妥当的办法。但是对于徐家具体某一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就代表徐达要压制自己儿子孙子乃至其他后人,要安分守己,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行了,在政治上就不要想其他作为了,特别是他儿子孙子一辈。 徐辉祖一直担任闲职,就是徐达的意思。 只是而今徐达已经阻止不了徐家加入这一场乱斗之中。 给了徐家这么大的好处之后,朱允炆又抓住了其他派系将领的任命权,未来徐达麾下定然有很多其他派系的人。不可能让徐达真正掌控大军的。 徐达只能说道:「陛下圣明。」 朱允炆心中得意。 战场上的局面,虽然有些被动,但是朱允炆也在一步步完成对军队的整合。他相信,他只要完全掌控了南京朝廷,就有足够的力量战胜北京。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就且容他嚣张一段时间吧。」朱允炆心中暗道。 ----- 南京的消息与东海的消息要传到北京,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北京已经消化了河间之战的影响。 何夕主持内阁扩大会议,商议出封爵名单。 以叶沈为首的河间之战的功臣,叶沈封国公,昌国公。叶沈以下封侯封伯的,大概有十几人。很多都是辽东出身。这些人也就成为了未来勋贵之中,非常重要的辽东集团。 这是后话。 这一次封赏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人的封赏。 毕竟,论功行赏而已。 朱雄英并不是蠢人,或许为了自己的影响力,会做一些小动作,比如安排某些人在某些关键位置,但是并不会影响太多。最少不可能影响公正。 既然不影响公正,这里面就没有多少悬念。 真正影响巨大的是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何夕主持,朝廷上下通过的爵位改革。 设五爵七等。 五爵,就是五等爵 ,公侯伯子男。 其实,大明之前也有过子爵,男爵,后来被朱元璋改了。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并不是有爵位,就能世袭罔替,这里还需要赐丹书铁券?没有这个就是流爵,一世而终。 一般来说,大部分封爵的人,想要世袭并不是太困难的。 公侯伯爵,这些改变不大。 这些爵位依旧是超品,位在文武百官之上。 仅仅在首辅与内阁大学士之下。 而子爵待遇等同于一品。男爵等同二品。 男爵以下,分别有,轻车都尉,骑都尉,骁骑尉,飞骑尉,云骑尉,武骑尉,公士。 这些官职,也不是何夕搞出来的。而是何夕从大明勋官这里顺过来的,本来勋官最上,是柱国,与护国。何夕与子爵与男爵合并了。 其实勋位在之前的朝代,还是有用的。 虽然只是荣誉官位。但是有俸禄的。有一个勋位,就多一份俸禄,有些官员加衔越多,俸禄也就越高。但是奈何,朱元璋研究之后,他觉得,这些官员做一样的事情,有了一个加衔,就多一份俸禄,这多不划算啊。于是有了规定,不管官员有多少加衔,都只领一份俸禄,也就是所有官职之中官位最高的那一份俸禄。 如此一来,勋官彻底变成了荣誉称号了。 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了。 有的仅仅是一个名头而已。 何夕干脆拿过来用,将五爵七等,形成一套,从低等到国公的爵位系统。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明卫所世袭官职,其实有九等。 世袭指挥使,世袭指挥同知,世袭指挥佥事,世袭卫镇抚,世袭千户,世袭副千户,世袭百户,世袭试百户,世袭所镇抚。 世袭指挥使,世袭指挥同知,就是未来的子爵,男爵。 下面的七等,官职与轻车都尉等一一对应。 按照朱元璋章程,一般来说,做到指挥使,会降低一个级别世袭指挥同知,或者再降一个基本,世袭千户。但不会太低。 整个世袭体系上承爵位体系,下承士卒。 因为朱元璋设计卫所制度的时候,想要下面的士卒世世代代为士卒。从爵位对的是上层将领,世袭体系面对的是中层将领,军户制度对应的是普通士卒。 自成一体。 总体上都是减少俸禄,给予土地,或者说允许从土地上获得俸禄,从而避免朝廷过多的开支。 这也是对应了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朝廷开支不足,但是各地战火不断,军事开支爆增的时期。 其实,这也是朱元璋建立体制一个问题,朱元璋体制明面上开支不多,但是大量开支变成了隐形开支。只要有权力,每一个位置上都有自己一份钱,只是不是来自朝廷而已。 这就是后世一些历史学家给出的评价,中国秦以来的封建社会的特点,就是权力封建。上位者将某项权力分配给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自然利用这些权力搞到好处。 在这种情况下,腐败是被默许的。 何夕的改革,本质上,就是责权对等,将所有隐形开支列入政务公开开支之中。这样做最大的问题,就是朝廷的开支,会疯狂上涨。 大明,乃至很多古代王朝用这一套,并不是不知道将所有开支都列入正式开支的好处。毕竟,上面钱给足了,下面才好办事,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但是奈何,朝廷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朝廷财政开支,根本不足以维系大一统朝廷的存在,这种用这种折中的办法来处理各项事务。 很多人不能理解,只说一项,那就是粮食转运,有些地方千里之外 粮食转运的运费,就已经超过了粮食本身的价格。 与其这样,不如给某些人一些特权,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没有工业革命与何夕金融改革带来的收入红利,何夕这种改革,根本是一剂毒药,让大明送命的毒药。 第一百八十八章禁军体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八章禁军体系 但是即便有这些红利,何夕也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花多少钱,就能办多少事情吗?怎么保证,这些发下去的钱,不会被下层吞到自己的腰包之中。 须知,这个时代消息流通是非常难的。 下面很多地方,实在是天高皇帝远。监管根本不可能到位。 这也是何夕的改革,局限于中央与军队,还没有对地方府县进行改革的另外一个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财政开支的限制,另外一方面就是对下面官员的不信任。 经过一系列商讨之后,京营体系改称禁军体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京营大规模扩充,成为今后征战的主力。而卫所军却被削弱,今后除却防守之外,大抵不会有卫所军参与了。 这本质上,就是一个利益重新分配的结果。 几乎能打的将领,都被抽调到了禁军之中,而不能打的,年龄大的,作战技能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不能适应火器作战节奏与变化的将士与将领,都被分配到卫所军之中。 这种分割,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无他,禁军待遇要超过了卫所军。这是不用质疑的。禁军完全领军饷,一年十八元。而卫所军在驻地的时候要种地,不仅仅不能领军饷,还要缴纳种子粮。而出来打仗,仅仅分月粮,也就是每月几斗米,仅仅够伙食而已。 总体上来说,卫所军队实在是最便宜了。 但是卫所的战斗力巅峰已经过去了。未来的堕落会越来越快。 那还是冷兵器时代,更不要说火器时代了。总体上来说,火器时代对士卒素质要求更高。这个素质并不是体质等硬素质,而是识字等软素质。 卫所士卒的待遇,根本不足以应对这样的战争。 军中是讲究实力的,实力强的有好待遇,实力差的有坏待遇。这种改革,除却有一些倚老卖老的将领有一些怨言之外,并没有什么人反对。 更不要说,禁军与卫所军之间,还有联系,卫所军中有士卒素质好,会被挑选进禁军之中。而今禁军也有退役的,一般来说,禁军将士四十五岁之后,就会退下去。退役选择之一,就是安置在卫所军之中。或者集中在一起,安置在边疆开荒。这样开辟的新居民点,如果在比较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普通村落,如果是在毕竟危险的地方,很有可能划到某一个卫所下面。也算是回到卫所军之中了。 当然了,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领钱回家。 除此之外,禁军的军制也与卫所军制做出了区分。 卫所军制是,百户,千户,卫所,都司,五军都督府。 而禁军的军制,排,营,团,军,枢密院。 所谓排,这个之前说过,其实就是百户。 因为要排枪射击,三排横列之中,一排将士要听一个军官命令,这个军官就是排长。 不过,因为战术需要,排长下面负责的人数,就不是一百人了。具体多少。这个还在讨论之中。 所谓营,就是千户编制。 因为,作战的时候,营作为一个独立作战单位,一个完整的军阵。自然归一个人负责。如果说排编制人数多少,还有争论的话,但是营一级别的编制,几乎有一致意见了。那就是压缩。 一个千户,准确编制是一千两百人上下。很多人觉得,一个营八百人就行了。 一个营下辖三或者六个排,然后营部有一部分骑兵,还有一部分炮兵,加上辎重队。一个八百人。 当然了,即便如此,还有人建议分营。也就是一个营分成为左右两部。或者是小营制度。也就是三排横队,加 上部分骑兵与炮兵与指挥部,大概在三百到四百人作为一个单位。 何夕觉得,这大概是后来的连这个建制的来由。 不过,战术上的事情,何夕并没有多参与。 最后商议觉得,还是要保守一点。也就是八百人一个营。 至于团,是从卫所转变过来的。团这个名字是何夕定的,但是上上下下没有一点违和,毕竟营团本来就是中***队传统的称呼。 甚至,即便没有何夕,后来的明军也搞了团营制。 一个团,下辖五个营。再加上团部,团部直属也有骑兵,炮兵等等单位。总共有一千多人。几乎上与卫所相当。 而团以上,直接是军。 也算是这一次作战的经验。卫所级别上面,需要新的编制。但是有一点需要争论,那就是这个编制,是固定的还是临时的。 毕竟,卫所制度之中,卫所上面有都司,卫所指挥使上面有都指挥使。但是实际上,卫所是分开的。都指挥使是不可能完全管理卫所的。只要打仗的时候,才召集起来。 而大军出征的时候,主帅一般挂将军印,下面有副将,甚至有又副将,副将的副将。这些人都是各自领着数万大军听主帅的命令。 这也算是朱元璋发明的制衡手段,不能让军队大权到一人手中。 如何军成为了常设编制。 也就是有数万大军,大概三万之众,长期在一个人掌握之中。这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讨论到最后,参考参谋体系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军作为常设机构。 一个军六个团,再加上军部,与大量辎重队。也因为驻扎地方,与作战对象不一。人数在三万到四万之间,最多的也不会到达四万。 从而编练出十二个军,一共六十万禁军。 其中第一军,乃至平安统领,超大编制。足足有十个团,六万余人。因为第一军是北京驻军,乃是朱雄英的心头肉。也是朱雄英的权力保障。 第二军到第九军,一共八个军,加上叶沈征南大将军行辕的附属兵力,一共有三十万战兵。 几乎是举国之兵,都在叶沈手中。 当然了,这些军队是叶沈以征战大将军的名义统率的。可以称之为征南军。一旦战事结束,叶沈没有征南军的加衔,征南军就会立即撤销。 这也是很正常的。 朝廷不允许,军以上有其他编制。即便有需要,也必须是临时编制,长期带兵的军官,到军统制为止。军统制以上,都必须在枢密院挂职。身上有枢密院的加衔。 而枢密院副职特别多,枢密使是主官,有枢密院副使,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使,等等。这些副职之间也有等级,其实就是为了安置,军统制以上的将领的。 这些将军打仗时候,放出去统率数个军,独挡方面之任。不打仗的时候,如果能在枢密院之中任事,在枢密院下辖的某一个机构任职,自然是可以的。看書菈 但是很多将领,除却打仗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大行。 自然是挂上枢密院副职,对军事有知情权。却没有管理权。有军国大事,也会列席讨论。确保统兵不带兵,带兵不统兵。 这也形成了一整套体系,一个军官前期是从军中摸爬打滚,一步步升到军统制,这已经是大部分将领的极限了。而有很多人特别厉害的话。就要进入枢密院体系之中了。 从此不在一线领兵了。 九军,安置在大同方向。十军放在辽东,十一军放在日本由吴高作为军统制。十二军放在漠南。顺便说一下,十二军事完整的骑兵军。总共有五万精骑。没有火炮。火器装备数量也不足。不过战 斗力也是相当可以的。也算是大军的总预备队。一旦南边开战,十二军会直接归属于征南军的。毕竟,北边也没有什么好防御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四司十二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九章四司十二房 除此之外,对禁军之外的军队,也有各种改革。 首先承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卫所有缺额。 也就是卫所满编是五千六百余人,即便有了战损,卫所也要从军户之中征兵,达到满编的状态。 但实际上,几乎没有卫所是满编的。缺编不过是或多或少。 而今六十万禁军,几乎将卫所军之中能战敢战,身体在最佳状态的将士抽调完了。 允许卫所有缺额,也是客观事实。同时也下达了命令。要卫所将军确保守土有责,也就是卫所缺额,不是他们的错,但是他们必须将人数如实上报,并确保能守住自己的城池。 毕竟,卫所士卒一般都是住在卫所城池附近,一旦遇见战事,就不在乎什么军户不军户了。男当战,女当运。也必死守住自己的城池。 否则就要问罪。这一点是不允许打马虎眼的。 其次卫所军管理权限下放到了府一级别。 也就是卫所要听当地知府的命令。一般是剿匪了,平乱之类的命令。 这也确定了,卫所军已经是次要的武装力量。也确保地方行政能力,不至于地方要动用一些武装力量的时候,需要地方官自己去招募民壮。 当然了,即便地方官有这样的权限,一般也不会用的。毕竟跨系统指挥,会遇见种种问题,还有事后问责等等。 一般人都不会招惹这个麻烦的。 只是最后的必要措施而已。 还有就是给河北民壮的名分。 毕竟三十万大军在南线,对于南军,其实并不占据优势,如果还要守护各地府县,一分,就好像洒胡椒面一样,叶沈根本不剩多少进攻力量了。 所以,河北各地的民兵也就转正了。 他们正是确定了河北民兵编制。 以府县为基础,每一个县根据各自城池大小,与民户数量不同,定下不同的编制。大概都在千人以上,五千人以下,都有军中派出将领统领。 服从征南大将军行辕管理,同时也听从各地地方官命令。当然了,如果两者冲突,以征南大将军行辕为先。 如果算上这些军队,征南大将军行辕下辖的军队,超过了四十五万。再加上,必要的时候,征南大将军可以通过府县体系,征调民夫。 百万大军自然是没有的。足够抵御南军的进攻。 当然了。北京方面做出如此大的调整。自然做很多事情。而且这种调整,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而且南京方面也在做各种调整,以至于而今战线上相对平静,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问题。 甚至南军豫北空虚地区,也没有迎来北军的进攻。给了盛庸足够的调整与协调时间。 六十万禁军,十几万河北民兵,十几万卫所军,如果再加上海军,与瞿良才的日本附庸军,日本藩王各军。北京方面总兵力要超过了一百二十万之众。 管理这么庞大的军队,供应足够的武器与后勤物资,制定军事战略,并且确保这一支庞大的军队为朝廷所用,而不是各级将领所有。这样庞大任务,自然需要一个强力的机关部门。 在这一战之前,枢密院其实是一个空架子。而今现在枢密院决计不能是一个空架子了。 之前的枢密院,不过是朱雄英与何夕两人合股公司。毕竟军事上的事情,两人商议之后。就能定下来的。枢密院仅仅是一个过场。 但是而今这种决策已经不能满足军事行动了。 何夕与朱雄英也建立基本的互信,即便在人事上有分歧,但是在体制上却要上下理顺。 于是,何夕与朱雄英,在原本枢密院的基础上,建立了枢密院四司十二房的体制。 四司,自然是军令司,参谋司,后勤司,武选司。 军令司,是负责军令的下达。枢密院任何命令,都必须从军令部下达,特别是军事命令。可以说是枢密院最重要的部门,卡住了要害。是用来制衡枢密使的。 毕竟,军事上再谨慎一不过分。 总体上来说,军令司的事情不多,无非是将所有军令存档,审核枢密院的命令,不符合要求的可以请求召***议重新讨论。当然了,一般来说,下达比较重大的命令,军令司必须到场参加会议的。 参谋司,任务是对接下面各军的参谋。参谋体系相对独立。也是制衡在各军主官的手段之一。下面的参谋与参谋司,有直接联系的通道。 毕竟,而今军事体系,一旦下面将领有异动,他们是决计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参谋官的。 而且还富有制定重大军事计划的任务。 后勤司,就不用说了。负责后勤事务。 至于武选司,其实就是枢密院的吏部。负责人事问题。各级将领的任命,都是由武选司商议。甚至有一些结余文武之间的人事任命,吏部那边也必须与枢密院商议。对接的就是武选司的人。 而十二房,是指四司的下属。但是很多房直接对接好几个司,也不算是某一个司下属。 首先是军情房。 掌管各地的军情,不仅仅分了锦衣卫一部分职权,还有制造军事地图。防范军中间谍任务。当然了,也有防范军中造反的任务,只是这个事情不好直接说。 军法房,负责军法。直接对接下面的各级军法官,并且组织对犯罪军官的审判。以及对阵前军法处置所有案子的复核。 除非在战时,将领是没有权力对下级军官直接军法处置的。即便是战时,军法处置之后,也要存档的。军法房会复核的。 军工房,直接负责军事工业,直接管理某些工厂。或者与某些生产军械的工厂建立联系,必要时强制他们生产,军队所需要的物资。 军储房,就是管理仓库的。包括不限于军械,战马,粮食,被服,煤炭,等等。一切军需物资都在其中,并肩负一定的运输任务。 一般来说,军储房接到后勤司命令,会下令某军某部到某仓库领物资。但是从各地运输到仓库,固然可以让民间承担相当一部分,还可以征调某军的辎重队承担运输任务。 但是总体上不方便。所以在军储房下面,有一支专门的运输军队。 对了军储房还有与交通部对接,负责军事运输问题。 算是与后勤部关系最紧密的部门之一。 训练房,这是何夕力排众议提出来的。就是将训练标准化。制定步兵操典,让军队都有一样的标准,并时刻改进,与时俱进。 当然了,这与其说是训练房,不如说是步兵房,原因很简单。 如果将所有军队的训练,都让一个房负责,这个房就可以直接上升到司了。或许可以说军训司。 但是出于权力制衡的需要,下面军团营将领们,也不想有一个庞然大物的军训司,对他们指指点点。毕竟而今打仗还好,如果不打仗了,训练就是下面将领重要任务。 于是,在这些人的建议之下,军训司没有成立,而各兵种训练的事情,分到了各房之中。 骑兵房,炮兵房,海军房,都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不过,他们还负责各兵种的一些事务,不单单是训练这一件事。 骑兵房,骑兵作为一个专门兵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特别是马匹的问题,简直不要太多,而骑兵房,与其说是骑 兵房,不如说是军马房,这里很多事情,都是管理马匹的。 炮兵房,与骑兵房一样。炮兵房是专门负责炮兵的部门,炮兵房主要负责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大炮的研制,另外一部分就是炮兵人才的培养。 第一百九十章好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章好消息 海军房,这是何夕的提议,很多人都觉得应该叫水师房的。 不过,何夕建议,也没有人说什么。 同样海军房的事情,更多是造船,反正旅顺造船厂就在海军房下面。 卫所房,卫所房直接负责下面的卫所。 不过,与禁军改革同时,很多卫所也在裁撤。裁撤最多的是河北内部的卫所,要么成为了禁军,要么成为了府县民壮。而原本的卫所土地也划给了地方上。当然了土地本身也给了卫所士卒,也算是授田。 只是在授田的时候,也进行了小农庄的改革。 而这些卫所即便放为民之后,对参军的意愿也是很高的。 算是上好的兵源地。 兵马司房,这个名字,来自于于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就是京师的治安力量。虽然五城兵马司很多事情,做得并不合格。但是在何夕看来,这是与警察体系最相似的体系。 这个名字,也代表了何夕的野心。 因为这个房管理各地民壮。 而今这些民壮是各地守卫力量,但是都带有临时性的。何夕希望将来,不打仗了,这些民壮自然要退役很多人。但是也要留下来精干力量,建立各地兵马司。或者说警察体系。 加强各地政府的力量。 征兵退役房,这个房的使命都写在名字上了。何夕已经做了很多铺垫,禁军的兵源,不会仅仅从卫所军之中选拔的,不过这些年,卫所军选拔的数量比较多。 今后就不好说了。 更不要说,退役这一件事情了。 退役安置,这是大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且何夕对于未来大明士卒的退役年龄也是有想法的。何夕觉得三十岁是一个合适的年纪。 毕竟,和平时期的大明,不需要保持太多的禁军,百万,或者一百二十万到,一百八十万之间。 毕竟清末都想编练三十六镇新军。虽然而今一个军编制大概在清末新军两倍以上,但是三十六军,大概也就是一百五十万人以上。 大明这样的国家,军队太少,也不成样子。 征兵与退役,不仅仅是军队问题,也是朝廷调配人力的的一种办法。中国人安土重迁,移民这一件事情,是比较难办的。而通过征兵,然后退役安置,就是一个很好的调配人力资源的办法。 而今这一件事情并不重要。但是在未来却是重中之重。 军事技术房,更是何夕将未来科学技术研究的希望,寄托于在这个部门了。 而今大明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科学研究体系。 所有科学研究,都是何夕调配人力物力,审核批准支持的。 这并不正规。 何夕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在位,所以需要制度保证。 而今军方对先进武器的渴望,已经激发出来了。自然要想办法维系。当然了,在战争时期,这个部分有一些务虚。毕竟而今战事紧急,所有的资源都投入战场之中了。 不过,将来这个部门就不好说了。 总之,因为前线大胜,何夕在推行改革上面,根本没有什么阻力,即便有很多人反对。他们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或许,只有等何夕什么时候有一次大败,或者何夕与朱雄英之间,彻底闹掰之后,才敢出来反对何夕。 这些人对于现在的何夕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南京方面为人事纷争浪费时间的时候。 何夕用这一段时间,他将北京的军事改革推行开来,虽然说,从中枢到十二军,甚至卫所民壮海军附庸军等武装力量。想要推行改革,也是需要一段 时间的。 大概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完全改革。 既然这样,北京内部整合要走在了南京之前,甚至一只脚已经迈入新时代了。 不过,这也给北京朝廷带来极大的问题。 那就是财政问题。 本来就不容乐观的财政问题,更加严重,以至于迫在眉睫了。 不过,在处理这个大问题之前,何夕迎来了各地带来的几个好消息。 好消息之一。 自然是靖江大捷。 方乘风拿下靖江,在台湾站稳脚跟了。也将日本到南洋的航道打通了。让北京的货物,可以源源不断的进入南洋这个最大的市场。这对何夕来说,是帮了何夕大忙了。 不仅仅是在军事上,更是在经济上。 何夕不准备让方乘风骚扰东南。 原因很简单,北京不是倭寇。 北京要的是天下,而不是江南之财货。 如果仅仅要江南财货,那么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但是北京要的是天下,虽然说江南士大夫集团,是何夕最大的政治对手。但问题是,江南不仅仅有江南士大夫集团。 就好像河北地区,其实也有很多人原本是支持南京的。将南京当成正统。傅友德在河北嘎嘎乱杀,河北民心从上到下,立即投奔北京去了。 江南也是一样。 江南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即便是辽东北京在何夕的经营之下,大有长进,但是说真的,还是比不上江南的底蕴,这种底蕴更多是人。 即便何夕开了好些学校,培养了很多人才。但是依然比不上江南书香之地,这些读书人不都是士大夫,苏样之所以名传天下,其实就有很多落魄的读书人,参与到生产之中。他们的文化底蕴,加上高超的技艺,从而造就了很多艺术精品。为后世收藏家所重。 而这些人只要稍稍改变思想,就能从一个艺术家变成科学家。 毕竟读书人加上工匠技能,是可以等于艺术家,也可以等于科学家,就看向什么地方培养的。 这种深厚的底蕴,决计不是前几年还是文化荒漠的辽东与北京所能比的。 如果能攻下江南一带,何夕决计不吝啬用兵的。但是而今方乘风在靖江已经是鞭长莫及了。想要攻下江南不可能,仅仅是骚扰,或者捞上一些钱财。 那么自然是得不偿失。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可以做的。那就是大规模走私。 在何夕看来,走私本身就是一种经济侵略。 毕竟,之前限制辽东与北京的工业品,不进入大明内陆,就是担心引起连锁反应,大规模民变等等。朱元璋都为这些事情头疼。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真要出事情,那是朱允炆的事情,与北京何干?甚至能与北京攻势相互呼应了。 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对何夕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另外一个消息,就难以说明是好是坏了。 自然是徐达担任大将军,统领大军北伐之事。 这一件事情,让何夕震动非常。 人的命,树的影,徐达非寻常人也。岂能不让人震动,更不要说,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跟随过徐达的。这影响力深入到大明天下,每一个角落。 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甚至令朱雄英也震动非常了。 何夕虽然有自信,新时代的火器战法之前,徐达未必比叶沈更厉害,但是何夕这样想,没有用。他需要安抚的是大众的信心。 也包括朱雄英的信心。 毕竟, 徐达这个名字,也给朱雄英带来相当大的震撼。 甚至何夕内心深处,也有几分忐忑。不过随即,他将这种不安给压了下来。 毕竟,在何夕看来,自己战法先进,火力充沛,将领素质高,士卒饷银高,训练到位。在装备上更有很大的优势。纵然徐达又怎么样? 大不大了转攻为守,用火力优势来对抗徐达。何夕就不相信了,徐达还能改变而今的火力对比不成? 第一百九十一章西域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一章西域消息 如何安抚北京上下,何夕心中已经有一点想法了。 最好的办法,是进行一场阅兵,耀武扬威。 让上下振奋。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 除却这两个消息之外,还有一个消息非常重要,那就是燕王来使臣了。 也是报捷。 是北疆大捷。 燕王带精骑数万,越万里关山,与天山以北,与瓦刺部鏖战。激战竟日,瓦剌以铁骑三万纵横无敌,燕王设谋,佯败之。引瓦刺来追,伏下火铳火炮数以千计,忽然袭击,打死瓦刺精骑数千。随即燕王亲身追杀百里,俘骑兵数万,战马无数。 获伪大汗,瓦剌首领,等数十位蒙古王公。 唯有瓦剌首领之子,马哈木率领本部人马退往伊犁河畔。 这是燕王使臣报上来的消息。 何夕对燕王十分重视,自然也会知道一些,燕王没有直接说,但是却是燕王这一次派练子宁过来的原因,那就是西域之战扩大了。 因为马哈木做出了重要的选择,他投奔了察哈台汗国。 说实话,以而今察哈台汗国的实力,燕王一点也不惧怕。但是察哈台汗国背后有一个庞然大物,或者说一个枭雄。不是别人,正是瘸腿帖木儿。 他并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属于察哈台汗国的蒙古贵族,他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统性,娶蒙古公主,并对察哈台汗国一系很是优待。 但是再怎么优待,察哈台汗国也是他的附庸。 说到察哈台汗国,不能不说,大元与西域蒙古势力之间的恩怨情仇。 元世祖忽必烈争夺汗位的时候,没有遵从蒙古传统,实际上分裂了蒙古帝国,有元世祖一世,大元都与察哈台汗国处于交战之中。后来虽然言和了。但是关系也回不到原来的情分上了。 西域这一块地方,北疆也就是天山以北很多草场,是瓦刺部的,但是天山以南,却是察哈台汗国的。虽然察哈台汗国内部也纷争不断,一度分裂。但是总体上这个局面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里的蒙古人已经***化了。更是不将的忽必烈一系当一回事。 如果大元强大的话,察哈台汗国这边,是不介意低一下头的。但是而今就不一样了。谁还在乎所谓忽必烈一系的正统。 而瓦剌与察哈台汗国之间,也算多年邻居,关系很复杂。但是如同给马哈木另外一个选择,他不会去投奔察哈台汗国的。 因为一旦他投奔察哈台汗国,瓦剌部落的独立性就会丧失很多。 今后,只能是察哈台汗国的附庸了。 而察哈台汗国并不可怕,而今的察哈台汗,虽然不能说是酒囊饭袋,但是与瓦剌部落的将领相比,差了太多了。 但是帖木儿,才是真正可怕。 而今帖木儿版图,包括整个中亚,西到黑暗沿岸,土耳其一部分,伊朗,伊拉克都是他的臣属,甚至钦察汗国,等很多蒙古汗国也让外交手段让他们一一臣服。 历史上,帖木儿在永乐初年东征大明,只是半路病死了,随即帖木儿汗国内乱崩溃,东西方大帝国对决,没有发生。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燕王出现在北疆,与帖木儿帝国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更不要说,察哈台汗国与帖木儿关系密切,不仅仅是姻亲,也算是附庸,察哈台汗国虽然在东西方有摇摆,但是他对帖木儿更畏惧一些。 燕王威胁到了察哈台汗国,帖木儿不可能没有反应。 这个时候,正是帖木儿从伊拉克等地征战回来,修整了不少。准备展开新一轮的扩张,历史上 ,帖木儿会进攻印度,并统治印度北部一部分地区。并留下一部分镇守。 而帖木儿死后,帖木儿汗国崩溃,帖木儿的六世孙,就承接了这部分遗产,进入印度,打下一片江山,这就时候莫卧儿汗国。 但是,燕王的出现。很有可能改变帖木儿的进攻方向。 也就是历史上,燕王与帖木儿并没有发生的双雄之争,很有可能在这个时代发生。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这个局面,让何夕有些唏嘘。 感觉什么都在变化。 不过,何夕很快就将心思放在这一件事情,对大明的影响,对北京的影响。 这一件事情,对北京来说,利弊都有。 利就不用说了。 这战事还没有起,燕王就已经忙不迭地派人来北京了。可见燕王承受的压力之大。而今的帖木儿汗国固然没有到全盛之际,但是占领后世中亚五国,阿富汗,伊朗,伊拉克一部,高加索地区,土耳其一部,巴基斯坦一部的帖木儿汗国,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历史上,帖木儿东征的时候,有五十万大军,步骑各半,号称八十万大军。 而今即便没有那么多,但实力也绝对在燕王本部之上。 燕王面对如此压力,自然要从北京获得更多支持。 只是燕王怎么可能空口白牙,从北京要支持。或许让燕王投向北京,名义上承认北京正统,已经成为可能。如果燕王真这样做了。对北京也是一个大利好。 毕竟晋王已经死了。燕王就是宗室长者。更不要说,燕王手中还有这么大的地盘,十几万骑兵,数百万民众。燕王的支持与否,对北京来说,会有很大的作用。 但是事情也要往坏处想。 比如,如果燕王败了。 是的,在何夕看来,燕王用兵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也是名将之流,甚至在很多开国将领之上。只是何夕很清楚的知道,人的实力很多时候是锻炼出来的。. 燕王没有靖难之战的磨砺,也不会有历史上的永乐大帝。 而今燕王与历史上的燕王走的不是一条路,何夕也不能对燕王的实力完全信任。 而且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燕王虽然证明了自己,但是帖木儿何尝不是百战百胜啊? 谁不能说帖木儿不是名将。 这样的交锋,何夕在万里之外,是不可能预料胜负的。只能都做准备。 一旦燕王战败,燕王只能放弃西域,回到漠北。 但是那个时候,帖木儿会怎么做?进攻漠北? 不,傻子才进攻漠北。 漠北而今的环境,不管谁去攻打,但是一个赔本生意。他们最好的选择是从吐鲁番进攻甘肃,虽然西北地区,在何夕,不,在整个大明看来,几乎是大明最贫瘠的地方。 但是那也是相对而论的。 对于帖木儿来说,西北地区还是能有所收获的。而且帖木儿屡次出兵,都必须要战利品,否则他也不可能安抚下面的将士。 也就是说,东西大战一旦形成,燕王能坚持还好。 如果不能坚持。 这一场战事不可能凭空消弭,燕王可以退回漠北,但是战火,却依然会燃烧。 虽然说,而今的甘肃并不在北京管辖范围之内。但也让何夕感到不安。 他此刻忽然有一种迫切感,那就是统一天下的脚步,或许要快一些了。 原本何夕来想经过这一场大战,对天下进行一场大清扫。从而更好地推行改革。而今何夕却发现,他在这个世界影响的蝴蝶效应太大了。 帖木儿帝国其实是东 西方交流的一个走廊了。甚至帖木儿手下有一些西欧人效力,何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战争其实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交流方式。 燕王与帖木儿作战,何夕的一些学说与科学方***等书籍,流传到帖木儿军中,通过帖木儿流传到欧洲去,是迟早的事情。 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何夕也说不清楚。 只是让他有更多的紧迫感。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喊道:「快些吧,快些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阅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二章阅兵 张玉看着北京城,不由感叹道:「这就是北京城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一片地方,我是来过的,当时不过是一片空地而已。而今居然是这个样子了。」 虽然而今的北京城与燕王之前的北平城并不是在一起的。但是张玉在这一带生活了这么多年。 对这一带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自然知道之前这里是这样的。他跟随燕王离开北平,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了。再次入关一路所见,简直是一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情。 算起来,不到十年。 十年之间。平地之间崛起一座百万人级别的城市,在古人看来,的确是震撼非常。 练子宁同样感叹道:「是啊。大变样了。」 练子宁对眼前北京城,其实并没有多少感受。他的心思还之前看到的铁路上。 面对铁路,练子宁高兴之余,还有一些挫败感。 练子宁是为何夕高兴的。 毕竟,练子宁很清楚铁路在何夕很多设想之中,有什么样的地位,那简直是国家的血脉。有铁路的地方,就有国家力量的投射。 有铁路的地方,就是国家不可分割的土地。 更知道,铁路代表的科技含量,蒸汽机的运用等等。 这也是练子宁的挫败感。 当初何夕提出很多想法之中,练子宁为了草原的长治久安,选择了青储法。当然了,其中也有一个原因,在练子宁看来,何夕提出的其他想法,都太好高骛远了。唯独青储法,虽然有难度,但是他相信一定能够实现的。 而今练子宁做到了。 漠北草原上,已经开始有定居点了。 牧民的生活习惯改变,虽然需要时间。但是在现实的利益面前,谁都知道该怎么选,不用青储法的时候。每年冬天的牲畜都要饿死很多。但是有了青储法,每年冬天就很容易过去了。 而且,可以用更少面积的草场养活更多的牲畜了。 更不要说,练子宁在草原上,也种出了燕麦,土豆,等各种作物。也让牧民们,不仅仅只能靠畜牧业过活了。 这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可以说,有练子宁在,燕王对漠北蒙古各部改革与统治,才那么顺利。蒙古各部的勇士,才会那么奋不顾身的为燕王效力。 练子宁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自傲的。 虽然说,燕王自立于朝廷在外,在练子宁心中是有隐忧的。毕竟每一个大明知识分子心中,都有一天下的梦。练子宁本人也没有想到,而今他会为藩王效力。 虽然感燕王知遇之恩。但是练子宁内心之中,依然希望朝廷能郡县漠北。 只是面对何夕的功绩,练子宁不禁有些自惭形愧。毕竟,在他看来,他的一切功绩在铁路面前,都不算什么。 如果北京有能力修建一条直达漠北的铁路。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到漠北去,一样能做到郡县漠北。练子宁的所做所为,其实并不是不可替代。 这如何不让练子宁心情复杂吗?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有礼部的官员来迎接了。练子宁作为正使,寒暄过后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拜见首辅?」 这个官员说道:「真不巧,最近庆祝河间大胜阅兵,事务繁忙,首辅没有事情见客。要等到了阅兵之后了。还请两位见谅。不过,陛下倒是有时间,不如-----」 练子宁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已经拒接了。 他不能见朱雄英。不为别的。就是地位未定。 燕王此刻没有承认国内任何一个皇帝是正统。如果他去见朱雄英 ,必须确定用什么礼仪,用觐见皇帝的礼节,还是用觐见亲王的礼节。单单这一点,就难倒了练子宁。 没有在燕王批准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做出决断的。 练子宁心中暗道:「这阅兵不是冲着我们来吧。」 练子宁自然知道,他此来是肩负使命的。是要从北京要来更多的援助。当然了,他也是有筹码的。比如数以万计,乃至于更多的战马。 但他也知道,比起北京的筹码,燕王这边还是有求于人。 阅兵或许是压价的一种手段。 不过,练子宁很快就知道,南京那边,徐达出任大将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来是一种振奋人心的手段。 练子宁也就等阅兵之后,才见何夕了。 只是,这阅兵立即将练子宁给震慑住了。 阅兵当日,练子宁作为使节,在最主要的观礼台上,有一个位置。 这一次阅兵,十二个军各抽调一个营,除此之外,还有骑兵部队,炮兵部队,大汉将军等仪仗军队。还有刚刚从日本调过来,日本四藩王的军队。还有北京附近卫所军,河北民壮一部。 如此一来,林林总总有数万人之多。 而今阅兵也算是有经验,也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就是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长安街上走过而已。 只是,这让练子宁给镇住了。 步兵之中有几个营头,杀气腾腾的。一般人看不出来,张玉可不是一般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营头都是打过血战的。 正如张玉所料,其中一个营,就是浮河之战带头反击,刺刀冲锋,白刃对决,将南军击溃的营头。 不过,这些营头是吓不住张玉的。 不客气说,这些营头能打,他燕王军中各部,谁不能打?甚至冷兵器对决的经验,燕王军还在这些营头之上,队列整齐划一,刺刀雪亮,固然不错。 但不至于让张玉怕了。 之后骑兵也是,在张玉看来,这些骑兵的马术,还不够娴熟。 毕竟,燕王数万骑兵本就是边军精锐,而今又在蒙古草原上生活,骑术不好那才怪了。别的不说,即便北京这里马匹较南方便宜,但是马还是大牲口,寻常人家养不起。是家中最宝贵的财产之一。 即便有人家里有马,在练习骑术的时候,也要爱惜马力。不可能将马往死里骑。但是在草原上就不一样了。倒不是说,马在草原上就不算是财产了。而是家财万贯,带毛不算,畜牧业之中,有自然折损的概率。 死几匹马很正常,也不会心疼。 骑术这东西,固然有人天纵之才,一学就会。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练习时间长自然就精通,练习时间短,自然就不行。 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真正让张玉感到震撼的,其实是大炮。 一路上,有虎蹲炮,步兵炮。这些炮都放在炮车之上,直接拉着走,非常轻便。最后压轴的还有一门攻城炮,有几十匹马拉着,即便是长安街都是青石铺地,这一路上也碎了好几块青石了。 张玉数了,仅仅这一场阅兵,就有近一百多门火炮出现了。 这是一个张玉不敢想象的数字。要知道,燕王军在前线的火炮不过十几门而已。倒不是说,燕王军中没有火炮了。而是火炮无法跟随骑兵运动,这十几门能运输到前线,已经是废了很大的力气的。 但是这十几门炮,在前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给了瓦刺部狠狠的一击。 在燕王伏击瓦刺部的时候,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正是认识到了火炮的威力,当发现北军有这么多火炮的时候,张玉狠 狠的震撼了。最让张玉震撼的,其实并不是沉重的攻城炮。而是轻便的能够跟随骑兵运动虎蹲炮。或者步兵炮。 张玉的军事素养,让他知道,这种火炮的出现,让火炮能够出现在任何战场之上。这是一个足以改变战场规则的发明。 第一百九十三章师徒再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三章师徒再会 练子宁看出来张玉有些不对劲,说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张玉说道。只是张玉口中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震动非常。 虽然说练子宁是正使,而张玉作为燕王的左膀右臂,他派张玉过来,显然是有任务的。这个任务不是别的。就是观察北军的战斗力。顺便考察南北两军在河间战场上的情况。 是的,燕王并没有参与中原大战的想法。但是燕王很清楚一件事情,任何决策都是基于实力的。燕王没有参与中原大战,是基于燕王实力不足以夺得皇位,而不是不想。 所以,南北双方的实力变化,是燕王决策的根本。 练子宁这一次来,是燕王的口舌,负责与北京方面的沟通。而张玉就是燕王的眼睛,负责看南北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并做出判断。 张玉迟疑了一阵子,低声说道:「练大人,我记得殿下给你决断权对吗?」 练子宁一愣,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张玉说道:「如果,我说如果,有些事情不是太过分,就低一下头吧。」 练子宁听了张玉的话,大吃一惊。 张玉在燕王府中,话不多。但是一旦开口就很有分量。张玉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当张玉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非常惊人的发现。 只是这个发现是什么。练子宁还不清楚。不过,而今不是说话的地方。练子宁仅仅是点头说道:「知道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私下再说吧。 ------ 内阁院外。 内阁事务繁忙,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练子宁在内阁外面的侯厅之中,神情依然有一些恍惚。 燕王起于东北横扫漠北。降服各地部落数百,说不客气的。不敢与全盛的蒙古相比。但比之匈奴突厥柔然之流,毫不逊色,甚有过之而无不及。帖木儿东来,固然是一个问题。但这个月题很难解决吗? 非也。 这个时代的战争节奏,在这个放着。即便帖木儿现在开始动员。每年都动兵算是快了。 胡天八月即飞雪。一到冬天,就不适合做战了。如果是而今立即开战,说不得,燕王支撑不住。毕竟万里西征苦战,一时间回不过气来,也是正常的。但一年之后再战。就给燕王足够的时间了。 一年,足够燕王吸纳瓦刺各部的力量了。 燕王面对帖木儿是有压力,但并不代表,完全不能打的。 练子宁内心深处,对燕王的军事实力其实也有自傲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未必没有想过原本的计划,卞庄刺虎,一举而两得的想法,虽然也知道,有一些不切实际,但是总不能不让人想想吧。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被燕王视为左膀右臂,军中第一人的张玉。仅仅是看了一场阅兵,稍稍了解了一些北军的情报与编制,就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北军不可争锋。 甚至做出判断,如果南京方面不做出改变的话。天下局势已经确定下来了。北京一统天下,无非是时间问题。 自从魏国毁车当步,赵国胡服骑射之后,中国历史上军事改革并不是没有。但是并没有革命性的改革。比如诸葛亮的八阵,在南北朝,甚至唐代如果拿出来用,并没有多少违和的地方,无非是需要一些小小的改进而已。 而今北京的军事改革,是与毁车当行,胡服骑射,想媲美的改革。 毁车当行,就是放弃战车,用步卒。胡服骑射,自然是将骑兵引入。成为战场上决定性兵种之一。 毁车当行之后,是强大的魏 武卒的崛起。胡服骑射自然是赵国成为天下强国。甚至压秦国一头。或许,将来北京的改革,扩展开来,就不会有那么多震撼了。 但是未来一段时间,北京方面有压倒性的优势。 更让张玉感到绝望的是,燕王虽然强大,但是燕王的经济基础,根本不可能复制北京的改革,这些火炮,火铳,与配套的火药等等,都不是燕王能生产出来的。 南京方面是可以效仿北京进行改革的,无非是困难一点而已。 燕王或者说燕国的底蕴,已经决定了未来的燕国,即便是打败了帖木儿,也会是一个二流的国家。 从现在开始,一统草原西域,就能对中原进行压制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练子宁明白这一点后,内心之中很是复杂。 他反复思量,他投靠燕王,当年想要将万里草原化胡为汉,已经做成了三成,蒙古百姓已经开始定居,只要诗书礼乐教化,三代之后,与汉人何异? 只是,他再次有那种感觉。 比起何夕做的事情,他做的事情,简直都是无用之功。 这让练子宁很是失落。 如果他留在何夕身边,而今杨士奇的位置就是他的。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就在练子宁失神的时候。这个时候,何夕召见了练子宁。 练子宁整理思绪,走到文渊阁。 而今的文渊阁是何夕一个的办公室。这里有很多人给何夕打下手。 何夕与练子宁虽然之前很熟悉,但是而今分属两方,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带着几分疏远。 寒暄过后。练子宁将一封奏疏递给何夕,说道:「这是燕王殿下贺陛下大胜南逆奏疏,请首辅大人转呈陛下。」 何夕大吃一惊。 何夕已经准备与练子宁好好唇枪舌战一番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口,练子宁就已经投降了。 这让何夕大吃一惊。 这一封奏疏,何夕不用看,就知道大概内容,大体是一些表面文章,废话文学。但是这一封奏疏背后的政治意味太深厚了,特别是这奏疏之中斥责南京为南逆。 那就是承认北京的政治地位,否定了南京的政治地位了。 如果在地图上,就可以地图开疆,天山以北,漠北地区,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都涂成北京的颜色了。甚至从版图上来说,已经胜过了南京。 更不要说,燕王在宗法制度之中的地位。这是北京获得最高的政治牌。 何夕说道:「这是燕王殿下的意思?」 练子宁说道:「殿下不开口,我敢如此胡作非为吗?」 练子宁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燕王还是会用人的。万里之遥,燕王根本不可能遥制。于是,就与练子宁商议过,各种情况。给了一个最后的底线。那就是燕王这封奏疏。 这是要让练子宁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最后筹码。 即便燕王也未必想到练子宁会如此干脆,直接将底牌晾给了对方。 练子宁也是没有办法。 这是他思索很长时间最后方案。 既然北京的力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燕王与西域遇见了极大的危机,而北京方面已经有余力了。练子宁不能不考虑一件事情,如果燕王在西域与帖木儿争锋的时候,北京偷了燕王的家怎么办? 虽然说何夕没有想过,甚至***之中很多人都没有想过。但是练子宁不能不做坏的打算。 毕竟,北京与南京的战事规模,看样子还会扩大。灭掉燕国,能获得骑兵几十万,战马无数。这都是珍贵的战争物资 。甚至花钱买不到的。 至于帖木儿的威胁。 帖木儿是有理智的,他不是疯子,当战事僵持。帖木儿是会寻找台阶下台。毕竟帖木儿在伊朗,伊拉克等地的统治并不稳固,他不可能将实力一直拖到东方。他必须去应对西方的敌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燕藩臣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四章燕藩臣服 而且练子宁其实也明白,燕藩内部其实并非没有一些心向中枢的人。比如练子宁自己,他虽然忠于燕王,但是如果让他说,他是相当燕藩的官,还是想当大明朝廷的官,这也是不用说的。 所以,北京如果对燕国下手,其实并不一定完全用军事手段的。 将人心往最坏处想,才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既然燕国注定比不上北京,保持所谓的独立性是无用的。这个时候主动权已经不在燕藩手中了。 毕竟,北京方面对燕藩的要求,仅仅在于燕藩只要不背叛就行了。 但是燕藩对北京方面的要求就比较多了。 各种支持,毕竟与帖木儿相比,燕藩的底蕴更单薄。 而且以燕王的雄心,他是决计不甘心仅仅击败帖木儿,灭掉察哈台汗国就行了。帖木儿而今的版图,已经在燕王目中了,只要能取帖木儿而代之。 燕王即便死后,在朱元璋面前,也敢昂首挺胸,说自己的功业,不下于自己的父亲了。 而且,这也是一个谈判策略。 燕藩表现的越恭顺,北京出手就要越大方。千金市马骨的用意。而今南北之争中,虽然北京有一场大胜,但是总体上来说,北京还是处于弱势,燕藩如此恭顺来投。 北京方面岂能没有一些表示。 这个表示,甚至比练子宁抠抠搜搜去谈要好太多了。 何夕也很快明白了练子宁的想法,不过,练子宁想得不错。面对这样的练子宁,何夕很难压价。 于是,何夕与练子宁很快达成了一个草议。 首先,燕王尊北京朝廷,用北京朝廷隆武年号,燕王世子来北京国子监上学。这是前提。也是燕王最大的筹码。 其次,燕国的政治地位与省相对。燕王内政自理,但是北京中枢是管得到燕国国内的。具体的说整个行政体系是燕国自己管理,但是如果修建铁路,在燕国国内的铁路管理系统,还是交通部下辖的。 受到燕国与中枢的双重管理。 根据这个条款,燕***队与卫所军,河北民壮等军队列为朝廷二线部队。并且中枢承担一定的军费,用军械对冲。 在何夕的主持之下,军械生产不要太多,根本不缺。 而且给燕国定然是有溢价的。虽然拨给了燕***队了。看似白给,但是实际上,枢密院有了对燕***队的管理权。虽然这个管理权,必须与燕王讨价还价。但是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用燕***队参与南下征战的。 仅仅从纸面上,北京又多了最少二十万骑兵。 燕王本人的待遇也保留。 也就是朱元璋确定的,亲王每年万石俸禄。甚至燕王官员如果有朝廷加衔的话,也会能领一分俸禄。 如此一来,燕国方面估计每年都要有二三十万两的开支。. 又是一大笔开支。 而且,谁都看出来,这个时候北京绝对没有插手燕国内部的想法,甚至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何夕找一个名头给钱而已。 这些钱本质上,就是给燕王的好处。 虽然说,在北京庞大的军费开支,乃至于各种开支中,几十万两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不要将北京这种情况看看成常态。毕竟,洪武十四年之前,大明每年岁入的白银也不过二三百万两而已。 燕王在草原上交通都原因,货币更值钱。 燕王每年岁入换算成钱,也不过一百多万元,这还是他大量出卖牲畜,还有北京这个庞大的市场。否则,燕王即便有大量牲畜,皮毛也卖不出去。 可见这二十多万两,有多香。 当然了,为了确保双方互信。 练子宁要求北京派遣一支禁军,不要太多。一个团就行了。派遣到燕王麾下,为燕王征战。并且在各种军需物资上,给予燕王极大的支持。 不过,这种支持就不是免费的了。 何夕与练子宁商议过之后,要求在漠北,天山北麓,水草丰盛之地,建立马场。由枢密院直辖,为大军供应战马。其中收益两家平分。而今燕王征战所需,统统记账,用战马对冲。 如果战马不够,则记在马场帐上,或者用西域的战利品,乃至于人口对冲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附加条件。 毕竟燕国要遵从北京的法度,中国商贾在燕国内部畅通无阻,并且燕***队有保护商贾的义务,如果遇见商贾求救,也必须给予救援云云。 当然了,出来行商的人都是懂人情世故的。会给一些好处的。 只是这些事情根本不用写。 练子宁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燕国是大明的一部分,即便燕国相对独立,但是燕国还是大明燕国,这一点没有变,燕国遵循大明法度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至于燕国保护大明百姓,那更是理所应当的。 甚至练子宁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隐忧,那就是燕国的汉人太少了。 而今燕国的主体民族是蒙古人。而今燕王能压得住,但将来怎么办?燕王燕王世子都与蒙古贵族有联姻,数代之后,燕国会不会变成一个蒙古人的国家。 这也是练子宁想与北京建立起更亲密关系的另外一个隐忧。 总之,练子宁巴不得让更多的大明百姓去燕国定居。 只是练子宁现在或许没有感觉到,但是他很快就感觉到了,大明商贾将会是燕王对帖木儿战争最大的支持者。 练子宁对这个草议,很是满意。在他看来,燕国虽然失去了一些权力。但是得到了北京的大量物资支持。甚至可以说是无穷尽的。足够燕王在与帖木儿作战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练子宁心中一动,他说道:「老师,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夕说道:「你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当讲的?」 练子宁说道:「不知道,朝廷对西北有没有什么想法?」 何夕说道:「西北?」 练子宁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西北残破,大军供应困难,但却是南逆的养马地,从大同东胜向西南进攻,破宁夏下甘肃,收陇西,能下关中,击南逆之后,自然更好。如果不能,则断绝南逆马源,日子一久,南逆的骑兵就不行了。战场的优势就在我们这里了。」 何夕心中思忖,他觉得练子宁的想法有一些道理。 在西北打一场河间之战,根本不可能的。无他后勤供应不起,而今西北最多不过几百万人,而这个西北包括了陕西,宁夏,甘肃,青海等地。其中还有一些土司,汉人数量相当少。 几十万大军,后勤都供应不起。 所以西北之战的规模,在数万上下,也就是一个军,加强军,或者两个军。就足够应付了。而南军相要应对这样的军队,数量就需要更多。 而且西北在何夕看来,有很多资源的。比如神木煤矿,甚至在何夕觉得,修一条从北京到大同,东胜,宁夏直接到兰州的铁路,也不是不可能行的。 整体战略是可行的。 不过,何夕也知道,他之所以觉得可行,不是因为练子宁的战略有多高明,而是北京军事改革之后,同样数量的军队战斗力比南军更强,在这个前提之下,战略主动权已经到了北京这边。 北京的 选择很多,打西北行不行?行?打山西行不行?行。打豫北,突破黄河方向行不行?也行。 只是具体到哪一个计划最划算,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参谋部的计划不要太多。 问题是,练子宁提这个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当务之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五章当务之急 何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练子宁。 练子宁看着沉默的何夕,只能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道:「而今朝廷要运输到物资到西域前线,必须从北京发到辽东,从辽东通过运河到漠北,然后一路运输到西域,相距何止万里。而我来之前,燕王已经在筹划拿下吐鲁番,作为南疆根基之地,与帖木儿争锋。」 「从北京西去吐鲁番,距离更近,如果拿下西北,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得到西北边军的支持?」 练子宁说道:「正是。」他随即补充道:「我不仅仅为了燕王着想,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我不想西域贼寇入侵朝廷,能将战事拦在西北之外,也是一件好事。」 吐鲁番与北疆不同。 只要燕王拿下吐鲁番,帖木儿是不可能越过吐鲁番而进入西北的。 虽然说,而今甘肃一带还在支持南京。但是不管何夕与练子宁都将这些土地看成了大明本土,这些土地被外敌攻击,与燕国与外敌交战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虽然从实际情况上来说,分兵西北之后,即便获胜,恐怕也要承担戍边重任。对北京来说,很难说是收获,还是包袱。 不过从大义上来说,却是得分项。 道义分虽然重要,但是也要衡量利弊的。看看总体投入。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我知道了。」 也仅仅是知道了。 至于到底行不行,是另外的事情。 ------ 何夕与练子宁的协议放在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看了看,总体上是满意的。朱雄英在内心深处对燕王的忌惮,并不比南京少,原因无他,燕王朱棣是历史上的永乐大帝,虽然说历史已经改了。 但燕王还保留着独立性。朱雄英就不能完全放心。 而今好多了。 这一份协议执行,不敢说今后燕王就被北京控制了。最少燕王想要造反就不大容易了。更不要说,燕王而今有帖木儿这个大敌,帖木儿是后蒙古时代蒙古英雄。 看他平生,即便不是燕王对手,也不会那么容易输的。更不要说,中亚的蒙古政权已经突厥化了。也就是***化了。燕王想要吞并帖木儿汗国,遇见的各种问题,足够燕王熬一辈子了。 朱雄英自然放心。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不大可能与燕王兵戎相见了。 至于付出的一些代价,比起这个相比,根本不算事。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何夕与练子宁这个协议,其中的好处都是相当远的。但带来的问题,却是迫在眉睫的。 朱雄英说道:「姑父办事,我是最放心不过了。这个朕自然准了。让下面用印就行了。只是如此一来,每年在燕国这边,也要有二十多万两的开支,如果战事紧急,恐怕还要为燕国预支款项。」 「朝廷的财政紧张,朕日夜难眠,姑父好像不着急,而今各方面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姑父能不能给我说说,朝廷开支该如何支付,否则不用到今年年底,军饷就发不出来了。」 「这才是当务之急。」 何夕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这一段时间,也在为这一件事情操心。只是实际操办,才发现很多问题,是不能绕过的。」 朱雄英说道:「什么问题?」 何夕说道:「南边遵从儒道,讲究天子受命于天,敬天法祖,天下乃朱家之天下也。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对太祖当年做到是事情,很是反对的原因。毕竟在士大夫看来,这朝廷是朱家的朝廷,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又不是我们家的。我们为什 么要为朱家天下凭空消耗我们家的财产?」 「这就是为什么只要自耕农才是朝廷的根基所在。因为自耕农无法对抗朝廷的权势。他们更加服从朝廷的管理。因为对于自耕农来说,没有朝廷营造一个和平的环境,他们是无法生产的。但是对于地方大族来说,却是不一样的。乱世,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是一场噩梦,但是对于很多大族来说,简直是一场盛宴。故而,天下没有不灭的朝廷,却有不灭世家。」 朱雄英听懂又没有听懂何夕的话。 听懂了,是听懂何夕所说的模式。的确,这也是朱元璋建立的大明朝廷的原本的模式,那就是大明朝廷与自耕农结合,打击中间层次,这个中间层次是什么并不重要,可以是豪强,可以是世家,可以是士大夫,可以士绅。等等。 反正中国古典帝国模式,只要在强势朝廷与大量自耕农结合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朱雄英没有听懂,是因为,他不知道何夕忽然说这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何夕见朱雄英似懂非懂,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工业化是什么?大规模分工,工厂模式。需要大量人员在一个体系之中生产劳动,自耕农体系是不可能产生工业革命的。自耕农体系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天然有结合的地方。而工业革命一旦开始就代表着,朝廷有自耕农之间有一个相当强大的势力诞生了。他们成为了财富的主要产出。」 「在自耕农体系之前,朝廷征税是从自耕农手中征税。只要不超出额度,自耕农是不可能违背朝廷的。但是这样的办法对于工厂主,资本家是不行的。」 「税收本质是什么?是剥削。」 「是从别人的手中拿钱,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雄英说道:「难不成,这些人还敢违抗朝廷命令不成?」 何夕说道:「自然不敢。只是,这税征多少合适?工厂商贾,与农业是不一样的。农田之中一年能产出多少,大抵是有数的。但是工厂却不一样了。今年产出多了,可以多征税,明年产出少了。必须少征税,否则这工厂要倒闭的。一旦倒毙,非但朝廷不能从其中征税,还要想办法安置这些人失业人员。」. 「否则会出现乱子。」 朱雄英说道:「难道不能派人去调查,你不是大力建设顺天府,顺天府的吏员数量,为天下之冠,难道查不清楚吗?」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还真查不清楚。」 这是何夕的真心话。 经过数年的培养,北京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市场,特别是辽东与北京之间的铁路修建好之后,辽东与北京在地理距离上,无限接近。已经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市场。辽东与北京的经济联系非常紧密。 最明显的数据就是,北京到营口的铁路每月都能上缴数万两的利润,如果这样算的一年从这一条铁路上就能赚回一百万元。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在日本市场打开之后,南洋市场向北京敞开之后,整个北京都忙于做生意,市场更加繁荣。何夕可以预见这种繁荣会加剧,无他,燕藩臣服带来的西域市场也在招手。 经济本身就是看预期的。预期好,就会反应在市场之上。 整体上来说,繁华的商业是能够给北京政府带来很多赋税。甚至这本身也不少。***各方面服赋税加起来,一年有近两千万元了。少吗?一点也不少。毕竟南北没有分立之前,大明一年赋税也不过五千多万两。 但问题是够用吗?自然是不够用的。 一点也不够用。 甚至何夕已经在偷偷的印刷了不少纸钞了。因为市场的景气,并没有人发现而已。 何夕不是没有想过继 续下去。但是市场不允许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六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放水也是一门学问。 何夕显然在这一门学问上,并不是太精明的。 或者说,大明商人都是猴精猴精的。市场上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即有了反应。 他们或许缺少一定的金融学知识,并不代表这些人傻。特别是这些人很多都是何夕扶植起来的,与何夕派系,乃至于整个朝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种情况,何夕很多动作也是很难瞒得过他们的。 即便很多人在政治立场上与何夕是一致的,并不是有意与何夕做对的。但是反应在行动上,本能的保护自己的财产。于是,何夕某得发现,他暗中发钞,会造成贫富差距拉大不说,甚至会损伤朝廷的信用,让某些的财力越发强大。 之所以这样,也是何夕自己说的问题。 何夕在商税上下了不少功夫。 关税,公司经营税,合并的各种消费税。这才有而今一千多万元的财政收入。何夕不敢说,他征税是完全合理的,毕竟经济上拿捏的恰当好处,也是需要智慧的。 但是,何夕却知道,想要通过加税来补齐军费缺口,是不可能的。必须用额外的手段。 问题是,从这些工厂主,或者商人手中拿出足够的钱财。并不是如同对自耕农一样简单。 这些人本身背后都有一帮人,毕竟大商贾手中的人力物力要比自耕农多太多了。同样,商人灵活性也超过了地主。地主们面对朝廷强制征税,还能将负担转嫁给佃户。 而这些人岂能不知道转嫁? 虽然北京朝廷有雄兵百万,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武力只能作为背景,不能轻易动。动了也是得不偿失。 那该怎么办? 此刻的何夕不得不承认,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面对自耕农主体,一个封建王朝是非常合适的,甚至是恰如其分。同样的,但凡一个理智的皇帝,就知道王朝的根基,就在于自耕农,在于底层百姓,所以维系底层百姓的生活。打压中间环境,就是必然。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明君了。 资本主义制度,大商人,大工厂主,在封建政权看来,无非是无数中间环节的一个。而且是最不稳定的。自然处于打压状态之下。 而皇帝,或者说皇室,是不可能独自管理如此大的帝国,他必须有帮手,这个帮手,也是经过各种遴选的,军功贵族,外戚,世家豪强,士大夫,最后选出现在的文官官僚。 这也是而今大明政治结构,对皇权最没有威胁,让皇权统治最理想的状态。只是奈何,世界上的一切要素都在变动之中,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些士大夫们,官僚们反而成为皇帝最大的对手。 只是这些官僚本身就服从朝廷统治思想,自然也压制各种方面其他势力的崛起。 这或许是中国古代没有发生工业革命另外一个原因。 而现在情况变了。 当王朝赋税根基,建立在工厂,工商业上。原本封建王朝收税那一套是不行了。必须要改变。 如果没有这一场战争,或许还能逐渐的改变。但是何夕却知道,平定天下战争经费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夕预期最少要一亿元。看上去多,其实不多,无非是北京方面五年赋税,如果占据天下之后,不过两三年就有了。 在何夕看来,这仅仅是底线。 如果为战争筹集经费,自然不能这么少,三亿元大概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这样的数字,下面拿出来拿不出来?在何夕看来,是能拿出来的。本来何夕是想要用印钞票的办法来搞这一笔钱,他基本测算过,而今生产 力与生产规模,还有南京管辖钞票流通范围,是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超发。 毕竟之前,并不是没有。只是数字太大了。会引起恐慌的。 毕竟市场是有情绪的,如果单纯的计算能够代替市场情绪,那么经济学仅仅保留数学部分就行了。 那怎么搞这多钱?即便是发债,也必须要人买才行。 最好的办法,是让下面人自愿的将税交上来。 说起来可笑,这却是何夕面对的事实。 无他,这年头很多经济方面的犯罪都不是犯罪,刚刚开始的时候,何夕还想用查账的方式确保赋税征收。但是时间一长,经济繁华增加,即便顺天府有过万吏员,要这些吏员一一查证,这些人不用做别的事情,单单他们手中的账目,足够他们查到天荒地老了。 而且将税收标准定得死板,那下面的企业大部分都要死,成为少部分在税收上有特权的企业的狂欢,将税收标准定的很细,朝廷是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的。 毕竟在农业社会,分散的农业生产区与各地自耕农,是无法联合起来反对抗一个强大的朝廷的。朝廷可以用强制的办法来征调各地的物资与生产剩余。不需要对百姓有什么交代。看書菈 而百姓唯一能够反抗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起义。 所以王朝周期律就是这么来的,上层无限制的压榨,下层没有其他对话的可能,只能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拉上层一起下地狱,然后在废墟上开辟一个新的王朝,再来一轮。 但是事情到了工业社会,就不一样了。 农业社会的先进生产力在农田,在自耕农。而工业社会先进生产力,在工厂。不可能将工厂继续分割到每一个工人。单个工人生产力无法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厂这种新生产模式才是先进生产力。 朝廷想从先进生产力之中获得财富或者赋税,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个分散的弱小的自耕农,而是一个个资本家,工厂主。他们的都是有力量的。 这种模式更近乎于东晋南北朝,世家大族的庄园经济。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朝廷与他们关系,而庄园经济是与工厂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但是司马家的朝廷面对各地世家硬气不起来,同样的问题也在北京朝廷这里了。 强制的办法不行,那只能用更具有艺术性手段了,让这些人自愿交出钱来。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法统问题。 为什么说意识形态最为重要? 人是社会动物,就必须有规则,没有规则,就是谁强谁有理的丛林法则。而一套规则,想要让别人听从,就一定要有「道理。」而这个道理,就是意识形态。 何夕之前一直回避意识形态,也就回避儒学之中关于天子的论述,就是不想刺激儒学的守旧派。同时也不想刺激朱雄英。 因为朱雄英的皇帝权力,就来源于儒学对天子的诠释。 敬天法祖,这四个字,到尽了皇帝权力来源。 天者,天命也。说明皇帝上承天命,是天之子,类似于日本人说世间神。法祖,这也说,天下者,列祖列宗之天下也。皇帝的权力还来源于自己的血统。 这天下是祖宗的天下。 这说了皇帝权力的两个来源,同时也给出儒家用来限制皇帝权力的来源,对天意的解读是儒家的权力,对祖制的解读也是儒家的权力。这就形成了权力制衡。 这其中,从来没有商贾的地位。 而今皇帝要让商贾工厂主资本家付出额外的钱?总要有一个说法吧。 就好像现在,南北之争,是正统之争。但是商人不在乎正统。在很多百姓看来,无非是两兄弟争家 产,你们争家产,让我们倾家荡产?这是什么道理? 第一百九十七章民主本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七章民主本身 更何况,而今的朱雄英本身,也有统治的法理危机。 南京说自己是正统,北京也说自己是正统,两边都说自己是正统,恰恰说明了两边都不是正统。 而且很久之前,何夕就在朱元璋面前否定了天人感应。 这其实也是否定了大明天子的正统性,皇帝既然不是上天选定的天子,那么,岂不是谁都可以取而代之。皇帝没有了神圣性,那么他们凭什么号令天下? 朱元璋在的时候,这个问题并不严重。 毕竟,朱元璋是何许人也。真正诠释朱元璋地位的一句话,是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朱元璋的地位是这样来的。 但是这一句话,的确是现实。却不能根据这一句作为统治天下的法理依据,否则天下就陷入五代兵乱的恶性循环之中,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你准备怎么办?」朱雄英听明白何夕的解释之后,问道。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或者,只有确定新的法统,也就是民重君轻。」 朱雄英听明白一些,却也有更多不明白,这是孟子的话,自从宋代以来思孟学派广泛传播,这样的话,早就传遍了。朱雄英不知道,何夕将这些陈词滥调,重新翻出来是什么意思? 朱雄英说道:「姑父,可否说得再明白一点?」 何夕说道:「陛下,而今只要确定上天置君以安民,天下则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是民重君轻,陛下承民意而有天下。这天下非朱家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不过假朱氏而治之。」 朱雄英呼吸顿时急促了。 朱雄英虽然模糊地知道,工业革命之后,君***力要下降。但是其实感受并不真切。此刻何夕这些话,就好像重锤,砸在朱雄英的心上。 一瞬间,他理清楚了。 或许在很多年前,他的父亲已经看明白这一点,这才是朱标一直犹豫的原因。 朱雄英能容忍何夕而今擅权,一方面是因为何夕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是何夕身上的光环。但是最后还是因为何夕没有野心,朱雄英觉得,他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天下大权从何夕手中夺回来了。 而按照何夕这个说法,今后朱雄英的权力,不,应该是朝廷的绝对权威都不会存在多少了。为了从下面尽可能征收赋税,从而支持新政府或者战争与建设庞大的开支,就必须要将税基建立在工厂主资本家身上,而且正如明后期中枢对江南士大夫们无能为力一样。 未来大明朝廷也必须对这些人进行妥协。 口含天宪的天子大权,在朱雄英的手中永远地失去了。 这不是朱雄英所想要看见的。 他第一感觉,就是抗拒,抵抗。他决计不想让他未来成为一个提线木偶。 他现在能容忍何夕,决计不能容忍永远失去了权力。 只是,朱雄英很快冷静下来。 首先,搞不定军费该怎么办?现在北京如火如荼的形势,会走向那个方向。没有军费的话,北京对南京的战略优势还能持续下去吗? 如果,给了南京有足够的时间后,南京会不会发展得更好,乃至于完成对军事对工业的改革,对北京有更多的优势。 毕竟,从底蕴上来说,南京能调配的人力物力还在北京之上,北京仅仅是有一个先手而已。 其次,何夕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夕一直想推进改革,如果他自己不答应,那么何夕会不会更进一步,比如彼可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里,朱雄英越发觉得何夕恐怖。 无他,理想主义 者是难以揣度的。 对于每一个现实的人,是可以用利弊来衡量,得失来分析的。从而得出某人决计不会做某事,而理想主义者是不一样的,他们有自己的自洽的价值观。很难用世俗意义上的利弊得失来衡量,一件事情需要付出很多代价,乃至于自己的性命。在寻常人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事情。 或许在理想主义者面前,他们却心甘情愿。 这让朱雄英很难明白的地方。 也许永远也不能明白。 双方思想上的隔阂,导致对对方行为难以判断,朱雄英只能往最坏的地方想,他只能忍下自己的不快。说道:「具体怎么办?」 只是朱雄英内心深处已经下定决心了,一旦大事已定,一定要将何夕给踢走。 朱元璋朱标朱雄英朱允炆,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政治生物,权力是他们的生命,朱元璋如果不是要死了,他或许也不会如此洒脱。 同样的问题,朱标做不到舍己为人,做不到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推进何夕所谓的新法。只是同样的问题,朱标心中宽仁,他也不忍心让百姓过得更好的善政,得不到推行。 这种内耗,让朱标走上的绝路。而朱允炆从来不知道这些,他所做所谓本质上,不过是巩固自己的权力,依靠对权力本身的渴望来运作。而朱雄英最为矛盾。 一方面,他已经卷进入改革的滚滚浪潮之中,青春热血让朱雄英很支持这些改革。另外一方面作为一个皇帝,享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 朱雄英也越发被权力异化成为权力生物,权力就是他的生命,可以死,但不可以失去权力。因为失去权力之后,只会生不如死。 而在这一刻看清楚了何夕改革的本质,新体制之中,对皇帝限制太多了。虽然说历史上,要一战,才打掉了所有的皇冠。但是法国大革命已经将皇帝送上了断头台。 当然了,朱雄英因为看过未来的历史,他知道对抗历史洪流是不对的。朱雄英也没有想过将时代扭转过来,只是,朱雄英看重的是权力本身,而不是皇帝。 不要说进入工业时代就没有独裁者了。 只是朱雄英还没有摸到未来的帝国皇帝该怎么做而已。 只能说,时代发展太快了。朱雄英想要让时代发展得慢一些,来等一等的他们的皇帝。 何夕说道:「臣想来想去,没有办法还是选择议会制度吧,从北京辽东河北等地选拔一批人,在北京召开大会,商议此事。我有几个方案需要与这些人通通气。商议一二。不过一切的前提是,给予议会足够的权力。」 虽然何夕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议会这东西是一个相当伟大的发明。他代表着,社会上下层一个对话的通道。在此之前,封建王朝,几乎每一个朝廷都在说广开言路。但是实际上,却不是那一回事。普遍百姓,民告官,必须九死一生走上一遭,才有资格。 即便有登闻鼓等东西,下层民情想要上达朝廷,也是非常难的事情,如此一来,亲民官才最重要。因为亲民官是明白底层百姓是需要什么的。 不过,何夕提出的这个议会制度,本质上是一场钱权交易。有钱的人通过钱,购买到在上层发声的机会的。同时让上层明白,这一群最有活力的社会人士的思想倾向。好进行统战工作。不至于让这些人走到朝廷的对立面去。 至于,想办法让这些人出血缴纳重税,或者拿出真金白银,购买公债。这就是其中一个小问题了。 议会这个顶层设计,本质上就是将整个北京辽东工业社会的人力物力尽可能团结在一起,让他们为朝廷所用。这才最重要的。 也是西方一切民主制度的本质与初声。 何夕也就拿来用用。 第一百九十八章议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八章议会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尊重私有财产是西方政治文明的基石了。 因为财产本身不确定,如果上面人可以用暴力非法的手段,随意剥削下层富商的财产,这样的议会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了,有一点也必须明白。 保护私有财产,并不是不剥削了。而是暴力剥削这样的层次太低,效率太低了。通过议会达成一致的金融政策,要比想办法使用暴力更能让人交出钱来。 万历皇帝其实就是负面典型,弄得天下骚动的矿税,其实,并没有弄出多少钱来。反而是西方很多国家,用发达的金融工具,搞出了很多钱来支持战争。 朱雄英说道:「什么权力?」 何夕说道:「第一,政策知情权,很多大政策在发行之前,要在议会通气。第二,财政审核权,今后朝廷与宫中的财政分开,对朝廷财政议会有审核的权力。第三,人身保护权,没有议会或者陛下批准,地方不得抓捕议员。第四官员弹劾权。如果议员发现某些官员有问题,可以弹劾。个人弹劾,或者联名弹劾,都察院必须受理,并在议会给予交代。」 这三样权力,是何夕所想的最简单的让步了。 政策知情,其实不知情也不行,在何夕想来,这些议员都是最有财富的一群人,即便不告诉他们,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了。 简直是笑话。 特别注明的是,何夕提出的议员,可不是选出来的,而是谁有实力,有钱,有厂子,下面的雇工多,或者在某产业有足够的影响力。才有可能是议员。 而不是相反。 也就是说,如果朝廷想在某一个行业做什么事情,有一个人在这个行业之中有说一不二的地位,而这个行业足够大的话,那这个人就选为议员的资格。 财政审核权,其实就是何夕想从这些人手中捞钱。 国债,或者说公债,可以当成一门生意来看,当然这不是单纯的生意。但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让债主们知道,朝廷不是想要赖账的。所以,财政要公开。 当然了,即便何夕想要赖账,他们也挡不住的。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更不要说,何夕也觉得财政公开是比较好的。 毕竟,很多蛀虫朝廷自己是发现不了的。让议员做监督也是可以的。 人身保护权与弹劾权,其实就是提高资本家的政治地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年头很多地方,对于合法商人从来不合法对待。 很多行业没有一些背景,根本就做不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很多官僚是比资本家更加可恶的存在。 毕竟资本家是为了钱,什么都敢做,无视法律与道德。但是如果没有钱的话,他们也不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很多官僚与地方权力人士,对于很多人的迫害,很难说为了利益,还是单纯宣告***,宣告自己的权威,宣布在某一个区域内,自己就是王法。 只有提高这些商人的政治地位,才能更好的发展先进的生产力。而工业资本家们,而今就是代表先进生产力。 朱雄英说道:「那这些议员怎么选?」 何夕说道:「自然是陛下任命。不过,陛下也该怎么其中分寸。」 朱雄英点点头,他明白,议会是为了拉拢在朝廷之外,却拥有巨大的影响力的人。或者说在某一个细分领域能坏朝廷事的人。不是寻常人。 朱雄英虽然拿捏的着这个议会选拔权,但是并不能乱来的。 朱雄英说道:「我记得,英国有上下议会?我觉得应该效仿英国?也建立上议会,也就是各级贵族,还有从职位上退下来的元老重臣,都可 以加入上议会,这些人就在下议会吧。姑父觉得如何?」 朱雄英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办法保全自己的权力。 议会而今的权力很小。但是朱雄英可以预感,这个权力机构的权力,会越来越大的。 而今是财政审核权,弹劾权。将来会不会就有立法权等等。 朱雄英决定从一开始就在议会里面留下足够的伏笔,上下议会,就是朱雄英所效仿的,勋贵将来一定会与皇帝站在一起的。让勋贵们在上议会,这定然是为皇帝说话的。而各级官僚退休之后,自然也不会与这些商人同流合污,上下牵制,足够朱雄英有更多的上下其手的空间。更重要的是,或许未来朝廷官僚与在野资本家,就会成为两股相互制衡的力量。 而议会就是他们的战场。 朱雄英作为皇帝,更多的做出裁决就行了。 何夕自然明白朱雄英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反对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而今的资本家们还很弱小,甚至他们还没有反抗朝廷的想法。如果说何夕不是为了这一笔超额的军费,这议会什么的的根本不用建设。 甚至不用议会这种协商机构,何夕也不是不能搞出足够的钱来的。 但问题是,这影响太坏,甚至让北京的经济增长进入到衰退之中。 议会是其中最不坏的办法。 本质上是一种协商与摊牌。 有多少实力,就有多少权力。 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没有实力凭空占据权力,将来还是会吐出来的。而且何夕很明白为了企业越大越赚钱,而企业越大,所代表的实力与影响力也就越大。 那个时候,资本力量在议会之中的实力占比自然提高,何须何夕想办法。 更重要的是,何夕其实也很迷茫。 何夕从来不觉得资本是一个好东西,但是奈何做事情也要尊重客观规律,不尊重客观规律,是要摔跟头的。辽东案,就是给何夕最好的警示。 何夕将大明推到资本主义,已经是很困难的。想要越过资本主义,一下子到社会主义,根本不可能,这样规模大跃进,不出问题才是咄咄怪事。 而何夕本人对资本本身也没有什么好感,顺水推舟就行了。为了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还是算了吧。 甚至何夕本身就一种迷茫。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夕扪心自问,他想努力的东西,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吗?资本主义从诞生开始,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大工业生产模式,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虽然说将大部分百姓从生死难料的农业生产之中解脱出来,成为工人。对他们是一件好事。毕竟,如果从统计数量上来看,生活在古代的百姓,一生之中最少遇见两次大灾,就是那种死很多很多人灾害。 毕竟,古代三年一小灾,十年一大灾。以至于人的平均寿命在三十几岁。 即便洪武年间,百姓所谓之安居,也不过是赋税轻一些,家中积蓄多一些,能熬过天灾,并不是说没有天灾。 工业生产虽然痛苦,但是最少不遭遇经济危机,大体是出卖劳动力,是可以吃饱的。 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是一个极大的利好。甚至将来很多人,会争着抢着去工厂,但是在何夕看来,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耳。 只是这已经是何夕竭尽全力,能做到的了。甚至不惜为此发动一场规模如此大的战争。这才算是将整套新体制确立下来了。 至于更多的,何夕即便想做。却也知道不能做了。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作为个人 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作为一个政治家,何夕却必须一步步的来。 何夕心中暗道:「改革高潮,是不是要过去了?」 他自己又要何去何从啊? 第一章龙州赵宗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龙州赵宗寿 「这就是北京城了,看样子并不比南京城差啊。」一个人在北京南门仰望北京城,忍不住说道。 这个人口中带着几分西南口音。 身边还带着几个护卫,但是从衣着打扮上来说,带着很多少数民族的打扮。 这个人就是龙州土司赵宗寿。 他来北京,就是因为河间之战对天下人的影响。 因为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速度,而今才传播开来了。 虽然很多人并不觉得,北京能胜过南京,但是大部分人经过河间之战后,都觉得南京想要平定北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仅仅是这样,对于有些人来说,就足够了。 因为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比如这位赵宗寿。 赵宗寿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其实与一个人有关系,那就是常茂。 常茂被贬到广西,就是到了龙州。前龙州土司,也就是赵宗寿的伯父,并没有儿子,按理土司这个位置要传给赵宗寿,也就是他的侄子。但是常茂到了之后,与土司的女儿勾搭在一起了。 篡夺了土司大权。 赵宗寿这也就忍了,虽然常茂是被贬的,奈何他是达官显贵,是常遇春的儿子。即便被贬了,也不是广西土司能动的。但是奈何常茂既然要动摇龙州土司传承,要让他的女人当土司。 赵宗寿就不能忍了。 一来,传统思维土司是赵家基业,岂能给外人。即便是赵家女儿生的孩子,那也不姓赵,这不是赵宗寿自己的事情,是赵家宗族的事情了。 二来,在广西这些传统的斗争思维,这土司之位本来该是他赵宗寿的,如果他不争取,让别人得了,赵宗寿决计不可能活下来的。斩草除根。 本来赵宗寿以为常茂是过江龙。各种隐忍。 就等这条龙过江之后,带着他堂姐回南京,或者去其他地方,大家还有几分情面在。但是一看常茂居然看上了赵家小小的基业,赵宗寿就要想办法反抗了。 更有南京方面的支持。 毕竟,常家是支持朱雄英的,而不是支持朱允炆的。正巧朱允炆上台之后,有人暗示赵宗寿。赵宗寿立即会意,发起一场变乱,常茂就死了在其中了。当然了,不是赵宗寿自己动手的。 这种事情岂能自己动手? 赵宗寿很明白,常茂这个人就是一团烂泥,也不是外人可以杀的。 反正常茂嚣张的样子,不知道与多少人结下死仇了。有太多人愿意与常茂同归于尽了。他并没有沾手,甚至可以说是救援不及。 奈何,他万万没有想到。南京方面的反应,却是对他重重处罚。 毕竟,他遇见的是朱允炆。 杀常茂这一件事情,是不是朱允炆的意思,赵宗寿不知道。毕竟以他的层次是接触不到朱允炆的。他只是听上面人传话,至于这个上面人是谁,赵宗寿不明白。 但是,朱允炆是何等爱面子,爱惜羽毛。不知道是有流言出来了。还是为了安抚军中常家派系的将领。 毕竟,即便杀了蓝玉,对蓝玉班底进行大清洗,也不大可能将常派斩尽杀绝。毕竟,开国之功,徐达与常遇春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常遇春虽然死的早,但是受过他的遗泽的人,并不在少数。蓝玉仅仅是其中一系而已。 而且杀蓝玉,与杀常遇春的后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其实很多人都很讨厌蓝玉的,常茂毕竟是常遇春的儿子,并不是没有一些死忠的。大抵是有人担心,杀常茂是蓝玉案的扩大化,毕竟朱雄英的母亲是姓常的。 于是,朱允文权衡利弊之后 ,决定杀了赵宗寿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明对西南土地的强力压制。 历史上,大明对西南土司的战争一直持续的。虽然大局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反反复复一直在用兵。甚至野史之中,朱允炆逃亡在西南,这个判断,并非没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靖难之战的时候,西南其实有大量兵力没有动用,一方面是朱棣抛弃一切,百战南下,堪称有j进无退,太快了。根本来不及从西南调兵。 其次,就是即便调兵,也未必能调出来,西南土司各怀鬼胎,山高路远的,对大明的尊重也是相当有限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自从傅友德征云南开始,大明甲胄在何夕的主持之下,更新换代,即便西南气候潮湿,铁甲,兵器,钢弩,都是坏的快,但是而今大明在这上面的财大气粗,足够用一个,扔一个,还有剩余的。 这种情况之下。 对西南土司的战事,都是落花流水一般,各方土司都瑟瑟发抖。不敢乱来。朝廷对有关于土司的行动,也更加强硬。 如此,也有利有弊。 有利,就是西南兵事少了很多。弊端就是土司与朝廷的矛盾,并没有解决,而是被压制下去了。 朱允炆对龙州事件的处置,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的一个缩影。 赵宗寿知道南京朝廷的命令之后,立即从龙州逃走,自然去了相熟的土司哪里。只是,朝廷对他的追索很急。他与这些土司的情分,建立在他也是土司的前提之下,他才成为朝廷的通缉犯,龙州土司也换人。情分用尽之后,这些土司最多不向朝廷举报他,但也不会留他了。 如果没有变故,赵宗寿只能在土司之间转折逃亡,或者从此放弃一切隐姓埋名。但是变故发生了。 那就是河间之战。看書菈 河间之战前,西南土司对北京根本不正眼看,在他们看来,北京不过坚持一两年就会完蛋的,看那么多做什么? 但是河间之战,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他们很多人看似正视北京的存在,更是对南京的存在,多了一点其他的心思。 毕竟,大明朝廷将西南土司压得喘不过气来,很多土司动辄得咎。云南沐家,广西杨文,贵州顾成,放出去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们的威名都建立西南土司很多家族破灭之上。 说西南土司们没有心怀怨念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麓川土司,都匀土司等等。好些土司他们没有做出反应,不是不想,是不敢的。 但是这短短两年,朱元璋死了。这让这些土司松了一口气,朱元璋这个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都不敢乱来,然后忽然发现大明分裂了。 这已经是好消息了。 随即,又有南京战败,从湖广抽调兵力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更是利好。 毕竟,湖广是西南的后盾,湖广兵直接参与到贵州与广西的作战之中,也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湖广卫所长期在广西作战都形成了轮换的制度。 湖广兵力减少,让西南土司敢用更大的底气说话了。 所以,这些西南土司有些家,有心观望河北战场。与北京方面有些接触,参与对南京朝廷的进攻什么的。那都是后话,最少先接触一下,知道一下彼此的存在。 才能谈然后。 至于派谁去? 西南土司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毕竟,东窗事发了,说不定南京降罪,也不好招架。如此一来,赵宗寿就出现在他们的人选之中。 赵宗寿离开了他们立即被南京抓拿,他没有其他选择。 至于赵宗寿与常茂之死有关系,而朱雄英与常家有亲,这对西南土司来说 不重要,他们与北京合作,在如此大事之前,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朱雄英连这一点轻重就不知道,那不合做也就罢了。 第二章西南会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西南会馆 赵宗寿自己怎么想? 他有什么可想的,他身后这些伴当,一个个都是肌肉健硕,眼神犀利,是杀过人的主。 这些人都是身后的人派过来的。赵宗寿只是他一个牌面而已。 而且赵宗寿也愿意来冒险,原因很简单,赵宗寿是不甘心就此隐姓埋名,他好歹是一方土司,他更期望能东山再起。 他想办法贵州入四川,从四川到陇西,从甘肃出草原,想办法到东胜,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这才来到了北京。他来到北京辖地之后,立即感受到了不同。 那就是商人的地位提高了很多,商业也很发达。 甚至他在甘肃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了北京方面的客商,无他,赚钱的事情,有的人愿意做,虽然南北开战之后,南京已经宣布与北京断绝所有的物资来往,一旦发现,以通贼论处。在河北前线,山西沿线,这一条倒是被严格遵守。 毕竟,河北前线兵力密度太高了,这样的事情是瞒不过人的。 山西沿线就是几个关卡,也好控制。 而西北就不一样了。西北边荒,这年头西北的边墙还没有修建。双方兵力也不多,打点也容易打点,所以,虽然明面的上的贸易不存在了。但是私下的贸易是挡不住的。 其实西北方面的私下贸易,才是小头。真正大头是海上贸易。 特别是方乘风打下澎湖之后,很多产品是以通往南洋的名义出海的,但是具体到了什么地方,并没有多少人去追踪的。 赵宗寿就是跟随商队而来的。 仅仅是跟随商队一行,他就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在他看来,北京在边荒之地。应该物资匮乏才对,但实际接触过这些商人,他才发现,原来是大宗货物从北京向南京辖区流动,而不是相反。甚至北京的商人,从西北购买的东西都不多,只能多搞一些牲畜牛羊,他们卖出去的却是铁器,布匹等等。 有些东西,他或许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做不好。 赵宗寿来到北京城之后,更是好像刘姥姥进大观院一般。 当他知道,北京城修建到而今,还不到十年,甚至而今北京城中,还有一些地方在大兴土木,让赵宗寿更加惊奇,在他看来,北京已经远远的胜过了成都,西安了。 成都西安已经是大明西部有名的大城了。 都是千年古都。而今北京区区十年就胜过人家千年。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赵宗寿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这天下将归北乎?」 赵宗寿心思在不住的转动,不过他来到北京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地方落脚。 赵宗寿找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是西南会馆。 地方会馆是在清代才发展出来的。但是北京商业高度发达,何夕设计一套商业法律,其实谈不上完善,但是有法律总好过没有法律,虽然在很多时候,一些商业矛盾不想闹到衙门去。但是而今闹到衙门去,总算是有人管了。 而且即便是某些商人背后有达官贵人撑腰,但是在明面上,也是不敢乱来的。 要遵守法律。 当然了,很多人是有办法不触动法律,让某些商人倾家荡产的。但是这种最少保证了某些人不能做得太过分。实在不行,一些商人也可以认输离场。将产业卖了,做富家翁去。 一般都不会有人敢赶尽杀绝的。 毕竟,朝廷在这里看着的。 即便是这种有限度的安全,已经让很多商人很满意了。在很多事情上也就大胆多了。 这种会馆也就应运而生了 。 毕竟古人在官场上抱团,在生意场上自然也会抱团。大家建立一个会馆,算是联络感情,在北京落脚的地方。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随着南北战争的开始,这些会馆生意也一落千丈了。 毕竟大明很多地方与北京已经不通商路了。 会馆的繁华也就不在了。好在北京的生意好做,商业繁华,很多支持会馆的商人,也亏得起。只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赵宗寿以商人的名义住宿之后,这才打听一些这西南会馆的背后的主人。 西南会馆的背后老板姓白,乃是沐家的家将出身。 派到北京主持生意。 南北开战之后,就滞留在这里了。 毕竟西南本来就是偏远地方,与北京的商业往来也少。而且沐家影响力覆盖西南,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广西地方,很难说是西南。奈何广西没有单独的会馆。除非他愿意去广东会馆,而且广东会馆也愿意接纳这个广西人。 只是赵宗寿心中觉得有些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来北京是沐家接待的。 只能装作仰慕已久的神色,对会馆的管家问道:「不知道白先生,而今可有空,能不能见上一面?」 这个管事对赵宗寿的问题一点也不意外,说道:「不巧了,你有所不知,而今朝廷有一件大事,我家主人被请去辽东会馆商议大事了。」 赵宗寿心中暗道:「这家明明背靠沐家,却将北京这边称为朝廷,可见北京朝廷在治下还是很得民心的。」立即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这个管事说道:「你问别人,别人或者还不知道,但是咱家是什么门第,这事情恰好知道。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朝廷筹款的事情。前番打了胜仗,花得钱海里去了。朝廷没钱了,其他人都提议加税,唯独何首辅力排众议,说即便是加税,也要想办法与下面人通通气。所以,这才召见城中有钱人筹码什么议会。总之,是掏钱的事情。」 「这不是摊派?」赵宗寿说道 「与摊派不大一样。」这个管事说道:「朝廷说要自愿,不想拿钱可以不出。不过,我估计有很多人都愿意拿钱,据说一个议员,已经炒到了这个数字。」 这个管事伸出一根手指。 赵宗寿对此并不意外,只觉得是卖官了。毕竟自古以来朝廷敛财的手段,也就那些而已。说道:「一千两?」 管事笑而不语,只是摇摇头。 赵宗寿大吃一惊,试探道:「一万两?」 管事说道:「不,是十万两。」 赵宗寿说道:「怎么可能?」 须知,贵州一省的赋税,估计也没有十万两,而今这里一个议员就有十万两了? 管事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来北京,不知道北京的钱多。现在来北京做生意,是来对了。而今天下,也就北京能够大把的赚钱了。」 赵宗寿送走了管事。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了。 一个议员就是十万两,不多,只要几十个议员,不就几千万两了。有这么大一笔钱,砸都能将南京给砸死。这一战,岂不是北京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只是他依然不相信,北京商贾有这么厉害的财力? 其实赵宗寿还是小看了现在战争的花销,河间之战,前后花了一千多万元。这几千万元,怎么可能包打天下。而且,北京是钞票普及最好的地方,虽然大家都习惯称两,其实他们说的两,是纸币的元。 而且,有一点也传错了。 那就是议员并不是拿出十万元,而是必须购买十万元的国债。 朝廷不是无偿拿钱的,是借钱,还是有 利息的。 虽然何夕之前已经试行过国债了。一直运行良好。很多人在国债上也赚了一点小钱,但是他们依旧不相信大明朝廷的信用,他们宁愿将国债当成摊派来看。 第三章解纶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解纶的想法 辽东会馆之中。 解纶沉默的靠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 下面很多人在争论这一件事情。自然是朝廷设立议会这一件事情。 而今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大亨,家中产业,或者说自己执掌的产业,相当庞大。 在数年前,家产过百万,就是大亨了。但是南北开战之前,已经有数年碰到家产过千万了。但是而今经过一年多的征战,战争大量需求已经让很多公司资产过千万了。 只是即便如此,每一个议员十万元,这个名额,对有一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却肉疼了。 这就要看,怎么看着十万元了。 这十万元如果看成借款,本身也没有什么。但是如果不看成借款,看成摊派,乃至与额外的赋税,很多公司都未必能撑得住了。即便对于那些产业过千万的公司,十万元,也是一个大数目。 而从市面上,一下子抽调几千万元的流动资金,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当然了,何夕在国债上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那了钱之后,定然会花出去的,这个问题也不用多想。甚至何夕在借贷之间,还会加印一些,也投放出去。 只是借这些人的信誉做背书而已。 解纶心中却没有在这上面,而是想别的事情。 前几日,他有性拜见了陛下。 朱雄英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成为议长。也就是成为所有购买国债最多的一个人。最少在一百万元以上。 这一件事情,让解纶内心之中,既心动又为难。 解纶这些年发展的很好,解家而今已经成为北京最大的几个商家之一了。他刚刚开始经营的是建筑材料。但是时间一长,解纶就发现这个产业产能有限,虽然说北京大兴土木都没有听过,砖瓦水泥等材料是很赚钱。但是赚钱是有限度的。 解纶最后决定,投身纺织业。 因为在纺织业上,他看见了无限的前景。 而且解纶虽然是江西人,但是他却是辽东商帮的核心人物。这也很正常,辽东当初才多少人了。辽东大部分人都是迁徙过去了。所以辽东商帮对于原籍是什么地方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是从辽东崛起的就行了。 解纶就是从辽东崛起的。 他更是模仿了营口纺织厂的经营,将自己手中老式蒸汽机与纺织机械结合起来,用机器代替人工来纺织。刚刚开始是纺织麻布,后来又进入到棉布领域,而今解纶私下里已经组织一个科研小组,是针对羊毛纺织进行攻关。 不得不说,解纶到底是辽东出身,在这上面算是何夕的徒子徒孙。 这一系列的改革,让解纶迅速扩张,甚至吞下的营口纺织厂。成为北京的纺织大亨之一。当然之一,天下聪明人不是解纶一个。解纶在这上面赚大钱之后,立即有很多人也跟着赚钱。只是,总体上来说,其他纺织大亨规模有限。 而限制他们的规模的不是别的。 就是原材料的规模。 因为北京的粮食危机。 何夕不仅仅用粮票将粮食价格给定死了,同时也将土地用途给定死了,只能用来种粮食。 而且,北京对布匹的需求,更是激增。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是产业工人的增多,之前是男耕女织,大家自给自足。不需要购买纺织品。但是而今北京城的工人增多,这些人只能购买衣服。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军装。 扩军备战,对军装的需求也是无穷无尽的。毕竟数百万军队都要换装。即便是杂牌军,民壮什么的。给一身军服也不多吧。不要小看了这一身衣服 ,在后世任何人都看不在眼里,但是在这个时代,这衣服可是贵重的东西,有很多百姓过不下去了,就去当衣服,还真有人收。很多地方都有一些旧衣店,也就是人死了,或者不穿的旧衣服拿出来卖。 也是能卖的出去的。 这两方的刺激之下,纺织产业才旺盛的发展起来。不说工人,单单说军队,对军服的采购说有百万两级别。一点也不夸张。 当财富多到一定程度,财富也就不是人的追求了。 特别是解纶。 说解纶不贪财那是假的。但是现在对解纶来说,十万两,与一百万两,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甚至当钱只有十几万两的事情,这钱全部是解纶的,但是而今解家的产业如此之大,但是解家的产业已经不全是他的了。 他弟弟是大学士,有需要的时候,家中财产都可以支配,毕竟解纶也知道,没有解缙,他也不打可能发展这么快。而且,他也通过了解缙与皇帝搭上线了。 将来皇帝有什么需要?他也必须答应下来。 就好像乾隆对扬州盐商一样。想要多少钱,下面就必须供奉多少钱? 这样的情况,解纶其实不喜欢的。 但是不喜欢,又能如何? 他在政治上没有地位,这样的局面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直到自己被吃干抹净。 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而今这个议会,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希望。他最看重的其实就一点,议会具有弹劾权,如果用好了,这就是一个都察院。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解纶在官场上混过,一度还是何夕的下属,很多事情可比眼前的人明白太多了。 而议长这个位置,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无非是,一个召***议,整理议题,维持秩序的人选,打杂的。对于任何议员都没有管理权。但是这种模式,解缙是熟悉,因为大明都察院就是这种模式,左都御史对于下面的言官,有行政上的管辖权,上下级。但是实际上,言官在业务上想要做什么,左都御史是管不了,挡不住的。 但是能说左都御史没有权力吗? 有些权力是写在纸上的,有些权力是没有写在纸上的。写在纸上的权力,看似保险,但是实际上对于有些人来说,给你了,你也不中用。对于没有写在纸上的权力,看似虚无缥缈。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手到擒来。 百万两卖一个政治地位,百万两卖一个朝廷***,而不耽搁自己赚钱,对解纶来说,这再好不过了。 「解公,今日之事,还请解公为我们指一条明路。」下面的人齐齐说道。 解纶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有一丝轻蔑,但是随即收敛起来,笑道:「既然大家都让我说,我就说说。不过一家之言,你们听听就好了。大家都觉得我产业赚钱,但是很多产业都是靠朝廷吃饭的。就不说征税这一件事情,人家严一点,宽一点,我们这里最少有上千两的出入,而且铁路港口,稍稍动一动,前后就少不了打点。甚至,朝廷的单子,给谁不给谁?就能决定一家之生死。」 解纶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着下面的人,说道:「我还没有说银行怎么样的。」 提到银行,下面的人顿时叹息一声,不多说话了。 银行对商业影响太大了,在各种地方稍稍卡你一下,就让很多人受不了。而且他们叹息也是感受到了银行不方便,毕竟银行是一个衙门。各种工作流程,衙门作风,让这些商人能舒服了才怪。 每日去银行,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甚至各家会馆的出现,大家内部拆借,欠下人情,也不愿意去银行。毕竟银行的门有些难进。 第四章大生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大生意 解纶说道:「大家想一直这样吗?」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一个人说道:「解公,我们自然不愿意这样,但是有什么办法吗?」 解纶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这议员的权力之一,不久是弹劾权,说白了,就是告状的权力。直接面对内阁告状的,我与何首辅接触过,我敢肯定,这决计不是何首辅的本意。只是何大人,日理万机。如何能注意到这些小事啊?」 「所以我们要告诉朝廷才行。」 「解公,您当然不怕了。但是我们怕啊。你背后有人。我们背后没有人。」一个老者说道:「我而今有现在的身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如果将人给得罪狠了。有一时的效果,日后时间长了,就不好办了。」 他们还是民不与官斗的想法。 民与官斗,即便百姓一时间想办法告赢了,官员们很有可能是罚酒三杯而已,等官员缓过劲来,就足够让百姓,付出惨烈无比的代价。 民不与官斗,看似窝囊。但实际上是无数百姓用血泪凝结出来的教训,而这还是斗赢了的结果,至于如果斗不过,那下场更要提了。看書菈 解纶说道:「那更要这个议员,因为这个是一个官,一个有权力的官,别人想动咱们的时候,就要掂量一下。就当是卖一个护身符。」 解纶此言一出,一些人暗自咬牙,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说,十万两有些肉疼,但是很多白手起家没有背景的商人,寻找靠山给的贿赂,也从来不在少数。就当将这贿赂直接给朝廷了,没有中间商不赚差价。 但是解纶的话,对于另外一些人并不是太在乎的。 因为很多人他本身就是官员家人出来经商的,他们是有靠山的。不需要用这种办法找靠山。毕竟他们没有议员这个身份,也不会被针对。 解纶心中一动,他既然有心争夺这个议长,自然要卖些力量,说道:「说句实话,这句话在这里说说,出了门,我就不承认了。咱们这些人都是得了新政的好处。如果北京支撑不住了。我们这些产业,还会是我们的吗?单单是为了这一点,我们也应该支持朝廷。这一次朝廷缺钱了。真没有其他办法搞钱吗?不要说你们不知道。朝廷想要搞钱,有的是办法,在座几个杀上三五个,一两千万两,不久到手了吗?只是,朝廷给了机会,让大家商量着办,可是如果办不好,会怎么样?焉知而今朝廷不是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其他人吗?」 「我弟弟身在内阁,单单是这一点,我也必须出钱。不要让区区钱财,牵连到家里人才对。」 此言一出,很多人心中一动。 很明显他们听出来解纶的话里有话了。 解纶的弟弟在内阁,很多人家中的亲眷也在当官,虽然他们的生意没有做到与解缙那么大。但是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人的。有些事情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一旦朝廷没有钱了。来反贪也是搞钱的办法之一。 杀三五个大贪,一千万两说不定真到手了。 毕竟,何夕觉得而今的资本主义,是官僚资本主义,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错处。不管是勋贵们的产业,而是跟随何夕的新贵们的产业,这些人的资本与官员的权力息息相关。 虽然不是说每一个官员背后都有庞大的产业,但是几乎生意做到一定程度,都会有几个***站台。 仅仅为了政治上的安全,区区十万两也就讨了。 解纶将目光看到角落里,一群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西南会馆的白先生。自然是沐家的代表。这些人都是大明勋贵们的代表,只是这一两年之间,他们的际遇变化很大。 在南 北开战之前,这些勋贵们的产业是北京产业的核心。但是开战之后,这些勋贵们都变得很低调,一方面是何夕支持其他商人的崛起,另外一方面也是南京勋贵们也不敢太高调了。 当然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虽然低调起来,但是他们之前的积累,依然让他们在北京的资本之中,有相当大的地位。 只是很多人都已经不抛头露面了。 现在敢抛头露面的,都不是寻常人。比如沐家。沐家在西南的影响力,即便让朱允炆知道他在这里,最多斥责一二。而且沐英虽然死了,但是沐英对两位皇孙,其实不持有倾向性。 何夕与沐英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的。 沐家有此底蕴,也难怪敢在这里清闲的喝茶了。 解纶说道:「白先生,你对今日之事意下如何?」 白先生淡然说道:「十万两,已经出了。其他的事情我不甘心,今日只是带一个耳朵来,怎么解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解纶本来想通过说服白先生,来说服其他人。但是而今一看,这些勋贵们的管家也不是寻常人物,他们在政治上的敏感度,要比真正的商人要敏锐太多了。 而且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存在本身就由污点。 不就是交钱吗?自然会交钱。 不过,解纶今日这一问,也没有多少好意。 无他,勋贵们在北京的产业,原本以申国公为首,奈何申国公而今败了,家产充公。依旧是明日黄花了。勋贵之中其他人都在南京,而且叶沈,瞿能等人产业也不大。 沐家也就成为了领头羊。 以白先生本意,不就是要钱吗?给钱不就行了。只是不要将声势闹太大,否则不好收场。也太不给南京面子了。 而今解纶这一问,让白先生不能不在大庭广众之先说明态度,毕竟他们在北京,如果不表明态度,或许不用等南京发作了。北京也是能发作了他们的。 在河间之战前,很多勋贵不在乎北京的发作。因为他们觉得北京胜不了。说不定北京还需要他们这一条路线求情的。而今却不一样了,很多人已经在做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 一旦朱雄英兵临南京,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解纶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大家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难,但是对于朝廷来说,或许并不是难事。就比如一件事情,今年我的棉花不足,各方面产能不够,我想办法从南洋印度采购棉花,但是太远了。以至于成本居高不下。」 「而我之所以棉花不足,是朝廷地盘太小了。为了粮食安全,这两年都不让种棉花,但是如果朝廷打下某地,我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解公说笑了吧。」白先生冷笑一声,说道:「朝廷会因为你的改变征战目的?」 「为什么不行?」解纶说道:「朝廷迟早要南下的,南下的一些棉田,难道不是从逆物资,我作为朝廷的臣子,不应该支持朝廷南下,如果我愿意提前付出足够的订金,能不能让朝廷给我一些方便?」 「议会本来就是商议的地方?我又不是不出钱,朝廷就不能与我做一做这个生意吗?」 解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 如果说解纶的之前的话,他们还能明白,但是这一番话,简直是石破天惊。解纶居然想与朝廷做生意,他将自己与朝廷放在相对平等的地位上,甚至想用钱来让朝廷来帮他办事。 这种模式简直是大明商人不可想象的,不敢想象的。但是一旦开始想了,无数人只觉得内心之中噗噗通通的乱跳,一个新世界大门,为他们打开了。 第五章一石击起千层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一石击起千层浪 朝廷是什么? 是父母官,是上官,是天子。是对他们那予取予求的存在。他们可以想办法通过各种办法,让某些官员给予他们好处。但是随时要担心,被官员们翻脸吃掉。而今与朝廷做生意。简直是疯子一般的想法。 普通人都知道齐大非偶。这些人岂能不知道。 与朝廷谈生意?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他们怎么可能做到。 但是这里隐藏的利益,却让很多人心跳加速。 虽然很多人说,用钱能使鬼推磨,但实际上,最少在大明朝廷这里,并不是这样的。真正至高无上的是权力本身,而不是钱。 眼前这些人,大部分其实都是隐藏的官僚体系的代理人。只有少部分人才是真正白手起家的。 虽然何夕来到大明,给这个时代带来一场大世,让很多人发家。但是能抓住机会,一跃而起,成为风口浪尖的弄潮儿,都不是寻常人物。 这些人都具备资本家的基本素质,为了搞钱,不惜一切手段。 而且,很多人都品出味道了。 解纶在这些商人之中身份特殊,并不是没有解纶的生意做得很大,说到生意大,在做很多人不敢说超过了解纶,最少不次于解纶。 而解纶之所以有而今的身份与地位,一方面是他是辽东商帮的领袖。而谁都知道辽东商帮,背后是何夕。辽东商帮的佼佼者,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 很多都是何夕在辽东经营工厂时候所用的人,要么是辽东几个学校的毕业生,说起来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的。解纶更是何夕的旧部。 同样解纶的弟弟解缙乃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也就是说,解纶的意见能够代表何夕与皇帝两方面的意见。 这才是解纶为什么这么受重视了。 也就是说,解纶的发言能被视为官方的吃风。 只是这些想法,太过石破天惊了。让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一时间没有敢多说一句话。不过,这一次议员名额到是定下来了。 辽东北京河北漠北高丽日本海外,总计有三百余人。单单这些人一共募集了三千多万元的国债。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十万元或许有压力。但是咬咬牙还是有的。他们虽然对议会这种模式还处于观望之中。但是也知道,但更担心,此刻不出血,将来被朝廷区别对待。 虽然说,而今大商贾都有后台。都有背景。总体上来说,商业竞争上,朝廷在很多事情上倾向性也是很重要的。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叫家长。而且你有家长,对方也未必没有。. 就好像给领导送礼,谁送了,或许没有印象,但是谁没有送,领导一定会记得的。 只是解纶这一场吹风会,影响力也是相当大的。 ----- 西南会馆白先生回来之后。 立即有很多人过来拜访,这些人都很低调。但是身后的人并不低调,比如曹国公李家,武定侯郭家,以及宋国公冯家,乃至于皇太后吕家等等。 除却傅友德傅家之外,其他各家都在这里有生意。 其实傅家并非没有生意,要知道之前傅友德与何夕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傅友德决心站队之后,就已经将北京这边的生意全部给拿下来了。 白先生听了这么多人来拜访他。说道:「在后院开一个厅,让他们都来吧。」 沐家作为这些人的盟主,其实就是因为沐家远在西南,与南北两京之间并没有多少利害关系。而并不是自己的生意有多大。别人给面子,他也要给别人面子。 于是,这些人一一坐定。 对解纶之前的话,开始商讨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 白先生沉思了一阵子,他咳嗽了两三声,将所有议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说道:「诸位,我其实有一个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其中有一个人说道:「白先生,我们在这里以您马首是瞻。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白先生说道:「诸位觉得,北京朝廷这番话,真是对我们说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大有深意,有人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有些人眸子里面还是有一些迷茫。 白先生既然开口,就已经准备将话说透了。他说道:「你们想啊。这议会之中都是一些什么人。真知道,北京朝廷低头看上一眼吗?」 话说到这里,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不该明白的人,也就永远不明白了。 白先生作为沐家的家将,虽然说主持沐家在北方的生意,但本质上,他并不怎么管生意上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管事去管。 他本身就是大明上层的一员,他的经验与见识,根本不能理解,而今北京发生的变化。天下根基已经从农业转移到工业上了。 在此之前,本质上谁的人多粮食多谁能赢。而现在,却是谁拥有的工业产能多,谁能赢。 北京正在进行艰难的转向,这种转向之后,北京赋税将有七八成甚至更多都从工业方面,而田赋不会减少,但是在总体赋税比例上,会下降的厉害。 他只能用原本的思维来思考现在的问题,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商人值得拉拢吗? 自然是不值得的。 即便乱世之中所谓大商贾,其实也就是一根藤蔓,难以自立,只有依托权势才能发展起来。 那么值得拉拢的人是谁?自然是大明勋贵,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大明勋贵代表,这很明显是北京方面想办法,与大明勋贵进行一轮新的区别与拉拢,还有试探。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陷入深思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管的了。 只能回禀南京方面,得到主家的指示了。 而且即便这些人之后,意见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沐家的态度,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感觉,谁打赢了,就向谁臣服。将来不失富贵。历史上,开国的国公们,也就沐家最安稳渡过了靖难,虽为徐家也传承下来了,但是徐家嫡脉一场大风波,实在难以说毫发无损。 所以,白先生可以好不客气的点出来。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曹国公李家,武定侯郭家等十几年,不怎么掌权。几乎是逍遥派,虽然不敢冷眼旁观,但未必没有通过北京的拉拢在南京提高身价的意图。 毕竟,一样东西有人抬价,才会值钱。 有一些人,仅仅是来赚钱的。在即便的立场上,可没有一点动摇。比如皇太后吕家。吕家来北京赚钱,皇太后知道不知道,都是一回事。更不可能有动摇。 具体到每一家,甚至每一家每一个人的想法都有不同。 所以大家尴尬的互相看看,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背着主家做出什么表态了。 于是这一场小会,就这样结束了。不过,有一点却需要注意,虽然没有说,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买了十万元的国债。 毕竟,而今北京打了大胜仗。 没有窥视到北京如此用心也就罢了。既然想到了,就担心,北京对他们翻脸。毕竟处置他们用通逆的名义,完全没有问题,北京称南京为南逆,南京称北京为北贼。 处置他们根本不用多说。但是 他们都想在北京继续做生意。毕竟。北京而今市场向好,何夕想尽一切办法打通各方市场,又对河北农村进行改造。再加上打仗的消耗。 这一笔大生意足够将北京的经济给捧起来。 别的他们不知道,但是在北京做生意,是真赚钱啊。 第六章国家资本的位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国有资本的位置 对于白先生来说,今日的事情就算完了。 毕竟更多的事情,也不管他们的事情了。 将这些人送走之后。下面人有一个从西南来的商人求见。 这让白先生来了兴趣,无他,北京商贸虽然繁华,但是很难辐射到西南地区,从西南来的商人很少,这西南会馆几乎是摆设。 于是白先生就请赵宗寿过来。 两人交谈甚欢。 无他,白先生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商人,说商业上的事情,反而不知道谈什么。而赵宗寿也是如此,他作为一个土司,对商业上的事情,不能说没有了解,总体上,但是商业毕竟不是他的本业。真要说商业上的事情。 赵宗寿很有可能露馅。 但是其他方面,赵宗寿反而有足够的见识。 一番谈话之后,白先生也觉得,这位赵先生应该不是简单的商人。但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他依然给了赵宗寿一快腰牌,在外面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 沐家的面子在北京没有那么大,但是还是有一点的。最少宵小之辈,是敢动沐家的人。 也算是安全上的保障。 赵宗寿道谢之后,识趣的告退。 赵宗寿在油灯下,看着手中的腰牌,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嗅到了机会的感觉。 赵宗寿对于作为西南土司的使者来北京,谋求发展。也是他自己求来的。毕竟,他留在西南,结局已经注定,但是来北京,或许还有一种其他可能性。 而赵宗寿感受到了这种可能性。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是想如何在北京有发展。他的未来未必是区区一土司。 ----- 赵宗寿仅仅是从各方面到北京寻找机会的北漂之一。 随着北京的强盛,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北京每一刻都不一样。 而张友直也很难适应这种变化。 张友直也算是北京商业界大亨之一。 原本在何夕的照顾下发家,后来成为邓家的白手套,然后邓家倒台,成为国营建筑社的头号人物,就自己手中调动的资源来说,在很多人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对议员这个问题,还是很迷茫的。 十万元,他不是出不起,不管是他背后的公司出钱,还是他自己出钱都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他自己的定位,或者说国营企业的定位。. 虽然说,何夕已经将很多国营企业给发卖了。 甚至很多人都是接管了国营企业才有了第一桶金。但是即便而今,朝廷手中还有很多工厂,遵化铁厂,辽东铁厂,旅顺造船厂,国营建筑社,漠南马厂,鸭绿江伐木场,铁路公司等等。 这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一个巨无霸。 比如遵化铁厂,不仅仅是一个铁厂,包括了遵化铁矿,遵化煤矿,遵化机械厂,已经很多附属企业,可以这样说,从矿场,一直到终端产品,比如火炮,火铳,农具,铁轨,乃至于蒸汽机。整个一条龙。与之相似的就是辽东铁厂。 如果按资产来论,这两家都是资产过千万的。只是他们并不赚钱。 为什么? 不会以为朝廷那么多火炮火铳乃至铁路铁轨,都是按市场价给钱吧? 真要是那样?大明军费开支,再翻两三番都是打不住的。 几乎所有国家大厂都是一样的。不赚钱。因为赚得钱,都已经被朝廷直接占用了。其他生意只能维持运作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河间之战,胜利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北京从各方面 投入比南京多太多了。 就算最基础的军纪来说,良好的军纪是有良好的待遇才能有的。卫所军的军装是家里婆娘自己缝的,军中最多给布匹。而北京方面是成衣。 这还是一个最简单的区别了。 这样的区别还有很多。 当然了,如此一来,国有企业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简单的说,是衙门作风。甚至不能说是大企业病。因为,这些人在隶属上的问题,让很多人下意思将国有企业经营成衙门的冲动。 银行的问题,并不是银行一家的问题,而是几乎所有国有企业的问题。 这也是何夕抓大放小的原因之一。 但是即便如此,张友直依然有自己的焦虑所在。 张友直不知道,自己是商人还是官员。 虽然在朝廷新制中,张友直所部是归水利部,交通部,工业部多重管辖,很多事情上要听招呼,但是在钱上,每年要交给财政部。 本质上,几乎不管。只要钱。 更重要的是,张友直身上没有官身。 说自己不是官,他在管朝廷的企业,但是说他是官。但是他根本没有官职,也没有相应的政治待遇。 而这种不安,本来深埋在心中的。而今却不一样了,这些人在商场上本来低他一等的人,有了议员的身份。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议员什么特权,张友直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是官身啊。官身啊。官身啊。重要的说三遍。 不要怪张友直这么在乎这个,即便是后世,很多老人觉得出息了,还是当官,哪怕是跑腿的公务员。 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即便再有地位,只要不是当官的。都不算什么。 好在张友直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在何夕面前还是稍稍有一些地位的。于是,张友直直接来求见何夕。 何夕听了张友直隐晦的表达。 何夕不得不承认,议会这个制度。大抵有很多问题,但是现阶段是很能解决问题的。 近现代社会问题太多,决计不是一个人,乃至一个班子,闭门造车,就能将整个天下管理好的。特别是工商业科技发展等等方面。 这里的变化太多了。 变化太快了。 何夕这些年一直放在朝廷内部梳理,营造对南京的战略优势。 其他方面没有注意。很多地方就已经变成不一样了。 比如,国有企业的问题。 这不仅仅是张友直一个人待遇问题。 而是一群人的问题。而这一群是最了解工业化的人。 这一群人安排的好坏,就代表着大明政权的走向。 如果说,将这一批让按部就班的进入大明中枢,几代之后,大明中枢或许能理解工业化的思维,未来一个大英帝国的模式,应该是可以复制的。 或者说,德国第三帝国模板。 但是如果说,大明帝国强硬的拒绝了这一批人,甚至失去了对重要产业的掌控。那么将来大明朝廷,在资本力量下瑟瑟发抖,也就是必然了。 何夕沉思了好一阵子。 发现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今大明中枢都是何夕安排的,是何夕的老家底。根本不可能更换,那是自己给自己掘坟。更不要说,何夕也不觉得眼前这些人有能力管理好天下。 何夕的学生们,虽然支持何夕的新学,但是本质上是大明士大夫的一员。有着士大夫们,视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虽然说,儒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儒学本质上对中国还是有意义的。毕竟,在危机时期, 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人,很多都是传统思想的熏陶下的成长起来。 他们只是走错路了。而不代表本质上就是坏的。 而这些商人固然没有什么坚定的价值观念,其实本质上是唯利是图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过,这本质上是何夕接班人的问题,想来也是很远的事情了。 作为政治家何夕的正直盛年。 何夕将思绪拉回来,说道:「你不想要议会的位置吗?」 第七章议长的位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议长的位置 「大人,小的岂敢?」张友直说道:「只是小的好歹是朝廷的人。与这些人一起,岂不是?岂不是?」 何夕说道:「这样吧。这一次大战也就算了,下一次大战胜利的时候,我会以你支援战场有功,会给你们这一批授爵。不过,你也要清查两点,爵位不会太高。比不上战场上的将士,同样,只可能是流爵。这不是用钱能够买到的。」 张友直听了,心中暗喜。暗道:「到底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爵位给的那一点年金,张友直不在乎。但是有了爵位就是上层人士了。 随即张友直想到一点,低声问道:「那有了爵位,是不是能去上议院?」 何夕一愣,说道:「消息传的很快吗?」 张友直说道:「那是自然。而今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何夕说道:「确实有这个消息,不过你要等了。估计要几年之后才会有。」 上议会是用来制衡下议会的。而今还不需要。而且上议会本质上,也是这安置勋贵的一种手段,那么什么时候需要安置勋贵?自然是大战结束之后,不管是平定天下之中产生的新勋贵,还是南京那些老勋贵,都需要地方安置。 上议会那个时候成立,安置一批。最为合适。 在何夕眼中,北京的改革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需休养一两年,就可以出兵四方,重定天下了。 几年的时间而已,不会太久的。 张友直说道:「那议长的位置?」 何夕说道:「怎么,你对这个位置有想法吗?」 张友直说道:「小的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很多老兄弟都不高兴,毕竟,我们才是朝廷柱石,真要说起来,我们才是有钱的。不过是贡献给朝廷了。如果我们在那些人下面,大家还这么努力做什么?」 有些东西,真是深入骨髓。比如对商人的歧视。 张友直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是以商人的身份说的,他将自己定位为官僚,为朝野办事的。他们既然为朝廷办事,那么,地位一定要压在那些人身上。 否则,很多人觉得不知道。 说实话,大明这些产业之中,其实有很多,私人企业想都不要想的人才。比如北京国子监的一些教授,他们接受国有企业的经费研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士大夫为国效力,那是理所应当的。 除非是为大人物干私货,也不是不可考虑。 什么,你让我堂堂国子监助教为你一个商贾办事,门在哪,好走不送。 一旦他们的地位不能得到保证,也不是不可能有人才流失的。 何夕说道:「这是已经定下规矩了。钱多则得。不过,我可以给你打招呼,本季度财政部的钱可以先不上缴了。」 张友直听何夕如此一说,立即知道这事情稳了。 原因很简单,张友直管理的钱,不是他的钱,虽然在何夕的规定之中,他是有分红的。本质上这是朝廷的钱。对于朝廷来说,国债收入,与财政收入有区别吗? 张友直敢将所有流动资金买国债。甚至将工人工资扣下来买国债。毕竟,真到没有钱发工资的时候,可以去银行借。 国企的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谁敢这样做? 比有钱?真不怕。 张友直说道:「有大人这一句话,我就安心了。」 何夕心中暗道:「我却要与陛下打声招呼了。」 朱雄英想让解纶占据议长这个位置,何夕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权衡利弊之下,不得不承认,这些大国企是大明 的根基所在。这十几个企业,每年贡献了将近一千万元的收入,还有很多隐形的好处。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十几个企业加起来,能比一两省对北京更有用处。 他们的特殊地位与一些述求,也必须满足。 与之相比,解纶就等而下之了。 即便解纶与何夕的关系也不错。但是解纶的钱是自己的钱,张友直的钱是朝廷的钱,这里面的主次不能不分明。 朝廷必须的时候,能够一声令下,让张友直的建筑公司工人发放武器,准备上战场。但是对解家能这样吗?是不能的。 ------ 何夕与朱雄英相对而坐。 议会这一件事情,是一项非常大的政治改革。 何夕与朱雄英碰面很多次。就是商议这一件事情。 何夕说道:「臣最近想过,应该增加议员一项权力,就是上奏权。有什么想法,可以职上奏朝廷,由内阁专门处置,如果无稽之谈,自然驳回,如果有可得之处,可以下议会商讨。」 朱雄英一听,说道:「这是解纶给姑父的灵感吧。」 何夕说道:「陛下圣明,臣觉得,治理天下最重要的人是要让人说话,上下交通,才是善之善也。解纶所说的没有错,朝廷应该为百姓服务,不是相反。」 朱雄英说道:「如是说来,让解纶当这个议长,姑父也没有意见?」 何夕说道:「陛下,张友直来找我,陛下应该知道吧。」 朱雄英沉默,都在京师之中,何夕的举动,朱雄英岂能不注意。他专门提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想让何夕让步。 对何夕来说,张友直与解纶都是可以接受的人物。 但是对于朱雄英来说,并不是。 解纶背后的解家是朱雄英的人。朱雄英想通过他们来掌控议会。而何夕根本没有想过掌控议会。 毕竟何夕掌控了几乎完整的行政权,与绝大部分兵权。议会刚刚组建,根本没有什么权力可言,将来或许会成为要害部门。但是现在对何夕来说是鸡肋。 如果不是,张友直的反应。何夕不会想插手这一件事情。 但是对朱雄英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朱雄英很清楚,何夕最大的根基在什么地方?具体来说,三处,一是学术界,北京辽东大部分读书人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如此一来,北京大部分官员都是何夕的门徒,让朱雄英几乎找不到能与何夕对立的人物。第二,是军中辽东军是何夕的根基所在,而今的北军,其实就是以辽东军为内核合并其他军队构建的新军,第三,也就是最后,才是国有工厂了。 这里提供了大量物资与财政支持。才有了北京用一地对抗天下,不落下风的奇迹。 张友直这个人本身与朱雄英就有矛盾。这个矛盾在于邓镇。邓镇而今投奔朱雄英,在朱雄英身边行走。朱雄英用邓镇来表明自己对老勋贵们的宽大为怀。 而且邓镇是决计不可能投向何夕的。 而张友直本身是邓镇的家奴。邓镇是万万不可能与张友直和睦相处的。 朱雄英在邓镇与张友直之间,根本不用做任何选择。只要脑子没有坏,就会选邓镇。而且,张友直只要是一个明白人,就不会想与邓镇有一丝和解的可能。 虽然说,张友直当时其实没有任何选择的。但是很多达官贵人不讲这个。张友直这个背叛邓家的人存在一日,就是打邓家的脸。 是对邓家的冒犯。 张友直如此机密的保住何夕的大腿,未必不是意思到这一点了。 张友直根本不可能投向皇帝的。 而皇帝也不想 让议会也让何夕掌控住。 只是朱雄英很明白,形势逼人。他现在还不想,也不能与何夕撕破脸。只是说道;「就按照姑父的意思去办吧。」 何夕也不想过分,说道:「那就设正副议长。还是按之前的规定,钱多者得。」 第八章大文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大文章 朱雄英自然知道这个正副议长是给谁准备的。说道:「也好。」随即扯开这个话题,说道:「这议会的风声已经传出去这么多天了。是不是可以召开了。」 何夕说道:「还剩最后一件事情。」 朱雄英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一篇文章。」何夕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篇文章,毕恭毕敬递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拿过来一看,却是圣德论。 这一篇文章,可以说是何夕儒学功底的呈现,而且他私下里与很多人商议过。作为一篇非常重要的政论文章。很多人觉得,他能与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相提并论。 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建立起汉代以来中国古代王朝的意识形态,在此之后,虽然历朝历代都有增添,但都是天人感应之上修修补补而已。 而何夕这一篇文章,确实在讨论君主所谓的圣德在何处? 前半篇,其实是一个汇总,将儒家之中很多民重的思想进行具体的阐述,并且将三皇五帝的圣德具体描述出来,引申出三皇五帝是因为有功于百姓,为百姓排忧解难。而桀纣之君之所谓为桀纣,乃是对百姓残害。 也就是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君主有德,能安百姓,才是圣君。否则就不是。 这些还是在传统儒学之中打转,何夕并没有提出任何新东西。 但是下面就不一样了。 先讲了后世很多昏君的事迹,比如大名鼎鼎的何不食肉糜。从而说明这些皇帝为什么这样,就是因为他们与下面距离太远了,听不到下面的呼声。 是以,上下交通,令下情上达是多么的重要。 到了这里,才交代出议会这个设置。 令天下长者到京师议论天下大事。令天下人知之,朝廷择其善而从之。云云。 何夕这一篇文章,写得含而不露。 但是对于能懂的人都懂,不能懂的人,就不必懂了。 何夕这一篇文章,本质上是何夕学派在政治上的发声,何夕之前一直回避政治领域。而今到了不得不解释的地步了。看似简单的话,其实说了一问题。 皇帝为什么是皇帝? 在传统儒学之中,皇帝是天子,是星宿,是半神。所以是皇帝。是宗族之长。而他们下面的宗族也能按照皇帝管理百姓一样,管理自己宗族中的人。 而何夕之前支持人人平等,其实就否定了皇帝的神圣性。 这才是很多儒生前仆后继的反对的原因。皇帝不神圣了。那么谁都能是皇帝,如此一来,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起了心思,天下非大乱不可。 而何夕在文章之中没有具有说皇帝如何不神圣,他仅仅说皇帝如何神圣。那就是为百姓谋福祉。秉承民重君轻的态度。 皇帝是天子的时候,儒生们用天人感应来制衡皇帝。而今皇帝神圣性寄托于民重的时候,用来制衡皇帝就是民意了。 这里面有太多可操作的地方了。 这个议会的重要性一下子上去了。 而且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很多人都能看懂。 自然包括了朱雄英。 朱雄英看着这一篇文章,呼吸都急促了。 这一瞬间,他真有一些忍不住了。 他知道,这样的文章此早要来。中世纪打破了宗教神圣性,才有后面的事情。而儒生们维护天子的神圣性,其实也不是维护天子,而是维护这个国家。 毕竟,一个大一统国家太难以维持了。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朝廷早就分崩离析了。 但是总体上来说, 用天意来制衡皇帝,皇帝尚且能接受,有人是明白,所谓的天意不存在,不过是假借之而已。但是有很多人其实真以为有什么天意。 总体上来说,上天其实并不怎么发表意见。天意也是不好借的。 但是民意这东西,就太复杂了。 谁是民?谁的意? 而且民意这东西是能***纵的,如果用民意来制衡君权,只需制造一个民意就行了。对皇帝来说太不利了。底层逻辑上,削弱了皇帝的权力。 只是朱雄英能不答应吗? 朱雄英很清楚,何夕在很多事情上是可以妥协的。比如很早就说明了,他最多担任两任首辅,他就退下来,也愿意将权力交给朱雄英。 但是这一切前提是何夕要完成自己的改革。朱雄英接管到的权力,也不是封建君王的权力,而是一个资本主义皇室的权力。 这两者的权力相差太大了。 朱雄英对今日有预期,但是即便再有预期,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差点忍不住。朱雄英说道:「首辅看着办吧。」 何夕自然也听出来朱雄英语气之中不满。 何夕也想过用缓和一点的办法,但是思来想去,是不可能的。 皇帝能对天下予取予夺,这本身就不符合社会发展。 所谓社会发展,就是一个不断解放生产力的过程,所谓的解放生产力,就是人性的解放。让人活着像一个人。 如何让人活得像一个人。那就是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力得到保障。 人不能被特权随意侵害。所以要人人平等。 但是皇帝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皇帝所谓权力,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权力。这是皇权最大的特征,刑不可知,而威不可测。皇帝不能让人猜中自己的心思,就是出于这种目的。 但是这种权力不受限制,何夕之前的所有改革都是无用的。 这不是一个皇帝的问题,皇帝本人或许是好的。但是依附皇帝的人群是什么样的? 皇帝只要存在,就有外戚,就有太监。就形成一个围绕皇帝的团体,借助皇权毫无顾忌的行事。 明代矿税就是最典型的事情,万历帝因为财政危机想要搞钱,这个出发点不能说错。但是他放出的太监,做成什么样子了? 简直是无恶不作,弄得天下鼎沸,也没有搞到多少钱。盖因皇权是不用给人讲道理的,但是时代变了,讲道理才能搞到更多的钱,而不是相反。 何夕也不知道,未来所谓的民主会搞成什么样子。但是何夕却知道,皇帝的权力一定要被限制,将来出了问题,纠偏就行了。ap. 而且,何夕觉得,而今也是最好的时机。 无他,北京在南京进攻之下挺过来了,到了转守为攻的关键点了。 何夕自己的权势也到了最大。甚至到了顶点。 一旦对南京展开攻势,招降纳叛是必然的。毕竟,南北两方打得是内战,就是朝代更迭,也不可能不让人投降啊。一旦有大量降军进入北军,朱雄英一定会用降将来制衡何夕的。 而何夕也挡不住这样的局面。 将来做事,就会有很多顾忌。 不如而今先将原则定下来。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反正何夕仅仅是想省一些麻烦,而不是觉得将来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还是第一步,将来何夕还有一系列的文章,对政治方面进行全面的论述,要在儒学架构之中,建立一套,与这董仲舒天命理论对应的民意体系,从而为未来大明新体制张目。 所以今后的事情还有很多,朱雄英也必须慢慢适应。 正如朱雄英知道的,很多事情何夕都可以让步。但这一件事情万万不能让步的。他虽然念及朱元璋的照顾,不想与朱雄英撕破脸。但是真撕破脸了也不怕。 天下姓朱的不仅仅朱雄英一个。日本几个藩王可都姓朱,何夕可不觉得,只有朱英雄能当皇帝。 只是如此做,遇见的问题很多,何夕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第九章苏伯衡的评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苏伯衡的评价 苏伯衡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只是他还在努力的翻阅元代的史料,而今他已经数量的掌握了蒙古文,藏文,甚至回鹘文,从而做到能够整合各方面的信息,充入自己的编写的《新元史》之中。 这一部元史是苏伯衡生命的延续。 苏伯衡之所以如此努力,因为在苏伯衡看来,这是一部不逊色于前四史的伟大著作。 就史学水平来说,后面的正史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足以让他们与前四史并列,但是在苏伯衡看来,最重要的是,后世史学家在史学上创新不多。 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名垂青史。不仅仅是司马光史学水平,更重要是司马光在体制上的创新。 同样的前四史,水平比较高,更是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正史体制。之后所有朝廷都在后面因循,更不要说有开创之处了。 而今苏伯衡这一部就不一样了。 在何夕的思想指导之下,苏伯衡史学突破了原本本纪列传等体例,增加了很多经济政治专门史的内容。甚至占据整个篇幅的三分之一以上。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元朝时间短,但是与传统的中原王朝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元朝的很多事情,溯本追源,其实并不是中国的传统,而是来自于西域其他文明。 比如说,元朝达官贵人与回回商人合伙做海贸生意,都摆在台面之上,甚至搞出很多花样。这也是回回商人一系在元朝政坛上占据一席之地,甚至逼得儒学一派,生死相搏的地步。 这些不同与传统中国的变化,要一一写清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然要有很大的篇幅了。 这些变化,原本是传统史家不注意,或者说不太注意的地方。 不过,苏伯衡也感叹,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让他完成这一部宏伟大作了。还好,他有自己的衣钵传人。黄观各方面的能力都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在学术上,苏伯衡看来非常有灵性。 有黄观在,足以完成这一部史书。 如此一来,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苏伯衡想到了自己弟子黄观的时候,黄观也来看他了。 黄观心思重重,他对苏伯衡十分敬爱,的确是如师如父,但是对于何夕的态度,却又一点不那么恭敬了。无他,北京明眼之人都能看出来何夕是一个权臣。 而且是一个相当厉害的权臣。 自古以来中国人对权臣都是敬而远之的。 毕竟权臣没有什么好下场?做得好的,不过是曹操司马懿。这样的人正统士大夫是不愿意接触的。即便必须接触,也不愿意跟随他们做一些脏事。落得个华歆的下场。 最少也等篡位之后,毕竟不做二臣吗? 而且一个不好,就跟随何夕诛杀九族了。那又何必啊。 只是何夕这一篇文章,让黄观看不明白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来请教自己老师了。 黄观请苏伯衡看了一篇文章,苏伯衡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准备吧,将之前的稿子推倒重写吧。」 黄观万万没有想到苏伯衡是这样的反应,说道:「老师这是为什么?之前的稿子,不都是您的心血吗?怎么忽然推倒了吗?」 苏伯衡何曾不心疼,他之前写的文字,可以说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血煎熬。但是他还是下了这个决心,说道:「文章合为时而作,你要明白这一点,宋濂文章在我之上,对自己的文字,也是非常在乎的。但是他留下一坨屎一般的元史。那是为什么?因为太祖皇帝当时需要这一部元史。而今也是如此,我也没有想到,何夕敢做如此大的改革?但是我敢肯定, 此文一出,当今天下与之前截然不同,我这些新元史,也变成了旧元史了。即便写出来,也不过是旧史的尾巴。而不是旧时代盖棺定论的棺材钉。」 「天下能做第一,何必做第二啊。」 史学最重要的是史家的思想。而不是文章公正。正要说起来,历史上明史是体例最完整,写得最好的。但是评价却是最糟糕的。就是因为明史里面被改动的东西太多了。 前后修了一百多年。 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史记为什么是史家之绝唱,其中也有太史公的史学精神在其中。 苏伯衡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看着这一部史书,就是感受到何夕新思想给史学带来不一样的地方,从而确定这一部史书写出来,将在之前史书之上。 而今,苏伯衡更是以历史家的敏锐,感受到了中国历史到了一个关键点。这个具体的关键点,不管是这一场战争,还是这一次改革,但是从今天之后,历史将变得截然不同。 黄观说道:「老师,弟子担心,何夕会不会是一王莽?」 何夕与王莽也是有相似之处的。首先是何夕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何夕算得上外戚,而王莽也是外戚。而何夕在儒学之中独立一支,而今再诋毁何夕的人,也不能否定何夕在儒学上大宗师的地位。而王莽更是得到全天下大儒的支持。 当年一副王莽不篡位,天下难以为继的样子。 这也是儒家的黑历史了。也是儒学激进派的绝唱了。 而王莽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的? 黄观不得不忧虑,何夕如果落得王莽那个下场,他们师徒会不会因为这一部书,也落得一个下场凄凉。 苏伯衡哈哈大笑,说道:「你与何夕没有相处过,何夕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似乎对生活要求很高,从来不喝冷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是对钱财却从来不放在眼里。他只想做事,不想做官,我估计以他的想法,就是皇帝给他,他也不做。」看書菈 黄观说道:「如此说来,何夕的下场岂不是更不好?」 黄观言下之意,那就是何夕有当皇帝的雄心壮志,还有胜利翻盘的可能,而今,何夕没有这个想法,将来朱雄英对他下手的时候,岂不是何夕死定了? 苏伯衡没有回答,而是叹息一声,说道:「或许吧,不过这不重要。」 「天下是一人之天下吗?不,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之事天下人来管。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了,甚至可以说,春秋战国的先贤就已经阐述的明明白白了。大家不知道吗?不,是知道的。无非是不能为,不敢为。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今何夕让大家看到该怎么做?何夕或许会身败名裂,断子绝孙。但是后世之人,就会甘心如此吗?」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有见过光明,他不在乎有多黑暗,但是如果有人看见了光明,那么他们是很难接受黑暗的。」 「我老了。估计何夕什么样的结局,我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秉持一个史家的良知,将你看见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写下来,让后世子孙知道何夕做的事情。」 「不管成败。」 苏伯衡看着黄观说道:「你明白吗?」 黄观沉默了一会儿,向苏伯衡行礼说道:「弟子明白了。」 虽然何夕很多做法,被很多人诟病,但是天下人并非没有眼睛,何夕一系列的改革之后,天下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答案当然是变好了。 中国人是最实际的,只要能用,只要好用,才不管这理论有多离经叛道的。 这也是何夕为什么被很多人推崇接受的原因。 何夕的改革自然 是有问题的。但是其中有太多理想主义的闪光点。 第十章民意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民意论 何夕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被肯定了。 即便何夕改革失败了,今后遇见问题了。何夕的改革方案与学术思路,也会被后世之君拿过来细细思量,就好像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了。但是王安石的很多手段,哪怕是北宋旧党一些改良,也被后世之君反复思量。 从而推行或者否定,只是不是以王安石的名义推广了。 不管何夕将来是什么样的结局,在苏伯衡看来,何夕的历史地位,已经不在王安石,董仲舒,等人之下了。何夕的所做所为,不管是褒贬,都需要细细思量,好好留存,以为来者鉴。 而且,天人感应已经被何夕打得千疮百孔,已经不可能重新拿出来用的。以民意代替天意,让皇帝承天意而治,变成承民意而治,这种改变也不可逆转了。 从此,对以往历史的叙述调度,对一些人的盖棺定论,都需要重新推翻重来。 虽然苏伯衡不知道,所谓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一句话,但是他很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如果将这一部史书写的好了。今后对历史的评价体系,都是要从他这里来。 这是多大的成就。 足以让他与两司马,也就是司马迁,司马光,相提并论了。 这也是苏伯衡要先下定决心,重新来过的原因。 苏伯衡叹息一声,说道:「真羡慕你,要是能晚生上二十年就好了。」 可以用这二十年看看未来是怎么样的变化,是怎么样的波澜壮阔。 ------ 总体上来说,何夕的种种作为在北京的反应并不大,因为何夕几乎一统北京的士林。北京的读书人大多都是何夕的徒子徒孙,即便不是,也拜读过何夕的文章。 否则就很难出人头地。 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 何夕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分辨打压这些人。但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用何夕来做,毕竟何夕以及何夕身边的人自动形成一个小圈子了。不了解科学的人,不了解何夕新学的人。根本不可能融入圈子,自然也很难得到机会。 也就是所谓的学阀是也。 但是在南京可就不一样了。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李景隆等人。 徐达的三儿子,徐增寿也在这一群人之中。 徐增寿也是得到了父亲的支持,想办法与北边搞上关系。但问题是,南京城之中,大家都与北京方面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但是都是生意上的关系,几乎没有人愿意投奔北京。 毕竟,即便北京胜过一战,但是整个大明,特别是南京这里,都觉得南京是正统,之前不过是疏忽而已。 将来定然不会在发生了。 历史上,燕王打了好几年,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而今也是一样的。 徐增寿虽然想与北京搞好关系,但是总不能太出格了。而李景隆,郭英,等这些人算是对北京关系最好的人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与何夕本质上是一类人。 都是外戚,虽然立功,但是实际上在朱元璋时代得到重要的外戚。 虽然韩国公李祺也是外戚,但是李祺的班底乃是李善长留下来的。而李景隆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更多依靠皇帝的信任。朱允炆上位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外戚自然疏远了一些。 他们不高兴之余,对南北之争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让他们去投北京,是不可能的。身家性命都在南京,但是不妨碍他们对于南京的失败,嘲笑几句,凡是朱雄英即便打进南京城,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换一个皇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人看了文章。很多人还在研究文章背后 的含义,李景隆已经看明白了。 毕竟李景隆的父亲是有名的儒将,而李景隆在儒学上也是有造诣的,并不是睁眼瞎。 李景隆叹息一声,说道:「如果太祖也是这样想就好了。」 「怎么想?」郭英看不明白。问道。 李景隆就给他们解释了民意与天意的区别,这些道统与法统的不一致的地方。 郭英顿时皱眉,让他去理解火器新战法,他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到底是打过仗。有些东西是相通的。但是理解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行了。 他说道:「你说明白一些,北京准备怎么做?」 李景隆沉思一会儿,说道:「大概是今后朝廷有什么大事,先要征询一些民意,然后在做决定。如果大家都不同意,皇帝也不会能做。」 「你说的对。」郭英叹息一声,说道:「太祖能这样想就好了。」 所有人对洪武年间,感受特别矛盾,一方面对洪武年间感到怀念,毕竟洪武年间,虽然有种种问题,但是真要说起来,洪武年间,特别是洪武二十年之前,那简直是大明版的火红的岁月。大家一起奋斗,将大明搞得蒸蒸日上,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事情。 另外一方面,所有人都朱元璋有本能的畏惧。不管是怎么样的功成名就,在朱元璋面前,与区区一小卒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朱元璋想,说杀也就杀了。 这让这些人很不好受。 「但是,家里有千口,主事一人。」徐增寿说道:「国家这么多事情,有什么统一的民意不民意的。到时候朝廷该怎么决断啊?」 此言一出,这些人也议论纷纷,有些人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一摊手,说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将来让何夕回答你们吧。」 在言语之间,这些人已经有些一些向着北京了。 无他,对强势皇权的反弹,其实在朱元璋死后一直存在的。几乎满朝上下,包括了何夕,都不希望天下间有另外一个朱元璋的出现。但是同时,朱允炆与朱雄英都是本能的效仿朱元璋来治理国家的。 这种矛盾不过是被隐藏在南北战场下面的暗流而已。 只是,每一个人从理论上否定皇帝可以为所欲为权力。毕竟皇帝的意思就是天意。 皇帝的命令就是天命。 但是而今,何夕的理论给了大臣们很多弹药,让大臣们能用民意直接进攻皇帝。这些勋贵们大都经历过朱元璋时代,他们对这个理论先天有好感。 同时,民意这个东西,他们不假思索的代为他们自己的意思。毕竟南京的报纸已经很成熟了。如何操纵南京报纸,也已经很才成熟了。 民意这个东西,是可以伪造引导的。 那么他们的意思就不能是民意吗?不过是费些手脚而已。 何夕这个理论给了他们太多的操纵空间了。 这一点上,让他们有了不小的好感。 估计,何夕自然都不知道,他这一篇文章在南京,还有不小的统战价值。 ------- 何夕这一篇文章最大的统战价值,并不在勋贵这里。毕竟,抡起对民意的操纵,他们这些人才学到什么地方了。真正的民意从来是在士大夫手中。 用民意代替天意,对士大夫们的震动是非常大的。 这简直就是给了大儒们诠释最高权力的机会,这个权力还在皇帝之上,因为皇帝是承民意而治。如果将自己的思想确定为民意,那么即便是皇帝也必须遵从。 这岂不是让,无数儒臣感到头皮发麻吗? 这简直是一个前无古人的的机会。一时 间,何夕在南京大儒圈子的评价,有错乱的趋势。 一方面很多人抨击何夕,离经叛道,根本不是儒学正宗。另外一方面,有人私下感叹,何夕真大儒也。 第十一章方孝孺的震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方孝孺的震动 原因无他,大家都想将皇权限制住。最少皇帝不能想杀人就杀人。 朱元璋与南方士大夫们之间的争斗,固然是改革与守旧的争斗。但同样也是君权与臣权的争斗。 而何夕的做法,是彻底将君权给压下来了。最少,今后皇帝与大臣坐而论道的场景,将会再次发生。 原因很简单,民意不在君,君主却必须尊重民意,这是他法统的来源。皇帝被套上了层层枷锁。 而方孝孺最为感叹。 方孝孺对何夕从来是厌恶的。 方孝孺与何夕根本的分歧,就在于很多年前天人感应的争论。 天人感应这一套理论,是有问题的。方孝孺其实也知道,很多大儒对天人感应都不以为然,就是朱熹在自然科学上其实也很有造诣的。有些东西,他们都懂。 王安石都说天命不足畏?王安石也是大儒,他这样的话,可不是乱说的。也是有只觉得根据的。 但是天人感应在政治上的作用更重要。 大臣需要天命来制衡皇帝。 何夕在所有人面前戳破,显示出何夕很厉害。但是于天下大事,有什么用啊?在很多人看来,何夕说的好听点,是帝党,说得不好听的,那是朱元璋的狗腿子。 为朱元璋张目。 从一开始,立场就不对。没有从道不从君,而是想办法为朱元璋为虎作伥。这分明是佞臣。 这让方孝孺如何喜欢。 即便,何夕的学说再好,再有用。从发点是错误的。这一件事情,只会越来越错,不会有其他方向。 只是,何夕这一篇大文章,一下子将方孝孺打懵。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何夕写的。不过,方孝孺随即想到一种可能。心中暗道:「莫不是何夕有意帝位?」 圣德论,否定了皇帝的神圣性,必然带来一个作用,那就是谁有德于天下,谁就能当皇帝的逻辑。 所以,如果这一篇文章,能作为何夕篡位之前的筹备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方孝孺微微安心。 他宁肯相信何夕是包藏祸心。否则,如果何夕是对的。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特别是他在太子面前的坚持。 「何夕只能是错的。也必须是错的。」方孝孺心中暗道。不过,当他想起何夕所做所为,就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便何夕在这上面有那么一丢丢的闪光点,但是何夕整体政策,有太多不合圣贤之道。苛待百姓。. 自然是大错特错了。 ------- 「丁先生。」朱允炆说道:「你说北京那么是做什么的?朱雄英怎么能容忍何夕写这样的文章?这简直是藐视皇室。如果是朕,朕一定要诛其九族,让天下人都与朝廷作对的下场。你说对吗?」 朱允炆这一番话,看似说得是何夕,其实是指丁显。 丁显听的背后冷汗直流。心中对何夕生出了无限的抱怨,暗道:「你做死,也不要拉上我啊?」 这一段时间,丁显在南京找到了自己的地位,将何夕留在南京的势力保护了起来,对少府太平铁厂这个机构重新整合,想尽办法提高产能。从而支持前线。 掌控了这些东西,丁显在朝廷上也算是有一些班底了。最少了不算是光杆司令了。 但是凡是有利就由弊端。 这不,弊端就来了。 朱允炆之前对何夕学说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特别是朱元璋之前的叮嘱。甚至有一些看重。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朱允炆对何夕的学说厌恶之极。 诛杀何夕九族的心思,自然是有 的。即便何夕的妻子,是自己亲姑姑。也不在乎。 但是这种心思,不用说出来。 朱允炆之所以说出来,就是警告丁显。朱允炆看得明白,何夕的理论是一套完整的体系,在自然科学方面是科学方***,逻辑学,实证等研究方法。在政治上方面,就是提倡民重君轻,提倡人人平等,保护百姓的基本权力,王在法下等等。 之前,民意论引而不发,导致很多人觉得何夕的学说不完整。而今看来,什么不完整,仅仅是没有说而已。 也就是说,朱允炆判断何夕这一次,并不是仓促发出的。而是蓄谋已久的。而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本身就根治在何夕的学说之中。 朱允炆自然对重用何夕徒子徒孙的丁显感到不舒服。如果用可能的花,朱允炆甚至想来一场大清洗,文字狱,将何夕相关的东西,全部给毁掉,清理掉。 但是,朱允炆必须面对现实。 那就是,南京军械生产大规模落后于北京。 魏国公徐达答应出山了。他效仿北京方面提出一整份编制表。其中编练八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火炮都有数千门之多。而且都要新式的轻便的火炮。这些火炮都需要生产出来。 产能根本跟不上。 而在大明,搞军工生产这方面,是何夕最好,其次就是何夕的徒子徒孙。在战事的关键时刻,岂能说不用就不用了。 只是朱允文觉得,该敲打一下还是有的。于是就有了这一番话。 丁显立即说道:「陛下,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允炆嘴角一抽,带着几分冷笑,说道:「何喜之有啊?」 丁显说道:「臣以为这一篇文章,代表着北贼君臣不合,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了。这分明是何夕想要篡位的先兆啊。贼人不战自乱,岂不是陛下的福气所致。天命所归啊。」 朱允炆听丁显这样说,心中微微沉思,发现的确有这个可能,顿时轻轻一笑,脸色好很多了。说道:「还是你会说话。」 丁显说道:「陛下,这哪里是臣会说话,这分明是臣实话实说而已。」 朱允炆笑道:「如此,何夕不反,朕斩你首级如何?」 「这------」丁显顿时一愣,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朱允炆见状不由大笑。 丁显听了朱允炆的笑声,内心之中才算松了一口气。 以丁显的城府,怎么可能在朱允炆面前出丑。不过是伪装的而已,从而化解朱允炆的恶意。此刻听朱允炆这样笑,才觉得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等朱允炆不笑了。 丁显这才小声说道:「陛下,臣是这样想的,不管何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事没事就传一些谣言,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以臣看来,一山难容二虎,何夕与逆贼,迟早要出事的。」 这一句话,是丁显的心理话,朱雄英与何夕之间的权力结构明显是有问题的。这问题一定会爆发,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是这问题什么时候爆发却说不定了。 朱允炆也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暗道:「大兄啊大兄,你还是不行啊。」 从权力上来看,朱允炆好歹也是坐稳了位置,下面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代价是,朝廷财政还有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有所下降。但是北京那边,却是何夕霸占了大权。将来即便北京得了天下,朱雄英能不能在皇位上,还是两可之间的。 更不要说,这种激烈的矛盾,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有这样的隐患,他朱雄英又怎么能与他朱允炆争夺天下。 朱允炆说道:「好,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你刚刚说的话, 传得天下皆知,另外。」朱允炆微微一顿,说道:「专门派人去找何夕,宣读朕的圣旨,他只要肯投降,朕给他国公,世袭罔替。代代不绝。」 第十二章风言风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风言风语 在南京的作用之下,何夕想要谋朝篡位的风声传遍了北京城。 但是何夕根本没有怎么注意。他注意的点在北京报纸上。 北京的报纸发展逊色于南京,但是这一两年增长很快。何夕估计已经能与南京方面的报纸平分秋色。再过两三年,会成为第一大报业中心。 原因无他,就在于识字率。 之前北京报纸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北京识字的人,远远少于南京。 南方的父母都会先送子女上学读书,即便没有什么成就,也识字。而北京的荒凉,百姓积蓄少,自然没有这个习惯。但是有强制推行教育的何夕。更有军中一直开战扫盲教育。 识字率的提升,也让报纸覆盖率与规模更大。 这样发展下去,当北京识字率超过了南京。北京的报业超过南京,也就指日可待了。 何夕不在乎这些谣言,但并不是没有处理。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用其他消息覆盖掉这个消息。 何夕而今也不用其他消息就能覆盖。盖因何夕对这一篇文章寄以厚望。 先有启蒙教育,后有民主革命的。 何夕因为做事的缘故,其实是相反的。很多事情实践做到了理论前面了。 何夕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做的。需要更多人的支持,他喜欢他这一篇文章,成为一个启蒙运动的开端,让很多的人去理论,去商讨。才能让民意代替天意深入人心。 一旦这个成为社会共识。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何夕自己去做了。 只是这个议题太过宏大了。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敢在报纸上发表意见。ap. 何夕只能自己出手,用笔名发表意见,然后另一个笔名反驳,造成左右互搏的样子。很快就引入了很多人卷了进去。这种争辩的气氛也就起来了。 具体的议题,有这样几个。 第一,那就是天心与民心的关系。民心即天心吗? 第二,民意该以什么样的途径体现出来。 第三,议会制度与学校制度之间传承与利弊。 等等。 一时间,无数读书人在报纸上发问。甚至街头巷尾也都有了议论之声。与南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夕在北京,就怕别人不议论。每当看到好文章,就留意姓名。至于很多人怕被报复写得都是笔名,但是对何夕来说,这些马甲毫无用处。 小样,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谁吗? 而南京上层对北京的事情议论纷纷,各有感怀,但是在南京主要的报纸上,根本没有一点体现。好像没有人知道北京发生的事情一样。 在这样的议论之下,何夕想要篡位的消息被按下去了。 而这个过程之中,何夕发现皇宫中,也就是朱雄英也出手了。将这个消息给封锁住。 朱雄英虽然知道,他与何夕迟早有一天矛盾爆发,但是双方都不想是这个时候。 何夕想要由此引发一场新的百家争鸣,但是不知道何夕见识太多,见过后世很多理论,但是面对这些人乱七八糟的议论,总觉得没有超出儒学的藩篱。很多人也不过是何夕的支持者而已。没有什么新意。更没有什么开宗立派的大人物。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等人才长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成长周期是很长的。何夕在南京国子监中培养出来的学生,其实都是半路出家,他们的根底是从儒学那边打基础的。与何夕学说有关联,但是并不多。 何夕真正推广教育,从娃娃开始学习何夕的新学。 其实就是在辽东之后了。甚至河北这些年才开始推广。而等一个从小学习了何夕的课程,然后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步步成长为大家。大概在三四十岁之后,那个时候,才算是思想成熟,海纳百川,有了自己的发挥。 虽然承认这个世界有天才,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有人问,中国什么时候有诺贝尔奖,答案就在这里面,中国教育正常是在八十年代,等八十年代那一批人工作几十年,到达自己的巅峰,产出自己诺贝尔奖级别成就,剩下就是等。等有寿命等到诺贝尔奖排到他。 这还是不带歧视的情况下。 所以何夕期盼能够真正产生出本民族的政治思想精华,而不是自己从后世照搬。需要等二三十年后了。 何夕为什么期盼这样的人才出现。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出现了,何夕才算是确保大明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至于走到什么地步,只能相信后人了。 ------ 经过一系列的酝酿与发挥。 会议第一次开会的时间终于到了。 好在北京城一直在大兴土木,虽然随着北京城营造收尾,渐渐减少,但是并没有完全终结。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改造出一处议院,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一次,是第一次议会开会。 有第一军中的仪仗团来保护会场,这些人其实就是之前大汉将军,本来是属于锦衣卫的。而今进行剥离了。锦衣卫是单独隶属皇帝的情报机构,将锦衣卫之中的暴力机构给剥离了。 锦衣卫需要武力的时候,可以调动军队。但是锦衣卫不能单独拥有武力,也就是成建制的军队了。 而今这一次来的人相当不少。 几乎在京三品官以上的人都来了。而议员们也都到了。 本来何夕还想设计一些名额之类的。但是想向,第一次就不要搞那么多东西了。只要能出起十万元购买国债的人都可以成为议员。不过这个门槛可不低。 十万元,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国债是会还的。本身也是有价值的。但是而今北京并没有什么国债交易市场。国债出手并不是很容易的。十万元长期被占用,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不可能承受的。 因为时间的关系。 议院并没有修建多好,甚至还处于半完成状态。是露天的。 毕竟何夕在规划北京城的时候,并没有规划议院。议院这个办法,也是一步步走到这里的。而且议院规模很大,最少要容纳上千人落座。 其实古代并非没有容纳上千人的场合。 毕竟三大殿,容纳几百人开会,甚至更多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不可以的。 因为规格的问题,三大殿在皇宫之中,属于那种皇帝出大事了。登基娶妻等大事,才能打开用的。根本不可能用这种办法来盖议院。更不要说,议院与三大殿完全不一样。 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建筑方案。 虽然说,而今有水泥,钢筋了。有能力营造一些建筑奇观了。 但是何夕没有在这方面下功夫,很多工匠虽然用了新材料,但是本质上是用得还是老工艺,改进的地方自然是有的。但是这种容纳一两千人的会场,实在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毕竟之前,如此大规模的会场,其实就是御门听政。那些文武百官都是露天站着的。 而何夕却知道,御门听政一般的会议都是礼仪性的,但是未来的会议有太多利益之争了。今后吵上好几天都搞不明白的会,不知道有多少。 自然不能露天了。 于是,就坚决的要修建一座会场。 如此一来,这真正的会场修建好,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们更需要的是技术上的突破了。还有在设计思路上,必须进行新的开拓,否则这个会场,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这些人先在露天开会吧。 第一十三章议会成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三章议会成立 会议成立的繁文缛节,不用多言。 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由何夕出面,授给了三百余人议员身份。 不过,这也算是一次小规模的经济调查。 这三百人之中,勋贵派大概有五六十人。辽东派大概有一百人上下,国有派大概有二十多个。其余的人都什么都有了。如果细细说的话,应该是地方派最多。很多地方商人一群人筹钱,就是为了在这里站一个位置。 不为别的。就为了议员的种种待遇,在与官府打交道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官身。 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不是他们地方最后一个知道的。当然了,说起来的辽东派似乎也是一个地方派系,但是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地方派系的实力了。 真正来说,勋贵派的实力最大,但问题是,这些家族主事者都不在这里,虽然说何夕制定了法律,已经强调了人人平等。但是这里主持生意的掌柜,大多是家奴。 给这些家奴买一个官,并不是他们勋贵想要的。 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无非是不想与北京朝廷闹得太厉害。 出一些血而已。 辽东派实力其实比勋贵派要差一些,但是辽东派出钱最多,也是最有意愿出钱的。这也是生意的问题。真要说起来,辽东派这些年发展迅速,其实最大的助力就是何夕。 何夕身居高位之后,清理那些朝廷管理不来的产业,朝廷大规模对外采购。各种政策的推行,随军商贩等等机会,都是辽东派先来的。 这根本不用何夕出面打招呼。何夕在制定政策的时候,是确保公平为先,奈何商业上的辽东派,与政治上的辽东派,是一体两面。很多人都是同学。学习成绩好的,都去当官了。成绩不好的,才去做生意。 彼此之间消息如此灵通,根本不需贿赂。朝廷出一个政策,这些人请同学吃几顿饭,就能将政策背后的逻辑,与何夕的一些想法搞清楚。 别人还在犹豫,朝廷出这个新政策是想做什么? 这一群人都已经上了。甚至借钱也敢往前冲。 这才是他们这一段时间迅速膨胀的原因。 就议会这一件事情上,辽东派的人也搞清楚了。虽然说而今议会不过是朝廷的一个敛财机构。但是将来却未必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先占一个位置,都是好的。 所以辽东派占据的位置超过了他们的实力,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至于国有派,不用说了。那就是国家所有产业领头人。这些人最听话,真要说起来,他们掌握的资产不在少数。只是企业规模太大了一些。 其实,对于这些人,他们更希望有其他官职,比如工业部郎中之类的。 但是奈何,何夕坚决反对。 无他,本来这些公司内部,几乎已经是一个衙门。各种破事,不知道多少。只是这些产业太重要了,何夕一定要掌握住。才只能容忍。再给这些主官加官。那这些部门真变成衙门了。 与之前的一些作坊,又有什么区别啊? 内部也不会有什么流动性与创新性。 只能通过这办法给于一定的社会地位的承认。 当然这些人都是小事。真正的大头乃是议长的争夺,乃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虽然说,何夕与朱雄英已经敲定了。但是不可能告诉下面人的。 于是,解纶更是奋力一搏,直接购买了三百万元的国债。而张友直更是不惯着解纶,直接搞出五百万国债。 解纶见状,就知道不可能赢了。 无他,解纶的家是解家的钱,而 张友直的钱是朝廷的钱,张友直个人财产百万到顶了。甚至还是固定资产。朝廷的钱一定会给朝廷的。不卖国债,还会用其他办法的。 解纶只能放弃,而且即便他放弃,他出的钱,也不可能要回来。 不过,何夕还给了他一点安慰,张友直是议长,他是副议长。 如此一来,一场大会开完,总共有四千万元左右的国债进帐。 一下子因为河间大战的财政缺口就解决了,等于提前征收了两年的赋税。. 朱雄英见状,忍不住对何夕说道:「如此一来,朝廷就可以解忧了。」 何夕摇摇头说道:「解忧?还太早了。」 何夕才看不上这些钱的。毕竟,何夕与燕王不一样。燕王靖难的时候,奋战数年,其实只有北京周边数府,最后的南下,几乎是孤注一掷,不胜即死。不管打成什么样子,燕王都是有进无退,是因为他知道,不胜利,北京已经难以为继了。 而何夕要做的是一场大改革。 并不仅仅打仗。 改革需要钱,打仗需要钱。甚至欠钱本身也是改革的契机。 传统小农经济,都是很保守的。将欠钱当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情。而维持现代化工业化的财政开支,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面对社会的变革,这种变化也是必须的。 但问题是,朝廷掌舵人却未必愿意为这样庞大的开支买单。如果一来,朝廷一些功能就会被很多资本家所取代。 这代表中央政府失去了权力。 虽然何夕想要进行改革,但是何夕想要的未来决计不是一个中央政府失能,资本纵横的时代。毕竟中国太大了。没有一个强势的中央政府,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如果改造? 那自然先让大明朝廷欠一大笔钱。很大一笔钱。如此一来朝廷上下都想着怎么还钱。 而生产力的爆炸增长,只要大明统一天下,还钱就很容易的。 比如四千万元的国债,如果大明一统天下,也不过是一年的财政收入,这还是没有任何改革的情况下。而须知清末税制改革之后,赋税都有好几亿元之多。 虽然这里的元未必全部等价。但也看出来,社会发展对财政带来的好处。 即便欠上十亿元,二十亿元,如果以每年五千万元的财政收入,那自然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甚至连利息还起来,都很困难。但是如果大明财政收入超过北宋六千多万贯,达到一亿两亿乃至于三亿甚至更多,这些钱也不过十年功夫都熬出来了。 那问题来了。当大明朝廷年收入这么多的事情,又还完债,该怎么办? 让他们退税,想都不要想。 官僚这东西,扒拉到碗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再让出来的。 这么多钱足够何夕对整个大明进行改革了。花钱改革,何夕遇见的阻力也会很少。 毕竟,在很多时候即便何夕大权在握,也要考虑上上下下的感受。而且欠钱这一件事情,也能提高商人在大明的社会地位。虽然何夕不喜欢资本家。但是奈何,如果商人也就是资本家的社会地位太低,根本不利于商业发展。 何夕自己倡导提高商人地位是没有用的。毕竟地位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争取的。 让商人给朝廷提供更多的赋税与财富,从而让朝廷对商人依赖,自然而然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就好像议会这一件事情,如果在太平的时候,朱雄英决计是不肯的。 但是而今,这不是没有办法了。 欠钱的未必都是大爷,但是朝廷怎么也要讲究体面,总是要特别对待一些,最少能将商人从所有官僚们的 鱼肉,变成只能朝廷鱼肉,其他人谁敢染指,朝廷不答应的地步。 即便如此,对商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好消息了。 就像而今,反正在议会之中有名字的大商人,对于一些县令知府来说都不能得罪了。一些小吏员自然不能上门敲诈了。至于有钱却没有在议会之中列名的会有什么下场? 何夕不会问。但是想来也是很难熬的。 第一十四章闭门会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四章闭门会议 议会第一天,是成立大会,任命议长与副议长之后,其他人就散去了。 何夕将解纶与张友直留了下来。 何夕开诚布公的说道:「河间之战,击退南逆,仅仅是一个开始,将来朝廷一定会南下定鼎,一统天下,不过,打仗都是需要钱的。而今议会筹集了四千万元,很不错,但是不够,远远不够,朝廷需要更多的钱。这一次,最少这个数字。」 何夕伸出一根手指。 张友直大吃一惊,说道:「一亿?」 何夕说道:「正是。」 张友直说道:「大人,不是我推脱,一亿元根本筹集不到,摊派不下去,即便能摊派下去,也会百业消条,恐怕好几年才能恢复。能不能------」 何夕淡然的说道:「这是你的问题了。你给我方案就行了。」 张友直听得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做。 的确,张友直说的没错,一亿元让三百多家一起摊派,是能拿出来的。但是拿出来之后,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大家没有了这么多钱,很多生意都难以为继了。说百业萧条是真的。 不过,解纶听出来何夕的弦外之音了。 何夕没有说摊派,而是给一个方案。 也就是给了下面很大自***,让他们想办法。 或许在张友直看来,这就是摊派。 但是在解纶看来,却不是。 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解决的。 解纶说道:「大人,臣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何夕说道:「说吧。」 解纶说道:「国债可否在银行抵押贷款?」 何夕看了一眼张友直,心中暗道:「给了你,你也不中用啊。」张友直本质上是传统商人,他走到现在,一方面是他善于经营,另外一方面就是他善于找靠山。但是对很多何夕创造的东西,张友直并不是太在乎的。太懂的。 解纶多精明。 解纶抓到了关键。 如果,国债可以抵押的话,这四千万元几乎转手可以从银行贷出来。不过,这些商家多了一些负债而已。至于银行有没有这么多钱?且不说,朝廷的国债的钱,还在银行之中的。单单说一点,何夕的印钞机还在放着的。. 国债其实并不是目的,印钞才是目的。直接印钞投放的渠道有问题,或许能引起很多事情。而今这几百名议员,代表了大明几乎所有大经济实体。通过他们投放钞票。 市场接受程度会非常高的。 单单这一项,几乎凭空创造了很多财富。 何夕说道:「没有问题。不过,要在议会上提,这本就是一个商量的地方。」 解纶说道:「如此下官明白了。请大人放心,一亿元,决计是没有问题的。各项议案我会下去准备的。」 何夕说道:「明天,杨阁老会上来讲解大明财政现状。后天商议这一件事情,你们好好准备吧。」何夕随即看了张友直一眼。 何夕或许没有其他想法,张友直内心却咯噔一声,心中暗道:「我给大人丢脸了。」随即看向了解纶,与解纶的目光对上。张友直心中暗道:「不行,我不能让解纶压在我头上。」 而解纶心中暗道:「这议长让给你又如何?这经济运作之道的玄妙之处,岂是你这个非何门弟子能知道,还是我最合首辅的心意。」 两人想对微笑,随即昂首走了出去。在门口之处,谁也敢相让,齐齐的走出大门。也幸好,这门够宽,否则就撞在一起了。 ------ 第二日,杨士奇站在高台上,对下面 三百余人开始讲解北京朝廷的赋税。 其实这本质上,就是大明财政工作报告。 这对杨士奇来说,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 而且何夕说了,这样的工作报告不仅仅要今天做,今后每年都要有一次公布,不仅仅在议会公布,还要登上报纸,让天下人看看。 杨士奇并不反对,他只是感到新奇,这些数据保密程度,也没有那么高。对于官场的人来说,想要知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保密。公布出来,也没有什么。 只是对这么多人公布,却实在有些不习惯。 好在杨士奇控场能力也是相当强悍的。至于下面的商人何曾见过杨士奇这样大官给他们讲这个,一个个就好像是鹌鹑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 杨士奇将北京朝廷的财政分成几部分。 第一部分,就是田赋,田赋不多,仅仅八百万石。包括了河北,大同,辽东,高丽等地的田赋。至于刚刚入手的台湾田赋,留有当地军队自己支取,不做记录。 其实,在这方面辽东与高丽南部帮了大忙了。 河北今年兵灾,一场大水更是让河间,天津等地粮食减产。忙于征战,让很多丁壮参军入伍,征召民夫等等。劳动力减少很多,粮食自然减产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当大量壮劳力从农村征召出来之后,刘璟之前的计划,也就是实行的很顺利。大量先进的农具推广出去了。而小农场计划也好,合作社也罢。 总之,在北京的政策制定之下,河北土地以二三百亩固定下来。这样可以最大规模的发挥新农具的作用。当然了,将来或许会因为农具更新迭代。将小农场转化为大农场。 总之,粮食商品化已经有了雏形。 将来战事平定下来,大量劳动力回归田亩,估计会有一个开荒的高潮。甚至不用战争结束,开荒的高潮就已经出现了。这就是新农具这种生产工具减轻开荒的负担。降低了开荒的门槛。再加上河北荒地还是有的。洪武年间本来就有鼓励开荒的政策。 再加上,为了北京方面的粮食安全,何夕制定了严格的粮食管理政策。直接派人征收粮食。价格要高出平日价格不少。 要知道,北京等地之前是漕粮的。不管是海运也好,运河也罢。大量南方粮食过来,自然会压低本地的粮食价格。虽然何夕的政策也压制了粮食暴利,但是利润还是有的,而且不少。 再加上,河间大胜之后,战线南移,之前很多难以控制的地方,而今也在北京的掌控之下,预计明年田赋将在一千万石上下。 虽然按现在的粮价一千万石,最多不过三百万元。看似不多。但是粮食的重要性,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当然了,田赋仅仅说田赋,并没有说粮食储备。 粮食储备对北京来说,才是机密数字。 粮食储备最高的时候有一千万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毕竟,而今大明直接养的军队,官员,都有一百多万,再加上这些人的家属,还有一些工人什么的。这些人都是买粮食吃,一千万石并不算多。 而今却只剩下三百多万石了。 北京这一座城市,每天几万石的消耗就是少的。好在打通了南洋航道。之前北京与南洋之间的贸易被南京拦上一道之外,粮食等敏感物资也是难以运输的。 少运一些,或许难以被发现。但是粮食太少,能有什么用处啊。 而今好了。敞开运了。 大量南洋粮食已经往北方运了。毕竟南洋的达官贵人们需要北京的货物,而他们的物产北京却未必需要。处于贸易逆差状态。为了搞得更多钱来花销。印度能在国 家大饥荒的时候,出售粮食。而今南洋各家君主更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反正北京只需知道,南洋有粮食。至于南洋粮食是怎么来的?就不用细问了。 第十五章财政工作报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财政工作报告 虽然说田赋已经不是朝廷收入第一了,但是就政治地位来说,田赋放在第一,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田赋之外,就是商税了。 何夕在商税上下了很多功夫,总体上商税包括公司经营税,特种经营税,海关税等等。 公司经营税,就是注册公司每一家都要交的。十五取一。百分之六点六。 不过,而今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是,北京城刚刚修建的时候。人手多,几乎每一个公司或者商社,都能细细查账,故而下面偷税的人并不多。而今却不一样了。 虽然而今有三百多个议员,但是大明各种数量的商社企业,已经有一两万家了。这还不包括很多仅仅一个门面的小商户。这些商户缴纳的市税,也就是根据你的店铺有多大面积,还有经营种类,每月缴纳固定赋税。这个税是顺天府收的。 就不表现在中央的财政报告之中了。但是数量也不少。 特种经营税,其实就是消费税。 盐,布匹,铁器,牲口,船,织布机,粮食,马,煤,等等。反正能构成大宗商品的产品,都有这样的税,每一种类单独征收赋税,都不一样。最典型的就是粮食。 而今粮食朝廷专营,即便是专营,其实也不可能挡住其他小粮商的。甚至为了维持粮食价格,何夕已经启动了补贴。也就是负税率。 按照这个价格卖,朝廷贴钱。当然了,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专营,将大粮商全部干掉的愿意,因为骗补贴这样的事情,不是现在才有的。古代自然也会有。 朝廷能覆盖的地方,都是朝廷经营,朝廷不能覆盖的地方,才有补贴。数量并不多。 这些赋税几乎是直接加到价格之中了。这也是北京与辽东赋税能傲视天下的原因。这些厂矿生产的东西,必须纳税,北京朝廷才能在发达的商品经济之中分一杯羹。 但是总体上来说,每一项赋税都不多。最多的也不过是战马,在百分之十。毕竟战马是战略资源。要进行管控,朝廷如果买马的话,自然是免税的。但是其他人买,就要交税了。 也就是朝廷在价格上更有优势。 所以,很多人都希望马税可以更高,比如百分之百。 只是北京这边虽然马匹不多,但还没有缺马到这种程度。 海关税就不用说了。 唯一可以说的,就是天津,营口,旅顺,这三个港口是大家都知道的。而平壤,江华岛,釜山,长崎。这四个海关是新开的,而今赋税还不算多,但是长崎的赋税未来是相当可观的。 无他,日本进入货物指定地,所有商人只要不是不想混了,都必须到长崎入关之后,才能转到日本其他地方出售。 自然会有人偷税漏税。但是即便如此日本一个大市场在长崎的关税也是未来可期的。 总之,这些商税一共有一千万元上下。其实还有一些商税由地方政府征收,比如说之前说的门摊税,也就是市税,由地方政府征收。 毕竟地方政府也是需要经费维系的。 这就不算在朝廷经费之中了。 其次,就是另外一个大头了。 那就是国企经营了。 银行,铁厂,马厂,造船厂,机械厂,铁路,等等,一系列产业,贡献给大明朝廷的财政收入一共在六百万元上下。不要小看,这个数字。要知道很多无形财赋根本没有算。比如供应大军火炮枪械等等,不过是记在账上,每年销账而已。 如果将销账的数字也算上,超过一千万两妥妥的。而且是成本价。 如果对外销售,装备大军的武器装备价格翻上几番都是没有 问题的。 总计收入在两千万元左右。 但是收入多。开支也多。 其中军队开支。六十万战兵,年平均俸禄,二十元。总计开支一千二百万元。这仅仅是人员开支,设备开支可以隐下来,但是其他开支却不能。所以,军费支出一千五百万元每年。 这还是不开战的情况下。 这也是为什么?河间一战打下来,从洪武二十五年存下来的家底立即打空了。 皇室开支一百万两。 这对朱雄英来说,并不算多。皇宫的维护,他的一些私下开支,乃至于他个人对大臣对军队的赏赐,一些礼仪开支,都在其中。 这个钱是万万不省的。 剩下的就是政府开支了。四百万两,看似不少。但是实际上不多。 自从何夕改革之后,北京朝廷一支在加人。内阁加枢密院,部级的部门就有几十个。而且每一个部门的工作都比南京六部的工作多。 人员费用在加上其他的费用。 四百万两,看似不少,其实勉强够用。 这还没有说最重要的费用,那就战争费用了。 战争费用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了。这其实很难说明白的。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明白的,钱都是花出去了。总体上来说,从去年开战到现在,战争费用大抵有四千多万元。也就是这一次卖出国债总额。 这是单纯的战争费用,而不是军费。也就是养兵费用。 在南线修建的城堡,打战的消耗,战后的抚恤。对受灾百姓的镇抚,征召民夫从军的费用等等。乱七八糟的钱都在其中。 甚至何夕也怀疑,这里面有人薅羊毛了。但是战争时期,能打仗就是硬道理,这账目,宜粗不宜细。大概上差不多就行了。总不能一边打仗,一边查账,要下面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即便不算战争赋税,北京赋税养这么多军队,已经是很吃力,要知道还有很多军队在卫所军队序列,这些人让卫所自己养,但是用得时候,却要给月钱的。 也是一笔开支。 总之,一旦打仗就是赤字,非常大的赤字。 甚至有些东西,报告之中没有说,那就是印钞。这样的财政维持下来,可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积蓄,也不是因为前申国公邓镇慷慨的讲自己的钱贡献出来。 一千多万两,足够养兵一年了。 还有就是超额印钞以及之前小规模的国债。给予的财政支持。 虽然赤字很大,但是也能看出来朝廷的家底还是很厚实的。别的不说,就是这些国企,在承担国家如此高的任务之余,还能贡献出六百万两的财政支持。 更不要说,这些企业账目上还有相当数量的钱。 何夕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些钱给抽干。毕竟这些国企非常重要。何夕不愿意为了一点钱,而得不偿失。 如果估值的话,银行加两大铁厂造船厂铁路,这一套下来,不要说一亿元了,就是三亿元也会有人要。毕竟大明工业的半壁江山都在这里,这些企业只是不太赚钱。而不是不值钱。 即便单纯以生意而论,借钱给朝廷都是一个不亏本的买卖。 更不要说,其中很多不能明言,但是很隐晦的政治权利。这或许对这些商人更加重要。 杨士奇讲解的这些,很快就在报纸上公之于众了。一时间,北京城中议论纷纷。一方面议论朝廷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另外一方面对朝廷巨额赤字,难以为继的局面感到非常担心。 开战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 双方已经打出仇来,北京城中都有很多人死在战场之上了。双方立场鲜明 ,大部分北京人都不希望北京朝廷倒台的。他们也明白,如果北京朝廷倒台,南京方面绝对会对北京进行清算的。至于清算到什么地步就不知道了。 自然是忧心忡忡的。 第一十六章银行提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六章银行提案 第三天的会议,依然是闭门会议。 这一次张友直先上台发言。 张友直回去之后,想了又想,终于提出一个议案。这个议案能为朝廷筹集很多钱,能不能有一亿元,张友直并不知道。但是他想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张友直站在台上,看着旁边的何夕。心中有一些紧张,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为大家抛砖引玉。我的议案是铁路公债。我这里有京营铁路的种种数据。大家可以看一看,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京营铁路赚钱了。」 「而今朝廷财政不能继续给铁路拨款。我个人建议发行铁路公债。以京营铁路做保,总计六千万元,修建京釜,京大,京济铁路。」 京釜,就是北京到釜山的铁路。 京大,就是北京到大同的铁路, 京济,就是北京到济南的铁路。 这些铁路修建之后,一定会赚钱的。 但是对张友直来说,赚钱不是目的。 搞钱才是目的。 项目开工时需要时间的。六千万元到了朝廷手中,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岂不是正好。而且等打完仗了。朝廷难道没有钱修铁路的。 毕竟,这些规划都是何夕制定下来的。 只是因为大明财政不可能支持。所以先放一放。 何夕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说哭吧,张友直的确是想到了搞钱的办法,这个办法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市场上有没有这么多钱了。这一点非常重要。 可笑的是,张友直的办法,本质上是歪门邪道。根本不是正途。几乎与搞诈骗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一点上,让何夕感到失望。 不过,张友直的方案也算过得去,算得上抛砖引玉。 解纶听了暗暗冷笑。 张友直下去之后,解纶上来。 说实话,这些议员们此刻还不知道议会这个玩具该怎么完,根本没有准备什么议案。而解纶的办法,如果不能让何夕搞到钱的话,何夕就要亲自下场了。 何夕不是没有办法。 但是如果什么事情都让何夕自己来做的话,何夕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也要承担政治风险。但下面人提出来的话,政治风险不能说何夕一点也不承担,最少不会全部承担了。 更重要的是培养很多参与政治的积极性。 解纶上台之后,说道:「我的法案是开放银行业。准许民间进入银行。」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银行有多赚钱,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奈何在大明朝廷手中,银行负担了太多责任,从而显得银行不赚钱了。其实,真要说起来,银行想要搞钱太容易了。 总体上来说,在大明朝廷手中的银行,在很多商业领域是不敢投入太多的。即便是放贷这一件事情上,也是四平八稳的。几乎要确定性。 在银行刚刚成立的时候,有一段是很松,但是后面都严格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何夕不是不想放开。但是银行本身的经营风险,何夕也是要规避的。最重要的是,何夕手中并没有能够放心经营的人选。何夕手中商业才华最高的人是杨震。而杨震已经进入官场了。 压制杨震在银行,他本人也不愿意。 这也是何夕的无奈。越是高级人才,越是想当官。整个大明朝廷,想当官的人多,愿意为朝廷经营企业的人少。 所以银行走稳健路线为好。 而解纶这一句话,看似与国债什么的好不相干,但实际上,却是一步好棋。银行毕竟是货 币放大器,不要说何夕本来就想放水。即便何夕不放水,商业银行的活跃,也可以让市场流通货币变多的。 从而经济数据水涨船高。何夕能在整个市场上融资更多。 更不要说,开设银行本身就能增加大明的财政收入。 别的不说,银行特许经营税,储蓄税,储蓄金,何夕能想到很多合理合法的从银行之中搞钱的办法了。 总之,商业银行,民间银行的出现,决计是金融市场一大盛举。而这个办法,自然能解决何夕的很多问题,比如让国债数量再翻两番。 只是这些东西,何夕懂,解纶懂,但是张友直不明白了。 解纶在上面侃侃而谈,总体上就是说,有多少人想借钱,借不到钱,很多偏远的地方,大明银行根本不会过去,但是他们也是大明子民,朝廷不能放弃云云。 总之说了老半天。 等解纶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何夕。 毕竟解纶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夕什么态度。 毕竟谁都知道,开银行是绝对赚钱的事情。 何夕淡然说道:「既然议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回去之后,与下面人商议一下,过几日专门展开会议,谈谈这一件事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 他们发现一个发财大机会就在他们面前了。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不同,之前他们最想的是,朝廷不要管他们。毕竟朝廷一旦干涉到商业,绝对是要钱的。 甚至不仅仅要钱,还要命。 这种情况下,他们都避开朝廷,宁肯多上交一些钱给官员,只求官员们不要伤害他们,也就是保护费。 当然了,还有一些借助权势横征暴敛的。这些人即便在经商,但也算不上商人。 而今他们却发现,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的意见居然能够被采纳。 毕竟,很多人看来解纶与张友直是完全不一样的。张友直是吃官家饭的。虽然没有官身,但是张友直说话是代表官家的,比如张友直的提案,里面的猫腻,何夕看得出来,其他看不出来吗? 要知道在这里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是在商海之中打滚的,很多猫腻比何夕看得都明白。 但是解纶的提案就不一样了。 银行业啊。谁不想做?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今在这里提出来,何夕居然说考虑一下。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但是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就知道有门。 剩下的不过是提条件而已。 为了开设银行,他们不介意大出血的。 这与国债不一样。国债是有利息的,但是国债那些利息,对这些大商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给朝廷一些保护费而已,将国债视为摊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银行谁都知道是大肥肉,为了这一块大肥肉出血,即便出再多的血,也是值得的。 都是能赚回来的。 、什么?你说这么多银行,经营上难道没有风险,没有对手吗?就不考虑这些吗? 自然不考虑了。 在座的都是很有自信的,觉得自己能够赢得这一场竞争你,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之一。现在考虑的仅仅是一张入场卷而已。 这些人根本不会等到何夕公布结果就开始行动了。ap. 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何夕没有公布结果,本身就代表着他要看下面的人的表现,一时间都行动起来了。 这些掌控大明财富的富商一起行动,顿时让很多感受到了压力。毕竟这些富商后面本来就有很多的权贵,此刻这些权贵也为之奔走,毕竟谁也不会嫌弃赚钱多啊 。 更有这些富商也掌握着一些关系网络,让很多官员抹不开面子,甚至很多报纸也有他们的股份,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在支持这个法案。 甚至让朱雄英都有一些坐不住了。 朱雄英因为这一件事情,邀请何夕进宫,好好说说。朱雄英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资本主义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有些心惊。 第一十七章时代的改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七章时代的改变 朱雄英与何夕相对而坐。 只有茶水冒出的蒸汽,回荡在他们两人中间相对无言。 何夕是等朱雄英先开口。而朱雄英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有无数话想要说。但是此刻却统统说不出来。 他被震撼到了。 虽然说,他对什么资本主义,什么书中的未来也是了解的。但是这种了解,仅限于对字面的了解。而今他才真正理解资本主义,或者说什么叫做有钱能叫鬼推磨。 几乎所有能接触到的各种渠道,都在向朱雄英表示,银行放开禁令,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朱雄英身边大臣,外戚,自己培养出来的太监,都在说这一件事情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朱雄英不是知道未来,将会向什么趋势演变。他就相信了。 正因为知道,这背后的大趋势,朱雄英从内心深处感到心寒。 什么叫做经济基础影响上层建筑,朱雄英从这一刻深深明白了。是的,这些人看上去,对他忠心耿耿的。但是对他的忠心,与他们手中大笔钱财相比,那一个更重要。 古人云:赏罚之柄,此上之所以使也。 也就是赏罚乃是皇帝最重要的权力。能让人直上九重,又能让人堕入十八层地狱。这才有皇帝的权威。而今虽然皇帝的权力并没有改变太多。但是他面对工业化的生产组织,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感觉。 是的。对于任何一家,皇帝都有绝对的优势。想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 但是当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时候,朱雄英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感受到强大的威胁。甚至这种威胁要比何夕要大。ap. 毕竟何夕只是一个人。甚至朱雄英这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他毕竟与辽东派交际是比较多的。所以,他能在何夕的部下之中埋下不少棋子。 甚至不客气的说,如果逼急了。朱雄英发动宫廷政变,也是能除掉何夕的。 但是他面对这些人,就不是一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今这些人是没有自觉。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还依照之前的惯性,这才有今日的局面。但朱雄英不认为这些人永远没有这种自觉。而且,很多大臣都会看风头的。朝廷大臣摇身一变成为大商贾,大资本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这些人,却是在朝廷上的老玩家。 他们不会不知道政治的游戏该怎么玩的。 此刻朱雄英内心深处,有一股杀意。或者说一种毁灭的冲动。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将这些威胁到他地位的东西,全部给清除掉。 从皇帝本身来说,什么科技进步,什么工业革命。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即便而今,从洪武十四年到而已,大明的科学技术有了极大的进步,也惠及了底层百姓,特别是辽东百姓。 辽东百姓的生活素日辛苦。毕竟当工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能吃饱饭,家中有剩余。已经是他们之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但是对朱雄英来说。 对皇室来说,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该有的东西,一直有。能用科技达到的东西,用人力也是可以达到的。至于浪费不浪费,皇室其实并不是太在乎这些的。 带来坏处,肉眼可见。 皇帝的大位,岌岌可危。 不过,他也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情。何夕是不可能答应的。他甚至不可能与何夕翻脸。因为何夕如果与资本力量合流,换一个皇帝,未必不可能。 要知道,支持 皇帝最核心的力量,其实就儒臣。 皇帝与士大夫,固然相爱相杀,但是彼此也是需要的。没有皇帝,这些士大夫又去效忠谁啊? 当朝廷的赋税基于田赋,需要士大夫的支持才能坐稳江山。士大夫们也希望皇帝确保他们在乡里的特权。至于其他博弈都是斗而不破,在根本上是一致的。 而今田赋数量已经很少了。粮食固然很重要,但依旧退居其次了。 朝廷已经可以不靠士大夫们继续运作下去了。 这些资本家们为了赚钱,可以支持朝廷。但是如果朝廷挡住他们赚钱了。也可以反对朝廷。 朱雄英的脑袋之中乱极了。 朱雄英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姑父,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何夕说道:「秦始皇称皇帝之后,其实世人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直到汉文帝出现。天下乃归心于汉。汉文帝更是成为了千古明君的范本。自此后世帝王才知道怎么当皇帝。」 「陛下,您之前看过所有西洋所谓的政治改革,都可以忘记了。因为中国之大,绝非区区西洋一省之地可比的。后世治史,有一论断,中国乃秦汉第一帝国,隋唐第二帝国,明清第三帝国。不过,而今看来,在现在的历史上,大明乃是重开盛世,不下秦汉,而太祖乃开拓之主,陛下现在的位置,就是当年汉文帝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如何当一个好皇帝。汉文帝为天下明君做范,而今在新时代,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皇帝,这是历史该陛下您的考题。」 何夕这一番话,倒是让朱雄英压力减轻一些。 汉文帝一些做法,可以说是后世所有明君的标配,勤俭节约,爱民如子。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古代中国能做到这几点的,都是明君。 朱雄英如果能做到汉文帝一样,为未来中国大帝国,确立一个明君的典范,甚至确定一系资本主义帝国皇帝的一些规范。何夕也为朱雄英感到高兴。 朱雄英带着几分苦笑,说道:「姑父,你这话太大了。我承担不起,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建议。」 何夕说道:「臣也不知道,太祖殿下与臣经营十几年,终于营造出而今的大势,改革的大潮,已经从涓涓细流,变成大势滔滔。臣能做的只有顺势而为了。」 何夕这番话是真的。 今日这局面震撼到了朱雄英,何夕也感受到了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改革派仅仅是托庇于何夕之下,被何夕保护的政治派系。没有何夕,这个派系几乎立即土崩瓦解,但是而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无数人围绕着北京辽东的工业体系赚得了数不清的钱。这些人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也衍生出自己的政见。 这对何夕来说,是好也是坏。 好的是,何夕统合这些人的力量,这些人的壮大,等于何夕的力量变大了。坏的是,何夕也很有可能被下面人裹挟。下面人翅膀硬了,对何夕的一些指示,也未必会全盘答应。 就比如何夕为钱着急的时候,下面人可没有这么积极。而今一说开放银行业,立即有不同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何夕对于如何管理一个资本主义的大帝国,他也没有什么想法,甚至也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借鉴谁? 西班牙葡萄牙工业革命都没有搞好,英国与法国看起来很厉害,但是基本盘太小了。而且一个帝国看他们治理能力,不应该看他们强盛的时候,也要看他们衰败的时候。 英国连英伦三岛都没有搞定了。弄了半天,英国的本土仅仅是英格兰而已,而今北京朝廷所管理的地区,就胜过了英国了。 至于法国,比英国强了一点,但也强不到什么地方去。距离法国那么近的北非都没有搞定。弄这么大的乱子。让全世界人看笑话。 第一十八章新设银行的条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八章新设银行的条件 至于俄罗斯与美国。 苏联自己民族政策一团糟糕。而且,何夕看来社会主义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合适的。他在大明这一段时间,算是了解了什么叫做历史的局限性。 不管资本主义如何剥削,只要能提高底层百姓收入水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会在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只要在这种高增长中断。才会出问题。 所以,每逢经济危机,才有***浪潮。 何夕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而现在何夕只要在整个大明境内确定工业革命并进行社会体制改革。那么,未来大明将会迎来相当长一段扩张期,也是大明的维多利亚时代。 衰弱之前,没有会想革命的。 而美国,美国的疆域不小,但是内部治理简直是一团糟糕。 建立一个资本主义帝国掌控大明疆域,并且未来要管理庞大的海外藩国与殖民地总督府。何夕对其中政治架构,权力制衡,利益分配等等方面,也是很头大的。 甚至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感觉。 这对何夕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在未来的历史之中也只有很少的借鉴。 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国是需要皇帝的。倒不是皇帝有什么作用。而是一种思维惯性,对于相当多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不存在皇帝的朝廷。 即便为了安民心,统一思想,也是需要一个皇帝的。 但是皇帝有多少权力,皇帝需要做多少事情,这种内部的权力分配与制衡,何夕也拿捏不准。 只能让朱雄英自己去想了。 朱雄英听了何夕的话,心中苦笑,并没有问,如果自己解不开这道难题该怎么办? ------- 即便是何夕掀起了变法的浪潮,当这一场浪潮真正到来的时候,何夕也不能百分之百的掌控一切。 何夕与杨士奇商议之后。对银行进行了改革。 首先确定了,大明银行变成货币发行机构,并负责金银兑换。确定利率。并不再直接负责商业经营。而原本大明银行的业务,单独拎出来建立户部银行。 负责所有赋税款项调拨,各级俸禄的发放等等。 除此之外,还建立了交通银行,与海关银行。 交通银行自然是将驿站,铁路等产业合并进去了。利用这些站点优势,还有铁路盈余作为银行的本金。而很多大国企与铁路关系紧密,他们的资金大多都在交通银行之中。 海关银行自然是以海关税作为即便支出,主要经营海关贸易出入。 与朱雄英商议过后,朱雄英也要了一个银行名头,也就是皇家银行作为皇帝的私人财产。每年一百万两的皇室费用直接打进入皇家银行之中。 这也是朱雄英想了很久的对策。 既然打不过,就加入。 不过未来演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那就是过去一定是过去了。朱雄英决定效仿何夕,建立一个庞大的财团,也就是皇室财团。 从而在经济层面对大明进行管理。 如果皇室财团,能做到三星在韩国的地位,那么大明皇室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所以皇家银行这才是第一步。 在确定总行与四大行之后。放出了六个银行名额。 这六个银行名额都必须买卖拍卖,最少要缴纳两百万两金银储备金。 这一点尤其重要。 一直以来,何夕都在囤积贵重金属。作为发行纸币的根 本,这么多年积攒,大概有五千多万两银子,六百多万两金子。合计大概一亿多万两。 这里面相当一部分都是从日本搞来的。也有很多从西域南洋搞过来的。 因为何夕的大规模兑换。 民间的银币,金银越来越少。大多都是纸币了。 但是即便如此,何夕依然怀疑大明民间有大量的金银。 其实,明初的金银很少的。主要原本就是在元代的时候,元代贵族将大量的金银购买西域的奇珍异宝。大量金银外流,以至于洪武初年,印纸钞也是不得已的。金元印纸钞,没有多少铜钱。看書菈 更没有多少银子。 而明间总是需要交易媒介的。 这才有了宝钞。 但是何夕来到大明之后,大规模海上贸易,庞大的贸易顺差。让南洋,日本,西域等地方根本没有足够的货物与大明交易,而他们又需要大明的货物。于是大规模的贵重金属就流入大明了。 这才有了这么多贵重金属。 何夕更是按照这个数目贵重金属发行了三倍近四倍的货币。也就是货币总发行量,已经是在四亿元以上了。 再加上银行的杠杆效用,这才是何夕有信心从金融市场上搞到好一两亿军费的根本。 不用说别的。六个银行,每一个银行缴纳二百万两白银的金银,何夕反手就能印出六百万两的纸钞,甚至更多。只要能维持金银与货币价格不崩,就毫无问题。 而且这些金银一进总行的银库,几乎不要想出来了。 出来的只是纸币而已。 单单这一项,朝廷就能获利一千多万元。 足够一年的军费了。 除此之外,还有确定分摊国债份额。他们必须承销国债。谁承销的国债最多。谁就在六个名额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所有人咬着牙对六个银行名额发起的冲击。 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知道彼此争夺只能便宜了别人,而且大家也都确定了。即便每一个银行也不是一家可以支撑起来。大家必须联合起来。 于是,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将分销国债数量放在一千万元。无他,何夕想要一亿国债的想法,大家都知道。自然要给何夕面子。 之前四千万国债,而今六个银行六千万。就由一亿元了。 首先确定了辽东银行,这是辽东派的核心。解纶主持的,有辽东派的商人支持,简直是毫无问题。 其次,就是朱雀银行。 这些人其实就是各级勋贵的联合。虽然这些勋贵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与矛盾,但是在赚钱这一件事情上,大家是没有矛盾的。大明尚红,南京在南,正合朱雀。他们就用了朱雀之名,暗示他们的身份。 然后就是南洋银行。 这也是航向打通的原因。是南洋陆家为首与一些藩王一起合作的银行。这些人出手最为大方,其实北京对南洋是鞭长莫及的。但是南洋与北京的经济联系是难以斩断的。 在南洋与北京联络不畅的情况下,大量大明货物退出了南洋市场。从而让南洋大明军队对地方统治变得非常困难,甚至楚王还打了一个大败仗。差点让爪哇东王兵临城下。 好在航道打通了。有了源源不断的货物到了南洋,更多是各种精良武器。从而让楚王的腰杆子硬了。其实这些地方搞银行,不需要北京批准的。但是他们还是想要在北京有一张入场券。 毕竟事实证明,南洋并非不能离开大明单纯存在。只是会很困难。一个不好就沦落安西四镇的后尘。特别是大明对南洋的经营才十几年。可以说,南洋各地是最希望大明内战赶快结束的。 而他们其实不想站队,奈何,南京与北京一打起来,太平铁厂的产能完全被占用,之前南洋都是从太平铁厂购买武器的。 但是南洋天气潮湿,任何武器只要是铁的,锈蚀的非常快,也就是说武器消耗大。太平铁厂不能保证南洋武器供应。南洋这些人能怎么办? 只能拼命想办法从北京这边走私过来。同时,他们也确定一件事情,单单从武器产能上来说。见微知著。北京胜利的可能性极大。 第一十九章三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十九章三赢 或者说,就北京与南京对南洋不同的态度来看,南洋更希望北京获胜。因为他们很清楚,南京的主政者,其实不关注海外的。朱允文登基之后,几乎没有问过海外的事情,即便关注海外,与其说关注海外,不如说关注海外藩王们对他登基的态度。 而不是海外利益。 南洋银行就是他们的示好。 高丽银行是何夕牵线搭桥建立起的银行,日本四藩王都有入股,代表着高丽与日本地区利益。既是安抚日本四藩王,同时也是将这些人用经济手段绑在北京的战车之上。 还有山西银行与河北银行。 这两边是区域银行了。是河北籍的商人与山西籍的商人联合起来搞起来的。而说起来可笑,河北银行之中山东人最多。无他,去年河间大战之后拿下的山东府县,有太多商人都纷纷迁到北京了。无他,经过了南军在这些地方反复蹂躏,他们算是知道了。战争是怎么回事?不敢留在当地了。而山东其他地方富人见状,也纷纷做出准备。看書菈 别的地方或许对南北之战还有其他想法,但是山东与河北是主战场。他们最为了解了。 他们明显的看出来南京的颓势。 有的是押注北京,有的是两边都押注,反而是河北方面,打仗一年,虽然有一些商人赚钱,但是绝大多数没有多少钱,如此一来就造成了河北银行山东人居多。 毕竟山东大多数都在南京的控制之下,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出山东银行的名头。 而山西银行与河北银行差不多。 说实话,在北京山西籍的商人是相当不少了。毕竟大明攻克北方的时候,也就是山西人口最多,底子最厚。当初移民都是从山西走的。而山西人本身都善于经商。 后世南方商人大盛,但是晋商也是大名鼎鼎的。 不过,山西银行虽然有很多山西籍的商人参与的。但是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掺了一手,不是别人,就是燕王。 其实燕王本人没有参与。毕竟燕王如果真想参与,直接搞一个燕王银行都行。而燕王在京师安排的人插了一手。无他,燕王与京师的联系,一开始多是辽东商人主持。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因为燕王征程太远了。 就是何夕名下玄洋号也是经营东北,不像跟随燕王的军队,一路到西域去。而山西人不怕吃苦,成为了燕王的随军商人,一步步跟随燕王的军队走到了西域。 帮燕王很多忙。 从而渐渐代替了辽东一系商人在燕国的地位。 这些商人为了利益,甚至敢于横渡瀚海,将物资运输到燕王军队之中。甚至在某些时候,不介意掏出火铳跟着燕王骑兵与蒙古人开战。 如此一来,山西商人占据燕国内部市场,也就是理所当然了。至于辽东一系的商人,大抵是因为何夕的缘故,赚钱的机会太多了。他们在何夕的影响之下,大多愿意去搞科技,搞工厂。搞生产。而不愿意吃这个苦。 至于山西商人怎么让燕王的人插手的。反正有了燕国的支持,山西商人的资本立即雄厚起来。 如此一来,四大官行,户部银行,交通银行,海关银行,皇家银行。六大私行。辽东银行,朱雀银行,南洋银行,高丽银行,河北银行,山西银行。算是成立了。 其实就现在来说,官行的实力远远在民行之上。但是这种规模将来就很难维持了。 而这种格局的成立,首先打击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各地的当铺与典当行,与民间高利贷。 在新银行法令下达之后,何夕起草,朱雄英签署的禁止高利贷令,也正是公布,何夕更是在内阁组织会议,发起对高利 贷的严打。 原本洪武法令,对高利贷管理仅仅是限制利息超过本金。还一些其他规定。对放贷本身是不处罚的。 而从这一刻起,民间放贷款是违法的。亲戚之间借钱不算利息,不算是贷款。一旦有利息,就算贷款。达到一定数量就要处罚。而数量规模极大的,可以判处死刑。 想要贷款必须经过银行。 而银行的利率必须与朝廷规定的利率保持一致。否则就是吊销银行资格。 如此一来,一场遍布北京朝廷所有管辖范围的风暴就此嫌弃。 高利贷这东西一直是有的,毕竟皇权不下乡。朝廷并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一个个去查证。而且所谓的严打看似很简单,但其实很难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执行能力,那是在闹笑话。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何夕这一次恰当好处。 无他,这些银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然想要赚钱的。 一方面是银行业务赚钱,银行业务自然是贷款与存款利率差。另外一方面,是利用银行的现金流。毕竟,之前大明银行融资特别的难,那么多规定。 而今有了自己的银行,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多了。做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什么?用银行资金发展自己的事业,是违法的。 抱歉,而今还没有银行法。 何夕而今想要看的见都就是野蛮扩张,只要这样,才能搞出足够的钱,支持战争机器。等将来打下天下之后,自然有足够的资金来补今日的窟窿。 当然了,至于他们搞出什么事情了。 何夕巴不得的。 大多数奇葩规定,是因为历史真有一些办出了一些奇葩事情,法律也是这样。一方面何夕也不知道银行业具体法规,毕竟何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好穿越,手中自然没有这些东西。另外一方面即便何夕有,何夕先提出来,就那么容易通过吗? 人总是要吃了亏,才知道疼。 所以,何夕也需要有一两个案例,来警示天下。 这些人如何用银行资金降低自己的融资成本,野蛮扩张,何夕并不在乎。但是另外一方面,那就是银行经营方面。如果任由高利贷横行,其实是侵占银行生产空间。 在此之前,大明官府银行其实不下县的,太过高高在上了。不可能与民间高利贷竞争,让这些银行衙门里的老爷们,去乡野里放贷,想得美。但是私人银行可就不在乎这一点,只要有利润,自然有人做。 而且何夕对民间高利贷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在何夕看来,民间高利贷本身就是地主剥削农民的金融手段。正因为如此,官府出台任何命令,都是形同虚设。根本不可能禁止民间高利贷。 无非一阵风,过了一阵子,就是死灰复燃了。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大明新生的银行家们正嗷嗷待哺,出了大血的他们,真想办法回血的。而何夕给出的法令,哪里是让府县去办。其实是让这些银行家们去办。 能战胜一个阶级的,只有另外一个阶级。 朝廷在这上面,其实无能为力。不可能下乡一个个去查,朝廷没有这样的人力物力。而这些银行家有啊。而且干掉一个放高利贷的,他们就有一片市场。 在金钱面前,他们是非常有动力的。 这一场运动之中。 朝廷得到了脏物,放高利贷的人自然是有本钱的。大多数地方的地主。足以弥补朝廷的财政缺口,百姓得到了低利率贷款,让百姓从一旦借贷必然卖儿卖女都还不起的定律之中解脱出来。虽然说,这利率放在现在也不低,但是最少比高利贷要好多了。银行家们获得了市场。乃至于存款。 新生的银行稳定了。 第二十章一亿三千万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一亿三千万元 看似三赢的方案,其实有一家是输的。不是别的。就是北方的地主。 这一场风波之后,存在以收租并用其他相关收益经营的地主,已经不存在了。 原因有这样几个。 地主的收益其实并不仅仅是田租。其实田租才几个钱啊。 地主的收益有,田租。不管灾年,还是荒年都不能变。其次佃户的无偿劳动,也就是地主可以随意让佃户去给自己干活,一般情况下,没有报酬的。第三也就是金融剥削了。通过放高利贷,将佃户剥削的干净,让佃户从佃户变成家奴。 变成了地主的财产。 而现在,首先何夕在北京这些年,将北方的劳动力价格提高了不少。以至于何夕军费都高了。平均军饷二十两,固然有很多将领军饷很高,大部分士卒的军饷也在十几两。要知道明末的军队军饷也才这个数字。 但是明初的银子与明末的银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价格。毕竟万历年间到明末,西方输入白银最少六亿两。 即便何夕想办法增发货币,而今的一元也要比明末的一两值钱。 何夕不是不想压缩军费,奈何一些工厂给出的工钱,已经到了一年十两了。甚至一些技术工人还能更多的。上战场的人,总不比不上工人吧? 如果是那样,谁给朝廷卖命啊? 如此一来,劳动力价格提高,田租就不能高。高的话就没有人种了。 然后就是新农具的增加,让劳动效率提高。很多佃户都去自己开荒了。咬咬牙就有自己的土地了。开荒的成本降低。 地主唯一能赚取超额利润的地方,就是高利贷了。 毕竟,农业生产的风险太大了。说实话,这几年虽然打仗,大体上算是风调雨顺,没有大旱,也没有大水。但是即便如此,傅友德人造的洪水,依旧让很佃户无法承受。 佃户,乃至于自耕农是很难对抗农业生产的风险。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地主就能出来用高利贷收割了。 而今高利贷也没有办法经营了。 土地对地主的吸引力大大降低。 种地几乎成为一个不赚钱的买卖。这还是粮食处于高价的情况下。 其实真正研究古代粮食价格,就会发现,从土地价格来说,种地根本是不赚钱的生意。就好像是房地产一样,如果指望将房子租出去,收取房租来收回成本,没有几十年上百年,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部分地主都不是想通过种地来收回成本的。 他们一方面是指望土地上附属的权力。另外一方面,很多地主的财产,都是在官场上捞的。他们不指望能够赚钱,只是想要土地能够保值就行了。 而今土地金融属性也没有了。 不可能通过土地附属权力来剥削佃户,也不可能保值了。无他,在新农具的推行之下,大量的土地正在开垦之中。土地的价格不下降就是一件好事。还想升值保值,想的美。 如此一来,地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第一,是真耕读传家。 也就是参加劳动。因为农具更新,每一个人可以耕种的土地都增加了。如果当一个农民的话,其实也有赚头的,读书人不用亲自劳动,但是组织劳动,却是可以的。也就是成为经营的地主。 不是食利性地主。 毕竟如果种粮食的话,土地是很难回本的。这仅仅限于种粮食的。如果是种经济作物。却是另外的场景了。 江南土地后来都不产粮食,也是同样的原因。至于种什么样的经济作物,就要看局势了。而现在北京如果种棉花的,一定是赚的。 毕竟解家就非常缺棉花。 第二,就是放弃土地,改行做别的。 比如去经商。 这也改变了很多官僚家族的经济结构,在此之前,一家人,有人做官,有人在家看守土地,这才是常态。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解家给了他们新的启迪,如解家一般的官僚家族开始增多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 都有一个事实。也就是传统的士大夫不存在了。 他们的存在的经济基础已经被摧毁了。 之所以如此轻易的做到。其实也是北方本身就并不是士大夫鼎盛的地方有关。但是也说明了。另外一个可以代替士大夫们的阶级,也就是资本阶级已经成长到一定程度了。 在何夕引导之下,他们已经有相当的攻击力。 只是很多人在局中,反而不能认识到这种局面。 从现在开始,何夕已经可以确定后世史书如何写这一场战争了。这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也是一场革命。一场资本主义革命。 ------ 这一件事情的影响多深远,那是将来的事情。 而今何夕与朱雄英,杨士奇等人最关注的是,这一场风波中,到底搞来多少钱。 杨士奇带着财政部的人进行计算,最后得出结论,说道:「一共一亿三千万元。」 「一亿三千万元。」朱雄英听了这个数字,大吃一惊,他已经知道,这一次一定能筹集出相当数量的钱,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这足够让朝廷打上两三场大战。 如河间大战一样的战事。 如果都打赢的,足够饮马长江了。 何夕说道:「好了。这一件事情都过去了,而今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花钱了,毕竟这些钱不是白给的,还要利息的。不能让他们白白躺在账上。」 其实何夕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太满意。 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用。不过想来还是等等吧。 资本市场也不可以一次吸血太多,会缓不过来劲的。 等将来再缺钱的时候再动手不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新还旧也是可以的。 不过,何夕也知道大明的人的思维是承受不了太高的赤字的。这些钱将来一定要还清的。 「对。」朱雄英说道:「对,想办法怎么花。这些钱能不能充当军费,一举南下,与南逆决一胜负。」 何夕沉思了片刻,说道:「不好吧。毕竟南京那边请魏国公为帅,真的决一死战,对我们是一个好办法吗?」. 朱雄英听了这话,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面对魏国公徐达的威名。朱雄英也拿不住。其实他也知道魏国公的身体不好,甚至能不能指挥作战还是一回事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人都要犹豫再三。 朱雄英说道:「那该怎么办?」 何夕说道:「臣始终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我们要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谈其他。首先我想要做的,就是修一条铁路一直接到前线,从而让大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即便遇见大败,也能稳住阵脚。」 「纵然有魏国公来攻,他也啃不下来。」 何夕对魏国公有忌惮,但还不至于不敢打的地步。只是,他不想冒险。不像让南京有翻盘的机会,一句话,何夕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实力压制。 火力数倍,战力数倍,花钱也是数倍,这样的压力之下,他就不相信魏国公还能翻盘。 徐达再厉害,也只是人,不是神。 朱雄英点点头,他承认何夕说的对。国家大事,要 慎重,一件事情在战术层面可以冒险。即便败了损失也不大,但是在战略方面却不能冒险。 只是朱雄英却又一些不甘心,说道:「难道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吗?这样也太被动了吧?」 何夕说道:「臣觉得也不是不能动,只是不正面进攻?」 「此言怎讲?」朱雄英问道。 第二十一章战略方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战略方向 何夕说道:「黄河沿岸,有南军数十万,徐达为帅。且不说,徐达难以争锋,即便是能打下来,我们的损失会有多大?而且我们要吸收河间之战的经验,那就是多开辟战场。我们多开辟的战场,能保持火力规模不下降,而南军即便有人手,难以有相媲美的火力。」 「与南军在黄河沿岸相持,另外开辟战场?开辟什么战场?山西吗?」朱雄英问道。 何夕说道:「这个还没有想清楚。不过,另开战场,却是最符合我们的战略。」 山西战场是有一些不太合适的。 山西重岩叠障,只需守住几个关口,纵然有再多的兵力也发挥不出来。 更不要说守山西的是耿炳文。 虽然历史上耿炳文与燕王对阵,并没有什么上佳的表现,但是耿炳文最擅长的不是进攻,而是防守。他是防御战的专家,以孤军牵制张士诚的主力。 这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还有不攻山西,直接进攻西北地区。这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后勤问题。 从北京往陕西方向,通过山西是最近的,而且进入山西之后,还可以利用汾河等河流水运。但是绕过山西,从大同直接越过黄河进入陕北地区,不是不可以。 是理论上可以。 无他,陆运的效率太低了。 千里运输,运费乃是运输物资的数倍,乃是十数倍。根本是得不偿失的。特别是在火器时代,军队对后勤依赖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冷兵器时代,就粮于敌,无后方作战,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火器时代,几乎是不可能了。 从大同到陕北,这个进攻路线,几乎不可能维系一个火力满编的军作战。也就是说,绕过山西进入陕西作战,固然让南军难以招架,但是也让北军难以维持,更不要说,山西耿炳文会不会对后勤线动手。 另辟战场这个整体思路是确定的。倒不是不在黄河沿线打仗,只是不谋取在黄河沿岸取得确定性胜利,甚至何夕还担心,大军渡过黄河,被人用来一手以水代兵。 不要高估这个时代将领的底线。 在元末乱世之中,有时候是底线越低的人,才越能活下来,并取得成功。 只是而今,大家都功成名就,发财立品了。但是将他们逼得绝境。他们未必不会重操旧业。 「那彰德府之战的军费是不是拨下去?」杨士奇问道。 何夕一愣,说道:「这钱还没有下发?」 彰德府之战,其实就是盛庸所设想的豫北战役。彰德府就是后世的安阳。叶沈与铁铉早就想继续向南打了,将这一片地方给打下来。虽然铁铉而今仅仅是河北巡抚。但是山东河南黄河北的土地,都归他管。 而今铁铉是一个大河北巡抚。 将来天下定鼎之后,铁铉一个内阁大学士是少不了的。 其实,河间之战后,顺势就能扫平彰德。只是奈何河间之战各种收尾的事情从来不少。这一件事情也就耽搁了。 杨士奇说道:「下面催得厉害,只是我总是要为朝廷留一些余量的。」 杨士奇的心思也很简单,在河间之战后,朝廷的大笔开销不少。甚至有一些开销,在支出之前,杨士奇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个时候,能抓住的现金才是最重要的。 彰德之战,在战略上,是熟透的桃子,垂手可得。甚至越拖问题就越大。但是奈何,在杨士奇看来,前线的一时胜负,比不上后方的财政健康更重要。 何夕说道:「那就给吧。越快越好。」 杨士奇说道:「是。」 --- ----- 何夕忙完了这些事情,回到家中。 下面人来报,有一个联系来拜访他好多次。 何夕淡然地问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随着何夕地位提高,想要见何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见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管等多少天,拜访多少次,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下面人也不会报上来的。 「大人,此人是从西南会馆来的。」 「西南会馆?」何夕说道。 「正是。」下面人说道。 何夕心中暗道:「沐家。」 对西南会馆的背景,何夕自然知道。何夕不在乎这个人,但是他必须在乎沐家。沐家在云南的地位就不用说了。而今沐家在云南的地位,比不上历史后期,那个时候沐家已经在云南镇守数代了。 而今沐家在云南才是第二代了。 甚至沐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沐家会世镇云南。 从历史下游看,沐家世镇云南似乎是理所当然。但是实际上,沐家世镇云南有很多巧合。其中靖难之战,就是很大的巧合,靖难之后,永乐年间,西南虽然投降燕王,但是这里面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否则永乐也不会一辈子都在找建文余党。 沐家成为永乐稳定西南的重要工具。 再加上西南土司的确很乱,需要有人镇守。 时间一长,沐家世镇就成为事实了。后面朝廷就因循了。 如果说后面的各朝,有意延续沐家世镇的局面,那么刚刚开始的时候沐家自己也未必有这个世镇的想法。 不过,这都是后话。 何夕对沐家注意,就是因为沐家的实力。虽然北京对南京占据了一些优势,但是总体上来说,北弱南强的局面依然存在。所以这个时候,能从朱允炆的阵营之中拉过来一个人。既削弱了敌人,又壮大了自己。 何乐而不为? 何夕说道:「查过吗?」 「查了,是从西南来的。但是具体在西南是什么状况,就不知道了。」下面的人回答。 何夕也明白,他的情报网还到达不了西南地区。查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知道对方是从西南来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何夕说道:「见见吧。」 片刻之后,赵宗寿过来了。见了何夕立即行礼,说道:「草民见过首辅大人。」 何夕说道:「起来吧。沐家派你做什么?」 赵宗寿说道:「草民不是沐家派过来的。但也可以算是沐家派过来的。」 赵宗寿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但是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靠他自己根本进不了何夕的大门。只能想办法借别人的名头。能借得名头,也只有沐家了。 毕竟沐家算是西南最大的山头。 但是借名头归借名头,但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的。如果他现在说是沐家的人。甚至不用何夕出面,何夕手下的人与白先生一碰头,岂不是露馅了。 到了那个时候,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这话所以说得有些含糊。 何夕根本不搭话,只是冷冷地听着。听赵宗寿有什么好说的。 赵宗寿本来想等何夕发问,但是见何夕不问,只能继续说道:「草民,乃是龙州知州赵宗寿,为南京伪朝所免。而今西南各家土司,苦南京久矣。还请首辅大人主持公道。」 何夕听了赵宗寿的官职,心中不住盘算,终于想起了这个龙州知州是何许人也。 他思忖片刻,心中已经想过很多事情,对己方的西南政策考虑了一下,终于决 定,要给赵宗寿一个机会。毕竟在何夕看来,历史上的改土归流将西南归为王化,固然不错。但是如果计算成本与产出的话,就不是太划算的。如果西南土司给的助力足够大,何夕不介意有一些让步的。说道:「既然有官职在身,就不要自称草民了。」 赵宗寿大喜说道:「下官遵命。」 第二十二章西南土司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西南土司 何夕说道:「你说的土司都有那些家?」 赵宗寿撤虎皮,说道:「思州田氏,水东宋氏,潘州杨氏,水西罗氏,奢氏,广西岑氏------」几乎所有土司大家族都说了出来。 何夕听了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如果按你说法,西南而今将永无宁日。」 何夕不相信,所有土司都会一起造反,不客气的说,如果西南土司有这样的决心,并能协调一致,他们自己组建一个国家都没有问题了。 奈何,土司与土司之间的问题,比土司与朝廷的问题还多。 不过,何夕也相信赵宗寿也不是乱说,这其中比如有人支持。否则他也不敢在这里说如此大话。 何夕说道:「既然西南土司怀抱忠义之心,我这就请陛下下旨褒奖。」 赵宗寿说道:「大人如此做,岂不是寒了远人之心。」 北京朝廷下旨褒奖西南土司,南京朝廷对西南土司的警惕性自然是非常之高。甚至有可能提前对这些土司进行惩戒行为。这样的局面之下,西南土司能得到好处,才怪。 南军虽然在北军这边屡屡吃憋。 并不代表南军就不能打了。 这个时代的南军,一个千户对土司万余人都没有问题,几个卫所联手,这些土司一起出手,都没有问题。更不要说,坐镇西南的都是老将,比如顾成,这员老将封侯的功绩,几乎都是在西南土司刷人头,刷出来的。 西南土司敢跳反,他们不介意下刀子。 何夕说道:「那他们想要什么?」 赵宗寿说道:「我只能代表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会出兵响应京师?」 何夕说道:「必要的时候?什么时候?」 此刻的何夕觉得有一种鸡肋的感觉。 真没有什么用处。 在战略上没有取得优势,这些土司大概不会站队,但是一旦北京对南京在战略上取得优势,剩下的战事,不过是砍菜切瓜,根本不用着这些土司帮忙。 这些土司所谓的帮助,看上去好像有用。但是实际上说一点用都没有有些过分,大概就是有那么一点用吧。 赵宗寿说道:「下官以为当大军攻下关中的时候。」 何夕心中一动暗道:「这是走漏了风声。」 何夕一直在犹豫再思索,要不要在西北方向另开战场。或者说怎么在西北方向另开战场。而今赵宗寿如此一说,何夕首先想到的就是走露了风声,但是他思来想去。 最后觉得,赵宗寿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的。他没有那个渠道。 何夕说道:「攻下关中?」 赵宗寿心中大震,立即说道:「大人,臣以为朝廷有骑兵数十万,在黄河两岸施展不开,不如迂回西北,会师关中。而当大军到关中之时,各家土司起兵西南,直下重庆,与大军会师于襄阳之地,则天下中分,南京数面被敌,败局已定。则陛下重归南京,祭祀孝陵,则天下归一。四海升平。」. 何夕心中安安琢磨,大批骑兵迂回作战似乎有了几分可能。 不过,赵宗寿说的土司北上,却不放在心上,无他,在他看来,如果大军能攻下关中,山西三面背地,即便耿炳文在,也必然军心不稳,甚至耿炳文撤出山西都是必然的。那个时候北方半壁江山在,江淮之间,南京又怎么能挡得住北方铁马。 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今土司出兵,必然谋害汉民,这对北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何夕也担心土司的战斗力。虽然贵州土司距离重庆不远,但是他们真能拿得下土司吗? 不要将明初的兵马 与明中后期的兵马放在一起比较,重庆坚城。只有一个有决心的将领或者文官,让土司人数月不能攻下都是很正常的。 何夕觉得赵宗寿这些话,还没有他给自己带来用骑兵进行西北大迂回这一件事情有收获。 何夕没有接话,说道:「沐家是什么态度?」 赵宗寿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沐家的态度。」 何夕看着赵宗寿,总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问题。但是他顺着赵宗寿的思路来想,心中也有一些想法。 沐家这是要在北京这边提前下注吗? 或者不是提前下注,只是牵线搭桥而已。如果将来北京的优势会进一步明显,那么沐家自然从背后走到前台,如果北京将来不行了。今天的事情沐家也没有参与其中,最多不过是失察之罪。 何夕不由想起了沐英。暗道:「沐大哥豪气干云,而今小辈居然如此蝇营狗苟的。实在是------」 沐英虽然是勋贵,但是他毕竟是血火之中走出来的。身上的英雄气是胜过那些勋贵的气质,勋贵气质是什么?就是这种将利益算得很清楚,一切唯利是图。 何夕说道:「我不妨明说,西南各土司本分守土就行了。土司只要不违法乱纪,朝廷也无意对西南动兵。至于其他的,抱歉不需要。当然了,如果他们肯接受朝廷褒奖,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这也是何夕的真实态度。 西南开发仅仅开发主干道。如果可以,何夕希望能打通一条,从湖南经过云贵到缅甸,以及印度洋的港口一条大路。这一条交通线附近一定要郡县之。从而确保对这一条路的控制。 至于其他便远的地方,那就算了。土司也好,其他形式的存在也好。只要不妨碍到大明。就姑且留着。 毕竟,在何夕看来,同样人力物力投入在南洋,在北美,在澳大利亚,都比在西南强,甚至投放在印度也不错啊。何必要在这里钻山沟啊。 当然了,随即经济发展,这一条路一定会有经济虹吸作用,将大山里的人都引出来,从而缓慢的将土司改造成为府县,也不是不可能。大动干戈,让几十万大军钻山沟就算了。 地球上没有开发的地方有很多,就不用在这里死磕了。 何夕对这些土司是在没有太多的要求。如果他们愿意现在接受北京的诏书,那很好,南京必定将西南土司除之而后快,如此就牵制了南京很多兵力。 只要战后这些土司还活着,何夕不吝啬重重褒奖,甚至海外封国都未必不可能。 但是他们不愿意。想要北京出头,他们想趁乱打劫。那就算了。 赵宗寿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如何是好?」 赵宗寿将自己的翻身的希望放在这一次来见何夕身上,但是何夕对他们的条件是如此之冷淡,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难道如此灰溜溜的回去吗? 回去之后,他除非隐姓埋名从此不再出现在名利场,否则今后也不打可能有什么好下场的。 「对了。」何夕说道:「回去之后,去转告白管家,让他好自为之。」 何夕对于西南土司不感兴趣,但是对沐家还是有情分的。而且沐家手中的军队可不是西南土司的乌合之众,乃是大明经制之军,不说别的。关键时候沐家中立,让西南明军不能为南京所用。就给前线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沐家与西南土司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赵宗寿立即说道:「下官明白。」 此刻赵宗寿心中一动,暗道:「这或许就是我的机会所在了。」 他自然不准备回西南了,最少不准备现在回西南。他从这简单的传话之中,看到了一个能被何夕看重的, 不是机会的机会。于是他准备进行一场冒险。 成了功成名就,不成,无非是身首异处。 第二十三章空手套白狼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空手套白狼 西南会馆之中,白先生与赵宗寿相对而坐,白先生说道:「听说你想见我?」 赵宗寿说道:「不是我想见你,而是我代表首辅大人来带话。让你好自为之。」 白先生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赵宗寿说道:「白管家,我实话实说,我是龙州土司赵宗寿,在老家混不下去了,这次来北京寻求一个机会,而今我找到了这个机会。」 白先生说道:「如此说了,而今赵兄是给首辅大人做事的?」 「不错。」赵宗寿说道:「只是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你。这一件事情办好了,自然都好,如果办不好,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办了。所以,还请白兄助小弟我一臂之力。」 白先生此刻有些相信了赵宗寿的话了。 赵宗寿去见了何夕,这个白先生知道,但是赵宗寿与何夕说了什么话,他就不知道了。 而今赵宗寿如此说,白先生内心深处不是没有怀疑,但是心中思来想去,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信了五成,说道:「出门在外,老乡互相照顾,那是自然的。只是‘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 何夕对赵宗寿这一句话,自然是对赵宗寿忽然过来这一件事情的。 但是在赵宗寿这里,却是另外的解释了。 赵宗寿说道:「这一次六个银行,沐家参与那一个了?」 白先生一愣,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家里虽然有些底子,但是哪里有那么多钱,而朱雀银行人又太多了。我沐家进去,更是为人之下。这是万万不行的。」 赵宗寿自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早已抓住了一点。那就是白先生在六大银行争夺之中,并没有出力。 这也是沐家的尴尬处境造成的。 沐家虽然也是勋贵,但是坐镇西南,有很强的独立性。与南京的勋贵们总是隔了一些。正因为沐家有很强的独立性,故而这些勋贵的管事将沐家给架起来成为在北京的领头的。但是真正大事上,他们并不怎么管沐家。 让沐家在朱雀银行之中站了零头,这与沐家在勋贵之中的地位不符合。 沐家当然不肯了。 至于其他银行未必愿意带沐家玩。 说到底北京到底距离西南太远了。 沐家远离本土,沐家的权势借不上力,沐家的生意自然也大受影响。甚至沐家很多事情都是消耗宫中的情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赵宗寿说道:「白兄,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了吧。首辅对这一件事情,是有些不满意的。」 白管家心头微微生出疑窦,暗道:「至于吗?」 白管家对于何夕这么大的人物,还盯着这一件小事,其实有些怀疑的。 赵宗寿似乎是看出了白管家的怀疑,说道:「当然了,我只是来传话的,以沐家在陛下面前的情分,即便白兄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什么的。只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白管家心中暗道:「罢罢罢,说得也对,这一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 白管家说道:「还请老兄指点一二,如何才能让首辅消气。」 赵宗寿说道:「自然是参与银行了。上面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孩子,这一件事情因为银行而起,自然也因为银行而终,岂不是大善。」 白管家说道:「而今已经尘埃落定了。六家都有主了。我就是想下手,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更不要说,家里的本钱也不多啊。」 沐家在北京的生意,其实就是一 些街面收租,一些贸易,将北京的货物专卖到西南去。将西南的货物专卖到北京来。只是在开战之后,这生意就中断了,这一段时间白管家虽然有其他安排,但都没有多少起色。只能说北京经济发展很好,当年的一些房产都是水涨船高。 沐家的家产也多了起来。但是真正的营生却是不多的。 赵宗寿说道:「如果白兄信得过在下,在下帮你去山西银行走上一趟。必定为白兄谋一成股份。」 沐家出手,一成股份是必须的,少于这个数目,就不需要提了。毕竟,以沐家的名头去那一个银行,都可以得到一些份额。 白管家说道:「那就拜托赵兄了。」 赵宗寿说道:「都是为朝廷办事。」 ------ 数日之后。 何夕在家中查看南边送来的军事计划,就是豫北战役的作战计划。 何夕细细揣摩心中暗道:「这一战,也不是太好打的。」 盛庸趁着北军停顿的时间,努力经营彰德府,卫辉府,并且引山西军进入河南。 沿着太行山布防。 其实中国古代省份划分,非常有讲究,就那豫北这块地方,豫北西北地区就是太行山。将进入山西的关卡放到了河南。所以河南与山西之间不能说没有险要,但是河南有进入山西的桥头堡。 而今,盛庸将这些地方全部给了山西地方,如此一来,即便当北军拿下豫北的平原地区,也要面对仰攻太行山的可能。否则,就防备山西军从山中杀出来,进攻他们敌后。 也就是说盛庸已经将放弃豫北之后的局面已经做了战略部署了。 这是不是说明这一战,就好打了。盛庸一开始就准备好失败了。 并不是。 凡是未虑胜,先虑败,兵家常理也。盛庸已经考虑到这个地步了。只能说明,盛庸可以不考虑胜负,放开手脚打了。 盛庸这个人,被傅友德看重,在何夕这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豫北之战,何夕估计会赢,但是赢几分,当以什么样的形式收场,还要看具体的发展。 不过,何夕对这一件事情关注归关注。但也没有太关注。毕竟这一战规模不会太大的,北军最多动用一个军。至于南军动用多少,就要看他们的了。 总体上来说无关大局。即便打败了,无非是退回来而已。 已经不是河间大战那种不胜则死的状态了。 何夕更多心思放在中枢,一亿多元到帐之后,几乎所有的部分都想分钱,但这个钱怎么分,是一个大学问。何夕也在想。但是这些钱大头放在军费上是必然,想要花出去,就要看这下一战的战略重心在什么地方了。 这个时候,赵宗寿再次来见了。 何夕没有见的。不过赵宗寿的一封奏议,却到了何夕的手上。 何夕一看,心中顿时一动。 这一封是赵宗寿写的一个计划书,那就是借助沐家的名声,建立起从西北到西南的商道,提前储备好足够的物资。然后派骑兵大军突袭,将这些物资作为给养,直接南下西安的计划。 这里面写的非常细。 何夕反复揣摩,甚至从大同过黄河,突击西安需要几天的时间,都在什么地方过夜都写出来的。遇见的种种细节问题,赵宗寿也都提出来,并且给出解决办法。. 一时间,让何夕有一种感觉,似乎按照他的办法,能够直接突入到西安城下,不会遇见任何阻碍。 让何夕看得心动。 但是随即何夕就按住了的心动。 毕竟,他知道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也知道什么叫 做枪声一响,计划作废一半,这样的计划看上去不错,但是实际上,太过精密了。一点错,下面都衔接不上了。容错率太低了。 一句话,太想当然耳了。 不过,这里面并不是没有亮点的。最大的亮点就是将沐家给牵扯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西北大迂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西北大迂回 沐家参与其中是一招妙棋。 沐家的权威在,沐家的生意自然没有人敢动,隐藏很多辎重,都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且一旦大战开始,沐家做这些事情大白于天下,不管沐家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这让北京获得更多的时间。 何夕想到这里,对左右吩咐说道:「让他过来。」 很快赵宗寿就过来了。 何夕说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赵宗寿立即将他做的事情说了出来,继续说道:「其实山西银行原本就走西北边贸的路线,加上沐家从西北到西南的路线,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沐家在,山西商人进入西南也方便很多。故而,他们立即就答应下来了。」 何夕说道:「我记得,我没有让你做这个吧。」 赵宗寿说道:「下官想要为朝廷效力,还请大人给一个机会。」 何夕看着赵宗寿,他此刻如果不明白,赵宗寿是空手套白狼,两头骗那就太傻了。不过,对于何夕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宗寿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是一个人才。 但仅仅是一个人才而已。 何夕在而今的位置上,所能见到的人甚至比他在后世一些人感觉能力还要强。 毕竟,何夕在后世也不算是当代最拔尖的一群人中。不过是苦逼大学生而已。 而何夕在现在身边的人,不敢说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物。但是却是北京管辖区之内,所有年轻一辈拔尖的人物才能在何夕身边做事。 很多人觉得古人很厉害,那是因为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他们在他们的时代,都是一时之选,不敢说说独一无二,最少是当时最拔尖的一群人。而这些人拿自己与这些古人比,自然得出这样的结论。 何夕就是这样的情况。 赵宗寿这样的人,在后世也能算得上人才了。见缝插针,会来事,抓住机会不放手。 但在何夕这里,赵宗寿也就算是人才,可以一用而已。 何夕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在内阁当一个中书舍人吧。不过,我给你提一个醒,练好你的官话。」 赵宗寿说道:「是,多谢大人。」 何夕一摆手说道:「下去吧。」 随即何夕拿出枢密院的报告,自然是关于西北战略的报告,厚厚的一大叠,其中各种计划应有尽有,可比赵宗寿说的完善多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让沐家上朝廷的船。 毕竟沐家的中立态度,所有人都知道的。 何夕心中暗道:「太中规中矩了。有时候,就要让一些有江湖气的人加入枢密院,这些人还是有想法的。」 ------- 文渊阁。 赵宗寿一身中书舍人的官服,小心翼翼的走在里面。内心之中。他得到了何夕的提拔,但是在这里也不敢多说话,盖因他的西南口音,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的。一开口就被人看低了。 不过,能在这里行走,对赵宗寿来说已经足够震撼。 他少说话,多做事,也算是勤勉。 只是他刚刚来就看见这一次大会议,他手中的文件上写得是西北战略内阁枢密院联席会议。他只是一看正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井底之蛙。 「另开战场这个想法。」瞿能说道:「我带领枢密院上下都细细思量过,总体上来说,我们都支持这个想法,但是另外开辟战场,却有不同的想法,有一方觉得应该派遣水师南下,攻江南沿海地区。另外一方面才觉得应该在西北做文章。」 「得陛下圣喻,江南乃朝廷子民,如能取之,则取 ,不能取徒增乱世,此非常朝廷爱民之道。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西北战略。西北迂回。」 「总体上来说,山西是不行的。山西与黄河一线一样,是很难打一场大会战的。河间大战的经验告诉我们,会站,大会战,越大的会战,对我们越有利。在会战之中,我们一个军,能抵挡牵制对方十万人马。而在城池攻防战上,我们一个军最多顶对方五万人马。这里面出入,就是会战,给我的优势。如果可以,我们要争取打会战,大会战,再来一次河间之战,最好不过。但是而今黄河沿线是不可能来这样的打法了。我们得到情报,魏国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练兵,在练兵之前,黄河一线全部固守。」 「我们南下,就是沿着黄河啃硬骨头,还要提防他们扒开黄河。」 「而山西同样的问题,就在一些重要关卡上的问题重重。洪武年间,太祖皇帝加固天下关卡,几乎天下险关都有火炮,而今这些地方火炮更多,雁门关的火炮数量,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而今雁门关之所以有这么多火炮,不是山西方面只有这么多火炮,而是雁门关只能放的下这么多火炮。」 「要强攻的,流血成海水是必然的。」 「所以西北攻略,必须是陕西。不是山西。」 「而陕西的局面就大为不同了。陕西固然有四塞,但是实际上,西北残破已经不是一日了。而今西北恢复之功,泰半在秦王身上,只是即便如此,而今的陕西也不能与古代的陕西相提并论了。更重要的是,耿炳文在山西的军队。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陕西地方军,更不要说,因为秦王的缘故,陕西军队有了一次大调整。也就是说,而今陕西地方空虚。将帅也是有问题的。」 「更重要的是,自从开战以来,陕西并没有加强火力。没有增加火铳火炮的数量,甚至还将原定的一些火炮火铳,给了前线。也就是说,陕西的军队此刻的战斗力还停留在洪武年间。」 瞿能大声说道:「只有我们主力入陕西,一场大胜是必然的。」 杨士奇说道:「后勤,后勤怎么办?枢密使不会想孤注一掷,大军突袭西安,这样的想法就不要讲了。太冒险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宁可先打山西。」 瞿能说道:「自然不会的。我们也反省过,这样的打法,不是大成就是大败。太过冒险了。军国大事,不可太冒险。我们的想法是修一条铁路。从京师到大同,从大同到东胜,从东胜到宁夏。或者从大同修建黄河桥,进入陕西,如此后勤物资就能源源不断的进入陕西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 唯有何夕没有动静。 无他,这个方案,本来就是何夕与枢密院沟通过的。 毕竟大会之前开小会,这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其实瞿能之前,想得也是赵宗寿一样的打法。无非与赵宗寿不一样的事情,瞿能是想在黄河西岸占据一地后徐徐图之。 而没有赵宗寿那样冒险突袭西安。 何夕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深思熟虑的。最重要的是,他想要讲军费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修铁路。说实话,而今修这一条西北铁路,几乎是赔钱的。但是只要修建好之后,西北开发就能提上日程了。 而且只要修好了,从甘肃到北京不过数日光景。 大批物资来去自如,西北原本荒凉的场景,立即就能得到了改变。这可是比而今打西北更重要的事情。 「如此的话,会不会声势太大。被南军知道。我们发动进攻就没有了突然性?」解缙说道。 「如此打法,根本不需要什么突然性。」瞿能看了一眼何夕,见何夕没有反应,才说道。 第二十五章定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定策 这个战略,本质上并不存在偷袭的想法,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问题也很简单。 就是看两点,那就是双方在西北这个战场之上投入的资源。 资源也就是人力与物力。 前文说过,陆运消耗太大了。唐朝的时候,就是因为不能将粮食从洛阳运输到长安,堂堂大唐天子就必须带着文武百官到洛阳就食。 这就是说明了陆运粮食消耗有多大。 更不要说,而今的西北已经不是当年的西北。而今的关中也不是当年的关中了。关中本地的粮食,是决计不可能支持大军征战的。 同样的问题在北京方面已经不是问题,只要这一条铁路修通了。 那么北京的物资到西北,要比江南的物资到西北容易不知道多少倍,更不要说,相同的兵马,北军的战力还在南军之上。 双方即便不大,只需让西北处于相持状态下。 南军的消耗也要比北军大。如此一来,时间一长。南军决计不是北军的对手。更不要说,北军岂能不战?而且西北地位卫所,未必是北军的对手。 也就是说,何夕做出这个决策的时候,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双方相持。熬得南京方面受不了了。 对于南京方面来说,西北地区就变成了鸡肋。持续不断失血的伤口。 解缙也是聪明人,被人一点,立即明白过来,随即心中一动,说道:「如此说来,这一战的关键不在战事本身,而在于铁路能不能修好,能修好的话,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 何夕说道:「不错。」随即向外面示意。随即外面立即将两个人给引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张友直与葛天工。 毕竟铁路工程如果修建的话,也是让他们修建的。 何夕让人给张友直讲解一下要修的铁路,让他估算一下造价。顺便问题技术上有没有问题。 张友直十分激动,毕竟能参与到这么高规格的决策之中,已经让他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镇定下来,说道:「如果仅仅是修到黄河东岸。大概需要四千万到五千万元。当然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我不敢估算,那就是从京师到营口,一路上都是平地,而从京师到黄河,这里要翻山越岭,而且不是一座山。五千万元的开支,我已经增加了不少,但是真正到了开工的时候,需要不需要增加预算,这个我也不知道。」 「如果一切顺利,困难在我估计之内,那什么都好,如果不是,那就说不准了。」 葛天工说道:「西北地区的山,我没有看过,不好说,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数字不够。估计还要增加。」 两人这么一说。顿时很多人皱眉了。 五千万元甚至更多。好家伙,总共才搞过来一亿多元,这一条铁路就要用去一半有余。朝廷还做不做其他的事情了。 杨士奇首先说道:「大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朝廷恐怕力不能支啊。」 何夕说道:「好。这一件事情先放放,不过勘探计划要先搞起来。人总不能被吓住。即便而今不修,将来也是要修的。勘探的钱是省不了的。你们下去做计划吧。立即将这一件事情给办起来。」 「是。」张友直与葛天工立即答应下来。 两人也知道,这里不是他们能够长时间待下去的地方。就立即离开了。 在他们走之后。解缙说道:「铁路的事情有些问题,只是难道等下面勘探结果出来,再做决断?那不是到明年了吗?」 解缙这一段时间,有一些太活跃了。 何夕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首先平逆之战,绝非旦夕可定, 解大人何必心急?而且除却西北战略之外,还有其他想法吗?既然没有那你急什么吗?」 解缙说道:「下官只是心急平贼而已,有失分寸,还请大人见谅。」 在何夕心中西北战略几乎已经定下来的。无非是如何施行而已。 虽然说,翻山越岭恐怕有一些问题的。但是清代京张铁路能够修好,何夕相信这一条铁路也能修好。而且这一条铁路不仅仅是军事用途,更是将西北地区与北京辽东统一市场联系在一起了。增加了北京的战争潜力。 就而今北京控制的版图,可以分为三大块,北京辽东河北板块,日本高丽板块,山后板块,所谓山后,其实是宋辽的名词,就是燕山之后,大同漠南河套板块。 这三大板块虽然也有经济联系,但是毕竟相互独立。 这也是这个时代很正常的事情。 大部分商人都是短途商人,长途跋涉的商人是非常少见的,无他长途跋涉的商人虽然在利润上提高很多。但实际上风险也有很多。 有太多的未知了。 所以大多时候商贩是短途运输,一站转一站,每一站都要加一些价格作为利润。 对于很熟悉的短途商路,对这些商人都是在自己家门口。自然方便了很多,也安全了很多。 而在京营铁路修建好之后,这种情况被打破了。辽东与北京才在经济上联系在一起了。从而产生了更大的经济增长。 对于高丽与日本这一块地方,何夕更多是通过海运去联系。而且总体上,这些地方贫瘠不说,对中原大战,其实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而且漠北大同河套地区就不一样了。 是有很大的工业潜力的。 比如煤炭,钢铁产业如果在西北地区再建立了铁厂,与北京,辽东相差不大,那么北京方面的战争潜力就有增加不少。 而且漠南地区,其实还能拉出来很多骑兵的。毕竟,燕王在漠北就能拉出来几十万骑兵。漠南在人烟上要胜过漠北的,但是漠南的骑兵数量为什么这么少? 几个方案。 第一,忠诚度。 漠南都是蒙古人,虽然这些蒙古人都被安置好了。但是距离大元皇帝被捉拿,还没有十年,当年与明军交战的人,还没有死光。这个时候大规模抽调,他们真会听命? 第二,就是消耗。养骑兵是耗费比步卒更高。 而今何夕将骑兵消耗分摊在漠南草原上了,所以没有出现在军费之中,也就大部分骑兵都是漠南地区无偿供应的。但是这种无偿是不能太多的。 否则激起民变,都有可能的。 而当铁路修到了草原上,虽然这一条铁路还没有真正到草原上,仅仅是沿着长城沿线西进,但是给草原上带来很多好处了。 将草原上的物产,比如牛羊肉大规模廉价运输,从而让草原上的经济活跃起来,不仅仅让北京能征收更多的赋税,也能让草原上有承受能力,供应更多的战马。 最重要的是将北京控制区联系到一起。其中战略意义是无法估量的。 杨士奇说道:「大人,而今各方面都在等着分钱的,这战略定不下来。这钱该怎么花?」 何夕说道:「这好办,让各部门制定下年度预算,要多少钱,到年底一并说。另外他们不是想要钱吗?那正好,将所有部门的账目都审核一遍吧。」 「解缙,你来负责这一件事情吧。」 解缙一愣,他可知道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做不好,上面折腾他。做得好,就要狠狠地折腾一下下面的人。只是这个时候,他在何夕面前,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说道:「首辅大人,下官领命就是了。」 何夕说道:「好好去做吧。」 何夕本来无心对付解缙。但是解缙太不老实了,不能不能给两下,让他老实一下。 第二十六章树上开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树上开花 解缙的想法,何夕也是知道一些的。解缙活跃是看到了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关系微妙,是向朱雄英表示自己的存在。 想让朱雄英用他来牵制何夕。 从而让他得到晋升的机会。 传统君主的异论相搅的计谋而已。 何夕本来并没有多在乎。毕竟何夕也需要有解缙这样的人给朱雄英一些安全感。何夕而今不想与朱雄英搞的太离谱。 只是解缙太活跃了,影响到了正常政务。何夕自然要敲打一二。 整理财务,甚至从而推广财务纪律。并减少一些财务上的漏洞,这本来就是何夕要做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不仅仅是大明的经济在野蛮发展,而大明官僚们也在野蛮发展。 北京内阁下属几十个部门,有数万人之多,养活这些人每年需要一两百万元。这都超过一个军的军费了。更不要说其中一些隐形开销。 何夕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正廉洁。毕竟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很难用清正来衡量了。 更何况,何夕做得是新事业,很多事情是没有先例的。很多财务上的犯罪也是没有先例的。朝廷管怎么多钱,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一些掌管钱财的小吏,上下动动手脚,就能搞出很多钱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的。 有些事情还找不到处罚的规定,因为在这上面是没有规定的。 即便何夕在很多事情上有先见之明。但是这么多事情,何夕也不可能全部盯着。出问题很正常。 不出问题才奇怪。 何夕本来就准备,从这些违法犯忌的聪明人身上找很多案例,重新修订与补充现行行政法规,毕竟,而今一切都是新的。 一些东西都要从头修订。 解缙既然冒头了,何夕自然顺手让他去做了。 不过如此一来,这一场大整顿,今年一年朝廷也不可能做什么大事了。对南方的战事,估计打过卫辉之战,就要等明年了。 当然了,那种沿线的小战事,小摩擦,每月不知道多少,根本不放在何夕心上。 ------- 金生玉带第三军本部此刻已经从河间府进入了彰德府,来到了彰德府城下。 彰德府城墙很新,乃是洪武八年汤和主持修建的。 共有四门,有完整的护城河。 只是奈何生不逢时。在之前这定然是一座坚城,但是在新的时代,彰德府城墙已经过时了。虽然整个城墙厚三十余米,中间夯土,外面包砖。但是依然不能抵挡大炮的轰击。 盛庸本身也没有想过死守彰德府。 他沿着彰德府外围与金生玉展开大战。 这一战,打得金生玉很难受。 在关键道路上,盛庸层层设防。都是那种让北军不得不进攻的地步。金生玉遇见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根据河间之战的经验,拉开战线,左右迂回。 向敌军侧后进攻。 一旦遇见这样进攻,南军就抵挡不住了。原因很简单,南军不敢与北军结阵野战。一旦交战,北军不用打赢,只要僵持不下,其他各地的北军就会迅速向这个地方集结。南军如果想救,只能也跟着集结了。好了,打成一场会战了。 那个时候,北军的火力优势,组织优势,训练优势,就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南军一场大败,也就造成了。 这种情况,也是抗日之初,***遇见日军的情况一样,小部分遭遇战,一些精锐***未必怕日军,但是规模一大,战事越大,日军优势就越明显,***的问题就越多。 而盛庸自 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的办法就是边打边撤。 拦你一下,他左右迂回,我跑了。 军队展开与收拢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按照原定计划行军,将左右两翼迂回的军队收回来,是花费一定的时间的。但是大军南下所选的道路,是最好走的道路。走两侧道路,倒不是不能走,谁叫这里是华北平原,即便不按路走,也未必不能走。 于是,金生玉决定分兵了。 他分兵就遇见问题了,他分兵盛庸也分兵。 于是,金生玉与盛庸两支军队,在漳河以南的地区分得很散了。金生玉发现除却他军直属人员还有一个团之外,大概七八千人的本部人马。其余分出的几个团,几乎全部遭遇到敌人了。 金生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他本来想要复制一下,河间之战的做法,数路并进。遭遇敌人之后。向一处靠拢。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局面。 金生玉顿时觉得满头雾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他想来一定是,敌人数量众多,远远在己方之上。 金生玉思来想去,终于下了撤退命令。 金生玉准备稳上一手。等待大军集结之后,继续南下。担心被分别击破的下场。 却不知道,随着金生玉主动撤退,盛庸这边很多人也长出了一口气。 盛庸手中的人马,并不比金生玉手中的人马多。甚至从结构上来说,金生玉手中的人马,要比盛庸手中的人马合理的多。毕竟北军这里一个军的编制,有什么军队,南下的时候给予部分加强,都是有一定之规的。 但是盛庸这里却不一样了。 自从傅友德去职之后,徐达成为了大将军,不过徐达并没有出南京城,更没有来北方上任,黄河沿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归山东那边管,哪里有了新的人选,另外一部分是河南方向,自然是盛庸出任。 而盛庸一上任就有一个难题。那就是黄河北岸两三个府的问题,打,打不过。不打,就是弃地之罪,很多人正想从傅友德旧部身上挖一块肉的。 对盛庸岂能手下留情? 不过,徐达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将傅友德的旧部全部安排到了盛庸手下,在各种物资补给上,也没有区别对待。但是对于黄河以北,彰德,卫辉,怀庆三府的战守问题,徐达也没有出手。只是让人告诉盛庸,力战而失,他可以在朝廷为他说情,但是放弃的话,就休怪他军法从事了。 在徐达这里也很简单,作为军人,打不过打得过,那只有打了才知道。南京不怕打败仗,区区三府之地,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看書菈 无关天下大局。 但是如果南军不敢与北军打,这可比区区三府之地的得失重要多了。 关乎军心士气。朝野很多人都看着的。 所以盛庸这一战,必须打。 盛庸倒也没有客气,向后方要了很多东西。徐达能满足的都满足了。剩下只能看盛庸自己了。 徐达对盛庸如此信任,并不是信任盛庸,而是信任老伙计傅友德。虽然说徐达夺了傅友德的帅位,但是两人的关系反而好了很多。 毕竟傅友德也知道,如果可以,徐达才不愿意参与这一件事情。 他也是无奈。 而且傅友德很早之前就在徐达麾下任职,别人他不服气,徐达,他是一定服气的。所以傅友德虽然去职了。但是却在魏国公府与徐达多少商议前线军事。对盛庸更是百般推荐。 徐达对盛庸接触的少,但是他相信傅友德的眼光,自然给盛庸能给的所有支持。 能不能 打赢,徐达也不是很在乎的。他只是希望前线与北军多打打的,让他更多了解一些北军作战的细节。从而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盛庸也没有辜负徐达与傅友德的信任,在双方交战一开始,就玩了这么一出花活。让金生玉吃了个瘪。 第二十七章彰德城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彰德城下 其实,金生玉将各部分开行军,他们遇见的敌军数量与自己的兵力差不多,双方都么有数量优势。唯一的问题是,盛庸在这一片战场之上,其实已经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熟悉地形,分别阻击敌人的时候,才能比北军更先到位。 当然了,盛庸所部也是南军精锐,火器最多的部队,双方打起来,很难说谁胜谁负了。 将大战,拆分成一系列的小战。这对盛庸来说。也是很冒险的。 不过,盛庸也做好了准备。 这个准备不是其他的。就是撤退准备。 每派出一支军队,首席规划好的是撤退路线。而盛庸本部人马万余在后方建造了大营,一旦一路崩溃,其他各路都会按照之前的规定向盛庸所部撤退。 如果北军在追击的时候,还能做到齐头并进,前后不脱节,左右相互呼应,那盛庸无话可说,他转身就撤进彰德府中,借助彰德府的城墙,打一场攻防战。 虽然说,盛庸没有死守彰德府的意思,彰德府的城墙在北军的重炮面前,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但是守一守,拖延时间还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说,北军在追击的时候,有一部追得太厉害,与后方脱节,那么盛庸就要试试自己的牙口,能不能吞得下来了。 只是盛庸并不期望这样的局面。无他,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就意味着前方有重大损失了。 即便他吃掉追击的一部,也不过是扳回局面,算不得胜利。 不过,事情按照盛庸想法进行,金生玉撤军了。 这一点,盛庸麾下的很多人都不理解。金生玉也算是一个员猛将,怎么遇见这样的事情,不大反而撤退了。 盛庸笑着解释道:「勇与怯是相对的。人们对有把握的事情,都会很勇敢,但是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都会变得很谨慎。而金生玉固然是一员勇将,但是勇将与勇将也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蒙古人?」 一时间,左右都不明白盛庸的意思。 明军之中有很多蒙古将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盛庸说道:「蒙古人作战勇猛,特别是在战阵之上,更是所向无前,但是这种指挥数个方面的战事,却不是蒙古人所擅长的,我本来还以为这位金将军,是蒙古人的异类,而今看上,他并没有脱去鞑将本色。」 盛庸这样说,并不是贬低蒙古人。 而是一个事实。 自从战事进入火器时代了,军队组织能力,指挥能力,是比勇猛更重要的事情,让金生玉指挥一个战场,主持一场会战,金生玉或许合格。甚至表现出色。但是这种军队分布在几十里的范围之内,分别交战。彼此之间甚至连炮声都听不到的战事。 委实难为很多将领了。 特别是一些蒙古将领。 蒙古将领的功绩很多都是在战场上,奋不顾身的厮杀得来的。但是而今战事已经不需要他们这样做了,而是要求将领做在指挥部,看着地图,听得报告,确定对方意图,决定向什么地方投入多少兵力。 这样的战事,的确是金生玉不合适做的。 可以说,北军已经有了十二个军,六十万成建制的新式军队,奈何还没有十二个完全合格的军长。很多将领还都是沉浸在之前战事原则上。或者说,根本是被自己的功绩抬到了不适合自己的位置上了。 这一点,盛庸就胜过了金生玉。 放在北军之中,盛庸的才华胜任一个军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让他来指挥第三军,打得绝对比金生玉好。奈何盛庸麾下的将士虽然也算精锐,但是在各方面比起 北军成体系的训练,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金生玉也不是傻子。 他停滞了两日之后,很快就搞明白,自己被盛庸给涮了。 他先是恼羞成怒,随即接受了现实。那就是接受自己比不上盛庸这个现实。随即他就有了决定,那就是按部就班的进攻。 不要想什么新奇的花样,按照参谋部最标准的计划,一步步向前就行了。 于是,南下彰德的路上,遇见敌人阵地。金生玉也不逃避了。分三个团三面围攻。如果敌人来救援,骑兵插后。 盛庸在之前如此对金生玉,也不是要羞辱金生玉,而是对金生玉的一场试探,那就是当战场规模扩大之后,金生玉的指挥能力怎么样? 金生玉自己知道管不过来了。于是,就限制在眼前的战场,不让大军超出自己视线太多。而盛庸面对这样的战场,更是无比熟悉。因为这本身就是盛庸的预设战场。 于是,战事进入了盛庸的节奏。 虽然金生玉仗着自己强大火力,步步紧逼。盛庸是步步后退。但是盛庸本部人马动用的并不多,反倒是河南很多卫所在盛庸的指挥之下,承受了金生玉一次次进攻。 这固然是盛庸想要保持战力,但是更多的是盛庸发现。如果仅仅用火器固守坚固的防线,其实对军队的训练可以降低很多。 所以这些卫所军在一次一次火线练兵之后。习惯火器征战之后,让他们做一些防守性的任务,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盛庸就能腾出更多兵力了。 就这样。 金生玉一路胜利的打到了彰德府城下。 只是金生玉一点也不高兴。金生玉虽然比不上盛庸,但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而今的战斗节奏,一直在盛庸的掌控之中。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败了。 之前一直在战斗之中,他也没有时间去总结问题,而今兵临彰德府城下,虽然说彰德府城是挡不住大军的。但是从后方运输大炮,还是大炮轰击城池,都是需要时间的。 金生玉这才有时间反省自己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并写了一封检讨书,送到征南将军,也就是叶沈手中。 其实金生玉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毕竟在改编之后的军队,参谋部权力很大。指挥官的所有命令都会留档。在战事之后,作为军校教材,将来不管是失败还是胜利,都会复盘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上报,不等将来复盘的时候,被有心人说破,颜面上不好看。 更重要的是,金生玉也有好一些担心,那就是他看不透盛庸想做什么?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危险的。 看不透对手要做什么?这说明自己与对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有可能对方是一个弱手,尽出昏招。更有可能就是对方是一个厉害角色,很有可能有杀招暗藏。 是后者的话,而今的局面其实很危险的。 金生玉统率数万大军也是有经验的。但是那种经验与而今的经验是完全不一样的。之前他只是管理几个将领,大家各领本部人马,听他招呼,遇见敌人,你这边,我这边,一分配,然后带着本部人马冲杀便是了。 但是而今,指挥一个军的任务,太复杂了。 他即便有参谋部帮忙,也觉得很难胜任。他用了参谋部最保守的办法,依然觉得,有可能看不见的危险。不如老老实实上报。 当然了,这也是北京在政治风气上很好,金生玉这样做,并不会给他带来政治上的风险,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问题虽然大,但是两人都有限制矛盾的想法,比不上南京方面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也就是徐达能够暂时压制住各方 的争斗,从这一点上来说。 朱允炆启用徐达不能说不明智。 第二十八章南京反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南京反应 金生玉的书信到了叶沈手中。 叶沈看了之后,也是头疼。 无他,金生玉的问题,不仅仅是金生玉的问题,而是北军很多高级将领的问题。新的指挥模式,很多人都不适应,甚至包括了叶沈。 在军事改革之后,指挥更加精细化了。到了叶沈这个地位,对第一线几乎没有什么干预了。更多是负责战略问题。具体战役指挥,是在各军军长身上。 除非遇见如河间这样大决战。否则叶沈出马的可能性不大。 就这个问题,何夕专门与叶沈聊过了。 叶沈而今已经不单单是军中一员将领,他将来在朝廷的地位,与徐达而今的位置差不多,必须考虑军队建设了,枢密院使这个位置,迟早是叶沈的。 叶沈不能仅仅考虑打胜仗了。 也要考虑培养出一些能够独挡一面大将之才了。 只是有些人中用,有些人不中用。 金生玉将来的前程不大了,最多一个世袭伯爵了。甚至不是他,连同鞑将,估计都是这样的。不是朝廷有意限制,而是鞑将恐怕不能适应未来的战事,就好像明中后期,也不是大明朝廷有意偏袒,而是一些投降的鞑将,就是比一些卫所将领能打。 自然要重用是一样的。 叶沈思来想去,将吴立这一员老将请过来,询问他对前线的看法。 吴立看金生玉的奏报,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此战目的并不在彰德,以末将之见,莫过于另出一军,直接沿着黄河西进,将彰德卫辉府给包圆,至于具体怎么打,是另外的事情了。」 叶沈说道:「那盛庸这个人你怎么看?」 吴立沉思片刻,似乎想起了浮河之战的血腥,说道:「盛庸是一个劲敌,但是仅仅是一个劲敌而已,还不至于打不过的。」 叶沈说道:「如此,就按你说的办。第三军也归你指挥了。我要求不高,拿下彰德卫辉就行了,至于太行山以西,暂时不管了。」 吴立说道:「末将遵命。」 -------- 就在叶沈准备增兵的时候,南京方面也在对彰德之战做出反应。 朱允炆特别关注彰德之战。无他,这代表他这换帅之后的直接成果,他想要的结果自然是一场大胜,最后能反推到河北去,当然了,朱允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大胜不行,那就小胜,让北军无功而返。 也是可以的。证明朝廷已经从河间之战的大败之中恢复过来,也证明河间之败,不过是对方侥幸为之而已。 但是,战事打到这里,朱允炆看过一封又一封的奏疏。 各种情报从各个方面传来,盛庸与金生玉的一举一动都在朱允炆的关注之中。虽然朱允炆身边很多将领对盛庸的评价很高。但是朱允炆都不怎么相信。 无他,朱允炆也知道自己在军事上并是太懂,太容易被人忽悠了。 他不懂军事,但是他懂地图啊。他看着金生玉一步步的南下,打到了彰德府城下,也看着盛庸一步步撤退。什么话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地图不可能是假的。 这种一步步后退的胜利,朱允炆怎么可能相信? 这种情况下,说盛庸多厉害,朱允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 不过,朱允炆也没有立即发作。 因为朱允炆也知道,发作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在心理对这里人减分了。将来渐渐冷落也就是了。 只是他急切的想要挽回局面。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魏国公立即出征,北上坐镇。甚至不用去前线指挥 金秋十月,微风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透着清清淡淡的橘香。 木叶镇一栋二层砖房前,此时却热火朝天。 一个身穿碎花上衣外面套着件毛线背心的中年女人正坐在一把竹椅上,随手把搪瓷杯子放在一旁的条凳上,接过面前递过来的一张雾霾蓝的票票,手指熟练的楞了楞票子上大人物的衣领,又对着太阳照了照,在看到空白处那在光线下显现出来的头像时,才把票子放到手里一叠零钱最下面,数出几张零票,递给面前那人。 那人接过,数了数,才把零钱小心的放在裤兜里,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烟,抽出一根,拿出火柴点燃,放到嘴巴里,吐出一团浓烟,眯着眼睛笑道,「你倒是安逸哟,只管收钱就好,你看你二姐累得衣服都汗湿了。」 女人往右手边瞥了眼,只见在一堆乌漆麻黑小山一样的煤炭前,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身材臃肿的妇女正在使着铁锹把煤铲进一个箩筐里,她脸上一道道的黑,混杂着汗水,像劣质宣纸上晕开的墨汁一样。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怎么,看不过去?那你去帮忙啊。」 那人当即一愣,撇了撇嘴,「那是你二姐,跟我有什么关系。」吃饱了闲得慌吗。 「那你还在这瞎哔哔的找什么存在感。」 那人:「……」 自讨没趣。 巴着烟挑着一担子煤炭走了。 女人冷哼一声。 世道就是如此,见你落魄了,谁都想过来踩一脚,她要是不强硬点,早被这一条街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嗯。 苏翠玉差点就被啃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没错。 这女的正是裴雨欢。 她来到木叶镇已了。 苏翠玉的股骨头坏死还没后期严重,勉强还能一瘸一拐的走着,但时间不能过长,她用魂力滋养着,又搭配着穴位的一些手法,还自己去铺子里抓了药,内服外敷,三管齐下,过不了多久就能正常走路。 与此同时。 非常有「礼貌」的拜访了一遍三位姑子。 三位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不光留她吃了饭,临走前还给她「塞」钱,虽然嘴里说着家里也不容易没多少钱,但,ho 权当是三位姑姑对两个侄子的拳拳疼不好看,不,压根就没款式这个概念,不要钱的东西你还挑啥。 皆大欢喜。 后来她开始卖煤。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养猪,得煮猪食,煤又便宜,一担子煤炭可以用很久,在那个年代是生活必须品。 赚了不少。 木叶镇街上很多人都说是郑宏康那个渣男在外面开车才给了她好的生活的,还能让她有钱去补贴娘家。 但她自己清楚。 美好的日子是她自己创造的。 狗东西自己在外面狐朋狗友请客吃饭都不少,就算余了点钱下来,也仅够一家人开支的。 说到这。 裴雨欢忍不住嗤笑。 都说苏翠玉补贴娘家,像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样,死渣男也没少贴补他三个姐姐啊。 临近中午。 街上人慢慢散去。 郑宏芳放下铁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揉着酸软的胳膊,走到裴雨欢面前,「没人来买煤了,我先回去了。」 嘴里发苦,也不敢要碗水喝。 万一老四这老婆当街撒起泼来,她招架不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着老四也是不干人事。 走了两年,还真一点都不管家里 ,只要北上坐镇,北方的局面就会立即好转了。 只是他这个想法,屡屡受挫。 朱允炆再次派丁显去魏国公府督促。而丁显很快就回来了。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怎么说?」 丁显说道:「魏国公说的,而今彰德之战,无关大局,真正想要开战,要明年开春大军北上,到时候才是交战的时候,而今彰德之章,胜也好,败也好,都无足轻重。让陛下坐观就好,而且魏国公还说了,盛庸打得不错,北贼有可能增兵。他即便到了前线,也不过如此而已。」 「让陛下不要着急。镇之以静。」 魏国公这一番话,说得不错。 徐达虽然被迫上位,但是徐达这一段时间,也是做事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南军与北军之间最大的问题,并不在前线,而是在后方,新的军队编制,新得供应体系的问题。 如果后方的改革,不做好,前线的事情即便胜上一次两次,最后一定会战败的。 徐达秉承这个想法,在后方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了。将京营的体系安置五军都督府编练了五个军,这五个军,与北京的军级编制不大一样。 五军都督府的五军,其实各自有各自的辖地。五军都督府本来是枢密院。而被朱元璋分割成为了五军,就是相互制衡,让军中不能形成一个集体。 下面的各都司都隶属于五军之一。 而今徐达也不可能将五军都督府改变成为枢密院,这会让全天下人反对,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 文官反对,是因为如此一来武将势大,文官难以制衡,武将反对是因为这里面的利益太多了,五军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每一军内部都有自己的圈子,而今徐达一句话,让大军合并在一起。 很多人并不反对,但问题是谁上,谁下? 谁吞并谁? 即便是徐达,这种触及灵魂与利益的改革,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更不要说,还有朱允文。他也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军中势力的崛起。他要延续朱元璋分而制之的思路。 如此一来,徐达只能在五军都督府下面,每一个军下面辖一个小的参谋部。从而实验北京方面的做法。且不说即便是这样,也是一地的鸡飞狗跳。 如果不是徐达,早就掀翻了。 但即便是徐达,也让很多人很不满意。只是他们不敢直接针对徐达,很多人在朱允炆这里说,前线危机,请徐达坐镇北方。 朱允炆本身就有这个意思,再有这么多人支持,一时间也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让徐达去北方坐镇。 这也是皇帝弊端。皇帝也是人,人只想听自己想听的,而不是正确的。 其实徐达说的很对,即便是放在眼前的局势上,徐达在北方与在南京也没有什么区别。 正如何夕不许叶沈去指挥彰德战役一样,徐达在南京地位是一样的,徐达去北方之后,难道让徐达代替盛庸去指挥彰德战役,开玩笑。 徐达去指挥了,徐达下面一群将领去做什么? 更不要说,徐达其实闲了好多年了,徐达自己也知道,自己多年不指挥战斗,而今战争与之前他指挥的战争有了很大的不变化,已经不一样了。他临时上手具体指挥, 一个弄不好,会出问题的。 他一世英名,付之流水,还不算什么。他被很多人看重,名声太盛,将自己的名声一下子送给了北京方面,才是问题所在。 对南京会更加不利。 当然了,徐达也有自信,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怎么改变,打仗本质是不会变的,他依然有信心指挥大 军获得胜利,但是具体战事,如彰德战役这样的战事,徐达根本不上心。 他如何夕与叶沈一样,是从更大,更宽阔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做出战略上的决策。而不是去干涉一场战事。 更不要说,在徐达看来盛庸打得也不错,换其他人,也就那样了。 第二十九章魏国公的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魏国公的病 倒不是魏国公抬举盛庸,实在是现在对南北双方都是很尴尬的局面,军事改革让之前的经验全部作废,很多之前习以为常,甚至当做常识的东西,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下层将领还好,火铳杀人,刀兵杀人,都是杀人。虽然有些改变的,但是他们这些大头兵,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下层将领也是一样,他们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不用太关注其他的。 但是对于高级将领来说,战争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了。 而今的军事改革,类似于拿破仑的军事改革。可以说是将军事从古代转变成现代。也就是在拿破仑的军事改革之后,西方对清廷有了绝对的军事优势,***战争固然是清廷腐败等问题,但是双方军事理念上的不同,也是很重要的。 这种情况下,北京方面安排不了十二个合格的军长,但是好歹能将参谋部排满,参谋部的方案,仅仅能让各军维持最低层次的运作,不可能出什么奇谋妙计,但是同样也不会搞出什么大失误,保持水准以上而已,什么神仙仗,想都不想。南京方面比北京方面更尴尬。徐达认为参谋部改革,乃是重中之重。但是他搞不出完整的。也就是说南军将领连一个残破版的参谋部都没有。 更多靠个人能力与自己的幕僚班子。 盛庸在这些人之中,与北军接触最多,最了解北军。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奈何,朱允炆不相信徐达的话。 当一个人有成见的时候,他仅仅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不是事实。 也不怪,朱允炆如此想。 大明开国之师,何等威武霸气,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而今同样的军队,打不过北京那边。即便打不过也就罢了,战斗力更是千差万别。被压着打。朱允炆根本无法理解。 他只能理解将领的水平有问题。 他没有觉得是下面有人私通北京,开展大清洗,已经是够理智了。 知识是有诅咒的,知识结构带来的鸿沟,是外人很难理解的。 朱允炆就难以理解,不就是火铳代替刀枪,大炮代替弓箭而已。难道换了兵器就不会打仗了,他即便是努力去理解,从小读四书五经,最多读孙子兵法武经七要,是难以理解。这是何等规模的改变。如果何夕不直接引进了一些后世摸索出来的军事经验与原则,这样的战术战略思想的更迭,需要百余年的混战才能得出来。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的落后,与其说在工业革命上落后了,还不如说在这次军事革命上落后了。 面对西方军事思想科技的迅速更迭,中国一次也没有赶上。 真正赶上的就是朝鲜战争。那才是运作当时最先进技术战术,甚至对未来战争带来极大的启迪的战争。. 而今朱允炆难以转过来这个弯。所以他将胜负寄托于之前的名将,也就是徐达身上。 朱允炆说道:「徐辉祖何在?」 身边的人立即会意,去召见徐辉祖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徐辉祖就到了。 朱允炆说道:「彰德府的战事,你可知晓?」 徐辉祖说道:「臣已经有所耳闻。」 朱允炆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辉祖自然有很多想法,徐达对徐辉祖寄以厚望,其实徐达对徐辉祖的培养,也是有矛盾的地方在,徐达一方面希望儿孙能够太平度日,三代为将,兵家不幸。徐达不喜欢他的儿子依然带兵打仗。另外一方面,徐达对培养徐辉祖兵法,一点也没有藏私,别人家很难知道的东西,徐达对儿子毫无保留。将几十年征战的经验, 对战事的思考,倾囊而出,只怕徐辉祖不能理解,不怕徐辉祖学习得太多。 这也是大多少父母的心态。 一方面想让儿孙安安分分,理智地认为,他儿子这一辈子大概是难以超过自己的成就,安分守己,守住家业,是最大的期盼了。 另外一方面,又对儿子有不切实际的期盼,希望儿子能有所长进。 更是想将自己一辈子的本事传承下来,而这个传承人除却儿子,还能是别人不成? 徐辉祖自然是想带兵打仗,对以往的战事都研究得很透彻,更不要说正在发生的战事,更是十分关注,有不解的地方,更是去找父亲解读。 他自然对彰德府的战事有很多想法,觉得盛庸各方面有问题,金生玉更是没有将自己手中的优势发挥出来云云。 只是,他到底是徐达的儿子,该有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比如,他知道皇帝在军事上就是一个白痴。这个评价不是他给的,而是徐达私下说的。 也只有徐达才毫不在乎朱允炆的皇帝权威。 徐辉祖是不敢的。 徐辉祖知道皇帝叫他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说彰德战役的事情,或者说,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徐辉祖长了一个心眼,说道:「前线战事不明,臣等不敢妄言,恐伤前线将士之心。」 朱允炆一听,深深看了徐辉祖一眼,心中暗道:「徐辉祖到底是魏国公世子。」 但是徐辉祖以为这样就能解套了。 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的确。战事不明,朕心甚忧,前线战报各种情况纷纭,朕也不明白,谁是谁非,难道前线将士有负于国家者?或者朕有什么不德之处,令前线将士不肯尽心尽力?徐卿,可愿意代朕走一趟彰德,为朕探明究竟?」 徐辉祖听了浑身一震。 他听得出来这话里有话,这一趟差事,更是大有问题,只是他不是徐达,他在朱允炆面前,没有说「不」的底气。 徐辉祖说道:「是。」 ------ 魏国公府中。 徐达的脸色很差。苍白如纸。斜靠在椅子上。他不斜靠不行。他后背有一大块皮肉痛的厉害,用很多少手段,都不见好。甚至徐达已经开始用***了。 须知,很早就有人给徐达提议用这个东西止痛。但是徐达知道这个东西摧残人的心智,能将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坚决不用。 在他看来,与其用这东西,还不如死。 但是人总是一个不断打脸的过程。 如果徐达自己养病,哪怕是死,他也不用这个东西。但是他毕竟支持军务,即便是他将很多事情分给其他人做了,他也需要做出很多决断。看似仅仅是签字画押就可以的事情,但是其实这背后消耗很多心力与脑力。 各方面平衡人选,该妥协的妥协,该坚持的坚持。 徐达需要一个清醒的思维的,而痛苦,极度的痛苦,会让徐达难以集中精神思考的。 就好像现在。 徐达品读着朱允炆的话,叹息一声,说道:「他是在问我是否有负于朝廷?」 徐达只觉得心寒。 诚然,徐达一百个看不上朱允炆,但是他到底还是念着老朱的情分。不出山也就罢了。一旦出山,自然是要将事情做好,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徐达给朱允炆的所有建议,可没有一点点私心。他不看看,而今是什么样的烂摊子。 别人不知道,徐达很清楚地明白,南京看似还行,但是实际上,对于北京是全方位落后。很多事情,徐达并不清楚。但是不要忘记 ,朱元璋征伐天下的时候,徐达全程参与,他太明白,国战是该如何进行的,双方的胜负在什么地方? 第三十章无言江水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无言江水流 如果将这一场战争看成一场平叛战争是一个视角,将这一场战争看成两国之战,又是另外一个视角。 或许别人习惯前一个视角,而徐达却是适应后一个视角。 虽然南北之间,仅仅在河北打过几仗。看上去是南京小败,但是徐达却知道,这不对,甚至是大崩溃的前奏。就好像是朱元璋与陈友谅的胜负,好像是在鄱阳湖决定的,其实在陈友谅打下太平,没有攻下南京,就已经确定了。 无他,朱元璋是种田流,陈友谅是一波流。双方相持下去,是朱元璋更有潜力。朱元璋所到之地,都屯田积谷。而陈友谅鄱阳湖大战的时候,将湖北为之一空。所以积蓄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陈友谅在鄱阳湖不胜则亡。而朱元璋在鄱阳湖败了,固然很危险,但并不是没有后起之力的。最后可能的是在鄱阳湖相持下去。直到陈友谅支持不下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鄱阳湖之战,并不是一战,而是连续打了好多天,陈友谅所部坚持不住,陈友谅亲自突击,然后战死。 即便他不战死,也耗不过南京。 徐达觉得北京与南京的局面就好像当初一样,鄱阳湖之战,仅仅是给陈友谅钉上棺材板,在此之前,陈友谅的局面已经不好了。 在徐达看来,只要南京进行了军事改革,哪怕丢了黄河,战线推到了淮河一线,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解决在野战之中,不敌北军。相同规模下的军队打不过北军的问题,其他的所有的问题就是白扯。 这两个问题,又分别对应着两个不用的方向,面对野战之中不敌北军,这是组织调度的问题,因为参谋部的原因,北军在协调数个数十个作战单位的效率上优于南军,而且北军之中没有那么多派系,或者说这些派系在何夕手下不敢乱来。再加上参谋部督促,遇见命令不敢不执行。 派系问题,徐达也解决不了,只能压制。毕竟让朱元璋解决这个问题,也只能大开杀戒。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只能建立起效仿北京建立参谋部。从而提高组织度,但是这已经很难了,因为没有那么多专业人才,还有其他问题。别的不用说了。单单说参谋的问题。 一个参谋会测绘画图,懂数学。战术条令。等等,这样的人,徐达麾下自然是有的。但是几千个。这样的人才,就是问题了。 同等数量南军不敌北军,是基层军官与武器装备还有士卒训练的问题。 这个问题,徐达决定建立军校培养人才,从底层选拔人才,等等一系列决策,来重建南京京营。但是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在徐达看来,盛庸打得就很好,彰德卫辉这一带,打上几个月,就是冬天了。就能熬过一年的。争取这大半年的时间,京营训练就好一些。即便比不上北军十二军,但是最少有几支军队能与之匹敌。 那个时候,才是反击的时候。 毕竟,纵然徐达有无数奇谋妙计,也用不出来啊。傅友德之败,是傅友德比不上叶沈吗?不是。叶沈固然有名将之姿,但是他比傅友德还是嫩太多了。傅友德手中但凡有几支能打硬仗,不用打得过北军主力军,只要能维持相持局面,傅友德都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奈何手下一个都不中用。傅友德又能怎么办啊? 看上去,好像是某些人关键时候掉链子,是偶然,其实是必然。不做出改革,这样的事情,将来必然发生。甚至成为普遍现象。 徐辉祖看着徐达黯然神伤的样子,徐辉祖说道:「父亲,要不告病吧。反正父亲您的身体最近实在不行。」 徐达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你以为这个时候想告病,就能告病的吗?姓 叶辰眼眸微缩,剑祖他没听过,但剑天帝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他也与剑天帝接触过。 他的万剑神星,就是来自剑天帝。 如果那位剑祖,真的是剑天帝的师长,那肯定是非常强大。 韩炎道:「原初世界,是诸天第一个世界,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世界毁灭了,剑祖也因此陨落,尸骨埋在世界废墟之中。」 「但剑祖修为逆天,他不会这么容易消亡。」 「我推算到,剑祖快要复活了,有半把巨剑,从天而降,那是剑祖复苏的预兆。」 「那半把巨剑,蕴含着剑祖生前的剑道感悟,还有无比神秘的原初法则,杀伐滔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朱的人都会欺负老实人,我算是被拿捏住了。我一告病,你立即就要去彰德,而且很有可能回不来,不仅仅你回不来,老二老三,也会有各种罪名下狱。」 徐辉祖一愣,他其实知道,皇帝派他去彰德,是有寓意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的含意是如此之恶毒,徐辉祖说道:「他敢?」 徐达说道:「为什么不敢?而今不是洪武年间了,我老朽一个,你们几个又有什么本事对抗朝廷?」 徐辉祖满脸通红,眼神之中无数神色变幻,此刻让他自己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大概是幻灭吧。 徐辉祖算是大明同龄人了。他记事的时候,虽然没有大明,但是朱元璋已经是吴王了,他成长了在大明节节胜利之中,是对大明最忠心的一代人。这种忠诚,在徐辉祖看来,自然是对朱元璋的忠诚,对朱家的忠诚。 他虽然知道,朱允炆对徐达有一些想法,但是徐辉祖内心深处觉得,父亲其实是应该为南京朝廷效力的。 而今这些被打破了。徐达已经为朝廷效力,为什么还要将徐家一家往死里逼。 与他当年在宫中,与朱元璋太子马皇后相处融洽,简直好像是一家人的情分完全不一样了。 徐达见徐辉祖如此,心中有几分满意。 其实事情并没有徐达说的那么严重,最少没有严重到。朱允炆要灭徐家满门的地步,毕竟这种事情的反噬朱允炆也承受不住。 徐达只是希望让徐辉祖少几分对朝廷的忠心而已。 虽然说,徐达这一辈子与朱元璋私下动过多少心思,但是表面上都维持忠心耿耿的局面。 对于死,徐达早就有所估计,早死一阵子,晚死一阵子,他并不在意。唯独对儿子很在意。徐辉祖的手腕能力心性都不错,足以让他在朝廷上混下去,唯一的问题是,太忠心了。 忠心这东西,对于顶级权贵们来说,简直是毒药。 因为君臣之间,始终处于博弈状态,一定的忠心自然要有的,毕竟动不动掀盘子,谁都受不了。因为你能掀盘子,别人也能掀盘子。曹操做初一,司马懿做十五。但是真一点也不为自己家考虑,那种忠心,会害死自己人的。 朱允炆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建立在徐达不会掀盘子的基础上的,就是徐达所言欺负老实人。 只要让儿子明白这个道理,徐达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徐达一挥手说道:「你下去吧,不用去彰德了。我这就上奏出征。对了,我的病要严格保密。不要影响军心。」 徐辉祖说道:「是。」 徐达等徐辉祖走后,沉默了很久,对身边的吩咐道:「将我所有的药给断了吧,将酒拿来,好久没有喝酒了。」 「国公,戴神医离开之前吩咐过,你的病不能吃任何发物,酒是绝对不可以的。」身边的侍女说道。 徐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眉尖一挑,这个侍女顿时两股战战,跪在地面上,说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徐达见这个侍女走后,顿时感觉背后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徐达,你出息了,而今只能吓唬小姑娘了。」 不要看徐达而今慈眉善目,但是他在战场上也是杀人无数,千军万马死在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将这种气势放出来,不用一个侍女,就是战场大将,也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徐达苦笑之余,更是在心中暗道:「朱重八,你搞的什么局面,我一定要问清楚了。」 徐达越想越觉得,而今很多事情都在朱元璋的算计之中,只是害苦了他老人家了。 第三十一章大星落于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大星落于南 徐达出征表章一送,朱允炆立即批准。 随即南京京营开始有条不紊地动员起来,跟随徐达北征。他们士气高昂,毕竟徐达是何许人也。他们都是听着徐达的传说长大的。 觉得自己是未来魏国公传说的一部分。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渡过离京的时候,徐达强撑着在人前露了一面,却是他最后一次在公众露面了。 渡过长江。大军在扬州城落脚。 在扬州城中停留了数日,很多人都以为在准备后勤,其实是徐达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深夜之中,徐达忽然清醒过来。问左右道:「什么时辰了?」 徐辉祖含泪说道:「子时了。」 徐达说道:「扶我出去看看。」 随即徐辉祖与徐增寿扶着徐达出了房间。 徐达一抬头,只见漫天星辰如雪,似乎就在指掌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跟随朱元璋二十余人离开濠州城中,就夜宿在荒野之中,当年的人大多都不在了,当年的朱重八,也没有后来那么可恶。 徐达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一辈子,得遇明主,从一介草民,到总天下之兵,所攻必破,所击必服。只有三个遗憾,第一,王保保不为我所杀,旧恨难雪。第二,我对不起你们母亲,第三,就是早死二十年,难观兵法新貌。除此无憾。」 徐达说自己战无不胜,但其实漠北之战,他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赌徒最难接受的是,对家赢了之后,不赌了,对于打游戏最难接受的,就是对方赢了之后下机了。可见徐达心中的难受,他本来有全胜记录的,结果在王保保手中打了一个平手。 对徐达来说这就大败仗。 王保保居然死了,找不回场子来。徐达表面风轻云淡,内里却耿耿于怀。 至于徐达的妻子,前文说长枪军的时候说过谢家,当初为了笼络长枪军,徐达娶了谢家的女儿,后来谢家叛变,徐达的夫人最后什么下场。最少徐家好几个儿子母亲是谁,史家存在争议。 可见有些事情,徐达也难以自主。 徐达可以预见未来的几十年,定然是军事大发展的时候。因为何夕已经点燃了科技树,蒸汽机的制造,其实代表了机械加工能力的进步,也代表了,很多新式火器的可能性。 只是,而今科技是畸形发展的。何夕关注的地方发展得快,何夕不关注的地方,就发展慢。 而何夕对于很多武器加工的细节并不明白。他只知道要什么样的武器,但是怎么加工,却不太明白。而且而今的火器也是够用了。 下面的人也缺乏加工新武器的想法。 这才限制了火器发展,而且一些火器发展限制,也限制了新战术思想,新战略方向的构建。 未来的新战术与思想,都是建立在新武器上面的。 徐达或者明白这些理论,或许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而今的火器战术决计不是完全体,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是他看不见了。 ------- 「什么?」朱允炆大吃一惊,说道:「魏国公去世了,就在扬州。怎么可能?」 丁显说道:「魏国公府多次上报魏国公的身体不好?」 朱允炆说道:「这么多年,魏国公哪一年不上报?」 朱允炆说出这话之后。随即狠狠的说道:「徐达,徐达------」 一些过分的话,在朱允炆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人死为大,特别是魏国公徐达这样的人物。朱允炆这个时候说出不合适的话,简直大失人心,不,徐达病故,已经 让他大失人心了。 毕竟徐达多次推辞大将军之位,很多人都知道的。 只是徐达的病,也是实话。 徐达的病自从当年做过手术之后,一直是时好时坏的,每年都有几次报急,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事情,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当回事了。 更不要说徐达也有装病的前科。朱允炆一直觉得徐达在装病。 很多事情先入为主,接下来是很难改变的。 而且徐达对朱允炆也未必是善意。 徐达甚至有意加深了这种误会。因为徐达从一开始都么想与北军作战,一方面徐达觉得自己未必能够打赢北军。最重要的是,他的病从来是真的。而今太过难受了,他的身体严重影响自己的发挥,他现在的状态,说是苟延残喘都是夸奖了。这种情况,将自己一世英明送给北方的小辈,他才不甘心的。 另外一方面,朱允炆软硬兼施,实在让徐达寒心。 按理说,朱允炆与徐达关系应该很亲近才对,但是朱允炆从一开始就将徐达当做敌人。这种敌意,徐达不知道朱允炆从什么地方来的。而徐达参悟出朱元璋或许有一些布置,重新审视朱允炆的位置,也没有向朱允炆低头的意思,双方关系就此陷入死结之中。 徐达也发现,他不死,朱允炆对徐家就不会结束,他也不要想过安生日子。索性如了朱允炆的愿。反正徐达自己的身体,也是在艰苦维持,才有一线生机。 的确太苦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临死还将自己死亡利益最大化。 不管朱允炆自己怎么想?朱允炆有没有感受到他在算计他,朱允炆都要面对而今的局面,用尽办法将他死这一件事情影响降到最低。 怎么办?自然是死极哀荣了。 他特别留下话来,让自己的儿子统统守孝三年。自然不可能不做。 徐达估计这一场战,三年之内,胜负会很明了。徐辉祖只要不傻到给南京当忠臣,三年之后,徐辉祖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如果经过这一件事情,徐辉祖依然对朱允炆忠心耿耿。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朱允炆自然不知道徐达的算计。 只是朱允炆却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或者说,朱允炆他天生与徐达不对付。并不是他与徐达有什么私人恩怨,恰恰相反,徐家与朱家关系密切。这一切的根源来源于朱允炆的教育。 朱允炆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加上帝王心术。 对外,仁义道德表现从来不错。但是私心之中,一切以利益为衡量标准。一切为保住他的权力为准绳。 而大明而今的权力结构,对皇权威胁最大的就是勋贵。 历史朱允炆登基的时候,勋贵已经被朱元璋杀了精光。而勋贵的兵权也分到了藩王手中,藩王才成为皇权最大的对手。 而今却不一样,勋贵虽然得到这样那样限制。但是比起大部分在国外的藩王,勋贵才是皇帝最大的敌人,而徐达作为勋贵之首。本能让朱允炆感受到了威胁。更不要说,徐达代表着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朱元璋。 因为在朱元璋死之前,外人看来,徐达一直为朱元璋掌管兵权。朱允炆担心自己拿不下徐达。 一开始就将徐达放在敌对的位置上。 之后,徐达对皇位继承这一件事情有所怀疑,自然也不愿意向朱允炆低头。如此,双方的情况,恶性循环,来回往复之后。只能往恶劣与更恶劣的方向进行。 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让徐达临死都要算计一下朱允炆。 这不是朱允炆所能预料到,他此刻也没有想这一件事情了,他必须立 即收拾这个烂摊子。 朱允炆立即下令,为魏国公发丧,风光大增,陪葬孝陵,追赠魏忠武王等等。各种超规格的待遇不要钱地砸上去。甚至准备亲自迎灵。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军中的局势该如何收拾? 除却傅友德没有其他人了。 第三十二章忠言逆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忠言逆耳 并不是说其他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徐达的死太突然了。 徐达之死,带来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问题,还有政治上的动荡,想要迅速接管徐达之死带来的空档。也只有傅友德了。 毕竟傅友德虽然被压制了,但是傅友德的旧部并没有清理多少,傅友德根基尚在,只要傅友德回去,很快就能掌控局面。只是这样对朱允炆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如果这样的话,朱允炆反复折腾傅友德又有什么用处? 朱允炆并不是没有准备代替徐达的人手,恰恰相反他准备了。只是一切都来不及。甚至让徐达离京,本就是朱允炆潜移默化夺权手段之一。 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 造成了舍傅友德之外,更无其他人可以接手的局面。 但是朱允炆之前将傅友德得罪得很。现在想将傅友德拉过来,让傅友德为自己效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还好,朱允炆还有一手。 ------ 傅友德从魏国公府回来,神情有一些恍惚。 他看见徐辉祖。 让他感慨万千。 在徐达的后世上,徐辉祖虽然是哀容难掩,身削骨立,但是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各方面得体大度。有礼有节。徐辉祖如何,傅友德也是听说过的。 徐达虽然去了。但是魏国公府也有当门立户之人。 傅友德也为徐达感到高兴。 毕竟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死亡已经是必不可免的未来。恐惧也好,胆怯也好,都抵挡不了的。这种时候,很多人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自己家族。 所谓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 家族只要是后继有人,其他的事情,也都算不了什么。 徐辉祖足以支撑魏国公门户。 但是能够支持颍国公门户的人在什么地方啊? 傅友德一想起傅忠,内心有一种抽搐的疼。 对于死亡,傅友德从来是看淡的。徐达之死,影响这么大,与他多年的老交情,他内心之中也没有多少波动,只是更多以利害得失的角度来看这一件事情。 似乎沧桑岁月已经将他少年时候的单薄的情感磨灭殆尽。 而今唯有想起傅忠的时候,傅友德才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隐隐作痛。似淡如游丝,又猛如山洪。 「何夕,何夕-----」傅友德眸子微微一闭,目光如利刃一般。 只是还不等他回到家中,就已经看见很多车队过来。稍稍一打听,就是皇后省亲。 傅友德微微一愣,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如果傅忠还在,他或许就不用如此迁就朱允炆了。正因为后继无人,才不敢朱允炆太过强硬,否则,将来他不在了,傅家满门怎么办?都指望这位傅家女婿保傅家满门富贵。 ------ 「父亲,」皇后盈盈一拜,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一股柔弱没有依靠的姿态显露出来。 傅友德看着皇后叹息一声,说道:「太子,最近可好?」 皇后说道:「在宫中是所有人的眼睛珠子,不可能不好。」 皇后言语之中,也有一丝丝的怨气。毕竟皇宫之中对太子关注的人不要太多。皇后这个母亲的职分都被侵害。皇太后常常将太子养在身边,皇后也只能忍着。 傅友德说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难做的。」 皇后听傅友德言语之中的萧索之意,抬头看向老父亲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皇后忍不住心中惭愧,说道: 「父亲,女儿不孝,让父亲受累了。」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这算什么啊。我这个岁数的人,都是为儿女而活了,也不是这一次,只是你哥在,我还可以少操心,你哥不在了,我------」 说到这里,傅友德不知道这么忽然又说起了傅忠。一时间相对无言。 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 有了皇后这一层缓冲,第二日,朱允炆亲自临门。 傅友德出门迎接,本想行礼,朱允炆一把搀扶住傅友德,说道:「泰山大人无须多礼。」 如果说之前傅友德对朱允炆还有一些幻想,而今早就看透了朱允炆,也没有与朱允炆客套多少。 傅友德与朱允炆互相需要,直接进入正题了。 几句寒暄之后,朱允炆说道:「泰山大人,而今局面非泰山无可挽回。还请泰山大人帮小婿一把。」 傅友德说道:「陛下,无须如此,臣为大明臣子,而今自然当仁不让。只是,时形势变。老臣之心,与陛下之意,或许有些区别。」 傅友德学乖了。 他不想与朱允炆沟通好,他根本不会出面。 总好过上任之后,与朱允炆心思不合,被搞得很狼狈。 朱允炆听了傅友德此言,心中也暗生怨意,不过,朱允文作为一个合格的权力生物。在用人的时候,决计可以忍辱负重,给予超高的待遇,而且朱允炆也知道,此刻他其实已经在实际上失去了对军事的干预权。 他现在要做的是维持政治局面的稳定,过渡政治动荡期。 对前线的要求,也降低了很多。 如果之前,朱允炆对前线的要求,自然是一场大胜,乃至掀起反攻。而今却仅仅要求能够稳定局面就行了,其他的就不多想了,至少将而今的空挡渡过再提不迟。 朱允炆说道:「泰山大人有想法尽管说,小婿通通答应。」 傅友德说道:「陛下,有一点,不管陛下承认不承认,那就是北贼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胜过了我们了,何夕此人乃是太祖皇帝栽培,留给嗣君的人才,的确是国士之才。他敢在北京悍然发动,是有底气的。」 「他的底气就是火器军事改革。这一点,他们的确是着了先鞭。不过,天下人力物力,三分在北,七分在南。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内修兵甲,以待天时,否则不足以胜北贼。」 朱允炆其实对天下局势有一些感觉的。但是被傅友德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因为所有人都顺着他说话,他想听的事实,才是事实,他不想听事实,满朝文武都可以当作不存在。 忠言逆耳,这一番话,朱允炆听起来分外刺耳。 只是傅友德此刻也不在乎了。甚至可以说,徐达之死,给他营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短时间,傅友德有舍我其谁的优势。主动权在他这里,所以傅友德敢说实话。 最少此刻他不怕朱允炆有什么意见。 朱允炆但凡是理智一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朱允炆沉闷地说道:「局面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傅友德说道:「老臣,事到如今,老臣何必骗陛下,别的不说,北贼十二军都是齐员满编,火炮火铳都配齐了,但是太平铁厂而今还没有将前线军队火铳火炮进行完全换装,这一点远远比不上北贼。单单这一点,就让前线落于下风。魏国公不肯北上,忧虑而亡,实在是前线力战,胜算不大,盛庸打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极限了。」 「陛下而今当戒急用忍,先以山河为限,将北贼困于北方,效太祖故事,屯兵积谷,铸炮练兵,当兵精粮足,炮锐兵利之时,才能北上灭此朝食。此臣肺腑忠心,请 陛下细思之。」 傅友德将徐达之死的劣势转化为了优势。 在朱允炆失去主动权的情况下,逼得朱允炆不得不与他谈这个问题,想要敲定南京战略向他认为好的方向转变。 第三十三章南京的各种问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南京的各种问题 而今情况,已经不是朱允炆想听与想听了,而是他必须听了。 傅友德所言山河之限。 就是黄河与太行山天险,作为防御屏障,迟滞北方的进攻。 就北方来说,没有燕山,抵抗北方游牧民族进攻第二道防线,也就是黄河了。 更不要说山西在手,庇护陕西,更能令山西大军从敌后杀出。整个战略形势,看似在守,但是其实有利于进攻的。 只要稳住这个局面,等将来军力上搬回来之后,再大举反攻,数路出太行而伐河北,南方大军在一路北上,只要拿下河北地区,***就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 毕竟,草原在燕王手中,而今燕王遵从北京,但是北京都失陷了。 燕王是会识时务的。 总体上来说,傅友德承认而今南军处于下风,但是从长远来看,南京这边本钱还厚实的很。不过前提是朱允炆认清事实,不要折腾了。 甚至有些极端的一点,傅友德认为,当今天下之大患,不在北,而在宫墙之内,没错,就是朱允炆。 这是傅友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在朱元璋麾下听命的时候,虽然被朱元璋压得喘不过起气来,但是朱元璋眼光精绝,还在傅友德之上,能广纳良言,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会直接说出来,根本不用乱七八糟的手段。 但是而今,傅友德感觉很累。 不是因为北京难对付。 虽然说,北京是不好对付,但是远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毕竟,傅友德身经百战,胜仗打过,追亡逐北,斩将夺旗的大战打过,败仗也打过,山崩海啸,单骑逃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他也遇见过。 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今天的局面才什么地步了?远没有让傅友德觉得不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这个队友是自己的上司,更糟糕。如果这个上司还是有一个弱势的上司,压不住各方面的力量,更加糟糕。 傅友德就遇见这样的事情。 因为朱允炆底气不足,担心位置不稳,下面谁厉害他就对付谁? 正因为如此,傅友德想要做事的时候,一大半心思都要放在朝堂争斗上,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却变得困难重重。 朱允炆大抵自己没有感觉。 他其实并不知道,他的倾向性很多官员都能感受到。然后会变成层层加码。 朱允炆大概觉得,傅家的权力太大,需要限制一下。到下一层,卡一下傅家的事情,再下一层,所有关于傅家的事情都要特别关注,挑毛病。再下一层,找傅家的问题,最后,想办法找傅家的问题,没有问题,制造问题。傅家一定会谋反。 然后层层反馈到朱允炆这里。 最后,朱允炆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傅家已经墙倒众人推了。 朱元璋是深刻知道,官僚机构是什么玩意的。但是朱允炆心中却未必有数。或者说,朱允炆也是知道的。但是朱允炆更知道,整个庞大的官僚机构其实就是他皇权的延伸。 他不能直接砍向自己的手足。 就好像,何夕对辽东派下手的时候,也必须注意分寸。否则就是自断臂膀。 政治人物与自己身后支持力量的关系,是考量他是政治家,还是寻常政治人物的关键。 只是此刻朱允炆没有什么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傅友德见状,干脆竹筒倒豆一般,全部说了出来,说道:「陛下,福建海上事务,臣没有插手的意思,但是海关 赋税乃是朝廷重中之重,而今各方面都在用钱。福建的战事,还请陛下细思之。而且,臣还担心,如果海上战事一直不结束,北贼会兴兵海上。」 傅友德这一句话,让朱允炆更是感觉不舒服。 东南战事因为对靖江王很顺利,朱允炆自然将身边的人安排下去培养历练。 培养自己在军中嫡系力量,一直朱允炆做的事情。 本来一切顺利。靖江王败北。朱允炆的人因为战功高升,甚至把持海上贸易,给朱允炆带来很多收入。 是的。朝廷的收入是朝廷的钱,朝廷的钱,都是有安排的。在朱元璋看来,朝廷的钱与自己的钱相差不大,朱元璋生活简朴,他有钱也是在朝廷上花,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皇宫的私下收入很少。 但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 并不是说朱允炆生活上比朱元璋奢侈太多了。 是的,朱允炆并不如朱元璋简朴,但是一个人的花销才多少钱。朱允炆并没有大修宫室,酒池肉林。也就没有多少。 只是,朱允炆需要额外的钱给与跟随者额外的利益。 这就是朱允炆与朱元璋的不同,朱元璋下令,下面人敢不执行,提头来见。朱允炆就必须有额外的手段,甚至,对于一些文官与武将大佬,必须用各种手段,其中也包括钱,虽然不仅仅是钱。 所以,朱允炆必须有钱。 海上的事务,就被朱允炆拿到手中,作为财源之一。 之前傅友德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不是不关注,不知道。而是知道不能越界。傅友德已经执掌大权,手中的军队几乎占据了南京所有军队的一半。 这种情况下,你还对皇帝在军中的力量指手画脚。 你是在想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 只是傅友德而今对海上的战事,已经忍无可忍了。 傅友德可是在日本打过仗的。他对北京的海上优势,其实很明白。这里面最大的优势,其实并不是船只的优势,而是造船的优势。真正说起来,海上船只数量以东南为最。 奈何,东南造船业却远远比不上辽东。 一方面是原材料优势,另外一方面是技术优势。而今更有市场优势。 原材料优势就不用说了,东北大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伐木业是整个东北最先发展起来的产业,适合造大船的木料储备了不知道多少。 要知道,一根木头从砍下来,到能够造船,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而今现在可以造船的木头,都是洪武二十五年之后,就开始储备的。但是洪武二十五年之后,正是海上船只有一些过剩,木料价格大规模下降,很多伐木场都倒闭了。 也就是辽东财大气粗能够囤积起来。. 技术优势就不用提了。 这十几年来,辽东一直是大明最新技术的试验场。旅顺造船厂更是大明,乃至整个世界技术最高的船厂。而且从辽东能够得到更多的铁件。虽然造船大部分用木头,甚至很多造船技术都可以做到不用一根铁钉,但实际上,不用铁钉固然有技术问题,比如铁与木头结合,时间长了会有问题,但更多的是因为铁价贵。 而今随着何夕将铁的价格给打下来了,造船用的铁料越来越多了。 这些在辽东都能很便宜的获得。 也算是产业链优势。 在开战以来,南京几乎没有对海上政策进行有效的调整,开海作为何夕制定的政策,没有被推翻,已经是看在钱的份上了,想要更多的优待,根本不可能。 所以,南京下辖这些地方,海贸还在顽强的进行着的,但是都不赚钱。 而何夕这边,为了打开市场,为了振兴海贸,何夕不惜发动战争。自然带来很大船只需求,很多商船都做随军的生意了。总之有极大的市场。 如此一来,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趋势是非常明显的。 第三十四章南京的海上危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南京的海上危机 海军打得是存量,这是后世高烈度战事的结果,在这个时代,还不是造船的重要性是非常重要的。 傅友德很担心,海上战事剧烈起来,对整个大明影响都非常大。因为他很明白,北京水师力量要比倭寇强大太多了。 而财政问题,傅友德也很担心。 毕竟打仗打得是钱,而且其他问题,傅友德都能解决,但是钱的问题,却不是傅友德能够解决的了。 ------ 朱允炆从傅家回到宫中之后,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原因很简单。 傅友德见朱允炆态度良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傅友德各种担心看到的各种问题,全部说了。 朱允炆听得很不舒服。 一方面,很多事情朱允炆根本没有想过,他本来觉得,自己登基这一年以来,做得非常好的。但是而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哪里都是问题。 另外一方面,他固然知道,傅友德所说的是真的,是老臣的一片真心。但是也不能不感觉傅友德是不是有意落他的面子,让他知道分寸,老老实实听话。 只是朱允炆不舒服归不舒服。 他还是有自制能力的。 强行将自己内心之中,一些负面情绪给清理掉。比如,对傅友德的过度猜忌,而将精力放在具体事务上来。 而今的朱允炆真正感受到了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一方面是北京的强势。如果之前,朱允炆还觉得河间之战是一个偶然的结果,而今他不敢这样认为了。另外一方面,就是徐达之死。 如果之前,朱允炆还寄希望于徐达出手,力挽狂澜,为大明朝廷立最后的功劳。而今朱允炆只能靠自己了。 他只能面对这些问题,一个个都解决掉。 军事上的问题,朱允炆暂时不用管,一切都交给了傅友德,让傅友德去主持北方防线,在各方面给与支持。 甚至而今的傅友德比河间之战前更有权利。 但是傅友德提到的各种问题。 朱允炆都要一一解决掉。 朱允炆沉思了好一阵子,立即召见齐德。 齐德挂兵部尚书衔,进位大学士。但是在内阁之中,却没有存在感。 无他,军事上的事情,齐德在几位国公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只是一个打杂的。能有多少权力,没有权力的人,又能有多少存在感。 只是齐德并不是一点权力都没有的。 最少靖江战事,是齐德主持之下,次第平定的。看書菈 这让齐德在军事上有一定的发言权。 朱允炆其实一直想让齐德主持天下军政,将军事大权从勋贵手中夺回来,从而来降低勋贵对自己的威胁。奈何,朱允炆很明白,这一件事情几乎不可能。 他如果提出来,几乎所有勋贵都会反对的。 朱允炆这一次召见齐德,就是来问海上战事情况如何了? 只是朱允炆一问,齐德二话不说,免冠谢罪。 朱允炆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拿些人朕对付不了,你也来威胁朕不成?」 齐德说道:「臣不敢,只是海上局面崩坏,乃臣之罪,臣实在是有负君恩,请陛下责罚。」 朱允炆说道:「而今不是责罚不责罚的事情,你先告诉我,海上而今不堪到了什么地步,还有你有什么挽回的办法吗?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个。」 「是。」齐德说道:「臣组织了两次夺澎湖的行动,但是屡屡失利。福建水师已经到了谈出海而色变的地步,为了不出海, 甚至有人将自己的战船给沉了。」 朱允炆大怒,说道:「居然怯战如此?当杀。」 齐德说道:「本来臣也觉得,只是后来知道,却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贼人船坚炮利,不可争锋。」 随即齐德将北军水师的一些配置,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比如北军水师的船只非常厚,甚至齐德怀疑在船体里夹了铁。反正福建水师炮击上去,很少有击穿的。但是对方大炮打在福建水师船上,立即有两个窟窿。 也就是整个船都被打穿。 这还不算什么,对方船只虽然不多,但是每一艘船的火炮很多,有几十门之多,一旦开战,炮火无穷无尽,根本不让福建水师近身,福建水师很多船只都损失惨重。 沉的固然不多,但是很多船只都失去了航向能力,被路过的商人发现。整个船上,几乎都是死人,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以驾驶船只。 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士气伤害太大了。 朱允炆沉默了一阵子,说道:「难道没有火炮就不打仗了?」 齐德说道:「臣也想过这个问题,臣想将贼人船只引诱到近海,然后用火攻,或者趁着潮水冲上去与他们的近战,只是贼人似乎很狡猾,根本不靠近海岸。让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这其实是何夕的命令。 何夕不想让东南沿海陷入战火之中。所以方乘风在澎湖更多是维持贸易,对于岸上打击并不看重,更没有登陆的想法。毕竟,方乘风可知道他麾下的军队是什么德行。 水师也就罢了。好歹是朝廷经制之师,虽然大家都有夹带走私之类,但并不多。算是水手的福利。而那些日本军队,放出去之后,可就不好收回来了。 让这些日本人上了岸,大开杀戒,他方乘风将来都不好回老将,须知方乘风也是浙江人。 至于商贸的事情,根本不用方乘风靠岸,开海这几年,沿海大户都发了财,海上生意都通了天了。岂能是说断就断的,即便而今大明天子也没有下令禁海。 北京与南京大家都是大明。 下面很多商人与北京做生意,那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方乘风只能维持福建水师不打到澎湖来,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做法,也避免了很多损失。 虽然说,北军水师船坚炮利,但是在数量上还是少于东南沿海水师。历史上,东南沿海水师编制,浙江水师在七百艘到八百艘战船。福建水师更多。 而现在因为开海的原因。这个编制上数量上增加的不多,但是很多小船都变成了大船。 唯一的问题是,东南水师更多是一只近海防御力量。出海作战在很多方面并不是很合适。再加上北军船只在体型上,数量上多优势,就造成了而今的问题。 在开阔海面上,北军水师数量少,但是很犀利,可以以少胜多。但如何在复杂的海面上,比如近海海湾,岛屿,河流出海口,这种地方,水文复杂,很容易让船只陷入行动不便情况中。 让东南水师有发挥数量优势的机会。 这就好像郑芝龙对付荷兰舰队一样,在开阔海面上,荷兰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好对付。但是在海湾这种地方,被郑芝龙找到机会了,就能灭了他们。 齐德的战略战术没有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与郑芝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只是奈何北军不上套。 如果没有傅友德珠玉在前,而今朱允炆定然对齐德大发脾气,甚至强令对方出击,但是而今朱允炆更加理智了。他揉着太阳穴说道:「难道就一 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齐德说道:「臣无能令陛下忧心。」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朱允炆说道:「你直接说,你准备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要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有准备?」 朱允炆还是了解齐德的。齐德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能办事的人。 第三十五章齐德的转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齐德的转变 朱允炆对齐德判断没有错。 齐德还是有备选办法的。 只是齐德对自己这个办法,并不是多认可的,甚至感到羞愧,他说道:「臣惭愧,而今只能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默认而今局面。保持与北贼在海上的和平。」 朱允炆听了齐德这话,顿时大怒,说道:「这就是这一段时间,福建水师没有出击的原因,如果朕不问,是不是你永远不准备说了。我看不是福建水师怯战,而是你怯战吧。」 朱允炆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下面人居然做到这个地步。 是的,朱允炆一想就明白。 这个战略虽然没有告诉他,其实已经在执行了。毕竟这一两个月来,海上并没有什么大战。 朱允炆还以为下面人在积蓄力量,毕竟前两次都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下面人不准备打了。更有一个想不到,那就是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他最后才知道。. 这如何不让朱允炆大怒。 朱允炆本以为天下局面一个够被动了。而今发现不对,实际上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之极。 齐德说道:「陛下,臣万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臣准备打第三次的。但是各方面有很多阻力。有些事情,臣也是在斟酌,即便陛下不问,臣也是要禀报的。只是而今事情有些多。陛下还没有看到臣的奏折而已。」 朱允炆看着齐德,暗暗吐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天下好像张大网,他看似居中掌握这一张大网,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这一张大网掌握。 朱允炆越发明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对齐德发脾气容易,换了也容易,杀了也不难,但是换上来的就好用吗?齐德好歹是在洪武后期就上来的大臣,甚至朱元璋对齐德的评价都不错。 算是文官中对军事有建树的大臣了。 这样大臣可不多见。 朱允炆心中暗道:「戒急用忍。戒急用忍。」他将自己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去,齐德的解释,他一个字也不信。但是他只是必须要用齐德而已。 朱允炆说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的理由。」 齐德说道:「有很多人来劝说臣,不要讲事情做得太绝了。这里面有很多人臣必须斟酌,这些人都在做海上生意。如果双方战事升级,海上商路可就断了。」 朱允炆冷笑说道:「就这?齐大人也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了。」 这些人朱允炆心中有数,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是朱允炆并不觉得,这是齐德退让的理由,毕竟齐德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是一个可以被收买的人。 齐德如果那么软弱,不可能在现在的位置上。 齐德本质上是文官对武将强硬派的一员,只是而今形势下,齐德不敢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是他在这样做。 在齐德看来,武勋力量要在朝廷的管理之下才对,所谓的朝廷,就是文官集团。而五军都督府似乎并不是朝廷的衙门。 这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某天齐德满门被杀都不意外。齐德依然不改初衷。 怎么会轻易让步啊。 齐德说道:「陛下知臣,只是陛下可知道而今户部开支之中,海关赋税重要性?」 朱允炆一愣,说道:「有多重要?」 齐德说道:「户部万万不可少了海关银的。」 「户部具体开支臣不知道,但是臣知道,这一年的鏖战,户部非常艰难,而海关赋税近千万两,是朝廷支柱之一。一旦开战,海关赋税几就会少很多,甚至近乎没有。」 「这是朝廷不 能接受的。」 「臣只能以大局为重。」 朱允炆沉默了一阵子,心中暗道:「户部已经艰难到如此地步了吗?」 朱允炆并不是不知道户部艰难的。 但是打仗吗? 艰难一点才是正常的。 甚至单单看大明赋税,洪武二十八年,建文元年这两年,总额是增长的,特别是今年,南京赋税甚至能到达了洪武年间的数额。这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而今比起洪武年间,可是少了河北辽东等地的赋税。 在朱允炆看来,已经是非常可观了。 难道还不够打仗吗? 只是这个问题,朱允炆不准备问齐德。 毕竟齐德不管这个。 他准备问方孝孺。 朱允炆问道:「难道一直要维持而今的局面?」 齐德说道:「自然不是,臣准备在广东建立造船厂,修建大船并建立铁厂。等将来船坚炮利之后,挽回局面。而今之局面,非何夕之学,不足以挽回局面。还请陛下深鉴之。」 齐德说着一句话,也是思忖了很久。 之前就说过,文官之中有很多人对何夕学说并不是那么反感。 齐德就是其中之一。 齐德对于何夕的学说是矛盾的。 齐德是官员是循吏,虽然儒生出身,但并不能算儒臣。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大明开国之初,这种其实很多的。他们不讲什么道统什么经义,他只看能不能将事情办好。 能将事情办好的理论办法,就是好办法,好理论。 当然了,对于何夕学说之中一些天人感应的攻击什么的。取消士大夫优待什么的。齐德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如果有用的话,齐德并不介意实行。 本质上,齐德的底色是官僚,而不是士大夫。 他不完全站士大夫这边,只是讨厌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变化。 而今,齐德直接面对北军水师的压力,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一比一的照搬北京方面的一些政策。他将一切设在广东。也是深思熟虑的。一方面,是放在东南沿海,他担心北军水师的袭击。 他很明白,而今并不是北军打不到沿海,而是不想打。 只是情况随时可以改变的。 另外一方面,广东佛山本身就由冶铁基础。在他看来,是可以利用的。 从广西输入铁矿石与木材,在佛山冶炼,只是佛山的优势,同时也可以用水运将广西大木给运出来,东南沿海一带,的确是缺少合格的木材,但是并不代表天下只有东北有大木。 西南大木也是很有名的,但是不好运输出来。 西南的金丝楠木,从西南运出来,简直用人命来运输的。但是广西却不大一样。广东水系是三江归海的格局,广西大木从广西运输到广东并不是困难。 在齐德看来,这些有利条件,足够让他在广东建立一逊色于辽东的局面。 只是可惜,齐德还是不了解煤炭对于木材的优势。大量使用木材代替煤炭不是不行。只是这成本会高上太多了。不过,官员们对成本本来就不是太敏感的。 不过,齐德这一番话之中最重要的一句话,还是对何夕学说的推崇。 齐德这一句话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 齐德之所有有而今的思想转变,一方面是齐德发现不学习何夕的学说是难以对付北京的。战场是最公平的竞技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根本不可能作弊的。 另外一方面,民意代替天意这个路数,齐德是心中默默赞同的。 毕竟,他本 质上对天人感应,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只是这是传统,用来制衡皇帝,凝聚民心的。这既然何夕这里有代替的方案,似乎可以期待一下。 而齐德这一句,也给朱允炆带来很大的冲击。 与齐德一样,朱允炆也并不是那一个学说的信徒。甚至齐德这一句话,让朱允炆想起了很多很多。比如朱元璋当年的交代。 第三十六章新的契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新的契机 朱元璋在朱允炆面前也没有掩饰过自己变法的意图与想法。想要开辟全新的局面。以及他对何夕的推崇。 朱允炆对何夕这个人,自然是厌恶之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毕竟在朱允炆看来,何夕死了,北京根本无法支持住,朱雄英仅仅是何夕扶持出来的傀儡而已。 但是对于何夕的学说与思想,朱允炆却渐渐改变想法了。 无他,现实逼得。 军事上全面落后,整体战略上由攻转守,给朱允炆太多的震撼了,甚至让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一下子都动摇了。 朱允炆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权力,而大明江山是与他的权力联系在一起的,而今天下都不稳定了。他还在乎别的什么?甚至可以说,他唯一感到担心的,就是方孝孺了。 方孝孺的立场,朱允炆也是知道。 如果不是方孝孺坚决的反对变法。反对何夕。很有可能他都不会转投自己。而没有方孝孺的支持,朱允炆也很难将这个位置坐稳。 但是朱允炆对方孝孺也难谈感激。 毕竟,方孝孺在朱允炆面前长长以师长自居,这让朱允炆很不舒服。朱允炆更喜欢丁显。而不是喜欢方孝孺。这就是明证。 只是朱允炆更明白一件事情。 他的基本盘是文官集团,正因为文官集团的全面支持,朱允炆才能坐稳位置,并将自己的权力延伸到其他地方去。而这一切都必须有方孝孺的支持。 当然了,与对傅友德不一样。 朱允炆对方孝孺很放心。 方孝孺是大儒,以忠义自居,这是他最大的光环,也是他最大的枷锁。正因为方孝孺的光环在,他才能凝聚人心,让很多人愿意听从方孝孺的命令。 但是同样的问题,方孝孺如果敢做谋逆犯上的事情,甚至不用朱允炆动手,方孝孺的子弟们都会反对方孝孺的。 毕竟,他们忠于方孝孺更多是被方孝孺的学问与人品感召,而不是方孝孺的私人。 所以,朱允炆对方孝孺的容忍程度很大。方孝孺即便跋扈一点,也无所谓的。更何况方孝孺的宰相之才,也是真的。在大明中枢厮混这么多年,对大明朝廷上上下下,方孝孺最清楚不过了。 有方孝孺在,一些庶务,朱允炆根本不用担心。 这解放了朱允炆很多精力。 只是而今,朱允炆发现好像局面不如他想的那样,齐德这个人在朱允炆看来,是方孝孺最信任的人。居然公然说支持何夕的学说。那岂不是说,文官之中,已经有很多人有改变的想法。 朱允炆立即嗅到了一个契机,那就是要不要如北京那样进行变法。 方孝孺对文官的控制,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严格吗? 朱允炆心中转了好些念头,他对齐德的话,好像没有听出来重点,说道:「朕准备设两广总督,这个位置你安排人吧。朕能给你的支持,都已经给了。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朱允炆决定试探一下,他看似没有做什么,但其实已经给下面开了口子。 总督这个官职,在大明还很少。大明上一位总督不是别人,正是何夕。总督的职能很模糊。特别是有何夕这个先例在,如果总督在任上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似乎也是能够得到允许的。 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齐德心领神会,他说道:「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如果不是北京的步步紧逼,让齐德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他其实也不愿意做这一件事情,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 毕竟,天下太平,那 么折腾做什么? 这也是朱元璋之前预料到的。 有时候在老路上做得太好,对于新路也是一种阻碍。很多人并不是看不到何夕办法的好处。只是利不百,不变法。在洪武年间,变法带来的好处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大,反而很麻烦的。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利益可以分很多种,一种是将要得到的。另外一种阻止失去的。 前者是北京方面给下面人许诺的。一旦北京占领全国,北京的政策必然扩张到天下,对官员与商人来说,那是多大的利好,足以让他们充满了幻想,更不要说,他们本身就很赚钱。 而南京这边,有这么多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举动,他们是看见了新的趋势,那就是北京打下南京的可能,这些人都不想失去自己而今的权势,才做出各种变化。 不形成而今这种局面。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有变化。 正如,资本主义一系列改革,并不是出于他们的善心,而是因为他们曾经来过了。 朱允炆让齐德下去了。 他心中反复思量,有很多想法,只是这些想法,都不会与方孝孺说。能与他商量的只有丁显。 朱允炆沉思了一夜,第二天早朝过后,请丁显过来了。 朱允炆将齐德的举动告诉了丁显,说道:「丁师,你觉得朕该怎么办?」 丁显听了朱允炆的话,心中噗噗通通的乱跳,他看到了机会,什么机会,那就是取代方孝孺的机会。 丁显对于方孝孺一直不满。 想要取而代之,但是丁显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从各方面来说,他都不能与方孝孺相提并论。 方孝孺道德上堪称完人,不管对上上下下,都是完美无缺。但是丁显身上是欺师灭祖的污点的,而今还被士林鄙视。丁显即便因为报纸的原因,在民间声望不错。但是在官场上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简直是格格不入。 丁显在民间的声望,很多是代百姓发声,攻击贪官污吏得来的。 虽然说,丁显这些举动,都事先做过调查。不会碰硬钉子。都是找软柿子捏。是有条件的发声,但是还让很多官员感到不舒服。 丁显民间的那些声望在官场上根本派不上用场。 而方孝孺桃李满天下,丁显如何能比。 丁显知道自己想要取代方孝孺唯一的机会,不是别的。就是皇帝的支持。但是仅仅有皇帝的支持还是不够的。必须有另外一个变化,这个变化堪称翻天覆地。 那就是变法。 丁显也是在这方面做准备的。 作为何夕曾经的底子,丁显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对何夕很多方面研究很深,更是主持一线工作,印刷排版等机器,丁显第一线的工作人员。一系列工作之中,他更能理解何夕很多思想与想法。 何夕最开始的三个学生之中,或许只有丁显与何夕的思想最接近了。 练子宁内心之中是一个儒生,他所学到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内心的天下大义服务的。对何夕的学说仅仅停留在用。而黄子澄比练子宁强多了。但是黄子澄跟随何夕时间最长,对工业体系最了解,但是黄子澄骨子里还是一个儒臣。 他对除却工业体系之外一些思想,与何夕有分歧的。 毕竟,他从小读四书五经,影响深远,让一个人完全否定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丁显不一样,丁显读书很厉害,否则不足以与这两人并列。但是他从小都不认同儒学,读了那么多年书。还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可见,他并没有将他四书五经读进心里。 本质上,将四书五经当做敲门 砖。追求自己的财富与前途。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何夕提出那一套,才是真正适合丁显的。 或许有人说,何夕似乎并没有提出什么为人处世的思想?ap. 真没有吗? 第三十七章无形的财政枷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无形的财政枷锁 很多士大夫反对西方学说,就是说,西方学并没有性命之道。 性命之道,说起来很复杂,也很难总结,但本质上,就是讲人在社会之中的地位。已经如何处理社会关系,什么性善,性恶。都是在说这个。 而何夕学说虽然没有说,但是强调了两点,第一极端的务实。不管是科学还是其他方面,一点水分都没有。 有一分证据,说一份话,什么神鬼天理都不在乎。 第二,强调人的权力。 具体的就是每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权力。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些东西什么与性命之道没有关系。但是对于聪明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什么叫做留白。 这就是留白。 何夕并非有意如此,他只是选择性的从后世找学说,对于一些其他,他认为不重要的就是没有写。但是何夕到底并不是天下第一流人才。在很多事情上面嗅觉有限。 而丁显就不一样了,说他心术不正也好,说他别的事情也好,但是丁显的智慧,却是不能忽视的。 他直接从两个前提,推倒出了在他看来的性命之道,也就是杨朱之学。 即,既然这个世界是物质的,那么就没有什么神神鬼鬼,也不会有什么因果报应。而人的权力无限延伸就是人的欲望,人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应该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巅峰。至于什么国啊,家啊,都是浮云。 为了自己所能获得的东西,不介意践踏所有法律与道德。当然了,如果对自己有用的花,用来利用也是可以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为什么很多西方学者说挽回西方未来需要从东方的儒学选择思想,就是因为这种极端利己,拜金,在有利于自己的同时,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伤害。 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资本主义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鼓励每一人追求自己的欲望,相信每一个做最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就是对整个社会有利的。 这种思想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潮。 但是这种思想酝酿出了世界大战,甚至是核战争。 之后,就有人开始反省了,人人都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对整个社会来讲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丁显不知道这些,反正他觉得,从某种程度上他才是何夕的衣钵传人,因为他真正的从何夕哪里学到了精髓,推陈出新。 在他看来,科学什么都是技,而他这种思想才是道。 当然了,他才不会广而告之,只会如同帝王心术一般密而不传,毕竟,何夕也是藏于书外,有智者识之,而他就是那个智者。 而今,他距离文官之首,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岂能不兴奋。 他太清楚朱允炆了。 朱允炆这样问,并不是想知道什么答案,而是朱允炆内心之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该如何去办而已。 朱允炆已经对方孝孺厌烦了,想要换掉方孝孺。毕竟方孝孺的能力不足以维持而今的局面了。随着战事不顺利,可以预见未来战争规模越来越大。 以方孝孺的能力,或许能当太平宰相,但是当朱允炆的萧何与李善长,却力有不逮。 丁显说道:「陛下,儒学传承万古,自然是千古不易之道。奈何乱世之中多有权变之法。也是常理。而今北贼来势汹汹,师其长技,以备不时之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天不变,道亦不变,法术万千,因时而用。」 朱允炆大喜说道:「好一个法术万千,因时而用。」 这里的法术,并不是说魔法道法的法术 ,而是具体的行事方法。 朱允炆对于何夕的学说,有欣赏的,有排斥的。 朱允炆对于何夕很多具体的办法,是很看好与在乎的。但是对何夕最近搞出的民意天意之类,却是极其排斥的。 无他,天意从来高难问,谁也说不出清楚,具体的天意到底是什么玩意,这就让皇帝有了上下其手的空间,皇帝操纵天意很简单。所谓的祥瑞,史书之中出生的那些异象等等。 这些东西,古人不知道是假的。 只是愚夫愚妇不知而已。 而天下最多也就是愚夫愚妇。所以天人感应,是与愚民政策想对应的。即便所谓的教化,未必不是愚民政策的一种。 很多皇帝对祥瑞很排斥,但是能做的仅仅是自己不许下面献祥瑞,而不是完全杜绝,就知道皇帝本身其实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但是民意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其实民意这东西与天意一样,没有所谓的天意,自然也没有绝对的民意,毕竟众口难调,让天下人有一个统一的想法,也是很困难的。只是某些将自己的意思包装成民意确实很容易的。 这就是天意与民意的区别。 天意,皇帝自己操纵很容易,最多与士大夫争夺诠释权。 而民意,这东西皇帝操纵很难,但是士大夫们操纵却是很容易的。这让皇帝权力受到威胁。 天不变,道不变,不变者何也?就是皇帝天子这一套,法术万变,所变者何?就是何夕对具体事情的处理,什么工厂了,银行了,商税征收办法了等等。 朱允炆并没有看出来,何夕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与不想的。而是顺势时代洪流的调整而已。 丁显所言,最合他心思了。 用何夕学说之中好的那些,而不用何夕学说之中不好的那些。 丁显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臣也是在陛下的启发之下,才有所得。」 丁显就是照着朱允炆的心思说的。这一句话,也不算错。 朱允炆说道:「那这一件事情该从何处入手?」 丁显说道:「臣以为当从军费上入手。」 朱允炆说道:「请试言之。」 「是。」丁显说道:「臣负责火器的生产,太平铁厂已经全力生产了。但是臣估计一年下来,只有火炮万余门,对应前线,山西,海上等地,依旧不足。而且老式火炮居多,颍国公要的新式火炮却很少。将来也未必能够提高多少了。」 「但是即便这些太平铁厂每月都要补贴数万两之多。而且生产越多火器,其他铁料生产就少了。太平铁厂也就没有其他收入了。时间一长要么增加财政补贴,要么让五军都督府出钱购买。」 「否则,这是难以为继的。」 「这还是仅仅是火炮一项,其他各种类型的军需物资,需求太多了,少府已经支持不住了。但是户部存银,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臣不知道方首辅是如何向陛下交代的。但是军改以来花钱如流水,纵然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为陛下留下粮食数千万石,各种金银数千万两,纸钞更有数千万之数,但是这样下去,也是迟早要花完的。」 「陛下,应该让方孝孺给一个方略。臣觉得首辅大人,是给不出一个方略的。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自然用别的办法,这样就不能怪陛下了,只能怪方首辅无能了。」 其实,北京与南京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有相似的地方。但是也仅仅是相似而已,在很多事情也不同。 比如,何夕在武器上,其实让辽东与遵化铁厂额外付出了很多。但是总体上来说,北京这边是记账,然后财政部与各企业之间核销就行了。反正这些企业每年都 要上缴很多利润,双方在价格上压一压,核销就差不多,如果有差别,还有免税等政策。总之,何夕主打一个不花钱。 第三十八章方孝孺的危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方孝孺的危机 南京这方面在操纵方式上一些不同。但情况也是一样的。 毕竟之前,大明朝廷对于兵器作坊,也没有买这个过程。 问题在哪里,就在市场与规模上面。 在何夕的推动之下,两个铁厂大规模扩产,何夕为了能将铁销出去,甚至不惜对河北农业进行大规模干预,将很多钢铁农具推销下去,在造船,木工上面多用铁件。 以及还有的铁器销售等等。 还有蒸汽机,铁路的运用。都需要大量的铁。 总之,在市场化大规模生产下,军中所需要的火炮,火铳等武器,固然是铁厂生产的大宗商品,但是被其他铁器成本平分了。这样一来,同样的火炮,北京的采购价比南京便宜。 更重要的是,因为有这么大的市场养活,这两大铁厂利润是相当高的。特别是蒸汽机,妥妥的利润丰厚。如此一来,两大铁厂的利润足以覆盖武器生产大部分成本。 即便不能完全覆盖,剩下的也足够承担。只是不会给上面上缴多少钱了。 但是太平铁厂不一样。 太平铁厂在技术上,是而今钢铁技术的摇篮。但仅仅是摇篮。因为太平铁厂的经营方式是非常腐朽的。虽规模扩大了一些,比起辽东与遵化两大铁厂,相差太大了。 而且因为有稳定的利润来源,南方市场的铁料供应,南洋的兵器供应,军中武器消耗。太平铁厂很满足于这种稳定,根本没有扩大产能的想法。 面对而今忽然的扩大产能。 太平铁厂直接断绝了对民间铁料的销售,利润来源一下子没有了。只能靠朝廷补贴,即便不说成本问题,单单这一项,南京比北京负担重多了。这还不要说,南方会因为太平铁厂的问题,出现巨大的市场空白。 甚至让北京的铁料通过各种途径来到南方,为北京分摊军费开支。 更不要说,其他开支了。 何夕给十二个军的士卒,开了平均二十两上下的薪资,但是南京这边是什么? 南京这边根本不会有这个想法,无他,南京如果按北京这边养军,即便有朱元璋留下的家底,也必然会破产,即便是徐达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最多给士卒多一些补贴,最多每月一石粮食。一年下来三四两,这已经顶天了。 这也是卫所制度与北京的新军制不同。 卫所制度养兵的负担在卫所。而北京军制本质上是募兵制,负担在京师。 基本如此一年下来,大军消耗过千万石粮食,甚至更多。还不要说,战争的其他开销。这里面的问题更多,比北京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下面人上下其手的问题。 北京方面几乎是新的朝廷,是何夕与朱雄英两人一手打造出来的。两个人有绝对的权威。 很多事情上,下面人不敢打马虎眼。 虽然体制是新的,有很多漏洞,但是大家都有升迁的希望,或者刚刚升迁过了,毕竟何夕内阁与枢密院之下,有二三十个部级部门,也就是又二三十个尚书。 很多人都很满意而今的职位。 不敢说没有人贪污,但是远比南京要清明许多。 朱元璋在的时候,高压之下,下面人不敢乱来,朱允炆上位之后,为了收买大臣们,很多事情就没有那么严了,自然会出现报复性贪污。 方孝孺自己是不贪的,他甚至强力反对,狠狠的清理了几个。但是比起朱元璋的当年的清理程度,方孝孺的手段,都不能用心慈手软来形容了。甚至可以说是鼓励贪污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在资金利用率上,南京朝廷是远远比不上北京 朝廷的。 因为朱元璋留下的家底厚实,而今很多事情还没有显露出来。 但是丁显与齐德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南京的财政有巨大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还隐藏在未来。 朱允炆想明白这一点,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仅仅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必须见一见方孝孺了。 朱允炆说道:「来人,去请方首辅。」 ------- 方孝孺对于朱允炆召见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朱允炆问起方孝孺财政问题的时候,方孝孺说道:「陛下不召见,臣也是要请见的。有一件事情陛下可否知道。」 朱允炆说道:「什么事情?」 方孝孺说道:「北京举债,大概在一亿三千万元上下。」 朱允炆一开始不相信,但是看方孝孺所言,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说道:「这是真的吗?」 朱允炆知道一亿三千万元是什么概念,而今南京城中的金银纸钞粮食等储备加在一起,未必有这个数字,听起来,好像是洪武年间财政两三年的总和。但是朱元璋给朱允炆留下来的家底,也就是这么多了。 毕竟,朱元璋也就是最后几年没有折腾,才能存了一些钱。 在此之前,年年的花销都很大。否则也不会大规模超发货币。 一亿三千万元一出,朱允炆内心一下子危机重重。 毕竟,在此之前,朱允炆知道未来的财政会出问题,因为一直入不敷出。但是朝廷还有积蓄,支持一两年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少北京那边财政更加紧张。 而今却不一样了,如果这是真的,说明双方在财政上相差不大。 方孝孺说道:「臣也希望是假的。但是几乎不可能是假的。」 朱允炆大怒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有人会愿意借钱给逆贼,还是这么大数目?天下有这么多有钱人吗?」 方孝孺说道:「陛下,何夕乃是点金圣手,取财有道,臣也佩服之极,而今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朝廷应该想怎么应对。」 方孝孺不想在这一件事情上多下功夫。 因为他知道,正如朱允炆所言,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有钱人?在大明这种环境下,有权的人自然有钱,有钱人与有权人高度重合。也就是天下最有钱的那些人,与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些大抵是一批人。 这一批人是谁?在南京有哪些? 方孝孺知道,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愿意说。 说出来是麻烦事。 自然感觉忽略掉,直接进入正题之中。 朱允炆并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自然看出来方孝孺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各种心思涌上心头,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揣测了,心中暗道:「可恶,这些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只是他却知道,这样的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口上说出来,非但没有什么用。说出来做不到,反而让人看轻。 朱允炆只能将这些事情记下来,将来秋后算账。他说道:「首辅,该如何应对而已局面?」 他也没有想到,他本来准备与方孝孺聊聊财政危机的事情,却不想方孝孺提前说了出来。 方孝孺说道:「臣注意到,开战以来,虽然南北分裂,但是却用同样的钞票,而钞票却是北京印刷的。臣以为宝钞前车之鉴在前,何夕在在北京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很明了了。」 朱允炆一愣,说道:「他要超发货币?而今钞票价值有波动吗?」 方孝孺说道;「除却粮价有些不正常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波动。但是臣以为何夕在货币之道上,独步天下,甚至这一方面一些理论与想法 ,都是他提出来的。我们不能察觉,并不代表,何夕并没有这样做。」看書菈 「是以,臣请陛下早做打算。」 朱允炆说道:「该做怎么样的打算?」 第三十九章危机与风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危机与风险 方孝孺说道:「以臣之见,应该在南京建立大明银行总行,接管下面所有的支行,进行换钞,将大明银行洪武旧钞,换成了建文新钞。从此银行也可以为陛下所用。」 朱允炆听了方孝孺的言外之意。 或许,他们也可以如北京那边一样超发货币。 方孝孺其实比谁都感受到了财政危机了。只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增加商税? 何夕增加商税的前提是,建立了强大顺天府吏员,还有整个银行体系,等各方面的配合,最后才能用最简单的手段,将商税征收上来,须知征税从来是一个技术活。 否则的话,下面定一分钱的税,最低层要交一元钱,其余的钱,被中间环节层层剥削了。最后上面觉得,我才搞了一点钱,下面都已经揭竿而起了。 崇祯在这方面,堪为反面教材。 方孝孺自然不知道崇祯的。 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这上面有感悟。 方孝孺是不能对支持的文官体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的。就连贪腐,方孝孺治理不好,处于每况日下之中,就更不要说体制改革了。 有一句话,君因此兴,必因此亡。 虽然这一句话,给人一种宿命论的感觉,但是很多时候是正确的。这就路径依赖。当一个人因为一个办法成功之后,他就觉得他能用这个办法赢得下一个成功,或许可以,但总有一天,这个办法不能带他走向成功。反而成为他失败罪魁祸首。 方孝孺拉拢了很多人,让自己成为文官体系的代言人,形成了一股,让朱元璋都不能忽略的力量。 但是方孝孺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到底有多少? 是方孝孺依赖这股力量多,而是相反? 这股力量本身就是守旧的。方孝孺想做出改革,根本是不可能,这比自己打自己嘴巴都难,因为这代表着方孝孺政治信用的死亡。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方孝孺还必须解决问题,方孝孺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超发货币。 重蹈宝钞的覆辙。 从后世看,很多人做法似乎很蠢,但如果设身处地地在这个人的位置上想想,那或许是他能做出最精妙的应对了。 毕竟,在方孝孺看来。何夕能将宝钞的局面挽回,等将来平定北京之后,他再想办法不迟。 朱允炆也明白方孝孺的想法,说道:「方先生,而今局面并不好,朕也就不说什么了。朕不管你做什么,这财政上决计不能出问题。你好自为之吧。」 朱允炆明白方孝孺的想法,但是并没有阻拦,甚至不仅仅没有阻拦,已经准备好,该怎么与方孝孺切割了。 他不会给方孝孺任何这方面的命令的,将来天下怨声载道的时候,就是方孝孺去位的时候。 方孝孺对而今的局面并不觉得难过,反正丞相的位置,本来就做不长,这也是唐宋以来的惯例的,毕竟丞相做的时间长了,皇帝的权威就会受到影响。 方孝孺说道:「臣明白。」 朱允炆又与方孝孺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才请方孝孺走了。 等方孝孺走后,朱允炆忽然问道:「丁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丁显从后面走出来,说道:「陛下,首辅的应对办法固然是不错。只是首辅大概忽略了一件事情。」 朱允炆说道:「什么事情?」 丁显说道:「钱仅仅是钱,有很多时候,有钱也是买不到东西的。臣觉得应当为首辅查漏补缺。」 朱允炆说道:「丁先生有此心就很好了。只 是那里有问题。」 丁显说道:「臣这一段时间,一直想再建一座铁厂以供应前线武器,臣走访多地终于确定,徐州是一个合适的地方。距离前线又近。可以就近补充物资。」 「之前一直担心朝廷财力。这才没有提,而今看来,有方首辅坐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怎么不是问题,银行超发货币,会有什么后果,丁显比谁都知道,但是他不在乎。比较将来方孝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然没有资格在担任首辅之位。 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更何况,丁显也看出了朱允炆的想法。 朱允炆是默许的。 毕竟,其他方面搞钱都太麻烦了。花钱才容易。 特别是何夕为了将商税给征上来,做了不知道多少改革。顺天府工作与南京应天府的工作,简直不是一个时代的。 里面的阻力有多大,大到方孝孺想了想,就决定饮鸩止渴。 丁显不怕这些,毕竟丁显的根基与方孝孺的根基不一样,他其实不介意大开杀戒的。只是,他所有根基都在朱允炆身上,所以他的意见从来是根据朱允炆的意见而变换的。 既然朱允炆改了主意,他自然也会改了想法。 朱允炆说道:「你下去写一个章程,朕再看看。」 徐州建立一个钢铁厂,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有煤有铁,比太平铁厂都方便,距离前线很近,这是一个好处,也是一个坏处。好处自然供应方便。坏处也在于供应方便。 朱允炆还需要好好斟酌,这毕竟是一件大事情。 ------- 北京。 文渊阁。 姚广孝在自己的值房之中,看着各方面的情报。他随即看到方孝孺准备筹备南京银行,已经换钞的想法。 姚广孝心中暗道:「方孝孺还是很敏锐的。」 何夕超发货币,让整个大明来承担通货膨胀的后果,这一个计划,姚广孝从来是知道的。只是何夕秉承为了获取最大利益,开战以来,这一段时间,何夕虽然从上面搞出不少钱来补贴军费。但是总体上,并不多。 所以呈现出物价相对稳定的情况。 方孝孺而今感觉到这方面的不对,想出办法,废掉北京的铸币权。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应对办法。只是可惜了。方孝孺想得太美妙了一些。 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一件事情上,北京这方面是有很多预案。负责这个预案的就是姚广孝。 这一段时间,姚广孝沉寂了很多。 不沉寂不行。 不能说姚广孝在军事上毫无建树,但是问题是而今战事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姚广孝熟悉的那一套,都已经过时了。新的战法,他也懒得学习了,军事,财政,都不是姚广孝的长项。 姚广孝只能每天为何夕整理各地情报,作为何夕的情报秘书,当然了,姚广孝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盯死宫中。 这个任务很重要。但又没有那么重要。 原因很简单。 何夕不想这个时候与朱雄英翻脸,朱雄英也不愿意这个时候与何夕闹翻,双方有几分相忍为国的感觉。 双方在一些地方有一些小摩擦,也彼此退让。 姚广孝也知道而今大局所在,他能做到仅仅是盯着,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自然沉寂下来,以至于很多新到北京的人,都忘记了何夕的首席幕僚姚广孝了。 这些姚广孝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等待机会,而今机会来了。 姚广孝是跟随何夕开辟银行,特别清楚何夕搞银行有多耗神,用了多少这样那样的手段 。而方孝孺的想法,又多想当然而已。换钞这一件事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夕当年将置换宝钞的时候了,做了多少事情,才算是完成了平稳过渡。只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让后来人觉得这一件事情很稀疏平常。却不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而这里面的风险,就是姚广孝的机会所在。 第四十章姚广孝请缨南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姚广孝的请缨南下 南北鏖战,天下争锋。此英雄用武之时。 姚广孝是什么人? 是一个非常不安分的人,从骨子里想要成就大事,不在乎天下如何?他在乎的仅仅做大事的过程。 而今姚广孝在北京,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做。 何夕对于身边的一切都要章程化。制定了严密的规章制度,虽然在姚广孝看来,是有一些繁琐。这虽然限制了很多人超长发挥,但是确保了很多人最低水平。 就好像前线将领一般,如果一个将领仅仅会听参谋们的意见打仗,一定是一个庸才,但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大过失。但决计也不会给太惊艳的胜利。 姚广孝这样的人,天生被不耐烦被束缚。 何夕之前身边是草台班子,很多事情都很随意。而今何夕对身边的要求越发正规化了。 姚广孝是理解何夕的。 何夕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这样的正规化并不是为了何夕自己,而是为了给后来者立规矩。毕竟他喜欢他一手建立的体制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很多事情要提前准备好。 但是这让姚广孝很不舒服。 随着这种正规化,姚广孝发挥的余地越来越少。姚广孝想通过情报机构做一些事情,居然还要打报告存档案,简直是岂有此理?姚广孝在北京只能泯然众人矣。但是其他方面却有广阔天地。 特别是而今,姚广孝要让方孝孺知道,钱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玩的。 于是,姚广孝立即去找何夕。对何夕说明自己的心意。 「你要南下?去南京?」何夕摇摇头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南京可是有很多人认识你。」 姚广孝说道:「大人,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熟人在,我才要去,好与他们叙叙旧啊。」 何夕明白姚广孝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行,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姚先生置于险的。」 姚广孝说道:「大人,你是知道我的。对我来说,我不会拿我的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大人难道看不出机会吗?南京银行所谓的换钞这一件事情,有多大的操作空间。一旦南京在金融上面遇见问题,很多事情都很好办了。」 「这才是战胜于朝廷。」 「而且,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去南京的。」 何夕自然知道换钞这一件事情,有多的利润空间,甚至何夕不准备在换钞上赚钱,只为了给南京重重一击,都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只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非上智不可为间。 一般间谍也就算了,不过是打听消息,最多分析情报,加上暗杀之类的。寻常人都能做。而这样大行动,却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何夕麾下人才稀少,大概只有姚广孝能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何夕实在担心姚广孝。 不过,他也好奇姚广孝看到了什么? 何夕问道:「姚先生去南京还想做什么?」 姚广孝说道:「魏国公之死,这一件事情前前后后有太多的问题了。我虽然在北京不了解内情,但是我却能感受到北京上层很多人对朱允炆的怨念。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开战之前,大人从来不考虑拉拢这些勋贵倒向北京,觉得不可能。而今我觉得是有可能了。」 「这种可能性,足够让我们去试试了。」 何夕听姚广孝这么一说,内心之中也琢磨起来。 虽然何夕派了很多去南京探查情报,但是很多时候都谁隔了一层。很多事情何夕未必能想明白。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确 定的。那就是南京上层问题越来越大了。 这大概是有这样两个问题造成的,一是朱允炆在确立自己的权威,侵占了很多的利益,很多人在洪武年间很得宠,很有地位,而今就不行了。这种情况很正常。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二是军事改革。 南京军事改革遇见的阻力是北京的数倍数十倍。 毕竟北京卫所军的力量相当小,再加上何夕是花了大价钱,也算是赎买了。很多北军从卫所***到了禁军之中,都是兴高采烈的。无他,禁军给钱。而且数量不少。 从这个角度来看,何夕花的军费,有很多是安抚下级军官的。 让他们别闹事。只要最能打的军队不搞事情,上层军官就能分批解决了。 但是南京这边不一样的。 徐达毕竟年纪大,很多事情都心慈手软。或者说不想给魏国公府树敌,很多事情都是得过且过。比如从本质上,南军其实是改变了战法的卫所军,即便有了参谋机构。依然没有完成从卫所制度转变为募兵制度。 或许在徐达看来,而今卫所制度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运行还算不错。 并没有需要动大手术的地步。 但是即便如此,要做成任何一件事情,最后都要落到人身上,也就形成了人事斗争。徐达在的时候,尚且能够压制,但是徐达一走,傅友德上位,傅友德的地位可与徐达没有办法比。 只是在朱允炆的支持之下,傅友德压制住了军队的意见。 但是这种矛盾并没有消失。 总之一句话,在姚广孝看来,南京城中有太多的破绽了。姚广孝的才华在北京这里,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是在南京,却不一样了。 姚广孝很兴奋地想要试试,能不能凭借手中的力量,做到祸乱朝廷。 至于风险什么的。姚广孝根本不在乎,他只觉得很刺激。 何夕依然先劝姚广孝,但是看姚广孝的神色,他就知道劝不住。 姚广孝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何夕想了想,说道:「姚先生,一定要南下?」 「请大人成全。」姚广孝说道。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那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南京事情成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回来,毕竟我还需要你为的抵挡明枪暗箭。」 姚广孝说道:「下官明白。」 何夕提起笔,刷刷写了一封亲笔书信,封上,递给姚广孝说道:「一切顺利就不用多说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拿这个去找李景隆。李景隆是天下第一等聪明人,他一定会保全你的性命。不过,也仅限于保住性命。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了。」 何夕很明白李景隆是什么人。 而今的局面之下,让李景隆支持北京,是不可能的。毕竟李景隆的产业根基都在南京,他不会得罪朱允炆的。 但是只要北京保持着而今的态势,有一统天下的可能性,李景隆就不会将何夕的罪死了。会与北京留一些情面的。所以当姚广孝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找李景隆,有这一封书信在,李景隆保全姚广孝的性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李景隆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很有可能将姚广孝软禁起来。 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或者干脆送回北京。 所以,李景隆这边仅仅能作为一条后路,其他的事情却做不了的,甚至拉拢也不好拉拢,毕竟李景隆这样的人,他想要什么,想得太明白,大部分东西都是诱惑不了他的。 姚广孝自然明白这一点,他说道:「请大人放心,我还想看看大人将这天下引导什么方向,不会轻易犯险的 。而且,南京我也熟悉得很。」 何夕说道:「记得多带一些人手,安全第一,实在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ap. 姚广孝说道:「放心便是了,不过,大人也要在意一些宫中。宫中那位从来不是好惹的。」 何夕不在意地点点头。姚广孝心中一阵阴霾。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总觉得何夕对朱雄英太过相信与放纵了。只是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心中暗叹一声而已。 第四十一张京大铁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京大铁路 姚广孝走的无声无息,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位人物已经不在北京了。 何夕的心思已经在京大铁路上了。 葛天工与张友直这一段时间,也在西北一直到东胜这一条路上,来回跑了很多次,大腿内部不知道被磨破了多少次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来找何夕复命了。 何夕将杨士奇,解缙,瞿通等人都叫过来了。 葛天工在何夕面前,倒是放得开。只是他脸色并不好。他说道:「大人,我知道这一件事情意义重大,但是这一件事情实在是难办。」他也不来虚的。 直接从身后掏出一个纸筒,打开一端,从里面取出一个长长的卷轴,不是别的,正是一副地图,地图很大,要两个人才正拉开。但是地图呈现的区域并不大。只有从北平到八达岭到宣府铁路规划。 在路线选址上,与詹天佑的京张铁路有一些地方一样,有很多地方并不一样了。 毕竟,詹天佑得到的支持,与葛天工的得到的支持,也是不一样的。詹天佑当初修铁路,考虑铁路外面的事情太多,各种经费卡得很严苛。 但是葛天工这里却不一样。 钱在葛天工这里不是问题,最多的是何夕的问题,葛天工只需报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就行了。 人手的问题,也没有限制的。 如果需要,何夕可以让现役军队放下火铳,去修铁路。 只是,他们遇见的问题却一样的。甚至葛天工的遇见的问题,要比詹天佑遇见的问题要更大。因为在詹天佑的时代,中国人是追随者,詹天佑是在西方学习完整的铁路体系,即便有些事情不能用在京张铁路上,但是最少是一个参照。 但是葛天工这边就不一样了。 整个铁路技术体系,都是葛天工制定出来的。 詹天佑在京张铁路上的工作,是有一定的开创性的。但是葛天工这里是完全从头开始。 之前京营铁路,几乎全部是平地,即便有一些桥梁,但是哪里比得上八达岭的重岩叠嶂。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 葛天工说道:「我跑了一趟东胜。从北京到东胜这一条铁路上有几个难点,第一个难点就是这里,翻越燕山。第二个难点阴山,第三个难点是黄河。」 「但是总体上来说,只能能翻越燕山,那阴山的问题不大,因为阴山比燕山好对付太多了。至于黄河将来再说。这里就是我选得最佳路线。」 葛天工指着地图,沿着地图上一个个站点。一直翻越了燕山到了宣化,一共大概有八九站,但是何夕看得很皱眉。 这是等高线工程图,当然了,与后是的标准工程地图相差多少,何夕不知道。但是而今与军用地图一脉相承,都是何夕教授的,何夕很得很清楚。 这一条路线上,大大小小的桥梁有七座,隧道有八座,很多地方坡度很高,何夕不知道而今的蒸汽机车的爬坡能力。但是何夕很忧心。 葛天工说道:「第一个问题就是隧道。」 「京营铁路是没有挖掘隧道的。而今却必须挖掘隧道,否则就要增加几百里的路程。我想了想还是挖掘隧道还是最快的。燕山很多山都是土山,也是比较好挖掘的。只是,这里面的门道,我实在不是太清楚。」 「需要专门的人才来做,其中有一座隧道要一里有余,尤其需要注意。」 何夕说道:「专门的人才?去哪里找?」 葛天工说道:「为朝廷营造山陵的人。大概有一些手段。还有矿山之中的人。」 何夕顿时明白。 就是给皇帝修坟墓的工匠。 虽然这些工 匠都是在地下打洞的,但是地下打洞与山里打洞也没有什么区别。至于矿工就更是本业了。虽然说,而今大规模开采的矿产,大多都是露天的。 毕竟而今的生产力,向地面下面挖矿,成本太高了。有一些得不偿失。 不过,这不代表没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如果是金银那样的贵重矿产却是完全合适的。 何夕也问过一些矿工,有一手打洞的好本事。 只要是为了朝廷修建铁路有用的,何夕都愿意派人去找。 何夕说道:「这些人事情我派人去处理,继续说。」 「是。」葛天工说道:「其次,就是桥梁。之前京师到营口,也营造过一些桥梁。但是万万不能与这里的桥梁相比的。那些都是平地修建桥梁。而这却是在山峦之中修建,其中最重要的一处桥梁修建处。就在这里。」 何夕看着地图堆积在一起的等高线,一愣说道:「这里有一百丈的落差?」 葛天工说道:「正是。」随即葛天工又将一张图纸才后面拿出来,这封地图是一个桥梁的草图。何夕一看,就知道不对。 这山谷太深了。修桥也太不容易了。 虽然跨度不高,但是这么深的山谷,以这个时代修建桥梁的技术,何夕都没有多少信心。何夕说道:「这里不能换吗?」 葛天工说道:「我也想过,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否则修到其他的地方,就不仅仅是一座桥了,增加的也不仅仅是一座隧道了。」 何夕说道:「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葛天工说道:「我只能说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何夕说道:「说。」 葛天工说道:「我想修建一座钢桥。」 何夕看着葛天工,暗暗感叹每一个时代都有才华横溢的人才,葛天工这个人在原本的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姓名。而今看来,后世修建铁路的工程师都要学习葛天工的著作了。 何夕能够理解葛天工的想法,但是其他人就不大能够理解了。 何夕见状,说道:「详细说说。」 葛天工说道:「我算过,如果用传统的土石结构的桥梁。这必须要建设桥墩不可,否则根本不可能越过去,算来算去,也只能用钢材,才能支撑铁路。因为钢材最轻。」 葛天工说得并不是太清楚。是在保证结构强度的情况下钢材是最轻的。因为钢材最轻,所以就可以省却中间的桥墩,直接飞跃过去。 这说起来有一些反直觉。 葛天工说了好一阵子,才让这些人明白这个道理。 何夕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何夕在葛天工说钢架桥的时候,也在自己脑海之中思索钢铁加工技术。他想来想去,似乎而今的遵化钢铁厂是有能力铸造大型构件了。当然了,这个大型与后世的大型是没有办法比的。 但是也说明,修建一座钢铁桥,在技术上是具有可行性的。 当然了,技术上可行,理论上可行,最后做不好的事情,不要太多了。 何夕到底不是一线工作人员,还要葛天工自己来说。 葛天工是在两个铁厂工作。这两地很多人都是葛天工的徒子徒孙,他对冶铁技术很了解,也知道这一件事情的可行性,甚至葛天工的人脉遍布所有工业体系,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提出这样的创举。 葛天工说道:「大人,各项技术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座桥具体该怎么修建,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还请大人指点。」 这话在葛天工说起来理所当然。他就是何夕的弟子,不过而今在庙堂之上,称呼大人而已。如果 私下里自然是称呼老师的。弟子请老师指点迷津。也是理所当然之举。 只是这却是为难何夕了。 何夕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掏空了。 第四十二章难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难题 何夕本来就不是什么技术达人。 而今科学技术发展,越来越复杂,很多地方不是专业人士都不大明白。而且大明技术与现代科学理念结合形成的技术传统,是与后世有区别的。 这种区别,也增加了何夕理解这个时代文献的难度。 可以说,即便一个现代工程师过来之后,想要搞明白这个时代,也需要学习一段时间才能看明白这个时代的技术文书。 无他,后世很多工业技术上的专用名词都是舶来词。而这个时代都是从古书之中借出来的。单单名词都不一样,更不要说一些技术细节了。虽然原理一样,但是表现在具体技术细节的处理上,却有很大区别。 因为何夕建立的科学体系,是在挖掘了明代手工匠人的技术。一些明代高超技术手法都融入了科学体系之中。 这些技术放在后世,都是能够申请非遗的那种。 于是,后世很多种非遗都不存在了。因为他们作为现代科学技术的源头,融入了科学发展的滚滚大潮之中了。但是这些技术的存在,也让很多技术在原理上是一样的,但是发展上却截然不同。 就好像马屁股决定火箭直径这种看似奇葩,但是很现实的东西一样。 再加上何夕的事情也很多,根本没有时间去追踪了解最新的技术更迭。于是就造成了而今的局面。 或许在一些大方向上来说,何夕还能给予一些指点,但是具体的事情,却万万不行了。 就好像而今铁路桥问题。 怎么设计? 何夕皱眉说道:「这样的事情,今后就不要问了,转给北京国子监,挂上悬赏吧。算了,」何夕想起了后世几个常见的铁路桥。说道:「今天算了,等议事结束之后,私下再谈。」 他也是需要时间去看看他的那些书籍的。 葛天工听了,大喜过望。 他专门提起技术问题,其实也有与何夕多接触的想法,毕竟只要接触了,关系才能好。关系好了,才能有好处。 葛天工说道:「是。」 何夕说道:「其他的问题没有了吗?」 葛天工说道:「没有了。」 何夕说道:「爬坡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我看这坡度不低啊。」 葛天工说道:「这个坡度问题,我思考了两个种解决办法,第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在坡度比较高的几个站,多安置一些火车头。等火车通过的时候,临时增加火车头的。第二个办法,就是增加牵引索,这样在每一个陡坡增加一座蒸汽机站就行了。」 增加火车头的这个方案,平平无奇。 至于增加蒸汽机牵引,这个方案看似很奇怪,就是在陡坡的地方固定好一台蒸汽机,等火车到的时候,先放下钢索,挂在火车头上,然后拉上来,增加一个牵引力。 何夕倒是没有想过。不知道,这个方案的灵感,是不是来自纤夫。 何夕随即想到,小时间学过的课文,詹天佑设计的人字形的火车道,就是用爬坡的。具体是怎么设计的。何夕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心中暗道:「老了,不中用了。」 何夕问道:「都实验过了吗?」 葛天工说道:「还没有,正准备进行实验的。」 何夕「嗯」了一声,说道:「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多时间?」 葛天工沉默了片刻,说道:「最少三年。」 何夕一愣,说道:「三年,之前到营口的铁路,仅仅不到一年就完工了。而今怎么要用三年,增加人手,不能缩短时间吗?」 葛天工说道:「大人,完全不行。营口 铁路就在辽东官道上,测量,运输物资都很容易。可以将铁路分成数段,一起动工,这速度能赶上来。但是这一条铁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铁路所需要的各种物资都要从遵化铁厂拉。而从遵化铁厂最好的办法,就是铁路,否则用人扛马驮的办法,将铁轨运输过燕山,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了。」 「甚至要出人命。」 「更不要说,燕山一段的铁路,增加人手也是没有用的。别的不说,单单说,挖掘隧道这一件事情,而今想的办法,就是一般一排人占据一个挖掘面,一个挖掘面最多能用几十个人。即便三班倒,轮番上阵,也不过几百人。两边对着挖也不过是千余人。这已经不能能再多了。而挖掘一个隧道,所需要的时间,我根本不无法预料,在隧道挖通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土里到底有没有石头,有石头还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水脉,一旦有水脉,这事情就大了。」 「今年冬天,我能完成从北京到北平一直到进山的铁路,但更进一步,能啃下来这一座山,就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但是想来最少一年,而此去东胜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山峦的。」 「三年之后修通。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下官无能,请大人责罚。」 何夕听了,叹息一声,看着其他人说道:「三年绝对不行。」 何夕其实并没有那么心急。甚至在何夕看来,如果北京发展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与南京相持几年,甚至十几年,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北京朝廷并不何夕开的。何夕也不能违背很多人的想法。 朱雄英与朱允炆夺位之争。不死不休,双方都想对方去死,这是很鲜明的政治态度。整体上,不管南军与北军之中,都有一批将领,说他们忠心耿耿也好,说他们没有大局也行,他们想要与南军决一死战,对南军攻击意图,唯恐太慢,这也许是对皇帝表示忠诚的办法。其实南军那边也是如此,不过是吃了亏,不敢那么嚣张了。 而且何夕也不能按着他们。 特别是而今北军站了一点上风,很多人等着何夕反攻。所以何夕提出的各种战略,都是出击的战略。不可能坐守。 而且政治上,对于北京不进攻,也是有问题的。两方势不两立的地步,不乘胜追击,反而左守,简直是张士诚第二,坐守之贼而已。 所以,不要说三年了,明年就一定要与南军开战,何夕可以控制作战规模,但是战事一定要打的。 何夕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友直说道:「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大同修建一座铁厂。大同多有煤铁,足以为朝廷营造一座不下于遵化,辽东的铁厂了。」 战争直接刺激了工业化。 甚至不用何夕去鼓吹。不管是南京方面还是北京方面很多人都不约而同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扩大生产,再扩大生产。毕竟他们不是傻瓜。粮食,人丁固然是战斗力。但是钢铁与火药,更是战斗力一种。 瞿能说道:「大人,下官以为,这个办法好极了,不仅仅供应西北战事的距离更近了,还能加速铁路的修建。」 何夕也在沉思这一件事情。 在大同修建钢铁基地,对他有什么好处与坏处。 何夕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在大同修建钢铁厂,我觉得有三个问题,那就是大型机器怎么运输过去,如果单单在当地从头开始的话太慢了。其次,也要考虑投资问题,朝廷虽为拿着这么多钱,但是大部分钱都是有去处的。一座大型钢铁厂所需要的钱不在少数。朝廷负担铁路之后,再负担这个,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钱。这钱从什么地方来?」 第四十三章晋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晋商 张友直说道:「大人,下官有一言。」 何夕说道:「说便是了。」 张友直说道:「运输的办法,下官不能解决,只能要下面用老办法,之前军粮能运输到边关,想来而今也是可以的,无非是耗费许多而已。」张友直说道这里微微一顿,似乎在等何夕在消化他这一句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消化的。只是笨办法而已。 耗损大却未必不能办。 不过,何夕也知道,张友直未必完全理解他所的运输难题。 炼钢这东西,是规模越大越便宜,如果让当地一点点修建出一个炼钢炉,太耗时间了,何夕想的直接运输过去一台,那东西可不是马车能够拉下来的。 运输难题百倍于粮食。 只是这些具体的技术难题,给在座的人说也不大明白。或许葛天工在,葛天工是能够明白的。 想到这里何夕悠悠一叹。 张友直似乎捕捉到了何夕的情绪,只是他有一些误解,说道:「如果大人允许山西人主办这个钢铁厂,不单单是造钢铁厂的钱不用担心,连通铁路的钱,也能分担一二。甚至有利于朝廷拿下山西。」 何夕听张友直这么说,心中一愣,一个名词从他脑海之中一跃而出。 那就是晋商。 而今的晋商甚至还是一个雏形。 晋商真正成型,是在几十年好,从事盐业而形成的。从此兴旺好几百年。虽然而今的晋商比起全盛时期的晋商,根本没有办法相比。但是晋商,不,山西商人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这个实力底蕴就来源于,山西人商业上的天赋,也来源于元末战乱之中,北方山西保全做多。破坏最少的,山西的积累比其他地方高,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几千万两,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即便而今的山西大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去榨油,也没有这么多的油水。但是山西商人背后不仅仅是山西商人。 须知,山陕一体。在商业方面都是互通的。 这些人的关系网,也不需要全部用他们的钱。 反正钢铁联合体,有多赚钱,大家都看得出来,甚至即便钢铁并不是多赚钱,很多人也看重钢铁业,无他,这是很多产业的源头,钢铁业上一动,下面这个产业链都要感冒。 这种控制力,即便不怎么赚钱也必须拿到手。有这样的权力在,不怎么赚钱只是不想赚钱而已。 想赚钱有的是办法。 而对山西最了解的人是什么人?自然是山西本地人。而山西原本是王保保的大本营,而蒙古人对山西地区经营从成吉思汗时期就开始了。所以山西本地士绅,对于胡汉观念其实极为淡薄的。 这些人在北京与南京之间的争斗之中,其实没有站队的。否则晋王也不会在太原闹得如此厉害。 如果能将山西人给拉上船,北京对山西的攻略,就变成了本土作战,其中有多大的好处,不仅仅何夕明白,其他人也明白。ap. 「大人,可以试试。」瞿能说道。 山西太重要了,何夕之所以不打山西,是因为山西不好打,而不是不想打。 而今似乎有一个机会。何夕都犹豫了。 「大人,即便有国债,朝廷的钱也不是太趁手的。毕竟打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钱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吧。」杨士奇犹豫了一阵子,叹息一声,说道。 何夕听了杨士奇的话,内心也叹息一声。 他是知道杨士奇的。杨士奇不是不知道钢铁业的重要性。放开钢铁业让民间资本进入,这一件事情干系很大。但是他更知道,大明财政看似充裕 ,但是其实不容乐观。 未来的大战,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这是任何人都说不出来的数字。 何夕明知道,从银行,到钢铁,这些敏感的企业一个个放开民营资本进入,将来会造成朝廷的进一步的被动。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甚至有一种明悟。 将来总有一天,他建立的所有企业都不会是朝廷的了。因为各种原因出购也好,被霸占也好。总之,消失在朝廷的管理序列之中。 这一件事情必然会发生的。 不管未来财政危机,或者权贵对朝廷资产的瓜分。 何夕说道:「那就这样吧。张友直,既然你说能搞来钱,我就听你的吧。下去准备。」 张友直大喜过望,行礼与葛天工一并离开不去说了。 何夕对于张友直去找谁,并不好奇。大抵是山西银行要发挥作用了。何夕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担心,那就是安全问题,大同虽然距离雁门关有一些距离,但是并没有什么险阻,而且耿炳文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而今除掉了晋王,一统西北军政,而今正蠢蠢欲动,如果他知道我们要在大同修建钢铁厂。恐怕不会坐视。」 晋王在山西的时候,山西对北京的威胁并不大,而晋王而今死了,晋王的势力也清理干净了,这个时候山西军自然要动一动了,毕竟山西表里山河,再加上火炮众多。易守难攻,守山西不需要那么多人。 山西对外的进攻欲望很强盛,何夕从很多地方都得到这样的情报。 毕竟北伐主力,京营加河南,山东等都司的军队与山西军队之间并非一体,山西军队也知道知道北军好像很厉害,但也仅仅是好像而已。 瞿通听何夕这样说,心头一亮,说道:「大人,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我们能不能设计引诱山西出击?」 「山西军如果坐守,我们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山西军如果出了山西,下官有决心让他们回不去了。」 何夕听了瞿能的话,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可以引蛇出洞。」 何夕在掌握战略上没有问题,但是具体到具体该怎么打的战术问题上,就差了下面很多人了。瞿能更是一员老将,在这里面经验丰富之极。 他既然做出了保证。何夕也是相信的。 更何况瞿能长期在西北方面任职,这方面也是他毕竟擅长。 何夕想了想,说道:「这个办法不错,不过让参谋部做一个预案。另外要等一等。第一,要等卫辉府之战,尘埃落定,第二,也要等等铁路修建的结果,不管怎么样,这铁路总是要修的。可以先做起来,如果一切顺利,明年试试看,如果能拿下山西,什么都好说,如果拿不下-------」 虽然说,南京有了重大变故,徐达身死,直接影响到南京军中地震。但是这地震并没有影响到卫辉前线,毕竟,盛庸是傅友德的嫡系,傅友德自然知道打仗的时候,心无旁顾才是最好的状态。 为他遮挡了所有来自后方的风雨。 而盛庸也不辜负傅友德对他的看重。 从彰德到卫辉,足足打了两个月了。盛庸且战且退,虽然一路打下来,盛庸总是在撤退,但是这更能说明盛庸的能力,北军的战术或许有一些死板。但是战斗力决计不可小窥。 盛庸能在每一战打得都差不多,还能在眼皮底下,撤到后面。让北军抓不住尾巴。 甚至将这一战当成极佳的练兵机会,很多新兵不知道打仗是什么回事,双方在战场上碰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盛庸所部各种火器战术,在以北军为敌,同样以北军为师的战斗之中,成长起来了。 甚至让何夕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将来的南军第一劲 旅,或许就在这一场场战争之中磨砺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逐渐成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逐渐成型 从本心来说,何夕并没有而今对南京发起决战的心思,他甚至有意控制战斗节奏,也就是尽可能不同时发动两三场战事。另外开辟战场是一回事,这种高强度的战事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说卫辉战争,胜负其实都关系不到大局。但是何夕仍旧想要等等。 而且钓鱼这事情,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否则空军的可能性很大,更可以要钓的还是一条老女干巨猾的鱼,耿炳文在对阵张士诚的时候,什么样的战术没有见过。 想要钓,更是要做很多准备。 「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瞿能说道:「西北战略并不是一定要铁路完成之前不能开启的。如果全部派骑兵进入陕西,我想陕西烽火传到京师之后,南京一定会责令耿炳文处置的。」 「这才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何夕听得双眼一亮,说道;「好,这是阳谋。只是」何夕随即眼神有些暗淡,说道:「西北百姓,也是大明百姓。」 何夕之前用兵西北,仅仅是将战略优势发挥出来,也就是在我方补给在优,敌方补给不上的区域开战,从而让我方占据更多的优势。并没有从具有的战术上思考问题。 而今他想明白了,用兵西北,南京能负担西北大任的人并不多,耿炳文最有可能。其次山西攻陷大同,是最有可能阻止西北攻略的办法。 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调转重心,将心思放在钓耿炳文这一条大鱼。 或许耿炳文不好对付,但是朱允炆是好对付的。如果朱允炆一心促战,耿炳文能够违抗君令吗?如果不能,那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只是,大规模骑兵进入西北。 虽然瞿通并没有明说,但是何夕却知道是什么样的战法,就是蒙古入侵中原的战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规模骑兵无后方作战,不让他们劫掠,哪里维持得住。 更不要说,北军骑兵之中,其中有很多都是蒙古人。比起维系军纪,他们更擅长劫掠。 西北本来就困苦,如果再这样蹂躏一番,将来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发展起来。 只是何夕这样的表态,在瞿能看来,简直是假惺惺。 何夕提出的西北战略,在瞿能看起来,又狠又毒,虽然是堂堂正正之势,但是对百姓的伤害却一点也不小,无他,何夕以后勤优势压死南军的思路,本就将西北百姓置身于一场大饥荒之中。 比较当军队没有足够的粮食的时候会做什么? 历史书的夹缝之中,早就写满了。 何夕的战法,对西北百姓来说,一点也不仁慈。只是下面的血,是飞溅不到何夕的字里行间的。而瞿能的手法到不了何夕的标准,有一点血腥味而已。 瞿能自然不会去拆穿何夕。说道:「大人宅心仁厚,西北百姓得知,定然感激之极,只是在下以为,一时之难,总是好过战火连接。」 何夕心中暗道:「是啊。」 何夕对瞿能对自己的揣测,一点也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当军队没有粮食的时候会做什么?不过,在何夕看来,这些军队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投降,毕竟北军南军都是大明的军队。 投降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而且他对这个时代人的心理底线,还是没有足够的认识。 不过,他也知道战事持续拉锯,对百姓不利。但是那又如何?做大事有仁心,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是妇人之仁就万万不行了。 何夕也只能感叹一声,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战略的想法。 不过,他对瞿能这个想法,已经在思忖之中。 毕竟,对百姓的伤害也是不同。 也就是直接与间接的区别。 何夕很多事情,导致了天下大乱,战事纷纷,但是这些都是间接伤害。而纵兵劫掠却是直接的。对朝廷声誉伤害极大。何夕内心深处是万万不愿意的。 只是,何夕也不得不承认瞿能的计划有很大可行性,也有很大的诱惑。 伏杀耿炳文,拿下山西。 将战线直接推动黄河边,那样的话,山河地势在北不在南了。 利益与道德,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的抉择。 何夕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此事,之后再议吧。今日铁路的事情先议到这里,让参谋部好生准备,等准备好了,再次召开御前会议决断此事。」 何夕内心之中,觉得不定一定要这样做,应该是有两全之法的。 不过这个办法要好好思量了。 ------ 黄河边上, 两支军队遥遥相望。 吴立迂回一击,来势汹汹,但是依然没有留下来盛庸,盛庸战场嗅觉敏锐之极,感觉到不对劲,不与金生玉纠缠,立即撤退。一路撤退到黄河大堤之上。 北军两军汇合,见了黄河大堤也不敢进攻,甚至不敢靠太近。 无他黄河作为地上悬河可不是闹得玩的。 特别是何夕特别提醒过下面,要小心以水代兵。特别是傅友德已经做过一次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在黄河大堤下太近,一个不小心,两个军,近十万大军,就被冲走,这对北京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接受的损失。 这一战到了现在,已经是收尾的地步了。 谁也不想打下去了。 北军不敢靠近黄河,甚至黄河北边的县也不敢驻军,比较一旦南军夜里决堤,靠近的县,连反应时间都没有。之前在山东的时候,大军是直接追到黄河边上的,那个时候,南军败退太快,根本没有什么布置,也来不及。 毕竟之前谁也没有想过,南军能败得这么惨。 而今却不一样了。盛庸的厉害,这些人都见识过了,他们更知道,盛庸经营黄河防线好几个月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上面搞出来一些东西,只能近而远之了。 而看着北军撤退,盛庸也长出了一口气。 而今豫北地区的情况,正如盛庸开战之前规划的差不多。太行山以西都被山西军占据了,占据形势之地,只需放少数人马,北军就不可能攻进去。 而北军不敢靠黄河太近。 盛庸也保存了黄河北侧的桥头堡。黄河既是天险,也是南军的交通线,将后勤联系在一起,还是南军的终极武器。 这一条防线谈不上固若金汤。当也不弱。 不过看上去,这一战,南军只有损失没有收获。 不,在盛庸看来,他有最大收获,就是与北军亲密接触之下,这一系列战斗。 将北军的战斗方式方法,完全的展现在他面前了。 很多东西,即便有人将北军军中的章程送到盛庸面前,但是这些章程很多细节,盛庸还是难以了解的。毕竟之前虽然是一个体系的,但是何夕与叶沈整合出来的东西,有很多觉得不需要多说的前提。直接省略了。 而盛庸没有这个前提,自然觉得难以理解。 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军队,在战场上却是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自己的一切。 这对盛庸来说,就是一场教学。特别是金生玉打得很死板,更是将各种条例都展示出来了。 或许有一些东西,盛庸还是不明白,但是这已经足够了,那些不明白的东西,盛庸 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推敲出来。此刻盛庸才敢说,北军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他可以完全复制北军的一切战法。在这个收获之前,区区几个府,几千人的伤亡,根本不算什么。盛庸内心火热的想到。 第四十五章纪纲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纪纲 不管怎么说,北军与南军的大规模交锋在冬天来临之前暂时停止了。 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暂停。 甚至真到了寒冬腊月,盛庸还会紧张一段时间,无他,就是看黄河结冰的情况。 黄河结冰不代表,大军能够踏冰而过。毕竟结冰与结冰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整个河道被冻结实了,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踏冰而过。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冰层不厚的话,那才是灾难性的事件,一旦行走在河道中间,冰层断裂,进退不得。 这还是个人行动,如果行军,对冰层的要求就更高,几乎不将河道冻实,是不可能行动的。 也就是说,除非天气奇寒,冬天只有最冷的一个多月才能踏冰过河。甚至有一些冬天是暖冬,黄河根本不冻结。特别是在一些比较暖和的时代,黄河冻结也是小概率事件。 整个明代大部分都是小冰河季,但是就明初而言,还有一个气候变暖的时代。 对于盛庸来言,冬季最冷的时候,他还要来巡视黄河,而此刻,他却要去见傅友德。 给傅友德汇报前线战况,与自己的收获。 趁着这一段时间,继续推行军事改革。以期待明年进行反攻。 ------ 盛庸南下的时候。 姚广孝掀开帘子,看见南京繁华的街道,感叹一声,说道:「我又回来了。」 南京本来就是朱元璋重点经营的地方,也是在南方少有的有工业基础的城市,这些工业基础也是少府带来的。而且南京本来就是长江上的贸易中心。 天下四方货物都在南京流通。 而工业革命带来大量商品流通。 更是给南京带来旺盛的生命力。不要忘记了。洪武年间,朱元璋几乎没有征收过南京以及南京附近府县的赋税,当然了,这是指田赋。 以回报当年征战天下,南京父老对朱元璋的支持。 如此一来,也给南京带来一个重要的消费群体。 所以,单单从南京来看,自从朱元璋占据之后,一直在繁华与更繁华之中。如果说苏州的繁华,是唐宋以来数百年积累所致,南京的繁华,就是大明开国以来政策倾斜所致。 与大明国运息息相关。 姚广孝虽然见惯了北京的一日繁华过一日,但是今日来到了南京,依然觉得,北京比南京缺少了底蕴,最大的底蕴大概是京师文华之气。或者说,南京城中有一些跟随朱元璋起兵的中下层官员,或者押宝在朱元璋身上的很多人员,他们或许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算是小有家产。他们是南京市民繁华根本。 而北京虽然产出很多物资,但是北京本地却没有这样的消费群体,或者说这样的消费群体并不大。北京本地的产出,大多都是卖到各地,北京本地消费的并不是太多的。 这些情况都反应在市面上了。 姚广孝或许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能看出来。 姚广孝对南京很熟悉,他来到南京之后,并没有直接开始行动,开始探查南京市面,各种物资的物价消费规模等等。 这样的做法,让姚广孝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姚广孝身边的就是纪纲。 历史上纪纲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燕王打到德州之后,他就投奔燕王。而今却又不一样。 纪纲是德州人,在开战之后,德州就为北京所有。后来退出。纪纲思索之后,决定投奔北京,原因很简单,纪纲在南京体系之下是很难出头的。 纪纲弓马娴熟,本来想在军中出头,但是奈何,军事改革之 后,军队对弓马娴熟要求很低。很多将士不喜欢火器,弓马不错。毕竟洪武开国不远,武风正盛。 很多人其实不愿意自己从小学习的技能一下子作废。只能去骑兵了。 这样的情况下,大大提高北军骑兵的素质。毕竟骑兵的名额是有限的。没有一点本事,只能去步卒端火铳了。 纪纲的弓马娴熟,那是指读书人之中,放到军中。也不过尔尔。他即便去了骑兵也不可能有高位。投军不成。那从文怎么样? 从文可以的。 毕竟在古代不管哪一个时代,都是缺少读书人的。 纪纲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读书人。 只是奈何,北京的官学是何夕的学说。何夕的徒子徒孙才是正统。 何夕的新学虽然提出也有十几年了,但是对于一个学说来说时间还是太短。纪纲从小学的不是这个东西,而今再改,已经来不及了。而在官府做事,没有文学底子是万万不行的。 纪纲怎么做都没有前途。 不过,忽然一个机会,让纪纲脱颖而出。 不是别的,就是北军再次攻陷山东北部之后。派人清查,这些地方支持南军的势力。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看得很轻。并不觉得,这些人做得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政治站队就是这样的。站队错,就要付出代价,不狠狠打击这些人,如果让支持北京的势力得到利益,如果让人心中恐惧,不敢轻易背叛。 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有人做。机缘巧合之下,纪纲负责了对德州的清查。 这一件事情,也要有分寸的。 不能将事情做绝了,真做绝了,将德州人狠狠地嫉恨北京,那就太过了。但是不狠狠收拾一顿,这些人还敢与南京勾连也不行。其中分寸是很难掌握的。 而纪纲做得很好,将德州本地势力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还让德州本地人对北京感恩戴德,从此上上下下不敢与北京有一点牵扯。 铁铉觉得纪纲做得不错,就让纪纲巡视山东新定府县。狠狠地盘查了一遍,查从逆之人,不管这些人藏得多厉害,都逃不过纪纲的眼睛。 但是不管怎么说,纪纲做的事情都是脏活。 等山东等地安定下来之后,纪纲就不适合在山东了。山东上上下下都很忌惮纪纲的。 铁铉将纪纲推荐到中枢。 铁铉对纪纲这人,也不是太喜欢的。因为纪纲做这种事情,固然很厉害,但是总归是酷吏之列。而纪纲是山东人,对自己的老乡下手这么狠。这个时代对这个人评价自然是高不了。 不过,不否认纪纲的才华。 而今京师各部什么样的部门都有,还缺少人才。纪纲这个人,不适合在民政体系之中当亲民官,但是当其他官员却是可以的。 只是纪纲虽然是铁铉推荐上来的。但背后却没有人。 毕竟山东人在北京没有势力,铁铉本人对他并不亲近。 安置纪纲的官职的确是有的,但并没有什么前途。这一件事情让何夕知道了。何夕想了想,就将纪纲推荐到了姚广孝手下。毕竟纪纲作为酷吏,还有情报人员都是很合格的。 让姚广孝调教一下,也是好的。 当然了,这也算是何夕对平衡朝廷上势力的想法。山东虽然只有一部分在北京手中,但是山东人应该在朝廷上有自己的代表。毕竟,朝廷总管天下,看似对天下视为一体,但是奈何,朝廷是由人组成的,人就有偏见。 一碗水端平几乎不可能。 何夕可以肯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辽东一定会得到最多的政策倾斜。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何夕作为主政之人,却 不希望出现满朝半辽东这样的局面。 即便辽东派是何夕自己的班底也是一样。 因为这不平衡,其他地方的利益就会被忽视。当然了,何夕也只能顺手为之,如果这个地方实在没有人冒头,何夕也是没有办法的。 第四十六章姚广孝的观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姚广孝的观察 纪纲不知道自己的提升还有这样的背景。但是他从地方调入内阁之中,没错。何夕私人的情报机构,被他列入内阁之中了。姚广孝身上有内阁官职,纪纲也有。 虽然官职没有提升,但是权力很大,几乎所有部门见了内阁的人,都要让上三分。 他很在意这个工作,而且很快显示出他在情报工作上的天分。 也被姚广孝选中,成为跟随姚广孝去南京的人选。 此刻他被姚广孝的举动吓得要死。 他可是知道,姚广孝在南京生活了好多年,而今即便有一些伪装。但是这样的伪装是瞒过熟人。一旦他被认出来,那可就是大祸了。姚广孝一旦出了问题,纪纲作为保护姚广孝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纪纲说道:「大人,这样太危险了。」 姚广孝淡然的看着市面上的货物,说道:「不要叫大人,叫先生。」随即很热情的问店家,这东西怎么卖的。然后很数量的砍价。不过姚广孝的心思不在价格上。 砍价多了,就与店家熟悉了。随口聊起了家长里短。店面价格,怎么交税等问题。 就这样,姚广孝在南京各大市场厮混了好些天。 纪纲整整瘦了一圈。他看谁都很可疑。 须知,纪纲在北京做的就是反间谍的工作的。他的直接对手就是南京锦衣卫。 不得不说,朱允炆登基之后,锦衣卫主要官员都请辞了。他们很明白,自己不请辞,下场很惨淡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即便他们请辞了,他们的下场也很惨。 无他,一个问题,在很多人心中盘旋,自然也在朱允炆内心之中留存。直这个问题就是,朱元璋到底想将皇位传给谁? 别人不知道,但是朱允炆觉得跟随朱元璋最紧的锦衣卫应该知道,或者说有风声。 但是朱元璋何等的人。他做的事情,下面人要么不知道,要么即便知道,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事情。还有一些人,即便知道朱元璋让他们做的事情,或许有这样的倾向。这样的人,朱元璋自然都处理了。不处理的人,就是朱元璋觉得这些人不会说的。 于是,朱允炆的很多作为,一点成果都没有,或者说唯一的成果。那就是将锦衣卫之中的老人给完全清洗了。 或许,朱允炆本身就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情报机构是很重要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朱允炆没有想过,那就是情报机构与寻常部门不一样。 情报机构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一定之规,也没有什么书告诉人情报工作应该怎么做,锦衣卫之所以那么厉害,就是因为锦衣卫是跟随朱元璋从乱世之中杀出来的。 在乱世之中,他们与其他诸位的情报机构相互厮杀。甚至策划过刺杀重要将领的重大任务。那样的事情可不是和平时期争斗可以比的。 而锦衣卫官员履历,可以看出来,几乎是父死子继。或者从锦衣卫下层提拔。 这保证了锦衣卫的专业性。 而朱允炆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从锦衣卫之中提拔。他将一些外人派到这样的专业部门,一时间锦衣卫业务混乱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从这一点上看,朱元璋对朱允炆培养就没有怎么上心,否则的话,朱允炆怎么也要在锦衣卫之中培养出亲信,等登基之后,能够顺利接手。 但是即便如此,锦衣卫的战斗力还是很厉害的。 这是纪纲在北京与锦衣卫暗桩交手的感觉。 只是南京这里就不大行了。 因为朱允炆也没有傻到将整个锦衣卫给清理了,他清理的重点就是南京,确保自己的安危。 而 朱允炆也成功了。确保朱允炆安全这一点上,锦衣卫做得很好的。但是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毕竟情报战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体系,更多靠个人。 不过锦衣卫反应速度再慢,姚广孝这样下去,也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 姚广孝也知道这一点。 姚广孝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那就是,南京一定改革都没有推行。 何夕的改革是方方面面的。不同的人有不同观察点,姚广孝观察点就不一样,他觉得不要看北京而今有很多国有的企业,但是姚广孝看来,这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不是别的。就是朝廷能否从市面上征收到商税。 毕竟,明代之前征收商税,是两个模式。一个模式是很轻的。几乎不收税。朝廷在名义上收税,但实际上并没有。毕竟朱元璋规定,对百姓生活必须物资是不收税的。也不允许收税扰民。同时对商税征收也没有定额。 也就是收税多了,没有奖励,弄出事情来,要背锅。 所以,大明原本体系之中,征收的商税几乎没有。大家都是意思意思就行了。 真正可以执行的是关税,奈何内河的关税,是后来渐渐有的,洪武年间很少的。这也是朱元璋制定政策的时候,大战方休,百业待兴。这种情况下之下,增加商税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这是名义的负担。 另一种模式,是非常重的。才是大明商人实际的负担。做生意到一个地方,都需要拜码头,上下打点,否则让你生意做不下去。除此之外需要找后台。这种情况下,正应证了,有权就有钱的现实逻辑。 这也罢。 除此之外,还必须承担官府的负担。官府名义上的商税,实际上,官府有需要的时候,对外采买。指点商户承担。这种情况,是催命符。无他,制定采买的价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定的,反正与市价不符合,这也罢了。很多时候,即便这个价格,也是名义上给你了。实际上,一分钱都没有。朝廷或许拨款了。但是这款项不可能到商户手中。但是朝廷名义上给了。但是商户却不能名义上供货,他必须货真价实的给朝廷供货,甚至还要超额。. 这样一来,很多商户破产不说,卖儿卖女都不能承受这个负担。甚至有时候,一旦摊派到某家商户,这商户回家之后,杀了自己全家,自己上吊死了。 在姚广孝看来,何夕制定的征收商税的模式,最少能将商税用一种合适的办法,从下面征收上来,就是一个很好模式。 根据姚广孝的调查。南京的繁华不下北京,毕竟北京发展时间太短,比不上南京,苏州这样大成的底蕴。如果说,朱允炆能完成北京一样的改革,那么南京这一座城市,有几百万两商税是很正常的。 苏州,宁波,扬州,武昌,成都,广州,等大城加起来几千万两商税,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姚广孝发现,南京征收赋税的模式一点没有变。 甚至比铸之前更黑暗了。 无他,南京是天子脚下,朱元璋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而且老朱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微服私访。没错,康熙微服私访是假的。他老人家身边保护的人,没有少于三千。而朱元璋微服私访是真的。 不过,朱元璋也仅仅在南京微服私访,别的地方没有怎么去过。 所以,南京官吏不敢做的太过分。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可没有好果子吃的。但是朱允炆上台之后就不是这样了。朱允炆对底层百姓的关注远远比不上朱元璋。更不要说,朱允炆没有朱元璋的权威,他对上层权贵更加放纵。 以至于这些人吃相很难看了。 姚广孝看到这些,就很放心了。 在他看来,南北胜负已经分了。 第四十七章李景隆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李景隆的选择 「走吧。」姚广孝说道。 其实这些东西,姚广孝也知道,只是他仅仅是通过下面的报告知道的。他担心下面人骗自己。所以要亲自看看。因为这太重要了。 姚广孝在何夕身边也知道,很多重要的情报其实并不在皇宫大内之中,反而在市井之中。他必须确定一下,这关系到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纪纲说道:「先生去什么地方?」 姚广孝说道:「曹国公府。」 「什么?」纪纲万万没有想到姚广孝会这么说? ------- 「你真的好大胆。」李景隆看过何夕的书信,看着姚广孝说道:「何老师的人情在,我自然会让人护送你回北边,但也仅仅如此,只是你一进京,不过五日,就来找我,看来不是要我送你回北边了。」 姚广孝淡然说道:「自然不是。只有一些东西,想请你看看。看了之后,我们再谈。」 随即姚广孝将一份册子递给了李景隆。 李景隆拿过来一看,微微皱眉。 无他,这里面一份对南京朝廷的财政收入分析报告。里面有太多的计算数字了。让李景隆有一些不舒服。不过他好歹叫何夕一句老师。他在何夕身边学习的时候,数学底子还是有一点的。 这些图表是读得明白的。 但也仅仅是明白而已。 其中有没有算错,或者估计做手脚,他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不觉得姚广孝会骗他。而且即便是骗他也无所谓。他不觉得,他会被骗。 或许没有一个人上当之前,都是这样的。 李景隆读到最后,忽然愣住了。 因为最后说的不是别的。是南京朝廷一定会爆发严重的财政危机。 这一点李景隆是知道。 毕竟,打仗是耗钱的,根本就是烧钱。每天不知道多少银子都被烧了。北京财政不足,以至于到了借钱的地步。他也是知道的。南京这边时间长了,也是支撑不住的。 这很正常的。 不过迟早的问题。 只是下面的分析,却让李景隆陷入沉思了。 那就是,应对财政危机的几种办法。 第一加税。能加的其实也就是田赋。但是奈何朱元璋对这一方面管得很严格。而且传统士大夫们最推崇汉文帝。他们想要的是轻徭薄赋,加田赋,遇见的阻力会很大的。 至于加商税,唯一能加的是关税。无他,如果朝廷直接加商税。交给那个部分去征收?这就需要组建一个庞大商税机构了。最成熟的办法,应该是效仿北京那边。 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朝廷上是政治不正确。 但是不管加田赋,还是加商税都不能负担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 第二,就是印钞了。 而要印钞,首先要废钞,想要废钞,就必须要先废除北京的印钞权。也就是换钞。这里有很大的风险。 其次,即便是换钞成功了。大规模印钞,也是对民间的劫掠,是一场对财富洗牌的狂欢。是有可能赚大钱的。 除此之外,这篇册子最后,还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南京的财政能力远远比上北京,长期作战情况下,南京是先支撑不住的那一个人。 对于最后的结论,李景隆淡然一笑。 他并不是太相信的。 虽然李景隆看懂里面很多东西,比如土地人口不完全等于财政能力,财政能力是要征税能力与金融能力等论断。但是他对最后这个结论还是存疑的。 毕竟,在他看来,虽然不完全 相等,但是谁的地方大,谁就能搞到更多的钱。这却是铁律。 而且战场上,也不仅仅是谁有钱,就能打赢的。 李景隆并不是觉得南京必胜,而是不知道谁最后胜利。他还不敢下定论。如果他觉得南京必胜,见到姚广孝的时候,就将姚广孝送给朱允炆了。 只是有一点,他却是相信的,那就是不管是换钞与印钞,里面都有很大的赚钱机会。 李景隆有些心动,不过心动归心动,他还是想要将眼前的麻烦送走。 李景隆说道:「一派胡言,姚先生,我还是送你离京。这也是为了你好。」 姚广孝说道:「国公自然,怎么样才能从换钞之中搞到钱?」 李景隆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碗。 端茶送客。这个礼数谁都知道。 姚广孝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换钞一点不麻烦,但是如何不让南京宫里那位嫉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搞到钱,也不会安生的。国公真不需要我帮忙?」 李景隆听了之后,微微犹豫。将茶碗放下,说道:「还请姚先生指点。」 李景隆也想了,对他来说,从这里搞到钱,是很容易的。但是被姚广孝提醒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搞钱是容易的,但是将自己隐藏起来,还能搞到钱,却不是容易的。 如果搞到足够的钱,将朱允炆给得罪死了,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但是动作小一点,钱就不多了。 而在这方面在,何夕才是最专业的。毕竟银行那套,是何夕先搞出来的。 姚广孝淡然说道:「国公不送我走了?」 李景隆哈哈一笑,说道:「你我多年故人,既然来了南京,就将国公府当做自己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为了先生的安全,还请先生就住在国公府,今后不要随意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一定给先生做好。」 姚广孝说道:「可以,不过我带来一个随从,放心,是生面孔,他要能进出国公府,放心,只是打听一些消息而已。不会做什么事情的。他每次出去,国公府可以派人一起。」 「毕竟,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必须要从北方调派人手。」 李景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以。」 接下来,姚广孝只是泛泛而谈,并没有说具体怎么操作。李景隆也没有问。双方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姚广孝如果将这些事情都教给了李景隆,李景隆估计直接将姚广孝给送走了。 毕竟对于李景隆来说,姚广孝也是一个麻烦。 而且李景隆担心,姚广孝自己不懂该怎么操作,他仅仅是一个代表而已。要从北方调人才行。 ------ 姚广孝这就在曹国公府安定下来。 对于姚广孝来说,今日是很寻常一天,但是对纪纲来说,今天太刺激了。他简直担心今天就要死了,甚至他一度担心,姚广孝背叛了北京。 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等只有两人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曹国公可是投奔朝廷了?」 纪纲所说的朝廷,自然是北京朝廷了。. 姚广孝淡然说道:「他如果投奔北京朝廷,那他就是一个傻子。」 纪纲说道:「那他为什么收留我等?」 姚广孝说道:「记住,做我们这样的事情,最忌惮的是非黑即白。甚至必要的时候,敌人不是不能合作的。在这一点上,南京做的太差了。否则,你在北京可就难受多了。」 在情报争斗上,的确南京方面问题很大,最大的问题是朱允炆的想法。 何夕看得很开,才没有 绝对忠诚的想法,他其实是允许下面很多摇摆不定的。就好像对山东地方势力的处理办法,只要他们愿意与朝廷合作,他们一些小心思,何夕当做看不到,当然了,将来承受结果便是了。 对于勋贵们也是一样的。 但是朱允炆对忠诚度很敏感。在他看来,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所以对于在北京有生意的勋贵,他都非常厌恶,只是暂时不能动手而已。一旦有机会会要他们好看的。 第四十八章姚广孝的野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姚广孝的野望 如此一来,在北京的锦衣卫,很难与这些勋贵的力量搞到一起,甚至这些勋贵的人,有时候还搞一些锦衣卫,在南京自然不敢做,但是在北京,暗中阴他们一手,却很容易。 甚至对于北京来说,查锦衣卫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对勋贵们来说,从南京入手其实并不困难。毕竟不管南京还是北京,保密手段都是有限的。特别是对于一些勋贵来说。 如果朱允炆大度一点,情况也就不一样了。 奈何,朱允炆处处想效仿朱元璋。但是他没有朱元璋的实力,变成了四不像。 纪纲说道:「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来南京是来做事的。我们而今在曹国公府之中,进出都不得自由,如何完成首辅大人的托付?」 姚广孝说道:「我考考你,你准备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 纪纲沉思了好一阵子,说道:「我考察过市场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北京产的。也就是说,从北京到南京有一条走私路线,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一条走私路线,并控制走私商人,依托这些走私的商人,建立银庄,想办法从北京搞来足够的钞票,等换钞的时候,冲击市场。或者直接将纸钞的价值给打下来。」 姚广孝说道:「从北京搞来货物,在南京公开售卖,你觉得他们背后是谁?」 纪纲不是傻子,他一愣,随即说道:「难道是曹国公?」 姚广孝说道:「有他的,但不仅仅是他。这背后很复杂的。有一件事情你要明白,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钱多了,没有背景,都会出事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而我们要做的是何等大事?不找好靠山,怎么动手?」 纪纲说道:「大人英明。」 纪纲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随即内心之中又有一些疑惑。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这里的大头,估计就到了曹国公手中了。我们什么也得不到啊。」 姚广孝淡然一笑,说道:「怎么什么也得不到?我们得到了曹国公。」 纪纲一愣,说道:「大人,你不是说曹国公不是我们的人吗?」 姚广孝说道:「自然不是的。但是将来一定是了。如果将来有一天,南京知道,他们费劲办法,搞到的钱,被某人搞走了一大笔,而今朝廷非常困难,几乎没米下锅了,南京会怎么办?」 纪纲眼睛一亮,说道:「自然是除掉这个人,家产充公。」 姚广孝说道:「如果有一个管家,偷到主家财产,偷得越来越多,几乎无法隐瞒,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纪纲微微一笑,说道:「那自然是,想办法让主家去死。」 纪纲随即行礼,说道:「大人的手段,属下这才明白。」 姚广孝没有说什么,他心中暗道:「纪纲的目光还是太浅薄了。」 纪纲的目光局限于曹国公李景隆。姚广孝的目光可不仅仅是李景隆。 是的,李景隆很重要。李文忠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李景隆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军中曹国公一系的代表,也是军中外戚一系的成员,即便而今被打压,在军中也是有相当的影响力的。 但也仅仅是影响力而已。 李景隆真的跳反,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曹国公一系的力量,对比整个南京朝廷,还是太单薄一些。 姚广孝想要做的,是通过李景隆这个跳板,将很多对南京朝廷不满的勋贵将领给统合起来。在关键的时候发难。 姚广孝很明白,即便想办法通过换钞等一系列动作,搞到了大笔的钱,想要将这些钱运回去,也是很难的。甚至也是没有什 么意义的。 何夕其实一直在增加货币供给,正因为北京与辽东的生产力发展,这种超发状况,才没有那么明显,还在维持之中,但是市场上到底能流通多少货币,在这个问题上,何夕是很谨慎的。 从南京搞出来这么多钱。转移到北京,对北京未必是一件好事。 而且北京经过何夕的种种手段,现在不缺钱,将来姚广孝相信,钱也是能够解决的。 毕竟,钱只是社会资源的一种标的而已。两者之间,不能完全画等号。 既然从南京撤出大量资金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姚广孝就想另外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金蛋攻势。用这一笔从南京朝廷手中搞到的钱,来收买南京的勋贵们。看書菈 李景隆其实是一个典型代表。 其实,就南京勋贵来说,朱雄英与朱允炆当皇帝,区别有多大。 其实并不大的。让南京勋贵们作为何夕新法的支持者,为何夕披荆斩棘,自然很难的。但是让南京勋贵们,成为旧法保护者,为旧法抛头颅,洒热血,那也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他们更多是权衡利弊而已。 其实不愿意太得罪北京的勋贵有不少,只是何夕与李景隆有交情而已。 如果让这些勋贵们吃下一笔天量的资金,他们会在朱允炆面前自安吗? 而且,事情也是相对的。 姚广孝是想做一笔大的,但是大明政治结构表明了,有大多的权力吃多大的财富,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后世发达的金融手段。也就是说姚广孝告诉李景隆大赚一笔,还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姚广孝也不算骗李景隆。 因为他们两人对于「大」这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对于李景隆来说,搞一两百万就不算了,即便这些年财富有爆炸的增长,曹国公府的家底也不过几百万两而已,但是对于姚广孝来说,没有一两千万打底,怎么能做到破坏南京金融秩序。 几百万两的体量自然是隐藏起来,但是上千万两,甚至更多是根本没有办法隐藏的。 那简直是明牌了。 即便当时不清楚是谁做的。事后也是隐藏不住的。 只是背后如果仅仅是曹国公一个人的话,那根本吃不下,但是如果背后是很多家勋贵的话,即便是皇帝也要三思而后行之,就好像小蒋在上海打老虎,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一样。 不过,姚广孝也知道,他这些做法,仅仅是激化矛盾而已。 将朱允炆与勋贵们原本的矛盾给激化。这并不能让勋贵们集体投奔北京。真正决定一切的还是战场上的胜负。他这些相对于战场上的胜负,不过是盘外招,小动作而已。 这也是姚广孝能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做出最大的贡献了,也是姚广孝这一次南下的目的。 姚广孝也是很惜命的,如果不是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才不会冒险南下。他很清楚,他在这一场战争之中,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战略问题,何夕比他看得清楚,财政问题,何夕自己玩的很明白,军事问题,新时代已经来临,不用姚广孝插嘴。他也不大清楚而今火器时代的战法。 而南京这个战场,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喜欢在某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南京完整的到北京手中。 如果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姚广孝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同样也算是他对南京的感情了。毕竟他在南京生活了很多年,对南京有很多深的感情,同时也知道南京的防务,朱元璋时代对南京加固都没有停过,南京城头的火炮,是整个大明足以密集的。 一 旦南京交战,几乎全部都是焦土了。 这是很多人不愿意看见的。包括姚广孝。 只是想做到这一点,却是任重道远。 第四十九章谁家雪花大如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谁家雪花大如席 燕王每一次看到从北京送过来的情报,都有一种深刻的感觉,那就是这里距离中原已经很远了。 这种距离感,转化成了他内心之中的孤单与担忧。 一封情报从北京到他新驻地庭州,大概需要一百多天,也就是三个月左右。 毕竟从北京到辽东从辽东北上,穿过漠北,一路到北疆,这一条路太过漫长了。 很多时候,到燕王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燕王不是没有让人冒险翻越瀚海,进入北疆,然后到北疆,可以缩小很长一段路。但是奈何,这样传信简直是让人赌命。 横跨瀚海的驿路,不是没有。在元朝鼎盛的时候,是维系了数条与漠北直接交通的路线,但是随着元朝灭亡,这样的路线都中断了。对于北京来说,并没有经营这些驿路的想法。 而对燕王来说,却是没有这个精力。 就燕国的国力维系,漠北与北疆的统治已经是很困难了,甚至而今的燕王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双头政治,燕王妃与世子坐镇嫩河河畔,镇守东蒙古,也就是燕王经营的老巢。而燕王本身带着亲信人马,就在北疆坐镇,让刚刚投降的这些蒙古人,老老实实的。 隆武元年下半年,燕王在北疆转了一个圈,选中水草丰盛之地,作为他在北疆统治核心。 这一片土地上,有一些废城,燕王踏马寻去,发现残碑,拓印细细辨认,却见庭州字样。方知这里,就是唐之庭州是也。于是,燕王就在原地立庭州。将召见北疆部落花费草场。算是建立对北疆地区的统治。 而练子宁为第一任庭州知州。 开始营造庭州城,并肩负着将庭州营造成为,北疆第一大城。成为燕国与帖木儿汗国争锋最重要的后勤基地,毕竟如果什么都从后方运过来,这耗费太大了。 而燕王的选择并不错。或者说,自古以来英雄所见略同。 燕王所选的庭州,是瓦刺的核心草场,也就是后世的新疆省会,乌鲁木齐。 这里在汉代就是西域都护屯田地之一,唐之庭州,在清代是准格尔汗国的重要基地,也是清代经营西域的重地。 或者说,在北疆的地理形势下,可供人选择的地方并不是太多。 燕王细细看过了三个月前,北京种种决策,更有北京对西北战略的犹豫。 燕王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一定要尽可能的推进北京的西北战略。无他,这个战略对他的有极大的好处。别的不说,单单他的后勤线从原本的北京辽东漠北,背景,变成了北京宁夏北疆,节省了千里征程,减少多少成本。 更重要的是,增加将士的士气。. 燕王之心如铁石。 他不会因为外界的情况,而改变自己的心绪,但是他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并不代表燕王麾下的将士就有这样的能力,燕王所部的感觉,是孤军深入,关山万里。 一旦北疆有变,漠北根本不可能支援北疆。 也就被燕王的军队,被广阔的疆域分成数部,彼此之间相距太远,根本不可能互相支援。 这也罢了。 特别是冬天的到来,越往北越冷,这种冷,简直让人呼吸之间立毙。这种情况下,各地的交通也处于断绝之中,不客气的说,即便而今燕王他死了,中原得到消息,也是开春之后了。 这种情况下,将士们士气低落,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管为了现实的后勤原因,还是为了军心士气,缩短与后方的联系时间。都是必须做的。 甚至燕王终于向北京低头,也未必没有这样现实的因素。 北京的西北战略,燕王太高兴了。一旦北京的西北战略成功,他只需打下吐鲁番就能与北京有另外的通道连接,后勤缩短之后,他再与帖木儿交战,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是何夕犹犹豫豫的很不爽利。 燕王恨不能飞到北京与何夕商议这一件事情,不过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无他,燕王很明白,即便他飞到了北京,也未必能说何夕改变想法,何夕从来不是一个好说服的人。 说服何夕做好的办法,不是怎么说,而是怎么做?怎么改变现实的情况,将局面向有利西北战略的方向。 燕王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转过头来。看到了吐鲁番。 吐鲁番燕王一直要打的。 无他,燕王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以攻为守。 这是燕王本人的性格,也是骑兵交战的规则。 燕王本身就是一个刚烈的人,用兵风格,十分硬朗。大胆突击,大胆突进,交战的时候,无畏的以少击多,以快打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骑兵在草原上,也没有什么城池可守。 就而今所谓的庭州,不过是一群帐篷而已。城墙不过是一些木制栅栏而已。 防御力很有限的。 这种情况,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不可能改变的。 草原上骑兵交战,进攻比防守容易,进攻代表着掌握着主动权。这也符合燕王的心意。燕王之前,没有对吐鲁番动手,只是因为时机不到而已。 他刚刚拿下北疆,想要将北疆完全控制在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北疆是草原,而不是一座城池。而瓦刺是一个部落联盟。、 所以打败瓦刺主力,并不代表降服了整个北疆的蒙古人。 这不仅仅是打仗的事情,还需要一定的政治手腕。 燕王用了半年年的事情完成这一件事情,已经算是快了的。 但是刚刚完成这些,就进入冬季了。整个天山大雪封山,北疆大部分人都开始熬这一场难捱的冬天了。根本没有对外征战的想法。 自然就要将对吐鲁番的想法,先放一放。 只是而今,燕王心思有些动摇。 燕王思忖之间,将张玉,丘福,练子宁叫过来。 燕王说道:「必须让北京执行西北战略,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诸位有什么办法吗?」燕王说话间,将目光锁定了练子宁。 练子宁见燕王的样子,就知道燕王想听他说话。 练子宁说道:「大人,如果北京执行西北战略自然是极好的。别的不说,我等与帖木儿交战的军费就有着落了。」 此言一出,燕王大吃一惊,他有些不大明白,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于是他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北京的财政很紧张,但是实际上燕王的财政更紧张,如果没有何夕拨款支撑一些。而今燕王都打不下去了。财政问题,严重限制了燕王的战斗力。 燕王所部的武备,也就是燕王三卫而今五六万精锐骑兵,才与明军骑兵的制式差不多。更多骑兵都是征召的蒙古骑兵,打赢了分战利品,打不赢最多管饭。 这才有效了压制了军费。再加上燕王推行的畜牧业改革,让更多的蒙古人活下去。 燕王部队之中蒙古骑兵才士气高昂,战斗力强悍。 但是即便如此,很多事情也是磕磕绊绊的。别的不说,燕王想将庭州建立成北疆中心,是他与帖木儿交战的大本营,这个心愿,不需要钱吗? 不仅仅需要,还需要很多钱。 甚至燕王所部各方面都在要钱,虽然燕王打下北疆,也有 一些这样那样的收获。但是一时间难以填补这个缺口。 燕王而今很需要钱,特别需要钱。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练子宁说着一件事情,关系到钱。燕王自然更有兴趣了。 第五十章将士暗雪度天山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将士暗雪度天山 「何出此言?」燕王问道。 练子宁说道:「殿下可知道,何老师在北京搞出的公债模式,我与何老师有一次长谈,他暗示我,北京不仅仅可以为大明销售公债,也可以为其他诸侯国销售公债。但是前提是,有人卖。」 燕王一听这话,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诸侯国非燕国不可了。 无他,其他的诸侯国都很小。而且他们的财政缺口,并没有燕国的大。 而今的燕国太缺钱了,不管是怎么样的钱,只要是钱燕王都要。 并不知道,何夕这背后有着庞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不是别的,就是希望北京成为大明的金融中心,不仅仅是大明的金融中心,也是整个世界的金融中心,原因很简单,何夕大规模放水,虽然生产力在发展,但是两者之间,相互匹配与否,何夕并不知道。 他担心他发多了,货币贬值,影响大局。 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一些人为他负担,货币超发的代价。燕王也好,其他诸侯王也好。他们发行公债,这些钱大部分都会是需要北京的工业品。从而刺激了经济不说。 还让货币有更广泛的流通范围,而且国债本身就是蓄水池。从而维持货币价值。 不过,何夕只是远景期望而已,只是与练子宁谈话的时候随便说了一句而已。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说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练子宁却放在心上了。 燕王更是非常认真的对待,比较,而今何夕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很多年前,何夕在朱元璋面前侃侃而谈,但是朱元璋为之一笑,很多人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而今何夕每一句话,都会被人反复研究,甚至有些人觉得,这些话里面藏着极大的秘密。或者觉得,何夕能将他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未来。 燕王说道:「如何才能让人愿意买?」 练子宁说道:「臣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信心。」 「信心?」燕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对,」练子宁说道:「信心。甚至不需要是真实的,只需要是信心就行了,让他们相信,我们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足够他们投钱了。我与山西很多商人都接触过。其实山西商人有一些在元朝的时候,就跑到西域经商,只是而今大明与西域之间商路不通,很多人希望能够打开商路,或者能让他们独占商路,为了这一点,他们其实是愿意给钱的。虽然不多,但是一两百万两,还是能够搞到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两百万元,已经不算一个大数目了。却不知道,在洪武之初,当时大明每年不过两三百万两白银而已。只能说,在何夕的货币魔法之下, 大明流通的货币数量急剧增加。由于生产力的爆发增长。而今还没有出现大问题。但是持续下去,就不好说了。 人们也不知不觉之间,习惯的将二三百万两不当成一个大数目了。 燕王说道:「也就是说,我必须尽快打通吐鲁番,连接大明,最后横扫甘肃拿下宁夏,与北京在东胜会师。」 「如此一来,他们就相信我了,愿意给钱了?」 练子宁一愣,说道:「殿下,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北京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朱雄英作为皇帝,他是决计不会同意将甘肃宁夏给燕国的,毕竟,甘肃宁夏不保,则陕西危矣。陕西一危,则北方半壁被兵。燕王对中原王朝的威胁就太大了。 大明关内的所谓省份一个也不能少。每一个都有特殊之处。 是朱雄英绝对不能让步的底线,一旦燕王占据了。那么即便能保持一定时候的 和平,将来一定会兵戎相见。 「我知道。」燕王说道:「只是说说而已,我怕北京那边不着急。」 练子宁一听了,不由的行礼说道:「殿下英明。」 北京方面对西北战略不怎么着急,是存着西北一代,而今是南京的,将来是北京的,不可能是别人的。而燕王却宣称,或者是自己的。北京一下子就会着急。 这是决计不允许的。 燕王说道:「张玉,丘福,立即召集明白,孤亲自带兵,现在就是吐鲁番。」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大惊失色。张玉说道:「殿下,而今外面极寒。有堕手指,不计其数。而今不是用兵之时。」 丘福也立即说道:「正是。」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时不我待,何时才是用兵之时啊?我一直犹豫,担心明年开春之后,帖木儿大举东进,到时候,我们当何以自处。而今唯有吐鲁番一下。庭州与吐鲁番互为犄角,并得中原援兵,我大军西出,留尔等镇与后,如此才能与帖木儿百战不退。」 燕王是反复思考过燕国在西域的经营问题了。 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问题,那就是燕王在西域的根基太浅薄了。如果仅仅有庭州一个坚固的据点,一旦敌人大举进攻庭州,那么燕王只能在庭州与帖木儿决战。 燕王自然不怕决战的。 如果能在庭州城下与帖木儿一战而定,大破之。自然再好不过了。 但是战场之上,是何等凶险之地,自然要考虑周全。不管明年开春之后,帖木儿怎么办?燕王会继续西进,不求获胜,只求让敌人不能反攻。 不管燕王想的多好,第一吐鲁番在庭州的东南方向,相距不远,乃是一处隐患。 第二一旦进攻不利,或者出兵大败,困守庭州,援兵都在数月之后,才能到达。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坚守下去啊? 所以,燕王需要自己在西域有第二支撑点。 吐鲁番哈密是最好的选择。 更不要说,哈密有连通大明的道路。 至于冬季出兵的种种困难,燕王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之前一直犹豫的原因。而今打下吐鲁番的好处太多了。多到燕王不能拒绝。即便今日出击,会冻死数千将士。 燕王也必须打一打。 当然了,也需要换一个思维,而今谁都知道天寒地冻。几乎没有人出兵,而且翻越天山的道路,几乎都被大雪封住了,是的的确确的大雪封山。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燕王会出击。 的确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时机。 不过,庭州之所以重要,历朝历代作为西域重地,除却水草丰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的当南北要冲,有一条能通过的天山的通道。 这里原本也有关卡的。但是奈何西域混乱多年,当年的很多东西,都变成了残垣断壁。而且之前,瓦刺与察哈台汗国之间关系也不错,而且游牧民族打仗,也没有防守的习惯。 这些汉唐雄关都废弃了。 即便,燕王打下北疆之后,察哈台汗国想派人守一下,也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成功,一方面,他们觉得即便要守也是明年的事情,冬天,天寒地冻的。如果没有经营好,没有房屋与取暖措施。就将千余军队放在哪里守关。第二年就会收获很多冰雕尸体。 其次,也就东察合台与西察哈台之间的矛盾,吐鲁番哈密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两边因为汗位的原因,互相不对付。而且这个关卡更是南疆防御北疆的。南疆自己都不统一,谁会去守。 这也是燕王选择而今动手的一个原因,而今察哈台汗国内部各种矛盾,让他们不重视这个 关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不好办了。 不敢说铁壁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也实在难以攻克。 第五十一章前锋报收吐鲁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前锋报收吐鲁番 各种考虑之下,燕王下定了决心。 燕王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我意已决。都下去准备吧。」 其他将领还想在劝,但是听燕王这样说了,立即起身行礼说道:「是。」 燕王在军中的权威是不容诋毁的。 燕王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什么人可以改变的。 ------ 从地图上看乌鲁木齐到吐鲁番并不远,但是在寒冬腊月行军,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行走在山谷之中,东西走向的天山挡住了北方的寒风,但这个南北走向的山谷,就成为了一风口。 狂暴的北风冲击之下,绝壁响起呜呜的吼叫。这里都是没有积雪,每一脚都能踩到石头之上。但是即便如此每一步都是很难走的。 北风吹在身上,就好像无形的大手抓着你,将你往天上扔。这北风还带着无数冷气,片刻之间,就让人没有了知觉。时间长了,手指脚趾都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除非少数避风的地方,否则根本无法点燃火焰,在狂风之下,将火把点燃,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各种非战斗减员接踵而来。 有人被风吹来大石头给砸死了。 有人一躺下就冻死了。虽然他身上有很厚的棉衣皮袄,但是在狂风之下,很容易失温的。失温之后,很难救回来的。 没有真刀真枪的拼杀,这样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 燕王所部的老卒,跟随燕王打了好些战事了,战场之上的种种死法,他们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并不觉得怎么样,甚至就死在战场之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都习惯了。这就是精锐老卒。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却是这些老卒并不能接受的。 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死了。 看上也不像是冻死的。 甚至有人说,是这里有魔鬼作祟。这样一来,军心士气都有所动摇了。 好在燕王极是用自己的血祭祀山神,他说自己是龙子凤孙,他的血乃是真龙之血,有特别的作用。山神乃正神,祭祀之后,就会保佑他们的。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 在燕王祭祀之后,果然死人少了。 山谷也到了后半段了。 哈密也就遥遥在望了。 这一次打哈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不得不说,燕王估计的不错。东察哈台汗国本来就不大,也就哈密吐鲁番等地。总共人口不过几十万,壮丁有没有十万都不好说,战兵不过一两万。 即便平日来进攻,这样的势力也抵挡不住燕王的。 更不要说,而今这些军队都没有在外面把守,大部分都缩在房间里取暖。也就是将整个野外都让给了燕王。燕王对付他们,岂不是手到擒来。 很多琐碎的战事无须多谈。 不过十余日,东察哈台汗国就不存在了。人口城池都为燕王所有。 燕王立即将练子宁叫过来,说道:「你现在立即走一趟,去北京报捷,记住,一定要让北京立即对西北动手,否则的话,我真大举东进,准备与他们会师东胜了。」 练子宁说道:「臣明白。」 燕王说道:「还有,你在北京看见什么可造之才,也可以带回来,否则我们这里人手还真不够用。」 这也是燕王的苦恼之处。 练子宁是燕王手中最好的人才,说实话,燕王希望练子宁为他坐镇庭州,主持后勤。但是奈何,练子宁与何夕的关系,让 他成为最好的外交人员。 只是练子宁去干外交了,庭州的事情,交给谁啊? 总之一句话,燕王手中的人才太少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 燕王毕竟是诸侯王,即便是强大的诸侯王,对人才的吸引也是很差的。毕竟大明文人有很强的正统观念。 练子宁说道:「大人,这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一件事情太难了。」 何夕这里还拼命收刮人才的。凡是有才华的人,何夕自己都不肯放过,又怎么能给燕王啊。 燕王只能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 练子宁这一次去北京,并没有走漠北路线,一方面越往北就越冷,特别是在冬天,那简直是找死一般。 另外一方面,从哈密到甘肃,从甘肃宁夏到东胜,虽然危险了一些,但是近了不少。而且一路上都有人烟,这路是很好走的。唯一的问题,这是南京的管辖区。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之前说过,南京与北京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燕王何尝不是,他作为大明的亲王之首,在南京那边也是有人情在的。做太过分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让下面高抬贵手,放人一马,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于是练子宁一路畅通无阻。 练子宁自然不甘心,仅仅是路过,在路过期间,抓紧时间做调查,调查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对南北之争的看法。结果练子宁发现,这些人对南北之争很多是没有感觉的。 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赶快打完,大家过安生日子。 他还听说一个问题,那就是西北很多地方进入建文年间之后,下面人感受到加税了。他们觉得这就是打仗的原因,所以才想赶紧打完。、 只是练子宁却知道,绝对不是。 无他,有了报纸这一个东西之后,朝廷有很多大事,都是要在报纸上公布的。虽然说,就报纸发行量来说,距离寻常百姓,还有很远的的距离。但是对于练子宁这个级别的人物,找一下报纸还是很简单的。 他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朱允炆登基到现在,没有过加税的命令。 无他,朱允炆为了宣称自己是朱元璋的正统传人,也不会轻易在田税上做文章。另外,朱允炆的支持者也都不希望加税,所以加税的话,遇见的事情太多了。 报纸上不可能一句话也不去说。 既然不是加税,那又是什么? 练子宁想了很多,叹息一声。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感受到南北之间的不同。最少北京所做所为都没有从农民手中夺食。而在大明,虽然有了一些工业化基础。但是依旧适用一句话,只要农民乱不起来,那么天下就乱不起来。 ------- 练子宁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北京的时候,已经隆武二年正月了。 练子宁紧赶慢赶在,也是在路上过年。 练子宁直接将捷报送到了何夕的手中。随即也将燕王的一番暗示说到位了。何夕大吃一惊,他不得不承认,他小瞧了燕王殿下。 他二话不说。直接去见朱雄英。 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雄英。 朱雄英一听,顿时大怒说道:「燕王是外藩,决计不可染指尺寸本土,这是朕决计不能容忍的事情。首辅,这是原则问题,断然不能有一丝之让步。」 何夕说道:「陛下英明。这一件事情的确不能让步。臣虽然觉得,燕王或许在虚言恐吓,但是却不能无动于衷。只是如此一来,就只能启动征西之战了。」 朱雄英说道:「本就该如此。」 何夕说道:「臣明白。」 对于西北之战,何夕从来很重视的。这种重视不仅仅是征西之战对于大明南北之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如果说,河间之战是确保***是否存续的一战。而决定南北之间,力量消长的一战,就是西北之战。西北之战只要赢了,南京就很难翻身了。看書菈 剩下不过是打扫战场而已。 第五十二章瞿能挂帅征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瞿能挂帅征西 何夕重视这一战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北京政府建立起来之后,第一次完整的重大决策。 之前北京政府其实不能掌控军队。 都是何夕确定战略依靠自己的影响力,确保执行的。特别是河间之战,本质上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其实不合规矩的。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何夕不希望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 无他,何夕不可能一直是内阁首辅。何夕也不希望他的继任者,有他而今的权力。毕竟何夕其实知道,他的权力是超过了一个首辅了。 何夕希望完成一套体系,就好像三省六部制一样,成为一套中枢决策体制。从一件事情提出,论证,执行,检查,评定,整个流程各司其职。 从而完成大战略。 何夕在西北战略上,谨慎与审慎,一方面是这一件事情的确重要,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思路大明朝廷的框架有没有问题。各部执行自己的权力有没有问题。 各种会议流程与章程,有没有问题?等等。 不过,而今整个流程其实也走完。 各种问题也都思考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开始决定了。 何夕回去之后,以内阁名义整理出一整套征西计划书,然后送入宫中,朱雄英用印之后。何夕以这一份诏令为基础开始执行。 首先,何夕将张友直叫过来,批准了朔州铁厂计划。 山西银行筹集一千万两,遵化铁厂以技术入股,还有地方铁矿煤矿都入股。最后遵化铁厂土官股占据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山西银行与其他很多商人一并掌控四十九的股份。 何夕其实知道,张友直这一件事情,是在燕王攻陷哈密之后,才立即筹借到一千万两的。之前不过在三百万两左右。 练子宁专门拜访何夕,商议过燕王国债的问题。 但是何夕以时机不成熟为由,聚集了这一件事情。但是却让他改变另外一个方式,那就是他在朔州铁厂修建的时候,参与进去,并向这些人保证西域方向优先采购朔州铁厂的商品。 于是,这厂子还没有圈地,就立即就由了盈利的可能。 这才有这些人踊跃参与。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练子宁搞来的钱,立即从朔州铁厂赊账出一批铁器。等生产出来立即发向西域前线。 其次,就是举行枢密院会议。 总参谋部在会议上,提出作战计划。内阁与枢密院所有***都听取了计划。 这计划细密之极,甲乙丙丁十几套备用计划,几乎将南京朝廷每一个可能的决断都已经推敲好了。特别是对耿炳文的研究,这里不知道有多少。 毕竟南北之间藕断丝连。北京这里熟悉耿炳文的人也相当不少。 各方面资料总结起来,就形成了这样的资料。 在这些资料之下,对耿炳文预备下了种种手段。 何夕听了之后,心中暗暗点头,暗道:「这有几分我心目之中的参谋部的风采了。」至于到底有几分风采,何夕也不知道,他毕竟不是军中之人,也不知道军队参谋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对何夕来说,这种程度仅仅是满意而已。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不能用言语说的震撼。 比如瞿能。 瞿能作为老将,他跟随父亲打仗,跟随蓝玉打仗,见识过很多将领的作战风格,比如蓝玉的。比如徐达的。傅友德等人的等等。但是没有一个人作战之前,准备到这个地步。 不是说,这些老将就不准备了。 很多将领都有自己的习惯 ,甚至前敌侦查等等。但是从来没有如此成体系的建立一套套作战方案。根本不能用完全之策来形容,简直是变态。 瞿能一方面觉得,这样做太书卷气了。因为打仗,不管有多精密的计划,一开战,统统作废,这才是常态,很多将领上战场之前,只有一个大概方略,剩下的都是战场上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看書菈 另外一方面瞿能不能说这些没有用。虽然说,战场情况会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让敌人完全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跳舞,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战场总有相似类似的情况发生,对将领是很有启迪作用的。 随即,瞿能忽然觉得战争变得他不认识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指挥做战了。 何夕转过头看着呆呆的瞿能,说道:「瞿老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好。」瞿能反应有一些迟钝,说道:「很好。」 何夕说道:「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瞿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了。几乎可以想到的东西,他们这些小子都想了,我也想不出来什么了。」 何夕说道:「那么就请瞿枢密使执行这个计划吧?」 瞿能一愣,说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这是圣意。三日之后,为瞿老将军举行拜将大典,还请瞿老将军到时候注意啊。」 瞿能作为征西将军,主持这一次西征,已经是何夕与朱雄英不用明说,却已经有的默契了。朱雄英允许叶沈把持前线军权,但是决计不允许天下所有的军权都在何夕的手中。 他必须在军中扶持出一个能与叶沈相匹敌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瞿能。 而且瞿能对西北也很熟悉。 做作战本身上来说,北京高级将领就那么多,瞿能也算是最合适的。 何夕也知道,他朱雄英的默契,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何夕会退下来这个事实上的。在这一件事情上,何夕断然不能欺骗朱雄英,而政治上看欺骗不欺骗,可不是看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的。 何夕如果一直把持军权一步不让。朱雄英怎么相信,何夕会让出大权的。 允许朱雄英培养军中势力,也就是必然了。 至于瞿能的拜将仪式,这样的仪式朱元璋也主持过,不是别人,这是徐达。徐达拜将北伐。在此之后,就很少了。 今日这一次,是朱雄英的想法,朱雄英想要给瞿能殊荣,让瞿能归心。 而何夕却是希望降低君权的神秘性。想将这种仪式成为定制。从此将君臣关系扭转到春秋时代,所以自然也没有阻止。 瞿能却不知道。 他自然也是知道徐达当年的拜将仪式。一项到他能与徐达相提并论,就高兴的不能自已,虽然说徐达已经不在了,但是徐达依旧是整个大明军队将领心目之中的高峰。 不可逾越的高峰。 瞿能兴奋的大有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想法。 几日之后,封坛拜将大礼就不用说,非常之隆重。不用多说。再次之后,北京的西征之战,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也不可能有隐藏了。有两个军,并数万骑兵,滚滚而西,朝廷动用了数万民夫跟随。更有铁路在后面修建, 这个架势,想要让人不知道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天下哗然。无数消息从北京传递到了南京。 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耿炳文。因为耿炳文太清楚西北是什么情况了,大军西出,会遇见什么样的情况,耿炳文心急如焚,一封封书信向京师而去。 随即更是大军出雁门关,不敢太过深入,就在雁门关外,依托雁门关进行进攻,让北军要留一个军的 人马,雁门关下与南军对峙,才能确保山西军,不会出击大同,如此一来大大影响到了西进计划。 不过,这也是总参谋部所有计划的一种,耿炳文没有南京命令之前,也没有进一步的权限了。 第五十三章南京见招拆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南京见招拆招 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从各地奔赴南京,将北京大军西出禀报南京。 只是不用他们禀报,朱允炆已经知道了。 锦衣卫只是内部混乱,很多事情理不顺。并没有完全瘫痪。这种最简单的情报工作,还是能够做好的。 朱允炆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召集大臣商议。并专门派人请在前线的傅友德发表意见。 只是,阳谋之所以是阳谋,就是很多事情即便都能看明白,也没有办法破解。 虽然说,因为军事改革的原因,南军或许打不过北军,但是最上层将才,却不乏明白人。谁不知道,关中于关东,有高屋建瓴之势,关中不保,则山西难以为我所有。 山西一去,区区黄河,难当北方兵锋。 战略形态恶劣到了极点。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要想反攻了。能南北朝就不错了。 但是南北朝分立,不仅仅朱允炆决计不能接受。即便是这些大臣之中任何一位,都是难以接受的。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谁也说出上来好办法。 要在西北用兵,就必须给西北调兵,但是西北凋敝,本地产出不多。陕西凋敝已久,不是一年两年,不客气的时候,北宋时候西北用兵,用陕西本地产出,从来不可能供应大军的。必须从外地调粮食。 而今也是如此。当初北伐尽收西北之民,安置于关中。不过二百万老弱。即便加上关中百姓,也不过几百万口。如何能支撑起大军征伐。 也就是在西北用兵。不仅仅要派兵,运辎重,甚至连运辎重的民夫也必须其他地方调用。而这些运辎重的民夫的口粮,也必须从外地运,如此一来,开支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估计动用数百万人,才能供应前线几十万人大战。而如此一来,不仅仅陕西民力全部用在战争之上,连临近省份的民力也要透支。不要说征收赋税了。 不引起民变就好了。 但是不这样做?放弃陕西更不可能。 「陛下,」韩国公说道:「陕西不能有失,而今要做的就是往西北调兵遣将。以备不测。」 「陛下,」方孝孺说道:「何贼用心险恶,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西北,等将来再做计较,臣请陛下下令,调四川都司兵马北上,并令蜀中之粮不用运到京师,直接运入关中,并派遣户部大臣,调配西南民力支持关中。」看書菈 朱允炆呼吸有一些急促。他也知道,韩国公李祺与方孝孺的办法,其实都是见招拆招而已。 明知道,跟着何夕的节奏走,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但是奈何,不接招问题更大。 不接招的话,战线直接推到秦岭一线,对南京来说更加不可接受。 朱允炆说道:「准。」 韩国公李祺说道:「陛下,西北军事而今陕西都指挥使宋晟主持。宋晟老将,可以托大任,只是西北兵力单薄,分在西宁,甘肃,宁夏,陕西各地,又有一部跟随耿炳文进入山西,此刻如果北贼大兵入,恐不能敌,臣请令耿炳文出雁门攻大同,绝贼西路,则陕西可安。」 「韩国公,」齐德说道:「贼人这一次西进,酝酿大半年,开春之后,大张旗鼓,宣告天下,不符合用兵之道,其中必有诈。下官以为,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意在山西。就是诱长兴侯出兵。」 「韩国公此言,正是中贼人之计。」 韩国公说道:「那又如何?」 齐德一愣,不知道韩国公如此说。韩国公说道:「齐大人,到底是文人,并不知道,战场的胜负,总就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长兴侯在山西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不是为了击贼。而今 难道不是战机,而且即便长兴侯战败,也能拖延时间,山西是丢不了的。也能给陕西更多准备时间。」 「朝廷局面危急,不得不有所取舍。」 「请陛下明鉴。」 朱允炆有些烦躁,他来之前,也看过陕西军情,可以说开战以来,陕西都司多次调兵入山西。不敢说抽空了。但是关陇之地,的确是兵力空虚。整个西北之地,也就甘肃宁夏榆林等边塞兵力充足。 除此之外,兵力都很少。 即便边境线上,兵力充沛,但也是相对而言的。毕竟这一条延绵千里的边境线。摆上几十万人马都不嫌多。而今能有十几万就不错了。 很难抵挡对方的进攻。 朱允炆说道:「准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丁先生留下。」 其他人都走。只有丁显留了下来。 朱允炆说道:「丁显今日为什么不说话?」 丁显说道:「陛下,臣在想一件事情。」 朱允炆说道:「什么事情?」 丁显说道:「从北京到西北路途也遥远,问题难道少吗?在不解决山西之前,北京有什么自信在陕西长期作战,与我们耗下去?」 朱允炆一愣,他细细想想,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他从大臣那么直接得到的就是结论。想想也是,从四川到陕西,从河南到陕西,好歹有成熟的官道,这些官道好多都不是大明修,乃是汉唐开辟,一代代修缮的道路。 这道路放在后世,与寻常乡道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从北京进攻陕西,一路上很多地方根本就是无人区。如果按照南京这边后勤逻辑,北京估计也要征召百万之众,步步为营。保持后勤线,才能供应大军在前线作战。 就好像明成祖北伐一般,近百万民夫负责后勤,几十里就一个营地,才支持几万骑兵在草原深处征战。 消耗太大了。 朱允炆说道:「北贼何敢如此?」 丁显说道:「正是铁路。」 朱允炆说道:「铁路?」 作为皇帝,朱允炆的工作很满的。他虽然比不上朱元璋勤政,但也不差。但是天下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人要处理完,根本不可能,一定要有侧重。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也是大臣们糊弄皇帝常用的手法。 皇帝面对奏折海,很多时候,就是下面人要他看什么,就能看什么。 不要忘记方孝孺是什么出身。即便方孝孺不做什么手脚,但是方孝孺手下的人就不会做什么手脚了。 铁路好不好? 铁路的效果,在哪里摆着。明眼人都知道铁路的好处的。铁路甚至可以说是何夕新学与新政的招牌。很多人其实不理解新政有什么好处,内涵是什么。但是说起铁路,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 方孝孺对铁路也是无言以对。 面对铁路,所有对新政的诋毁,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说不出来,就没有办法对付了吗?那也太天真了。政治如果仅仅是分是非黑白,那就是清平世界了。 很多时候,只看立场,只看利益,而不是看是非对错。 于是,方孝孺默许之下,对铁路,甚至其他很多东西进行了封杀。 除非一定层次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北边有这东西。甚至给朱允炆的奏疏之中,也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在文字上做手脚,将重要的变成不重要的。 京营铁路在南京奏疏之中,变成了修京营直道。 秦直道驰道是有区别的。驰道,就是类似铁路,不过是没有铁轨 ,而是木头。而直道却不是。但是在这些人的笔锋下面,稍稍一含糊,就是这样了。 不得不承认,语言是一项艺术。 朱允炆对这一件事情,根本没有多想。毕竟在他看来,修缮道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朱允炆的决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朱允炆的决心 所以,朱允炆对于铁路,是知道,但是知道不多。具体对铁路的影响,更是不大明白的状况。 丁显对此也是知道的。他其实可以很早就将这些事情告诉朱允炆的。但是他选择性的配合方孝孺,仅仅是点出一些,并不说全。原因也很简单,丁显在等待时机。 毕竟,之前如果说了,朱允炆即便有一些反应,也不会对方孝孺怎么样。 朱允炆方孝孺两人之间,本来就由隔阂。无非是这些隔阂更深一些。 丁显要等一个点燃朱允炆怒火的时候。 就是现在了。 丁显不客气的将铁路的种种,最重要的对军事的重要性,最后做出总结,说道:「北京已经在修从北京到陕西的铁路了。即便这一条铁路不修到陕西,仅仅修到大同,北京的后勤消耗,就减少一半有余。也就是铁路每前进一尺,北京的后勤消耗就减少数百两。如果铁路直通陕西,那么北京在陕西打仗,并不比在河北打仗消耗更多。这才是北京觉得能够胜过我们的关键所在。」 朱允炆平静的好像是雕塑一般。 丁显却跪在地面上,不敢起身。 以他对朱允炆的了解,而今的朱允炆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不错,朱允炆对外宽而内忌,处处效仿朱元璋。但是朱元璋能做到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他对大臣们对他的种种手段,内里其实一直憋着气。 而今这一股气到了临界点。 说到底,方孝孺与傅友德是不一样的。 傅友德的基本盘是很硬的。不客气的说,傅友德真要是怒了,是能造反的。成功与不成功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能力是一回事,傅友德倒戈北京,所谓北方防线,立即烟消云散。 所以,朱允炆对傅友德从之前的动手,到而今的忍耐,本质上都是对傅友德实力的尊重。 而方孝孺看似在朝中地位很高,是从龙功臣之首,是文官领袖。但是方孝孺手中是没有刀把子的。朱允炆刚刚登基的时候,是需要方孝孺为他稳住局面的。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而今朱允炆已经坐稳了局面。 方孝孺虽然有用,但仅仅是有用而已。并不是可或缺的。否则朱允炆不会动了对方孝孺的心思。只是在权衡利弊而已。 所以,傅友德让朱允炆吃得瘪,朱允炆要忍着,但是方孝孺却不是这样的。只是方孝孺一直很恭敬,在大事上并没有与朱允炆对立的想法。甚至隐瞒铁路这一件事情,很难说方孝孺故意为之。 很有可能是方孝孺故意回避这一件事情,而下面人领会心意,将这一件事情给压下来而已。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也并没有想过隐瞒这么长时间。看書菈 但是而今什么也没有用了。 朱允炆对铁路感到的震撼与恐惧瞬息之间,就转移到了方孝孺身上。是迁怒,也不仅仅是迁怒。 朱允炆到底在朱元璋身边待了好几年,朱允炆的政治能力是有一些的。甚至比历史上朱允炆的能力要强不少。他自然是明白,铁路的作用。 可不仅仅军事上的作用,更多是政治上的作用。 别的不说,大明关内两京十三省,为什么仅仅这么大?不是因为仅仅能打下这么大,而是作为一个封建王朝,仅仅能维持这么大地盘了。再大就不能直接统治了。 明初对安南的战事就一个例子,明代很多人都说,如果当时让张辅效仿沐家,世镇交趾,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而张辅也能得个善终。 这就说明,大明失去交趾,并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上的问题。 而 铁路一出,大明对外扩展的界限,一下子打破了。 不局限于原来的关内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好处,物资调用方面。更不用说了。总之,铁路的出现,对大明朝廷有着非常深刻的震撼。朱允炆简直觉得,这天地都不一样了。 他第一感觉,是不相信。 觉得有人在骗他。 但是后来认真思索,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骗的。 随即感到害怕,这样的事情北京能做到,南京却做不到。他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个西北战略的被动,因为陆运耗费太多,这样的情况在整个北方大部分地方都是适用的。也就是说,整个北方,南京在运输上是不上北京的。整个北方都会在被动之中。 除非交战地在长江一线,南京的运输效率或许才能与北京相比。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那是欲求做南北朝,而不可得的地步了。 朱允炆岂能不害怕?他简直怕极了。 毕竟他知道,他与朱雄英两人之间,已经不可能共存,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朱雄英胜利,就等于他必死。 他这种害怕与愤怒,都迁怒于方孝孺。同时,朱允炆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什么圣人之学。根本比不上何夕的新学。为了活下去,为了胜利,他必须用最决绝的手段来推进变法。 否则根本不可能胜利。 如果,傅友德之前给朱允炆的谏言,朱允炆还将信将疑。而今,朱允文确信了。南京对北京,已经从各方面落后了。不做出改变。只有等死了。 如何表达决绝的态度? 自然让天下人看到对反对者的手段。 朱允炆可比朱标心狠多了。 朱标与方孝孺亦师亦友,感情复杂,朱标内心之中抗拒变法的原因之一,就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师友下手。但是朱允炆可没有这个想法,从这一点上来看,朱允炆比朱标心狠太多了。 「啪」朱允炆愤怒起身,将整个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给摔在地面上了,他大怒道:「方孝孺该死。」 丁显跪在地面上。等好一阵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去了。才听见朱允炆说道:「丁师。」 丁显立即说道:「臣在。」 朱允炆说道:「北京有的东西,我们一定也要有,这天下不可能再交给姓方的管了。只是首辅系天下之重,不可骤换。你明白吗?」 丁显说道:「臣明白,臣这就去准备。」 朱允炆说道:「等西北战事稳定了,就差不多了。」 丁显心中狂喜。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终于轮到他了。 朱允炆的意思,丁显岂能不明白。 朱允炆说的准备,是两个准备。第一个准备,就是新法。朱允炆已经决意换相。这已经很明白的表示出来。而人选就是丁显。丁显要做好上位的准备。 丁显上位之后,一定要做到北京有的东西,南京一定要有。 第二个准备,就是换相这一件事情。 总不能要朱允炆亲自出手,将方孝孺给换了吧。皇帝不应该过度参与这样的事情,朱允炆既然已经允许丁显上位,这已经是对丁显最大的支持了。 剩下的事情就看丁显自己了。 丁显必须自己想办法将方孝孺给换下来。 而时间也给了,就西北战局稳定下来之后。 西北战情对南京来说,是猝不及防的。之前没有想过,要做这样的调整,没有一个稳定的中枢会出很多事情的。方孝孺而今下台,一两个月之内,朝廷内部是不可能理顺的。 这就影响前线作战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丁显在西北战事稳定下来之后,才动手对付方孝孺。 但是不管怎么说,方孝孺的下场已经确定了。他的下场一定很惨。从而让天下人看到,朱允炆决心变法的决心,才能最快的速度推行新法。 迟了就来不及了。 第五十五章老而弥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老而弥坚 雁门关上。 耿炳文接到圣旨,令他出关攻大同,断北京西去之路。 耿炳文接到圣旨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耿炳文的儿子耿睿说道:「父亲,之前出兵与北军碰过一次。他们很不好对付。要不要我想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耿睿是娶得是朱标的女儿,这也是耿炳文被重用的原因之一。 耿炳文说道:「不用了。今日局面我早就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来拿得这么快。传令下去,父子在军者,子回。兄弟在军者,弟回。独子不征。剩下重新整合,随我出关。」 耿炳文在山西这么两年,正经打仗没有多少。但是好歹与北京打过仗的。对北军的战力是非常熟悉的。 他对今日之局面,是早有准备的。 一声令下,大军出关。 不过,北军很快就会发现,耿炳文所部很难对付。 因为耿炳文所部,几乎没有原本意义上的步卒。 耿炳文所部可以分成两部分,就是车兵与骑兵。 有战车一万多辆,骑兵两万余。其中战车规格不同,分为大武刚车,小武刚车,后勤车。大武刚车有八人,上面可以装火炮。小武刚车上面有四人,只有射击孔。供火铳攻击。 至于后勤车辆,都是装着后勤物资。 至于骑兵也不用说了。 总计有五万多近六万军队,却将整个山西的牲畜都找到差不多。 这也是这些年,北方马匹价格大降,不管是军中还是民间都有大量的牲畜,战马或许稀缺,但是寻常驮马却并不缺少。这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大武刚车最少需要四匹战马,也就是说,不要看这些人多,但是马匹是非常多的,最少有十万匹往上。 遇见敌军的时候,车阵在外,骑兵在内。如果北军步阵列横阵进攻,耿炳文换骑兵冲击。如果北军结方阵自保,那么耿炳文就继续进军。如果北军用火炮轰击。 车阵也有火炮反击。 虽然说,北军火炮在数量上胜过耿炳文,但南军也不是没有火炮,再加上运输能力,双方在这个战场上,火炮数量也没有相差很多。 简直是一个乌龟壳。 耿炳文就是顶着一个乌龟壳缓缓进军。 ------ 「该怎么办?」瞿能将所有参谋都叫过来询问道。 面对耿炳文的乌龟壳,上上下下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大人,以在下之见,而今只能用重炮了。」一个参谋说道:「将耿炳文团团围困住,从后方调集重炮轰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因为行军的原因,军中几乎不会用重炮。无他重炮太重了。转移困难。一般步兵炮就可以对付步阵,谁知道耿炳文弄了这个乌龟壳。 瞿能当然知道用重炮轰击,是有用的。 用重炮轰击,不要说区区车阵了,就是城池也能轰平。 但是他要想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时间问题。 虽然说,何夕并不强调对西北进攻的突然性,而且在封坛拜将之后,更是将军事上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几乎不过问了,除非是重大问题。 这是何夕想强调规矩。 武臣与文官之间的权力界限。 在决定打一场战之前,是文官的领域,决定打着一战之后,怎么打就是武将的事情,当然了,武将在打仗的时候,并不没有制衡的。后勤,还有参谋,甚至情报部门。武将在打仗时候,所有举动都不可能瞒得住朝廷。但是只要打胜仗, 朝廷就不干预,最多是打完之后,秋后算账。 所以,一切抉择就在瞿能手中。 这对瞿能来说,一方向是信任,一方面是压力。 信任不用说了。武将有足够的发挥空间。压力也是很大。因为一旦出来问题,瞿能没有任何借口推卸。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打败仗,杀了自己,也没有任何好说的。 毕竟该给的都给了。 所以他必须考虑整个战略。 对耿炳文的行动,本质上是清楚西征的后患。 并不是为了拿下山西,固然歼灭耿炳文之后,山西空虚是一定的。但是山西空虚之后,就能打下来吗?瞿能觉得不能,那么就要尽快打的耿炳文不敢北上就行了。 与耿炳文打得时间越长,陕西准备的时间也就越长。问题也就越大。 他想要速战速决。 第二,就是瞿能毕竟是枢密院使。虽然他出征之后,这个官职已经成为虚衔,在北京主持军务的人已经另有其他人。但是瞿能也要从北京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耿炳文与傅友德的练兵思路完全不一样。 傅友德与何夕接触的多,从北京这边获得各种各样的消息,傅友德选择了学习北军,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北京,这固然是一条路,但是耿炳文走的路是另外一条。那就是增加火器之后,从原本大明作战体系之中形成的战斗风格。 不能说,这个方向不对。 车阵,在火器时代是有过上佳的表现的。只是,随着火力组建加强,消失在战场之上,后来又以坦克方式重新出现,只能说思路没有错,错的仅仅技术条件。 而今,火器的威力还不算强。 虽然耿炳文的车阵是木头的。但是依旧能提供一定的保护能力。如果火铳步阵与车阵对射,结果一定很悲惨的。 用重炮轰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每一次遇见耿炳文这样的打发,就用重炮轰击,既不是每一战都浪费很多时间,北军是不可能携带重炮的。 而车阵却是很容易的。 毕竟,何夕到来对这个时代有很大的影响。 特别是铁器增加那么多,虽然削铁如泥的车床是很难的。但是木工车床却是很简单的。甚至木工车床,也是遵化铁厂出口的拳头产品。很多地方都有采购。从旅顺造船厂开始早就普及了。 加工大量车辆,其实非常简单。不要说一万多辆,只要有了准备,再来几万辆都不是问题。 如果证明耿炳文的思路是对的。 瞿能可以预见,今后预见的南军估计都是车阵了。 瞿能沉思一会儿,说道:「不管怎么说,在战场上先碰一碰吧。」 不碰一碰,是不会知道对方具体的战斗力。不了解对方,也不可能想出什么破阵的办法。 于是,瞿能下定决心。 双方一场大战,就拉开了帷幕。 ------ 桑干河畔。 耿炳文在河道以南列阵。 也不说是列阵。 车阵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扎营。因为车阵一摆,就是一个营地。层层叠叠的。而士卒也不用帐篷,大多数时候都在车子里面休息就可以了。 而车阵最大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行军速度太慢了。 车阵虽然有很多驮马,但是车阵行进行速度还是有限的。 对道路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一般道路是不行的。一旦遇见道路不行,还要修路。 第二就是消耗太大。 不是人的消耗大,而是牲口的消耗大。一头牲口可比 人的胃口大太多了。所以,虽然这一次出兵数万,但所需要的后勤物资却是十万级别的。甚至更多,只有这样才能填满这么多的嘴。 即便如此,也只能维持的时间很短。 长时间行军,也是承受不了的。 耿炳文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有想过继续进攻,攻下大同什么的。他就准备在桑干河畔安营扎寨了。毕竟在这里安营扎寨,整个大同盆地都要提心吊胆。 因为耿炳文的位置,近乎是大同盆地的中心位置了。 第五十六章桑干河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桑干河之战 在这里,不管是进攻那一个方向都很容易,撤退也很容易。 北京西进,是可以绕过的。但是有这么一支大军在这里,谁敢西进啊? 须知,耿炳文军中是有大股骑兵的。骑兵进攻的速度可是很快的。攻击范围也很广。一个不留心,耿炳文的骑兵攻到大同城下,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瞿能能通过内应夺得大同城,焉知耿炳文不能复刻啊? 此地不得不拔。 此刻北军开始进攻了。 耿炳文坐镇中枢,看着北军步阵从三个方向缓缓的靠近。 耿炳文下令道:「陷车。」 随着跟耿炳文一声令下。 所有士卒开始行动,他们将车辆的轮子给卸掉,让车厢直接压在地上,然后给车厢里面装土,如此一来,车厢的重量压在地面上,就成了一道城墙。 即便重炮也很难攻破了。 这也是耿炳文准备固守的标准。无他,一旦这样做,就很难再次移动了。 随即,鼓声响起,北军横阵进攻,无数火铳设计,还有步炮轰击。双方激烈交火。打了一上午。瞿能就撤军了。 无他,太难了。 北军死伤不少,但是进展几乎没有。 步炮威力已经不错,但是轰击在车阵上,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即便连续几次步炮轰击在一个地方,也仅仅将车辆给击坏,而不是掀翻。当沙土从车辆之中流了出来的时候。 瞿能就知道,是打不过了。 瞿能只能等重炮了。 重炮来的很慢。 好在有一条桑干河。如果没有河道运输,一两月运输到位,才是正常状态。 但是重炮轰击,也没有什么办法。 重炮是很厉害。但是数量稀少。 倒不是大明没有重炮。而生产数量不足。做生产计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生产多少,毕竟军中真正需要的是步炮,即便北京生产火炮很多,火炮生产能力也是很珍贵的,再次之前,很多人觉得火炮数量已经够了。 根本不用继续生产了再加还上运输能力,第一批火炮不过数门而已。 但是火炮轰击车阵,固然威力很大。几乎几炮就能打出一个缺口,但奈何,这个时代火炮大多是直射。很难越过车阵轰击后面,而车阵最大好处就是灵活。几乎在重炮轰击出缺口之后,立即有人换上新的车辆。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 火炮即便轰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瞿能也不是光凭火炮打仗的。也用过很多办法,比如说夜袭,甚至他想过引桑干河水灌营地,但是对面是谁,耿炳文。 在防守上,有谁比耿炳文更厉害。 瞿能的手段被一一化解了。 这种情况让瞿能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看書菈 瞿能生气之极,转换了思路。之前他还考虑很多,而今他只要一个想法,那就是拿下耿炳文。因为时间已经耽搁了,而今他破罐子破摔了。 不管怎么说,拿下耿炳文也是一个极大战功,也能弥补一二。 于是,他下令,无数将士开始挖沟了。一层又一层,将耿炳文的营地团团围住。 这样一来,耿炳文的车阵根本不可能越过这些壕沟,毕竟耿炳文的车阵,根本没有什么越野能力,想越翻越这些壕沟,万完不可能的。 瞿能暗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 耿炳文其实没有什么手段。 耿炳文很清楚这一战是 一场苦战,他并不占优,但是君命不得不从,他必须出击,为陕西争取时间。所以才有今日之行,但是而今,双方交战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即便这一战之后,北军也不可能直接进攻陕西。 也就是说,他已经为陕西争取了三个月到四个月的时间。 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极致。 剩下的他要考虑他麾下将士的性命了。他要将这些人给保住。 他将下面的将领召集起来,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将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说道:「大军带来辎重是有限的,而今已经用去了三分二,剩下的不过能支持一个月了。一个月之内,我们不能回到雁门关,我的下场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用说了。而今是求生之战,我需要敢死队,来冲破北军的营地。」 「谁愿意领命。」 耿炳文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他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战场上,是最容易动摇人心的地方,耿炳文不是不爱儿子,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将自己的儿子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很难稳定人心的。在撤退的时候,人心不齐,将会一个什么下场,就不用说了。 耿睿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耿睿深吸一口气,出列说道:「末将领命。」 耿炳文说道:「那好这一战,就交给你,如果此战不胜,我斩你头。」 耿睿说道:「末将明白。」 耿炳文说的是真的,如果开头第一战如果打不赢,接下来的战事很有可能也打不赢,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到那个时候,他先杀了儿子,也算好事。毕竟不用死在敌人手中了。 不过耿炳文对儿子自然有偏爱的。 不可能送儿子去死。 所以第一战,是最重要的一战,也是耿炳文下血本的一战。 这一战的杀手锏不是别的,就是火马阵 这火马并不是马尾巴上面点火,而是马身山有火药包。一个人控制十匹马,然后冲过去,点燃,硬生生的炸开一条道路。 从雁门关带来的十几万匹马,就是耿炳文最大的本钱。 他准备撤退的时候,已经决定抛弃所有的战车,每一个都有一匹马,虽然这些步卒骑上马也不会是骑兵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行动速度就快了很多。 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之后,大军就能快速脱离。让北军追不上来。 老将的狠决就是表现在这里的地方。第一战,一口气投入了几乎所有多余的战马。 耿睿带头作为敢死队,一波波的冲了出去,于是在黑夜之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这样的动静,自然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一战,出乎瞿能预料之外。谁能想到耿炳文说退就退,而将这么多战马作为消耗品。在马匹炸弹之前,北军根本反应不过来。虽然说北军的营地也是很坚固。但是在马匹炸弹之前,也是能炸开缺口的。随即就是耿炳文所的骑兵。都冲了过去。 在黑夜之中,短兵相接。骑兵是比步卒有优势的。 北军一个团崩溃,北硬生生打出了一额缺口、 之后,耿炳文所部就立即逃了出去。 等北军收拾局面,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瞿能冷着脸站在营地上天,看着整个营地,很是凄惨,无数人马的尸体,还有各种没有散去的硝烟与鲜血的味道。但是瞿能愤怒之极。如果让耿炳文逃走了,他就是打了一场彻彻底底的败仗,他不知道该如何给北京交代,给宫中交代,他这一败,不仅仅是自己的败仗,也是宫中的败仗。 这是他万万不能原谅自己的。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不上耿炳文。觉得耿炳文不过是一个老将,一头乌龟。更是摆了一个乌龟阵势,他是又办法拿下耿炳文的,但结果是这样的狠狠的给了他自己一下。 他根本不能原谅自己。 他咬着牙下令道:「所以骑兵都向南出击,追上耿炳文,杀了他。如果做不到,我就是杀了你们。」 「是」无数骑兵呐喊道。 第五十七章雁门关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雁门关外 对于耿炳文来说,真正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耿炳文已经将能算计的,已经算计完了。但是战场最终用硬实力说话,用刀枪说话。从桑干河南岸,到雁门关不足百里。耿炳文先出发一夜,但是依旧在雁门关外被北军追上来了。 原因很简单。 是马的问题。 战马与驮马是不一样的。 战马是从无数马中选出来的优良品种,在速度上是有优势的。而让耿炳文将战马拉车,他是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说到底是钱的问题。 耿炳文带的骑兵倒是能先行一步入关,但是奈何,大部分骑马步兵,却是难以按时间进入关中的。 于是耿炳文勒马雁门关外,率领骑兵发起了冲锋。 双方数万骑兵在雁门关外掀起一场鏖战。 这一场鏖战惨烈之极,跟随耿炳文出关的万余骑兵,入关的不足三千。而瞿能更是恼羞成怒,亲自上阵,连斩数将,连破数阵,甚至射伤耿炳文,让耿炳文差一点不能活着回到雁门关。 毕竟北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在河间大胜之后,大规模整军改革,增加军饷。提高将士待遇,上上下下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打胜仗,想要立功受赏。但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战就打了这个乌龟壳。四面下嘴都咬不动。 不仅仅瞿能内心之中憋着一股火,北军上下也有骄兵之气。 甚至为了追击耿炳文,直接冲到雁门关前,被雁门关城头的火炮一阵轰击,这才停下了脚步。 虽然斩首万余,俘获战马万余,马车万余还有一些辎重。但是没有拿下耿炳文,瞿能只觉得今日就是一场败仗。 瞿能只能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说,经此一战,山西南军实力大损。这一次出关的南军,不管是步骑,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敢死之士。要知道,瞿能手中骑兵很多,这一次更是成建制调过来好几个团,数万骑兵。数倍于南军骑兵的情况下,还没有将南军骑兵给全歼。其实就是因为,耿炳文不管什么时候,都战斗在最后一刻,稳定了军心。同时,也是耿炳文事先进行了筛选,从而让这些人意志坚定,甚至很多人都同归于尽而死的。 山西军队虽然不少,但是这样的精锐却没有多少了。 没有骑兵的话,步卒单独出关,难度很大,而且,瞿能也不可能上第二次当。 他已经决定了,对着雁门关修建一座大营。首先要做是,将雁门关外的道路给挖断,要挖上一道,不,最少五道壕沟。看南军所谓的车阵,还有什么办法。 而且时间不等人,既然耿炳文一时间出不来,那么,瞿能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西出陕西了。 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了。 却不知道陕西而今的防务怎么样了。 ------- 此刻陕西都指挥使,中军都督府副都督,总兵官宋晟。 宋晟的身份其实与耿炳文,瞿能都相差不大。 宋晟父亲带着家族兄弟投奔朱元璋,攻克南京不久,以年老请辞。他虽然是开国将领二代。但是实际上也参与了开国之战,只是当时他仅仅是一个千户而已。从洪武初年一步步爬了上来。 算是根本上苗根正红,淮西定远人,父子家族从龙。具体到宋晟本人,他还在朱元璋身边当过侍卫。算是朱元璋一手提拔出来的贴己人。 与耿炳文与瞿能都有相似之处。 却也有不同,耿炳文与瞿能的父荫足够大,所以他们一上来,就是高级将领,而不是如同宋晟从下面一步步走了上来。而历史上,宋晟在永乐一朝的地位也很高,就是因为宋晟在西北的地位。 历史上的宋晟四镇西北,而今是第三次到西北任职,他还进攻西域,夺下哈密,让哈密臣服,哈密王,也就是东察哈台汗王。当然了因为距离原因,哈密的臣服仅仅是名义上的。 没有驻军。 这种名义臣服更是在历史上反复过数次,在嘉靖初,彻底的失去了对哈密的控制。 看宋晟的履历,就知道,宋晟其实并不受宠,毕竟,西北的情况在哪里放着。整个西北才两三百万人。撑起甘肃青海宁夏的边防。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军事行动。镇守这里也是苦差事。如果他上面有人,怎么可能三番四次来到这里镇守,虽然每一次都升官了。 不过,也因祸得福。 因为宋晟处在这样偏远的地方,所以朝廷之中根本没有人在乎他。所以历史朱元璋大开杀戒,没有杀到他头上,而今朱允炆大清洗,也没有杀到他头上。 历史上他镇守西北,永乐帝为了拉拢他,下嫁了两个女儿给宋家。换西北的臣服。让宋家一跃而起,成为侯爵世家。当然了,宋家在靖难之战中,并不是没有损失的。宋晟的一个儿子,战死在淮河。 而今与历史上有些差别。耿炳文被调动进入山西做战。 宋晟作为熟悉西北的老将,就代替了耿炳文主持西北军事。这一点与历史上大差不差。真正差别很大的是,历史上,西北从来不是主战场,宋晟算是坐观成败,最后将西北作为本钱,换了自己荣华富贵。 而今西北成为双方交战的另外一个战场。 一下子将宋晟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甚至南京那边有疯狂想要换将的想法。只是思来想去,临阵换将,对军中影响太大。这才没有换将,但是中枢好像第一天才知道,原来西北还有一个叫宋晟的人。 可以说,宋晟这几个月接到的诏书。比他前半生加起来的还要多。甚至还有皇帝密旨,公侯伯爵的私信等等。 宋晟的身份在这些勋贵面前是不够格的。之前根本没有人在乎宋家,而今好像宋家一下子变成了西北天柱,国家柱石之臣,这种情况让宋晟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让他承受不了。 于是,他在关中坐不住了,得到了四川都司的兵马从南边调过来,他几乎将关中兵力调配一空。几乎全部调到了榆林,不惜一切代价,加固榆林城。 榆林镇做为军事重镇,是明中后期的事情。在正统年间,蒙古人才进入河套地区,陕西才成为边地,在此之前,陕北地区根本没有蒙古人出没的踪迹。 正因为如此,所谓的陕西的千里关墙,乃是余子俊等人修建的。而今根本没有。元代自然不会修建什么关墙。而金宋之时,是对应西夏的边境线与关墙的边境线完全不一样。 所以也不可能借用了。 但是宋晟也知道,这样想要将北军堵在黄河以东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东胜卫控制了相当长一段黄河,而黄河以南有大片的沙漠。根本不可能派人驻守。 而且黄河中上游,也不如下游那么多变,问题多多。几乎大部分地方水流平缓,甚至有些地方是可以涉渡的。所以横渡黄河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游牧民族甚至用羊皮筏子,就能渡过黄河,宋晟即便将陕西兵力全部摆开,也堵不上这千里黄河。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也就是以府州,榆林一线。作为陕西北方的防线。这里本来就是非常重要的边地,在宋代就是折家世镇之地。南北交锋之要,处于草原气候与农耕气候交接的地方。 在这一条防线以北都是沙漠,与少部分植被的荒原。而这一道防线以南,就是勉强可以农耕的地方。 第五十八章桥头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桥头堡 榆林之北就是沙漠,榆林城的特色,就是沙掩城门。每当春天的时候,沙尘暴会将城门淹没。 再往北根本不怎么适合人员长期生活。 沙漠与草原组合的荒原上,也只有游牧民族能够长期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明中期,想要复套的。因为复套之后,就能占据整个黄河防线。从而动在黄河北岸与黄河东岸建立起防线。从而让大明的边防线,做一个重大改变,也就是河套地区,从边防线变成了腹地,从此能节省三四个镇,十几万人的兵力。 而今宋晟勉强组建的防线,自然比不上后世数十代人修建的边墙。但是最少形成一个简单的防线。如果说,在黄河以东,还有军户卫所支撑前线辎重。 过了黄河之后。 就毫无人烟。只能靠军队运输了。而骑兵对后勤的需要很重,除非瞿能下决定,无后方作战。也就是劫掠地方。否则面对这一道防线。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瞿能带着亲卫,亲自到了最前线视察。 他凝视良久,轻轻一叹。有些无奈。 他在耿炳文手中,并没有占到便宜,同样的。他在宋晟这边,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毕竟,即便就整个大明王朝,洪武年间,也是将星如云的时代。 有相当多一部分将领都在水准之上。 并不是说,他们不会打败仗。而是他们能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有多少力量发挥多少战斗力。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失误,是脆败崩溃,几乎不可能发生。 宋晟也是如此。 打了这么多年的老将,固然不如耿炳文滴水不漏。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一脚踢开的。 瞿能下令道:“以骑兵千户为单位,每人持一月之粮,突入榆林之南,攻击府县辎重衙役,记住不得伤害百姓。十日即反。” 瞿能这个命令其实已经考虑了何夕的命令。否则直接令骑兵南下放开手脚,何必这么麻烦。 一月之粮,已经够多了。再多的粮食,骑兵就已经带不了了。 越榆林南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边墙而今还不存在。骑兵想要穿过榆林,虽然黄土高原,千沟万壑,但是也是挡不住的。但是十日日程,其实限制了骑兵的手脚。 如果,完全放开手脚,北军骑兵能让烽火一直烧到长安。 但是如此一来,想要收拢陕西民心,却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了。更不要说,西北本来就已经是地广人稀了。即便移民,很多人也不愿意去西北。 这种情况下,陕西人口的增长,只能靠陕西人口的自然增长了。而今大杀特杀一阵子,就是陕西几十年赶不上来的人力缺口。 何夕也是权衡利弊之后,才决定用这种看似妇人之仁的办法。 当然了,这也是胜利者的宽容。何夕本来就没有想过在一战而定,不是说一战而定不好。而是打仗这一件事情,太完美的计划,几乎不可能成功。 原本就准备长久拉锯了。 只是瞿能也不甘心如此,既然攻城不行,那么就以榆林城为中心,放出骑兵去打。 “在河西选择合适的地方,建立一座城池。”瞿能说道:“要求有合适的港口,并且水流迟缓,适合搭建浮桥。” 瞿能此刻也只能选择长期作战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瞿能随即写了一封请罪书,送到北京。 ------ 这一封请罪书到了何夕手上,何夕只是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了。 虽然说,瞿能的进展并不能说顺利。但是还在何夕接受范围之内。 如果前线能有将领打出神仙仗,几千破数万,几万破几十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如果做不到,下面将领只要能做到最基本的。用多少实力,做多少事情。不要搞出大纰漏,就够了。 能以本伤人就不错了。 只要是胜利就行。 毕竟,大明本钱厚实。能抵挡住大明以本伤人的国家几乎没有。 这一点上,何夕是宽容的。 瞿能是让何夕有一点失望。 但是何夕估计更失望的不是他,而是皇帝。 皇帝希望瞿能能与叶沈争夺军中的话语权。但是瞿能打成这个样子,看样子即便打赢了,也难以叶沈的河间之战相提并论。须知,河间之战中,叶沈面对的傅友德,能力名声远在耿炳文,宋晟之上。 还能大破之。挽救了国家危难。 这样的胜利,并不是寻常胜利可以比的。 如果瞿能没有类似的战绩,将来一定是低叶沈一头的。 这不是皇帝想要的。 瞿能到底是皇帝人,请罪不至于责罚,但是这赦免的恩典,也应该是皇帝出,毕竟恩出于山。所以,何夕什么也不批,仅仅是转给宫中。让皇帝看看。 这并不是何夕不关心西北战略。 恰恰相反,西北战略是未来两三年的重点战略。何夕岂能不关心。这上面关乎太多人利益的。不仅仅何夕关心,还有很多人关心。 但何夕很明白,西北战略的关键,就是铁路,只要铁路问题一解决。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虽然听过很多关于铁路修建的报告。但是何夕还是想要亲眼看一看。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 何夕带着侍从护卫洋洋洒洒数百人。再加上铁路上的人员,有近千人了。好在从北京北站坐上火车,先西行到北平站,然后再转向西北方向。 直到山峦重重,也没有听下火车行驶。 不过,何夕看得很明白,火铳前后都增加了两个火车头,四道滚滚浓烟,推着区区几个车厢,缓慢的,以近乎人行的速度,一点点在山坡上爬行。 真的是爬行。 火车对道路的坡度,有要求的。 所以,而这里山峦重重,海拔一下子提高了。想让火车保持坡度,就只能延长长度了。而火车也不能有大角度转弯。那种九十度的弯道,就要转很远。 很多事情,到了工地上才明白的。 可以说葛天工这一次,解决了太多太多的问题。更是超支了很多了。 火车就好像一道巨龙一般,在山峦之间盘旋而过。大铁路桥,何夕见了三座,而小规模的桥梁,简直是数不胜数。 更重要的是配套设施。 比如车站。 因为火车装煤装水,与运行速度是固定的。所以火车站的密度也是固定的,不会因为火车在山上盘旋,拉长了很多距离,而变少,甚至会因为爬坡导致,火车速度变慢,火车站的密度会更多。 而一座火车站占地面积也不小。 这就有一个问题了。 在平地上,区区一个火车站的占地,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山间找到这样的平地,还要配合火车站的密度。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之,从去年到今天,开工近十个月了。 葛天工所有努力,与数万工人的辛苦,才修建了从北京到山中所有的铁路,而且这些铁路已经投入使用了。就是为了供应修建铁路的物资。 何夕此刻也是用这一条正在修建中的铁路过来的。 不过,这一条路终究是断头路。 何夕很快就来到了断头之处。 不是别的。就是一个大隧道。 何夕从一边领了一个藤盔。在无数人簇拥之下,走进正在挖掘的隧道。 葛天工就在这里等待何夕。他远远的见了何夕,连忙跑过来行礼,说道:“老师,您来了。” 何夕仰头看着穹顶,心中有一丝丝震撼,他纵然看过后世很多工程奇迹了。但是而今看来,依然有些震撼。 何夕说道:“你很不错。” 第五十九章怀庆战役筹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怀庆战役筹备 这一条隧道很幽深,除却火把照明之外,还有正上面一个又一个的照明洞,阳光直射下来,就好像一盏盏灯。 地面与穹顶有宽数丈,高三丈的高度。 这个高度,在后面是稀疏平常。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很宽大。而且何夕也感受到,这里固然有很多地方都是土层。但是依然有很多地方,是岩石。 就这样硬生生挖出数百米,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 挖这么深不偏斜,头顶这些洞,不仅仅是通气孔。也是用来定位的。头顶上,与脚下都有水泥铺平的地面。 虽然何夕也知道,这个时代水泥质量与后世水泥的质量简直不能相比,这些水泥放在后世,就是不合格产品。此刻依然让何夕有一种闪回后世建筑工地的感觉。 而走在最前面。葛天工拦住了何夕,说道:「老师,前面就不安全了。」 何夕看着头顶穹顶已经不一样了,是一层层厚重的木板顶着。而在木板之下却两层楼高的脚手架,上面有人一边用各种工具挖掘泥土砖石,同时挖掘出一定空间之后,然后用木头顶上去。 就这样一点点的掘进。 何夕不知道这个办法,是谁发明的。看起来似乎与后世盾构机的工作原理差不多,也都是一边挖一边撑住穹顶,后面用水泥钢筋加固。就这样慢慢的往里面磨。 何夕看了这些,才确定下面做的不错,最少没有骗他。 何夕问葛天工道:「这一段路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葛天工说道:「大概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其实,大工程已经不多了,其他工程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几个隧道与桥梁。而这些地方是根本快不起来的,就不好像现在,不管怎么安排,也就这些人了。」 「不过,弟子已经安排人走便道,将铁轨运输过去。已经开始修大同段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年这个时候,这一条铁路就会直通黄河。」 何夕见状心中暗道:「还需要一年。还需要一年。」.. 这一年需要忍耐。 当然了,何夕的忍耐并不是什么都不做。 此刻,从榆林,雁门关,井径,黄河沿线,济南,乃至海上澎湖各地,都有厮杀。甚至叶沈已经上奏提议河内战役,直扑怀庆府。发动怀庆战役。 这一战的关键在于怀庆的重要性。 怀庆就是后世的焦作。 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怀庆被太行山王屋山黄河夹在一起,形成一个狭长的地带。看似封闭,其实四通八达。往北直通上党,长平之战的时候,秦王就是亲自到了河内,鼓励军民北上支援的。 向西直通河东。而河东就是黄河之道,距离陕西就是一河之隔了。 南面虽然面临黄河,但是这一带黄河并不是黄河下游,河道固定,谈不上是地上悬河。这也罢了,更关键这里有很多有名的渡口,比如孟津。也就是武王伐纣的时候,会师诸侯的地方。 也就是说,从这里渡过黄河直扑洛阳。是可以办到的。 更重要的是,从东南往山西的道路。最方便的就是通过怀庆,或者彰德,走太行八经入山西。而今北军只要拿下怀庆,太行山之东南,皆为北军所有。 南军再想与山西有什么练习,要么走河东,要么走陕西。总之要绕好大一圈。对山西很多事情都不会方便的。 何夕觉得,叶沈这一手,不能说不妙。 但也有很大危险。毕竟,前文也说过了,怀庆府,临山临河,三面缺一,也就东边是一个缺口而已。一旦孤军深入,敌人也可以瓮中捉鳖。 何夕知道,这是征南军,还有叶沈的不满情绪。他不能不答应。 比较,战略重心转移到陕西。其实对征南军很不利,之前征南军掌握了北京朝廷大多少兵力,如果决战在中原打响。在黄淮,江淮之间,打上几场决定性的战役,足以直扑南京了。 叶沈这个思路在军事上,是可行的。 问题有二,第一军事风险,黄河的风险。决战的风险。 如何避免南军以水代兵,让千里平原变成泽国。如何肯定决战就一定胜利。即便对不是徐达了,是傅友德。让叶沈自己来说,叶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胜过傅友德。 其实军事风险还在其次,毕竟北京而今已经站稳脚跟,已经不怕败了,虽然败上一场,会元气大伤。但是已经有了恢复的可能,而不是如河间之战前,一旦战败,全局就不可挽回了。 政治上的风险却最大的。 也就说说,如果叶沈打赢了三次大决战,最后覆灭南京,那么叶沈的声望与实力,朝廷该如何制衡啊? 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夕与朱雄英没有商议过,但其实都有默契的。 何夕不会压着叶沈不让他立功,但是军中的山头决计不能全归了叶沈。何夕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朱雄英。 开辟第二战场,也是给另外一个人立功的机会,将来征西军或许与征南军相比,势头稍弱,但也足够牵制。在加上何夕手上其他手段,是决计不可能让勋贵形成一个整体集团的。 不要看别的,就看看世界上现在还是军政府的国家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为什么不能让这些军人掌管政权了。 很多事情,要做到前面,不能等局面已经形成,才想起来动手,就太迟了一些。 这种情况,叶沈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但是征南军所有将领估计都不满意,无他,这挡了他们立功的机会,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军功就是他的一切。这种情况,是要惹众怒的。 必须要让下面的情绪有所宣泄。 怀庆战役也就提上日程了。截断河内,饮马黄河,眺望洛阳,斩山西之根源,断中原之脊柱。如果瞿能做得好。征西军与征南军能在潼关会师,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夕也挡不住怀庆战役,只能控制规模与时间而已。 如果说西进十分顺利,那么怀庆战役就等一等再打。而今西进进展缓慢,恐怕要等铁路修好之后,才能大举南下,那么北京朝廷就有精力,自然能放在怀庆战事上。 何夕暗暗决定,今年战事重心就是怀庆之战了。 ------ 太原城中,耿炳文猛地起身咳嗽起来,一大滩血吐在地面之上,耿睿见状立即去扶住耿炳文,说道:「父亲,你感觉怎么样啊?」 耿炳文的伤势一半是箭伤,不是别的。就是瞿能在雁门关外射了他一箭。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伤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而今的耿炳文已经六十多了。 这一箭让耿炳文元气大伤。 但是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气的。 桑干河之战,耿炳文打得不可为不尽心尽力。机关算尽不说,在最后深刻,还是六十岁的老将,亲自披挂断后,杀得七进七出。才算是稳定了军心。 否则当时情况,骑兵一崩溃,北军骑兵就敢追着溃兵冲入雁门关之中。 如此,则山西危矣,太原危矣。 但是不管,耿炳文在这一战上用了多少心血,让瞿能多么耿耿于怀,但这一战,本质上就是一场败仗。因为一开始就被对方算计的死死的。 天时地利都不在我。 别人出马,估计是全军覆没。但是耿炳文仅仅折损 万余精骑,而且北军折损的骑兵也不少,只是因为北军控制了战场,一些伤员得到了及时的医治。 总体上伤亡要比南军少太多了。 第六十章风波将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风波将起 只是不管怎么说,败仗就是败仗。无可挽回的败仗。 更让耿炳文伤心的事情,是后面毫不犹豫的让赵庸代替的耿炳文。耿炳文落了养病的下场。 这让耿炳文如何不耿耿于怀啊。 从而气出病来与伤情合在一起。情况就越发恶化了。 耿炳文将口中的血吐尽。 耿睿将耿炳文嘴边的血擦干净,说道:「父亲,咱们回家吧。」 耿炳文说道:「回家,回哪里啊?」 耿睿一瞬间有一种感觉,他感觉父亲是不是疯了,怎么连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耿睿说道:「自然是南京了。」 耿炳文说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回南京,回南京要出大问题的。」 耿睿有些不明白说道:「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耿炳文说道:「这一件事情,也是我揣摩了很久,才明白的。为什么要用赵庸来换我,是赵庸能力在我之上吗?」 耿睿说道:「自然不是。南雄侯万万比不得父亲。」 耿炳文虽然知道儿子说话是有私心的。但是他也觉得,赵庸是比不上自己的。他淡然说道:「我奉命出战,遭受此厄。京师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一战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而今我却想明白了。睿儿,你与方首辅关系如何?」 耿睿一愣,说道:「仅仅见过几次面。不过我当初也是在宋学士门下受教的。」 耿炳文说道:「都是太子门下,我与方首辅关系也算不错。你明白吗?」 虽然说,政坛上将人分成文武,但是人与人的交际,是不分文武的。耿炳文娶了朱标的女儿,他一心拥护太子朱标,自然与朱标麾下的文臣之首方孝孺维系着不错的关系。 甚至有时候,双方合作通个消息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耿睿越想越不明白,说道:「父亲,我想不明白。」 耿炳文说道:「方首辅要倒台了。所以我们这些身在嫌疑之人的。就要先压一压。」 耿睿一愣,说道:「方首辅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换啊?」 方孝孺在私人品质上,没有瑕疵。很多接近过方孝孺的人,都对方孝孺的人品感到敬佩。 耿炳文说道:「朝廷的事情,你少打听,不过,方先生退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耿炳文觉得,方孝孺到底是书生意气。在何夕的影响下,他大半辈子都在中枢处理文牍,让他的政治能力大大提升,成为一个合格的首辅的。 但也仅仅是合格的而已。 方孝孺在朱元璋身边锻炼出来的能力,只能维持住朝廷,但是改革与变法,就力有不逮了。毕竟方孝孺并没有真正见过大明的基层官员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事情,他都不能有的放矢。 方孝孺眼中的天下,是奏疏案牍之中的天下,与真正的天下相比,不能说严重失真。但也是误差相当大。 而耿炳文作为将军,对北军各方面表示不屑一顾之余,他其实真正的胆战心惊,下定决心研究同样的东西。对每一个前线接战的将领,那一个不觉得压力山大。 在这种压力之下,什么守旧不守旧,都不管用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战场就是非生即死的地方,也是最承认实力的地方。 丁显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从而才确定掀翻方孝孺。毕竟这不仅仅是皇帝默许了,连军方大概也会默许的。 即便是耿炳文这样与方孝孺有交情的将领,也觉得该变法了。 可见方孝孺而今的处境。 只是即便耿炳文觉得方孝孺 要倒台了。 方孝孺的下场,也让天下人为之一惊。 ------ 天还没有亮,方孝孺就起来了。 他披了一件衣服,坐在书桌之前,点燃一灯如豆,而外面是凄风夜雨。 「老爷,你怎么起来了。」方孝孺的老妻起身,给放方孝孺加了一身衣服,说道:「而今天说变就变,要多加一身衣服,小心着凉。」 方孝孺说道:「天意如此,就是再加几件衣服,也是不管用的。老了也真是老了。」 如果说对丁显的准备,方孝孺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方孝孺就不是方孝孺了。但是方孝孺有发现之后,身边的有各种建议,比如先下手为强,将丁显给干掉。 毕竟真要说起来,丁显可比方孝孺不干净多了。 一抓一大把的黑历史。 方孝孺在都察院有很多门生故吏,弹劾丁显,给朱允炆压力,让朱允炆也保不了丁显,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之后该怎么办? 很多事情,都要问一个之后怎么办? 历史是延续的,事件不会孤立发生。童话里,王子与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就可以结束了。但是现实之中,却是两人会有一地鸡毛,活成早死的国王,与恶毒的皇后。 而今也是一样,换他的想法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是丁显一个的想法,是皇帝的想法,是军队的想法,是几个国公的想法,甚至朝廷内部一些文官也觉得应该变一变了。 这种汹涌而来的风潮。让方孝孺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即便弄下丁显,还有朱显,王显。 大势如此,一个人的力量是很薄弱的。 只是方孝孺很想不明白。.. 这些支持他的人,在几年前明明是坚决反对何夕变法的人。为什么仅仅几年过去了,这大势就不一样了。 这让方孝孺百思不得其解。 他根本想不明白,这世界上到底什么变了。忽然天下人的心思都变了。 其实,当初逼着朱标反对变法的时候,方孝孺是有所动摇的。他看出了何夕变法的好处,甚至有融何夕之法于己身的想法,将何夕的新法于儒学重新组合。形成新的学问。 但是最后,他还是走上反对何夕的道路上。 就是因为很多人,当时简直是源源不断的人来方孝孺面前说,新法如何如何之坏,特别是太祖皇帝对下面察察为明,简直是将他往死里逼,再这样下去,东南一定会出大乱子的云云。 各种方面的影响力。 方孝孺也与军中一些将领有过一些沟通,大部分军队将领其实不在乎何夕的新法,甚至嗤之以鼻。方孝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何夕即便上台变法,是绝对会失败。甚至会引起各方面的问题。 就好像北宋新旧两党党争。 方孝孺这才下定决心,坚决地与何夕站在那对立面上。 这才几年,变化也不大,很多人都是当年的人,但是话却不是当年的话了。 这让方孝孺内心感叹道:「人心易变。」 到了这个地步,方孝孺已经没有反抗的想法了。甚至有主动配合的意思,反正他也厌倦了这些。皇帝要罢了他。就罢吧,只要皇帝对他留几分体面,自己回家养老便是了。 虽然说方孝孺与何夕年纪相差不打,而今方孝孺才四十岁左右。按理说还有大把的年华,对于政治家甚至还没有到黄金年龄。 但是形势如此,该退就退吧。 方孝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不知道怎么的。方孝孺总觉得心中不安,每天睡觉很浅,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 自己忽略掉了。 或者说,这个感觉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方孝孺这几日每天都在半夜时分,坐在书桌之前,也不看书,就盯着一灯如豆,火焰在上面跳跃旋转奔腾,就好像方孝孺的一生,无数风浪就这样过去了,就只剩下这一点点的灯光,依然缓缓的亮着。 第六十一章杨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杨溥 湖广石首, 杨家一大家子人围坐着,彼此之间不敢多言。 杨家之中一个长者说道:「我刚刚问过县衙里的差爷了,他们说了加征三成,说实话加征的话,我们家也是承担得起的,毕竟这两三年风水也行。家中也换了铁家伙,新开了几亩荒地,也没有上册。只是他给的税票不对。朝廷的税票上,可是一点没有加征,与之前一样。三成可是十几石粮食,这可不能白给。诸位说说,咱们杨家该怎么办啊?」.. 杨家不是大家族,虽然人多,但是在官府也没有说上话的人。十几石是分摊到所有人身上,也不算多。毕竟洪武年间制定的赋税,本来就不高。 但是对于小老百姓来说,一粒米都是钱。这才刚刚摆脱饿死的命运,怎么不将十几石粮食放在心上啊。 只是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智慧。 他们知道,这十几石粮食,朝廷没有要,那肯定是有人要了,如果出头的话,那是要得罪人的。将来还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下场的。而如果不出头的话,这十几石粮食善财难舍。而且有第一次,有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大家都盼着别人出头,自己躲在后面。但是谁也不肯出头。 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说道:「诸位叔父,今日这个头我出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如果我杨溥出了什么事情。还请诸位叔父帮忙照顾家母。」 这些人见杨溥愿意出头,他们自然非常高兴。纷纷说道:「请贤侄放心。你家的事情就是我家的事情。」 杨溥纷纷道谢。 其实杨溥也有自己的计较,他父亲去得早,读书一直是靠着家族支持,说起来家族支持,很高大上。但实际上,是这个叔叔一斗米,那个叔叔一袋粮食。 毕竟杨家不是什么大家族,能出一个读书人,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杨家供养读书人,一方面就是想让家里出个官,对家族有好处,其次,就是家里出一个读书人,将来与官府打交代的时候。有人出面,毕竟一个大字不识一个人的与官府打交道,是非常容易吃亏的。 官府的人上下其手,就能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就好像这一次,加征了三成赋税。如果不是杨家有杨溥这个读书人,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是回去。只觉得是朝廷加税。对于朝廷,大家都是不敢反抗的。 加税就加吧,反正现在日子还能过得去。 如果不是杨溥从税票上看出了猫腻,大家早就交了。 这一件事情,由杨溥而起,杨溥自然也要负责到底。 其次杨溥也知道,朝廷开科举,洪武二十九年第一次,开科太急。杨溥知道的时候,已经错过时间了。而今杨溥自然做筹备赶考了。而他如果不像办法让家族少交一些赋税。向族里借钱的时候,也不硬气不是。 更重要的是杨溥心中有一股正气,觉得这一件事情不该如此。 不管怎么说,何夕办报纸到而今已经十几年了,杨溥手中就有很多旧报纸。报纸上的很多内容,自然是加以删减的,只讲好的,不讲坏的。但是也让下面人知道朝廷一些政策,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杨溥才非常确定,当地政府私自加税。 天真的以为皇帝贤明,只是贪官污吏在,一旦挑明了,这些贪官污吏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所以,杨溥才有这个决定。 只是,杨溥很快就被世道教训了。 杨溥去了县衙,以秀才的身份见到了县官,说了这一件事情。于是,杨溥很快被摘了功名。并狠狠打了十几板子。更是给杨家多征更多。本来杨家仅仅要 多缴纳十几石粮食,而今翻倍了。 一时间,杨溥什么都失去了。 老母更是又害怕,又伤心。又担忧,病倒了,不过几日,就过去了。 杨溥跪在老母坟前。身边只有几个很亲近的家人,也就是叔伯,杨家其他远支的人,都不敢来看他。 「溥儿,这里有几两银子。你走吧。我听人说了,县尊要杀一儆百。家里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哎-----,这都是命啊。」族长叹息一声。 他也没有办法了。 杨溥神色不变,甚至嘴角有一丝笑意,说道:「我明白。」 这才是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达官权贵,只是动动手而已。就足以让一个人从天堂到地狱。之前的杨溥是读书种子。未来一片光明,虽然家里比较穷,但也不算什么? 为什么杨家其他人苦哈哈的还愿意借钱借粮食给杨溥。不就是看到了杨溥的前程吗? 而今什么也没有了。 杨溥作为读书人,自己不是没有什么老师同窗,但是很遗憾。如果打压杨溥是不同体系的人。比如勋贵一派的,说不定能老师找老师,直接找到更上一层的。但是这一次,并不是不同系统的。 压制杨溥的就是文官体系之中的人。 杨溥这也样的读书人,在这个时代不知道有多少,而能当官的人能有多少。这些当官的读书人,一旦当官,就觉得自己鲤鱼跃龙门,已经不是再是鱼了。 他们不在乎杨溥这些底层读书人。 更何况。 前文也说过,这不是一个县官的想法,朱元璋在的时候,将这些官僚压制的死死的。而今朱元璋不在了,他们自然想办法捞过来。这位县官不是第一,这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为了这一件事情平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杀鸡儆猴,也不用将杨溥弄得如此之惨。毕竟十几石粮食算什么? 因为将出头鸟打得很惨。下面的人才不敢乱来。 这已经是很多人的成功经验了。 只是杨溥是寻常人吗? 历史上,杨溥能混到三杨之一。位列内阁。心性手腕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对于寻常人来,县官这样打击,会让他永世不能翻身。但是对于杨溥这样的人来说。没有直接杀了,就是县官的问题了。 当然了,对于县令来说,他觉得对杨溥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杀人沾血了,总就不好的。更不要说,杨溥到底是读书人。 数日之后,杨溥就离开了家乡。 这也是,何夕的善政。何夕规定新路引制度,任何百姓在报备之后,就可以离开家乡。实际上,这一放开,很多没有报备的百姓,也能离开家乡了。 封建社会底层吏员的能力差太远了。很多比较精细的政策,根本是没有办法执行的。 杨溥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 就是南京。 他要与某些死磕到底。 他来到南京之后,没有直接去告御状。 聪明人就是不会吃第二次亏。 他之前直接去找县令,才有了今日之下场,哪里不吸取教训,他在南京以抄写为生。虽然说,活字印刷,铜板印刷已经很成熟了。但是传承千年的手抄本,还有一定的价值。 比如很多佛教,只需手抄。表示诚意。 而达官贵人,后宅怨妇。自然不会自己抄写了。他们只是出钱,让人抄写。寺院常年有这样的活计。杨溥就这样苟在南京小半年,很多脉络都理清了。 也搞清楚了县官在官场上的靠山。 毕竟大部分消息,都不是保密的。这年头很多人都没有保 密意思。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到这些信息的。而南京更是天下信息的汇集地,你想要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第六十二章小案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小案子 杨溥在政治上有非常敏锐的嗅觉。这种嗅觉更是让他感受到朝廷风雨要来的气氛。 这一点,就很了不起。朝廷上层很多人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大部分朝廷中下层官员,还有很多老百姓,更不知道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杨溥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写了一封稿件,想办法投降亲近丁显的官报。 杨溥这一段时间,自然没有仅仅抄写经书,更是想其他办法赚钱,其中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报社写稿件。杨溥文学水平也是有的。他更是趁着这个机会,摸清楚这报社后面的情况。 杨溥的这一封稿件,可以说正合丁显的心意。 这一封稿件转了几手,到了丁显手中。 丁显看过,不由大为高兴。 因为杨溥这一篇稿件的核心问题,就是方孝孺废弃祖制。 先指出朱元璋在田制上进行的种种努力,想尽办法清丈田亩。但是朱允炆登基以来,以前清丈出来的田亩数量,开始减少。甚至有种种横征暴敛之举。将他杨家的事情,以及他收集的其他案例一一列举上去。 有司之罪也。更从各个方面说明这一件事情的问题,就是方孝孺身上。 方孝孺有意废弃洪武旧制。 这是大逆不道。 丁显为什么高兴。因为文字也是一种力量。 方孝孺的支持着们,大多是儒生,他们都是高举敬天法祖的牌匾。杨溥用洪武皇帝压他,让他们无话可说。 不过,即便杨溥这一篇文章再好,但是仅仅是一篇文章。只是这一篇文章来得太是时候了。正是丁显想要动手的时候。 如果在平日,这样的文章根本不可能登上官报,杨溥想列举的案例根本不可能登上去。而今丁显却唯恐不够,更是让下面告诉杨溥,让他可以看刑部以及其他朝廷文档,重新修订。 于是三日之后,这一篇文章,正式登上官报。 上朝之前,方孝孺已经看到了官报。他看得双手发抖。 愤怒之极。 这种愤怒并不是冲杨溥而去的,也不是冲着丁显而去的,更不是冲着朱允炆而去的。而是对于某些人自己的支持者而去的。 方孝孺内心之中悲愤之极,暗道:「他们就敢?他们怎么敢啊?」 方孝孺从来对洪武制度不满意,他觉得洪武知道应该放松一些。太严了。下面受不了。但是这种放松,并不是放他们横征暴敛,去残民的。 方孝孺觉得放宽,就是开科举,给士大夫出头之路,并给秀才,举人的功名。并给出免税待遇,为朝廷收拢天下人心。并在政策上柔化,容易拖欠赋税,时间长了,可以免一些。 等等。 但是下面人将事情做成什么样子的。擅自加税,有加三成的。有加五成的,有翻倍的。简直是刮地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种种问题,府县故意不交税。但实际上已经收了,对上面报欠税,等待减免等等。 无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事情,方孝孺想都想不到,但是他们都能玩得出来。 这就是方孝孺的弱点了。 方孝孺离公文太近,现实太远了。 须知即便丁显,他虽然没有出过京,但是报社做了好几年,对大明官朝是什么样子,比方孝孺明白太多了。 方孝孺太不容易被骗了。 就这样早朝开始了。 早朝之上,朱允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报纸扔在方孝孺面前,说道:「方大人,这一件事情,你怎么看?」 方孝孺跪倒到底,说道:「臣御下不严,出了此等事情,臣有罪。只是臣断然没有改易先帝之道 的心思,还请陛下明鉴。」 方孝孺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他都不能承认。御下不严,是能力问题,如果想改易先帝之道,那是态度问题,前者最多会被重罚。后者却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这一件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方孝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朱允炆看着方孝孺,叹息了一声,说道:「朝廷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而今又出了此等事情,一定要彻查才能安天下人之心。我是信得过方大人。只是方大人避嫌吧。」 「丁先生,内阁事务你先代替方大人担着吧。」 丁显立即起身说道:「是。」 朱允炆叹息一声,似乎无心上朝了,就让所有人都退下来了。 方孝孺受到如此打击神情似乎有一些恍惚,丁显立即上前搀扶着方孝孺。 方孝孺苦笑道:「有劳了,我还不知道到这个地步。丁兄。」 丁显说道:「方公,小弟不敢称兄?」 方孝孺说道:「丁公。我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有会而今的下场了。我一点也不意外,不过,有一件事情还请你帮忙。」 丁显说道:「方公,何出此言,这不过是寻常小事而已。只要说清楚就行了。大人只需回家休息一两日就行了,到时候这内阁是不能没有你的。」 方孝孺叹息一声,说道:「何必如此,今日之局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北贼来势汹汹,天下局势走向越发混沌,我到底是支撑不起而今的局面。军费开支越多,朝廷府库日竭。我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不说,还搞出了而今的事情,你看看,下面这么多蛀虫。是该好好收拾了。我辜负陛下之心,也该回老家,好好读书了。你我有什么过节,都过去了。我只求你,保全朝廷正气,有些人与这些事情关系不大。还请高抬贵手。」 「方公,你这是说什么话啊?」丁显说道:「这一件事情,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方孝孺看着丁显,一直答非所问,回避问题,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好办了。 方孝孺内心之中明镜一般,他岂能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到底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的局面。 而今他没有定罪,只是回避。但是将来他一定会定罪的,这是他离开朝廷的必然。对于这一件事情,方孝孺有些茫然,但是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对丁显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很迷茫。 他也是真的应付不了而今的战事。 战事扩大是必然的。战事扩大必然带来军事开支的剧增。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想不出来,用什么办法才能供应前线军需,让他当聚敛之臣,方孝孺从内心之中是反对的。 但是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必须要做。 他内心之中,其实也有回避之心。 之所以如此,也是他另外一个战场上的溃败,那就是学术战场上的溃败。而今即便有眼之人,都能看出,北方战事,不是一两天可以结束的。 北边不过数省,就压制南边打。很明白何夕之才,在南京这些人之上。 事实证明何夕的治国之道是正确的。那何夕的治国之道是正确的。那么方孝孺又该何以自处的?他当年那么努力的反对何夕,甚至不惜逼迫太子,太子早逝,很有可能与这一件事情有关系。 甚至在他看来,何夕造反,也是与这一件事情有关系,是因为他在的压制之下,心中抱负不得施展,最后才走向如此的道路。 方孝孺一想到这里,内心之中就更加纠结。这种纠结,让方孝孺已经没有心思放在朝政上了。朱允炆想要换他,顺水推舟罢了,只是他可以退,有些事情,他还是要负责的。 比如跟随他 的很多人。他知道,这些人之中有很多是混蛋,比如他看到很多贪腐的文官。但是他不相信,除却这些人之外,就没有一个可用的人才了。 他临行之前,就想要向丁显讨要一个人情。保护这些人。 可惜丁显不愿意给。 第六十三章大风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大风波 丁显一直假装听不见方孝孺说的什么意思。 这个面子,丁显是不能给方孝孺的。这不是丁显的意思,而是形势使然。 方孝孺身负天下声望二十多年。宋濂之后的文坛盟主,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在朱元璋的压制之下,几乎天下文官都向太子靠拢,而太子之后,这股力量给了方孝孺。 这也是罕见的。方孝孺成为了天下文官的共主。 毕竟文官内斗自古都是。很能有一个让他们共同心腹的领袖。方孝孺就是这样的人。.z. 这势力强到了,什么程度。 按照正常流程,首辅下台,都是下面开始弹劾。然后调查下台。也就是要先发动言官弹劾方孝孺,一定要天下人都知道的那种弹劾,然后皇帝批准。首辅自己请辞,才给与体面。 报纸上的舆情,其实并不重要。丁显这是开了一个先例。 方孝孺也是因为强烈舆情被拿下的第一个首辅。 很多时候开先例都是有压力的。丁显并不是想开这一个先例,而是不得不开,无他,都察院的言官,几乎全部是方孝孺的人。丁显只要一接触这些人,几乎一定会走漏风声。 这正是如此,丁显想到了这一条路。当然了。 这一条路最重要的不是,有人写文章。毕竟杨溥的文章固然好,但是其他人也是有文笔了。大明天下,最不缺少会写文章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朱允炆。朱允炆支持报纸上的文章,并以此问罪方孝孺才是最重要的。 而方孝孺居然能控制言官,这让朱允炆出离的愤怒了。 毕竟,在制度设计之中,言官要发挥以小制大的传统,他们是用来制衡权臣而存在的。而今的罪有可能成为权臣的不是其他人,就是内阁大臣,以及内阁首辅。 言官在制度上是不可能被首辅控制的。 奈何制度是制度现实是现实。 在之前的压力之下,所有文官都抱团了,他们要面对强力敌人,勋贵,外戚,以及变法派,等等。 这样一来,言官被首辅控制,其实是小问题。毕竟大明朝廷最大的问题,其实依旧是皇权与勋贵的矛盾。这种矛盾被朱元璋人工造成的南北之争压制下去了。 但其实依旧是存在的。 在这些大问题面前,言官听首辅的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了。 而且方孝孺也不是直接控制言官。方孝孺书生气太重,他更注重志同道合,而不在乎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利益联盟之类。这样的事情,造成了看起来,全部文官都是方孝孺的人,其实各种有各自的心思。 比如下面有一批地方官贪污,他们也是方孝孺的人。 但是他们贪污的钱,分给了很多人,但并没有给方孝孺。 这也是丁显能够有勇气向方孝孺发起挑战的原因。 方孝孺手下太松散了。 只要有足够的强大,天下文官不会反对丁显出任首辅的。这也是丁显向朱元璋学习的地方。大部分官僚其实都是软骨头,他们缺乏足够的勇气抗上。 他们看起来很厉害,人多势众,但是面对利剑。却没有抗争的勇气。 要想快速的收拾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下刀子。 没有足够快的刀子,没有足够多的人流血。丁显不会那么容易坐稳首辅宝座的。更重要的是,丁显的时间也不多。他必须在足够快的时间之内,整理好朝廷内外,让朱允炆看到效果。 新政的效果。财政上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件事情,也必须越快越好。不可能磨磨唧唧的。 方 孝孺见丁显不接话,自然是知道丁显的意思,他又能怎么办?只是在阳光下,他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 ------- 「什么方孝孺下狱论死?」姚广孝说道。 李景隆看着姚广孝的样子,哈哈大笑,说道:「我没有想到,今日能看见姚先生露出这样的表情。」 姚广孝平日里,从来是波澜不惊的。好像天下所有的事情,都不足够让姚广孝吃惊一样。李景隆私下里称呼这个表情,为神棍脸。而今终于让姚广孝破防了。 姚广孝叹息一声,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急,这么狠。」 可不是吗? 方孝孺的事情,从案发到下狱仅仅用了七天。 即便是普通民事案件,想要查清楚,都是不容易的。七天简直是快如闪电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之极。 而重要的是,方孝孺的下场。 论死。这是姚广孝万万想不到的。 姚广孝其实巴不得方孝孺死的。原因很简单,方孝孺一直是南京朝廷的核心人物。是南京朝廷的柱石。 这一点一直没有改变。 虽然说,天下大乱,从而引起了势力此消彼长。最大的消长,就是武勋集团再度成为朝廷上的重心,所有文官都退到其次的地位。但是天下毕竟是建文,而不是洪武初年。 洪武初年的时候,天下刚刚建立,文官缺额众多。大部分文官都是通过推荐而来的。而主持这一件事情的人是李善长。而所有文官都是武将的奴仆一般。 某将军到某省,此省的所有官员天然是这个将军的下属。 但是这些年过去了。已经不是当初了。 文官作为一股政治力量已经站在历史舞台之上了。没有方孝孺,还有别人。这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即便战事再起,武将用事,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别的不说,开国之初,朝廷粮食不多,很多都是武将自己屯田,而今所有军队平日也就罢了,一旦开战,都需要后方物资。否则根本不可能战斗。 而组成文官机构的根本是什么? 是士大夫,是读书人。 谁能得到士大夫的认可,谁就能得到支持。这是为什么朱元璋对方孝孺都有些拿捏不准的原因。 拿下方孝孺很容易,杀了方孝孺,不代表这些人就不存在了。 凡是是方孝孺能将这些人的意见汇集起来,作为一个可沟通的存在。否则更难以对付。 对方孝孺重重处罚,伤了天下读书人之心,或者说伤了天下官僚之心,这些人还会老老实实为你办事吗? 姚广孝看来,这里的问题相当不大。 姚广孝也看出来,方孝孺大概要下台了。但是下台也不是这样的下台办法,简直是太粗暴了。后遗症也太大了。 李景隆也明白这一点,他说道:「我估计是等着陛下特赦的。毕竟恩出于上。」 姚广孝沉思了好一阵子,摇摇头说道:「你与丁显打过交道吗?」 李景隆说道:「没有怎么打过交道。」 姚广孝说道:「你打过交道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他觉得有用的事情,他绝对会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所以,我估计,方孝孺死定了。而且,方孝孺一死,你我等待的机会,就要来了。」 李景隆说道:「真的。」 随即李景隆想了想,说道:「的确,不管谁上台,这一件事情都是必须做的。而且丁显上台自然也需要功绩,没有什么比这个功绩更容易了。只是需要背一些骂名而已。」 「只是-----」李景隆微微一顿, 说道:「方孝孺真的会死,我觉得不大可能。」 姚广孝说道:「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李景隆说道。 「方孝孺的生死。」姚广孝说道。 李景隆看着姚广孝恢复过来的神棍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多出一股底气,说道:「好,我赌了。」 第六十四章算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算计 「真的要杀方先生吗?」朱允炆有些犹豫。 他面前,正是丁显呈上的方孝孺定罪文书。 只要朱允炆御笔一勾,方孝孺的案子,就算完结了。而丁显给方孝孺拟定的就是死罪。 方孝孺死了,有很多负面影响。 不,方孝孺不用死,方孝孺在狱中,就有很多负面影响,连不怎么过问朝廷大事的皇太后吕氏都派人来求情。毕竟方孝孺与太子关系一直很好,与当时的太子妃也是见过面的。 这些丁显都知道。 但是丁显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坐稳首辅之位。方孝孺的案子,方孝孺是主犯,其他人都是从犯。主犯的罪,影响到了从犯的罪。 方孝孺不死,他身后很多人不能清洗,也不能定罪。所以方孝孺如果拍拍手,安然回家,方孝孺在朝廷的势力,是可以组织一个方派的。 对于丁显是很不利的。 丁显觉得,只要自己能坐稳这个位置,将来是有办法,挽回局面的。即便将来不能挽回局面。也能保住权势的。至于大明朝廷有什么损失,关我什么事情。 大不了去与何夕徐徐师徒之情,卖一个好价钱。 不过,想要卖一个好价钱的前提,就是坐稳首辅之位。 所以,杀方孝孺,对丁显个人来说,是大好事。对于大明来说就不知道了。 这一点,丁显自然不会告诉朱允炆的。他说道:「陛下,臣也不想杀方公。臣与方公也是有交情的。按臣的想法,赦免方公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此一来,今年一年内,朝廷就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了。毕竟朝廷很多事情都需要细细理顺。老臣也必须想办法将方公的人一一安排好,这个时候做事,恐怕会引起很大的纷争的。」 朱允炆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朱允炆做了一两年皇帝,而今已经有了很大的觉悟,他才不会听大臣的一面之词。他虽然觉得丁显说的大概是真话,但是不足以让他杀了方孝孺。 他与方孝孺这么多年师徒之情,不对付是不对付,现在厌弃了也是厌弃了。但是他想起当初,父亲去后,大多少数人都支持朱雄英,也只有方孝孺与丁显支持他。 没有方孝孺,他是不可能有今日的。 当然了,师徒之情不足以牵绊朱允炆,朱允炆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狠心的人。但是外面的风评,朱允炆却又一些在意,他担心杀了方孝孺,外面的人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过河拆桥之类的。 这会影响朱允炆的名声的。 丁显见状,心中暗道:「幸好我早有准备。」他说道:「陛下,有一件是事情,我不知道陛下知道不知道。」 朱允炆说道:「什么事情?」 丁显说道:「外面已经传遍了太后为方孝孺求情的事情了。」 朱允炆说道:「确有此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丁显说道:「外面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朱允炆刚刚说了这一句话,脸色突然铁青起来。 朱允炆很聪明的。他立即拼接出来的。 不好的流言,不敢说。无非是有损皇家颜面。提起两个当事人,方孝孺与太后。 朱允炆立即明白是什么事情? 男女之间,无非是下三路的事情。 方孝孺是潜邸旧臣,长期出没在东宫之中。而皇太后是士大夫出身,对读书人有好感,对方孝孺有过几次照顾。刚刚还派人过来求情。 时间线上有长时间的吻合,皇帝皇太后也在东宫之中,看上去关系不错。 这样一来,什么样的八卦说不出口。 这让朱允炆如何不恼怒之极。 如果真按照太后的意思保下来方孝孺,还不知道外面说些什么的。 朱允炆当然知道她母亲与方孝孺没有什么。原因很简单,宫禁森严。因为洪武年间出过秽乱宫廷的事情。朱元璋大怒,对下面进行了大清洗,而且立下非常严格的规矩。 要问题早就查出来了。而且文官到底是外臣,进入宫中是有区域限制的。其实真要秽乱宫廷,更有可能是侍卫,与权贵子弟,他们走亲戚为由,或者执勤为由,是有可能的。也是有过先例的。 但是即便方孝孺不可能,但也挡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啊。 不得不说,自古以来,老百姓就喜欢下三路的谣言,简直可以去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比如汉代就由西京春秋之类的家言,其实就是流言汇总。 朱允炆什么也没有。只是用笔蘸了朱砂。在案卷上一勾。了结了方孝孺的性命。 丁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过了案卷就退了下来。 他心中很是高兴,但是外边一点也不显露。 这一件事情,自然是丁显策划的。甚至不是今日,当丁显准备代替方孝孺成为首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策划了。毕竟,他给方孝孺安了很多罪名。 大不敬,诋毁君上,违背组训,至陛下于不孝,等等。 这些比较虚的罪名。 还有一些纵容属下贪污,御下不严等罪名。但是要朱允炆杀方孝孺还是有一些牵强。 方孝孺这个人在私德上根本没有什么罪过,简直能用完人来形容,只有一个妻子在身边。身边家人也不多。虽然不是太节俭,但也绝不奢侈。 从私德上抓不住把柄。 丁显很想搞出一些问题,比如方孝孺本人,或者家人做过什么死罪的事情。直接搬出来,伸张正义也就行了。也就不用如此费心思量了。 很多大人物都是这样处死的。 所罚非所罪。 丁显只能想办法给方孝孺弄一个死罪。虽然大不敬这样罪名,弄死方孝孺是可以的。但是朱允炆不觉得方孝孺该死的话,这事情就通过不了。 丁显只能出此下策了。 这一策的奥秘就在于。 方孝孺无法证明这一件事情不存在。 也不可能让方孝孺有机会去证明。最少朱允炆不会的。他为了自己的尊严,这一件事情一定会封死的。 甚至会调查一清二楚。 而流言这种事情,恰恰是不可能调查清楚的。更何况,这一件事情丁显一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了。毕竟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一样的。.. 与当初丁显放出来的风声,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在南京城脚下,有很多关于宫廷的各种流言,真要说起来,那简直是说什么的都有,丁显甚至怀疑,即便他不放出去这样的风声,迟早也会有这样的流言。 所以,这也是查不清楚的。 而且,丁显也敢肯定,没有人会将这样的话报告给朱允炆。毕竟任何一个情报官也就是锦衣卫,在报告之前,都要思量一件事情,如果报上去了,上面要你查清楚,你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流言案,几乎没有查清楚的先例,查不清楚的话,当初举报有功,也变成没有功劳了。甚至还被上上下下排挤,这样的事情,从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上面人不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案件,大案政治事件,都喜欢用下三路 搞事。因为简直是太好用了。今日自然是丁显出手了。 不过,丁显现在不能立即去杀了方孝孺,他还要等。 等什么?等朱允炆后悔。 这也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毕竟,有些时候,是不需要证据的,对于朱允炆来说尤其是。而今朱允炆情绪上头写下来了,他必然会有情绪下头的时候。 第六十五章求仁得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求仁得仁 果然不出丁显所料。 过了大概半日,朱允炆再次召见丁显,问道:「方孝孺没有处死吧?」 丁显说道:「陛下圣明,臣也犹豫再三,毕竟人头不是韭菜,砍掉了就长不出来了。方先生与臣共事多年,也是有些情分的。臣在想,是不是可以放过他。」 朱允炆说道:「你刚刚不是力主要杀了他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改变主意了?」 丁显说道:「臣没有改变主意,只是大义与情分,国家大事,与个人感情,两者难全,臣也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即便不能,杀这样大臣,也要慎重。毕竟,臣觉得,还是要多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地方没有想周全,让外边不满。」 丁显算是将朱允炆的心思拿捏准了。 朱允炆的确是有些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轻率了。正如丁显所言,朝廷程序正式三人,还有三覆,也就是审核三次,最少上刑场之前,还有一个御笔赦免的机会。更何况方孝孺这样大臣。 更是有一套标准的流程。甚至八议免罪,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更何况方孝孺身后牵连太广了。朱允炆可不是要好好权衡利弊。 只是听了丁显这一番话,朱允炆内心之中的逆反心理上来了。 说实话,登基以来,朱允炆觉得他可以像朱元璋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实际上,这两年,他何曾做过什么快意之事,很多事情,都是与大臣商议,折中最后达成一致的。 这种办法与朱允炆看到的朱元璋处理事务时候,一言可决。相差太大了。 再加上朱允炆的年纪尚轻,虽然有几分少年老成,但也算是在逆反期里,对有些事情非常敏感。这一点被丁显发现了。 所以,丁显才有意无意的说出这样的话。 今日的局面,先斩后奏自然是可以的。毕竟人死是不能挽回的。朱允炆再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将方孝孺的人头给接上去。但是丁显想更长远。他最大的本钱是什么? 是朱允炆的恩宠,没有了朱允炆的恩宠,他什么也不是,他的根基太浅薄了一些。 所以,为了今天的事情,在朱允炆内心之中埋下一根刺,实在不值得。 才有了这一出。 朱允炆拦下他,并不是觉得方孝孺不该死,而是他觉得这一件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当然不妥当了。丁显是有意用话术诱导的,朱允炆当时没有发现,而今已经有一些怀疑了。 如果,丁显还坚持原谅的想法,朱允炆说不定会收回成命。但是丁显将朱允炆要说的话给说了。反而让朱允炆的心思放在另外一个地方上了。 那就是,这外人不满?谁不满。 朱允炆稍稍一想,就知道兔死狐悲,不满意的只有能朝廷重臣。毕竟朝廷杀大臣太过随意,也就是说杀他们也是可以如此随意的。 朱允炆这股火气再次忍不住了。 太祖杀胡惟庸的时候,杀李善长的时候,何曾有人敢说一个不字。而今我要做这样事情,不要事出有因。就是无罪而杀,难道就做不到吗?还要你们满意不满意。 牵扯到宫闱之事中,死的大臣可不是一个两个,只能算方某人命不好了。 朱允炆看着丁显,心中暗道:「丁显到底根基浅薄,胆子有些小。」 这其实也是,朱允炆看重丁显的原因,杀方孝孺,即便有人冲锋在前,他还有犹豫再三。但是杀丁显。朱允炆一纸中旨就能做到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明代皇帝喜欢用太监了。而丁显出身于背后的势力,在朱允炆这里,就等于是太监了。 加上丁显有些才 华,做事合他心意。这才决定抬举丁显。 朱允炆说道:「算了,朕言出必行。该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丁显反而表现的比较犹豫,说道:「臣以为,是不是再思量一下?」 「我意已决。」朱允炆的话斩钉截铁。 丁显叹息一声,说道:「是。」 好像真是方孝孺的至交好友。 ------ 诏狱之中。 方孝孺坐在椅子上。 他的待遇很好。单间,有床有桌椅,唯一不方便的是没有茅房,只有一个单独的马桶。而且这个马桶很豪华。他只要方便过了,立即有人来收拾。不会有一丝的气味。 甚至很多东西,比方孝孺在家里的待遇还好。 只是方孝孺却感到彻骨的阴寒。 他感到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虽然下狱七日。与外面的关系断绝,诏狱之中所有人都对他照顾有加。但是方孝孺政治嗅觉,已经让他感到一种不祥的感觉。 事实证明,方孝孺到底是书生气太浓,很多时候太过天真了。 方孝孺以为自己退让,就能换来对手的宽大处理,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很多时候,没有的底线的人会战胜有底线的人。 宋濂是道德君子,方孝孺也是。方孝孺与何夕之间,有几分惺惺相惜,何夕对方孝孺,也是对事不对人。如果他面对的是何夕,方孝孺愿意退让,何夕决计不会赶尽杀绝的。 从这一方面上来说,何夕内心之中道德水准,其实在大部分明代之上。最少很多阴狠毒辣的手段,何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逼得绝境,他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反而这个时代很多人道德门槛太低了。 如傅友德,杀个人,屠个城,决个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样做过的人太多了。 虽然说,洪武年间朱元璋的高压统治下,文官们瑟瑟发抖。但是真正那种阴狠小人,方孝孺没有见过,他与胡惟庸也算是失之交臂。他来朝中的时候,胡惟庸已经不在。没有见识过,这为毒杀刘伯温,***杨宪等大臣的赫赫威风。 在很多事情上,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就好像学识渊博的人,不能去想象学说浅薄的人的无知。道德水准高的人,有时候也无法去想象,人能狠毒到什么地步。 他只是感觉到不对。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忽然开了。 丁显走了过来,方孝孺心中咯噔一声,立即起身说道:「丁公,你来见我是?」 丁显内心狂喜,但是心中暗道:「不能得意忘形。方孝孺没有死之前,什么事情都可能有变故。所以,要谨慎,要谨慎。」他长叹一声,以袖遮面,说道:「方公,我无颜来见你,但是君命难为。事已如此,方公有什么话,要说,就尽快说吧。我唯一能做的给方公家人传信。」 方孝孺一愣,说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丁显将圣旨给了方孝孺。 方孝孺拿过来一看,整个人腿一软,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心绪翻滚。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他沉默好一阵子,叹息一声,说道:「求仁得仁,事已如此。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方孝孺回顾自己的一生,从小读书。父亲因为空印案而死,跟随老师学习,在老师的推荐之下进京,被太祖皇帝选中。辅佐太子。一辈子以辅佐朝廷,重兴圣学为要,锲而不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如果说,他此生最大的遗憾。那就是学问一道上,输给了何夕。圣学虽然不是在他手中断绝的。但是他死后,估计没有人能抗起这一面大 旗了。 他之所以有现在的下场,本质上并不是政治倾轧。而是儒学之道,比不上何夕的治国之道,这才是根本所在。 但是他不能去学习何夕。 第六十六章方孝孺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方孝孺之死 方孝孺是谁? 他是文坛盟主,儒学大宗师,天下学问之宗。他用了何夕的办法,岂不是承认在治国之道上,儒学不如新学。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方孝孺可以死,但不能认输。 输给何夕他服气,但是他不能代替儒学认输,他始终觉得,何夕的学说太功利,没有仁心,太无法无天,没有畏惧。太冷冰冰,没有人味。 将一切看成机械,将人也看成机械的一部分。 这不是儒门正道。也不是天下人该有的未来。 他不行,是他自己不行,不是儒学不行。只是他不能在历代先贤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让何夕改邪归正而已。 所以,他死可以。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这就是方孝孺的求仁的仁。 只是这一句话,丁显听得高兴之极。「求仁得仁」这一句话在,岂不是说,方孝孺到了而今也没有想要认错的意思。他要认错了,丁显反而不好办。毕竟,方孝孺认错了,他如果不转达,不为他求情。好像与自己刚刚的设立的人设不符。现在好了。这四个字,转达给皇帝。皇帝只恨没有早杀了他。.. 丁显叹息一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我要是你,就赶紧写一封认罪书,请陛下原谅,说不定能法外开恩。」 方孝孺此刻反而想通了。说道:「无所谓了,在首辅这个位置上,我做的违心事情,已经够多了。而今已经不是首辅了,就不用顾全大局了。而且,这东西我写了,真有用吗?」 方孝孺冷静下来,反而想明白了。他并没有完全看穿丁显做的戏,但他明白,丁显这个人,并不是那种一心一意为他好的。无非,想从他身上捞取一些政治资本。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反而不愿意与丁显多说什么了。 任何学说,都要面对生死问题,儒学也是一样的。儒学对于生死很坦然的。对于方孝孺来说,生死之事,也不过物来顺应而已。说不怕死是假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是定局了,也坦然接受。 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反而给自己人生留下污点。 丁显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如果是别人,他其实不介意留下一点什么,学问也好,人脉也好。反正人死了,一切都没有了。但是对于丁显,还是算了吧。 丁显说道:「那对家里人可有什么交代?」 方孝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给家人的交代,都在圣贤书中了。此刻也没有什么可说了。馈子千金,不如遗子一经。该教给他们的之前已经教了,学不会的之后也只能自学了。」 丁显沉默了。这个时候,他也有一些自惭形秽了。 设身处地,如果他到了今日,决计不如方孝孺如此洒脱与坦然。 甚至最后关心的,居然不是家产,而是儿子的学问。 不过,这种自惭形秽不过一瞬间,就不存在了。 对于,丁显来说,这样的人看看也就行了。效仿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太傻了。 ------ 正如丁显所料,丁显将求仁得仁这一句话,通过隐秘渠道传给了朱允炆。朱允炆摔了一个盘子。于是朝廷的流程推进了。 方孝孺被压上刑场。同时被压上刑场的还有方孝孺的两个儿子。自然没有诛杀十族。但是跟随方孝孺铁杆大臣,也有好几个一同赴死。一时间,朝廷为之一空。 至于没有上刑场,被流放下狱罢官的官员就更多了。 一时间,朝廷人人自危。 丁显正式代替方孝孺成为首辅。 这个消息传到了曹国公府,姚广孝 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对李景隆说道:「从此之后,天下文脉在北,曹国公觉得这天下还会有其他变数吗?」 李景隆也沉默了。 朱允炆还是距离底层太远了,他不知道方孝孺的影响力。 方孝孺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从开国以来,三十多年的由宋濂到方孝孺一脉相传的士大夫势力。 不要说别的。单单说李景隆,他父亲李文忠也在宋濂门下受教。 说起来,他与方孝孺也是有些关系的。称呼方孝孺一句师叔,也是可以的。只是文武殊途,关系太紧密了,对谁都不好,而且他这位方师叔,为人方正。不会搞什么私下勾搭。 与方孝孺走得近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因为方孝孺决计不会徇私的。反而很有可能真认为李景隆是他师侄,反而严格要求了。 李景隆这么现实的人,岂能不对这位师叔敬而远之。 但是敬而远之归敬而远之。甚至李景隆有些讨厌方孝孺。但是人还是知道好坏的。方孝孺在道德上没有瑕疵。虽然下面有很多事情,但是那不是方孝孺的过错。 如此杀了方孝孺满门实在太过了。 李景隆心中都嘀咕,没有想到朱允炆这么狠。 更不要说,那么多士大夫。他们从小看宋濂与方孝孺的书,文章一步步到今天。宋濂与方孝孺对于他们,就好像鲁迅等大文豪对于当时的人一样。 一直以来对方孝孺推崇备至。甚至在很多人心中,何夕都是作为反面教材出现在与方孝孺的论战之中的。 这样的人说杀就杀了。 天下读书人该何去何从?这一点,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这就是历史上,姚广孝对朱棣说,方孝孺是读书种子,绝对不能杀的原因之一。更何况历史上的方孝孺决计没有而今的方孝孺影响力大。毕竟历史上的方孝孺,是在洪武二十八年才回京的。而今的方孝孺一直在京师秉政大臣。 如果说历史上的方孝孺的地位,是来源于宋濂,与自己的文章。而今宋濂与方孝孺的文章,更多是锦上添花,因为方孝孺在朝廷做事情,特别是重开科举,优待读书人的种种行为,就是已经是天下士林表率了。 他的死。 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决计不简单。 人们的心中总是有惯性的。比如虽然说,何夕在学术上很多方面都胜过了方孝孺。但是在很多读书人眼中,何夕是不如方孝孺的。但很多人其实是承认的。何夕即便不如方孝孺,也是一个大学问家,只是如方孝孺所评价的。何夕学问不纯,非圣学正道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也是与方孝孺相提并论的大家。 而今方孝孺落得个如此下场。而且丁显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效仿何夕的一些改革,好为南京朝廷增加财源。 那问题来了? 既然北京与南京的政策已经有了趋同性。那么这些士子为什么不投北京,而投南京啊? 何夕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南京一直在给何夕泼脏水。但是何夕这些年做的事情,却是不容抹杀的。 即便再讨厌何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何夕是国士无双,在什么地方都有建树的奇才。除却起兵夺位这一件事情外,就没有其他的污点。而丁显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欺师灭祖之徒。 既然都一样,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支持丁显? 更不要说南京还杀了方孝孺,拉了全天下读书人的仇恨。 这就是姚广孝所言,天下文脉在北。 朱允炆是读圣贤书,从小是接受最传统经典教育,但是他本质上其实并不是读书人。有些东西是他 注定无法理解的存在。 何夕与方孝孺斗了几十年,万万没有想到,以今天这种局面分出了胜负。 从此之后,天下治国之道偏向新学已经是定局了。 第六十七章人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七章人心 天下文脉,这东西是虚的。说有用,很多事情也没有什么用。但是说没有,却也不见得。无他,说天下人是天下人之天下,这大体是空话。但是天下是天下读书人之天下,说起来有些偏颇,但也不能说不对。 即便是武夫,如果不读书,也不可能指挥千军万马。 而文脉这东西,就等于意识形态的制高点。 并不是说,方孝孺一死,何夕就能夺得的。但是方孝孺一死,最少南北两京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李景隆叹息一声,他也觉得北京的胜算越来越大了。 这也让他对姚广孝越发客气之余,内心也是有些惆怅的。他毕竟常年在南京,也算是南京人了。他也看得出来,北京如果赢了,南京或者真是南京了。北京却是京师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只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只能叹息一声,将一杯茶倒在地面上,算是祭奠方孝孺。 ------ 丁显虽然一直在暗示自己,不可得意忘形,不可得意忘形,但是他的神色已经透漏出自己一些心情。 他很高兴。特别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杀方孝孺是开始。他毕竟将下面的事情给做好,做结实了,他才能保证自己的权位。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是论功行赏。 他班底薄,所以凡是投靠他的人。凡是他原本的支持者,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跟脚,统统提拔。 丁显一个个都见了一面,最后到了杨溥。 丁显说道:「我有今日,杨生是立了大功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就是求官,我也答应。」 丁显是很欣赏杨溥的。虽然说,杨溥仅仅是写了一篇好文章。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的事情,与这一篇文章关系不大。但是好文章难求,文章好手也不好求。 最重要的是,方孝孺作为文坛盟主,这样的人才,大多都是方孝孺门下的,即便不是方孝孺门下的。也是仰慕方孝孺的。所以,忠诚好用的人不好找。 杨溥明显是自己人。他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就让杨溥求官。 但是杨溥却心思很复杂。 之前的杨溥其实很单纯的。而这一年,他人生大起大落,本来以为是一件小事,他却为这一件小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母亲也因此而死,他潜伏京师,用尽心力,想要报仇。 而今仇报了。而报了很多,连文坛大宗师方孝孺都因为这一件事情死了。 杨溥心中反而空荡荡的。 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杨溥其实并不知道,他一篇文章会有这样的效果,他去找丁显,也是感觉到丁显与方孝孺不合。而他要对付的人是方孝孺线上的,只有这样才将隐藏下来的事情,给翻上来的 但是结果,却是如此。 方孝孺满门被杀。 而杨溥也感觉到,他在京师的所有好友,几乎一夜之间,都对他敬而远之。 甚至有一些人在为他伸冤这一件事情,帮过他的人,也对他避而不见。 甚至有些人明确的告诉他。他当初为了报仇,他们可以理解,但是方大人做错了什么?有今日之难,从此之后,割席断交。出去之后。不要说你我相识。 一夜之间,杨溥成为了孤家寡人。 他此刻最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做的是对是错? 但是他知道,他这个问题并不是眼前这个人能够回答的。 杨溥说道:「大人抬举,小人自当效命。只是先妣仙去,我没有守孝,已经大逆不道,而今大仇 得报,小人想回乡守孝三年。还请大人见谅。」 丁显怎么能看不出来杨溥的意思。他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孝道却是一个不能否决的借口,不过无妨,这官场上的人从来是想向上爬的人居多。丁显有而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成。 于是,赏金百两,恢复杨溥的功名,就让他回乡了。 论功行赏之后。 丁显立即去拜访一个人。并不是别人。就是黄子澄。 无他,丁显很清楚,黄子澄是整个南京最熟悉何夕那一套的人。他跟随何夕学习,其实学习的仅仅是一些理念与方法。具体该怎么做事情,他不知道。真正了解这一些的是黄子澄。 只能请黄子澄出山。他才有信心将这一件事情做好。 丁显拜见黄子澄。黄子澄是闭门不见的。 只是丁显有太多办法,让黄子澄不得不见他了。 比如拿捏黄家。黄子澄总不能是从石头中崩出来的。总有他在乎的人。就算他是石头中崩出来了,不是还有那一块石头吗?丁显不会将事情做绝。但是黄子澄是聪明人。知道一直拒绝是什么下场。 黄子澄只能见丁显。 前文说过,黄子澄毕竟是传统儒生出身,他并不是完全赞同何夕的一些理念。但是他不赞同何夕的那些理念,其实是与方孝孺的想法有一些吻合的。 这其实很简单。 儒学历史上,很多大儒的弟子转投到了对头门下,也是很正常的。 方孝孺想过用儒学将何夕这一套融合掉,消耗掉。黄子澄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他也觉得应该将儒学与何夕的新学统一起来,何夕之前做学问,其实也是冒充儒学一派。但是何夕在儒学上的造诣太浅薄了。.. 很多事情都是漏洞百出,让人啼笑皆非。 所以,方孝孺与黄子澄都能看出来,双方思想体系上巨大的割裂。想要弥补,也就是情理之中。 而黄子澄与何夕之间的一个矛盾点在于。何夕刚刚开始用儒学作为皮,是为了让人能够接受。但是而今何夕的学说传播日广,有了一批支持者。儒学与新学的融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甚至几十年后,说不定有一批人要将两者给分开。 单独论述了。 所以黄子澄与方孝孺在很多地方有相通的地方。黄子澄对丁显杀方孝孺这一件事情,有什么想法也就很明白了。 只是他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丁显却脸皮非常厚,说道:「黄师兄,小弟请你出山。只要你点头,我在内阁之中给你留一个位置。」 黄子澄心中微微一动,但是片刻之后,这份心动就平息了。他说道:「你能如何师一样,改革六部,重建内阁与吏员体系,新建部门掌管天下诸事?」 丁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能。」 丁显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首先,丁显其实得不到官僚体系的支持。是的。丁显位高权重。但是实际上真正有理想有能力有气节大臣,是决计不会投奔到丁显门下。这其实也是何夕当初遇见的变法悖论。 何夕变法得不到主流舆论的支持。就没有愿意投奔到何夕门下,强行为之,掌握权力之后,自然会有很多人为了权力到何夕门下。这些人是不堪用的。 因为他们是为了权力。变法什么的,不过是敲门砖而已。用过就扔。看似他们忠心耿耿,愿意为了变法赴汤蹈火,但实际上,他们并不关心变法有什么效果,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权力而已。 这个时候,丁显将六部全部撤销掉。重起炉灶,他没有那么多的可以用的人才。在现在的体系之内,他可以使用一些权力争夺的失意者。或者趋炎附势 的人。在原本的权力框架之内,丁显还能掌控,将这框架给拆了。大明朝廷会失控到什么地步?他都不敢想象。 没有何夕对官僚的掌控能力,这事情想都不要想了。 第六十八章丁显的新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八章丁显的新政 黄子澄说道:「那你能清理应天府吏员?按照北京那边行事,并颁布新法令,保证商人的利益。合法征收商税?」 丁显微微苦笑,说道:「这是做不成的。」 无他牵连太广了。南京不是北京。 北京是何夕一手修建的。是平地起高楼。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如果有,何夕就是最大的利益关系,北京是何夕的地盘,所有利益关系都要何夕来分配。而南京就不一样了。 朱元璋经营南京三十多年。有不知道多少跟谁朱元璋打天下的老臣都在南京居住。 丁显也不知道南京应天府某一个衙役背后是谁的关系。 是的。丁显是而今的首辅,文官第一,有朱允炆的背书,对很多人都能弄他。但是这是针对一个人,但是如果整个南京的地头蛇怎么办?朱允炆都未必能顶得住压力。 更不要说,并不是所以南京城中的人,他都能对付的。 比如说魏国公府,宋国公府,韩国公府,颍国公府,甚至曹国公府,吕家等等。一大票人的。 他大刀阔斧地改革,将这些人给得罪光了。即便将来成事了,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可不是为了朱允炆,为了大明天下,甘愿作法自毙的人。 黄子澄说道:「那你能做什么?」 丁显说道:「自然是办工厂了。」 黄子澄说道:「办工厂?」 丁显说道:「而今天下,也只有工厂最赚钱了。我之所以能上台,就是因为朝廷乏用,所以我上台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天下理财为先。」 黄子澄心中暗道:「理财,我看是敛财。」 黄子澄对丁显不屑一顾。 他有资格这样,在他看来何夕做的才是理财。而很多历史上所谓的理财大臣,其实就是敛财而已。丁显很明显要走他的老路了。 黄子澄毫不犹豫地泼冷水,说道:「你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钱从什么地方来?办工厂是要钱的。当年在辽东,朝廷投入数以百万元。」 丁显说道:「多的不好说,但是数百万还是有的。」 「不够。」黄子澄说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是没有人竞争,很多东西生产出来,就会有人买账。甚至不生产出来,就有人预定。但是而今是什么样子?北边的货,已经到处都是。你如果想要有优势,投入的钱,决计不是几百万。我估计上千万都打不住。」 丁显说道:「那就上千万。这钱我来想办法。」 黄子澄说道:「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丁显说道:「朝廷府库之中是没有这笔钱,但是别人有,比如当初在北京经商的勋贵们。」 黄子澄皱眉,有些不理解。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丁显敢将这一件事情拿上台面说吗?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要动这里,遭到的反噬,并不比动应天府小。 一时间,黄子澄不明白丁显到底是想什么的。 丁显见黄子澄不明白,笑着说道:「我不是要动这些人,而是要他们在南京附近办厂子。如此一来,他们赚了钱,朝廷想办法分一杯羹,不就行了。」 黄子澄听了丁显一说,心中不由一动。不得不承认丁显的底线可比朱允炆灵活太多了。 在北京厮杀过的勋贵们,对经商办厂,是有一定的经验的。即便没有经验,也可以想办法从北京搞到有经验的人。从而在南京附近复制一些工厂。 工厂赚钱之后,朝廷想办法分一杯羹,征税也好,股份也罢。特许也行,用来弥补朝廷缺口,是可以的。 而今,北京那边想阻 止估计也阻止不了。 毕竟,这些勋贵们在北京的关系网很深,如果北京阻止了,很有可能将他们给得罪狠了。在政治上大大失分。 黄子澄说道:「不错主意,不过你想做,自己去做便是了,来找我做什么?」 丁显说道:「自然是请你出山,毕竟我需要一个懂行的掌舵。」 黄子澄说道:「我知道,我如果不答应的话,我今日不要安生了。不过我不会背叛老师的。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派人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让我去给你做事,就不要想了。」 丁显还想再说什么。黄子澄一摆手,说道:「如果你不同意,各种手段,都用来吧。我等着。」 丁显沉默了一会儿。他与黄子澄的关系其实很一般。如果不是这一件事情只有黄子澄能做,杀了黄子澄,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听出了黄子澄话语之中的坚决。也知道,不能再逼迫了。 他淡然一笑说道:「那好。就这样了。」 黄子澄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说得坚决,其实也做了死也不做的准备。如果在此之前,他其实感觉南北之间,胜负难以预料的话,而今他已经感觉到,北边似乎胜算更大一些。 他对何夕并不是没有怨气,但是怨气再大,这两三年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也要考虑一些自己的未来了。 他担心为丁显做事太多,与丁显走得太亲密。将来也会出问题。 这个界限,已经是黄子澄平衡各方面给出的底线了。 见丁显答应,他也高兴,毕竟他也不想死。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忍不住问了出来,说道:「我觉得何师做事很有章法,做事之前,将各种事情想好。开发工厂对朝廷来说,就是征税。如果将钱给合理合法的征收上来,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这样做,漏洞很大的。」 丁显笑道:「多谢师兄提醒,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黄子澄见状,想要说什么,忽然心中暗道:「也是,我提醒一下,就好。说那么多做什么?」随即闭嘴了。 丁显其实看出来黄子澄的想法。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所考虑与顾虑的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何夕之所以先建立完善的税收制度,再开放私人办厂。本身就是为了朝廷。如果,没有一套完善的征税办法,以对农业征税的方式对工业征税,太容易出问题了。 不管是太多太少,都是问题,更可怕的是,朝廷对工业发展的失控。如果朝廷不能在工业发展之中分一杯羹,在工业发展狂飙之中吸取人力物力,那么将来一定会被资本家反噬的。 征税能力,其实就是对工业的管理能力,对工业的管理能力,就代表着朝廷的统治力。这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但是丁显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而是出发点不一样。 他对大明,对朱允炆都缺乏忠诚,他忠诚的只是自己。他考虑一件事情的时候,根本不考虑长远的问题,他仅仅考虑现在,考虑自己与丁家。 他想要建立一套工业管理能力的政府,阻力太大了。 对朝廷有利,但是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利益,反而会让惹很多仇恨值。而仅仅开发厂禁,准确的来说,南京也没有什么厂禁。只是在没有官府支持的情况下,发展工业会遇见很多问题,并不是一家一户权贵能解决的。 丁显参与进去,以首辅的权势,自然能理顺很多问题,从而让这些人的工厂能开起来。 至于收税。丁显作为参与创立者,他是能保证从这些人手中用各种方式搞到钱的。至于将来怎么办?与他丁某人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他丁某人已经不当首辅了。 或者说,想要丁某人解决这个人问题,这个首辅之位?是不是让他一直坐着。 第六十九章一个时代的结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九章一个时代的结束 苏伯衡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生病。黄观在照顾他的。苏家很多人都在南方,根本没有过来。 毕竟,苏伯衡当初来北方,多少带着一些一意孤行的意思。 身边只有这个弟子。 方孝孺满门诛绝,也算是最近最大的一件事情,自然传到了苏伯衡耳边。苏伯衡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几声,一口气喘不上来。他就去了。 苏伯衡与方孝孺之间,关系不算太亲密。但是苏伯衡对当初方孝孺对他修史下手,依旧耿耿于怀。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方孝孺会有今日。 于是,等何夕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是方孝孺一个的死讯了。还有苏伯衡的死讯。 这不由得让何夕有一些惆怅。 何夕想起在大明这十几年。这个大明越来越不像历史书上的大明了。在何夕的手中已经是一个新时代了。也只有一些坚持原本的思想,让何夕才知道,他还是在大明,而不是一个新世界。 说实话,何夕无数次想过,要让方孝孺心服口服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不管世道怎么变化,方孝孺都免不了惨淡收场,这大概是乱世之中坚持道义的读书人下场。 真正能在乱世之中玩得转的是冯道。 对于方孝孺来说,还真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因为他忍辱负重想办法要反对新法,在朱元璋眼皮底下搞勾连,想要拨乱反正,才赢得大多少士大夫的拥戴与支持。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国策需要变更的时候,方孝孺也必须用鲜血来想天下人证明南京改弦易辙的决心。 何夕心中暗道:「不知道方孝孺临死之前,能不能说出来,而今而后,可以无悔?而我临死之前,又能不能如此反问自己?」 方孝孺这一辈子,从少时立志,就矢志不渝。直到因为此而死,不该初衷。这样的人生,在别人看来,或许凄惨之极,但是给方孝孺重生一次的机会。他还要做同样的事情,无非是成败再论一次而已。 百死不怨,千死不悔,万死不辞。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何夕叹息一声,亲自写了一个条子,给礼部。他要礼部给方孝孺商议谥号,最好是文正。 何夕对敌人有惺惺相惜,但是决计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坏国家大事。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方孝孺这个人名声之隆,天下皆知,方孝孺之死,定然在天下人心之中掀起波澜。这个时候,自然要推波助澜。方孝孺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南京杀人,他们就要捧。 最后捧上天,甚至与方孝孺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什么样的敌人是好敌人,就是已经死的敌人。反正方孝孺已经是死人,他又不会出来争辩,所以,何夕觉得启动造神行动,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方孝孺是何等高风亮节。 就是那种,方孝孺再起于地下,也不认识那种。 本质上,方孝孺身后之名,已经是北京与南京争夺舆论至高权的一个工具。 工具是什么想法,并不重要。重要是工具有什么用处。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收拢人心了。 大明社会层次因为开战有一些变化。 在洪武末没有大的战争的事情,士大夫读书人的阶层越来越庞大,这也是朝廷体系之中,文官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而开战之后,有一个改变,那就是武勋的重要性提升,所以在朝廷之中,文官的话语权下降了。 但是这种改变仅仅是朝廷层面的,社会结构并没有改变。 除却北京辽东两地之外,小农经济加士大夫的模式,依然是最普遍的。也就是读书人是大明朝廷统治地方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一点并没 有改变。历史上,永乐年间,靖难勋贵何其嚣张,永乐帝对文官何等苛责,但是依然挡不住文官崛起的势头。 这就是社会基础。 这些人都是衷心拥护方孝孺的。是方孝孺的基本盘。何夕就是要大张旗鼓的用方孝孺身后事作为引子,将这股力量推出来。让他们与丁显好好斗一场。 何夕其实并不看好这些士大夫? 无他,这些人太松散。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是内里派中有派。谁也不服谁。遇见狠角色,一个回合都走不过。这不仅仅说丁显,而是历史上很多人。笔杆子斗不过刀把子。 自古皆然。 这些人将来何夕也是要清理的。只是让他下手清理,岂不是脏了何夕的手中,不如借刀杀人,并给丁显下一些绊子。 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于是在何夕的支持之下。 北京这边大规模祭奠方孝孺,甚至找出来几个人,说是在方孝孺门下听过教,让他们编写方孝孺文集。更是又无数文章批判丁显,暗搓搓的指朱允炆弑师云云。 之所以暗搓搓的。是这些读书人早就被皇权驯化了,没有直接指摘皇帝的习惯与胆量。 他们即便敢指出皇帝的问题,也都会用曲笔。而不是写得这么直白,明指丁显,暗示朱允炆,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这一场好戏出来,已经有几个的读书人从南边跑过来了。 这也让何夕心情很好。 比较,之前天下人都说北京是叛逆,而今有读书人过来投奔,可见北京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特别是南京麾下读书人心中的形象,已经大为不同了。 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南京丁显很多事情传来,朱雄英忍不住召见何夕。要与何夕好好谈谈。 ------ 皇宫一处凉亭。 朱雄英没有穿龙袍,仅仅穿了一身便装。何夕也是如此。两人在这里,如果不是在皇宫大院之中,谁也看不出这两个人是***的核心。 朱雄英与何夕之间搭档这两年,也慢慢的知道彼此之间的边界。相处的也算愉快。 何夕掌握事权。也就是天下大事,朝廷建制,财权都是何夕负责。这上面,何夕会为朱雄英解释。但是具体怎么做,是以何夕为主的。而朱雄英的主要是三个权力,监督权。对于天下任何事情都有监督的权力,凡是朱雄英发现的问题,朱雄英可以派人查办。何夕必须改易。人事权,在大部分地方安插人员。只有不影响大事,何夕都会答应。当然了,如果实在不合适双方就好好谈谈了。知情权,何夕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让朱雄英知道。 两人彼此也知道对方的底线。虽然难免磕磕碰碰的,但也算得上合作愉快。 只是今日,朱雄英有些不安。这才来摆出这个架势来与何夕谈话。也就是不以君臣而论,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朱雄英问道:「姑父,丁显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何夕从记忆深处将丁显挖出来,沉思了片刻,说道:「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心术不正。」 当初何夕将丁显与黄子澄,练子宁并列,并不是何夕自己选的。而是他所有学生之中,也就他们三个人最出挑。不选他们三个也不行。而丁显之后的所做所为,让自己坠入深渊,但是自己又想办法从深渊之中爬了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不聪明的。 但是他也太聪明了。不肯踏踏实实的做事。反而想着一步登天。但是这么多年了,何夕看丁显的行事风格,似乎还没有改变这一点。更精于术,也就是权谋手段,而不在乎一点点的积攒实力。 让何夕觉得,他这个曾经的 底子,有些聪明。但是也不够聪明。 第七十章朱雄英的不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章朱雄英的不安 朱雄英说道:「那你给他讲过科学,工业革命,资本主义这些论题吗?」 何夕说道:「有也没有。」不等朱雄英追问,何夕就给他说清楚了。他说道:「我对谁也没有专门讲过这些东西,但是却将这些东西都揉碎在我所有学问之中。一点点的透漏出来,没有专门对丁显讲过,当年丁显在我门下的,他听的不过是一些实践论,逻辑学等等。并没有专门讲这个。是也没有。但是,我讲课从来不限人数,所以我只要有心的,我讲课的手抄本,全天下到底都是。丁显只要有心,想找出来一些,一点问题都没有。」 朱雄英眉头微微一皱。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何夕见状,忍不住问道:「陛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朱雄英说道:「那我就说了。而今南京似乎要变法了。以南京的底蕴,如果改易法度,我们还能打下南京吗?」 这就有是朱雄英内心之中的不安。 就起兵这一件事情,如果不是南京逼得太狠。朱雄英未必有决心的。让朱雄英下定决心骑兵的一个重要的依靠,不是别的。就是何夕的改革,朱雄英对何夕的改革,也是大开绿灯。.. 他其实对何夕的改革,并不是所有都赞同的。但是他依旧没有反对的。 原因也很简单。 何夕不管怎么改革,都给朱雄英留了位置。但是一旦南京攻下北京,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两者一比较,一个要钱,要权,一个是钱也要,权也要,更重要的是要命。 如此一来,两者该怎么选,也就很正常了。 这也是朱雄英对何夕一直如此忍让的基础。 而今情况变了。 他见到了南京下了很大的决心,杀了方孝孺,这一件事情,固然是有负作用的。但是一两年之内,天下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敢在丁显身边大声说话。也是事实。 丁显趁着杀鸡儆猴的余威,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一旦丁显真将这些事情给做成了。以南京的体量,北京的战略优势会一点一点的丧失。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何夕听了哈哈一笑,说道:「陛下,你高看了丁显。丁显私心太重,是做不了大事的。他最多是学一些皮毛。不可能完全复制我们的法度,否则第一个饶不过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南京那位。」 朱雄英说道:「即便是有一点点皮毛,也不好办。而今怀庆府打得就很艰难。」 没错,而今怀庆战役正在进行中。叶沈亲自坐镇卫辉府,傅友德坐镇开封府,大军隔河对峙。说是隔河,但其实双方距离黄河都有一点距离。 毕竟冬去春来,黄河进入汛期了。 北军怕南军搞以水代兵。南军何尝不怕北军来这一手。即便黄河大堤在自己手中,除却黄河大堤上的人手之外,大军也不敢在黄河两岸布置。 是的。北军或许够不到黄河大堤,但问题是,黄河自己也会决堤,他是谁的招呼也不听。 洪武年间是修过黄河的。但是洪武年间,各地花销太多了。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来修黄河。对黄河大堤也仅仅是简单修缮而已。真要说上一次黄河大规模修缮,乃是贾鲁主持的。 也就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那一次,那一次黄河修的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反正没有修完。 这也是今后数朝修黄河的基础。 大家都知道黄河而今是勉强凑活,自然不肯将大军送到黄河边,一个不好,没有被敌人打败,反而被洪水给冲垮了。那才叫哭笑不得。 于是,大家大眼瞪小眼。真正交手的地方, 就是怀庆府,还是老将吴立,与南军盛庸。 只是怀庆府之战,有一个显著的不同。那就是沁阳之战。 是一场野战。 南军与北军一个团,狭路相逢。展开阵势。随即双方各路兵马路线赶到,交战双方北军这里有四个团,以及杂七杂八的武装,两万有余,对面编制不清楚。大概两万上下。 交战竟日。 完全是火器战法,炮兵轰击,骑兵冲锋之后,刺刀冲击。对面火炮比较少,但是手榴弹数量极多,在骑兵冲击之下保持阵势。并与北军步卒对射,拼刺刀。 沁阳之战,北军损失三千余人。南军损失应该在北军之上。但是入夜时分。双方分别撤离。 自然是各有各的原因。 北军担心冲得太快,与后方脱节。而且南军打得太坚韧了。更担心,其他方向还有南军的伏兵,毕竟这里是南军的地盘,而不是北军的。 不过三日之后,后军到达之后,就重新占领了战场。 所以,北军对外宣称自己打胜了。 南军自然也宣称自己打赢了。 毕竟在此之前,南军与北军展开会战,北军一支军队,可以当对方三倍兵力来用。而今却不一样了,是同等兵力之下,能打成平手,对南军来说,就已经够了。 这一战是验证战斗力。而不是一定要打胜。 这一战的后果,让朝廷上有些人对何夕的战略也有一些责难。去年就应该乘胜追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等南军还过尽来,浑然不说,当世的种种困难,还有军费等问题。 不过,这一战也动摇了朱雄英的信心。 而今的怀庆之战还没有结束。沁阳之战,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但是这种征兆对朱雄英来说,很不好。 何夕淡然一笑说道:「陛下,你当初也在辽东看过,这一番基业,我是怎么一点一点的做出来的。你觉得,丁显就那么容易,将我们这一套,复制在南京?你是太高看他,还是太小看我了。」 朱雄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他心中不安,并没有消除。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何夕说道:「陛下,其实应该适应这种情况,很多时候我们对南京这种优势才是很特殊的。想要建立这种优势并不容易,大多数时候双方在同一水平线上,才是正常情况。并不能说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优势,我们就不做事了。」 「沉住气。」 朱雄英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姑父说的对。但是,我依然还有一些担心。陕西战略,能不能提前进行了。现在苦一苦百姓,将来朕补偿他们便是了。」 何夕知道朱雄英说的就是,抽调蒙古骑兵放任他们杀进陕西,最后杀到关中去。直接将战线推到关中,即便背后有无数血火,他也不在乎。 何夕说道:「陛下,我们是朝廷。不是土匪。而且陛下,我们如果想要拿下陕西之后,借到陕西挺进中原,那么就要保存陕西的元气,否则将来杀成一片白地,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正合了南京的想法。」 何夕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推敲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说,整个陕西都成为了无人区。从而阻挡住北军的进攻,南京那么会不会做? 何夕觉得是会的。 毕竟,朱雄英对杀百姓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这一点上,何夕唯一能与朱元璋共鸣,实在是难以这个时代任何达官显贵有相同的想法。 将人当人看,这一件事情,看似简单,很多人都是做不到的。而何夕其实也渐渐被这些人传染了不少。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何夕 见朱雄英依然愁眉不展。说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丁的。」 第七十一章棉花战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一章棉花战争 朱雄英说道:「不知道姑父准备从何处着手?」 何夕说道:「黄子澄那边的消息,丁显准备邀请南京那些勋贵回去办厂。但是他们能办什么厂子啊?我思来想去,只有棉纺。」 朱雄英一愣,说道:「为什么?」 何夕说道:「因为这些人是要赚钱的。办工厂想要赚钱。最好办成本比较少的轻工业,体量太小的,这些人又不愿意做,最赚钱的事情,无非是棉纺了。」 如果这个时代有风口的。 那一定是棉花纺织。 无他,重工业是有限制的。 这么多钢铁,让人吃吗?甚至何夕觉得,辽东与遵化钢铁厂已经有一些生产过剩了。如果不是有海外市场,西域市场,还有战场消耗多余的产品。而今说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 棉花作为世界经济史上第一个大宗商品,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工业革命最开始是纺织业?而不是其他产业,无他,衣食住行,是人最重要的。其中也只有衣服是最方便的商品。 吃的各地胃口不同,而且容易坏。住的不能流通。总不能将房子装船运到世界各地吧。最后也就是衣服,有庞大是市场,是人就要穿衣吧。遇见东南亚这些不会穿衣服的部落,也可以教化一下他们穿衣服。 正因为这样的旺盛的需求在。 纺织机渐渐成为最赚钱的产业,以至于棉花不足,甚至从印度运输棉花过来。 谁都想参与。但是在北京这里并不是好参与的。最重要的是原材料。 在南京只要能搞定原材料,即便从原材料运输到北京来,就能赚大钱,更不要说,自己在南京建设厂房纺织了。更是一个赚钱的买卖。 朱雄英还是有些不明白,说道:「这棉纺有什么问题?」 何夕说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在江南做这个。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过,说实话,而今棉花最多的地方,应该就是江南。江南本身布业就很兴旺,家家户户都织布。」 朱雄英这才抓住了要点。说道:「家家户户都织布。」 何夕说道:「对,家家户户都织布。说实话,我都有些佩服丁显。我当初动过这个念头,最后不了了之了。就是担心,点火容易,引发的事情,就不好办了。而今丁显就敢做,将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准备怎么办?」 何夕本意,他是不准备参与这一件事情的。毕竟,何夕本身就是要借这一场大战,进行社会革命的。而整个大明封建手工艺最发达的地方,就是江南,历史上即便到清末民国,土布还在一些地方顽强生产。可见他们的顽强。 就社会改革这一件事情来说,丁显是与何夕在一个战壕之中的。就何夕本意,他其实很想看看丁显能做到什么地步,将来也好顺着丁显做的事情继续去做。 他并不像插手。 但是朱雄英明显不一样。 对朱雄英来说,从来是夺位第一,其他的都是其次。从何夕口中听到的大好机会,怎么可能不插上一手。从内部摧毁南京,他可是知道姚广孝而今就在南京了。 何夕说道:「我准备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力支持这些勋贵在南京办工厂,想办法引导他们去做纺织业,第二件事情,就是筹划打山东。」 朱雄英一愣,他简直不明白何夕的思路。这分明是在纺织的事情,怎么又说道打仗上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整个北方棉花最多的就是山东。我需要山东棉花不能入江南。」 朱雄英恍然大悟,说道:「 这是一场棉花战争。」 何夕说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的确,这一战的重要性不在于打下山东,而是夺取山东的棉花,或者叫山东不产棉花也是可以的。从而打击江南纺织业。而当外来的原材料不能满足生产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将心思放在本地的棉花的。 这样一来,这些人就会江南本地纺织户争夺原材料。 棉花是纺织业的根基所在。男耕女织,也是小农经济不可或缺的一环。 最后闹出民变,何夕都一点不出奇。 何夕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因为朱雄英的需要。 甚至不仅仅是因为棉花的原因。 何夕从来没有将丁显办的厂子放在心上,甚至隐隐约约也有了一些更恶毒的想法,比如等几年之后,丁显经营好之后,北军兵临城下,将这些厂子都拿下,也算是为朝廷狠狠回一口血了。 但是奈何,朱雄英有些沉不住气了。 另外一方面,何夕也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怀庆战役的问题。 沁阳之战的结果,何夕也必须承认一点。傅友德这个大明名将,并不是吃素的。 纵然何夕的情报机构告诉他,南军完成整编的军队,不超过十万,甚至这个数字很难更多,这里面有很多问题限制,比如后方军械生产的限制,军费的限制。乃至于傅友德权力的限制等等。 也就是说,即便南军全部新式军队摆在怀庆,也不过抵北军两个军而已。 不算什么。 但是傅友德从无到有,从被打得很狼狈,到而今组建新军,即便是摸着北军过河,这种速度也是很恐怖的。简直是瞪一眼就怀孕的地步了。 傅友德非常人也。这些限制真能限制得了傅友德吗? 何夕不知道。 虽然何夕对朱雄英说,战略优势的丧失是必然。但是何夕更想借着而今的战略优势,能做一些事情就做一件事情,当陕西战略拖延的时候,何夕就已经琢磨山东之战了。 无他,山东虽然也在黄河下游,但是山东黄河的河道是大青河的河道,地势是比较低的。也就是下游决堤,更有可能冲开几里,沿着河道两侧滚滚而东,而不是黄河河南段,一冲开,就是冲决数百里千里,浩浩荡荡另开一河的架势。 而且何夕也琢磨着能不能绕开黄河。 黄河防线,即便不提黄河本身的危险,单单说黄河沿岸的城堡,傅友德与盛庸就下了大功夫了,如果真要打,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的。 其实发动怀庆战役,截断山西。本质上也是避开黄河泛滥的河段。不过,避开黄河不仅仅有一种办法。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直接渡海攻登莱。 其他地方也就罢了。 登莱这一带,辽东水师与天津水师都很熟悉。 无他,大部分海船都是沿着海岸线走的。与两地交接最多的就是登莱水港了。 很多人都去过登莱。 从水路上,也是很顺畅的。登莱水师,也就是山东水师,大家交手这么长时间了。更是知根知底。而今拿下登莱之后,可以直接从辽东运输后勤物资。不用走运河,甚至会更方便。 以登莱为核心,绕过黄河,沿着沿海南下,直接打到两淮地区,也是一个好办法。.. 之前怎么所以不打这个注意。 一方面是之前南军的主力,就在济南,与登莱太近了。很容易支援。另外一方面,就是北军的水师有事情要做,而且数量有限。 而今两件事情都有了变化。 第一,因为怀庆战役,南军主力西调了。 南军精锐都在怀庆,如此一来 怀庆战役很有可能长期化。到时候大家都撤不出来,南军其他军队守城还行,做其他的事情,何夕是不放在眼里的。而北军六十万大军,训练程度都差不多。 第七十二章登莱攻略前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二章登莱攻略前奏 足以再调一个军,派若干卫所军,或者干脆日本仆从军进攻登莱。只要南军精锐陷入怀庆调不过来,登莱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风险。 这其实也是秉持着何夕一惯的战略。兵力既然有优势,那就另开战场,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人。 北军编制之中,军一级别就是单独应对一个战场的。数量上有所不足,两个军加一些卫所军,乃至于民团降军,就足以应对一个战略方向了。 而南军有这样的能力吗? 自然是没有的。 何夕这边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后勤,第二是可以主持方面的大将。 最大的问题是后者。 至于水师的问题,一方面,是福建方面对靖江进行战略收缩,也就是视而不见。不再去骚扰了。方乘风手中的水师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另外不要忘记,旅顺造船厂,自从开战以来造船都没有停过。 只需从福建方面抽调一些熟练水手,补充一些高丽日本水手。就一可以组成一支水师了。 反正水师作战,讲究同舟共济,不管什么人,都要尊重船长的绝对权威。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人做乱。 齐德的战略不能说错。毕竟在他看来,福建水师再打下去,只是白白损失而已。而且福建水师自己也不想打了。自然要停一下。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战场是相互关联的。 如果福建水师一直维持送死的进攻,最少方乘风根本不敢抽调身边的水师力量去做别的事情。 而今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西北战场开辟迟缓,怀庆战场进展不顺。何夕自然有了登莱攻略的想法。种种因素趋于成熟。只是何夕内心之中,还没有做最后的决断,毕竟这样大事情,不想清楚,各种利弊都要明白,才敢下决定。 棉花战争,只是其中一个很微小的点。 不过,既然朱雄英有心,那么何夕也就答应下来,毕竟在北京,只要何夕与朱雄英两个人都点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当了。 登莱战略,就这样正是列入枢密院的计划之中。 不过,什么时候发动。还需要时间。 关于棉花的暗潮已经汹涌而来了。 ------ 解纶自从成为副议长之后,就有了官范,一般人都不可能见到他。不过白先生自然不在其中。 白先生与解纶相对而坐。白先生说道:「我今日来这里,其实想做一个中人。有人托我买一些纺织机器,还有一些熟手,去南边。谁不知道,解家是其中魁首,这一件事情,是万万绕不过解兄的。这不来这里讨一个人情。」 解纶见状,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解缙告诉他的。这一笔钱,他可以收,甚至可以狠狠的敲竹竿。不过东西要给他们。 其实就解纶本身,他是不愿意这样的做的。 原因也很简单。垄断多爽的。 解家在北京纺织业的地位,与垄断相差不大,虽然还有很多家也是吃这一碗饭的。但是因为解家的地位,行业内的事情,几乎是解家一言可决。 何夕对这种情况,也是不置可否。 他自然知道垄断的危害。但是他不管的原因有二。 第一,现在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管这一件事情。毕竟这样做的人并不只有解家一个,甚至可以说解家做的还算好。很多勋贵们干脆商议,一家一个行业给分了。几乎什么也不做。就是这个行业的老大。 下面做买卖的必须上供,听招呼。否则就会挨打。 何夕能怎么办?一个个清理了。 何夕其实已经很 努力的清理这些官僚资本了。但是而今,也只能放放,毕竟正打仗的。 第二,何夕也相信市场的力量。 并不是说,何夕相信市场会驱除垄断。而是现在而今的市场还没有完全开发。很多地方的需求,足以支撑很多家纺织企业,也就是说,而今的市场还是蓝海,说不定什么地方,就会冒出来一家新的纺织企业。 何夕完全不需要动手。 等着就行了。 等将来再顺水推舟就行了。 如何用最省力的手段,做最难的事情,这就是政治手腕,或者说是统治的艺术。 何夕而今算是入门了。 解纶不敢再不情愿,他也知道,他弟弟打照顾的事情,他不能听从,即便要他大出血,他也必须出血。更不要说奉命赚钱啊。 于是解纶毫不客气。狠狠的敲了他们一笔。白先生面不改色。将这一件事情答应下来了。反正不是他出钱。他只是一个中间人而已。甚至解纶也是一个中间人。很多纺织机械,都是辽东铁厂或者遵化铁厂所生产的。 奈何,寻常人更不可能从这两地订购。 毕竟官办工厂,还是有一定的门槛,这些人如果是在北京办厂,自然是有办法搞定的。但是要在南京办厂。这里面的问题就太大了,必须需要一个人转一手。 但是本质上,也是为北京政府创收了。 不过,他们不买也不行,没有北京的先进机械。工厂很难于小农经济的男耕女织竞争。不要小看老祖宗们,就家用纺织机上,几百年前,与几百年后,都没有太大的改动,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改动。而是在家庭这个场景之中,这样的机械已经是最合适的了。 至于什么珍妮机。这样类似的机术,在中国早就有了。之所以没有大规模使用。是经济结构限制,而不是技术上限制。 白先生在将这一件事情给办妥了。 立即给南京传信。 于是,很快南京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丁显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立即去见吕本。 丁显笑道:「老国丈,北京可有好消息?」 吕本说道:「首辅大人的消息好生灵通,第一批机械就要到了。只是这真能赚到钱吗?」 丁显说道:「放心吧,在这一件事情上,谁敢骗您啊。我也是要借您老的虎威,来壮壮胆。你老就坐着等赚钱吧。」 丁显将吕本搞出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吕本这个人是士大夫。但是看似清高,但是内里却贪得无厌,这也很正常。其实大部分文官也是这样的,外面看是堂堂正正,里面却肮脏极了,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吕本就是这样的人。这不奇怪。 吕氏成为皇太后,吕本一下子也起来了。很多事情,人家都分吕家一杯羹。不过短短两年,吕家的产业发展极快。成为南京城之中有名的暴发户。 甚至要问鼎南京首富了。 丁显将吕本拉过来,一方面是安抚宫中,特别是皇太后,毕竟皇太后是为某人求过情,要给皇太后一个好印象,给钱自然有人说好话。 另外一方面,就是吕家从来是以士大夫世家的出现了。 丁显拿下方孝孺,其实也知道,他不可能完全将士大夫铲除,必须要和解。他想通过吕家释放这个信号。让某些人知道,他其实对方孝孺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夺权而已。 最后一个方面,自然是与其他勋贵找吕家一样,抗事。 这是为未来做打算了。 丁显也是反复思量过,他虽然有很大的信心将这一件事情做成,但是也有很多可能做不成。 做不成了,该怎么办?自然是要找人来抗。 而且不是一般人。吕家就进入丁显的眼帘之中。其实丁显也知道,吕家估计也知道丁显的意思,但是为了钱,为了利益,他也做了。分明觉得,他们对朱允炆登基有大功劳。不在于一点点小问题。 第七十三章丁显开始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三章丁显开始了 吕本捻须微笑,说道:「还多谢丁首辅了。」 丁显说道:「那您老出面,召集大家一起坐下来商议一下如何?大家总是要一个章程。」 丁显即便是首辅,但是这些大勋贵面前还是没有台面的。 方孝孺在这些勋贵面前还是有些面子的。但这个面子不仅仅是方孝孺的,还有宋濂的。毕竟宋濂当年主持大本堂,在里面读书的人,其中很多都是而今的勋贵。 丁显就没有这个面子了。 丁显处理好一切,到了摊派的时候,也必须借吕家,不,或者说是皇室的面子。 吕本说道:「那是自然。」 很快,吕本出面,将各家勋贵都叫过来,当然即便主事的没有来,也有年轻子弟过来。丁显也没有摆出首辅的姿态,而是一一迎接。随即让黄子澄出面,给他们讲解棉纺业在江南的好处。 黄子澄其实早就与北边有过联系了。毕竟,姚广孝在南京,岂能不与黄子澄联系。不过,不管是何夕还是姚广孝都不会让黄子澄做太出格的事情。 一来黄子澄个人未必愿意。毕竟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单独个体,谁也不会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哪怕黄子澄与何夕的关系很亲密,也做不到这一点。 二来,黄子澄与北边有勾连这一件事情,别人或者不知道,丁显未必不明白。 但是丁显不在意。 丁显作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从不在乎什么忠诚。甚至也不在乎什么背叛。他在乎的仅仅是利益,黄子澄的才华能给他的带来极大的利益。黄子澄做什么,他都当做看不见。 即便黄子澄做的计划,里面或许有私货,但是只要能骗得过他自己。他当做看不知道。 毕竟他也有自信。黄子澄知道的东西,他其实也明白,只是他做这一件事情没有经验而已。他其实也在黄子澄身上偷师,将来黄子澄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论其他。 不会做有损自己的任何事情。 甚至丁显有时候也在为黄子澄遮掩。不要让黄子澄一些异常被其他人发现。 当然了,姚广孝最理解何夕的心思,得到何夕的指示之后,做得也是阳谋。 黄子澄将自己的南京新城几乎做的十分完善,简直是尽善尽美。就在南京城西边,选一片空地。建立一个纺织基地。从各地采购棉花,在这里生产。甚至与太平铁厂相距也比较近。现在采购北方机器,将来可以令太平铁厂仿制。 虽然说,太平铁厂的技术对于北方已经有了落后,但是依旧是南京所辖最技术最好的地方。 甚至黄子澄也有意仿照北京城,在这里单独设区。为江宁区。江宁区的管理模式对照北京的管理模式,一比一还原。各种税收政策什么的都参照北京。 几乎是要在南京复制一个北京新城计划。 在这一点上,黄子澄一点也没有藏私。 只是,有好的计划就能落实下来吗? 黄子澄却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黄子澄将他的计划说完之后,丁显自然上台,说道:「现在江宁区还在规划之中,诸位如果有想法可以与单独聊聊。」 丁显自然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一时半会定不下来。 一行人散去之后。 徐增寿有意与李景隆走到一起,寒暄几句之后,徐增寿忽然说要去曹国公府上吃酒。 这让李景隆有些不知所措。 的确,李景隆与徐增寿年纪相差不大。在辈分上或许有差别的。但是在年龄上都是一起长大的。在一个圈子里,彼此之间自然是有交情的,但是有很多交情吗? 倒是没有。 无他,徐达作为勋臣之首,已经是自成一派了。而李文忠多次做了徐达的副将。看上去很好,其实不然。以朱元璋的制度设计,副将是用来监督制衡主将的。 也就是说李文忠即便与徐达私交好,他们也不是一阵营的。 既然不是一个阵营的。在很多事情都有差别的。固然不会让小孩子不一起玩。但是小孩子不懂事。但是大人们却知道该怎么有意减少他们的接触。而且小孩子长大了。也知道很多事情该怎么做了。 李景隆与徐增寿而今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么多年前的交情,也就是在这种场合叙叙旧。说说话,表示一些亲密。至于私下里做什么,说什么,就是另外的事情了。徐增寿忽然上门,有些突兀了。 不过,李景隆很快就将手搭在徐增寿的肩膀上,勾肩搭背,好像当年小时候,说道:「走,吃酒去。」 不管徐增寿是什么意思,李景隆都有应对办法。也不在乎。 他们两个人的勾连,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这也与朱允炆,丁显这些人的年龄有关系。 勋贵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圈子。即便朱元璋也不好往这里按插锦衣卫。而且圈层这东西,也很难打破,是圈子里的人,一些事情不用说都知道。不是圈子里面的人,很难知道。比如谁与谁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 如果是太子朱标知道这个消息,他立即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毕竟,他就是勋贵圈子的核心。所有勋贵都是围绕着他转的。 只是朱允炆对于这些事情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敏感度。 ------ 徐增寿与李景隆来到曹国公府。没有外人了,李景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徐增寿左右看看,说道:「不请姚先生来见我吗?」 李景隆顿时皱眉,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否定徐增寿所说的话,毕竟,徐家在南京也是坐地虎,甚至徐家的消息,要比锦衣卫灵通。无他锦衣卫好监视很多人。而徐家在乎的仅仅是南京,更确切的说,是南京徐家产业附近。 而曹国公府与魏国公府都是顶级勋贵,产业遍布南京。大规模重合。 徐家根本不用放什么暗桩。只要他们有心,就能够注意到一些东西。 李景隆其实也知道,他做一些事情,瞒得过锦衣卫,毕竟府中谁是锦衣卫,他大概是有数的。锦衣卫之中,也有他父亲埋下的暗子与结下的交情。 锦衣卫对他发难,除非是想将李家满门杀绝,否则他都会先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给曹国公府面子,毕竟即便出卖了这样的势力,皇帝也不可能轻易杀绝的。不杀绝,将来要报复他们,可是简简单单的。所以不遇见原则性问题,都能遮掩过去。 毕竟,真报上去了,反而是他们自己的麻烦。 这也是李景隆敢大胆收留姚广孝的原因。即便被皇帝发现也不碍事。最多是将人交出去。 徐增寿也是知道。说道:「无他,我是想见见姚先生。」 李景隆万万没有想到,徐增寿想做这个。他李景隆是一个滑头,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在两位皇孙之争的时候,左右摇摆。否则他为什么不被朱允炆重用? 但是徐家不一样。 徐家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忠心耿耿。而今看见来徐家似乎也动摇了。 李景隆大为吃惊,身体微微前倾,说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徐大兄的意思?」 徐家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和睦,这李景隆知道。如果是徐增寿自己的意思 ,他也不吃惊。不过如果是徐辉祖的意思,李景隆就要重新衡量南北之争的局势了。 徐家即便没有了徐达。徐达留下来的势力,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筹码。 第七十四章徐家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四章徐家的选择 徐增寿说道:「是我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徐达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夭折,一个是庶子没有什么分量。徐辉祖与徐增寿两个人的意见,就等于是徐家的一致决定。 徐达也没有想到,在他死前,一直表现出亲近南京朝廷的徐辉祖,在他死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徐达本心是维持徐家在这场纷争之中的地位,希望等尘埃落定之后,徐家已经是而今的门庭。但是徐辉祖不这么想。用长辈的眼光来看,徐辉祖是一个好孩子。 忠孝放在前面。 在为徐达守孝的时候,徐辉祖无数次反省自己。反省自己做的事情。再加上朱允炆做的事情,的确不厚道。再加上方孝孺之死,徐辉祖觉得投向北京。 在他看来,父亲一直对朱允炆不满,一定是父亲知道什么。太祖当年并没有想要传位给朱允炆的意思,太祖选中的是朱雄英。只是木已成舟。为了天下安定着想,父亲也不好做什么。 这才隐忍下来了。 其实这个流言一直有。 毕竟,朱雄英是嫡子。朱元璋定下的是嫡长继承。 只是之前,朱允炆登基,有方孝孺在,方孝孺得到了天下士大夫的拥戴。是可以将这个流言给压下去的。方孝孺一死,丁显借方孝孺之死,用鲜血建立自己的权威。 即便丁显掌握了报纸体系的舆论权,但是传统士大夫的舆论依然还有市场的。 徐辉祖是传统意义上的忠臣孝子。徐达希望徐辉祖成为一个合格的勋贵家主。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特别是徐辉祖这个年纪的人了。他很难改变。他的改变,无非是从效忠南京,变成了效忠北京。 如果徐达在天有灵,或许也会很无语了。 只是儿大不由爹。活着都管不了,更不要说死了。其实徐辉祖转变最大的因素,是他对徐达之死的不满,对父亲的歉疚。 效忠北京,才能忠孝相合。既是效忠朱家,效忠朝廷,也是为徐达出气。昭显自己的孝顺。 李景隆对身边的人,说道:「去请姚先生。」 很快姚广孝就过来了。 姚广孝见了徐增寿,忽然一愣。他自然是认识徐增寿的。毕竟在南京混过这么多年。甚至何夕也算是勋贵圈子里的。有些来往也很正常。他首先看向李景隆,随即就镇定下来。 他觉得李景隆并没有出卖自己。就算是出卖自己。也是出卖给徐家,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立即镇定下来。说道:「见过徐四爷。」 徐增寿立即回礼,说道:「见过姚先生,我代兄长问何兄好。」. 姚广孝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徐家是来投诚的。姚广孝心中大震,自然是明白徐家的分量。说道:「徐四爷,我家大人在北京一切安好,魏国公驾鹤西去,他也很伤心。魏国公乃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也是他最尊重的长辈。没有办法登门致哀,也是他的不幸,还请徐四爷,与徐大公子,节哀顺变。」 姚广孝说的都是官面话。但是官面话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比如而今,姚广孝实在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投诚也是有好几个层次的。这一次示好,留后路。还是愿意与南京决裂,全面投向北京。 姚广孝这番话,表示出北京方面对魏国公府的重视。但具体细节一点也没有说。 徐增寿自然很了解这些话术的,按理来说,徐增寿应该与姚广孝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一些汤面话。一点点地接近主题,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与意图,最后才好出价格。 只有这样,才能以最低的成本得到最大的收获。 不过 ,徐增寿不想这样做了。或者说,徐增寿想要的更多。 徐增寿说道:「这里先父留下的一些东西,姚先生请看。」 姚广孝双手接过,过眼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这不是别的,是徐达的手稿。 徐达最后一段时间,其实一直在研究何夕的新战法。这是他的乐趣所在,并不觉得辛苦,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落入笔下。一一记录下来。但是这或许是徐达某一日的疏忽。 他在笔记中间,写了一些话,不是别的,就是关于遗诏的。他觉得,朱允炆没有遗诏这一件事情很有问题。当然了,没有详细的展开写。只是点了两句,「其真乎?其假乎?谁为赵高,谁为李斯。」 徐达估计自己都忘记了。 毕竟他很多想法都没有落在纸面上。 但是不管他有没有忘记。 这一句话都有分量。 寻常人说再过分的话都没有什么用的。但是徐达不一样。他可不是寻常人。他留下的话,哪怕仅仅是模棱两可的话,也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徐家拿出这些话,为***背书。对朱允炆的登基合法性,是一个巨大打击。 甚至南京的正统都会被动摇。 当然了如果这样做,徐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就是徐家对北京的投名状。 毕竟赵高李斯这个典故,谁都知道。 也就是在徐达看来,朱雄英就是北上将兵的扶苏,而朱允炆就是胡亥。 姚广孝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一定转告我家大人。请徐四爷放心。今后徐家就是自己人。」 徐增寿说道:「请姚先生告诉何兄,如果他需要,我徐家可以做一切时候,包括这我家全家立即去北京。」 徐辉祖是很大气的。 有几分徐达的风范。他既然决定了投奔北京,就做了最决然的决定。那就是向北京表明,徐家所有的忠诚,包括放弃南京一切家产,甚至抛弃徐家一些子弟的性命。 毕竟,他很明白,墙头草的下场不会好的。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 当然了,做到什么地步是一回事,态度一定要摆出来。 姚广孝很明白何夕的想法,他才不会让徐家投奔北京的。徐家投奔北京对北京有不多少好处。总体上好处不大,最多不过多了一个将才。徐辉祖或许有能力统领一路兵马。 甚至姚广孝也没有想过让徐家发动影响力,为前线提供情报。 一来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这年头情报传递,是很麻烦的。 情报很难及时传递到位。即便有情报也没有什么用处。 二来,在姚广孝看来,徐家的价值并不在此。 姚广孝心中暗道:「我本来觉得,李景隆的实力太过单薄了一些。在很多事情上,做不到操盘。而今有了魏国公府,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姚广孝说道:「四爷何出此言?朝廷那边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如果四爷想为朝廷办事。那么现在就有一件事情。」 徐增寿说道:「何事?」 姚广孝从袖口掏出一张地图,放在桌面上。 徐增寿本来以为是那个军事要地的地图,但是细细一看,皱眉道:「这不就是江宁镇的地图吗?」 姚广孝说道:「不,是江宁区。」 江宁区这三个字一出,徐增寿与李景隆忍不住对视一眼。 江宁区这个概念,是刚刚从丁显那里得到的。虽然说,他们都知道丁显在准备什么。但是确定在什么地方,还真是今天才知道。 而他们刚刚知道的同时。结果李景隆也知道了。 这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这让他们有些五味杂陈。 高兴于北京的实力强大。说明他们选对了。同样担忧于北京的实力强大。或许,他们将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 第七十五章下大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五章下大棋 徐增寿心思微微杂乱一下,就立即投入眼前之事上,他说道:「姚先生,可是要我们破坏这一件事情吗?」 与徐辉祖不一样。 徐增寿很早就想投奔北京。原因很简单,是钱。 徐辉祖是魏国公世子,他天然维护君君臣臣的体系,毕竟有皇帝在,才有他魏国公在。这或许是徐辉祖对朱家忠心的另外一个原因。但是徐增寿不一样了。 徐增寿作为徐达的儿子,自然有一分遗产。但是魏国公府却与徐增寿没有关系了。 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魏国公府的地位。 徐增寿天然想要搏一搏,历史上他选择了燕王,可不仅仅因为燕王是他妹夫。 而今也是一样,他在北京产业不少。他是最早觉得北京能成事的人。特别是得到了父亲的纵容,更是如此。 毕竟,作为徐达的儿子,他对徐达有特别的感情。 儿子对父亲,一般都是崇拜,叛逆,正视。小时候崇拜,觉得父亲无所不能,长大很叛逆,觉得,父亲不过如此,等成熟了,却发现父亲是普通人,自己也是普通人,反而能理解父亲。 但是这是普通人。徐增寿对父亲自然也有崇拜与叛逆的时刻,但是最后,他发现自己是普通人,父亲不是普通人。所以对父亲回到了崇拜上面。 即便徐达对他暗通北京的纵容,在他看来就是默许。最少父亲也认为北京有成事的可能。 只是不能将徐家全部压上而已。 其实徐增寿与北京方面已经有些接触了。更多是在生意方面。在很多事情给北京方便。但还仅限于结了善缘。毕竟徐增寿其实手中也没有多少资源给北京。 情报,北京在南京情报网虽然不深,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其余其他,徐辉祖才是魏国公。而徐增寿不是。魏国公府的资源都在徐辉祖手中。 甚至徐辉祖准备投奔北京,也有他劝导的原因。 他一心一意想在这一件事情立下功劳,将来即便不能封一个国公,也要有一个爵位。世代传承。所以特别的积极。 姚广孝说道:「自然不是,我要你们配合。以最大的力度配合。」 李景隆与徐增寿,齐声说道:「什么?」 他们根本不能理解姚广孝为什么这么说? 姚广孝犹豫了一会儿,他对李景隆是了解的。李景隆不大可能作为双面间谍。将自己的话转头告诉南京朝廷。但是徐增寿是什么样的人,他却不知道。 很有可能徐增寿知道之后,会立即告诉南京朝廷。 不过,他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暗道:「阳谋就不怕南京知道。」 即便南京朝廷知道了,他难道有什么办法吗?打仗要钱,越打战事越大,就需要更多的钱。北京对资源的利用率,手中的财政。南京如果不改革的话,根本跟不上。就会出现,明明南京地大物博。但是就是扛不住北京打。熬不过北京的局面。 但是如果改革的话。就会遇见种种问题,先进工业国对农业国的种种压制。 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做买办,比搞工业赚钱。外国工业品的冲击,被动承受工业化的后果。 姚广孝于是将何夕当初的顾虑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景隆与徐增寿大吃一惊,徐增寿说道:「也就说,南京的工业办得越好,下面越容易出乱子。朝廷从工业上赚的钱越多,下面的反噬也就越大。」 姚广孝说道:「正是。其实不管什么产品,工业化生产都能生产出来,而且物美价廉。但是之前因此为生的百姓该怎么办?都会受到冲击的。」 徐增寿说 道:「那岂不是工业化就是一件错事吗?方先生的坚持是对的?」 姚广孝说道:「任何事情在改变的时候,都有问题的。看能不能解决问题了。而且看战场的情况就知道,你觉得工业化对国家不好吗?」 他们都是勋贵之后,有一些事情或许不清楚,但是战场上的情况却很明白。 其实如果没有战场的胜利,姚广孝在南京的工作不可能这么容易展开的。 毕竟,这些勋贵本质上只在乎实力。 战场上的胜负就是实力最好的展示了。 李景隆说道:「好,这一件事情我会积极配合丁显的。将丁显给哄好。」 徐增寿说道:「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我要回去与大哥说一下,应该没有问题的。」 姚广孝说道:「当然了,还有一件赚钱的机会,曹国公-----」 李景隆立即明白,将换钞这一件事情告诉了徐增寿。 姚广孝说道:「江宁镇我是看过的。但是作为一个工业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平整土地等事情,最少要十几万两的配套建设。以南京朝廷而今的状况,又会有多少钱用?所以,南京朝廷的换钞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徐增寿说道:「好,如此好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了。」 姚广孝说道:「如果可以,还可以召集更多的人。当然了,不要告诉我的存在,单独赚钱而已。」 两人连连点头,魏国公府与曹国公府联手在换钞上动手脚,几乎不用隐瞒了。可以亮明牌了。朱允炆能拿他们怎么办?罚酒罚款而已。比起赚来的钱,少之又少了。 只是徐增寿有一些迷糊。 他不是准备来做女干细,甚至不惜付出极大的代价,包括放弃徐家在南京的一切。但是没有想到,好像是来做生意的。投奔北京,先有这么多的机会赚钱。 这与他设想到的一点也不符合了。 ------- 同样迷茫的徐辉祖。 徐增寿将他在曹国公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徐辉祖沉默了好久。 徐增寿说道:「大哥,我都有一点想不通了。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徐辉祖说道:「以我看来,方先生的想法是对了,何夕的变法太险,不是正道。而今看来果然是如此,做这一件事情,就会有这大的问题,如果将他的做法推广全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乱子的。」 徐辉祖本来对于何夕与方孝孺之间的争论,还并不是多在乎。但是一听明白工业化带来如此大的副作用。给百姓带来如此多的问题,一下子觉得,方孝孺说的对。 徐增寿说道:「大哥的意思是?不听姚先生的?」 「方先生死了。」徐辉祖说道。 徐增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徐辉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做,用徐家全部力量来支持丁显做事。其实我当初与太子说过这些事情。只是太子当初的一些话,我没有听明白。而今算是听明白了。」 徐增寿说道:「太子说什么?」 徐辉祖说道:「太子说,北宋最大的教训,就是变法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地,决计不能做一阵不做一阵,反复来回。那对天下才是最大的伤害。而今天下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变法是定局了。我们不可能改变局面,只能努力去做了。希望这些真是何夕所言,所谓之阵痛。」 这一刻,徐辉祖对何夕的印象非常不好。 他虽然知道,何夕如此布局,几乎可以确定,一定能战胜南京了。 他清楚的明白,丁显与何夕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才。方 孝孺还能与何夕在同层次有所交流。但是丁显根本不可能与何夕相提并论。 何夕布局是丁显想象不到的。 胜负可以确定了。 第七十六章圆满的开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六章圆满的开局 但是胜负已经确定,就代表徐辉祖喜欢何夕吗? 不,并不代表。 徐辉祖甚至觉得,而今天下很多问题,其实就是何夕带来的。.. 如果没有何夕的变法思想,太子也不会与朱元璋起冲突。如果没有变法这一件事情,大抵朱元璋也不会派朱雄英坐镇北京了。 甚至洪武末年到而今,在徐辉祖内心中已经有一套完美的说辞了。 太子之死与变法之争有关系。而太祖也不能确定变法好坏,于是就让北京作为变法的试点,而朱雄英就近学习,等将来推行全国。从而导致了南京与北京文官体系分裂。已经朱允炆联系某些反对变法的。或者就是方孝孺的上位。 所以,朱允炆固然是罪大恶极。但是何夕却是万恶之源。 甚至忽略一些细节的话,徐辉祖的判断也不能说错。 徐辉祖觉得朱雄英是正统,他会忠于朱雄英,但是对于何夕,他只是觉得这天下没有何夕该多好。但是这种矛盾的心理,并不妨碍他站在胜利者一方。甚至他还想看,这天下局势,能不能如何夕所预料的。 ------ 丁显并不知道,姚广孝正在为他奔走。 丁显出面,吕家与傅家自然会答应。再加上魏国公曹国公府出面,然后颍国公府也不好独善其身。于是整个勋贵圈都同意。下面很多人也都同意了。 于是情况反馈到丁显这里。 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简直时来天地同借力的感觉。 几乎是丁显在江宁镇画了一圈,全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江宁镇一样。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江宁镇的建设。 办一个工厂,其实并不难。但是办一个工业区,却又很多事情要做的。 北京新城本身就是一大基建工程,顺便在北京附近做了很多平整土地的工作,还修路修桥治安了。等等。 这些事情在江宁镇也是要做的。甚至很多事情更麻烦。 比如江南需要的防汛工程。 在北京的时候,何夕在北京城南修建了一个大湖。就是南湖。成为四周水流汇集之地,从而避免了北京水患。这也同时为修建工业区承担了很多事情。但是南方与北方不一样。 南方多山多河流。特别是长江就在不远处。 整体看南京城,其实南京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山势与河流改变了南京城。南京城扩建遇见这些阻碍,不能不在其他方面有所让步。 而南京也不可能让出地方。因为南京如果不靠山的话,那就说明地势很低。很容易被洪水冲垮。 同样的问题,放在江宁镇也是一样,江宁镇北边是长江,南边是山。如果不做好防洪。被山洪给冲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与农田还不一样。 固然大水冲过农田,自然也会有不小的损失。但是问题是,仅仅是泡水,不要太长时间,庄稼还能支撑,毕竟都是水稻。但是工厂可就不一样。仅仅进一点水,泡一下,几乎上全完了。 整个工程量都是很大的。 需要不少钱。即便南京方面也掌握了水泥等建筑新技术,也需要不少的银两。 好在,丁显还是有手腕的。提前征地。在征地上做了手脚。压低百姓的征地款。须知,朱元璋对南京本地百姓有多好,之前也说过了,终洪武年间,南京已经南京附近几个府县,几乎没有征税。 再加上朱元璋亲自盯着,南京附近几乎没有土地兼并,所有大块的土地,要么是卫所所有的。要么就是朝廷赏赐的。没有其 他的了。 所以丁显征地对于下面的百姓稍稍提价,百姓也不敢对抗朝廷。 然后在高价专卖给这些用来建厂的勋贵,从中间赚了一笔钱。这一笔钱,这丁显一点也没有沾手,而是全部投入对江宁区的建设。估计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江宁工业区就建设成功了。 当然了,丁显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 他只是授意自己家人成立一个建筑公司用来承接江宁区的建设工程,也算是学习北京的先经经验。 如此一来,江宁区就进入了正轨之中。 这让姚广孝有一些失望,他预计的南京会因为经济问题,提前开始换钞,并没有成功。不过,即便如此这一件事情,也不远了。 ------- 本来江宁镇白墙黑瓦,河流不少。放在后世是妥妥的江南水乡气息,毕竟后世江南水乡的风格大抵就是明代形成的。但是而今,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被无数工人推成了平地。 一道道沟壑挖了出来。都是用来放水的。 也算是适应江南的气候。 此刻朱允炆带着千余护卫来到这里。 看着这样的场景,转过头对丁显说道:「丁首辅,你做的不错。」 丁显说道:「都是陛下洪福所致。」 朱允炆说道:「不用拍马,我说你做的不错,是真的。」说到这里,朱允炆轻轻一叹,说道:「你这一次能让勋贵们都支持,就说明你做的事情很好。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局面。如果我大明都能这样,北贼何足为虑?」 在朱允炆看来,从来是南强北弱的。之所以有而今的局面,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南京朝廷内部不团结,才会有这种局面,如果南京朝廷上上下下都听他的,何至于被北京打得败退。 所以,在朱允炆看来,丁显能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做事,就证明了丁显的的确确有首辅之才。 只是朱允炆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了一把。如果他知道这一件事情,不知道做何感想。 不过丁显是很清醒的。 丁显固然不知道***了他一把,但是他对而今的状况,有很清醒的认知,他说道:「陛下,这不是臣的功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人不过是贪图利益而已。」 「即便没有臣,是别人主持这一件事情,也会是这样的局面的。不过,天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庸碌贪利的人多,高风亮节的人少。故而想用他们,就要以利动之。」 这一句话,倒是丁显的切身体会。 「以利动之。」朱允炆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丁显,想着丁显私下敛财行为,并没有说什么。他心中觉得,大概他用丁显也必须以利动之吧。 不过,丁显只要能办成事情,一些小钱,在朱允炆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朱允炆问道:「这些厂子多长时间能开动,这里多长时间能够赚到钱?」 丁显说道:「臣预估,大概在明年了。」 这个估计,丁显是打了埋伏的。但是并不多,一个工业区建成到投入生产,有回头钱。到底需要多少时间,这个是很难说的。好在他们都是纺织业,而今用机器生产的布匹,比土布便宜又好用。 只要生产出来,就不怕卖不出去。 所以,只算生产调试的时间。估计年底就可以了。 说明年是给自己留余地。 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你是首辅,你知道,这一件事情拖到明年行不行吗吧?」 丁显也知道南京的财政困难,是等不到明年的。 虽然丁显大开杀戒,不 管是清洗方孝孺一党也好,是反贪也好,总之他从士大夫那边狠狠的捞了一笔,这些钱直接进入国库之中。但依然补不上朝廷的消耗。打仗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用金山银山,也不可能有用。 第七十七章南京中央银行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七章南京中央银行 对于南京朝廷来说,财政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这也是北京与南京的不一样。 北京的财政体系,已经是介于古代与现代之间了。才能搞什么国债之类的手段。 对赤字的容忍度是很高的。但是南京这边不一样了。南京府库里没有钱,那就是真没有钱了,连发钞都不行,因为纸币的正套技术在北京。这一套技术说多高超自然不是。但也有可观之处。否则,纸钞很容易被效仿。 南京这边的技术底蕴,完全复制是有困难的。但是弄一套相似的,并不能困难。 毕竟,南京这边因为报纸印刷的原因,在印刷技术上,也是有一些发展的。不过,比不上北京也是正常情况。 南京而今还有结余,但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特别是陕西额外调度,更是又很多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一旦府库没有钱了,下面就要欠饷。 纵然朱允炆不懂打仗,但是也知道,皇帝不差饿兵。 这个问题,简直是迫在眉睫。 换钞发新钞,一刻也不能等了。 丁显说道:「请陛下放心,我已经抽调各地人手,组建中央银行,直接归内阁管辖。而且已经接管银行在各地的支行,本月底,就开始发行钞换旧钞了。」 朱允炆说道:「那就好。」 丁显显然对银行体系,不够了解。 他也只能从原本的银行体系之中挖掘人才。毕竟这也是专业人才。奈何,真正专业人才都是在北京。为了发钞这一件事情,何夕北京专门成为了一个经济统计调查机构,就是负责对金融数据进行调查研究,确定发行量。 虽然说,这些机构还很稚嫩。 但是何夕觉得将来一定有远大前程。 现在因为工业发展,对货币需求特别大,所以何夕几乎怎么印钱,出现经济问题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盲人骑瞎马,一路狂奔吧。 而且何夕对经济学说,也很不能理解。他在上学的时候就不大能理解,只觉得这些经济学家似乎真不是科学家。反正只能建立一个培养经济学家的机构。将来的时候,将来再说,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但是何夕内心之中对经济是有概念的。货币发行总量,与经济总量,生产总值这些概念还是有的。但是丁显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仅仅是对北京拙劣的模仿。 并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后面,潜伏着多大的杀招。 而对于魏国公府,曹国公府等勋贵们来说,发财的机会来到了。 一场金融战场,就要发动了。 不过这一场战争,还需要时间。毕竟银行换钞,也是给一定的时间限制的。总不可能一开始这一场战争,就掀起高潮。但是另外一场战争,已经开始了。 不是别的。就是登莱之战。 ------ 朱雄英与何夕的意志就是北京朝廷的意志。 两人一致同意的事情,自然没有敢阻碍。 而且对登莱发动进攻,也是很容易的。原因很简单,这更多动用水师,而不是动用陆军。 且不说辽东水师本来就是劲旅。单单说,北军在海上的水师优势其实并没有发挥出来。最少,南京方面即便是傅友德,也没有多在乎这方面的事情。 倒不是说,傅友德对水师没有认识。 傅友德其实很认可水师的运输能力,后勤能力。但是对于水师上岸作战,他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因为他很清楚,水师靠岸是需要港口的。总体上来说,北方缺乏好港口。山东半岛还好。江苏海岸线 就不用说,说不能停船是假的。但是的确停不了大船,与东南沿海岛屿众多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山东沿海有卫所军,凡是让大军登陆的地方,都有城池。小股渗透都不大容易,大军想要登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在后世诺曼底登陆就费了多大的事情。 所以,而今北军在山东登陆会遇见的各种困难,傅友德是有预见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觉得登莱会有什么问题。退而言之,即便北军在山东登陆了。山东守军进攻或许不行。但是守城还是可以的。拖延到他撤回去。决计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只是战事的变化,不仅仅在陆军之中,还在水师之中。甚至可以说在水师之中的变化更大。只是大明是大陆国家,水师的变化不足以决战场的胜负,政权的更迭。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已。 唐言看着自己座船,即便是看上几次,依然觉得非常满意,比他的老婆让人满意。 唐言原来不叫唐言,他叫唐大。是山东饥民,逃荒到了辽东,先在盐场工作,后来因为盐场人多了,分到了鱼船上,最后因为表现优良,进入旅顺航海学院,本来是一个教习。教的就是操舟。只是后来自学了很多科目,而近十年之后,他已经成为辽东水师炮舰舰长。等同于陆军的千户。 先后改了了,两次名,先名盐。后来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就叫言了。 这让一个饥民出身的汉子,午夜梦回,还是有些茫然。 他的妹妹,也嫁给了自己的同学。 也是底层出身。但是旅顺航海的学院的学生。 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而是整个旅顺航海学院的情况。 也就是水师之中,一个看上势力很小,但在发展壮大的派系,学院派。 这也很简单,刚刚在辽东建立的三大学院,营口学院是发展最好的。大多在北京当官了。理工学院很多都是在辽东遵化铁厂,或者说在朝廷之中当技术官僚,还有相当一部分在军中。 而航海学院是最尴尬的。 虽然说开海了,大海对大明很重要。但是大部分普通人也看不上航海的人,即便是看得上,也不会自己操船,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行当。甚至不客气的说,即便放到后世海员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行当。 所以,航海学院出来的学生就业,是三个学院之中最差的。也就造船厂,与水师之中。或者就是个商人当商船长。但是这对这些读书出来的学生们,却是很不愿意的。 虽然也给钱,但是给朝廷当官,给商人办事,这能一样吗? 所以,大家拼命向辽东水师里挤。 但是不要忘记了。水师是姓方的。 这并不是方乘风将所有水师都当做一言堂了。不容得别人说一句话。只是按照军中的势力范围来划分,方家子弟在水师之中有优先权。 何夕倒不是不支持这些学生。这一件事情,根本到不了何夕哪里。自然有很多人支持这些学生,否则的话,这些学生们怎么可能十几年都爬到了水师之中的中坚,也就是舰长。 关键是,这些学生行不行啊? 航海是很吃经验的。 而且航海学院的教学,一开始教材也是很单薄。甚至可以说没有,是经过这么多年学生教学反馈,甚至学长们在船上自己摸索实践,才算是一点点积累出来教材。 将他们提拔上来很容易的。但是提拔上来的人能不能打胜仗,就是不好说了。 如果不能打胜仗,那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 方乘风即便是何夕的人,他也不敢为难这些何夕的嫡系。甚至方家后辈也有不少在航海学院之中。 双方的矛盾并没有那么大,毕竟水师一直在扩张之中。 而今日一战,就是沿着这些学生们在这几年的历练之中,能不能独当一面了。 唐言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 第七十八章唐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八章唐言 唐言作为航海学院的佼佼者。他手中的船,就是何夕一直想要的战列舰的首舰。 一共有一百余门炮。而且都是重炮。长三米。重量到达千斤。一炮下去,任何船板等挡不住一下。 唐言有资格驾驶这一艘船,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本来有好几个候选。相持不下,最后上面抓阄,唐言这样戏剧性的得到了提拔。 虽然说,后面会生产很多艘,只有资格迟早有自己的船。但是运气就是这样来的,就挡不住。 唐言刚刚操练半年有余,将一艘船上上下下都磨合好了。将船只上一些小毛病,小问题,也反馈给了船厂,并进行了修改。立即就遇见战事。 而且是对山东水师。 山东水师一直是辽东水师的对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碍于各种情况,大家不愿意撕破脸而已。 之前战事关键在陆地上。 即便打败山东水师又能怎么样? 抽不出足够的步阵进攻,无非是将山东水师给打到陆地上。只要不能歼灭。将来还会出来找麻烦的。而且从辽东到福建的商道,就是山东水师的眼皮底下,默契打破了。 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利益受损的。 所以大家都有意假打。而今却不一样了。 撕破脸第一战,定然是一场大胜仗。是好大的战功。这就落到了唐言身上。 这简直是幸运之极了。 这样老天喂饭的情况,唐言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唐言也有新的想法。 他来到了哈刺不花这里。向哈刺不花禀报。 哈刺不花作为蒙古将领,他的父兄为朱允炆所杀。一心一意想要报仇,但是奈何,他作为蒙古将领那一套,已经不能适应而今的战场了。并不是所有将领都能如金生玉一般。而且金生玉在这方面的表现其实也不怎么样? 蒙古将领离开战场一线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哈刺不花没有什么办法。 也是因为不相信哈刺不花的能力,他才作为军长却派来镇守辽东,这就看出来他这个军战略定位。辽东几乎是后方了。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登莱之战的爆发。最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了。 其实很多将领都有这样的感受。 不管是南京那边的将领,还是北京这边的将领。那就是一些将领明明还算不上老将,他们都在淘汰边缘了。北京这边的将领不多。所以这种感觉不浓厚,而今南京那边,很多将领都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他们五十多岁了。但是作为统帅大军的将帅,五十多岁能算老吗? 哈刺不花也是如此,他四十多岁了。各方面都打过交道。但是他战术战法,几乎不能用了。如果不说,他组织能力统帅大军的经验还有。也有威望。而且北京这里也缺少高级将领,否则他根本不可能作为军长之一。 一旦后辈将领冒上来,他们都会别替代。 这还是好的。 哈刺不花最少还需要几年才会被替代,而南京那边这里的矛盾会更加严重。那些反对军事改革的将领,未必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是如果所有正确都是以牺牲我的利益而产生的。这种正确对我来说,还是正确吗? 最少哈刺不花,还有机会。他只要能打胜仗,证明自己。他还有可能保留在高级将领之列,而不是在枢密院挂一个闲职。 所以哈刺不花,努力学习各种新知识。他发现自己其实再怎么学习也学不会之后,他顿悟了一个新办 法,那就是自己学不会可以用学会的人啊。 所以,哈刺不花对这些下层军官特别好,下面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通过他的来实现。 这才有了唐言敢来进言的前提。 唐言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哈刺不花有些不敢相信,他说道:「这真的可以吗?」 唐言说道:「请大人相信我。」 哈刺不花说道:「你们汉人玩得真花。我信你一次便是了。不过,这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做好。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唐言说道:「请大人放心。」 -------- 沙门岛,就是渤海之中一个小岛,在宋代作为流放人员的要地而闻名,而今虽然已经是一片荒芜了,但是好歹是留下了一些建筑物。作为双方私密见面的地方却是极好的。 唐言坐在一个石凳上,等了好一阵子,才见一个艘大船过来,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上来说,说道:「姓唐的。你终于想通了。」 唐言说道:「自然是想通了。靠海吃海,否则靠衙门那一点钱,能做什么。」 这个人乃是航海侯张家的子弟,名叫张荣,似乎也不是嫡系。作为张家在商业上代言人。操持商业上的事情。张家与辽东之间走私行为,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但是时间一长,大家也都知道了。 不过唐言并没有同流合污的想法。原因很简单,这一件事情上面一直在查。虽然碍于种种原因查得并不是那么严格。但是没有人放弃查。唐言没有后台,一旦东窗事发,并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其实很珍惜现在的身份与地位,不参与并不代表不知道。 所以,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 张荣说道:「早说吗,你这一次出来带了什么。不管你带了,我就溢价三倍,与你交一个朋友。」 唐言说道:「并没带任何东西?」 张荣有一些不悦了。说道:「你仅仅想见我一面,这有一些太过了。」 唐言说道:「不,是有一个大买卖要与你谈。」 张荣说道:「什么大买卖。」 唐言说道:「山东。」 张荣立即觉得不对了。手放在刀柄上,说道:「你消遣我?」 唐言说道:「自然不是。」 说到这里,唐言并没有动手,也不需要他动手了,立即伏兵四起,将张荣带来的人,与张荣本人给拿下来了,张荣大吃一惊,被按在石头桌子上,大声呵斥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抓住我就会有功吗?我告诉你,你回去也会出问题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言冷笑一声,说道:「平日我信,现在我不信。」 说辽东方面没有人与山东那么连通消息是不可能的。商业往来是双刃剑。北京可以通过商业渠道,源源不断从南京那边得到消息,想要自己这边一点消息不外泄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也分轻重缓急。平日捞一些钱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不收手,不用唐言说话,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 甚至是他们背后的主人。 这些事情就不必多言了。 这也就是哈刺不花所言,汉人玩得真花。一边打仗,下面走私都没有断绝过了。哈刺不花并不是吃惊这一件事情,比较草原上的贵族们下限更低。 下面打生打死,上面吃酒谈和,甚至嫁女儿,也是常有的。 他吃惊的是唐言的想法。 唐言不理会张荣的挣扎,说道:「现在你可以与我谈谈我们大买卖了吗?」 张荣吃惊的说道:「什么大买卖。」 唐言说道:「山东。将我们带进登莱城中。」 张荣瞳孔一震,大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背叛张家的。」 此刻他已经忽略自己也姓张,他也是张家子弟,他说的并不是背叛自己家,而是张家。说明这一件事情是有可能的。 第七十九章水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十九章水城 「轰,轰,轰。」辽东水师与山东水师再次交战。同样的海域。同样的船只,甚至是同样的打法。 好像是演戏,实际上也是演戏。 山东水师都习惯了这样的战术。 就要撤退的时候,忽然西边出现一支船队。 船只并不多,大概不到十艘,但是每一艘船都是非常大。远远看上去,上面最少有五根桅杆。这不是寻常战场。 山东水师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支船队就插到了山东水师南边。也就是截断了后路。 辽东水师立即开始真正的进攻。 而今才是真正大战。 山东水师根本反应不过。 山东水师在南京朝廷水师序列之中,算上是数一数二的。其实并不弱。仅次于福建水师,甚至在福建水师受到重创之后,已经是南京水师第一了。 但是这些年都没有真正打过仗,被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击,顿时给打懵了。 山东水师根本没有反击。或者说反击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就开始节节败退。 一路往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去了。不是别的地方,就是登莱。确切的说应该是登州港。 这里有专门的水城,乃是山东水师的驻地。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他们拥挤在海边准备入港的时候,登州城之中忽然冒出一股浓烟。登州城港口外面的炮台顿时出了问题。 哈刺不花用望远镜看到之后,大声说道:「好。」 哈刺不花对唐言的建议其实并不是太乐观的。派人进入登州城之中,趁乱夺城,这说得很好听,但实际上几乎上不可能完成。原因很简单,之前那些混战之中想要夺城的,都是陆地上的战事,而不是海上的。从海到陆是需要太多时间的。 不过,哈刺不花并没有阻止。无他,他要的是战功。并不在乎下面的牺牲,如果有人能以牺牲给他们换来战功,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死的是别人。战功是自己的。 就好像现在。 来到这里,登莱外面的炮台,是洪武年间修建的。虽然洪武年火炮而今已经落后了。但也仅仅是落后了。而不是全部死了。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在几十门火炮的攻击之下,山东水师残余兵力,几乎不可能被消灭。原因很简单,在海上船只想跑,是很难追上去的。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击伤,不能击沉,更不要说击毁了。 而用船与炮台对射,是傻子才会想到的办法。 这吃亏太大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 夺城不夺城,这一件事情再说。而今没有火炮,这些船只都在海边,活动空间有限。简直是活靶子。自然可以随意攻击。将他们击沉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不要说,军中也更换了新船新火炮。新火炮的威力根本没有说的。 而今就要看看他们的威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哈刺不花忽然看见一艘船,冲了进去,还在山东水师前面。 登州府之所以作为山东水师母港,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说别的。单单说,港口就没有说的。这里有一道水城。两侧炮台封锁之下,没有船只能进入。 哈刺不花作为这一次行动总指挥,也仅仅想要这一战打败登州水师就行。万万没有想到,唐言敢这么拼命。 是的。潜伏在登州水师之中的人并不是唐言。唐言作为船长,他最合适的位置自然是在船上,而不是去上陆上拼命。不过,他而今做的事情,比上陆地上拼命更加恐怖。 说出去简直没有人敢相信。 他抢先进入了敌人的港口。登莱水城,将一段港口包裹在城墙之中,是中间有一段狭长的水道。两侧都码头,相距太近了。码头上的人都能看见船上的人脸。而船在如此狭长的水域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甚至稍稍一动,就撞上岸了。 唐言这个举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城中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去演戏交战的人,根本不可能遇见这样的问题,而炮台也出了问题,城中的纷乱之极,有去炮台的。有在码头上忙碌,准备接应这些船只的。 就没有想到外人的船只能冲了进来。 只是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唐言可不会没有反应过来。 几乎在第一时间,唐言下达了开炮的命令。向这一座城市宣告了他们的到来。无数炮弹从两侧打了出来,这一瞬间,这艘船第一次火力全开。他轰击的也不是船,而是城市,是街道,是衙门。还有人群。 几乎一瞬间,这一座城市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一座水城,其实就是卫所城,在码头两侧,自然是官兵活动的地方,城市街道乃至于衙门。对于火炮根本没有一点防御能力。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近的距离遭遇轰击。 几乎所有房舍都被轰击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 整个卫所根本失去了组织。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哈刺不花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样的局面。 即便是唐言也不敢相信,战场上会这样做,唐言的原计划,仅仅乘着这个几乎派小船从港口附近登陆,从而包围住这里。或者干脆趁着薄弱的时候夺城。 不能夺城在城外建立阵地也是可以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 哈刺不花犹豫了一会儿。下令派出船只冲进去。 只是在援军进来之前,唐言面对的局面并不算好。 因为太近了。 唐言船只距离最近的房子也不过一百多米,这样的局面。火炮是没有一点射程优势的。而且一百多门火炮看上去很多。但是实际上并不算多,即便加上船上的火铳,也不可能组建成密集的火力网。从而将敌人抵挡在外面。 而且哈刺不花的援军并没有那么快。 这里最少有两万多军队。当然了,一部分都在船上,另外一部分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召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人不管自发的。还是组织起来反攻。 一门门小炮推了出来,冒着重炮与他们对射。 毕竟刚刚一波轰击,死的不仅仅是当兵的。几乎等同于冲到大街上无差别进攻了。毕竟卫所城中,本来就是家属生活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无数士卒的家人孩子被杀了,也是很正常的。 自然有无数人愿意与他们拼命。 特别是他们本来就是士卒。 在这种情况下,重炮填装比较慢的缺点无限制放大了。 一般重炮,一分种一发,就很优秀了。当然了,在打仗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也不可以过于强求。一般来说是低于这个水平的。 如果是海战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毕竟海战,是船与船之间的进攻。双方距离很远,一分两分钟的炮击,不算慢,甚至更慢一点也是可以的。不会因为火力输出慢了一点,就让对方冲过来。 而今唐言这里却不一样了。 唐言就在一道狭长的水道之中,退出都不好退出。 因为船只转弯半径是很大的。而且唐言的船,又是所有船只之中最大的。这座水城在设计之初都没有想过有这么大的船只。当然了,唐言的船 既然能进来,那自然也能出去,不过是有一些麻烦而已。 只是这些山东水师士卒的进攻,却是难以抵挡了。 且不说,一些小炮的轰击。甚至不说,其他远程武器的进攻,单单说很多人跳进水里,爬到船上,一点点爬上去,甚至从炮口钻进去,或者想办法将火种,扔进炮口之中,将里面的火药点燃引爆之类的。 总之,各种麻烦。 连唐言也拔出了长刀。 一手刀,一手火铳,斩在甲板上开始了近战,在甲板下面的火炮尽可能开火。阻止两侧的进攻。 这种情况,就好像无数蚂蚁围攻一只甲虫一样。 虽然蚂蚁死伤惨重,但是持续下去,死的一定是甲虫。 但是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外面的山东水师,一艘船挂出了白旗。一会儿功夫,就好像得了传染病一般,无数船只都挂出了白旗,他们投降了。 唐言冒险进攻,其实对于攻下登州水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这种地方太过狭隘。只要调集一些重炮过来,任多少船闯进来,都是一个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唐言这样做,却将山东水师们的后路给堵住了。 本来登州水城外围就应该炮台保护,等船只到了这里,就已经安全了。但是炮台被端了。 虽然也很危急,但是冲进水城之中,最狭窄的地方,有城墙两侧保护。外面的火炮是轰击不进去的。但是唐言抢位了。唐言自己冲进去了,就让后面的山东水师船只一个也冲不进去了。 几乎等于自己将自己陷入死地之中了。 这个时候,这些人思想也开始动摇了。 毕竟这是一场内战。仅仅是朱家人的夺位之战,下面将士的死战之心,并没有那么重。 第八十章登莱在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章登莱在手 特别是山东水师这些人。 这些人常年与辽东水师打交道,可以说是最了解北边是什么情况的人。 甚至很多都羡慕北边的情况,特别是北边对水师的重视,不管是船只与火炮。都是一等一的。 之前南军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各地南军或许会死战到底。但是而今很多人渐渐明白了,北京已经占据优势。虽然这一点优势,说北京是最后的胜利者还很难。 但是也让很多人心中动摇。 可以说一处投降,几乎处处都投降了。 唐言一身是血,手中握着长刀,长刀之上,到处都是缺口,自然是经历了一场非常惨烈的厮杀。他这里是最后结束战斗的。无他,是进水城开得那几轮炮,杀死太多人。太招仇恨了。 甚至可以说,很多人他们都不在乎南军还是北军的。他们在乎的仅仅是报仇。是以围攻这一艘船的人,是最后放下武器的人。 随着他们的进攻,船上的火炮一一哑火,最后所有人陷入肉搏战之中。 唐言自然身先士卒拼杀到底。 好在等来援军。 只是唐言等人被立即送回辽东医治, 一方面唐言与唐言的部下,将登莱上上下下都得罪狠了。即便而今这些人迫不得已投降了。并不代表这些人对唐言一行人就没有恨意了。 所以将唐言送回去,自然是你好我好的事情,否则将来搞出什么复仇事件,那两边都不好办。 另外一方面,唐言所部伤亡太多了,也失去了战斗力,何必留在这里,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战争对唐言来说,已经结束了,但是战争对哈刺不花来说,才刚刚开始。 哈刺不花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能一举将登州给拿下来,更不要说其他人。所以登州失陷,对北京与南京,乃至于其他人都是非常吃惊的。 哈刺不花与南京一些将领一样,他在具体战术已经不大行了,不适应时代,但是对于战争本身,理解是很深刻的。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发利事。 他做了三件事情。 不惜一切代价,招降航海侯张家。 至于哈刺不花许了是条件就不好说了。反正最后航海侯张家一脉,最后投降北朝。在航海张家投降之后,山东沿海港口都在山东水师的攻击范围之内。 而且有航海侯张家作为内应,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很快就拿下了这些地方。 此其一也。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向西进攻,直接进攻黄河沿线,在黄河出海口附近与征南军会师。从此突破黄河防线。 黄河北流出海口处,与长江不同,是一望无际的滩涂。每年都要往渤海里延伸里许的海岸线。船只上是难以停靠的。这种情况下,大军想要横渡黄河,是不大可能的。只能向上游进攻,在上游寻找一个可靠的渡口。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南军所有的黄河防线,已经告破了。 此其二也。 最后一件事情,那就是从辽东,高丽,日本调兵。 前文说过,在军队安置上,辽东高丽方向布置的军队并不多,哈刺不花手中不过万余步卒,两个团,再加上军部人马。而今快速进军之下,难免入不敷出。 兵力是很重要的。固然能从征南军之中调派人手。但是到底不方便。 还面对权力争夺。 如果征南军这边的人手太多,他打下来的这些地盘,是听他的哈刺不花的,还是听征南将军那边的。 在打仗上,哈刺不花虽然不行了。但是在权力争斗上,还是很敏锐的。 ------ 哈刺不花其实猜对了。 登莱在手,黄河防线从下游突破之后。征南军很快就有想法了,叶沈上奏希望大军立即东进,越过黄河,横扫泰山以北地区。拔掉济南。 而哈刺不花的奏疏也来了,哈刺不花的想法是先不进攻济南,而是横扫沿海地区,攻下海州。 海州,也就是连云港,这个时候的连云港还是一座北方最后的港口,更有淮河出海通航。沿着山东沿海南下,全取登莱两府之后,拿下海州之后,可以通过淮河进攻运河。 截断南军后路。 如此一来,南军在前线的军队也不能维持。 更重要的是,打入南直隶。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政治信号。 虽然说,南直隶与南京脚下,还是有很遥远的距离。但是问题是,南直隶的本意,就是不设行省,归南京直接管辖。在政治版图,这里与京师的联系,远远超过了其他省份。 北京打进南直隶,不管海州与南京之间,还有多远的距离,也不管有没有其他的作用。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让天下人为之震撼了。 当然了,这两个战略难分高下。 毕竟,济南也很重要的。如果拿下济南,即便山东并不是全部在北京手中,北京即便上可以设山东行省了。也就是北京从南京手中夺了一个省。 这也是有很重大的战列意义的。 毕竟,即便南军厉害的时候,也没有从北京手中夺一个省会。 只是,很多事情不仅仅看对外部的影响。 也要看对内部的影响。 叶沈已经是国公了。 将来怎么办?而进攻济南,不用说南京一定会拼死反抗的。可以预见一场规模庞大的济南战役,就会爆发。这一战近乎与河间之战的决战。 南京是不会退的。 而且是守城战,双方数十万兵马汇聚在一起,非叶沈不能用。 毕竟北京所有将领之中,也只有叶沈有指挥大规模战事的经验。但是叶沈一旦再胜,三胜,这里面的问题很大。 但是如果按照哈刺不花的方案,也就是分出一支军队,大概可以为征东军,由哈刺不花率领。而且失败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如果真能达到哈刺不花所言,从淮河进攻运河,做到截断运河的作用。 那么南军沿着运河的总退却,指日可待。 到那个时候,才是下手决战的好时机。 总之,如果事情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也就是必须要用叶沈,何夕也是会用的。但是为了政治平衡,在有备选方案的时候,何夕还是愿意压一压叶沈。 这不仅仅是为了朝政,也是为了叶沈。 这么多年叶沈也算是得了教训。但是他对政治上的很多事情还是理解浅薄。叶沈将来作为军中第一人,几乎是肯定的了。 但是如果有一些资历不如叶沈,与叶沈相差不大的将领制衡,将来叶沈才有可能保全,否则的话,叶沈的性子。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与皇帝有没有实权都没有什么关系。 很多时候,功高盖主,要杀他的并不是皇帝,而是文官们。 不过,为了担心叶沈出别的幺蛾子,他单独给叶沈写了一封书信,并要求他,全军压上,在整个黄河防线上给南军压力,好让傅友德不能轻率的支援登莱。 另外要他在怀庆战役发力,怀庆战役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这一战必须打赢。要兵临黄河,眺望洛阳。 何夕给叶沈另外一个方向,让他发力。也算是平衡。 ------ 叶沈受到了朝廷的命令之后,又接到了何夕的私信,倒也没有多想。倒是叶沈身边的很多人有些愤愤不平。 这就是很现实的事情。 党中有党,派中有派。 叶家在洪武朝本来就是小军头,所谓之长枪军余孽。后来投奔何夕才算是发达了。这些年来,叶沈固然是何夕最忠实的马仔。但是叶家一派,在军中也是有自己的体系的。 而且叶沈也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在政治光谱上,他是军队改革第一。从北京军校,还是从各地学院进入军中的后进将官,将叶沈当先行者老师。而军中一些卫所军官,也将他看出辽东派的首领了。 只有叶沈能统合完整的辽东派,叶沈能镇住军校军官与卫所老将之间的冲突。 很多人跟随叶沈建功立业,或者叶沈父辈留下的人脉,也聚集在叶沈身边,他们眼中可没有何夕,有的只是叶沈。叶沈这些年算是学乖了。 而且叶沈本身也是一个毕竟单纯的。他对打仗本身是很热爱的。这种热爱并不是想通过战争获得什么,单纯是喜欢战争。喜欢研究军事。 所以叶沈想打一场济南会战,因为一想到能与傅友德在战场上再次交手,他就兴奋的浑身战栗。在他看来,河间之战,他其实是输给了傅友德,这一战,他想赢回来。 但是何夕不让,那就等下次的。 因为叶沈自信。对付别人也就罢了,如果与南军对阵,对方主帅是傅友德的话,必须是自己。他不想就不行。但是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他们只想的跟随叶沈出战,好建功立业。 毕竟叶沈已经是国公了,将来无非是加衔。荫蔽子嗣。或者赏些钱财,这对叶沈来说都不重要。但是叶沈麾下这些人可没有这样的。他们还想要更多的功名利禄。 很多人都这样的,他们自己或许满足,但是他们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满足的。 . 第八十一章怀庆之战落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一章怀庆之战落幕 好在叶沈能压得住这些人。 「好了。」叶沈说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朝廷既然已经下令,那就做事吧,前线所有军队出动,给逼死对方,整条黄河防线,让傅友德都抽调不动,另外,小心对方狗急跳墙。」 所谓之狗急跳墙,不是别的。就是南军扒开黄河,用来阻挡他们。 叶沈可不想将手中的人泡进水里面。 叶沈将这些打发走后。立即给吴立下令,让他大胆进攻。不用顾虑河南方向任何军队,当然了,山西方向的敌军,还是不要小心的。 ------ 怀庆战事,打得很沉闷。 因为顾虑太多了。 首先是盛庸在战斗之中,屡次调整军队。让南军在与北军队列趋同之余,又有些不一样了。总之,双方都已经适应了火器时代战术战略。甚至盛庸在很多地方,比如步骑,步炮,伏击,通信等方面还有一定的革新。 毕竟,战争还是原来的战争,只是一些条件改变v领,本质上却没有一点改变。 盛庸适应了这种变化,很快就能将原本的经验发挥出来。 吴立在这上面,并不比盛庸做得好,不过吴立背后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参谋团体,甚至吴立在怀庆战场上遇见的问题,也都发回征南军,发回北京,有无数人一起思考该如何应对的。 其实,在此之前。北军一直在思考的是,如果虐菜。以不对等方式,打击还处于冷兵器时代南军。而今怀庆之战,其实是一个新的课题,那就是如何面对一直对方也装备火器的军队。 在战术上也有更迭。 最大的更迭是,军队分散的更开了。 已经有人提议,团的规模太大了。营的规模太小了,应该组建在一千多人上下,步炮骑综合能完成任务的军队。在编制上再次细化。 原因有很多。 首先就是之前沁阳之战,双方打出一个标准的排队枪毙的战事。大家伤亡惨重,一日之内,打得双方都打不下去了。事后检讨。认为当时不应该面对敌人步阵就猛攻。要严格执行炮轰,骑兵冲击,步兵进军的三部曲。 或者秉承迂回战术。也就是战略绕后。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在战术上,军队火力还有过剩。 这种非常细节的变化,就反应在编制上,因为编制上,营一级别的火炮数量不多,跟随大军行军比较困难,不足以轰开对面的阵地,或者遇见敌人步阵的时候,火炮调集时间慢。 总不能大家相持一两天,火炮才到吧。 如果军情紧急的时候,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而这个情况下,又分出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就是,何夕对火炮一开始的想法,那就是火炮集中使用,以至于在军一级,有单独的火炮编制。但是而今另外一个意见也很重要。那就是加强一线火力。 什么轰不开对方步阵,那是火力不足。 这种情况之下,吴立与盛庸的战斗,其实是军队改革的一个实验点。 其次,就是怀庆的确的特殊地形了,怀庆地区对于北京控制区来说,其实是一个战略突出部,不仅仅要考虑黄河以南的明军,也要考虑山西的明军,特别是山西的明军,居高临下,吴立部仰攻困难。 一旦山西军队发动,很容易截断吴立部的后路。 到时候,就危险了。 所以吴立进军的时候,就要特别小心。专门有一个军在后方不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再其次,盛庸本身也是一个很难以对付的人。很狡猾,也很勇猛。大战很有章程。双 方的战事打得很散,并不是军队少,而是盛庸已经习惯了方圆数里数十里的战场,总体战场上人数很多,但是具体到某一个关键节点上,不过一两千人的战斗。 盛庸更喜欢层层抵抗,建立优势阵地,等北军来进攻。北军迂回,盛庸也迂回,总之,那种集中数万人在一处的战场,并不是盛庸所喜欢的。 无他,伤亡太多。 而且防守方有战略优势,一旦守的一方愿意,再加上坚固的营地,千余人,就能牵制数千,甚至近万人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也是对兵力的极大的浪费。 于是,从河间会战开始到而今,因为战事进入全火器时代。在具体战术上,双方战事,也从点演变成了线。 之前的战争,不过,是围绕着几个要点,进攻。一旦失去了这个要点,一方面就要总退却。或者崩溃。这个要点,很有可能是某座城池,或者说是双方争夺的一个战场。 而今却不一样了,战事成为一条线,双方战斗是沿着这一条线进行,一旦从这一条线打开一个缺口,对方某部,就能形成迂回。将一方包围起来,在火器时代,后勤特别重要,一旦后勤供应不上了。 战事就不用多说了。 之前北军打南军的优势,其实就是以线打点的优势,南军是不可能将军队完全铺开,按北军的密度铺开之后,是没有战斗力的。而今双方都有了这种能力之后。 具体该怎么打仗,对双方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不过。吴立此刻得了后方的命令。自然下令在整条防线上,寻找几个薄弱点,然后进攻,希望能打出突破口。 ------ 怀庆地区是很狭长的,一边是黄河,一边是太行山。 正因为如此,双方数万人才能将这两地之间铺满。 当然了,自然谈不上完全铺满。 与很多想象的,双方战线密不透风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军队密度,自然还达不到这个标准。双方百姓还能自由的来往。只是,大军想要通过,必然会遇见对付的阻拦。关键道路,特别是能通行大炮的道路,都有坚硬的营地把守。 即便是在平原地区,这种可能容纳千斤大炮通过的道路也是不多的。 盛庸站在地图旁边,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叹息了一声,说道:「传令下去,撤军吧。」 盛庸是很不愿意撤军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盛庸一手打造出来的。他自然不愿意放弃。在他看来,怀庆之战事可以打赢的。因为战事打到这里,虽然他步步后退。丢了不少地方。但是战略上并没有吃亏。 他已经联系了山西方面,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派出军队驰援。只有他徐徐后退,将北军引诱进入怀庆地区,双方合力,说不定,是可以打一场歼灭战的。 他其实也知道,北军对于这样的情况,也都有预案的。 吴立所部即便陷入包围之中,后面的军队马上救援。山西军能不能挡住叶沈的进攻,还是两可之间的。 那个时候怀庆战事就有可能升级了。成为双方在这个地区的大决战。一旦失败,不要洛阳不保了。连晋东南地区一些府县也未必能保得住。 这也是南军之中很多人犹豫的原因。 好在盛庸有在傅友德支持。 盛庸也不想给傅友德添麻烦,他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击溃吴立所部,将他们赶出怀庆府。这不是不可能的。 盛庸是有这个把握的。 但是而今,这些都付之东流了。 盛庸得到了傅友德的命令,立即撤军,放弃怀庆。防守黄河。 原因很简单。 傅友德要立即 东进,整个山东河南的精兵都要去山东了。也就是说盛庸没有后援了。如果这个时候,一直充当吴立后援的那个军,忽然加入战场。盛庸是抵挡不住的。 而傅友德也不能接受盛庸所部的全军覆没。 第八十二章傅友德的无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二章傅友德的无奈 虽然这一段时间,傅友德一直在训练新军,但是受到各方面的影响与掣肘。 进展不大。 盛庸这些新军之所以能够编练成功,其实也有一部分徐达的面子。徐达不用说什么,他只需露面,就能让很多事情变的好办起来。 只是而今徐达已经不在了。 傅友德的面子没有徐达管用。 当然了,也有南京朝廷的财政问题。 南京朝廷的财政,说不是捉襟见肘,但也不能大手大脚,毕竟,北京有应对赤字的手段,而今南京没有,南京一旦没有钱,只能欠薪欠饷,这样的事情有多恶劣就不用说了。 特别是内战之中,一旦前线大规模欠饷,说不定就有前线军队大面积倒戈。 毕竟两边都姓朱。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于大规模开支,自然要限制一二。而扩编火器军队,本身就是一个花钱很大的事情。而且当年傅友德担心的事情,也成为了现实。那就是琉球台湾日本都不在南京手中。 硝石硫磺的成本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火药在成本上,南京比北京高太多了。 现在日本很多人都靠着出售硫磺硝石为生,而北京只需要有很多工业产品就能换回来很多廉价的原材料。甚至发行的纸币也能换回来。 但是南京就不一样了。 南京想搞到这些东西,只能走私。在别的方面走私很随意,北京甚至是支持的。但是这些军用物资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最少要加钱。 要么从南方其他地方搞到硫磺与硝石。南方也不是完全不产这些东西的。只是也是要很多成本的。 总之一句话。 盛庸所部在未来很长时间,估计就是南军的独苗苗。 自然不容有失。 一两场战事的失败,傅友德不放在心上,而盛庸所部如果被全歼。那么重建一个盛庸部却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更何况将来如果解决的财政问题。 那么大规模扩军的时候,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合格的军官才行。 南军之中,也只有盛庸部能够提供。 所以,傅友德做出了最保守的决断。他在开封的时候,怀庆怎么打都无所谓。因为他随时可以出动大军,给予叶沈压力。 叶沈也不敢做得太过,在加上山西的压力。 盛庸撤出来,是不成问题的。不管打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他一走,盛庸就不好说了。 盛庸再多不甘心,也只能放下。他立即安排军队撤离。等安全的渡过黄河之后。他立即快马加鞭的来到开封府。 他来到开封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大军已经开拔。 浩浩荡荡数万大军通过黄河与朱仙镇,向东而去。 黄河就不用说了。前文也说过,黄河虽然老是发大水,但是还是可以通航的,与后世的黄河不一样。这一条黄河虽然比运河差太远了,因为沙子多,水况不清楚,也容易出事。但是好歹是水道。调集人马非常方便。 而朱仙镇,作为非常有名的镇子,甚至一度被称为中国四大名镇,并不是因为,这里有木版年画,而是这里是中原的交通枢纽,从朱仙镇可以从陆路转到黄河。向西通贾鲁河,到郑州。向东南可以通过淮河到运河,直接连同长江水道。而贾鲁比较浅,一度不通航。也就是说,向西北,走水路也就到朱仙镇。估计就要换陆路了。 总之,十分繁华,几乎等于铁路时代的郑州了。 只是盛庸没有想到,他到了开封之后,傅友 德还没有走。 他自己立即去拜见傅友德。 傅友德见他过来,说道:「你来到正好,我正在等你。」 盛庸立即行礼说道:「末将让国公失望了。」 傅友德说道:「我没有失望,甚至觉得,你打得很好,如果不是登莱出现了变故,这一战估计就赢了,我们也能搬回一局了。」 想到这里,傅友德也有一些可惜。.. 在傅友德看来,就火器时代怎么打仗这一件事情,盛庸已经胜过了自己。 没错,傅友德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人老了,很多时候就转不过来弯来。学习什么也比不上年轻人。 正如吴立在打仗的时候,前线的战事有什么新变化,也会通知后方,很多人观摩学习。盛庸自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傅友德细细揣摩之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能看懂,但也仅仅是看懂而已。他能看明白盛庸每一步的想法,与思路。但是并不代表盛庸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出来。 而且一个大战场已经变成一条战线,数十个小战场,如何统合管理分配。后勤补给等一系列问题,都让傅友德有些难以应付了。 这让傅友德不得不面对自己也要面临淘汰的局面。 时代就是如此之无情,在抛弃你的时候,不会事先提醒的。 傅友德努力跟随了好几年,也不得不面对自己追不上了。 而傅友德觉得盛庸能打赢,也不是安慰。因为傅友德本身就有这样的决心,想在怀庆打一场胜仗,胜多是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激励人心。 他给盛庸的准备的后援,起超过盛庸所想要的。 战争有时间就是这样不公平,双方从来不是对等的战斗。也没有所谓的开挂之说。 任何手段都能上的。 怀庆之战,平白输给对方,傅友德比盛庸还难受。 盛庸说道:「国公,你找我来?」 傅友德说道:「也好不说这个了,河南这里就交给你,骑兵我会全部带走的。但是其他人都留给你了,注意洛阳,洛阳与怀庆不一样,洛阳不容有失,你是知道的。」 盛庸说道:「是。」 洛阳虽然不是省会,河南的省会在开封,但谁也不会也不敢小瞧了洛阳,洛阳作为天下之中,洛阳落入北军手中,不仅仅代表中原孔道,也就是山东河南联系陕西的要道被切断,同样说明了象征意义上的中原不复南京所有。 不管是那一点,都不能让北京拿到手中。 盛庸说道:「国公,山东那边情况如何了?」 傅友德冷哼一声说道:「张赫也算是忠臣,没有想到张赫后人如此不争气,将山东水师都给卖了,而今山东沿海的卫所全部不在朝廷手中,山东都司四方受敌,甚至有消息说,北贼想要窜扰直隶。陛下已经下令,要我一定要夺回登莱。」 山东局面崩溃的如此之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山东两个府都不在南京手中了。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内情如何。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航海侯张家反水了。这一点在张家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招降,或者作为内应为大军带路就隐瞒不了。 但是张家为什么这么做。 而今还不清楚。 很多人觉得是北京方面已经买通了张家。才有了这样的局面。这让朱允炆很生气,万万不能容忍。 如果南京不处罚张家,那么今后这么多人是不是都有样学样。 惩罚自然是要惩罚的,不过是要放在后面,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夺回登莱,朱允炆还想维持住黄河防线的。 盛庸一听,就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好办。他立即说道:「国公,我愿意为先锋。为国公去山东打前站。」 盛庸这样做也是好意,他可以确定,能与北军在野战之中抗衡的,也只有他的麾下,还有南军骑兵。他不去,傅友德就要派更多人去,还未必能得到好处。 这一件事情,他当仁不让。 第八十三章朱允炆的焦虑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三章朱允炆的焦虑 傅友德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一件事情,还用不上你。你在怀庆奋战数月,即便你不在意,也要理解下面的将士,而今恐怕没有再战之心了。登莱之地,而今已经不可复得,我过去也不过是收拾残局,让局面看得体面一点而已。将来能力挽狂澜者,非卿莫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谨言慎行,厉兵秣马,等待时机。」 「不要让我失望。」 傅友德内心之中,已经有很不好的预感了。 他很明白,他与朱允炆之间的关系,自从他复出之后,已经很冷淡了。 一而在,再而三的失利,很多人对他的攻击,也会接踵而至,将来如何,他已经不敢多想了。 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整个局面他也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他对盛庸说的话,是真心的话,但未免有一些鼓励的心思在里面。盛庸将来能不能带领南军挽回局面。傅友德不知道。 但是他感觉,能挽回局面的将领,不会在老一辈将领之中,大概在年轻将领之中。盛庸是最有可能的。 盛庸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说道:「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国公。」 正如傅友德所言,他到山东很快稳定住了形势。 以济南,青州,等几个要点城市为核心,依托泰山,以及泰山余脉,北军挡在山东北部。不能让他们攻入鲁南。只是情况已经很被动。 无他,哈刺不花的登莱攻势,说明了沿海水陆联动的可能性。即便傅友德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海上的船队。傅友德所部是不会登萍度水的。 不过,傅友德立即下令在淮安建立淮河水师。母港建立在海州。要守住海州,与淮河出海口。 其实,这些所谓水师本质上,就是从淮河海运到辽东的船只组建的。大都是遮洋船。这才能够迅速组建成功,但是依靠城池,河流,守守港口,或许还有一些可能。更多事情,想都不要想了。 ------- 战况纷纷到南京。 让朱允炆一夜都没有睡。 这种局面如何能睡得着啊。 几乎半年之后,北军在四个方向多路进攻,每一路都有胜利。对南京来说,就是各个方向全面败绩,这种压力让很多人喘不过气来。 其中也包括了朱允炆。 其实,在傅友德看来,而今的局面虽然不好,但也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但问题是,傅友德是傅友德,朱允炆是朱允炆。 傅友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低谷的情况,他也见过。但是朱允炆可就不一样了。朱允炆从来觉得,平定北京之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好像汉平定七国之乱一样。 是他登基的序章。很快就过去了。一开始觉得,最多几个月的战事,打到了两年。而今还节节败退。 他不由的从内心深处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会败吧。 一想到这里,朱允炆就大汗淋漓,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朱允炆内心之中的恐惧,强烈要求朱允炆,他必须做些什么。似乎只有做些什么之后,他才能觉得安心。 朱允炆在这种情绪的驱动之下,再次召开了内阁会议。 朱允炆一开始就确定了主题说道:「而今前线连战连败,天下议论纷纷。诸位可有良策教朕。」 「陛下,」韩国公说道:「臣以为前线作战不利,多是因为火器不足,北贼编练全部火器军,共六十万,十二个军。而我军全部火器军队,不过十万之众,不足以应对各方挑衅。臣以为应该编练火器军。最少也要六十万之众。」 韩国公李祺 的发言有了一个重大的转变。 在此之前,韩国公一旦开口说得不是别的。就是为韩国公身后的将领们找一些位置安置。好在前线建功立业,从而再次进入人生的第二个巅峰。 但是而今战场形势也越发明显了。 怀庆战役,已经让很多人看不懂了。如果维持一道几十里宽的战线。数万大军在这个宽度上展开。大军如何调度,骑兵,炮兵如何使用,甚至可以说,军队本身的一些细节如参谋体系,地图绘制,都有些看不懂了。 很多章程还是当初开国定下来的。但是更多的章程,都是重新拟定的。与之前的章程,有继承与衔接,但依旧截然不同了。 打仗的将军,尤其是打胜仗的将军们,是最现实的。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毕竟在战场之上,是没有人跟你讲人情的。之前是不明白,不了解。他们才觉得,何夕小儿,毛都没有长齐,搞什么新战法。而今却不敢这样妄言了。 面对前线的困难,也不看擅自说什么我上我行了。 反而说火器数量的事。 火器数量不足是不是事实,当然是事实了。双方工业上的差距,从来是北京方面的制胜法宝。但是这一点之前,并不被很多将领承认。 他们觉得他们已经武装到牙齿了。铠甲数量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几乎是一人一甲了。对面多一些火器又能怎么样啊? 而今,韩国公这种表态,其实代表着军界已经达成共识了。那就是北京那边那一套打法就是好,就是厉害。 一切都要按照北京那一套打法来,才是唯一的正道。 从河间之战,豫北战役,怀庆战役,桑干河之战,等一系列战事,用鲜血向所有人证明了这一点,对这些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好处也很简单,军事改革的阻力在一点点变小。 很多人也在权衡利弊,但是在能不能打胜仗这个检验标准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屈从。 而如果没有这一场战争的威胁。想让这一群人平白放弃自己的利益,还是相信,他们个个都圣人更好一点。 朱允炆说道:「齐大人,军械方面到底有多少缺口?」 齐德说道:「陛下,如果按照北贼的编制来编练,我军缺少的火炮火铳有数十万之多,还有更多的是战船,山东水师投贼,长江以北,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水师力量了。」 朱允炆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贼人随时可能入长江到南京城下。」 齐德跪倒在地,不敢多言。 但是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朱允炆只觉得有一些头晕目眩。 他从来没有想过战事严重到这个地步。 只是很多事情,人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从海上入长江,攻南京城,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了。毕竟南京城中此刻也驻扎着十几万大军,火器数量是最多的,特别是城头的火炮,前线缺少火炮的时候,从来没有调集南京的火炮。 南京城防之坚固,南京火炮数量之多,南京将士之精锐,从来是一等一的,更不要说,南京附近百姓归心朝廷。 只要朱允炆能够稳住阵脚,不要搞出下面人献城的事情,这南京城想要打下来,非旷日持久不可。 而且无后方无依托,数万将士,孤注一掷。胜了自然不用说了,败了最少一两军都要折在这里了。郑成功就是前车之鉴。 这样的的军事冒险,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去选。比如靖难之战的燕王,那真是有进无退,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退回去,也不过一个死,不过是死的办法不一样而已。北京已经不可能 支持持续作战了。 但是而今局面完全不一样了。 何夕还巴不得战事打得时间长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给各方面势力足够的压力,才能新政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事实证明,这一场战争,正是变法的催化剂。 何夕于公于私,都不会采取如此冒险的措施。但是在朱允炆哪里却不这样想的。朱允炆内心之中,对军事不算内行,他根本没有想过很多现实的困难。从而衡量这一件事情的可能性。 因为仅仅这个可能性,就足够他的后背冒汗,浑身发冷了。 此刻朱允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万万不能让这一件事情成为现实。朱允炆说道:「丁显。」 朱允炆连首辅,或者先生也不叫了,直呼其名。这代表着极大的不满与不尊重。 丁显说道:「臣在。」 朱允炆说道:「你身为首辅,你怎么看?」 丁显说道:「陛下,请给臣一点时间,朝廷的确没钱了。」 朱允炆说道:「朕不管,最少编练百万精兵,还有兴建水师,规模不能下于北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首辅,好自为之。」 丁显听了,浑身一颤。他自然知道好自为之是怎么样的。 方孝孺还是他亲自处置的。 他能不知道该怎么样好自为之吗? 只是真不是丁显不做事,而是很多事情,他太这难办了。如果各种改革那么简单的话,朱元璋为什么要在死前布置这一场大战。 实在是,不这样做,很多顽固观念根本不可能被摧毁。只有战争才是社会发展与改革最大推进与破坏方式。 破坏与建设本身就是双生子。 第八十四章丁显的忧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四章丁显的忧心 丁显在很多事情都遇见了问题。 其他问题就不用说了。 他遇见最大的问题就是发行新钞并没有抵押物。 是的。北京的钞票硬挺最大的问题就是,北京钞票一直能兑换金银。北京的银行都有这样的业务,甚至市面上一直流传银元。一元银元换一元纸币,也能换一两库银。 这样的兑换一直在进行的。 为此,何夕储存了数千万两的白银,数百万两的黄金作为硬通货。才算是朝廷发行货币的压舱石。当然了,这个分量对比朝廷发行出十几亿元,相差太大了,估计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即便何夕一直在用各种方面寻找硬通货。比如开办银行,让下面上缴的保证金,不能是纸币,必须是金银。 比如,日本所产出的金银一出来,直接进入银行换成纸币。 等等。 但是硬通货的增加,其实一直比不上纸币的增长,何夕是用了很多办法,才算是将纸币对金银的比价固定下来,其实少不了对日本的持续吸血。 历史上日本金银比最低的时候一比四,而明朝最低的时候一比十二。甚至更低。这其中有很大的差价。都被倭寇给吃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因为日本与大明密切关系,这个差价就没有那么大了。而且这差价也被银行体系给吞了。 单单是这一点,就如果银行发现更多的货币。 但是南京并没有硬通货。 不能说没有,一直到南北开战之前,佐渡岛的金银都源源不断的到南京。朱元璋留下的南京库藏之中,最少有数千万的金银,甚至比当时北京的金银还多。 但是最后,这些金银全部被花出去了。 原因很简单,朝廷没有钱。这些金银就是钱。 当然了,也有很多达官显贵,他们对硬通货也是有很大的兴趣的。甚至这里面的很多金银,转手多次之后,到了北京手中。 只是一到北京银行手中,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这就有一个问题了。 换钞的话,要比用南京新钞换北京旧钞。北京旧钞是能换银子的。货真价实的银子。虽然说北京旧钞想换银子,必须去北方的银行,而且是各省的总行。否则下面的银行不提供这样服务,而南京管辖的银行,而今用但依旧是南京旧钞,但是本质上。他们可以到北京换银子的。 但是南京新钞能不能换银子啊? 自然是不能的。 南京朝廷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最后一点银子,也不是用来当准备金的。而是为了支撑之后几个月的经费。真以为打仗不花钱啊。 当然了,如果有人拿数千万元去北京换银子,看看何夕给他干成什么样子的。是绝对不能换出来的。 但是如果寻常百姓,换几两几百万两,甚至某些人换了万两的。十万两,还是可以的。 最少何夕面子活做得足够好。 但是南京连最简单粉饰太平都做不到。 以丁显的能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 他一直在筹备,他想用其他办法来代替金银作为抵押物。只是奈何,其他方式问题都不少,他最先想到的是粮食。问题也很简单。 粮食定价权在谁手中? 能不能控制大宗粮食买卖。 这一件事情,洪武年间是斩钉截铁的能。但是在而今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丁显其实也发现了,大宗粮食买卖其实并不控制在朝廷手中,而是在这些士大夫手中。这些士大夫自然不是粮商。而且大明还没有成长出一个能够影响粮 价的粮商。 大明朝廷也不可能允许有这样牛逼的人物。 但是士大夫们家中粮食众多,他们如果联合起来,的确能对粮价有一定的影响。 丁显如果是方孝孺,这一件事情很好办。方孝孺的影响力是足够摆平很多事情的。但是丁显是没有这个影响力。甚至很多士大夫对丁显恨之入骨。 粮食定价权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 丁显很显然不喜欢麻烦。 所以丁显迟迟不动,他预感到很多问题。 但是很显然朱允炆已经等不急了。 的确各方面都需要大量资金,不,是天量的资金。 丁显心中思索良久终于有了一个想法。 丁显下朝之后,先到了魏国公府。与新任魏国公徐辉祖一番长谈。 徐辉祖立即请李景隆与姚广孝到府。 姚广孝听了丁显告诉徐辉祖的事情,大吃一惊,说道:「这丁显他敢这样做?」 徐辉祖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样做。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姚广孝也陷入沉思了。 丁显来了一个魔幻的操作。 那就是以北京旧钞作为硬通货。 作为抵押品。 也就是说,先想办法收集一大批北京旧钞,这个是比较容易的。毕竟南京朝廷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只要想总是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比一效仿北京作法,不过是将金银换成北京旧钞就行了。 然后大规模发行新钞,新钞保持对旧钞的一比一对换。 并且用南京朝廷的信用为之背书,可以发给朝廷官俸,军饷等等。如此一来,朝廷手中就有现钱了。至于,其余的就如同北京的做法。明面上可以一比一兑换。但是实际上限制兑换了。 甚至丁显都已经想好了。 他准备在海关进行强制结钞,进入大明境内的北京钞全部换成南京钞。 所以对于姚广孝来说,这就是很魔幻的事情。 他本来想赚取差价。想搞垮南京新钞的信用,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丁显来了这一手中。似乎南京新钞的价格与北京钞挂钩了。 搞南京钞,就是搞自己了。 一时间,姚广孝也迷糊了。 姚广孝思索了片刻,说道:「他来找国公做什么?」 徐辉祖说道:「他希望能让出面,各家勋贵都出一笔北京钞,存入新开的银行之中,作为抵押。他允许我们各家开设银行业务。」 姚广孝说道:「这丁显还真是何兄的弟子。真是照办到这个程度。都有一些匪夷所思了。」 这不就是何夕之前的政策吗? 何夕这一个政策给他搞来数亿的国债。同时将民间高利贷市场给搞垮了。大大冲击地方的经济体系,士大夫的经济基础。 丁显在很多思想上能够紧跟何夕,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因为跟随何夕上过课,他对何夕很多举措都是能理解的。理解之后,才能照搬。 须知,很多事情上,抄作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景隆不管这些,他说道:「他能让朝廷如北京一样,限制各地高利贷吗?」 徐辉祖说道:「他说可以。只是需要各地兵马帮助。」 姚广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丁显是疯了吗?朱允炆就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徐辉祖沉默。 李景隆有些不大明白,说道:「姚先生何出此言?」 姚广孝说道:「还不明白,丁显这样做,是想对某些赶尽杀绝,但 是他手中没有实力,才想他在中枢提供名分,你们在各地下手。只是丁显没有想过吗?他这里做,将来怎么收场?」 李景隆一愣,他也不是傻子,立即想明白了。 文官勋贵外戚皇帝,这几股力量是相互制衡,相互影响的。在北京那边,商人作为一股新力量也登上了舞台,作为制衡的一员。但是在南京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北京已经有完善的商业法律,在其他地方或许不能实行但是在北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八十五章南京新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五章南京新钞 在北京各方面在何夕的领导之下,相互制衡,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问题最大的。但是除此之外,其他各方面力量是没有超出限制的。 即便是叶沈也不能独行。 这虽然有一些麻烦。但是权力场上就是这样的。 在此之前,南京局面在朱允炆带领之下,虽然磕磕碰碰,比不上北京运转良好。但是总体上来说,也是在可控之中。 勋贵文官相互制衡,皇帝居中拆裁决。 皇帝有文官的绝对支撑,勋贵们虽然一时间权力很大。但是不会颠覆朝廷。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丁显为了打击自己的征地,将大量勋贵引入这其中。 也就是说,在丁显的操作之下,原本属于商人的力量被勋贵给吞下去了。如此一来,勋贵们的实力大增。而且军队协助的话,这些勋贵们对军队的影响力,也会渗透到了民政领域。 有钱,在军队之中有影响力。在地方上也有影响力,甚至在关键的时候,还能拉出来人。这是什么?这不就是门阀世族吗? 皇权没有了文官体系作为依靠,面对如此庞大的力量集团,将会是什么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说,丁显这个做法是亲手打破了之前朱元璋一直要建立的力量平衡。 姚广孝不明白了,这丁显是真傻了,还是另有所图了。 姚广孝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决断了。必须立即让何大人知道。大家等消息吧。」 随即姚广孝立即通过他的渠道将消息送到北京。 ------- 如果说丁显完全没有预料到姚广孝等人预料到的局面,那是假的。 丁显之所以如此做。 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的权力。 朱允炆上面逼得紧,不管用什么办法,丁显必须搞出一笔钱来,来供应朝廷大军。数十万大军与战场火炮,其实在丁显看来就是一个字:「钱。」 搞钱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管对于个人来说,还是对于国家来说。.. 而朱允炆对丁显其实比对方孝孺更没有忍耐之心。 无他,方孝孺自己是有背景,有实力的。朱允炆在对方孝孺的时候,必须权衡利弊。但是丁显却没有这些,所以丁显比任何人都必须要优先满足朱允炆的要求。 否则朱允炆要他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丁显没有时间去想什么未来与隐患。 还有丁显杀了方孝孺。很多人都在酝酿着对付丁显。丁显是知道的。丁显在这上面比任何事情都敏感。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权位,将这些政敌给打下去。否则这些人之中,如果出现一个比自己更无耻,更没有底线,更有办法的人出现,自己该如何自处啊? 所以,痛打落水狗是必须的,至于怎么打,是自己打,还是想办法让别人帮忙打,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丁显班底还是比较单薄的。出了南京城,很难说有什么门生故吏。 所以,这一件事情对于丁显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更重要的,最深入的一点那就是,丁显这个人本质上对任何人不可能有忠诚可言。对他来说,他是给皇帝打工,按照皇帝要求,按时按量的完成而今的任务就足够了。管未来做什么? 如果在完成这些任务的同时,也给自己做一些私活就更好了。 他这一件事情是这样的。他明显是慷朝廷之慨,隐患是未来的。人情是自己的。而且有这多人的人情在,他丁家在这些产业上插一脚,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而如果他将来再培养出足够的班底,又与勋贵大佬们有良好的关系,那是谁?那是李善长第二啊。 何夕在北京做的事情,他在南京未必不能做。 至于皇帝,朱允炆,丁显根本没有为他考虑过多少。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毕竟这要求是他提,最后他也要批准的。身为皇帝看不出里面的问题,那是你的问题。 而不是他的。 所有事情唯一超出丁显预料之外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些勋贵们居然跳反到了北京这一条船上,当然了,即便丁显知道了,大概他也会当做不知道。 毕竟,未来这一件事情,或许能够救命。 ------- 何夕看到南京传过来的消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夕可以肯定,丁显这个做法岂不是让南京钞成为北京的附属货币了。当然了,丁显这样做在这个时代是先例,也算是开创者,很多事情他估计也没有想明白。 不过是何夕建立的体系,他改动一下,就直接用了。 这倒是将何夕给难倒了。 该怎么做? 维系这种关系,这简直是经济殖民了。这里印钞南京花。要多少给多少,不出几个月,就让南京恶性通货膨胀。但问题是,南京那边恶性通货膨胀,会不会影响到北京。 毕竟,不管怎么样?双方已经锁定了。虽然北京方面可以宣布不承认南京新钞。所以兑换都是私下进行的。与北京无关云云。将责任推干净。 但是问题是,大明只有一个,即便双方开战了。但是双方的经济依旧紧密相连。南京经济崩溃,北京印刷的钞票终究会回流北京。 这是何夕不可避免的。 其次,前文说过,对何夕来说快速结束战争,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战争结束的时候,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问题,估计就要冒出来。 当没有危机与需求的时候,变法也就没有那么迫切了。何夕面对的舆情与官场风向,也就不一样了。 何夕思量想去,终于叹息一声,选择从自己夹带里面找出几个人来,精通银行事务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也只有何夕这里有了。 将他们派到南京去。 帮助丁显完成这一次改革。 毕竟打击文官士大夫们,是何夕与丁显的利益一致的地方。何夕与丁显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何夕已经构建出一整套全新的教育体系,同时培养出一批新的官僚。 也就是北京国子监,营口大学,等几个大学抱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在官场天然抱团。他们在面对士大夫集团的时候在,很有战斗力。 经过这几年下来,何夕也敢肯定,即便将来这些新官僚们与士大夫这些旧官僚们在朝廷上厮杀。也决计能够战胜那些士大夫们。 而丁显却没有。 也就是何夕完成的替代,一个利益集团代替另外一个利益集团。而丁显做的是,侵吞,让勋贵集团将原本文官地主的利益侵吞一部分。 何夕心中暗道:「是应该为今后布局了。」 没错,这一场南北战争其实才算是中场。但是在何夕看来,胜负早已定下了。战事也没有多少悬念了。无非再来三四场大决战。或者说战事有反复,多纠缠两年而已。 毕竟。何夕已经完善了北京体系,整个新体系加上工业体系军事体系,各方面都是胜过南京的。这种情况如何还打不赢,几乎不可能。 所以战后的事情,何夕也要提上日程了。 毕竟,他要考虑的不能仅仅是辽东北京一隅。大明的经济也不能如此不平衡。 何夕一想到战后布局。心中忽然一动,暗道 :「能不能与丁显有一些接触。」 是的。何夕看透了丁显决计不是忠臣孝子,让丁显投奔北京,何夕不敢作此妄想。但是与丁显在一些领域做一些交换。以方便自己在战后的布局。 却是可以的。 估计只要价格合适,丁显什么事情都敢做。 第八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六章南洋诸王之会 旧港。 不,旧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名字了。而今是新港了。 周王召集诸王会盟,自然也是在新港。 何夕离开南洋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何夕留下来的计划,一直在影响着南洋。 旧港就是影响最深的地方之一。 而今周国乃是南洋封国之中最强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何夕给周王画的大饼,也就是治理河流,将新港城外的土地推平,沼泽地变成良田。 这是一个浩大之极的功臣。周王就藩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一件事情。 在南北开战之前,在贸易之中赚到了足够的钱财的周王,没有留给自己,都投入土地之上。而这些都在南北交战之后,给了周王非常丰厚的回报。 无他,而今周国每年可以出购的粮食在数百万石之多。毕竟,这里可以一年四熟。只要人力供应得上,多少粮食都不是问题。 周王数年之辛苦,得到了回报。 虽然说南洋总体上不缺粮食,而周王粮食更多是供应北京。 北京很多粮食就从南洋采购的。 在南洋采购,自然从周王这里集团采购的容易,会减少很多麻烦。因为北京粮食问题存在,所以北京在对外销售的时候,对于采购粮食有特别的优待。 如此一来,周王在北京货物最短缺的时候,都能搞到北方货物。在别人搞不到北方货物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如此一来,周王所获得的利益就相当大了。 但是周王最大的好处还不在于此。 南洋粮食虽然不缺,但这个不缺少,是要看与谁相比的。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底层百姓都是吃不饱的,即便是在南洋也是如此。很多所谓的不缺少粮食,都是没有将这一部分人的需求算在其中。 而周王这里粮食产量大增。 最大的好处就是聚集了很多人。无他,粮食价格低,生活成本低。百姓就乐于生孩子。毕竟,这年头百姓从来信奉多子多福。之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孩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养不起而已。 而且诸王封藩南洋,也将中原医术带了过来。在戴神医虽然没有来,但是戴神医很多弟子都在南洋,面对南洋的瘟疫,用很多手段。甚至有一个号称温病学派的医学派系正在成型,他们对热带病有着专长。 这个时期,因为医术发展,再加上各方面技术发展,即便是南北之间战事,打得尸山血海,从整体上来看,人口已经是高速提高的。而在南洋地区,新港人口提高更是全南洋之冠。 人力成本降低之后,新港就代替了南洋总督府成为了南洋的中枢所在。 新港本来就是有地理上的优势,与南洋总督府地理上隔海相望,相差不大。在新港装卸成本低,人们更愿意去新港,新港成为贸易中心之后,周国能征收更多的赋税之余,一些产业也在周国生根发芽。 周国的实力自然是一步步提升。 甚至因为战乱,或者其他因素从中原,日本,高丽等地逃亡到南洋的人。也会在新港落足,这让周国有更多的外来人口。 周国实力在两三年之间,一跃成为南洋诸王之冠。 在这个时代,有更多的人口,就有更强大的实力,具体在南洋诸国,那就是有更多的汉人,或者汉化人口,就代表着实力,而周国的底子本来就是最好的。毕竟旧港本来就是汉人聚集地。再加上这些优势,自然有而今的地位。 周王才有了这一次召见诸王之会。 周王召集诸王,其实就是想商讨南北之战的立场。 在此之前,各王都有自己的问题。 也就周王自己有余力,周王自然想闷声发大才。而今却不一样了。 楚王终于结束了对爪哇东西两王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并没有结束爪哇三国分立的局面。只是楚王在战场上取得咯优势,并且三方再次立下盟约。楚王借这一次战争,转嫁了内部矛盾。将很多实力强大的封臣,给削弱了很多。而将腹心之地的封臣转封到边疆去。 巩固了楚王的地位。 而在楚王自己的直辖领地也开始建立起郡县体制。 楚王从当初的风雨飘摇之中稳定下来。这才算是有干涉中原的可能性。之前根本想都不要想。 不过,楚王的问题也很大。 最大的问题就是,爪哇东西两王。他们时刻与楚国纠缠在一起。 大明进入南洋,其实对南洋本土影响也很大的。 历史上,这一段时间,其实是南洋回回化的时代。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是那一个,是印度尼西亚。也就是印尼。而这个区域从印度教转变到***教,就是从这个时代开始的。 而何夕到来,将这一个时代改变成为儒家传入南洋的时代。 楚王就是最大的例子。 南洋诸王之中,周楚为强。无他,周王的强,是周王与南洋都督府隔海相望,乃是大明在南洋统治的核心地区,周围的人不敢挑战。而楚王的强,是自己打出来了。 楚王不过带了几万士卒过去,之所以能如此。与大明士卒的能力有关。毕竟,即便是楚王所部的军事思想装备,在中原战场上已经到了淘汰的地步。 但是打这些蛮夷,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楚王并不仅仅靠武力,楚王仿照周朝建立的封臣的体系,完美的适应南洋的生产力水平。在楚王这一套体系之下,原本爪哇下属的贵族,官员都纷纷投奔楚王。这才让楚王建立起支持数万大军征战的体系,才有了楚王与爪哇东西两王鏖战数次,都大胜的结果。 当然了,楚王也有自己的问题,那就是楚王除却楚王直辖地之外,其他地方封臣,各怀鬼胎,甚至有屡次叛乱。但对楚王来说,这都不是事。 楚王自己能处理的了,甚至楚王已经准备新的计划,那就是夏君夷民,要么将跟随自己到南洋的将领们封出去当诸侯,要么让这些诸侯说汉话,娶汉女以汉人自居。 否则那些信奉印度教的诸侯,可以该信佛教。毕竟印度教与佛教有很深的渊源。而且爪哇也有一定的佛教传统。而回***的诸侯,也必须信奉从中土传过来的回***。 否则都要被处置。 当然了,这是一个慢工细活。 楚王并没有想过一步到位,但也没有想隐瞒,是阳谋。下面的贵族们自己去体会,这些诸侯们也都明白,于是,被何夕发配到南洋的很多儒生,都成为了香窝窝了。甚至很多诸侯都希望将自己女儿嫁给这些儒生,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谋士。甚至还有一个儒生,被一个贵族嫁女之后,成为继承人。 直接成为了贵族。 有封地那一种。 楚王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毕竟,楚王与儒生打交道更容易互相理解,不容易造成战略误判。 同样的情况,东王与西王岂能不会学习。 于是,东王与西王都开始了学习儒学。或者说汉化。他们开始给自己取汉名,并且建立周制的国家体制,重新理顺上下关系之后,东西两王的战斗力并没有显著提升,但是内部却是团结了很多。 不要小看儒家这一套秩序。不要说太远的。单单说爪哇为什么分裂成为东西两国,不久是内部秩序崩溃的结果。如果当时他们信奉儒学,那么他们 内部发生一场激烈的内斗,也不至于分崩成为两个国家,让何夕有机可乘。 爪哇吃了大亏之后,对汉学接受程度那是相当高。甚至很多日本人因为日本亡国的缘故,逃到了南洋,就因为懂汉话,就被请到各地,以上宾待之。 总之,任何懂的汉人知识的人,都是非常宝贵的。 何夕的学说在南洋传播的最广。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爪哇被何夕打得最疼。所以才越发服气何夕。 所以整个南洋也是除却北京辽东之外,何夕新学才是显学。 东西爪哇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力也一日强过一日,这就是楚王已经很厉害了,却一时间不能灭掉两国的原因,他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而楚国的情况,也是南洋诸侯国缩影。 开战以来这三年,南北交战,商路断绝,土著反扑,但是随着与北京的商道再次打通,天量的货物再次来到南洋,之前各种情况,都一一平定。. 虽然有些诸侯国在这一波战乱之中表现很拉胯。但是总体上却没有出现失陷都城的情况。 原因也很简单。南洋总督府在,陆仲亨作为老将,将陆家都压到南洋,岂能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旦下面情况紧急,陆仲亨或亲自带队,或者召集附近诸侯支援。 将各地的战乱都平定了。 而今,就南洋整体来说,他们其实已经有抽调数万大军干预中原战事的能力。 只是南洋诸王在来之前,都有过沟通,各方面都有不同的意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才有了这一次大会,大家有事情要当面沟通。 第八十七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七章两种意见 等诸王到来之后,这一场会议就召开了。 陆仲亨自然也在会议之中,他虽然不是诸侯,但是在南洋的地位,不在诸侯王之下,南洋总督府几乎就是陆家的私兵了。如果单单算武力的话,陆仲亨才是最强大的。ap. 不过陆仲亨并不能养活这么多军队,他靠得是诸国提高的赋税。毕竟,在南洋诸国都需要这一支武力存在。大部分封国根基浅薄,武力并不强大。 而周国虽然最富裕。但是武力上未必能强得过楚国,他也愿意与陆家有更深层的结盟。 让陆家站在他这里。 陆仲亨在这里自然也有一席之位。 只是陆仲亨在这一件事情,却不发言。 原因很简单,陆仲亨到底不是王爷。诸王虽然在外,但是他们都是朱元璋的儿子,他们联合起来,几乎等于朱家。所以对于朱雄英与朱允炆之间的矛盾。他们是有说话的分的。 但是陆仲亨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外人,再过分一点,是臣子。 在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有开口的余地的。 说出来也徒徒惹祸。 而且陆仲亨也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南洋诸王根基已经很深了。而且有连接在一起的趋势。特别是在对中原朝廷的时候。 今后不管那一位登上皇位,他们对南洋这些叔王,也不好下手。但是对于陆家可就不一样了。 陆仲亨仅仅是南洋总督,但是南洋总督可不是可以世袭的官职。朝廷允许世袭是可以的。朝廷不允许也是可以的。须知,即便号称世镇云南的沐家,其实也有好几次被拿下,最后是发现没有比沐家更合适的人,才形成了惯例。 陆仲亨可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 陆仲亨不开口,下面诸王意见不一样。 楚王说道:「我等远在南洋,不知道朝廷情况,而今双方战事连接,我们而今说什么也晚了,最好什么也不要做了。而且将来不管谁上台,他们嫉恨我们,那就不好了。」 楚王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楚王兵力最强,但是他是最难干涉中原的。一方面是距离最远,另外一方面就是卧榻之间有敌人。那就是东西两王,不干掉他们,楚王兵力是抽调不出来的。 没有实际的兵力,说话不硬气,那又何必插足。 更重要的是,楚王并不觉得插足其间有什么利益。 周王却说的:「不然,父皇拟定的藩王金册上,可是有拱卫皇室之权,而今天下纷乱,久战不决,正是我们这些叔王插手的时候,有什么作用先不说,单单说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再有这样的事情,谁还会管我们?」 「我们在朝廷说话,还会有分量吗?」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议论纷纷。 周王的说法,听上去也是很像一回事。 权力,只有使用了才是权力。如果权力仅仅在纸面上,从来没有人使用,那就不是权力。 虽然何夕更改了封藩之策。但是朱元璋还是拟定了藩王责任之中,藩王拱卫皇室的权力还是存在的。甚至加强了。原因无他,朱元璋其实很担心,未来的大明皇室权力受到侵犯。 所以藩王拱卫皇室,就是加强皇室权力的措施。如果大明未来扩张有很多新殖民地,这些殖民地都是藩王。朝廷即便是权力很大,让皇室权力变得无足轻重。但是皇室与地方王室之间的关系,这种宗法关系,也会成为大明朝廷统御天下利器。 一件东西必须有用,才不会被废除。 皇帝也是一样。就说英国皇室,英联邦还重要的时候,皇室就很重要。因为英国女皇是英联邦共同的君主,而今英联邦 这个概念变成无足轻重之后,皇室也就没有地位了。 朱元璋也算是为子孙计深远了。 只是子孙后代未必能理解朱元璋。 最少,周王楚王并没有想到这些人。他们只是想到自己的权力。 南北之战,给这些王爷最大的教训,那就是他们离开了本土会有很***烦的。 很多都有了想法,那就是在本土,也就是大明也要有足够的影响力。否则中原朝廷要对付他们,他们也很难应对的。 当然了,周王对这一件事情的想法,不仅仅是想要干预,他其实已经有了站队。他站北京。 因为他已经被利益绑架了。 也只有北京才回采买这么多粮食,北京的货物运输到南洋,在新港采买粮食回去,这是这几年最频繁的贸易。如果北京战败,北方粮食采购还会有吗? 未必会有。 无他,虽然从经济上来说,从南洋采购粮食,特别是新港采购粮食最方便。 原因很简单,都是种粮食,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周王种植粮食,一开始没有想过卖粮食,但是结果是周王粮食种植模式是经济作物的。周王的粮食明显过剩。在各种成本上是最低的。只要卖出去,才能赚钱。 周王手中的粮食一开始就注定了成为商品。 而南方的粮食并没有那么纯粹。南方各地粮食产量并不低。不要看大明一年赋税三千万石上下,如果真算大明粮食产量。应该在数亿万石。须知大明赋税是亩收五升。五升是零点零五石,而各地亩产在两石到三石之间。可见粮食总产量。 可以这样说,即便是到明末,单单算明代粮食产量,粮食依旧是不缺的。 但是这些粮食更多是养活本地人口了。很少有出售的。 周王手中每年能卖出数百万石。并不是周王产出粮食很多,超过了大明南部很多省份,而是吃得少,消耗少。 这种情况下,周王必须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南京平定北方之后,南京会采购这么多粮食吗?必然是不可能的。 无他,南洋粮食大举入市,会影响整个大明的粮价的。毕竟,就大明粮食,产出虽然多。但是作为商品的粮食其实并不多。更多粮食都进入百姓嘴里。毕竟大明而今已经一亿人口。一会亿人口,每年吃上三石粮食,修需要三亿石,而如果再加上作为饲料,数亿石的粮食根本不算是什么。 而粮食定价权对于很多人来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士大夫,地主。 他们在粮价起伏之中剥削佃户。 操纵粮价,囤货居奇,对周王大规模向中原销售粮食,是非常不喜欢的。 甚至南京朝廷也未必喜欢用钱来卖周王的粮食。 而且周王的粮食除却北京,估计没有其他买家。即便有,其他买家加在一起,估计都不能消耗这么多的粮食。 周王名义上两不相干,但是周王用心却在于支持北京。 如周王这般心思的人很多。 无他,南洋与大名关系很密切,但是这种密切,更准确的来说,是与北京密切。虽然很多国家不是周国,离开了北京就会陷入危机之中。但是有北京的货物,他们的财政会更轻松。 没有的话,事情会更麻烦。 即便楚王也是如此。 双方商议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通过了周王的想法,他们决定分别向北京与南京派遣使臣团,不为别的。就是劝和。 这种劝和,任何人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作用的。 但是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的想法。 对于楚王,他觉得这仅仅是仪式上的,甚至某 种意义上是去讨要好处的。无他,诸王在政治上还是有影响力的。甚至手中还有数万大军可以调用。 不管是谁,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抚一下,他们是有统战价值的。 第八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八章使臣团 但是周王却不一样了。 他其实想派人与何夕沟通一二。谈一谈。 周王虽然已经决定与北京联合了。但是总是要好好谈谈,最少让北京给予一些支持不是。 联合归联合,价码归价码。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 南洋使臣团在南京自然是碰了一个软钉子。 毕竟,朱允炆是根本不愿意与南洋诸王谈条件,甚至朱允炆觉得南洋诸王这个时代派人过来,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要知道,朱允炆与南洋诸王之间,还是有一段公案的。 这一段公案不是别人。就是靖江王。 靖江王已经死了。朱允炆对靖江王余孽已经保持追杀到底的想法。但是南洋诸王对对靖江王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并不愿意对靖江王余孽下手,更重要的是,南洋很大的。岛屿众多,这些人在一个地方躲下去。很难找到的。 即便知道在什么地方去找他们,也是废很大力气的。 那个诸侯都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朱允炆要求南洋诸侯将靖江王余孽处置掉,人头送到南京来。 就遇见了这种软钉子。朱允炆自然不高兴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靖江王的事情了,甚至可以说是朱允炆对南洋诸王的服从性测试。很显然这个结果让朱允炆不满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概念在朱允炆心中根深蒂固。 他对南洋诸王的存在感觉很不舒服。 如果南洋诸王都原本的南洋国家,朱允炆方而能够怀柔远人。不在乎。因为这些人对于中原一点政治影响力都没有,任何一个士大夫都将这些人当做蛮夷来看。 但是南洋诸王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是蛮夷,在政治地位上远远高于之前的南洋诸国。 与朱允炆的想要的君权至高无上是抵触的。 双方各有心结,自然谈不出来什么。 在南洋使团在北京遇见了热烈的欢迎。 何夕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保持币值。保持他发行出去的纸币价值,只有这样,才能让北京有源源不断的财力,将战争持续下去。 这一件事情,从来是何夕心目之中的头等大事。 而要这样做。一方面是有足够的硬通货。另外就是有足够的购买力。 本质上,就是提高生产力。提高队商品的生产能力,而商品生产出来,就需要卖出去,就需要更多的市场。 何夕明里暗里限制纸币直接兑换金银,这些手段,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但是并不影响北京纸钞的价值,是因为北京纸钞能够卖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市场对北京至关重要。 于是,南洋使团一来,南洋使团想谈的什么南北之战的劝和,已经各家诸侯想在政治上与北京政府谈的东西,何夕统统搁置。 根本没有谈。 反而召开了第一届北京博览会。 将各种新发明,新创造。都拿了出来。想南洋诸王看看。毕竟南洋诸王才是北京最大的客户,南洋诸王那个不仅仅自己消费,而且是北京商品最大的经销商。将北京的货物专卖到西洋去。 何夕自然要用最大的力气来推销。 周王世子隐藏身份在是使团之中,就看到这非常精彩的一幕。 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一幕。 北京长安大街上,宽敞的长安大街,被士卒包围着,并侵占了很大面积的道路,有无数个棚子在路两侧。周王世子带着随从,一个个看过区。 首先看见的是火车模型。 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玩具火车。用数丈宽大桌子上,一个玩具火车冒着黑烟,在山地桥梁平原等各种地形上呼啸而过。周王世子看得睁大了眼睛。 南北战争对南洋还是有影响,很多消息并不能很快传到南洋,比如眼前这火车。 火车对于北京方面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 却是周王世子最惊叹的东西,即便他已经乘坐过了。 依旧感叹无比。 只是火车这东西,对新港作用不大。因为新港水道密布。水运十分发达。不用铁路都行,而且新港的土质也不适合修铁路。这一点,周王世子最了解不过了。 历史上周王世子也不算是一个好王爷。但是而今的周王世子却不一样了。 在南洋,周王手下哪里有那么多官员,周王世子就承担了很多工作,可以说在开垦土地上,非常有经验。南洋的水太多。甚至一下雨就下很长时间,即便是开垦好的水田,都很容易被淹没。 好在水田,淹没的时间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极是排水就行了。 而这铁路可以吗? 铁泡在水里,锈蚀的速度有多快。周王世子是有经验的。可以说,周王对北京采购最多的就是农具,因为在南洋的情况下,不管再怎么精心保养,铁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不成样子了。 几年就要更换一批。 周王这才过来,也肩负这样的使命。 所以对于铁路,周王世子惊叹一番,然后也就过去了。 只是很快他来到了一摊位上,上面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火铳,而是军中制式火铳。 周王世子一看大吃一惊,那了一柄细细观看。却见上面有光滑的木柄镶嵌着枪管,每一次都油光发亮,很是精致。周王世子说道:「这东西都能卖?」 摊位上的人说道:「之前不让卖,而今却是可以了。」 周王世子细细看了,心中暗道:「这一定要拿下。:」 铁路不适合南洋,但是火铳是不一样的。前文已经说过,弓箭不适应南洋,南洋必须用钢弩,但是钢弩是比不上火铳的。 周王世子说道:「可以试枪吗?」 「可以,不过不是这里。」 周王世子也知道,这里距离皇城太近了。说道:「价格多少?」 「十两一杆。多了可以打折扣。」 「火炮卖不卖?」 「同样的。卖,规格不同价格也不同,也是多了可以打折扣。这位大人,你买吗?」 「买。」周王世子说的很大声。 对外销售火铳,也是何夕最做出决策。毕竟而今北京货物在外面销售很多,但是朝廷需要大笔进账,何夕想来想去,也只有武器最合适。有足够的武器在。. 南洋诸王自然愿意掏钱。 毕竟战争也是一门生意,特别是对南洋诸王来说,很多讨厌的土著而今还在,南洋诸王加强武力之后,自然能够打败这些土著,这些土著的财产自然会流到北京这里。 这也是北京的财源。 但是周王世子想的却不一样。 如果说仅仅是少量出购的话,是一回事。但是大规模出购的话,却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其中饱含着强烈自信。 这种自信让周王世子感到窒息。 北京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这些火器卖出去之后掉过头来打自己。 火铳也就罢了,火炮也卖。 这让周王世子震撼非常。他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这一次合作之中增加一些其他东西,那就是军事上的合作。南北战争这么大。南洋 诸国自然会派人过来观察。 包括周王。 其中战场上的变化,周王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他们之前并不敢窥视这些,怕被打。怕被当做失礼。毕竟这些是一个势力最高的机密。 、而今却不这样想了 第八十九章大采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十九章大采购 因为北京已经将这些货物都摆出来。 这种自信让周王信服之余,他立即决定大采购。别的不说,有多少火铳火炮,他就要多少火铳火炮,无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南洋地区的汉人数量还是不够多。称不上主体民族,控制这么多的地方,自然需要更强悍的武力。 完全火器化的军队,根本上将武勇这个因素从战斗之中剔除了。 是对战斗的革命性改革。 周王世子想要下大订单的同时。发现另外一个人也要下大订单。不是别人。正是楚王派来的使臣。 比起周王一脉,楚王一脉在爪哇更是百战之地,楚王迟迟不能并两王而一爪哇。是不想吗?不,做梦都想,只是不能而已。 而今他们在北京打探到一些关于新军的操练办法,毕竟,编练六十万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泄密。他们对火器的渴望比周王一脉更强烈。 周王世子本来想与楚王一脉争斗,但是他心中一动,暗道:「这或许是一个办法。」 很快消息就来到了何夕这里。 何夕一看,大笑道:「很好。很好。」 周王世子将南洋所有势力都联合起来,一起向北京采购,要求压价。 这有几个好处,第一个好处,量大价低。第二个好处,就是将这些火器的分配权拿到手中。这也是一项权力。而且大家有多少实力就拿多少火器,也不会做出与打破力量平衡的事情来。 比较,他们虽然在南洋联合,毕竟不是一家。 他们之间也是有分歧的。 何夕之所以将火器拿出来卖,其实也有迫不得已的地方。无他,就是财政问题。 一方面是打仗所需要的钱财,几乎是无底洞。谁都不知道下面能多花多少钱。每一次打仗之前,都尽可能多列预算,但是一打仗就超支,一打仗就超支。 杨士奇都快疯了。 这让他的财政计划根本不可能完整进行,本来要做其他事情的钱,全部拿来充足军费。 这给杨士奇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甚至何夕一度也就觉得,前线某些人是不是从中间捞钱了。 毕竟,北京花在打仗上的钱,说金山银海都是少的。 不过,何夕觉得前线将士不至于如此。不过,说起来一枚炮弹大概大概几十文。开一炮。火药炮弹火炮全寿命损害。大概也就几十文钱,但是奈何前线打仗,大手大脚,每一战,不是几十门上百门,打上几十轮甚至更多。这就要好几千元。甚至更多。 也就是火器时代战争消耗,是后方这些文官所不能适应的。 也是何夕所不能适应的。 毕竟冷兵器时代,不要看影视剧之中,弓箭遮天蔽日。但实际上,每一个士卒最多带两三壶箭,一般只有一百支箭上下。而很难有人一口气将这么多箭矢都射出去。 大多数时间,弓箭消耗不大,消耗最多的是人的力气。 轮刀子的力气,杀人的力气。 所以粮草是最重要的。 而今火药,火炮,这些都是消耗品。 而且每打一仗,都会增加后勤消耗极限。何夕都不知道,前线到底要多少子弹才能消灭一个敌人。不过何夕倒是还有宽容的态度,毕竟美国人要几万发才能打死一个敌人。而今才到什么地步了。 但是杨士奇顶不住了。 所以必须有额外的收入。 但是去什么地方搞额外的收入。 每年的进项都是固定的,很难有大规模进项。 何夕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武器上面。 与南京方面完全不一样,那就北京武器生产是过剩的。 一方面是北方的工业,一开始就是军事工业,在这方面是有很深厚的积累。这一点要远远超过了其他产业。而且何夕为战争做了很多准备,特别是武器生产方面。 比较,在何夕看来,这是他们最大的地盘,所以特别加强了。 导致而今,火器生产过剩了。 囤积了很多火器,而且一些火器已经到了过时的地步。 毕竟,经过大规模征战,很多新发明的武器在战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也是很正常的。当然了,因为是何夕拟定的蓝图。整体架构上问题不大,但是很多细节上做得不到位。 比如,刺刀的长短,还有枪身上面一些细节处理。 所以,最近要对新生产的火器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这些原本库存的不能说部能用。 自然也就落后了。 当然了用未必不能用。但是有最好的,让将士们用不好的。这也不大好。 而今正好。 将这些火器专卖到南洋去,不仅仅能够大赚一笔,为朝廷增加一项进项,另外也能拉近与南洋之间的关系。最后,还能为北京开辟财源,增加一项拳头产品。那就是武器。 更不要说,武器生产越多,生产成本也就与越低,这也算是降低了战争成本。 至于周王世子的小算计,在何夕看来根本不是事。 于是爽快的答应不了,周王世子的小要求。 在经过一系列唇枪舌战之后,双方签订了两千万元的军火采购大单,总计有二十万支火铳,千余门大炮,与配套大量火药与弹丸,还有炮车,船只,被服等军需物资。 一下子让北京朝廷吃饱了。 这两千万的物资在北京军需体系之中,大概不到五百万元上下。其中利润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周王世子已经南洋很多人并不仅仅采购军火,军火是额外的。他们也没有带那么多钱。这个时候新成立的商业银行也就各显神通了。 总之,南洋这一趟,让北京上上下下都吃饱了。 而周王世子想见何夕这一点小事情,何夕自然也允许的。 周王世子见到何夕,如何行礼自然不用多说了。周王世子先说了一点,似乎不相干的话,他说道:「外祖先前来信,言南京诸将皆老,不足为虑。后辈之中,唯有盛庸可堪一战。不知道,姑父如何看盛庸。」 「盛庸?」何夕说道。他心中却暗暗思索,周王世子这哪里是在说盛庸,而是在暗示,他外祖父乃是颍国公冯胜,他周王一脉在大明还是有牌面的。有价值的,也是有能力的。ap. 何夕说道:「盛庸是一员良将。」 何夕知道盛庸要感谢他。 历史上的盛庸,作为一员大将也是在史书上留名,但仅仅是留名而已。但是而今盛庸不一样。他虽然还不是南军主帅,但是他必然在军事史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他,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将古代军队转变为近代军队,或者现代军队上有自己的贡献与见解。他虽然是跟随北京走这一条路的,但是不能忽略在某些事情上的独创性。 有时候,人的选择与时机,对一个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盛庸的才华,并没有比历史上的盛庸高。但是用在这个全新的领域之中,就是开创者之一,必然被后世所铭记。甚至会拿他的改革与北京方面的改革做对比研究。 很多时候,不能因为拿破仑的光辉万丈,就以为奥地利军队就没有可取之处。 周王世子说道:「姑父,我父王有心助姑父一臂之力,只是南洋掣肘众多,还请姑父见谅。」 何夕一听,暗道:「提条件是吗?」 何夕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令尊放心,安心处理南洋的事务,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王世子顿时有些不能理解,他不理解何夕为什么这么说,送上门的助力,难道不要吗? 何夕见状,心中决定说清楚一点,他说道:「南北之争,乃名实之争。令尊如果有意下场,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如果无意最好不要身处嫌疑之地。我记得,周王殿下与燕王殿下关系很好。世子有意,不如去看看,燕王在做什么?」 何夕对于南洋是否加入战场这一件事情,也是有过思考的。 最后,还是免了。 何夕而今已经要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思考了。如果说在夺取天下的时候,有过多的外力干涉,将来施政就不大好办。 而且对于南京也没有道义上的优势。 何夕直接谢绝了。 更是暗示,周王如果派军队回国,他最担心的不是周王相助,而是周王是不是想下场争夺皇位。 这顿时将周王世子给吓住了。 周王世子连道不敢。 毕竟周王在南洋混得不错。但仅仅是不予错而已,不管是南北都由于压制周王的实力。周王只是想锦上添花,可没有想争夺皇位的想法。毕竟,周王很早就知道,他们是没有机会的。 于是何夕又安抚了一下周王世子,答应南洋诸王在北京做生意很多便利条件。这才让周王世子走。 总体上来说, 南洋诸王在经济上与北京联系日益紧密。这对何夕就已经够了。这种经济联系让他们在大义上支持北京。不可能投向南京就行了。 至于更多的。何夕不需要。北京也不需要。 周王世子离开之后,也很好奇燕王而今在做什么,就打听了起来。 第九十章双雄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章双雄会 雪山摩天,黄沙漫地。 数千骑兵在沙漠之中进军。 燕王在其中艰难跋涉。浑身沙土,嘴唇龟裂,与寻常士卒并没有什么区别。 经过了一年的酝酿。 燕王与帖木儿战事正式打响。 帖木儿数十万骑兵与燕王十几万步骑,沿着天山南北激战。 只是西域的特殊情况,让他们的战斗与中原的战斗不一样了。 几十万大军展开鏖战,根本不可能,因为后勤根本补给不了。几十万大军,最少需要同等数量的民夫才能上战场。而在西域,这么多兵马根本不可能聚集。 于是,即便再多兵马,也只能分成数路,或镇守后路,或者管理地方。总之能聚集起来交战的大军,不过数万而已。 燕王是这样,帖木儿也是这样。 只是总体上来说。 燕王还是问题更多。因为燕王在西域立足的时间太短了。看似狂飙突进的扩张。奈何西域草原,不是中原,中原地区,即便是无险可守。很多地方也是有城池的。 但是西域上却不一样。 进攻的时候,可以狂飙突进。但别人进攻你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易攻难守之地。 燕王还好。他重建了庭州城。虽然这庭州城,在规模上不过一县城,甚至比汉唐时期的城池都要小一些。但是将大军辎重全部装在其中,更是卡住了南北交通的要道。 这里在,燕王的势力还能分布在南北两疆,这里不在,南疆地区就不是燕王所有了。 哈密吐鲁番一带,估计就会纷纷投降。就好像他们投降燕王一样。 而北疆也很难站住脚跟。 燕王只能能忍受如此局面。只是与帖木儿对攻,也是燕王难以忍受的。 燕王与帖木儿交手数次,对于帖木儿骑兵实力也是很了解的。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铁骑。 他们装备的全部是锁子甲,外面再有皮甲,作战的时候,是相当的轻便。而且都是能征善战的老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最让燕王感到棘手的事情,就是这里面还有一些非常狂热的***。 在燕王看来,这些人就是死士,打起仗来那是相当不要命的存在。 即便与燕王汉骑对冲,也能打满十几回合,死战不退。 燕王看来,他部下之中,由燕王三卫扩建出来的精锐骑兵,对阵这些人,他未必怕了。但是他不能消耗太多。这也是燕国的国情。燕王的统治核心,就是燕王与下面的燕王三卫出身的将领。外面是与他们有联姻的蒙古人。最外面就是普通蒙古人。 不要看燕王如何对蒙古人好。但是本质上,燕王信任的只有自己人。燕王三卫就是自己人。这些人死伤太多了。燕王自己不担心,只要他活着下面人就没有敢放肆。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是的。燕王为了获得蒙古人的支持,在很多事情对蒙古人妥协。比如燕王穿蒙古人的衣服,摔跤,家中男丁都与蒙古人联姻的。但是燕王决计没有想过让燕国成为一个蒙古人的国家,他必须是汉人国家。 所以汉人核心是不能损失太多的。 如果燕王将燕王三卫折在这里,即便打赢了帖木儿,也是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 虽然后果很可能在几十年后才能显现出来。 燕王思来想去,下定了决心,他远涉沙漠。行别人不能行之地,走别人不能走的路,为的就是断帖木儿的后援。毕竟没有中亚地区远远不断的后勤支持。 帖木儿也不可能维持数万大军持续攻打庭州的。 这一件事情如此重要,以至于燕王不敢将这一件 事情交给其他人。因为这关系到燕国的生死。 燕王亲自领兵,他带着丘福等将领,这些人也算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全部是燕王三卫的老人。而张玉留下守庭州城。 「殿下,找到了。就在五十里外,就是帖木儿的后勤大营。」丘福也是满脸黄沙。几乎是从沙土之中冲出来的。 燕王一提缰绳说道:「好。」 他的声音沙哑之极,就好像两块铁片在摩擦。说道:「诸位,与我痛饮胡虏血。」 「是。」同样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 燕王的筹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而帖木儿也觉得自己面临生平最危险的问题。ap. 帖木儿骑在战马之上,驱动战马,细细看着地面上的炮弹。随即抬起头来,看着群山背影之下,有一座城池,在天山衬托之下,看起来是如此之渺小。 帖木儿已经到了几十天了。 在这一座城池之下,死伤超过数万。 当然了,这数万人自然不是帖木儿的人。是蒙古人。 或者是瓦刺人。是当地草原各部。帖木儿到了庭州城下,第一次进攻损失惨重之后,他立即醒悟,就不再继续进攻了。而是下令将周围的百姓全部抓过来。 不管是不是蒙古人。 帖木儿虽然是蒙古人,但是他是突厥化的蒙古人。或者说,他是***。他不会将这里信奉黄教,或者说长生天的蒙古人当做同胞的。而且战时攻城,让当地百姓填沟壑,也是蒙古人的习惯。 于是,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死了数万蒙古壮丁之后,帖木儿不得不承认,这小小一座庭州,就是一座铁城。 而让成为这一座铁城的根本,不在于城池多高大。 庭州并不高大。不过是临时修建的。甚至放在中原也未必能称作城池。而且庭州城防也并不完备。连护城河都没有,只有几道深深的壕沟而已。 真正让庭州成为一座坚城的是庭州的武器。火铳,火炮大规模使用。 让帖木儿感到十分惊奇。 特别是火炮。 说实话,蒙古人已经将火炮带到了西方,而在几十年后,西方将产出号称巨炮的拜占庭大炮。让拜占庭成为了历史。帖木儿也不是没有见过大炮。 但是而今庭州的火力密度,却让帖木儿有些惊恐。 帖木儿沉默良久说道:「智慧在东方,吾当必生求索啊。今后向东进攻,才是我方向。」 帖木儿东征其实并没有下多大的决心。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战事。甚至觉得今年就能结束,结束之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比如向西征战,比如征服印度等等。 中亚作为文明的十字路口,帖木儿有太多的方向可以选择了。也正因为有太多的方向可以选择,他每一次进攻,都很难彻底打败一个对手。 只是在用尽权利扩大自己的权势。帖木儿的战争甚至有几分封建时期的征服战争一样,他所需要的不过是将对手给打服而已。让他们想自己贡献兵马钱财供自己征战。 这种的征服,自然在帖木儿身后土崩瓦解。 只是帖木儿此刻才感受到自己的前进方向。 就是东方。 一定要征服东方。 其实仗打到这里,帖木儿已经预感到这一场战事大概要败了。 真要说起来,帖木儿的确是身经百战。要比燕王厉害多了。他对战场嗅觉品读也在燕王之上,他虽然不知道燕王的行动,但是久攻不克,帖木儿已经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毕竟,他身后 的帝国并不是大明,他来之前,也没有想过进行一场,长达数年的围城战,故而,打到这里,他已经准备寻求体面的结束了。 毕竟,他来这里是救援察哈台汗国,是为小弟出头。本质上,并没有准备与燕王血战到底。 只是燕王怎么可能与帖木儿达成和议? 第九十一章帖木儿撤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一章帖木儿撤军 在帖木儿看来,燕王不过是明帝国一位王子。或者一位国王而已。他尊重燕王的实力,想与燕王达成和议,哪怕是短暂的和议,结束战争之后,几年之间,他们再撕毁也就行了。 帖木儿从来没有想过,用一封和议束缚彼此。 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 帖木儿只是觉得今日之战没有准备好而已。想要一个缓冲的时间,等待下一次战争。 其实燕王也需要这个时间。 燕王何曾在西域准备好。他也没有在西域站稳脚跟。 如果能稳定几年,其实再好不过了。几年之后,不知道谁先进攻谁了。 但是燕王的身份与地位,不允许他与帖木儿签订合约。 无他,大明看来,中原之外,皆蛮夷也。帖木儿不过是蛮夷的头目。燕王如果与他签订和议,就是承认他与自己平起平坐了。其实如果燕王是皇帝,倒也没有什么。 因为燕王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在现实利益上有些取舍。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燕王不是皇帝,他就要顾虑很多了。 最少他要想,这一封和议到了北京是一个什么反应。 大明百姓对这个和议是什么想法。 最后,燕王确定不能签订。 因为大明只有朝贡体系,并没有平等条约,或者说帖木儿还没有实力证明他有这个实力,如果他能兵临城下,将西域都拿下,就证明帖木儿有这个资格。够得上一封平等和议。 大抵是檀渊之盟级别的。 而今燕王觉得,自己努力一下,就能将对方给赶走了。何必给对方这个面子,给自己添一些羞辱。 更何况,帖木儿是蒙古人。是黄金家族的女婿。 大明这么多年,对黄金家族可没有手软过。谈什么谈,最好别谈。 这才让帖木儿有些进退两难。进攻之不下,退不好向身边的交代。 不过,眼前的局面,不足以撼动帖木儿的心神。 帖木儿在庭州城下尝过了火炮的威力。给了不同反应,弱者见到这种情况,肯定是震撼心神,不敢轻视对方,甚至想办法谋取和平与妥协。但是帖木儿不一样。 帖木儿此刻内心之中充满了对火器的渴求。他无比希望能够得到这些东西。但是他知道,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让这样武器轻易流出去。所以帖木儿决定,下一次准备好之后,继续东征,一定要让这些火炮成为自己的战利品。 看似违背逻辑。但实际上,帖木儿自己有自己的逻辑。 首先,火炮的威力巨大,不得到火炮将来一定会落后,所以得到火炮,与火炮的制造方法,他不惜一切代价。而不惜一切代价之中最大的代价是什么?是战争。 其次,拥有火炮这样的武器,即便他愿意与东方保持和睦,对方愿意吗? 身有利器,杀心自起。看書菈 自然是不会的。帖木儿觉得,是自己的话,自己也不会的。 既然如此,双方一定会有战争,那么我打对方,不比对方打我更有战略优势。 如此一来,帖木儿就要决定,从土耳其,高加索。印度等地方收缩,将进攻方向放在西域地区。与燕王大战。 这对燕王是一个机会。如果燕王能够在西域打赢帖木儿,那么中亚地区,就非常好拿下了。当然了。这也是一个问题,如果燕王拿不下对对方。大明与帖木儿碰撞一定会开始的。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那就是历史上拜占庭陷落之所以在几十年之后,是因为在此之前,拜占庭派人向帖木儿求救,就是 两三年后,帖木儿西征与奥斯曼,是拯救君士坦丁堡的异教徒。 而今看来,帖木儿是不会西进了。 不知道,拜占庭会不会提前陷落。也就说,何夕带来的蝴蝶效应终于传导到西方,并且影响到西方历史上的重大事件。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忽然有一个骑兵来到帖木儿马前,用突厥话说道:「燕王攻击了后勤大营,将我们几十万斤的粮食都烧了。」 帖木儿根本没有任何表情。说道:「知道了。」随后微微一顿,说道:「传令撤军吧。」 帖木儿早就有了撤军的准备,而今这个撤军的理由再好不过了。 ------- 庭州城头上,张玉也是松了一口气。 庭州城修建的太潦草了。张玉这一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有一件事情,别人不知道,张玉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城中火药储备已经见底了。 庭州城中有北军的一个团。乃是邓家子弟兵。 邓镇在北军之中的定位很尴尬。但问题是,邓镇一脉在军中影响力一直是有很大的。总不能因为邓镇的问题,全部给杀了吧。经过一系列清洗邓镇一脉的影响力已经很低了。 最后一点影响力也被塞进这个团里,踢到西域,因为路程的原因。 这个团大部分火炮都留在后面,只带了几门火炮。但即便如此,这也是相当犀利的。是庭州的定海神针的。 但是不管是火器,最重要的都是火药,没有火药,这些武器都什么也不是。 而西域与中原相隔太远了。后方的粮草都很难送上来,更不要说是火药了。城池各方面不行,也就让火药消耗巨大。这种情况下,如果敌人再进攻几次,死上万余人。张玉也只能与敌人短兵相接了。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要冒险一击的原因。 还好。在最后关头,帖木儿终于撤军了。 张玉有一种感觉。这个时候,燕王在西域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帖木儿在这里大加屠戮,对燕王也是好事。毕竟燕王对北疆蒙古人再怎么怀柔,但也不能摆脱一件事情,那就是燕王是征服者。 很难让他们立即臣服。 但是帖木儿的到来告诉这些人,并不是没有一个征服者都如燕王这么好说话,燕王最少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中原的货物。带来先进的生产力,以及其他的好处的。 但是西边的蒙古人倒是同族,但是他们这只会带来献血与战争。 如何选择也就很简单了。 虽然说,在帖木儿手下,当地百姓折损了很多。但是剩下的应该对大明归心了。 张玉高兴之余,立即派人想办法通知燕王立即回来不提。 这一场大战,也就尘埃落定了。 不过,这是燕王与帖木儿第一次交锋,但决计不会是最后一次交锋。 第九十二章燕王督促西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二章燕王督促西进 帖木儿撤军并不代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燕王回军,跟随燕王冒险出击的将士,死伤惨重。折损将校不少。毕竟,冒险烧了帖木儿的粮草。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进攻,而是撤退。是从帖木儿大军合围之中撤出来。 纵然燕王用兵如神,也不能不有所损伤。 一些将士受伤之后,连续作战,身体不能支撑。缺医少药之余,也不能跟随大军连续机动。有人自杀,有人让别人给一个痛快的。 其中艰难不必多言。 回到庭州之后,更是发现死在城下的尸体。就有近十万具,其中还多次停战收敛尸体,毕竟尸体太多,也妨碍攻城,而战场收尸,也是双方都要恪守的战争礼节,除非那一方丧心病狂到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否则都会遵守的。 但是近十万具尸体,对北疆是一个什么概念。 须知大明人口才过亿,十万男丁,对某一个县某一府也是不能承受之重。而西域总体人口,才几百万之多。几乎壮丁都必须征召作战。近十万的死亡,可以说给北疆地区人口结构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打击,如果不引入外来人口,单单靠自然恢复,恐怕两三代人都恢复不过来。 整个北疆元气大伤。 即便这些剩余的蒙古人转头效忠燕王。但是对于燕王来说,用处也不是太大了。 是一个烂摊子。 让燕王很是头疼。 不过燕王面对这个烂摊子,最大的想法就是先上书北京报捷,然后再次督促北京西进。 原因很简单,燕王面对的一切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后勤问题。如果能打通北京的联系,即便是不能从北京那边得到一些好处,但只要打通北京的商道。就足够燕王获得一些好处了。 毕竟西域连同西方。 虽然说燕王与帖木儿敌对的局面很长时间不会改变的。这对商路有一定的影响,但并不代表,商路就断绝了。 蒙古人打仗从来不断绝商路,即便而今双方敌对,商人行商的风险,大大增加,但是再怎么增加,也还能连通,别的不说,就说帖木儿麾下的一些将领,难道就不搞走私吗? 其实,燕王也与西北宋家搞一些走私,将西域货物专卖到中原去的。但是效果并不好。 一方面,是燕王与南京朝廷的敌对关系。 有这个关系,但关系不大。 毕竟,燕王在南京也是有人脉关系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大家打仗归打仗,多年的交情归交情。走私这一件事其实管得并不是那么严的。 问题是,北京市场的购买力,是远超过南京市场的。 工业革命是财富爆炸增长。 因为长途运输,从西域专卖过来的东西,全部是奇珍异宝。并不是说西域中亚乃至欧洲,只有奇珍异宝。而是丝绸之路的交通环境。不是奇珍异宝。没有超额的利润运到东方根本不划算。 而面对奇珍异宝,并非南京达官贵人没有钱,而是北京有一批暴发户。这些人忽然有钱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花,何夕自己就做过实验,他维持何府一家,每年万两上下,就已经是非常奢侈了。 在这个时代,每年一万元的收入,就足够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但是北京却诞生了很多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的企业。很多人暴富之后,不知道做什么? 他们才是这些奇珍异宝最大的消费市场。 另外,燕王所需要的东西,南京市决计不能供应的。燕王需要的是什么?是武器,粮食,布匹,农具。等等物资。这些东西能从南京得到吗? 不能。 甚至燕王判断,单单靠燕国可怜的造血能力,他未来也就在西域与帖木儿拉扯了,即便击败帖木儿也不大不可能西进。无他,后勤跟不上,就好像现在。 燕王如果全国动员,将蒙古壮丁全部召集起来,他麾下也能有十几万大军甚至更多骑兵聚集在此地。但是后勤上,燕王根本吃不消,最后燕王只能选择这样做了。 用少数兵力与帖木儿战斗,大部分兵力都在后方干瞪眼。 决定燕王能不能打败帖木儿,决定燕王能西进多远,并不在燕王自己。而是在北京,准确的来说,是北京到西域的铁路。 所以燕王再次上书督促北京尽快修铁路,发动西北攻势。 甚至希望北京规划从北京到哈密的铁路。 如果这一条铁路修好了。对燕王才是最大的利好。 当然了,也有一些威胁。 毕竟中央的权力也会沿着铁路线延伸。不过,那要看谁当政了。最少燕王自信北京不会敢拿他怎么样。 ------- 燕王报捷的消息到了何夕手中,已经是隆武二年底了。 自从登莱攻略之后,北京与南京的战事陷入僵局。 傅友德一出手,就挽回了山东局面。在这上面不要说,哈刺不花了。就是哈刺不花他爹,纳哈出也不是傅友德对手。不过哈刺不花很清楚自己的要什么。他果断的当了缩头乌龟。将军队龟缩在几个港口。 有水师支持,再加上几个港口本来就是经营很好的水城。傅友德也攻不下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北军的控制区,已经沿着山东海岸线几乎要摸到南直隶了。 毕竟傅友德的出现,再加上南军重建水师,让哈刺不花地挺进南直隶的战略规划泡汤了。 在这一战之后,双方都趋于平静。 毕竟而今的局势很明显。山东如果不打一场济南会战,将山东济南以及山东中部山区给拿下来,大军是不可能南下的。但是即便拿下济南。还有徐州。.. 徐州最让人担心的从来不是徐州城,而是黄河。 前文说过,元代黄河是分多股入海的。这是宋金留下来的遗产。而入明之后黄河虽然修缮了,明朝中后期治水工程才将黄河归为一股。 所以徐州黄河更是最险之地。徐州城几次都淹到水里。 这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这个时候,北京的人力物力都在西进战略上,铁路每一天都在延伸。何夕没有精力去打一场济南会战,因为如果打的话,这一场会战,将是比河间之战更加庞大的战事。 这个决心,何夕现在还没有。 因为决战本身代表的不仅仅是前线的问题,还有后方的问题。 不过,很多人都已经有些急了。 多次督促何夕决战。无他,他们看见了丁显的成绩。 丁显这一段时间再做什么? 就是发行南京新币,用南京新钞给下面士卒发钱。似乎一下子南京发现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一样。 在各方面的共同努力之下,南京财政一路向好。在财政的激励之下,很多事情都立即开始运行了。 首先,就是徐州铁厂。几乎是从太平铁厂复制的班底,建立的徐州铁厂,动用了好几个县的徭役,徐州铁厂已经开始产出了。甚至可以供应前线一部分火铳,火炮了。 徐州铁厂代表着经过一年的调整,丁显对北京步步跟随的政策之下,有了一定的成果。 最少南京方面的火器产量开始爬坡。虽然在质量上,成本上,南京火器与北京的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数量上的南京已经开始扩产了。 甚至南京整体上准备编练百万大军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不过,能不能做到还是一个远期计划,不过,编练三十万大军,却是很有可能的。 甚至在今明两年,就有可能完成。 正因为如此。下面很多人都想让何夕提前发动决战,在南京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拿下南京。 第九十三章等铁路完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三章等铁路完工 不过,何夕还是否决了。 无他,何夕觉得时候不到。火候不够。 何夕比任何人都知道丁显的财政政策是怎么回事?一方面滥发货币,另外一方面对士大夫进行掠夺。 滥发货币,这一件事情就不用说了。本质上,南京新钞是北京附属货币。北京有的办法操弄他。这方面何夕是有办法,让南京陷入经济崩溃的状态的。 也就是说,丁显自己制造了一个定时炸弹。 而引爆装置在何夕手中。 何夕很想知道,这个局面丁显是知道不知道? 至于另外一方面对士大夫的掠夺,自然有很多方面。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丁显对方孝孺派系的清洗。从而从这些人手中榨出油水来。 毕竟,方孝孺上台这几年,对这些人放松很多。这些人从各方面捞了不少。 现在丁显将他们弄出来补充国用。 丁显也从中揩油了。只是丁显在这方面很有分寸。大头在朝廷。 对于士大夫的打击,何夕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还暗暗叫好。君子可欺之以方。何夕自己算不算君子,何夕不知道。但是他的道德水准是很高的。说实话,何夕与明代士大夫相交这么多年,内心之中很是矛盾的。 说士大夫们是最腐朽堕落的群体,那自然是对的。但是他们却也是大明精神脊梁,思想核心。 自古以来,中国遇见危难,有无数人舍生取义,前仆后继。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的信念牺牲自己。 这些人都是这些最顽固,最反对的士大夫们。 其实,何夕很早就想杀方孝孺,他如果掌握了大明暴力机器,杀的天下人头滚滚,什么事情做不成?王安石变法,王安石上台就搞征诛之术,也就是将反对派全部搞掉。 后来很多新党上台,他们觉得王安石之所以失败,是手段不够酷烈。于是党争升级不死不休。 而且何夕杀方孝孺,他也下不了手。 方孝孺在道德上并没有缺点。为官清廉,或许对下面控制不够有力,这是他的能力问题,他从来没有与这些同流合污过。同样对儒学信仰坚定的同时,也很灵活。一直努力以儒学的框架将何夕的学说融合进去。改造出新儒学。 甚至方孝孺反对何夕,不仅仅是因为他反对变法,他真看出了很多问题,比如皇权动摇的问题,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改革引发一系列群体问题。就现在而今,在丁显的支持下,江宁镇快速的成为了纺织重镇。但是江南很多家庭哀鸿遍野。毕竟,很多底层读书人都有一个共同记忆,就是靠母亲或者妻子织布换来银两读书的。 这并不是说男人就不参与生产了。而是田地里种出的粮食,一部分交税之后,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口粮,是卖不得的。而布匹却是硬通货。 当百姓的布匹被江宁布给赶尽杀绝的时候。江南动乱也不会太远了。 这些问题,何夕都没有办法的解决。 而丁显却好不在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解决这些问题,他觉得解决出问题的人就行了。毕竟朝廷在南京雄兵十数万。而江南地区原本是张士诚所有,在朝廷上勋贵之中几乎没有这里的人。 反而是支持方孝孺的士大夫有很多是这里的。 何夕预计,丁显根本是准备来一场平叛,将江南的财富重新瓜分一遍。否则这个问题是很难解决的。 不过,何夕很想看看丁显到底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何夕也相信,不管前线有多少军队。只要何夕将这些问题全部给引爆。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只有一个下场了。 、 而且丁显将江南打扫干净,何夕将来主政,正好做好人不是。 别人沉不住气。何夕却能沉得住气。 等着便是。 等一场绚丽的烟花。 「铁路到底要快些了。」何夕心中暗道。 ------- 东胜卫。 此刻的铁路已经到了东胜卫。 其实铁路到了翻越燕山之后,原本要延伸到大同的。但是最后,葛天工进行了很多次考察,最后决定不通过大同,而是直接绕道漠南。 之所以如此,那就是因为地势的原因。 其实原本的规划也很好的。先到的大同沿着桑干河谷一路向西,最后到黄河。 这一条路线是最近的。 但是奈何,不可能。 因为这条路线就是挨着山西的边防线上,几乎面部山西南军,居高临下的进攻。不是一处,而是很多处的。 本来葛天工准备出杀胡口,向北绕行。但是他细细勘探过一番,发现通过这些地方都是山峦,在山地修铁路是多难。葛天工已经吃够苦头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就不像再做同样的事情。 于是,葛天工绕了一个大圈,那就是铁路从张家口出关内,在漠南草原上,硬生生搞出来。 与历史上的京包铁路,也就是京师到包头的铁路有很多地方是重合的。 这里面有很多困难。 最大的问题是草原上地广人稀。很难有大量人力供应。但是葛天工可以调配军队,也可以从后方调来更多的人力物力。而且葛天工修建的铁路。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条简易的铁路。 修一段,马上就用,用铁路将后方的物资往前方运。也出过一些因为铁路修太快,而搞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而今的铁路速度很慢,只要不是太倒霉,出了问题,也是小问题。 草原上并不是没有高低起伏,并不是没有山的。 但是大部分地方都是比较平坦的。即便有山坡度也不高。 这种情况下,修建速度是相当快的。 所以才很快修建好了。 只是而今,还有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要修建一座黄河铁路大桥。 原本葛天工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不提别的。单单是黄河两个字,葛天工都不敢生此妄念。但是他来到黄河沿岸。也就是后世托克托段,他发现黄河最狭窄的地方,不过一两里。虽然有很多滩涂,甚至葛天工也知道,而今的黄河未必是黄河的全貌,毕竟黄河发洪水的样子,谁都害怕。 但是葛天工更知道。 他只要修建一座桥梁,甚至不用使用多长时间,仅仅未来两三年使用就行。 是用于军事行动的。如果铁路可以跨过黄河,一路到榆林,那么将来的陕西之战,北京方面将有多大的后勤优势,甚至可以说胜负在开战之前,就已经确定了。 所以葛天工才有了如此妄想。 而且这一件事情,葛天工也准备将他做成。 于是,经过三个月的准备之后,葛天工终于将这个铁路桥修建成功了。 是一座拱桥。 桥长十里有余,其中有八里都建立在滩涂之上,最重要跨度一里左右,拱桥是很传统的模式,在风格上与赵州桥一脉相承,只是在用料上大为不同。 用了大量的铁料。几乎就是一座铁桥。 同样是一座钢架桥。 这一座钢架桥,是中国桥梁史上一个怪胎,代表着中国建筑风格的渐变过程,虽然因为技术原因,并没有存在多长时间,在几十年后,就因为各种问题 被拆掉了。 但并不让人遗忘这是第一座黄河大桥。 让人们真正看挑战黄河长江这样的大江大河,将铁路网铺向更多的地方。 葛天工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伟大,这种后世的视角是他不知道。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座铁路桥开通的时候,是陕西攻略正式开始的时候。 第九十四章宋晟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四章宋晟的想法 榆林城外。 这两年宋晟一直在榆林,不仅仅他在榆林,陕西都司重兵也在榆林一线。但是榆林城中,宋晟并没有摆太多兵马。而是分散在延边城堡之中。 一方面,这些延边城堡就是宋晟这一段时间修建起来的防线,沿着山河地势封死北边南下的道路。 另外一方面也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那就是让军队就食地方。 是的,陕西都司十几万大军,安排在榆林延安等地,当地吃不消,当地吃不消,后方也吃不消。 关中的粮食还好。但是关中早已不是当初的天府之国了。关中的粮食不足够支持前线消耗。须知,关中是有很多卫所的。而这些卫所的兵马都在前线。也就是很多家庭的主心骨,重要劳动力都在前线。关中粮食减产已经是必然了。 但是粮食消耗却不见少。还有增多。 毕竟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惊人耗损。谁都知道。 如果这些人在关中的话,关中的粮食不仅仅够吃。而且多余。但是而今,他们在前线,多出这么多路程,就不一样了。必须从四川调运粮食。 四川的粮食到榆林,运十石,估计要消耗十几石粮食。 这种消耗,南军是吃不消的。 双方这还没有打起来,单单是摆在这里,就已经让对方吃不消了。 宋晟也只能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自然是屯田了。 将军队分散开来。开垦更多的土地,即便是西北的土地几乎没有什么收成,好好经营,一亩地也不过产出几斗谷子而已。不是小麦,而是谷子。因为这里干旱的天气,只能种这个。 但是不管怎么说,前线少吃一口,就等于给后面节省了几斗粮食。 只是,此刻宋晟震惊无比。 宋晟在榆林城外,看见了连绵不断的大营。 宋晟拿着望远镜细细的看着。 一座大营,他估计是北军一个团的编制。他一共数出十几个大营,大概有北军两军。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蒙古骑兵,蒙古骑兵临时征召的,人数没有北军那么多。但是也有数万之多。 在他眼前最少有十万大军。 甚至更多。 以至于在他眼前,根本没有其他了。榆林城外的空地上,除却军队还是军队。 最让宋晟吃惊的是,在午饭的时候,无数炊烟冒了出来,各种味道飘了过来,宋晟细细数灶台,来判断军队数量,但是宋晟根本数不清楚是多少。更让宋晟吃惊的是,对面的伙食。 南洋大米,漠南的牛羊肉,还有新鲜蔬菜,乃至于海鱼罐头。 以及很多宋晟没有见过的东西。 宋晟看着心中之中生出无数恐慌。 宋晟打过很多战事。见识过尸山血海。不是没有见过血的生瓜蛋,但是,正因为见过,他才害怕啊。 他作为主帅,在榆林这里地方能吃些什么?柿饼红枣黄河鲤鱼,当季青菜。或者山羊肉。但是这是他的伙食。下面士卒能吃到什么?无法是小米干饭。不,很多时候小米也不是干饭。 是炒米。或者各种信小米制成的硬邦邦的干粮。 能吃饱,就是士卒最大的幸运了。 甚至让下面吃饱,已经是宋晟做了很多工作了。除此之外,宋晟在榆林已经附近的城池之中,造了好几大仓库,总共有十几万粮食的库存。这已经让宋晟感觉非常骄傲了。 他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好。 有这种储备守城,他能守上一年有余。 但是在北军在做什么? 与北军的后勤体系相比,宋晟根本无言面对麾下将士。 这也罢了。宋晟最担心的事情,这样的战事能够打赢吗? 宋晟暗暗下定了决心。暗道:「我改早做准备了。」 宋晟倒没有倒戈的想法。 这与宋晟觉得北京是正统还是南京市正统没有关系,而是宋晟知道如果没有显露出能力,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在南京,都不会有好的前途的。 如果遇见北军就觉得对方优势大,自己优势小。就投降了。将来谁看得起自己。 所以,他即便内心深处有动摇。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改换门庭的。 他心中所想的很简单,那就是撤军。放弃这里,将战线往南撤。 战线往南撤一点,就节省一点粮道,南军的后勤优势就大一点。他打起来也就容易一点。而不是现在,还没有开打,胜负就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只是宋晟也知道后撤,不仅仅是放弃榆林这么简单。 宁县甘肃都在榆林北边。一放弃,这些地方就孤悬在外了。 当地守军还能坚持效忠朝廷吗? 宋晟知道不大可能。 毕竟,这并不是面对外敌,北京那位也姓朱。南京放弃了他们,他们倒戈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甚至从军事上来说,是很划算的。 甘肃宁夏等地,对大明来说,不管是财政上还是军事上都属于负资产。 每年都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去维护。在太平时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而今却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而且甘肃等地,本来就是大明向西北地区突出部,之前西北全部在南京手中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而今榆林受到了威胁。甘肃驻军对天下争雄一点用处都没有。 朝廷各处经费都很紧张。将甘肃宁夏撤回来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政治上,弃地简直是大大失分项。 有宋晟想法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宋晟也不敢。 他想形成既定事实。 这里面就有很多做法了。 最少要将甘肃的军队给撤过来。但是撤退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更不要说,在卫所制下,甘肃宁夏的驻军家眷都在本地。想要将军队撤回来吗,如如果不带家眷的话,这些军队的忠诚度也是很可疑的。 但是将军队家眷给撤回来,事情也就太多了。 宋晟心中暗暗思量这一件事情,但是具体怎么做,却要与各方面沟通好。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背锅的。 第九十五章雷霆万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五章雷霆万钧 瞿能看着手中的资料,黄河铁路桥修建好之后,朝廷已经批准了。拨出特别款项,沿着黄河西岸修建铁路,一直到榆林前线。 从而保证前线的战事筹备。 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每过几日,后方铁路就向前延伸一米。 虽然黄河西岸地势也不算平坦,但是山峦比较少,即便有高低起伏,也有办法削平垫高。这种纯粹的土方作业,而不需要挖隧道,架铁桥。速度不会太慢了。 瞿能了解大军后勤没有问题之后。根本没有将陕西军防在心上。 无他,这一场战事,他已经等了一年多了。 在此之前,北军在河套地区只有数千骑兵,毕竟河套地区本来就是草原荒漠沙漠地区都有。这种情况之下,数千骑兵在这片区域还能维持,最少草料是可以自给自足的。而更多的军队,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这些军队这一段时间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 他们早就将敌人的情况,搞清楚了。 瞿能根本不用再做侦查了。 这一战,瞿能胸有成竹。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打发。而在榆林之战。瞿能就已经准备了,以堂堂正正之师,雷霆万钧之势压过去,不要任何花俏。就是用无数火炮火药将榆林城给淹没了。 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在这里有太多的优势了。 瞿能才不管打仗花多少钱,他只知道,有这一条铁路在,后方的火药火炮粮食等物资根本不会缺少。而南军那边可不是这个样子。自然要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铁锤砸核桃,看看谁硬。 而且瞿能也想让对方看看,他们所谓的铁壁金汤不足恃。这不仅仅是瞿能的想法,其实也是枢密院很多人的想法。因为战场形势,已经让北京枢密院总参谋部,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未来即便有野战的优势,也不可能确定胜利。唯有强大的攻坚能力,才是让敌人失去抵抗勇气的办法。 当年北军面对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战斗中消灭地方,而是消灭在坚固城池之中的敌人。 今日榆林之战。不过,这么多年研究攻城战术的集体演示。 所以,瞿能一点也不急。 等大军到期,修整数日之后,才发起了进攻,首先骑兵大规模出击,就好像是洪水一般,滔滔而下。将榆林防线分割成为几处不能联系的几处要点。 当然了,在这其中,南军骑兵进行了坚决的抵抗。 宋晟岂能不知道,守城必守野。 当守城战,打到只能固守城池的事情,战事已经进入下半场了。 只是,双方骑兵在质量上相差不大。ap. 蒙古骑兵,也就所谓的鞑骑,在明军之中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编制。毕竟,在开国之初,朱元璋收集所有骑兵才不过数万骑,比起其他军队少之又少。而在数年之后,就是十数万骑之多。其中有大量降兵。 到了明成祖干脆在三大营之中,有设了三千营,而三千营就是鞑骑。作为明军的精锐主力之一。 所以蒙古骑兵战术战法,加上大明的物资保障。就是大明骑兵的底色,后期还增加了一些火器的使用。 而今双方情况差不多。 这些骑兵大多都有手铳。还有好几把。但是手铳这东西在马上固然是有作用的。但是更多的事情,还需要长刀厮杀。双方的区别大概是南军骑兵汉骑多一点,北军骑兵蒙古骑兵多一点。 但是彼此都是胡汉掺杂。 双方厮杀很是惨烈。 从一个两人,到数十人的斥候战,到数百人 上千人的大队骑兵冲击,甚至榆林城下,掩护大军立营数万骑兵厮杀。 一场场厮杀下来。 南军支持不住了。 不是南军不能打。而是南军骑兵将领都跪在宋晟面前,说道:「将军,给标下留一些种子吧。不能这样打下去,再打下,跟随标下出来的兄弟们一个也回不去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都跪在宋晟面前求情。 宋晟还能怎么办? 宋晟知道,这不能怪他们。 只能说是北军在骑兵方面的优势太厚了。 第一厚,就是在具体数量上,是远远超过了南军的。 且不说,那些编制在各军之中,分数各军的骑兵军队。甚至专门骑兵纯骑兵军。单单说漠南蒙古上的蒙古人。这些人就是北京最大的依仗。蒙古人靠着漠南数百万人,压榨出几十万骑兵。而今北京做不到吗?自然能做到。 甚至做得比蒙古人更好。 甚至一些蒙古人本身其实并不是怎么愿意放牧的。 在很多蒙古人看来,打仗是比放牧更有前途的营生。何夕制定的征召蒙古人作战的方案,一个是编入卫所军,这些人从卫所军到北京禁军。逐渐同化为大明一部分。这些蒙古将士将来,即便退伍,也不会回到蒙古了。看情况会在不同的地方安置下来。一两代之后,即便是后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父辈居然是蒙古人。 另外就是类似哥萨克骑兵,也就是雇佣兵的形式。为大明作战。 战功给钱,战死给钱。一切明码标价。 不过,雇佣军作战一般有正规军骑兵压阵。防止他们杀开了,到处烧杀掳掠。毕竟,这些蒙古人的道德根本不用多言。沙俄的哥萨克骑兵从来不是为报酬打仗,而是为战利品。 他们也一样,虽然何夕开出的价码不低。但是对于这些骑兵来说,外快赚得更多。 于是,双方厮杀的时候。 战斗力不相上下,双方死伤几乎相当。但是北军有强大的后援力量,很多伤员在军营之中都能得到医治。总体上来说,北军伤亡要小于南军。而北军上层将领对骑兵伤亡的感受也与南军骑兵不一样。 对于这些蒙古骑兵,上面的将领是不心疼的。 就好像瞿能,他们父子两人都是与蒙古人打仗一步步到而今的,甚至下面一些蒙古骑兵老卒都是当年的对手。瞿能说不定还对蒙古人的死伤暗暗高兴。 所以,下面死了,给钱就行了。 如果死多少人仅仅是金钱的问题,那么北军整体上就不用会有丝毫动摇。 当然了,瞿能也很有品,他并没有逼迫这些雇佣军作战。但是作为雇佣军作战,有很多好处。第一,就是很多善战之辈,会挑选到北京禁军之中,北京禁军待遇是所有蒙古人所羡慕的。 第二,就是蒙古人本身的民族特性,对生死其实也不是太看重的。 毕竟,草原生活太艰难了,活着是很困难的事情,死亡是家常便饭,无非是自己的死亡还是别人的死亡。 于是,在汉人与游牧民族打仗的时候,总是觉得游牧民族狡诈凶残,这种凶残是不仅仅对别人,也是对自己。而今之战,对于明军,这一战不过是两兄弟争夺家产,打不过投降便是了。何必拼得那么狠。 如果是保家卫国的战事,明军中下层自然比蒙古人更敢拼命,而今不是。 而漠南蒙古已经安定了十几年了,当年少年已经长大了。这些蒙古人从小听到的就是放牧为生的生活,而是当兵打仗劫掠地方发财致富。他们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何夕给他们的钱到位之后,活下来的人是不在乎死人是怎么想的。而且漠南蒙古 这些年人口滋生,这边有人退出,那边有人加入。即便这些新兵素质不行。但是骑术过硬,其余的都很容易培养的。更不要说蒙古人在生产生活之中,本身就由骑兵作战的底子。 第九十六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六章摧枯拉朽 面对这种局面,宋晟只能放弃对榆林外围要地的争夺。 将骑兵放到二线,维持榆林与后方的联系。 这是榆林的生死线,决计不能断绝。 一旦断绝,榆林就真的成为一座孤城了。 不过,瞿能也没有想要完全围死敌人。而是从三个方向,向榆林进攻。 无数火炮阵地在城下开始布置。 而榆林城外所有外围战线,一瞬间开始与北军交火。 城墙作为城池攻防战的核心。在火器时代已经不能作为核心了。因为城墙太容易被轰塌了。这个趋势已经有兆头了。 宋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这一点了。但是他在作战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固守榆林城,而是在榆林城外布置了很多外围营地。 壕沟木栅栏,火炮,火铳,等一系列火箭,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埋下了很多自发火地雷。 外围几处高地,更是加强布置。作为重要支撑。ap. 而瞿能应对办法,就是大炮轰后,骑兵冲,骑兵冲后,步兵挺进。 特别是在铁路的帮助下,几千斤的重炮运到了前线。这些大炮与历史攻破拜占庭的拜占庭大炮相比,谁更重一些,这个还真不好说。反正这火炮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的铁路的载重能力,即便如此,翻越燕山的时候,一度要士卒下来推车,才能过来。 不过,在威力上绝对是一个极致。 也就是黑火药的极致。 黑火药的威力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何夕已经用了很多办法对黑火药进行提纯,在他的指引之下,北京生产的黑火药威力远远超过了南京。但也仅仅如此而已。黑火药有自己的局限性。 不是何夕不像搞出更好火药。 而是何夕做不到。 在黑火药上面,大明是有基础的。历史上戚继光的黑火药威力就相当可以的。何夕只是加以提点,就足够让黑火药威力增加几个层次。而且,北京在火药方面有完整的优势。 日本琉球的廉价原材料源源不断到北京,在成本上,远远胜过南京。 这并不是当务之急。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才。 火药更迭,就需要培养出足够的化学人才。但是何夕费劲功夫这么多年,才堪堪将蒸汽机给搞出来,可以说,其他在机械上的提升,都是因为蒸汽机这一个项目的技术外溢。 何夕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去攻克另外的难题了。 所以这一点也只能放放了。 所以,在化学上的种种限制,就没有合格的底火,限制了火器上的发展,比如开花弹。何夕一直想要,但是只能有那种,带这火绳的开花弹。通过控制引线长短来控制爆炸时间。 但是何夕始终否决了这个方案。 无他,因为这个方案不能保证炮弹会不会在炮管里面爆炸开来。 何夕始终吸取历史教训,那就是不合格的火器不能让士卒使用,否则的话,下面一旦厌弃了,形成思维惯性之后,即便是很好的东西,将来也很难推行。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开花弹的需求并不是那么高。因为,战场上,北军始终占据火力优势。 而今也是一样的。 面对南军营造的坚固营地,无数大炮化身拆迁队,在轰鸣之中,所以营寨都变得支离破碎。一门门火炮为大军开辟出一条条道路,随即,大量骑兵冲了进去。 虽然有沟壑,还有很多障碍物。但是奈何被火炮打出一个个缺口,而在营地之中的南军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而骑兵冲过是相当快。还不等 他们组织起来。 北军骑兵已经冲进去了。 大量骑兵冲进去,本来支离破碎的南军更加组织不起来了。 随机,大量北军步卒挺着刺刀冲了进去。 不过,自古秦兵耐苦战。被逼到绝境的南军,也咬着牙在阵地之中,厮杀竟日,才算是打下了这一地。 伤亡自然是有的。但是瞿能身经百战,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心疼士卒的时候。连夜展开会议,总结经验,做出了安排,仅仅隔了一天,就再次向另外一个营地发起了进攻。 瞿能发现,如果陷入肉搏之中,刺刀还是有些单薄的。 所以他从库房之中调出一批铠甲。并从全军之中挑选出善战之辈,组建了跳荡团。 跳荡兵其实是中***队的传统,唐宋乃至明代都有这个编制。不过,何夕在军事改革之中删除了。跳荡兵就是冲锋陷阵的精锐。 这个跳荡团。人数并不多。但都是彪形大汉,身披重甲,依旧能够行走如飞。当骑兵冲进去之后,挑荡兵进入,在肉搏之中,几乎所想披靡。当然了,如果让火铳对着胸口轰,那也是要命的。 所以,跳荡团也要与普通士卒配合进攻。 总之,就这样一战接着一战。 几乎没有什么花俏,都是火炮与火炮,鲜血与鲜血的碰撞。 而这样的碰撞之中。南军每一次都没有硬过。在宋晟组织之下,最惨烈的一场攻防战,就榆林城北门外的一个无名高地。几乎就是一个小土包。就里榆林城门不过里许。 就是这里,双方反复争夺数次。 盖因在这里安置重炮,可以直接对准榆林城北门。而榆林城墙是决计经受不住这样的轰击的。 只是,形势比人强。 在折进去一个指挥使之后。 宋晟也只能放弃这地方争夺。 在这个据点放弃之后,其他城外的支撑点也纷纷陷落,要么撤回城中。北军三面大踏步靠近榆林城外。就好像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榆林城。 让榆林城喘不过气来。 宋晟也喘不过气来,他下令问道:「山西那边是怎么回事?援军还不来吗?」 ------- 距离榆林最近的援军,并不在关中,而在山西。 此刻山西领兵是赵庸。 赵庸很明白,如果陕北没有问题,山西依靠陕北,即便三面临敌,但也不会有太多的问题。但是,如果榆林一破。陕北危急,那么山西可就危险了。 赵庸岂能不愿意救援榆林。 他十分愿意救援。 他此刻就带来数万大军在偏关。 数万大军虽然不多。但已经是整个山西能挤出来的机动兵力的。 当初桑干河一战,几乎打碎了山西军的脊梁。可以说将太原军的精锐丢到雁门关外。经过一年的时候,在赵庸手下,山西军也恢复了不少。但是问题是,山西的局势恶化的太快了。 山西需要调拨很多兵马布置到晋南地区,防止进入怀庆府的北军向北进攻上党地区,从而数面围攻山西。 那对赵庸来说,就太危险了。 而且,这不仅仅是危险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南京对山西的支持断断续续,中间还有河南陕西地方的截留。从南京到山西的路程太远了。山西也就成为事实的后娘养的。特别是火器。在这个火器更新换代特别快的时刻。山西火器已经保留着洪武年的风格。 而山西地方也想过自主建立铁厂。 但是南京是不允许的。这样让山西军的战斗力几乎在原地踏步。 其实这才是正常状态。但问题是,而今南军北军的战斗力都在提升,山西军的原地踏步,就显得很落后了。 不管山西军是什么情况,赵庸都不能任北军大破榆林,只是碍于军队战斗力。出击大同,甚至进攻北京等方案,想都不要想了,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度过黄河救援榆林,只是而今,赵庸忽然发现,渡过黄河都是一个很难的事情了。 因为北军居然有了黄河水师。 第九十七章铁锤砸核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七章铁锤砸核桃 没错,黄河水师。 在赵庸看来,这简直是在变魔术一般的。 无他。因为千百年人类居住,以及源源不断的砍伐之下,大部分北方山峦全部是光秃秃的。太行山是这样的,吕梁山也是这样的。而陕西山西的大木,在宋夏百年战争之中,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否则也不会有大量泥沙被冲到下游,以至于有地上悬河。 而黄河下游,潼关附近,有大名鼎鼎的砥柱中流。特别影响航运。还有壶口瀑布,从下游将船只航行到上游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当地造船,因为大木的原因,当地的船只都很小。不过是渡船而已。更多的想都不要想了。 而北军所控制的黄河河段,不过是后世黄河内蒙古段的一部分附近更没有什么林业资源。这种情况下,北军怎么可能造大船? 但问题是,他的确看见了北军大船航行在黄河之上。 数量不多,不过十几艘,船只也不大,也就比当地渡船大个两三倍,上面还有各种火炮。并没有重炮,但是足以横霸黄河上游了。 让山西南军根本不可能越过黄河向西。 赵庸不知道,这就是铁路的作用。 旅顺造船厂直接将现成的船根据火车车厢大小分解成为不同的零件。从营口开始,将零件用火车运输到东胜卫。 这然后在东胜卫让旅顺造船厂合格的技术员,重新组装起来。 当然了,这种组装对船只的整体结构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些船只不能放重炮的,一开炮很可能将自己给震断了,这就闹大笑话了。只能安排一些小炮,甚至步兵炮都不能用。 这些船在大海上,就是活靶子吧,甚至不用打,在大海的狂风暴雨之中走上几圈,自己就会沉了。但是奈何这里并不是大海,是黄河上游,他要面对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火炮,不过是一些渡船而已。 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榆林城中最渴望的援军就这样止步黄河。甚至赵庸还要担心另外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当北军拿下榆林之后,敌人会不会从陕西进攻山西。 如此一来,赵庸只能沿着黄河布防。 只是如此一来,山西方面就是一点机动兵力都没有了。 沿着黄河,内长城,太行山防线,延绵数千里,纵然有很多地方都是山势阻隔,是天然防线,但是看住这么长的防线,山西兵力也用尽了。但是不防又不行。 山西如此尴尬的情况,让赵庸也不由的多想了一些,不是别的。就是自己的未来。自己难道真跟着南京一条路走到黑吗? ------ 赵庸还有功夫思考自己的未来的。而宋晟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轰」的一声,一颗炮弹砸在城头之上,砖石乱飞。很多地方,成片的砖石掉落,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洪武年间的建筑水平是值得肯定的。即便是在巨炮的轰击之下,榆林城还在顽强地耸立不倒。北军占领了所有的外围营地,三面合围,不分昼夜,也不分重点,轰击城墙。 或者说,并不是北军不分重点。而是北京火炮太多了。 从后方调过来的重炮数十门,各军所装备的步兵炮数百门,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大炮,聚集起来,数量几乎覆盖了整个战线了。毕竟炮兵布置也有讲究的。 火炮发射阵地,火药存放处,等等地方都要。而且彼此之间也要间隔一段距离。毕竟,虽然何夕一直将防止军中火器炸膛作为头等大事,甚至为了这一件事情,还在很多地方进行了退让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何夕也不得不承认。 火炮炸膛的风险始终存在。 这是因为技术原因造成的。技术没有进步之前,只能降低风险,不可能完全没有炸膛风险。也就是说,火炮阵地布置的时候,就要将火炮炸膛的风险考虑在内,否则靠得太近,一炸膛。引起了连锁反应。那就不好了。 这样的分散布置。这么多火炮几乎与榆林城墙一样长的。 看上去自然没有进攻重点。当然了,是有重点的。重点就是北门。因为大军在这里最容易展开。一旦这里打开突破口。大军长驱直入,就可以准备巷战了。 无数甲士此刻都百无聊赖在火炮后面坐在地面上,却不卸甲。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城墙什么时候倒。他们要做好准备,在城墙倒掉的第一时间冲进去。 不过,城墙坚持不住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因为他们清晰地看见,城墙上裂开的缝隙。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一道道黑线。 北军远眺是一道道黑线。而宋晟看来却是更加惊心的。 一道道裂缝尽头似乎有亮光,这说明,某些裂缝已经穿透了数丈宽的夯土城墙。光芒已经在尽头透了过来。 榆林城破,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而宋晟看着一个个在城下藏兵洞坚守的将士,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这西北本来就风沙大。更不要火炮轰击夯土城墙上,每一炮都掀起无数烟尘。 而这些将士不能上城墙,上城墙根本就是找死,但也不敢离开太远,否则敌人忽然扑城,根本来不及反应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只能在这里吃灰。 也就成为这个样子了。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暗淡无光。 宋晟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够了,该撤退了。」 宋晟是能鼓励士气的。宋晟虽然不是当今第一流名将,但是到底是带兵的老将,他很清楚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榆林城已经处于完全被动的处境了。这个时候,要考验的并不是办法与计谋,而是意志。 坚持到底的意志。 没有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办法。很多守城战守到最后,就是这样的。在绝望之中坚持希望。 城破了又如何? 巷战又不是不能打。而且宋晟其实很明显的感受到,虽然北军很强,但是放在肉搏战,也就是短兵相接上,北军并不比他们强,甚至还有些不如。 西北汉子抡刀子砍人,不弱于任何人。 而且城中粮食还足够,火药还有很多。 他秉承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便是城破的情况下,坚持战斗一个多月,甚至更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他宋晟必然殉死。跟随他的将士,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活着离开榆林城。 一想到这里宋晟内心之中不由要问一个为什么? 如果而今打过来是蒙古人。宋晟不要说有粮食的。就是没有粮食,啃尸体继续打,他也不是不能下狠心的。但是到底是朱家家事,老大老二争家产,要他与麾下将士送性命。 宋晟不愿意。 而且就算是宋晟愿意,这些将士们也不是太愿意了。 这些将士很多都是秦王旧部。他们都很怀念秦王,与秦王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秦王死了。不管怎么死了。从洪武末年,他们都被打入另册。而今才算是被重用。 宋晟从这些人的目光之中,也觉得他们未必愿意为南京赴死。 宋晟如果坚持,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了。 打到这个时候,他觉得已经对得起南京朝廷了。至于宋某人前程将来再说,而今他想到的就是撤军。看書菈 好在,宋晟对于撤军有很多准备 了。 在一天夜里,榆林城中南军忽然从南门撤出了榆林城。 这样大动静是瞒不过人的。更瞒不过瞿能。 瞿能更是大喜。 他当然是想用正兵攻克榆林,用铁锤敲核桃。 第九十八章崩溃的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八章崩溃的开始 只是这样的战事,显不出瞿能的本事。 毕竟这样的战事。不用说瞿能,栓条狗放在这里,也能打赢。最少瞿能想不到,优势这么大,怎么输啊? 而今宋晟撤退就不一样了。瞿能想追击敌军,一路尾随到关中,最后一举拿下关中,这才是最好的战果。 于是,瞿能将大部队留在后面,带来大队骑兵咬着尾巴追击。 只是宋晟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被瞿能给追上来。 瞿能沿着无定河,就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无定河,一路追击,路上遇见了南军的层层狙击,用了大量火药。这些火药炸断道路,甚至还有大量地雷。 最终歼灭万余,大军到了延水关。只能看着黄河望而兴叹了。 想要大军直入关中是不大可能。 这也是陕北的地理环境造成的。 陕北是有名的千沟万壑。 很多道路都只能沿着河道走。因为不跟着河道走,这些沟壑就好像迷宫一样,很有可能两边声音相闻,但是想要见面,就要绕道几十里才行。 军队在这种情况下,是非常麻烦的。 而顺着河流走,就很方便了。河流两侧都是冲击出来的平原。 榆林城之所以重要。就是他在无定河上游,从榆林到黄河有道路连接,而且到延水关以南,黄河两岸虽然也有山峦,但是平地居多,又能与其他河道相连。 这个关卡宋晟驻守,瞿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攻打下来。 瞿能也是见识过,宋晟的坚韧的。 更重要的是后勤。 瞿能才追出几百里,就感觉到不舒服了。 铁路才刚刚修过了黄河,忽略榆林都有数百里,更不要说,这里了。还有很多坚固的据点此刻还没有投降。大量后勤从陆地上转运近千里,消耗太大了。 瞿能不可能在这里复刻榆林城下的局面。虽然可以有水路连接,毕竟而今北军是有黄河水师的。但是这个时候打仗可不是后世,有无线电。在黄河边呼叫一下黄河水师,黄河水师就来了。 黄河水师港口在东胜卫。毕竟除却东胜卫其他地方根本支持不了一个港口。 瞿能想通知黄河水师,需要先派人去东胜卫通知黄河水师,然后让黄河水师过来,其中少说大半个月。 瞿能顿兵于此。后路受到各种威胁。一旦有事,与后面失去联系,说不定宋晟能打一个大胜仗。 说到底,洪武年间的将领都是相当不错,这些将领不敢说多厉害,但都在水准之上,瞿能可不敢将这么大的破绽卖给对方。想了想,瞿能还是决定先撤一点。 没有撤到榆林,而是撤到了米脂。以米脂为中心,平定其他地方的南军。 在宋晟一走。其他地方南军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抵抗决心了。更不要说,大部分卫所军队家眷都在当地。自然都纷纷投降。看書菈 榆林之战,双方投入军队总额在三十多万,在规模上不下于去年的怀庆之战。但是意义截然不同。 怀庆之战,其实是河间之战的收尾。因为河间之战后,南军失去了对黄河北岸的军事优势。不过是到了怀庆之战,才将这种预期变成了现实。而榆林之战,却是西北攻略真正拉开了帷幕。 榆林之战的胜负仅仅是榆林吗? 不,是整个西北崩溃的开始。 瞿能撤军,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步进攻。而且有了铁路这一条大动脉,北京方面的人力物力,就源源不断地进入西北。在西北方面有绝对的物资优势。 而南军在西北方面的回血,却是很难的。不说别的。宋晟这一败,丢了很多武器,如果要后方补充的。就要从太平铁厂通过艰难险阻才能运输到西北。 最少一年。 而大量武器从遵化铁厂出厂就能撞上火车,不过十几天就能到黄河南岸。剩下的路虽然没有修铁路,但是运输到前线也不过十几天。 一个月对一年。这两边差距,就是北军胜利的基石。 即便加上其他各种干扰因素,瞿能也觉得在两三个月之后,瞿能将在扫平榆林,府谷等地,大军继续南下,直接扑向延安。即便遇见一些困难,大概三四次会战之后,就能攻下关中。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南军组织的每一次战斗,就能如榆林之战如此坚韧。 但是可能吗? 很多人都感受到了。榆林之战,是一个场崩溃的开始。 人心的变化,是先于战场之前的。 ------ 西宁,梅殷。 作为朱元璋大女婿,马皇后临死之前的安排,让他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朱元璋对马皇后无所不从,自然不会不答应,这个地方就是西宁,屈指一算,他在西宁已经有五六年了。 人生有多少个五六年啊。 梅殷对马皇后这个安排从不理解到感激。他从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让他在近乎流放的地方。说起来很厉害,但是其实仅仅能管着西宁城区区一城之地。 在他的眼中,西宁城哪里算是城啊,分明是一个小镇子。 这里连报纸都不能及时到达。要延迟一两个月,南京时兴的信息,到了他这里已经变成过时了。 他一开始很是怨怼的。但是时间一长,也就将心态放平和了。 他在也就将心思放在这里了。对西宁城的很多时间操心。也算是一个乐趣。 他也是相当有才能的。否则也不会被朱元璋选为女婿,他在西宁小城,简直是大材小用,他自然将这里规划得井井有条,西宁在他的手中,开通了对西藏的商贸。让西宁成为客商云集之地。 百姓也就过得很好。 不知不觉之间,梅殷在西宁的地位已经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 而这个时候,南北之战爆发了。 这让他恍然大悟。想明了很多东西,暗暗感激马皇后的安排。否则的话,他不管是在南京,还是在北京,都不大可能不站队,一旦站队,就卷入一场风暴之中。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时间一长,他又有了别的心思。 那就是机会。 有本事的人,都想做大事。梅殷也是一样的。 他想要有大作为于天下,但是数年蹉跎在这里,却是一个大臣最好的年华。将来南北之战即便平息,他能回到权力中心,但是权力中心还有他的位置吗? 梅殷不确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元璋已经不在了。 他怎么可能还能有洪武年间的地位。如此一来,梅殷就想要在南北之战出力,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无他,只有在胜利者一方,才能分享成功的果实。 但是谁是胜利者。 梅殷希望是北京。原因很简单,南京如果是胜利者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而北京如何是胜利者,他就有插手的空间,而今他也觉得,朱元璋选中的继承人不是朱允炆,而是朱雄英。 这是一个感觉,虽然没有证据的,但是梅殷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女婿之一,他与朱元璋关系亲密,有过很多接触。他对朱元璋的想法是有判断的。 这种判断应该没有错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北京没有露出 胜利的迹象,他是不会下注的。毕竟他背后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但是而今他感觉到了这个信号。 他觉得,这就是胜利的信号。是强弱之间的转折点。是到了他该做出判断的时候了。如果再不下手,很有可能就迟了。 只是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啊? 第九十九章赵宗寿的际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十九章赵宗寿的际遇 梅殷心中默默思索,心中暗暗琢磨,他首先要想办法与北京方面搭上线。 毕竟西宁距离主战场太远了。 消息闭塞,连很多关系网都断了。梅殷到底是朱元璋的驸马,他是有办法与北京搭上线的。只是其中关节太多了。人一多,就容易泄密。随即梅殷想起一个人来。 梅殷心中一动,暗道:「或许他身上,就有联系北京的关键。」 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赵宗寿。 他当初在北京与何夕搭上线之后,就以北京特使的名义回到西南,明面上是走私商人,但是私下联络各地土司,要他们响应北京。但是这些土司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们自然不肯为北京出头,成为西南地区的出头鸟,当然了,他们也不肯与北京断了联系,狮子大开口,给北京要了很多条件。甚至要将已经归化的土地再给这些土司。 当然了双方贸易他们倒是答应。 这些条件何夕自然不肯答应。 主要何夕并不觉得,西南土司能对主战场有什么帮助,不要看前线南军打得如此烂。但是贵州都司一两万兵马,就足够压得这些土司喘不过气来。 至于给他们大量火器,何夕也不愿意。 何夕知道,随着南北大战,生产的火铳数以百万计,将来一定会有大量的火铳流入民间的。但是那到底是将来的事情,何夕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战后的事情,总不能自己给西南大量火铳,将来还要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甚至何夕暗搓搓的派人做了一个不地道的事情。那就是让姚广孝将北京方面接触西南土司的情报报给南京。 毕竟,何夕想要的就是西南土司能牵制一些南京兵力。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行。无非是一步闲棋。而让西南土司牵制南京兵力,让西南土司自己发难是一种办法,让南京发难也是一种办法。 而且大明朝廷在做土司工作的时候,太简单粗暴。动辄杀人,很多将领都希望西南土司出乱子,因为这都是活生生的军功啊。毕竟南军打北军是苦战。但是打西南土司,除却钻山沟有一些辛苦,其他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除非朱允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做不知道。他但凡做出一点指示,比如查清楚。或者防患于未然。就很有可能刺激西南将领将原本紧张的土司与地方将领的矛盾给激发了。 甚至这里还有一点点小心思,那就是北边打得太惨了。西南明军可没有想上战场的想法。既然不想上战场。自然要有一些合适的理由的。 土司造反,这个理由合适不合适? 于是,西南一场动乱不可避免了。反正自从傅友德下云南之后,西南就没有太过太平,隔几年闹上一场,不仅仅朝廷习惯了,西南也都习惯了。.z. 只是如此一来,却害苦了赵宗寿。 赵宗寿不明白是谁走露了风声。 但是他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了。 何夕自然没有让姚广孝将赵宗寿的存在告诉南京。但是南京一旦调查,赵宗寿这个人就很容易被人发觉不大对。而且土司方面也不会一点口风都不透漏。 毕竟,这年头大明朝廷都不是太保密的。指望他个土司保密,简直不可能。 于是赵宗寿费劲了很大功夫,躲避南京朝廷的抓捕。 甚至一度深入藏地,才算是躲避了南京的抓捕。 就这样辗转之间,就到了西宁。 梅殷对西宁管控能力,不是寻常地方官所能比的。他毕竟在这里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赵宗寿虽然化名伪装。但是瞒不过梅殷的耳目。 不过,梅殷当做不知道。 这一直是他对南北战争的态度,难得糊涂,不做出格的事情。拿下一个探子,不会让梅殷有什么功绩,却可以让他站在北京的对立面。 而今梅殷心思一动。如此如此吩咐了一番。 于是,本来乔装打扮后伪装在客栈的赵宗寿,收到了一分大礼。 梅府的管家说道:「我家夫人,思念小妹,奈何相隔万里,难以探望,今日北来之客,拜托先生送一些礼物到北京,先生可愿意效劳?自然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随即梅府管家不等赵宗寿回答。 就已经将礼物放下了。没有金银都俗物,青海本地的产的东西,比如青海鬃,海西马若干。甚至还有食铁兽的皮毛若干。这也是梅夫人也就是宁国公主所知,小妹最喜欢食铁兽。也就是大熊猫。 只是宁国公主觉得的喜欢,大概就是这样的喜欢。 赵宗寿打开梅府管家送给他匣子,里面没有别的。就是路引。 是赵宗寿的新身份。 有梅殷出手,这个新身份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赵宗寿心中泠然。 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被识破。但是他心中更生出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机会。 没错。 到了而今,赵宗寿知道自己策反西南土司的策略已经失败了。 几乎不可能成功了。 而今与赵宗寿联系密切的西南土司都已经被围剿,或者即将被围剿。不过,这真的牵制了南京数万大军。还有很多粮草消耗。 赵宗寿不是没有想过一些事情。但是他仅仅想一想,就打住了。因为想也没有,即便是事情真如他所想,难不成他还能做什么不成吗? 当做不知道,是最聪明的做法。 他与西南土司固然关系不错。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也不会为他们着想,他想得更多是自己。 那就是自己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西南土司不可能造反,这一条路已经算是断了。他在北京那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即便回去,最多求一个小官,将来浑浑噩噩的渡过这一生。 就在这个时候,梅府管家的到来,让赵宗寿看到了机会。 如果他能将梅殷给拉过来,好处远远大过西南土司。 首先梅殷的身份就与西南土司不一样。梅殷倒戈,能影响很多人。而西南土司起事,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其次梅殷手中的实力要比西南土司强太多了。首先西宁城的实力,西宁城中就有好几个卫所,合起来兵马一两万,西宁附近还有很多土司都听梅殷的。梅殷已经将他们折服了。 梅殷毕竟是朱元璋的女婿,是皇亲国戚,在西北这一代,也是头面人物,手中也有相当人脉的。他如果起兵,决计不仅仅是他自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赵宗寿很明显的品读出来了。梅殷有这个心思。如果梅殷没有这个心思,之前种种前提都不重要。 但是梅殷有了这个心思,赵宗寿做这一件事情,才有可能做成。之前的种种才有用。 这也是梅殷的想法,送上门就会被人看轻。给予北京一点暗示,让北京自己提出条件来。这才有利于自己卖出一个高价。而且梅殷是有信心的,自己能带给北京更多东西。 本来赵宗寿还对而今的局面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得了梅殷的暗示,二话不说,冒险立即向北,想要赶回北京。 榆林之战的影响,不仅仅是上层的,还是有下层的。 赵宗寿明显感受到下层盘查松了很多。很多人都在敷衍了事。可见这一件事情对西北地区的震撼。榆林一下,不仅仅打开 对关中大道,也打开对宁夏的大门。 整个西北都听到了来自北京的磨刀之声。 这种情况下,都在担心明天的事情。又怎么能尽忠职守啊。赵宗寿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一定能做成的。 第一百章风云会兰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章风云会兰州 赵宗寿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京师。立即得到了何夕的接见。 如果赵宗寿没有得到梅殷的暗示,他是不可能立即见何夕的。毕竟何夕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见他。 甚至如果不是有另外的情况发生。即便知道梅殷的事情,何夕也不会立即见赵宗寿的。 何夕见了赵宗寿之后,先打听了梅殷的一些想法,何夕立即将燕王那么传过来的最新消息问赵宗寿,说道:「你新从西北回来,你看燕王的想法如何?」 这一件事情,本不该问赵宗寿,奈何甘肃之地,对于国防安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对于天下争雄,那就是边角料。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何夕没有太多的视线放在这上面。 燕王那边提出的条件,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何夕这才需要一个了解西北,最少从西北回来的人询问。 这也是何夕决策前的准备工作,最少要先听听最前线的人的判断。 赵宗寿看了燕王这边的条件。 就是燕王希望,两军在甘肃会师,为此他可以调集数万骑兵,从哈密进攻甘肃。而北军只需西进,下宁夏,会师兰州就行了。 这其中并不仅仅有这些事情,还有一些事后利益分配。燕王希望能占据甘肃一段时间,等天下大定之后,再让出甘肃。 甘肃在何夕看来,是边角料,但是在燕王看来却不是。 甘肃好歹是传统的汉地,有汉人定居,更是有卫所军驻扎,有几十万汉民。看似不多,但是对燕王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重要的人口了。占据几年,能从甘肃本地征召几万汉人入军,对于燕国有重大意义。 毕竟,燕国统治阶级是汉人。但是主体民族是蒙古人。汉人数量多少,直接决定着燕国统治的稳定与否。 而且甘肃是汉地,粮食产量对大明大多数地方来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稳定的粮食产出的。但是西域就不一样了。西域并非不能种地的。但是蒙古人根本没有建设西域的想法,他们可没有汉人到一个地方先看看能不能种地的习惯。 西域很多地方如果开垦出来,是十分适合种地的。 但是奈何而今是一片荒芜。根本不可能种地。 不管是人口还是粮食,乃至商道都是燕王在经营西域所需要的。而北京方面所不需要的。 对于何夕来说,打下关中,西北传檄可定,何必费劲攻打。但是对于燕王来说,帖木儿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东进。甘肃商道多打通一天,对燕王有利一天。而且如果能从甘肃捞上一笔,就更好不过了。 所以在榆林之战后,燕王立即派出人来向何夕商议这一件事情。 就何夕本人来说,他其实不愿意节外生枝,老老实实按照他原本的规划,破榆林下延安,进入关中平原,关中一定,会师中原,则北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何必要在兰州打上一场。 但是何夕不得不考虑燕王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燕王已经说了。北京这边不答应。那么燕王可就自取了。如果甘肃一省落到燕王手中,将来想要拿回来,可就麻烦多了。 甚至引发朝廷与燕国之间大战。 毕竟,就边防来说,甘肃是万万不能少的。没有甘肃,西北局面大变。朝廷需要维系一道非常绵长的防线,就如同宋夏之间的横山防线,更重要的是,西北通往藏地的入口很有可能被燕国所掌握。到时候的燕国,就不仅仅漠北,西域,还有西藏。 虽然说,燕国而今的实力还在何夕的允许范围之内。但是与何夕之前的规划,已经有一些失控了。 何夕与朱元璋商议的时候,整个西域要封好几个王。他们互相牵制,由某王统领其他诸王西进。如此一来朝廷可以间接统治,甚至可以设立某些直辖的府县,比如而今在南洋的模式。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西域的布局完全崩盘了。 好在随着工业革命,游牧民族的没落已经成为定局,中亚地区也很难出现大帝国了。 何夕还能忍受,但是前提上燕国的强大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而不是而今的样子。如果燕国成为他想象之中庞然大物,从各个战略方向,对中原产生威胁。这让何夕决计不能忍的。 于而今南北之战,兰州这一战很多余。 但是放眼今后,以完整大明朝廷来看,燕国而今的规模已经过线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进行制裁,但是万万不能容忍燕王将手伸到甘肃。 只是这仅仅是一个原则而已。 具体情况该怎么处理,却要看前线了。 即便而今退让一步,留给将来处理也不是可以的。 毕竟,何夕对于海外藩王只要求限制,并没有连根拔起的想法,而燕王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可以交流,可以沟通。不至于将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切都看前线情况如何? 何夕询问的不仅仅是赵宗寿,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是出于西北,或者之前做与西北相关的工作。 赵宗寿心中一动,说道:「大人,天赐良机。下官看过,西北之兵,此刻只有两处,一处是延边各地,一处就是与我军对峙的前沿。而延边之兵,抽之又抽,已经到了极点了。」 「南下延安,攻其坚壁。而西进宁夏,却扫荡残卒,更重要的是军心士气不足,南京重关中,而轻宁夏甘肃。关中之兵,大多受南京恩惠较多。而宁夏甘肃之兵,却不然。这些人戍边多年,根本不被南京看在眼中。」 「决计可以一战而定。」 「更何况,有梅驸马在。如果有梅驸马相助,这一件事情易如反掌。」 西宁卫与兰州相距不远,如果梅殷忽然发难,突袭兰州,兰州一定。西北其他军队,也就土崩瓦解了。毕竟兰州作为后来的甘肃省会,他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西北的核心。单单说地理因素,还在关中之上。 何夕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能说动梅殷?」 赵宗寿说道:「大人此言差矣,不是我能说动梅殷,而是要看大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何夕心中暗道:「有梅殷在,兰州之战不是不可以打。」他之前也询问过瞿能以及总参谋部的想法,他们的想法都是在军事上没有问题,无非有两点,第一是时间,第二是消耗。 毕竟,西北残破之前也说过了。很多地方不能说荒无人烟。但也没有多少人,大军行军都需要从后方带很多民夫转运辎重。因为后勤的原因,榆林的打法,根本不可能重现。 围城日久的,时间上就很成为问题。 也就说是,最差的结果,今年冬天之间,也不过是平定西北而已。毕竟这一战,会占用后勤物资,发动兰州之战,那么进攻关中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如果梅殷协助。那或许可以试试。能够引起大量倒戈,说不定,能在甘肃编练出十三军。而且不影响今年进攻关中的计划。 只是梅殷能不能做到?何夕也没有把握。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即可去西宁,去与梅殷谈。如果他能举西宁归降朝廷,封西宁侯。如果他们拿下兰州,封凉国公,并让他主持编练降军,为第十三军军统制。」 「另外将燕王对甘肃的想法也告诉他。让他知道,这个凉国公难度在什么地方。」 赵宗寿大喜说道:「属下明白。」 第一百零一章燕选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燕选官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与燕王谈。 何夕是万万不肯让燕王从甘肃分一杯羹。 但是现实却是何夕必须尊重燕王。尊重燕王手中的兵力。燕王在面对帖木儿的压力下,还是能够抽调一些兵马地。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今即便北京拿下西北之后,就会在这里驻守大量兵马吗? 不,不会的。 北京最重要的对手,还是南京。总计十三个军的禁军,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各式武装,但是对应南京,还是有一点捉襟见肘。 在打仗的时候,军队从来不嫌多的。 就整体战略而言,甘肃根本不可能部署重兵,面对燕王的兵力优势,还是要有一些妥协了。 何夕沉思片刻,给燕王开出了条件。 第一,加大燕王特别经费。甚至何夕可以为燕王发行燕王公债。 第二,给燕王在甘肃地区特别人事权。何夕效仿后世经验,在兰州以西的所有官员都转为燕选官。也就是虽然是大明官员,但是任命在燕王手中,甚至将来燕王需要,这些人可以到燕国任职。 这样对燕王有两个好处。 第一,给燕王开发大明人才库。 燕王手中非常缺少人才。特别是文官人才。即便天下分崩为二,大部分文官都没有想过去藩属国。而北京方面,虽然建立了很多大学,但是北京人才,还没有到过剩的地步。 大部分人才都会在朝廷,还有军队之中找到位置。 燕王这里能打仗的人非常多,但是能治理地方的人才很少。 但是,燕王从大明选拔一些人才放在甘肃等地,人事权在燕王手中,燕王在甘肃做什么事情,就很容易得到支持。其次,将来这些人也很容易被燕王拉拢。原因很简单,他们身上打上了燕王标签,不去燕国,在大明很容易打入另册。 第二,也是很容易收回这一项权力。 仅仅是人事权而已。虽然这一项人事权,其实是默许了燕国在甘肃的很多特权。但是这些特权却是灰色地带,大明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将来收回这一项人事权。将这些东西也都一并取消了。 何夕派人将这一些内容告诉燕王。他能做的也只有等消息了。 随即何夕内心之中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是要去西北一趟。 原因也很简单。 西北方面将有大突破,干系很多事情,如果做到的话。甚至能让西北地区只给南京留一个关中。兵锋越过陇西碰一碰四川。 如果做不好。很容易成为一锅夹生饭。 这里面不仅仅是军事问题,如果单单是军事问题,何夕也不会想过去,因为军事问题上,前线的将领很容易做好。但是其余问题就不一样了。 不是前线将领不能做好,能做好,也不能让他们去做。瞿能的权力就太大了。 要么派一位大臣,代表朝廷全权去西北处置。要么何夕去一趟。 不过这要看中枢的情况,也与朱雄英的心思有关系。 ------- 「啪」朱允炆将手中的瓷器,砸在地面之上,厉声对丁显说道:「朕将天下大事托付给先生,先生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丁显一言不发,跪在地面上,只是磕头而已。 齐德却开口了。说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本来朱允炆是召见丁显的。但是丁显却将齐德给叫过来了。就因为丁显知道西北战事,朱允炆一定会大怒的。 原因很简单。 榆林之战,对于双方都不是一场 意外的战事。北京筹备这一场大战,筹备了一年有余。而南京方面何曾不是。 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各方面运输到西北地区。 否则在榆林城中维系十几万大军,乃至大量的粮食,火药等物资。是怎么运输到前线了。 榆林城中的铜墙铁壁,丝毫不弱于济南城。甚至济南城的城防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榆林之战,很有可能是未来济南战役的预演。 这才是朱允炆最惊怒的原因。 其实,朱允炆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丁显的责任不大。 丁显虽然是内阁首辅,但是军事上的事情,丁显参与的并不多。原因很简单,朱允炆将丁显抬上来是为了解决后勤问题,对军事上并不指望丁显能做什么。 而今丁显做得也很不错。 朱允炆不是不知道超发货币有问题,毕竟宝钞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只是他更知道,而今打不赢他会有什么下场。 只要能打赢,即便宝钞贬值又怎么样?天下在手。 而且丁显还兴办工业,江宁工业区的赋税也成为朝廷一项重要收入。 有了钱,各方面工作的展开,前线军需供应都跟上来了。这都是丁显的功劳。 前线的事情与丁显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是朱允炆实在忍不住惊怒。 而丁显也明白这一点,他才将齐德拉过来。军需生产丁显负责一些,但是为前线调配军需,甚至一些兵力调度都是齐德的事情。 齐德这个人,他为人不允许让别人为自己背锅的。而且齐德也觉得,这一件事情上上下下都没有什么大问题。纯粹是实力的问题。 这也是南京上下最不想承认的一个点。 打仗打到现在,明明他们才是正统。北京不过一隅之地,偏偏是北京压着南京打。 朱允炆冷笑一声说道:「罪该万死就够了吗?」 齐德说道:「自然不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臣有一个想法。挽回西北局面。」 朱允炆收敛脾气,说道:「说。」 齐德说道:「修建铁路。只要修建铁路才能减少前线耗损。将更多的物资送上前线。哪怕不用火车,用马拉车,也能减轻很多损耗。」 丁显听了齐德的话,心中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只是他更清楚一件事情,而今所有向前线道路都在运输辎重。 现在修建铁路,就要面对大量的人力物力的耗损。对而今南京朝廷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不过,丁显很快就看到了朱允炆神色微微变化。他心中明白朱允炆心动了。他立即有了决断。说道:「其实,臣也有这个想法,而今太平铁厂已经有余力生产铁轨。只是蒸汽机还在仿制之中。不过请陛下放心,蒸汽机迟早会仿制好的。先行修建铁路也是可以的。」 「臣想来有两条铁路,一是方城铁路。另外一是蓝田铁路。这两条铁路都是从南阳开始,一路从方城连通白河越过方城山与淮水相连。另外一个就是连接丹水与关中水运的铁路。有这两条铁路在。大量物资就可以从长江,汉水,源源不断地到关中与黄河一线。」 不得不承认丁显的才华。 丁显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多想。但是临时急智,就想出了这两个方案,来附和朱允炆。 而这两个方案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分别是有原型的。 方城铁路,其实就是北宋时期的京襄运河工程,但是最后因为地质原因,最后放弃了。而蓝田铁路就是唐代的丹江通京运河,是准备连通汉江流域与关中水域的工程。从而让江南的物资能够绕过三门,源源不 断地进入关中地区。同样工程浩大,但是最后也失败了。 丁显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运河这东西,其实比铁路的要求还多。 要求水源,流域,还有坡度,比铁路要多太多了。铁路遇见高度差太大的情况下,还有很多解决办法,而运河只能用船闸了。 第一百零二章南京的铁路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二章南京铁路计划 正因为有唐代宋代两次功败垂成的运河计划,在丁显看来,几乎不需要怎么实地考察,就大差不差。即便真出了什么问题,丁显也是有办法推卸责任的。 现在应对朱允炆的怒气才是最重要的。 朱允炆果然被这个计划吸引了。 而今朱允炆已经有一个有意思的思维模式,就是北京有什么东西,抄过来就行了。 比如铁路,他越看越眼馋。如果他有一条连通西北的铁路,不说榆林之战能不能打赢。最少现在从榆林撤回来的军队,可以恢复过来。 不至于前线对各种物资嗷嗷待哺,后方大量物资在路上转运。更重要的是,四川已经叫苦,不为别的。就是转运之苦。 从四川到关中,一路上翻山越岭的栈道,如果好走的话,诸葛亮也不会活生生的累死。而如果蓝田铁路打通了,四川的物资就能从长江转运汉水,一路到关中了。 这可省太多了。 朱允炆说道:「这一件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丁显说道:「臣以为可以的,齐大人不是也提议了,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齐德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是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知道一路上转运消耗太大了,甚至在他看来,最大的消耗并不是别的,而是大量人力物力消耗在运输上,大量壮劳力都不能耕种。 这是会影响地方耕种的。 与北京不一样。 北京粮食结构是大规模外购。但是即便如此,河北与辽东也是北京的粮仓。再加上转运消耗低,***下的人口基数少。所以够用。 但是南京不一样,南京朝廷下辖人口稠密。 这一点上问题很大,也就是说南京朝廷粮食需要自给自足,而大量壮丁转运辎重,影响粮食生产。虽然而今情况还不明显,无他,洪武一朝给他留下的很厚的底子。 这个底子并不仅仅是朝廷府库,也在百姓的家中。 所以,一时间的消耗百姓还能承受,但是时间长了。这是会出大问题的。百姓没有吃的,那是会造反的。 这才是齐德明知道,民力消耗严重,还下决定一定要修铁路,哪怕是临时的马拉铁路也是必须的。无他,就是因为长疼不如短痛。 所以,他对这两个铁路计划并没有核实,但是也并没有反对。这都是交通要道。很有必要性。至于更多的将来再说吧。 朱允炆说道:「那么这一件事情立即办。另外宋晟不行,关中需要换人。」 朱允炆对榆林之战的结果还是不满意。 朱允炆已经给了宋晟所有,南京能够给宋晟的,都给了。 但是宋晟给了他这个答案,让朱允炆很失望。 他最喜欢的自然是宋晟能够顶住北军的进攻。但是即便不能顶住,也争取尽可能多时间,让南京做出内部的调整。看書菈 但是宋晟太让他失望了。 宋晟本来就不是朱允炆首选。 无他,朱允炆选将才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看履历。因为他不能理解这些前线战事之中的种种变化。从而把握每一个将领的特质。从而合理地安排将领。他只能看履历。 之前不换宋晟,是因为关中要立即启动起来。必须要用一个熟悉情况的将领。 所以才选宋晟。 而今宋晟让他失望了。他自然想换人。 但是换人就有成效了吗? 这个不好说。但是朱允炆是没有更多耐心与信任给宋晟了。 齐德说道:「陛下,臣看过前线情报,臣以为宋将军已 经尽力了,在如此局面之下,放任何人上去,也不过是这个局面了。臣以为应该给宋将军一个机会。」 朱允炆微微一皱眉。 丁显立即会意说道:「陛下,臣也觉得宋晟的指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而今的关中局面,是一个没有问题的人就能力挽狂澜吗?」 齐德一愣,他说不出来让宋晟继续领兵,就能力挽狂澜这样的话了。 丁显继续说道:「要不要换将,其实要看陛下如何看关中局面?」 朱允炆叹息一声,他有一些失魂落魄说道:「我能怎么看啊?无非是拖着,南北之间的决战,必在中原,但是欲取中原,先定边角,关中是边角。如果可以,朕自然是一寸也不想丢。但是而今局面只能以待将来反攻了。丁先生,朕对你寄希望很重。希望你不要辜负朕。」 朱允炆自然知道丁显其实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但是那又怎么样啊? 朱允炆虽然有些后知后觉,而今已经很清醒了。他清楚地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 所以方孝孺是不可能让南京国力有跨越式的发展。而不择手段的丁显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今看来丁显也是有能力的,各种手段下来,即便是饮鸩止渴,寅吃卯粮,最少而今的局面撑下来了。 只是更进一步,朱允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他并没有其他选择了。 丁显很显然不想说这个话题。 在丁显内心深处,辅助朱允炆平定北方,只能排到第二,第一永远是丁显自己的富贵与权势。 丁显简直是朱允炆肚子里的蛔虫。他很清楚一件事情,一旦北方平定,他丁某的相位,就未必稳当了。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仅仅是为了坐稳天下,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激励的改革的。 没有了外部因素的刺激,单单以坐稳皇位考量。其实儒学是最好的。 也就是说,丁显今日做的事情,别人很有可能百倍报复到他身上。 在丁显看来,南北分立,才是对他最好的局面。 当然了,丁显决计不希望南京朝廷垮台。所以他也是积极地为朱允炆效力。这一点也没有打折扣的。 丁显说道:「既然陛下想让关中以拖待变,那么臣举荐长兴侯耿炳文代替宋晟,他多次在陕西练兵,而且桑干河之战,说实话,打得不错。而且更是以擅守著称。用他,想必最符合陛下的想法。」 朱允炆听了,轻轻一叹。 是的,桑干河之战,虽然不能说是一场胜仗。但是耿炳文也表现得很出色。 再加上耿炳文的资历。不仅仅让朱允炆相信,也能让天下人信服。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你去安排吧。」 是的,这是一场小会。如果在政事上,自然是可以一言可决,只要朱允炆与丁显同意,政事上就不会有人敢反对,也不可能有什么波折的。 但是在军事上就不是这样的了。 这里面有很多人要考虑进去。韩国公的想法,颍国公的想法,乃至这么多勋贵的想法,即便朱允炆也必须综合很多人的想法,最后才能推动决策。 这都是很复杂的事情。 之前朱允炆亲自去办,比如去见徐达。但是而今朱允炆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力提升。徐达死了,冯胜闭门不谈朝政。颍国公傅友德远在前线。已经没有一个能让朱允炆纡尊降贵的人了。而丁显在很多事情上,最得朱允炆的想法。这样纵横捭阖的事情,就会让丁显去办。 丁显立即答应一声。 这一件事情,对丁显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吧,只是前线战事做出如此大的调整,会不会影响战局?错过战机? 这个想法在丁显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毕竟这个问题对丁显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合朱允炆的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 再加上耿炳文也是一个稳妥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战机不战机的,在丁显看来,更加不重要了。 第一百零三章风雷始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三章风雷始动 西宁。 梅殷看着赵宗寿,沉吟不语。 梅殷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决断。成与败决定着他未来的命运。这是一场豪赌。 以梅殷的性子,他其实并不是喜欢行险。梅殷的稳重也是朱元璋所喜欢的。如果可以梅殷才不愿意赌的,但是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了。梅殷也不能不下场。 他甚至有些后悔,那就是不是有些太早与北京接触了。 因为梅殷所想,与赵宗寿的期盼是有差距的。 是的赵宗寿的期盼,并不是北京的期盼。 就何夕来说,他对梅殷的期盼并不高。举西宁城而降都未必是不可接受的。这也与何夕一惯风格有关系,从来不将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毕竟别人能让你胜利,也能让你失败。 对于任何人的要求,仅仅是锦上添花,而不是胜负手。 所以何夕给梅殷开出的条件很宽松。 而赵宗寿却不一样。 赵宗寿将今后的富贵荣华都寄托于今日这一搏了。他最希望让梅殷立下大功绩,他才能以劝降梅殷的功劳,在未来的朝廷有一席之地。 所以何夕的意图,在赵宗寿口中转述的时候,就有一点点改变。赵宗寿是不敢篡改何夕的意图,但是稍稍增加一些倾向性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梅殷也感受到了这股压力。 梅殷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你传信北京。就是说我一定拿下兰州,为陛下贺。」 赵宗寿大喜,立即下去安排了。一个信鸽腾空而起,向北京方向而去。 ------ 哈密。 燕王看着北京来的书信,对练子宁说道:「你觉得何夕的想法如何?」 练子宁沉吟片刻,说道:「这大概是何老师的极限了。即便讨价还价,能从何老师那里得到一些好处,但得不偿失。」 燕王说道:「哦,为什么是得不偿失?」 练子宁说道:「以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甘肃万万不可给封臣的。殿下如果强占,而今没有问题,但是将来必定双方生矛盾。这是为后世种祸端。如果不想将甘肃纳入燕国,那么这燕选官的办法,其实是殿下想要什么,让殿下自己派人去取。其中虽然还有一些问题,几乎是极限了。再想要更多,即便有一些余地,但是有多少啊?但是何老师而今年岁几何,而今南北局势什么情况,殿下比我更明白。」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不错。就这样了。」 燕王很明白,何夕年岁不大,如果以政治家的年龄来算,甚至算小的了。 欺老不欺小,更不要说,如果将来北京一统天下。燕王与何夕打交道的时间还有很长。他与何夕维持很好的交情,是比而今一点点利益更重要的事情。 至于其他想法,燕王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燕国根本没有余力。 帖木儿的存在,让燕王的主力根本不可能参与到南北之战中。 更不要说,燕王思忖,即便他能参与进去,甚至站在南京那边,就能让改变局面吗? 事实上改变不了。 毕竟北京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可以说大势已成。即便燕国倒向南京,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不过有其他的改变。 练子宁也松了一口气。 练子宁的想法其实很有代表性,很多藩国的文官,即便是为藩王效力,还存着很强的正统观念,他们都不愿意朝廷与藩王闹翻。 燕王忽然说道:「不过。告诉北京,这一次我会亲自带兵,让北京派一个能主事的来,在西北 与他谈一次。毕竟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最好让何夕来。」 练子宁说道:「是。」 燕王想要击败帖木儿,建立自己的帝国,与北京之间的关系就需要重新界定,很多事情都需要谈。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也。 一封信鸽也从西域飞向北京。. ------- 各方消息汇集到北京。 何夕微微皱眉,心中暗道:「看来不能不去西北一趟了。」 首先要解决燕王的问题,他不知道燕王总体上有什么诉求的。但是大概的想法却是有的。 这是需要谈的。 这一战,燕军一定会参与,这也是最方便省事的事情,甚至何夕怀疑,燕王早就安排下人手,如果不让燕王参与,燕王估计还不愿意的。 其次,就是梅殷的问题。 梅殷如果不成功,也就罢了。反正生死有命。无非是麻烦一点而已,但是梅殷一旦成功了,那就是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梅殷就是一个拥兵数万的小军头。 这就是何夕需要处理的事情了。 北京朝廷麾下是不允许私兵的。但是梅殷是有功之臣,如何编练梅殷的部下,让上上下下都服气,这也是一个问题。毕竟梅殷投降,很有可能是一个开始。 北京朝廷如何对梅殷,会很多人看着。甚至根据梅殷的下场他们要不要投奔北京,还有什么时候投奔北京。 这里面的分寸拿捏,很考验政治智慧,更是没有先例的。 而今北京的局势也很平稳。在北京局面向优,朱雄英自然也愿意与何夕和睦相处,不坏了而今的大好局面。 只是何夕还是要与朱雄英确认一次。 毕竟,这一去最少几个月。 ------ 朱雄英与何夕相对而坐。 这也是双方沟通的一种方式。 好像闲谈。 何夕将他准备西行的事情说了出来,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请姑父放心,你定下的事情,我是不会改变的。」 何夕说道:「我会让杨士奇暂代首辅之责,各方情况都有安排。山东交给哈刺不花,河南一线交给叶沈,海上交给方乘风。其他一切如故,朝廷最大的问题,大概是花钱如流水,不过放心,这一件事情,我回来之后,自有分晓,而今朝廷府库,支持到今年年底还是可以的。」 打仗就是烧钱。 而烧钱速度,更是随着火器先进程度相关,武器越先进,威力越巨大,消耗就越多。北京都有一些吃不消了。 朱雄英说道:「其他方面我没有意见,只有山东方面,朕觉得不行,哈刺不花打得太差劲了。」 山东战场上,哈刺不花被傅友德压得喘不过气来。 甚至在山东战场上,傅友德还打了几场胜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依然在所以战场上,唯一的败绩,让朱雄英很不舒服,他其实一直在酝酿着易将。 何夕说道:「战场上的事情,从来侥幸不得。哈刺不花的确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能代替哈刺不花的人是谁?」 「无非江阴侯吴高,还有在陛下身边的平安。如果不用这两人,用其他人未必能胜过哈刺不花。用年轻将领,很有可能有出色的表现,但是也有可能是赵括。用老将,恐怕还不如哈刺不花。」 「用人不能责备求全。哈刺不花有这样几个好处。第一,他是蒙古人根基浅薄,家族又尽丧南京。他不敢有大败,一旦大败,木华黎家族百年传承就断绝了。」 「第二,哈刺不花用兵二十多年,作为高级将领是合格的。够谨慎,而且他是所有老将 之中最喜欢听年轻人意见的一个。他面对的有是傅友德,与其说我用的是哈刺不花,还不如我用的是哈刺不花麾下的年轻将领。山东并不是主战场所在。他只要能牵制傅友德就够了。」 「而今哈刺不花做得不够好吗?」 听何夕这么一说,朱雄英心中一动,暗道:「在用人之道上,我还是远远不如姑父啊。」 第一百零四章三路进军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四章三路进军ap. 吴高坐镇日本,看似无用。但是实际上,此刻北京在高丽日本几乎上并没有什么军队了。所以维系这些地方,不是武力,而是吴高的人脉关系。 而且日本是火药原材料的重要产地,也是北京金银的来源地。这两者都特别重要。 平安更是朱雄英放在身边的大将。 看似无用,但是实际上,朱雄英不能让平安离开。这会让他们没有安全感的。 这也与何夕不一样。 而今何夕几乎不怕朱雄英动什么歪心思,因为何夕很明白,此刻他何夕就是北京大局所在。 何夕是***的核心,没有他,这而今的局面非要分崩离析不可。何夕在***之中定海神针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动摇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朱雄英并不是不想夺权,只是权衡利弊之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因为没有何夕,这样复杂的局势谁都很难支撑下去。 不过,朱雄英也动了心思,就是关注哈刺不花麾下的年轻将领。 何夕对山东有精心安排的,有水师优势,再加上几座港口坚城在,傅友德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拔硬钉子。而南京方面很难有如榆林一样强大的火力优势。 所以傅友德有通天之谋,遇见这些硬钉子也很难有办法。 ------ 在何夕与朱雄英议定之后,就立即出发上火车向西而行。 一路上翻山越岭,从北京到东胜卫,大概用了十天时间。 只是当何夕来到前线大营的时候,瞿能已经不在大营之中了。因为大战已经开始了。 何夕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三路发兵,但实际上因为消息传递的原因,几乎不可能一起动手,而且一起动手,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他给瞿能的命令,是让他自己选择出击的时间。 瞿能觉得要动手就快动手。先下宁夏。横扫河套地区,然后再西进,于是,兵分两路,一路从黄河北岸出发,直奔宁夏。另外一路却是从榆林向西,攻花马池,最后会师宁夏卫。 可谓动如雷霆。 虽然宁夏卫在榆林陷落之后,已经提高准备了。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也有一些抵挡不住。 毕竟很多人都觉得,接下来北军要南下才对。 甚至,瞿能在接到命令之前,也是存着这个心思,他的所有准备都酝酿着南下直扑关中。 如果不是燕王的强烈要求,这或许才是下一步战局的走向,但是奈何,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变化,不仅仅北军这里赶不上,宁夏卫那边也赶不上。 更不要说,榆林一战,震撼了很多人,包括了宁夏卫的人。很多宁夏卫的将领看到榆林之战的情况,那种震撼不下于南宋士卒第一次看见回回炮的威力。 之前大明并不是没有火器。但是那些火器与而今的火炮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宁夏这些士卒,对南京与北京的感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面对北军的攻势,宁夏士卒的斗志也就可想而知。所以瞿能的大胆进攻,遇见的阻力并不大。 ------ 嘉峪关门轰然洞开,燕王一马当先,嘉峪关守将跪在尘埃之中。燕王驰马而过并无回顾。 功夫在诗外。 燕王也是如此,燕王决定拿下甘州与肃州,这功夫也在兵马之外,在很早的时候,燕王就在这里埋伏棋子的,从一开始燕王也没有想过玩这么大。但是局势发展之下,简直顺利的出乎意料。这才让燕王心中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之所以如此,大概有三个原因。 第一,自然是榆林会战的影响了。 榆林一战,对西北震动之大。堪称人心浮动之极。所以燕王才能轻易发动。 第二,却是后勤的影响。 自从去年南京明白北京的西北战略之后,就加大了对西北的投入。但是细细说来,加大西北投入但是这个投入并不是均匀分配的。 而是着重关中,或者说陕西地区。 陕西是重中之重。但是并没有消减甘肃的物资后勤。但是现实与纸面上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很多运输工作是不可能全额完成的。 到了关中有缺额怎么办? 自然要想办法弥补了。最方便的是挪用甘肃的物资。毕竟甘肃是大明最西北处,运往甘肃的粮食,出了关中还要运千余里。 消耗很大,可以做手脚。 另外,关中如此受重视,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一旦出了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但是甘肃穷乡僻壤,出一点事情,谁会知道? 于是,实际上甘肃后勤物资从开战以来一直在减少。 其实甘肃并不是太缺少这些物资的。 虽然甘肃干旱,耕地全靠雪水,与中原相比,农业条件太差了的。但是洪武一朝留下的家底太厚实了。甘肃地方决计不会因为后方军需不到位,就立即断炊的。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给甘肃卫所上上下下的人更多想法,打仗就是打钱粮,后方连钱粮都供应不上来。 这胜负之数,就更明显了。 最后,就是燕王的身份了。 南北之争,谁胜谁负,很多人看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很多人就看明白了,那就是燕国大势已成,已经不能将燕国当成区区藩属国了。 燕国而今的实力,即便南京平定北方,也不会对燕国做什么。 毕竟,而今的燕国已经可以视为一个强盛的草原政权了。保持宗法关系,和睦相处才是大明最优的选项。没有别人比甘肃这些人更明白燕国的实力。 所以,在分不清楚双方谁胜谁负的时候,燕国似乎也是一个可以保全自己的地方,最少也不愿意坚决抵抗。 才有燕王今日的情形。 ------- 西宁城中。 宁国公主再给梅殷打扮。 此刻的梅殷并没有一身宽袍大袖。而是一身甲胄。梅殷的身材虽然有一些发胖。但是此刻穿着甲胄,并不显得臃肿,而自然有一份雄壮之感。 梅殷感叹道:「我也没有想到有重披战甲的一天。」 梅殷也是将门子弟。从小自然少不了披甲的机会。只是后来天下太平,朱元璋培养女婿,更多是让梅殷做一些文事,而不是武事。 算起来梅殷也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正式的披甲了。 宁国公主手一顿,说道:「非要如此吗?这个热闹你非要去筹吗?你一旦有一个万一,我家该怎么办?」 原本梅殷还瞒着宁国公主,但是已经到了发动的时候,已经不可能隐瞒了。自然告诉了宁国公主。而宁国公主是不能理解梅殷的做法的。 梅殷感叹一声,却没有细细为宁国公主分析,他已经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皇帝的姑姑了。是大长公主了。 与皇帝之间的距离,让梅家未来的地位有很大的不同。 他什么也不做,梅家自然也是大明勋贵的一员的。当时今后,他儿子他孙子怎么办? 梅殷这种人是不喜欢冒险,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就是非常决绝。不可转移。 梅殷说道:「放心吧,这一件事情很简单,等过三五 个月,你就可以去北京了。到时候最少我家不会在西宁这个偏僻之地。」 西宁数年的闲居岁月,已经将梅殷的耐性消磨的差不多了。 或者,失去权力的日子,在西宁这个地方,待到老死,这才是梅殷决计不愿意接受的局面。 其恐惧程度,胜过了死亡本身。 宁国公主还想说什么,梅殷振甲,披上斗篷。随即大踏步走了。 并无回顾。 第一百零五章梅殷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五章梅殷的选择 西宁卫大堂之上。 所有将领都等在这里,梅殷大踏步走了过来。 下面的将领全体起立,梅殷一摆手,让所有人坐下来了。梅殷淡然说道:「这里有两封命令,给大家读一下。」 立即有人读了出来。 第一道命令自然关中下令西宁卫出兵支援宁夏。 第二道命令自然是北京枢密院给梅殷的,梅殷有充分的自由裁决权,也就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两道命令一出。下面的将士顿时哗然。 其实说两道命令的时候,下面人已经有一些准备了。原因很简单,如果梅殷准备遵关中之令,根本不用做得如此之麻烦,下令即可。 等这两道命令宣读完。 梅殷说道:「诸位觉得我该遵从那一道命令。」 「大人乃国家贵戚,岂能遵从乱命,末将等还请大人三思,击杀贼人使者。」立即有人起身反对。 梅殷对此并不意外。 南京有太多的政治含义了。上上下下有太多人将南京视为正统所在,即便是而今局势,南京已经失利。很多人也转不过来弯。奈何,决定天下局势的人,永远不是少数的确信与坚持,而是沉默大多数的走向。 在南北之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人是默认南京是正统。所以在很多时候,遇见北军进攻,他们抵抗居多。与其说是忠心,不如当心北京败亡之后,南京秋后算账。 而今别的地方尚且不清楚,梅殷却很清楚西北这些人的想法。 总体来说,西北从来不是大明的朝廷的腹心之地,大明朝廷对这里的统治才二十多年,很多都是洪武初年才次第平定的。 百姓对大明朝廷的信心,远远比不上其他地区。 而今北军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大部分普通人都明哲保身的想法更大。甚至有一些更是存了转换门庭,以便出人头地的想法。 正是如此,梅殷处置这些人的时候,手段非常决绝。 梅殷一声令下,下面立即有人将这些人拉了下去,不片刻,就有人头送上。 下面的将领,无不眼观鼻,鼻观嘴,几乎不敢出气,似乎担心梅殷看过来。 梅殷目光扫过,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决定了。南京无道,废太祖之政,我身为太祖之婿,当继承太祖之志,辅佐长孙殿下重定乾坤。」 梅殷声音刚落,下面将领大声说道:「吾等谨遵军令。」 「好。」梅殷大声说道:「出征兰州。」 ------- 梅殷一路到兰州城下,都没有遇见什么阻碍,但是到了兰州城下,却见兰州城城头紧闭。 梅殷为求兵贵神速,一路东进,轻兵而来。在兰州城下吃了闷亏。 这个时候四方的消息也汇总到了梅殷手上。 梅殷面对而今的局面,陷入沉思中。 梅殷暗道:「宁夏之战,一切顺利。大军破宁夏而来,不过时间问题。而甘肃那边也是一样,燕王英武,甘肃镇不过是一块绊脚石而已,如何能是燕王的对手。我手中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重新打造,也需要一个多月,到时候,估计兰州攻城之战,就轮不到我来指挥了。」 「而今我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想办法拿下兰州城。只是攻城为上,攻心为下,劝降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把握。」 「第二个选择,那就是趁机扫荡他处。」 这也是梅殷所想的。 从梅殷出西宁以来,很多地方都是不战而下,而兰州之所以难以攻下,是因为兰州地理位置太重要了。 也是边防重地,是有重兵把守。 但是其他地方可没有兰州这样谨慎。 比如临洮府,以及甘南地区。这些地方虽然也是陕西境内,但是地理上与关中联系并不紧密。而且,屡次抽调驻军上前线,而今依然空虚了。 而加上消息闭塞。 梅殷有很大的可能,以兵临之,不战而下。 而梅殷有更大的想法,比如关中四塞。在地理形势上,关中在地理上相当独立,除却少数的几个通道之外,大军进入是很难的。 西北地区,在整个南北局势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军在西北这个战场上营造出,对南军的战略优势。而甘肃地区,在整个西北来看,并不算太重要。他的重要性仅仅是护卫关中。关中才是西北的核心地区。 所以,梅殷拿下甘南地区,哪怕是拿下兰州都是功劳。但都比不上关中四塞之一。 梅殷下了决断,他下令围住兰州城,大造营地,并命人给城中射了无数劝降信,劝降信上写明而今的局面,北军三面而来云云。 如果能劝降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不能劝降也要乱其军心。 其实兰州城中人马并不比梅殷手中的人更多。不过是以坚城为依仗而已。其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坚决地忠心南京的。 只要乱其军心。 让他们不敢怀疑城外的军营。 他自然可以虚张声势。将其他兵马安排在更重要的地方。 他随即召见了赵宗寿,说道:「赵兄,从北京而来,而今有一大功,你敢不敢立。」 赵宗寿说道:「请驸马吩咐。」 梅殷说道:「兰州难下,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欲兴兵东进,夺取萧关。而临洮四卫,兵马空虚之际,我准备兵马一支,使臣一员,南下取之。赵兄可有意?」 赵宗寿听了,大喜过望。 赵宗寿也知道梅殷误会了。 梅殷以为赵宗寿在北京是有人脉的,梅殷这才送他这份功劳。而赵宗寿很清楚,今日之事是机缘巧合,将来他未必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抓住了就不想放开。 赵宗寿说道:「我愿意为驸马效劳,请驸马放心,临洮四卫定会为驸马取来。」 梅殷说道:「不,是为朝廷效力。」 梅殷其实也知道赵宗寿什么样的人,但是他这个时候没人可用了。而且与萧关相比,临洮府方向的事情,就等而下之了。放着不管,有些不甘心。派人过去是最好的。如果能打下来,自然是他的功劳,毕竟是他派遣过去的。 如果不能,也无妨,不过是一两人人马而已。梅殷虽然没有打下兰州城,但是兰州城附近却拿下不少地方。收拢了不少降兵。 这些降兵给他就行了。 简直是无本买卖。 将兰州这里安排好之后。 梅殷就将心思放在萧关这里了。 ------ 从兰州城下到萧关,路程不短,梅殷不过数日,就来到了萧关城下。 梅殷当机立断,就冒险进攻。 派人诈城。 萧关守将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在梅殷的进攻之下,守得很艰难。但最后依然是被梅殷硬生生的拿下来了。 只是梅殷打下来越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梅殷派人诈城,让战事一开始就陷入短兵相接之中,梅殷想要拿下这里,几乎不可能。 只是梅殷这边还没有喘不过气来。就立即听到下面禀报,萧关以东,有大队兵马过来了。 梅殷心中一紧。 暗道:「不 好。这是怎么回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如果关中大军提前到了,他也不敢冒险进攻。如果来得晚一点,他也有一点时间来准备。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总是要撑得住这一关。撑得过去,自然是一片光明。如果撑不过,那就是功亏一篑了。 梅殷二话不说,整顿萧关,并努力地将城中火器准备起来。并派人去联络瞿能大军。希望瞿能早一点到。 第一百零六章萧关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六章萧关之战 耿炳文脸色阴沉如水,看着萧关城。心中暗道:「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耿炳文自然不是为了萧关。 他不可能知道梅殷反叛,也不可能知道梅殷将心思放在萧关上面。 不过,关中对外或许有很多小路,但是方便大军进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萧关是其中之一,也是历来大战所在之地。 耿炳文自然知道萧关重要。 西北有事,关中从萧关出最容易。 耿炳文这一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宁夏战事。 而今开战这么长时间了。耿炳文才带领大军来到这里,已经算慢了。 其实如果按照耿炳文的想法,在他知道宁夏开战第一时间就要想办法支援。 无他,无宁夏甘肃则关中为战场。 无数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耿炳文受命守关中,自然要为大局着想。竭尽全力为大明着想。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是的。耿炳文资历地位乃至对关中军队的影响力都在宋晟之上。宋晟榆林战败,更是无力反抗。甚至可以说宋晟之前还是耿炳文的属下。 耿炳文代替宋晟,宋晟是断然不能反抗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宋晟即便自己愿意,跟随宋晟的将士,宋晟自己班底就愿意了。人事斗争从来是不分对错的。耿炳文过来,他不安排提拔自己的人。很多事情想做是不能做的。宋晟如果不为自己的人出头,将来宋晟再想用人,就没有跟随了。 所以,不管宋晟愿意不愿意,耿炳文想与不想。他们之间都要一些摩擦。 即便宋晟与耿炳文之间关系够好,彼此之间,能够适当沟通,减少摩擦。但也仅仅是减少了。不要说,镇守陕西这样的重要的官职,就是一个县令之间的交接,也是需要时间的与磨合的。 耿炳文为此耽搁了时间,是很自然的。 甚至可以说,耿炳文已经够快了。 但是相对于变化莫测的战局,但却太慢了。 慢到了,一步失利,步步失利。 耿炳文不担心萧关。当他了解梅殷所部的构成之后,耿炳文就不担心了。 在耿炳文看来,而今天下军队,分为数等,第一等就是新军,不管是北京的新军,还是南京的新军。全部的火器军队,并装备相当数量的火炮。这样的军队,北京号称六十万,但是耿炳文看来,大概只有四五十万,因为虽然北军编练得早,但是并不代表,全部编练完了,十二个军的编制太大了。 而南京有十几万。而今还在迅速增加之中,特别徐州铁厂建立之后,就近补充了相当数量的火器。 增加了编练速度。 第二等,就是半火器军队。 就是在增加了相当数量的火器,冷兵器与热兵器掺杂的军队。远程用火器,近战肉搏。这些军队,就是南军大多数军队。还有北军其他军队。 第三等,就纯粹的冷兵器军队。或许有一些火器作为点缀,但是本质上,火器并不是作战的主力。 甚至可以说,能用军队在作战之中火器数量的多少,来区分战斗力。 虽然不是太准确的。但是大差不差。 而梅殷所部,根基上是西宁军。西宁卫加上附近几个千户所的军队。还有一些土司的军队,总兵力不过一万多余,梅殷一路上收降了一些军队。但是西北本身的火器数量就少。 梅殷军队本质上是洪武时代的明军。 不在南北交锋核心地 区,在很多方面已经落后了。 耿炳文对于拿下萧关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时间,他出兵可不是为了萧关。是为了支援宁夏之战,是为了保全西北。 即便是不能完全保全,也要守住一二要地,不能任北军横行。 到时候,北军就不是从一个方向对关中造成压力了。 这是耿炳文所不希望看见的。 而今萧关梗阻,如果浪费时间太长的话,那么耿炳文的想法,也就先泡汤了。 耿炳文一挥手,大军汹涌而上。 萧关城头,更是炮火连连。 虽然说萧关更多是防御西北方面,对东南防御并不多。但是萧关这样重要的地方,火器自然不少。耿炳文想要拿下,并不是那么容易了。 萧关之战, 一连打了三日。 在耿炳文的指挥之下,大军分成十二个批次,昼夜不停。 虽然打得尸山血海,但是打到了梅殷的三寸之上。耿炳文对于守城太熟悉,太明白了。正因为如此,太知道梅殷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萧关作为险关,虽然是防西北胜过防东南,但并不代表,对于东南方向就没有一点防御能力。最少比起寻常关卡,要是胜过很多的。 再加上相当数量的火器,守城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 耿炳文的人数优势是发挥不出来的。 但是日夜不停,耿炳文麾下人手多。分开批次也足够攻城,而梅殷所部最多万余。这万余人马守城固然是够的。但是面对耿炳文,日夜不停地进攻,却实在难以支持。 只有这样才能将人数优势发挥出来。 更人数优势,也是耿炳文唯一的依仗。 毕竟他是出关支援宁夏,也没有想要打一场攻城战。 虽然带了一些火炮,但是都是轻便的。根本不足以摧毁城墙。而临时打造工程器械,或者,将后方的重炮运输过来,都需要时间。 而耿炳文恰恰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样一来,萧关城下尸体一层又一层,甚至来不及收尸。毕竟,收尸也是需要时间的,等于给萧关城头喘息之机。 三日血战之后。 梅殷满目血丝,精神亢奋之极。他几乎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的精神亢奋之极,但是实际上尸体却疲惫到了极点。 即便梅殷占据地利,三日血战之下,梅殷所部折算过半。已经到了难以维系了。 不是打不下去了。 而梅殷的控制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梅殷在西宁卫数年,西宁卫上上下下都得梅殷的恩遇,否则早就崩溃。毕竟军队承受极大伤亡而不崩溃的能力,最能考验将领的能力。 而今已经是梅殷的极限了。 梅殷长叹一声,心中暗道:「罢罢罢。是我太贪心了。只希望我本钱折损这么多,不知道还能有多少地位。」 梅殷担心自己画蛇添足,原本的国公之位,这个时候很有可能飞了。 这让梅殷忐忑之极。 只是不管怎么想,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再不撤退,再打下去,不要说地位了,就是性命也无法保全了。 ------ 梅殷撤军之后。 耿炳文见萧关城门开启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是这一次伤亡数量太大了。 十二个批次,昼夜不停地进攻。但是缺乏攻城器械,只有简单的长梯,轻便火炮掩护。那就是用命去拼的。. 城头上的梅殷军都折损过半了。耿炳文所部伤亡更在梅殷所部之上。 耿炳文所部的伤亡最少是梅殷所部的三倍有余。而且来不及收尸,更是影响士气。耿炳文所部最少有好几个卫所都失去了战斗力。 耿炳文不心疼吗?只是战事顷刻都耽搁不得。 只是拿下萧关不久,一封情报就交到了耿炳文手中,耿炳文拿过来一看。顿时一愣,随即手中一松,这封书信就落到血泊之中了。 这封书信上,只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固原城投降北军。 北军兵锋已经到了萧关北边不远的地方了。萧关已经成为前线。 第一百零七章固原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七章固原城 固原城是被北军一支前锋收降的。 仅仅是一个千户的骑兵。而且是经过战斗,已经不满员的骑兵千户。总共有数百名骑兵而已。 而固原城虽然被抽调的很厉害,但是不算本地的壮丁,最少有一两千士卒。再加上城防的优势。其实可以守得住的。但是奈何局势不行,人心浮动。 首先。就是宁夏战役。 宁夏是边防重地,塞上江南。 自然是重中之重,瞿能的一切军事行动都是围绕的宁夏展开,而且很顺利。此刻已经在宁夏城下会师。战斗已经进入下半场,几乎到了收尾的地步。 宁夏围城之战,并不需要那么多兵马。 瞿能自然挥鞭西进,分兵略定。 固原城作为西北重地,瞿能不会仅仅派这么少的兵马,纯粹是打得太顺利。可以说,南北开战以来,北军从来没有打过这个顺的战事。 中原的主战场上,几乎每一战斗是硬仗。 都是科技,智慧的巅峰对决。那一战不容易,甚至彼此双方的进步,都是日新月异的。 而宁夏战场却不一样。 宁夏这边,大体保留了洪武年间明军的面貌。并不是没有人愿意为南京效力。只是在北军强大的战斗力之下,纷纷土崩瓦解。 实在是打不过。自然投降。 就形成了连锁反应。虽然只有区区千余人,但也畅通无阻屡陷大城,所过之处纷纷投诚。 才有千余人冲到固原城。 其次,就是萧关战场,也是影响固原城将士的心志。 萧关有多重要,甚至不读兵书,不了解陕西地理的人。单单听名字就知道。更不要说固原当地人了。他们更知道萧关有多重要。 萧关失陷,固原城将士心中没有一点动摇,才是假的。 这种种情况之下,才有固原城而今的状况。 这个消息,自然也到了梅殷的耳朵之中。 让梅殷有了去处。 本来梅殷撤出萧关之后,准备撤到兰州城下。但是他立即去固原与北军汇合。 而梅殷的身份地位,即便北军将士也不敢怠慢,反而居于梅殷之下。梅殷成为了固原城的守将。 梅殷担心,耿炳文大军会进攻固原,一直提心吊胆。但是很快,就传来了捷报,宁夏城守将为部下所杀,宁夏城开城投降。 而瞿能根本没有进宁夏城,只是留人镇守,他带着数万骑兵快速南下,来到了固原城中。 ------ 梅殷出城迎接,瞿能自然也很给梅殷面子。瞿能很清楚,以他当年的地位,连宁国公主府的门槛都未必够得上,而今虽然今非昔比了,但是瞿能到底是老将,自己知道轻重。不会得意忘形。而梅殷也知道今非昔比,也不确定自己在北京的地位。自然也不愿意得罪北京的军中重将。 于是,梅殷与瞿能宾主尽欢,自然不用多提。 很快就说到正事上了。 瞿能说道:「驸马为朝廷立下大功。今后就要称呼国公了。」 梅殷惨然笑道:「败军之将,丢了萧关,还有何颜面求功。」 瞿能说道:「萧关之失,算得了什么?更不要说,这萧关还是驸马所攻下的。单单驸马牵制耿炳文这员老将,其他方面才能自如用兵。更不要说,临洮等地,为赵宗寿所下,两府城,三卫城,县城十数,收兵万余,这都是驸马之功。」 说到这一件事情,梅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两个选择,梅殷选了功劳更大的那个,结果折戟沉沙,差点将自己给折了进去,而 赵宗寿,却凭借数千乱兵,收降千里之地。功劳足以封侯。 这一前一后,相差太大了。 说梅殷不后悔是假的,但是他也没有多嫉妒赵宗寿,甚至梅殷准备好好的拉拢赵宗寿,无他,他要为将来着想,在朝廷之中做事,岂能没有自己人。他沉寂多年,在西宁城中,远离权力场。很多关系都断了,而赵宗寿有此功劳,就是一个可用之人。 梅殷说道:「此乃赵大人之功。我不能掠人之美。」 瞿能说道:「没有驸马重任,那有他今日。」 「不知道瞿大人而如何应对而今局势?」梅殷说道。 瞿能说道:「傅友德在此,我怎么敢离开。我在这里看着傅友德,你代去一趟兰州,如果没有算错的话,燕王快到了。就请驸马代我招待一二。」 对于瞿能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西北这些边边角角的战功,甚至这一次宁夏之战的功劳,瞿能都看不上眼,对于瞿能来说,真正的功劳,乃是与南军主力的战略决战,这才称得上功劳,其他战功,无非是加一些俸禄,或者其他赏赐。只有这样的大战,才能晋爵的可能。 叶沈是公爵了。他也想当。 他此刻其实渴望傅友德出关,与他在这里来一场萧关会战。这才他渴望的。 而且兰州要面对燕王,瞿能更是要避嫌了。 一般人与藩王关系太近,或许没有事情,但是掌握兵权的人,却尤其要谨慎。 梅殷说道:「瞿侯,我怕出岔子。」 瞿能说道:「能出什么岔子,你之前在兰州城下做得就很好啊。只需等待十几日。何首辅也会到。与燕王在兰州相会。你只需安排就行了。」 虽然说而今的兰州还不在北军手中。但是瞿能一点也没有在意。因为而今甘肃,宁夏,各地的南军主力已经被消灭殆尽的。 剩下没有被消灭的,也都没有了胆气。 就好像兰州城中的守军。 梅殷的虚兵之计,其实瞒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说一开始,兰州城中的人是被梅殷给骗,但是而今却是被北军的攻势给吓住了。 即便知道,城外其实没有多少兵马。但是也不敢轻率出击。破坏双方的默契。 太多的人都在想自己的后路。 虽然各地都兵马纷纭,乱象未定,但是在瞿能看来,其实西北战事已经定了。下面的事情不过扫尾而已。 唯一的变数,就是耿炳文。 如果耿炳文大举出关,双方还有一场大战, 如果耿炳文不出关,下面的事情也没有他瞿能什么事情了。不过是等着将来进攻关中。 只是耿炳文思忖再三,终于没有决定出关。 原因很简单,耿炳文想到了桑干河之战,而今的萧关虽然不是雁门关,但是处境却与当初相仿。耿炳文很担心,一出关,重现桑干河之战。 只是而今的情况,却与当时不同。 首先,那就是北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个强弩之末并不是说北军伤亡惨重,而是北军后勤消耗太大了,即便各军投降,有一些火药,但是这些火药质量不行,比不上北京所产,下面士卒都不想用。 可以说,现在的北军已经打不起一场大战了。 如果傅友德出击,遇见的北军将不会是全盛时期的北军了。 其次,那就是当年桑干河之战,大同地区已经早已臣服北京,各地不会动摇。而西北地区不一样。但是实际上,却大为不同。 虽然说西北地区而今已经落入北军的掌控之中。但是各地其实还有为南京坚守的守臣,各地大多都是投降的,原本的政治结构并没有打乱 。 也就是说,一旦南军一两场大胜,各地也会纷纷起事,扭转局面的。 只是耿炳文虽然不能说是庸将,但是到底不是能打神仙战的将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稳了一手,以求完全。这个战机就这样错过了。 性格决定命运,耿炳文一辈子大多时候都在守城,守城的时候,宁可错过。不可冒进,这几乎刻进耿炳文的骨子里。 不能改变了。 第一百零八章兰州之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八章兰州之会 兰州城已经打扫干净了。 在梅殷回来之后,几乎没有废什么功夫,就拿下了兰州城。 随即梅殷打扫干净,燕王与何夕也纷纷到了兰州。 一番欢迎不用多谈了。 场面上的话,场面上说,真正的谈判是在私下谈的。 何夕说道:「殿下,有什么事情,非要见我一面,你也知道,我在北京是走不开的。」 燕王说道:「很简单,西域铁路。」 何夕一愣,心中就在酝酿着拒绝的话。 无他,修铁路太消耗国力了。而今北京到东胜卫的铁路,就耗费了太多经费。如果将来财政宽裕了,何夕是决计会修铁路的。即便燕王不想修,通往西域的铁路,何夕也是要修的。 而不是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南下。是一统天下。其他的事情都要放放。 甚至何夕都会有些后悔开启西北之战了。 无他,在通往河套的铁路没有修好之前,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诋毁何夕做了无用之功。让何夕里里外外背负了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在榆林之战后才算是缓解了。 这个时候,抽调北京的人力物力去修铁路, 怎么看都不是合作的做法。 燕王不等何夕开口,微微一笑,说道:「你看,我不与你亲自谈,这一件事情能谈下来吗?」 何夕说道:「殿下,这一件事情真不行,等将来天下大定之后,第一条铁路就修西域铁路行不行?」 燕王说道:「你叫我四哥吧。而今我不是燕王,你也不是首辅,我只是你妻兄,你只是我妹婿,我说一些掏心窝的话。你听听有没有道理。」 何夕说道:「四哥请讲。」 燕王说道:「老爷子的家当变成而今的样子,我其实也很痛心的。但是其中很多事情,我不想去管了,也不想知道对错。但是我分的这一副家当,泰半是我打下来的,我不想拱手让人,这个心思,你懂吗?」 何夕说道:「懂,我从来没有想过削藩。」 燕王说道:「你没有想过就行了?总有一天有人想的。到时候,那些人会说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一句话,让何夕无言以对,因为燕王说得对。 即便不是没有藩王,中央与地方的矛盾始终存在,而中央与藩王的矛盾,在这上面又多了一层,里面很复杂,将来会闹问题,这是必然的。 甚至何夕也不知道燕王在这番话里,有没有对朱雄英的不信任。 而且就何夕本意也觉得,燕国太大了。 如果燕国分成两三个诸侯国,何夕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但是而今燕国对北方国防已经有一定的压力。 而今不过是时机不对,如果时机对,何夕自己都会出手,对燕国进行一定的修剪。 燕王说的是大实话。只有大实话才让人无言以对。 燕王说道:「有些事情,现在能办将来未必能办,现在办,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的条件,就好像这铁路,如果将来修铁路,这铁路经营权是谁的?」 何夕叹息一声,说道:「佩服。」 燕王将一切都算透了。 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要好处。这里有些好处,将来一会让。但是有一些好处,将来燕王也是寸步不想让的。所以,这才来找何夕谈。 燕王已经说明了。 他想要修铁路,固然有很多原因。 比如他面对帖木儿的压力,需要更多的支持。但是想想也明白。虽然说北京生产能力是够的。但是而今有南北战争,前线 都在督促军火,即便是燕王拿钱来买,也会有相当高的溢价,如果燕王可以等上几年,南北之战打完,说不定有大量的剩余军火,那个价格就很低了。 能让燕王省一大笔钱,燕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但是燕王依然要这样做,就是因为他看出了铁路在军事上作用。北京在西北压着南京打,固然有军力的问题,但是本质上,还是铁路的战略意义被何夕发挥出来了。 看似北京后勤线很远,但是实际上,比南京近太多了。 这种优势转换到战略上,让南京根本难以招架。 燕国需要铁路,没有铁路燕王对西方的征战是很难成功的。即便是成功了,也很难维持,自古以来中亚地区兴起的大帝国,很容易分裂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燕王也很惧怕铁路。 因为铁路大大延伸了帝国的控制线,燕王与何夕走得近,对何夕的很多思想理论很理解。其中,对于分封海外的国策更是明白其中背后的原理。 就是何夕提出的一些中央难以控制的地方,才分封宗室,进行间接统治,并且拱卫皇室。 这个政策就是原本的汉地不分封。 但是本质上,并不是汉地不分封,而是朝廷能够实际控制的地方,不分封。 这两者是有差别的。而且差别很大,因为现在朝廷能够实际控制的地方,也就是传统汉地,但是将来可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有了铁路的加成。 铁路能日行数百里,从北京到西域号称万里,但是很多地方没有那么远,即便是万里,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之前很多地方到京师的通讯时间,就是这个时间,更不要说铁路能够运输军队。 这更是让燕王感到不安的地方。 如果燕国境内的铁路,不能被燕国控制,那么燕国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一旦朝廷有意,数万军队就能在一个多月能奔赴燕国境内。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一件事情,他必须更正。 燕王也明白,朝廷不可能轻易放弃铁路经营权,正因为燕王明白铁路的作用,何夕岂能不明白吗? 而且燕王觉得,自己在中枢,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抓手。即便没有削藩的意思,但是朝廷决计不会愿意,对下面藩王一点控制权与影响力都没有。 如果将来天下一统,根本不可能谈成,即便能够谈成,但是燕王也会付出很多代价。 而今北京方面必然对他妥协,这一件事情更容易谈下来。或者代价会更小一点。 燕王说道:「我都说了掏心窝的话,你也来点实际的吧。这事成不成?」 何夕说道:「四哥,我也说实话,我真没有钱,即便有钱也不会用在这里。」 燕王说道:「你这话,我信一半,朝廷是真的没有钱,但是,你有办法搞到钱,谁不知道你是点金圣手。」 何夕只觉得盛名累人,他有些无奈地说道:「钱这东西,是有办法搞出来的。但是可一不可二,而且很有可能为后世埋下隐患,就好像南京丁显。他做的事情,四哥应该听说过,他迟早玩脱了。」 燕王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燕王只是随口应付,随即认真起来,说道:「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 何夕一愣,带着几分苦笑,燕王分明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在乎什么隐患,真闹出事情来,也是朝廷出事,关他燕国什么事情? 需要擦屁股的也是何夕,又不是他朱四。 管你怎么做,将眼前的事情给办了就行。 何夕心中暗道:「看来今日这一件事情是走不脱了。必 须给燕王一个答复。」 他虽然有意推脱糊弄。但是燕王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今日燕王搞出这么大的声势,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我也说一句实话,这一件事情能够谈,但也仅仅是能够谈而已。到底成不成,不在我,而在四哥你。」 第一百零九章敲定大交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零九章敲定大交易 燕王淡然的说道:「在我?」 何夕说道:「看四哥开出什么价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燕王淡然说道:「你想要什么?」 何夕说道:「我现在只想要南京而已。」 一时间,双方陷入沉默。 燕王想等何夕开价,何夕却稳如泰山。 先开价,就等于先露出底牌了。 虽然说燕王手中的实力能够影响到南北之战,但是北京大势已成,即便燕王加入南京阵营之中,何夕也不觉得难以应对。无非多打几年而已。 燕王也明白这一件事情。 时间在何夕这边。 何夕其实也表示了,这一件事情可以谈,但是单单凭借燕王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的筹码是不行的。 强弱如此,燕王只能先出价。说道:「而今局面我估计要常年在西域了,燕王府哪里的家当,恐怕顾不得了。愿意奉还朝廷。不过,这些东西,单单换一个铁路经营权决计不行。」 如果可以,燕王是断然不愿意将他经营很久的嫩江流域给朝廷的。 但是不行。 一方面是燕国内部的困难。 而今的燕国已经是双头政治了。 一方面是西域,以燕王为首,另外就是嫩江平原地区,由燕王妃执政,而这样的局面能够改变吗? 在燕王看来是不能的。 因为这个局面,并不是燕王有意如此,而是自然禀赋造成的。 燕国东西万里。漠北能够耕种的地方太少了。难以耕种的地方,即便是因为畜牧业发展,能承载更多人口,但是也是有上限的。 难以承受兼顾双方的职能。 毕竟时代不一样了。燕国虽然有游牧帝国的疆域,但是本质上燕王的政权并不是一个游牧帝国。 因为地理原因,双方难以联系。就只能形成这个局面。 这样的局面在燕王这里还好说,无论谁在东边,他都能压服。但是他将来不在了,世子继位,就能压服吗?再加上朝廷在,到时候,燕国一分为二都有可能。 甚至燕国在朝廷主持之下,一分为二,还是好结果,如果兄弟相残,祸起萧墙,可就不好了。 第二,也就是之前的理论,大明封国只是在朝廷控制范围之外封国,而如果大明朝廷在南京,嫩江流域的确是鞭长莫及的地方。但是而今的朝廷在北京。 甚至燕王觉得,将来一统天下,这朝廷也只会在北京。 如果没有铁路也行。 但是有了铁路,北京距离嫩江真的很远吗? 这样的地方给封国真的合适吗? 第三也是西域的现实需要。 西域最缺少什么?缺少人口。 但是从大明迁徙人口并不容易,因为这个时代人口才是最宝贵的资源。不要说朝廷不会愿意燕王大规模迁徙人口,即便是朝廷同意,大部分大明人都不会想去国外,即便想去,这些人也不会想起西北。 太荒凉了。 而西域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口填充,燕王不要说与帖木儿决战,就是守下来都很难。 人口难以从外面找,那只有内部挖潜了。 燕国之中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就是嫩江这里了,虽然与中原的人口密度根本没有办法比。但是也相当不错了。 说到底有几百万人。虽然而今多妇孺,因为壮丁相当一部分在西域为燕王征战。 如果有几百万口填西域,再加上西域原本的人口,想来也远远不到一千万。但是足够支撑燕王与帖木 儿狠狠大战一场,并且可以对西域土地大规模开垦。 所以,燕王这个想法,是思忖了很久。 何夕听燕王这么一说,也大吃一惊。他也陷入沉吟之中了。 燕王这个想法,让何夕难以拒绝。 燕王在关外的存在,实在是何夕觉得不舒服,直接威胁北京。 只是世界上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很多事情要忍。 最少何夕任内,没有谋求对燕国这一块区域动手的意图。 这个问题,并不是核心的主要的问题。 而燕王提出来,却让何夕实在心动。 何夕也看出来,本质上燕王还是对北京的实力有些畏惧了。所以才想办法减轻与北京的矛盾,在处理的方式上,有堵有放。 堵的地方就是铁路,在铁路上一定要独立自主的权力,燕国一定要有铁路,而燕国的铁路经营权一定是自己的。而放的地方,就是放弃对东北地区的影响。 可以说一旦燕国从东北撤出,燕国虽然还有漠北地区,但是漠北地区本质就会成为大明与燕国的缓冲区。这是漠北地区的经济人口等自然禀赋决定的。 因为燕国不可能在漠北驻扎大军,太消耗国力了。而大明在漠南,在东北的人口密度与经济实力,天然决定了。优势在大明。不在燕国。 燕国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西域国家。对大明边界线的威胁后撤千余里。 而且,燕国在嫩江的经营也是花了很大力气。 虽然还是边荒之地,但并不是荒无人烟的生地。 何夕沉思片刻说道:「四哥除却铁路经营权还想要什么?」 燕王说道:「自然是要铁路。还有自主生产蒸汽机的工厂,全部折价在其中,这一件事情,你之前就已经答应我了。」 燕王当成支持北京的条件就有这个。不过一直拖着没有兑现。 何夕说道:「北京到西域的铁路?」 燕王说道:「不,北京到西域的铁路,不是你们应该修的吗?那只是附加条件,我要的是燕国境内的铁路。」 何夕说道;「好,这一件事情,我答应了。但是有一件事情,要先说在前面,那就是西域很多地方是不好修铁路的,比如玉门关有很多沙漠。沙尘暴四兄也见识过了,在这些地方修铁路,恐怕将来会被沙子给淹没了。最后没有办法完工,四哥不要怪我。」. 「至于你想的厂子,只要西域通了火车,立即送到,否则四哥自己派人去北京拉设备也行。」 燕王沉思片刻,说道:「玉门关外的铁路暂时不修也可以。至于厂子我会记在心上的。」 何夕一听,不由摇摇头。他明白燕王的算计。 玉门关外到哈密这一段铁路是联系西域与中原的交通要道,对中原很重要,对西域更重要,那是西域门户之地,燕王想要斩断大明对西域的影响力。最好就是不要这一条铁路。 至于转运不便,反正之前几千里都能走,而今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已经省了好大的功夫,还有是不行的。 燕王当然知道,这仅仅是权宜之计。毕竟将来这一条路一定会修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燕王不过是说说而已。 何夕与燕王将这些大关节商量完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的事情。自然由他们手下官僚谈其中细节,对燕王嫩江那边的产业进行估价,并对燕王所想要的铁路进行估价,然后讨价还价。 甚至在这里都谈不完,要谈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最终定稿。 燕王也没有在这里多留,无他,帖木儿在侧,燕王不敢离开西域太久,张玉也是良将,但是张玉 毕竟不是燕王,在很多事情上,是不能代表燕王决断的。 燕王只是在兰州与何夕,梅殷等一些故人大宴一场,然后就离开兰州了。 何夕送燕王离开,但是对何夕来说,燕王的事情办完了。仅仅代表着完成了一项大任务,并不代表着很多事情都了结了。 最少西北的乱局,需要何夕亲自厘定,才能真正的安堵地方。不像而今乱糟糟的。 第一百一十章梅殷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章梅殷的想法 宁夏,兰州,临洮,包括了后世宁夏省,已经甘肃大部分地方。河西走廊,原本陕西行都司地区而今虽然在燕王手中。 但是燕王已经在陆陆续续撤军了。 当然了,陕西行都司地区的降军,大概有数万都被燕王给拉走。拉到了西域了。 将来派人接手就行了。 这里原本就很荒凉,而今看来更加荒凉了。 只需派几千士卒,就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宁夏之后,原本宁夏一带,大军云集就北军十万有余,也不可能闹出事情来。 但是兰州,临洮这些地方,只有北军两个团兵力,再加上何夕的护卫数千。总共一万多人,其余的都是降兵。本来宁夏大军要进入的。但是萧关一战后,这些军队都停在固原了。 牵制萧关敌军。 这两三个府的地方,一片混乱。零零种种各方面的人马,大概有十几万之多。 这里面什么成分都有,有响应梅殷起兵的,想投机搏一个功名富贵的。有起兵勤王支持南京朝廷的。有各地土司兵趁火打劫,有土匪乱来的。有打仗打败的败兵,变成了流寇土匪的。 总之,一个乱字,不足以形容。 这其实才是真正战乱。 就军纪而言,这些乱兵才是没有底线到了极致。 而黄河两岸的大战,因为双方都是精兵,虽然打得很惨烈,但实际上百姓受到的波折却是最少的。无他,对于精兵来说,保持军纪是最基本的。而将领的统率能力都很强,即便是失败也可能不会让军队处于无组织的情况下,因为这种情况太危险了。 一旦军队处于这种情况下,数万大军,被数百上千军队追着跑都有可能。 而精兵意味着,即便一些军队打乱了,他们追求的是归队。因为他们知道,在战场上只要抱团,生存的可能性才高。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投降,抱团投降,待遇也能高一些。 所以很少出现乱兵劫掠地方情况。 即便有些有组织的暴行,也是令人发指的,但再坏的秩序,也好过无秩序。有组织的暴行,还存在某种目的性。而这种无组织的暴行,才是将人性之恶完全发挥出来。 而现在这些地方,就承受这样的情况。 何夕召见兰州大小官员,以梅殷为首。 何夕说道:「这种情况决计不能继续下去,一定马上结束。梅兄你有什么办法?」 梅殷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重建官府,任命官员,招降纳叛,找几个恶贼,杀鸡儆猴。让下面人收心。其他的事情徐徐图之。」 何夕说道:「具体该怎么做?」 梅殷说道:「下官以为当将榆林,宁夏,固原,兰州,临洮,巩昌等地合并为一省,派官员主政,至于下面官员,凡是投降的官员,都可以按原职留任,而如果各路降军,如果愿意交出兵马可以调为文官,兰州,临洮等地,当以本地人为主,或者从宁夏,固原,榆林等地调入官员也可以。而宁夏等地,可以从北京调一些官员。等将来再徐徐调整。」 何夕沉思片刻,就觉得梅殷这个办法可行。 用本地人当官,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快地解决了本地的混乱。 这才是最重要的。 西北地区本来就地广人稀,胡汉混杂。这种混乱时间长了,会大伤元气的。 何夕才不愿意朱元璋用了几十年才培养出的元气,被自己霍霍掉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混乱的事情长了。很有可能让南军发现机会反攻。 无他,关中通向这些地方大道,不仅仅是萧关道,还有大散关,而且这些地方不仅仅与关中相邻,还与汉中,四川相接。 虽然道路也很艰难,但也不至于不能行军。 不将秩序理顺,很有可能,本来吃到手的地盘,就会被别人给吞并了。 至于其他问题,比如本地人坐大抱团。这些问题在这两个大问题面前,都不重要。 将来想要解决也是很容易的。 而且,梅殷的安排之中,也有一层战略方面的安排,合并为省。本地人为官,这就暗示在临洮等地,不会大规模用兵,而宁夏榆林固原,却要用北京的人过来。 就是因为,前线打仗不能有意外,一旦出错很有可能让数十万大军功败垂成,甚至全军覆没。故而这些地方官不能不谨慎。但是临洮等地不用兵,就可以放松一些。不用那么在意。 得失不用很在意。 因为这里是一个次要战场。 这也是何夕最看重的地方。 这种对全局的透彻了解,是很多人所部具备的能力。 何夕说道:「不错,正合我意,只是不知道梅兄,愿意不愿意当这个巡抚。为陛下镇守此地?」 正因为这里并不重要。甚至临洮府以南的土地,真要是丢失了。何夕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之所以争夺关中,其实也是为了迂回进攻中原。 更不要耗费兵力投放在这里,毕竟这里距离北京太远了。大军后勤难以维持。新军在这里作战有很多问题,就好像宁夏之战,一战下去,打空了军中大半火药储备。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后勤空缺,在十天半个月之内,军中火药储存量在警戒线之下。 在这里打仗,恐怕比宁夏打仗的问题更严重。 何夕决定就是在建立行省之后,这块区域的作战,主要是当地军队为主。只要不大崩溃,影响关中作战就行了。但是也要担心藩镇化。 何夕就想到了梅殷。 梅殷到底与其他人不一样。倒不是说何夕信任梅殷。觉得梅殷不会揽权。而是何夕知道梅殷作为朱元璋的驸马,志向远大,决计不仅仅是想要区区一个藩镇,他是想要在中枢有一个位置。 将来用中枢的位置来换梅殷在这里的权威,梅殷决计会高高兴兴地上任,甚至自己亲自将想要藩镇化的地方势力清理干净。 虽然这种清理,并非杀戮,很有可能安排在其他方面当官。决计不会因为这里的事情,反而牵连到自己在京师的前程。 其实唐代节度使也是这样的。 出将入相,想在中枢有大权,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自己来处理自己的班底,有影响力,但不可能出现藩镇。奈何李林甫绝了边将出将入相之途,再加上重用胡将,少用汉将,最后演变成安史之乱。 这固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只要翻开历史,很多事情都足以借鉴。 再加上梅殷在当地时间很长,这片地方的影响力很大,梅殷本人也文武双全,何夕也不指望他能够带领大军,破大散关入关中,或者南下汉中,蜀中,只要维系当地统治不崩盘。 少向朝廷要钱就足够了。 毕竟,皇帝家里也没有余粮。 一开战,各方面都要钱,之前的国债都花得差不多了。 只是何夕的心思是何夕的心思。梅殷却未必是这个想法。 梅殷想法很多,总体上来说,他有两点担心,第一,那就是他担心少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很清楚在南北之战中,有很多勋贵冒头,这些人会如当初的开国功臣一样,奠定了今后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政治格局。他不想失去这个机 会。.. 第二,梅殷在朝廷之中没有是盟友。他很担心,他即便在这里建功立业,在京师也不会有人知道。 朝中有人好做官,反之也是一样的。朝中没有人做外官是非常被动的。 第一百一十章河西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一章河西省 梅殷说道:「大人,不知道大人要我在此地镇守何事?」 何夕说道:「你也知道,南北之战关键在中原,西北之战,不过是为了击中原之侧,乃元灭金之故计也。故而临洮等地,地处偏远,无碍大局。不过,进可攻退可守。镇守何事?不在于我,而在于梅兄你啊。」 「兰州诸军我都会留下来的,由梅兄节制。其他的事情,任梅兄施为。」 梅殷心头一动,说道:「我如果想南下蜀中,也是可以的?」 何夕说道:「可以。不过,朝廷给的支援不会太多。」 梅殷沉默一会儿,说道:「下官听从首辅大人吩咐。」 梅殷最看重的就是自***。 是的。虽然说,这里不过数府之地,看似十几万大军,但是梅殷很清楚,地方安堵之后,很多所谓的军队都会被遣散安置。加上何夕带来的万余精兵,梅殷手中有五六万大军就不错了。 但是他面对的敌人,也不会太多。 梅殷很明白。他到底是后投奔北京的。即便到了北京,也很难有独立领兵的机会。而在这里,虽然只有数万偏师。但是梅殷很自信,他可以显露自己的才华。 虽然说,他在萧关一战中,吃了耿炳文一个大亏。 但是说起来,吃耿炳文这员老将的亏也算不得了什么。手头有多少本钱,就做多少事情。让老将以本伤人,也算是难的。 只是能力不如人,并不能说梅殷的能力有问题。 而今有一个舞台给他,他虽然有一些担心,但是依然觉得似乎可以做一做。 在他看来,这个机会不在关中,而在蜀中。 从陇西南下蜀中,虽然有山水相隔。但是绝非无路可通,更重要的是,他对南京内部的兵马调度,了如指掌,他知道蜀中主力已经不在四川了。 而在关中,看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是撤不回去的。 也就是仗打到这个地步,南京兵力优势已经出现短缺了。这种短缺是南京兵力枯竭的表征,看似从其他地方征调人马,很容易充实四川防务,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而且南军军心动摇,可不仅仅是西北。当战火烧到了蜀中,蜀中军民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只要招降纳叛,手中会越打越多。 如果能拿下四川,重复蒙古灭金之道。梅殷未必不能在将来封赏之中,分一杯羹。 到时候再回朝堂,也不迟。 何夕说道:「好,陛下来的时候吩咐过了,说想念宁国公主,而且宁国公主在西宁偏僻之地久了,想来吃了很多苦,想请宁国公主去北京。一叙天伦。并为宁国公主在北京置办宅子。这一段时间,就请宁国公主在宫中暂住。」 何夕这番话,也算是一举两得,外将家眷入京,这是惯例。强调梅殷是外戚出身,以亲缘关系拉拢梅殷。也算是为朱雄英与梅殷牵一条线。 虽然说,梅殷站在朱雄英那边,或许未来给何夕带来麻烦,那是未来的事情,现在平定天下为重。而且招降纳叛,还是朱雄英的牌子好用。 何夕也不能不用吧。 而且何夕本来就存在功成身退的想法,朱雄英多一些势力,也无所谓,毕竟,即便何夕不给他开这个口子。朱雄英也会这样做的。 何夕这样做还能落下一个人情。 而且梅殷不是寻常人,是知进退的。 梅殷果然安心不少,说道:「臣代公主殿下谢过大人了。」 何夕说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啊。安庆也很想念公主殿下。他们姐妹能在北京相会,也是一件好事。」何夕说了两句家常,微微一 顿,说道:「对了。新设的省叫什么好?」 梅殷沉吟片刻,说道:「河西省或者河陇省。」 何夕一愣,他虽然问出口了,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一片土地,在后世大概分为宁夏,内蒙古,甘肃三省,但是宁夏太小了。在他看来,根本不该单独设省,不过因为民族原因。但是而今何夕都不管。 而将来内蒙古地区是要重新调整的。整体上来说,也就是后世甘肃省的版图。他本来想叫甘肃省。但是梅殷这么一说。 何夕忽然发现叫甘肃省不行。 所谓甘肃,其实就是甘州与肃州的合称,这样的命名方式也是很常见的。比如安徽,是安庆与徽州,江苏,是江宁与苏州。 而今,所管辖范围之中具有影响力打大城市,乃是宁夏城,与兰州城。宁兰,兰宁,总有一些不大顺。大抵是平仄不协。 河西就顺耳多了。且不说这些地方都是黄河以西,即便将来肃州并入也毫无问题,毕竟是河西走廊。而临洮以南的确就是所谓的陇西一带。将两地合称,就是河陇。 何夕说道:「那就河西吧。」 虽然名字上有一些怪怪的,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河西省的建立,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新任河西巡抚,凉国公梅殷。而河西省而今也是以榆林,宁夏,固原,兰州,陕西行都司。临洮,巩昌等地。将来打下关中之后,榆林自然要转交给陕西的。而且陕西与河西地理分界需要重新规划。 毕竟,而今的规划,仅仅是基于军事分界,而军事分界天然是符合地理分界。而今的陕西保留着完整的关中四塞。 而后世的陕西断然没有这样的地理条件的。 当然了,何夕也从北京调来了不少人手为梅殷搭建了河西巡抚衙门。这些人熟悉北京制度,虽然在梅殷之下,但是梅殷也不敢小瞧他们。同时过来的还有万余大军。 这万余大军从西征各军之中抽调过来了。 与兰州现在驻扎的军队换防,这万余大军为根本,由梅殷为首编练第十三军。不过第十三军有一个改变,那就是营改变为大营,一个营要一千多个人。而第十三军,下辖三个团,每个团只有三个营。再加上军部,总共一万多人。当然了,梅殷也担负着将从当地降军之中抽调精锐,并入第十三军之中的任务。 不过,这个编制,也是一种新实验。看看新编制是不是比老编制更适合战场。 反正自从何夕编练新军之后,似乎开了一个头,从那之后,才短短几年,整个新军一直有大大小小的变动。大变化没有多少,但是小规模的调整,一直是有的。北军都已经习惯这种变化了。 而十三军是一个新的尝试。 何夕其实一直鼓励这样的事情。 毕竟,何夕很清楚,而今火器时代才刚刚开始,将来还有无数次更迭,不能每一次军事改革都由何夕推动,而应该让将领自己有这个概念。 其实军中对于改革从来不拒绝。因为军队是最实用的,行不行,战场上碰一碰就知道了。 而何夕也建立一整套,作战,记录,复盘,总结体系。从而确定在战争之中,哪些问题,需要改革,哪些地方不需要。 五五制,改为三三制,也是一种趋势。 在冷兵器时代,一定要有中军。中军既是护卫主帅,也是总预备队。 前面交战,三军依次排开,后面有中军,然后有后军作为后勤中枢。所以五五制,大明也是五军都督府,而火器时代大为不一样了。 首先,战场的扩大,让中军没有用武之处。并不是不需要预备队。而是如果预备队与指挥中心放在一起,那么预备队很难及时地赶赴战 场。而后军也因为后勤需要的增多,以及前线扩展,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余波震荡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二章余波震荡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是点对点,而火器时代的战争,已经逐渐演变成了线对线。 点对点的时代,敌人突入敌后是可能的,劫粮道也是常有的战术。而火器时代不一样了。倒不是说,不能绕过敌人防线,进攻敌后。这是每一个指挥官都非常渴望的事情。 一旦做到这一点,那么前线的军队就崩溃了。毕竟火器时代对后勤的依赖,是冷兵器时代不能相比的。 只是如此一来。 双方在前线形成对峙之后,大队军队很难穿插到后面,如果能做到,那等于胜利了。 所以对后勤的需求也不一样了。之前的后军可能是押送一批辎重随军。而现在后勤却需要源源不断地跟随大军前进。 再加上其他指挥上的种种问题,五军已经不合适了。 至于是不是三三制,还需要一系列演变,在历史上法国实行过四四编制。而何夕的意见是三三编制,他的意见自然会得到尊重。 于是就有了而今的局面。 只是,到底会不会水土不服,还需要前线战果来验证。甚至何夕都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即便都是热武器,不同热武器相差太大了。 何夕将兰州的事情安排之后。在回京的路上,分别见了瞿通与葛天工。 见瞿通是问题,对关中的总战略。 而今北军已经从数个方向,对关中进行了压制,这种情况下,瞿能的选项就很多了。 瞿能最后选择的方案,就是从榆林南下,沿着秦直道一路南下,虽然而今的秦直道,已经大为不行,千余年没有维护,早就不成样子了。但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是有的。 瞿能看中这里,就是方便运输。大道直行,也没有想过什么花样。 或者说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那就是后勤优势。 这才是大巧不工,就这一招,任对方是谁,他也难以破解。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蜀中几乎已经成为了前线。虽然四川有地理优势,但是再大的地理优势,没有人驻守,还是不行的。 而四川一旦要动兵,就有一个问题,四川本地要消耗大量的物资,供应给前线的又会剩下多少? 而瞿能用数倍于对方的消耗,恐怕耿炳文也不能与之相比。而且瞿能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虽然是总战略,并不代表瞿能不会设疑兵。从各个方面分散关中的兵力,这让关中本来就不多的物资,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这一旦关中外围防线突破,到了关中平原之上,那样大战恐怕要比榆林之战,还要容易了。 何夕听瞿能的战略,并没有反对。 毕竟瞿能的办法不好听,但是好用。打仗吗?能赢就好了。管得好不好看,对于旁观者,大抵希望看见,奇谋妙计,不断翻转的战争剧情。但是何夕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脏。他宁可堆三倍,甚至五倍的消耗。然后取得胜利。 平平无奇就行了。 只是何夕虽然没有多给瞿能说一句话,没有给一点压力。但是何夕感到自己的压力山大。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而今前线数十万大军对峙,单单是军饷,就是相当高的。每年亿万元的军费,何夕觉得未必能打得住,按瞿能这个打法。 何夕的压力一下子大了。 一个字,缺钱。 面对葛天工的时候,何夕让葛天工筹备对西域的铁路。 虽然燕王一系列条件之中,西域铁路并不是关键项。似乎可以删除了。但是何夕想了想,似乎觉得,这里面有做手脚的余地。于是将这一件事情,保留下来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何夕这才回京。 在京师,还有无数问题等着他处理的。 ------- 南京。 朱允炆看着耿炳文上报的奏疏。 这奏疏之中,说明了西北局势。耿炳文请罪之余,也说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当务之急,一方面是抵挡北军的进攻,另外就是立即反攻陇西。 无他,就是担心汉中。 因为,四川连接陕西的通道都在汉中,而陇西与汉中相连,说实话,临近巩昌府南部地区,也就是祁山左近的地区,而今很难说是谁的地方。 毕竟,这些地方原本是西北战场的绝对后方。 几乎已经将兵马给抽空了。 正因为如此,在遇见梅殷的反戈一击的时候,才崩溃得如此之快。 一旦北军在这里站稳脚跟,进攻汉中,断绝关中的后勤。以而今关中的粮草,是不可能支撑大军与北军相持的。 更不要说反攻了。 立即要拿下陇西形胜之地,保障汉中的安全。 耿炳文为什么不做? 他其实已经在做了。 只是耿炳文的压力更大。原本只需防北边,而今需要防西北方向,多了好几个关卡,都需要安排军队镇守。而关中精锐,在榆林一场败仗之后,很多军队而今还没有恢复过来。 宋晟与耿炳文的交接,其实影响了很多事情。 如果再加上这里,关中大军就必须布防三四个方向,战线绵延千里,几乎比当年北宋对阵西夏的战线都长。而关中总共才数百万人丁。 在如此多大军进驻之后,即便是仅仅保护后勤,民力也近乎枯竭了。 耿炳文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指望四川方面立即调派援军。 耿炳文是管不了四川的。 朱允炆见耿炳文刚刚上任,就有如此大败,不,不能说大败了,简直是崩溃。而且是总崩溃。顿时勃然大怒,说道:「耿炳文该死。」 顿时心中生出换将的想法。 随着这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丁显已经品出味道了。他心中暗暗叫苦。他其实不愿意与朱允炆有分歧。毕竟,他的一切都要依仗朱允炆。只是,万万不能再换将了。 且不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即便是有,换将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今北军咄咄逼人。哪里有这个时间。 丁显立即行礼说道:「陛下,长兴侯,固然该死。但是而今是用兵之际,长兴侯下车伊始,席不暇暖。此战之败,长兴侯固然有责任,但是也不能全然归罪于他,臣以为当令长兴侯,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朱允炆冷笑一声,说道:「朕岂能不明白,不能临阵换将。下旨斥责长兴侯,令他戴罪立功。只是长兴侯说的事情,怎么办?」 丁显长出一口气,他很清楚,如果丁显说出来要换将。他再想劝说,让朱允炆收回成命,难度就大太多了。无他,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是要维持自己的政治威信。 大明朝廷之中,很多人朱允炆都无可奈何,正因为如此,朱允炆特别注意自己的政治威信,什么收回成命的事情,大概不会有的。 只要说出来的事情,都要办成,即便是错的。也要错办。 在朱允炆看来。一些小小的问题,比起的政治威信来说,并不重要。 到底对不对,这也不好说,反正在一些事情上,丁显也会利用朱允炆这个习惯,即便有些事情朱允炆知道自己做错了,当时也绝对不改,无他,君无戏言,最多事后给相关人一点弥补。只是人头不是韭菜,却不知道如何弥补。 只是而今,丁显却要防着,他不是内心的忠心忽然发出萌芽来。而是,他怕了。 他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南京朝廷,西北会打败仗,丁显是有所预料的。但是他没有预料会败得如此快,如此惨。 他实在担心,一个不好。关中彻底崩溃。到时候天下局势分明。 他还没有做好跳船的准备。 第一百一十三章跳船准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三章跳船准备 如果北京能保证自己的权势,将来在内阁之中有他一席之地,他可以大度的不要首辅,很多事情,他不是不可考虑一下的。 当然了,这对丁显来说,也是最差的选择了。 如果可能,丁显还是想做南京朝廷的首辅。这也是他之前没有做跳船的准备。而今他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了。 在丁显的这个位置,他能看到的东西,其实很多的。 自从河间之战后,南京大部分人都觉得北京是一时侥幸,只是有一些地方做得好。只要能补上缺陷,就能够大举反攻。 南京方面并不是没有动,甚至动作相当大,感到需要填补的东西,这越补越多。甚至方孝孺都做了祭品。但是依旧无非追上。 甚至让人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有些东西,是大明朝廷根本不能做到的。比如,何夕搞出的不少章程,特别是国债。但是丁显特别想做,但是不能做。 毕竟,何夕的国债是背后有一套金融体系配合,建立起基本的金融信任。而南京没有这个。 而军事改造很多东西,傅友德不是不想效仿,奈何,这简直是要革了开国功臣集团的命。开国功臣为什么有特殊地位,不就是因为他们对军队有特殊的影响力。 而这种改革,军事训练方式作战方式人员培养方式完全改变。开国功臣都要靠边站。即便是傅友德这样的重将,也不能轻易动。 至于铁路,蒸汽机这东西丁显已经组织很多人来研究了。 但是结果,还是很茫然的。 这里需要的技术太多了。 否则何夕前后投入近十年,才算是搞出了可以放在火车上的蒸汽机。可以说,蒸汽机的研究直接影响了北京整个工业体系。也可以反过来说,是北京辽东整个工业体系联合起来,才有了蒸汽机。 张宗德仅仅是一个领头人而已。 但是南京这边,缺乏一个如张宗德的科学家,更缺少何夕时时刻刻的指点。更缺少大规模投入与工业体系。能造出来才是有问题的。 在丁显这个位置之上,他对这些东西了解。 之前他还存在力挽狂澜,或者南北并立的想法,但是而今他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丁显将思绪收回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长兴侯所言极是。对西北局面不能坐视不理,前线战事应该由前线将领决断,不如派遣一员重将去汉中。坐镇汉中,反攻陇西。」 朱允炆说道:「谁啊?」 丁显说道:「此非臣所能知,不如问一问韩国公。」 朱允炆明白丁显的意见,韩国公李祺为首一批人,压着时间长了也不是事情,而且这些人有不少在四川西北打仗的经验。 也算是老将。可以一用。 朱允炆说道:「好。」 ------ 丁显与齐德两人并排走出乾清宫。 齐德欲言又止。 说实话,齐德对丁显的观感并不是太好的。不仅仅是齐德,而今南京朝廷之中大部分人对齐德的观感都不是太好的。这也很正常。 丁显做出来的事情,在而今道德为重的社会之中,不会有什么好评价。 但是同时,齐德对丁显还是有一点点理解的。 无他,齐德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在他这个位置上,前线上百万大军,无数封奏疏,要兵员,要火铳,要火炮,要饷银,要粮食,等等。 齐德都必须做出安排。 在方孝孺时代,这方面缺口太大了。 丁显当政之后,不管丁显做了什 么事情,齐德很明白,这些物资在绝对供给量上一直在增加。至于前线依旧觉得短缺,那是因为前线战事一直在扩大。 刚刚开战的事情,主战场在河北地区。 而今战事蔓延,西至陇西,东至海上,形成福建战场,山东战场,这河南战场,陕北战场,萧关方向,而今又有陇西战场。 这些战事在上面人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但是对下面的人来说,却不知道是多少工作量了。 多少物资要求。 简直要让齐德感到喘不过来气。 这种局面之下。谁能给齐德解决问题,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放一放。 丁显自然也是知道齐德对他的感觉。丁显对齐德,也算是相忍为国了。丁显很清楚一件事情,南京朝廷他一个人撑不起来。他缺少合心意的班底与人手。 他不能不与别人合作。 齐德就是他选的合作伙伴。 一方面齐德的能力强。 这么多方向的后勤统筹安排。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好摆平的。齐德就能。 另外一方面齐德是一个办实事的人。他并没有太多的道德洁癖。而且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 是一个君子。 如此一来,他就能道德绑架齐德,最少在南京而今局面不改变的话,齐德不仅不会对他出手,甚至还会阻挡其他人暗中对付他。 一举而数得。 丁显看到了齐德的神色。说道:「齐兄,你什么事情?」 齐德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丁显说道:「想问就问,天下事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 齐德说道:「新钞到底印了多少?」 丁显淡然说道:「不记得了。」 齐德脚步顿时一停,语气之中带着怒气,说道:「首辅,这一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怎么会不记得了。」 丁显说道:「这个数字每天都在更新,我怎么能时刻记住,大概数字我当然知道了。但是我不觉得你想知道这个数字。」 齐德一愣,他明白了丁显的意思。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是的。南京朝廷一年大概在五六千万两的收入。而今随着工业革命的发生,各方面的税收也增多了。就好像海关一样。在前工业时代,海关赋税最多也不会高到什么地步,但是到了工业时代,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即便南京控制下,并没有工业区,但是也会受到影响。 更不要说,丁显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 最少,江宁镇的场面就相当不错。 不仅仅给南京带来很多税入,更重要的是稳定了币值。大量布匹上市,支撑了南京新币的面值。其中的道理,丁显并不清楚。但是丁显只是发现这一件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庞大的战争开支,不仅仅让北京喘不过气。也让南京的财政走向崩溃。 这一点,齐德心中是有数的。 毕竟大部分军需物资都是他调配出去的。到底花了多少钱,他心中是有数的。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钱给他花啊。 朝廷的财政有大问题。 这是齐德不用问都知道的。 宝钞之事,也算是给大明官员进行了一个浅薄的金融学教育,他们都知道,印钱是不可持续的。时间长了一定会有问题的。 只是齐德仍旧想要问。 因为这一件事情影响太大了。而且战事持续数年,齐德已经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各方面压力导致的暗流。特别是中原战场上。 维持几十万大军压力在中 原百姓身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民力危急,财力危急,军事上也不顺利,整个一个内忧外患。如果不加以振作,将来胜负难料。齐德一心为国,正因为看见这些危机,内心之中才更加着急。想要解决问题。 但是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先正视问题。如果连问题到底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能解决问题啊。看書菈 齐德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请首辅大人示下,总要我心里有一个数。」 第一百一十四章饮鸩止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饮鸩止渴 丁显也不瞒他,而是伸出手,缓缓露出三个指头。 齐德眼睛一亮,说道:「三亿?」 如果是这个数字的话,齐德觉得还可以接受。 但是丁显淡然说道:「再加一个零。三十亿。」 此言一出,顿时将齐德给震住了,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多,这是饮鸩止渴。」 丁显冷笑说道:「是又如何?」 这一句话,让齐德给震住了。 其实,印钞不在于印多少,而在于能不能用这一张纸来换了商品。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一张纸背后是什么。只要能换来物资,就是钱,而不管这一张纸,背后到底有多少背书,不能换了物资就不是钱。 这一点上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丁显是不想发行这么大的。但是几个方面的因素,让他不能不发行这么大。 第一,就是商业需要。 说实话,即便没有工业革命。大明这样体制的国家,内部商业交流,也是需要非常多的钱。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量。 也就是说,丁显要想让新钞代替北京旧钞,成为主流货币,即便必须有一定的数量。 数量不够,根本不可能代替北京旧钞成为南京地面的主流货币。 单单在很多地方强制兑换的新钞数量就很多。 很多赋税,南京朝廷强制必须要用新钞缴纳。没有十亿数量级,根本不行。甚至需要的更多。 这也是支撑南京宝钞保持坚挺最重要的一环。 第二,就是朝廷开支了。 南京朝廷建立工业体系,徐州铁厂,佛山铁厂。还有造船厂,等等一系列工业投资,前线战场的军费,抚恤等等。 何夕这边一年开支一个亿以上。 还仅仅是军费。 而南京这边可就不一样了。是北京的数倍。 自然是因为南京要做的事情,要比北京多很多。比如工业体系。 在开战之前,何夕就借助北京营造工程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何夕非常重视海外市场。也就是说,在开战之前,北方的工业体系已经进入了正循环之中。 这一套工业体系是赚钱的,而任何工业品一旦批量生产,一定是生产越多就越便宜。何夕所需的军需物资,有整个工业体系分摊成本。自然很便宜。而南京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南京生产的工业品有没有市场。能不能与北京的竞争。单单说一点,丁显压根没有这个概念,不仅仅他没有,很多人都没有。 如果说太平铁厂在洪武年间,还有很多产品对外销售。但是开战之后,大量军需让太平铁厂已经不对外销售了。而在建立徐州铁厂,从一开始没有想过对外销售产品。 与何夕主动向南洋推销军火,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此一来庞大工业建设资金没有别人分摊,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必须用军费来采购。完完全全是一个负担。 整体上有多大的成本就不用说了。 第三,就不是难以对外人言说的事情。 丁显与某些人的分润了。 这个数字并不多,丁显固然喜欢钱,但是他更喜欢权力。他知道这一件事情,是他上任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一旦出了问题,他将遇见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那么简单了。 他仅仅从头里面捞了一两百万而已。 但是他更知道,这么大一笔钱,如果不给某些人一些甜头。是很难推行下去的。毕竟很多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给钱防着他们败事。 甚至可 以说,给勋贵们的钱,也未必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丁显从来不会忘记,用公家的钱,办自己的事情。与这些大明最顶尖的权贵一起捞钱的经历,足够成为他们彼此信任的枢纽。 也就是说丁显散出去这么多钱之后。 也为自己拉来一大批的支持者,虽然是用钱喂饱的。但是一时间足以壮声势。 丁显的首辅之位也就坐稳了。 这些事情就不会对齐德说了。 齐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首辅,这样下去,朝廷能支撑几年。」 齐德这一句话,问到丁显最担心的事上了。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继续下去,他能一边捞钱一边当首辅,大家愉快地将财给发了。 奈何,他是绝顶聪明人,他怎么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可持续。而今的情况,南京朝廷的每年的开支最少有数亿元。而每年的收入最多八千万。超支数倍。 而南京地区货币容量是多少?发多少钞票才会贬值。 这些事情丁显都不知道。 而今就好像黑暗之中走在悬崖之上,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知道面前绝对有一道悬崖。不知道那一步会一脚踩空。就陷入万丈深渊之中。 更可怕的是,根本不能不走。 丁显说道:「三年。」 丁显心中暗道:「能支撑三年,也算是我对得起朱允炆了。」 齐德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说道:「首辅大人,你说,我们要不要对北京发动一场决战。」 丁显一时间不知道齐德在说什么?说道:「决战?」 齐德说道:「我其实不懂北京在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北京财力在我们之上,相持之下,能坚持三年,但是三年之后,我们难以为继,而北京却一定能坚持下来,何夕的点石成金的手段,天下人都是见识过的。」 说到这里,齐德忍不住长叹一声。 丁显听这话觉得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何夕的名字,已经是金字招牌了。很多人无脑相信何夕,甚至有一些愚夫愚妇,都相传何夕是财神爷转世。 即便是敌人,他们也觉得北京在财政上决计能比南京之支持的时间长。 丁显在这方面不足以与何夕提鞋。 齐德看着丁显,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看看能不能一战定之。」 丁显看着齐德,他看出了齐德眼中的决绝。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暗道:「他是认真的。」 一时间,丁显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知道希望南京获胜的。但是他知道这样一战,胜算并不是太大。 很多南军都打出了恐北症了。 发起一场决战,难道真会胜利,不会是一场脆败吗? 丁显在内心深处是讨厌这样的赌博行为的。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理智到冷酷,一切以自己个人利益最大化为准。 这一场一战能不能打赢?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打败了就不用说了。他的荣华富贵很有可能画上句号。但是南京灭了北京之后,他首辅位置也同样出问题。没有了战争危险。 这朱允炆就不需要一个为了搞钱不择手段的首辅了。 当然了,如果说真胜利,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他的一切都与你南京朝廷深度绑定,保存南京朝廷是对他最有利的事情。 奈何,这个胜算在他看来太低了。 丁显说道:「这一件事情并不是你我可以确定下来。」 齐德说道:「好,那我就是想办法 推动。」 齐德与丁显不一样。 如果说丁显一开始从利益最大化开始,就想要实现一个南北分立的大明。而齐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一件事情。 在齐德内心之中,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分裂的大明存在。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齐德的内心深处觉得,北京打下南京,或许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这几年下来,天下很多人厌战,什么正统不正统的不足以让他们在战场上拼命。 第一百一十五章决战准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五章准备决战 朱允炆与朱雄英两人谁才是正统? 各有各的说法。朱允炆的正统本来就有瑕疵。 这个理由一开始还能激励着人们上战场,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无他,大明朝廷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根深蒂固。毕竟对很多地方的百姓,大明不过才二十多年,很多老人还记得前朝是什么样子的。 大明皇室内部问题,兄弟争位,让他们打生打死。谁愿意啊? 更不要忘记,元末战争才过去二十多年。战争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很多还记得的。明朝到底还在国家上升期,大部分百姓都有自己的出路。能越活越好。 这种情况下,可以概括为民心思定。当然不愿意打了。 而齐德内心深处对大明朝廷的忠诚,甚至在对朱允炆的忠诚之上。他知道如果大明南北对立形成,那就不是一年两年的征战,是,连绵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战争。 这对天下人来说,是一场的灾难。 固然天下一定要定于一。要他投降北京,是万万不行的。毕竟这违背他做人的信念。但是如果僵持下去,也是败亡,拼一把,或许还能胜利。 败了也不是灭亡早一点。 在齐德内心之中,未必不是不行的。 更不要说,方孝孺的覆灭,让南京北京在政策上,有很强的趋同性。让很多坚持反对变法的人,也改变了想法。 除却皇帝不一样,在其他方面两边几乎向一个方向发展。 这种情况下,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南北之战,有两个大矛盾。第一是皇位之争,第二就是变法之争。而今变法之争,其实已经没有了。皇位之争,对更多人来说,也很没有意义。 丁显见齐德如此,他内心之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像没有说答应他吧。只是敷衍道:「好。」 ------- 曹国公府。 姚广孝对李景隆说道:「我要走了。」 李景隆本来不知道姚广孝这一次要见他是什么意思。听姚广孝忽然说要走,微微皱眉说道:「之前可是有约定的。你不能离开曹国公府的。」 他想起姚广孝这一段时间给他的帮助。 姚广孝这一段时候充当李景隆的智囊,指导李景隆在新钞发行之中,大捞一笔,足足赚近千万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此之前,曹国公府下面的所有家产,大抵也就是这个数字了。 李景隆对姚广孝很感激。 李景隆说道:「如果姚先生觉得在府中闷了,可以去我的别院散心。但是却不能出现在在南京其他地方。毕竟锦衣卫也不都是无能之辈。」 姚广孝说道:「我知道。不过,我不是要去散心。而是要回北京。」 「回北京?」李景隆大吃一惊,说道:「回北京做什么?何首辅不是派先生你在南京主持大局?怎么忽然要走了。是何首辅有什么命令吗?」 「不是。」姚广孝说道:「是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有更大的事情要准备。」 李景隆说道:「更大的事情?什么事情?」 姚广孝说道:「决战,天下分崩数年,已经够久了,是要定于一了。」 姚广孝此言一出,李景隆顿时一惊。一瞬间他的思路从生意场上转换到战场。这一段时间,李景隆并没有怎么关注战场。 无他,赚钱的事情太上瘾了。更不要说,他与姚广孝的关系,即便是北京打下南京了,他也没有什么事情。照样是荣华富贵。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啊? 只是,决战这一件事情,还是让李景隆震惊。他毕竟是将门出身。对战争很感兴趣,更不要说这南北决战,是一场谁也逃脱不了的大旋涡。 李景隆也同样摆脱不了。 李景隆说道:「决战,这个时候?合适吗?」 姚广孝说道:「火候差不多了。我家大人是一个谨慎人。特别是在战事上面,自从河间之战后,多次进攻,但实际上都是局面进攻,留有分寸,从来没有那一次存在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这也是符合当时的情况了。河间之战后,虽然我军大胜,但是本质上南强北弱的局面,并没有改变。」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西北之战,让我军在有两大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骑兵,南京的骑兵可以画上句号了。因为他们没有马匹了。养马地全部在我手了。」 李景隆听了浑身一凛,心中暗道:「可不是吗?」 北京的骑兵在数量上是南京之上,但是质量上,双方相差不大。在榆林之战上,也是用人命将南军骑兵给压下去了。 北京的养马地就在西北,不说甘肃山丹卫的马场,西宁的马场,就是陇西很多地方都是上好的马场。 一时间,或许影响不大。但是战马是消耗品,一场大战下来,折损最多的就是战马,只要打上几仗,南军的骑兵就没有战马了。 虽然火器时代到来,对骑兵影响很大。但是骑兵的速度优势,在这个时代又有了新的发展。很长一段时间,反骑兵作战,依旧是步兵的必需科目。在机枪成熟之前,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一方有骑兵,一方没有骑兵,没有骑兵那一方,将会有巨大的战略被动。 很多人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二个好处,」姚广孝继续说道:「南军兵力枯竭了。我方进攻,南军防守,而这么长的防线,处处需要兵,根本不知道处处周全。」 李景隆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两个方面就确定要决战?是不是太草率了。」 姚广孝说道:「这仅仅是战场上的问题,我说说战场外的。第一,南京府库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景隆说道:「我看现在朝廷出手很大方啊。」 姚广孝说道:「那是回光返照。其实,发钞是有技巧的,即便不知道怎么做,看看史书之中南宋是怎么做的。南宋最少维系了十几届交子。如果丁显能大公无私,将新钞维系更多年,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新钞先天不足,丁显心思不正。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能维持两三年就是老天开眼了。而且老天开眼不看眼,我这么多年的布置,如果不能让他崩盘。就是我姚广孝无能。」 对于这个,李景隆是相信的。无他,丁显为了想让新钞推行,是用了很多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让大明权贵参与其中,无形之中,弱化了朝廷在这一件事情的话语权。 而姚广孝虽然没有亲自出面的,但是在幕后全程参与进去。甚至可以说,丁显如此平顺的发行新钞,他要谢大功臣不是别人,是姚广孝。 当然了,也不是姚广孝一个人的功劳。姚广孝从北京找了很多人做智囊团的。是北京银行业十几年培养精英人才给丁显出谋划策。 丁显如果做不好,那才是有问题的。 但是何夕出这么大力气,姚广孝如此大费周章。可不是来当雷锋的。李景隆都不知道,姚广孝在发新钞这一件事情上埋下了多少陷阱与暗手。 如果丁显大公无私,一些问题,丁显是会处置的。但是丁显不是,丁显也想在这个体系之中埋下一些自己能够动用的手段。 于是,南京发新钞这一件事情做得与南宋相比也好不到什么地方。 不过,这如果与朱元 璋的宝钞相比,估计也不算是一个贬义词了。毕竟宝钞根本没有顶层设计,与这个根本没有办法相比。 第一百一十六章问题所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六章问题所在 李景隆很明白,即便新钞毫无问题,单单靠姚广孝埋下的暗手,也足以让南京朝廷狠狠喝上一壶了。 更不要说,新钞体系内部到底是问题。 一旦姚广孝动手,南京的财政必然会出问题。 姚广孝继续说道:「南方百姓支持不了多久了。你看看这些大工程。」 随即姚广孝拿出一张纸,上面就是统计南京这一段时候的大工程。 徐州铁厂工程。 清江浦船厂工程。 蓝田铁路工程。 淮南煤矿工程。 等等。 徐州铁厂就不用说了。清江浦船厂工程,清江浦本来就有一个大船厂,是造漕运船只的。这一次仅仅是扩大而已,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造船的木头从什么地方来? 造寻常船只也就罢了。要造能在海上与北京争锋的大船,就不是寻常木头可以的。 必须是大木。 蓝田铁路因为西北战事失利增加了优先级。 淮南煤矿也是因为太平铁厂最近一直在扩建,铁矿该能够供应。但是煤矿却有些不足,安庆的煤矿本来就不多,开采也是有难度的。只能从其他地方找了。 除此这些之外,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工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李景隆看过这之后,有些不明白,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姚广孝知道李景隆是富贵出身,很多事情,并不是太清楚的。只能解释道:「你知道,南京这边如何运输军粮?」 李景隆对这个很清楚,说道:「如果是征战,有专门的部队征召民夫押运,如果太紧急,就只能自己运了。」 姚广孝说道:「如此长期驻扎?」 李景隆说道:「那一般是朝廷督促地方送来,具体的就不大清楚了。」 姚广孝说道:「是徭役。要百姓服徭役。」 李景隆说道:「好像是这样的。」 姚广孝说道:「这么长的战线,需要多少转运军粮,需要多少徭役?你清楚吗?」 李景隆茫然的摇摇头,让对这个没有概念,但是却也知道,一定很多。 姚广孝说道:「你知道,这些工程是怎么修建的吗?」 李景隆是一个聪明人,听话听音,他怎么能听不出来李景隆的言外之意? 李景隆说道:「也是徭役?」 姚广孝说道:「正是。我派人调查过,最多的是山东南部的徭役,已经有一些地方,壮丁服役一年有余了。」 李景隆再不通世事,但也知道在底层百姓哪里,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一个家里一年没有男人,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李景隆有些疑惑的说道:「我看北方也没有停下大工程。为什么会这样?」 姚广孝说道:「当年太祖变法,其实已经要废除徭役了。只是最后不得不模糊此事。毕竟影响太大了。但是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就完全废除了徭役制度。甚至当年修建北京城的时候,就是给工钱的。而今整个北方,不管说没有地方官员役使百姓,但是只要上规模的工程,都是雇佣。甚至因为养活了很多工程队,多少百姓专业经营这样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的。」 雇佣制,与徭役制两种不同的制度,带来不同的结果。 在北京,雇佣带来极大的财政压力,这也是一亿国债很快就花完的原因。要知道,北京的收入可不仅仅是国债。各方面其他的收入,也有不少,再加上货币超发的收入。 一年几个亿的开销也是正常的。 只是很多不计入军费 之中,比如铁路的经费。 但是这样大手笔的投入,也带动了其余方面的经济增长。不说别的。大量百姓手中有了钱,会做什么,会消费啊。各种消费刺激了经济增长。 而北京健全的商税制度,不敢说没有人偷税漏税。但最少经济发展的红利相当大一部分都被朝廷拿下了,化为财政收入。又支持了战争。 其中有没有泡沫? 甚至就货币超发这一件事情上,北京要比南京严重的多。但是市面上没有太多的感觉。 自然是有的。甚至相当不少。但是最少要比南京强多了。可以说,北京将战争对每一个人的压力转变了通货膨胀。让很多人钱财损失。而南京方面很多压力都直接以徭役的方式压在百姓身上。 这是要死人的。 李景隆有些茫然,他好像明白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不明白。 姚广孝也没有多给李景隆讲的意思。毕竟要让李景隆明白这么多事情,需要很多前置的功课要讲,姚广孝可没有给李景隆讲课的意思。 姚广孝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最近你在江宁织布厂,赚钱了没有?」 李景隆说道:「自然是赚了。」 姚广孝说道:「赚的多吗?」 李景隆说道:「不多不多。」李景隆说不多。但是满脸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这是一笔很多的财富。 姚广孝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江南很多社学,都关门了。」 李景隆更是茫然了。他不知道姚广孝说这个做什么,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感觉,姚广孝与他在一个世界,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姚广孝本来就很聪明,他在何夕身边时间最长,更理解何夕的思路,而今的姚广孝比起历史姚广孝更像一个古代社会学家。 姚广孝选择的切入点就是社学。 社学是什么? 是朱元璋要求乡村自己建立的私淑,用来开蒙教育的。可以说就是私立小学。而在这样的学校上学的人是什么人? 是自耕农的子弟。 真正有钱的人,是自己请家教。或者有家学。朝廷组织的私淑,其实并不是太行的。 而是自耕农之中的有钱人。毕竟,真正中下层百姓是没有读书的需要的。 社学在明初大规模推广,而在明中期就不见了。这也与明代自耕农的消亡想关联。也证明了姚广孝的选择点,不能说错。 而自耕农们靠什么赚钱,靠什么让子女读书,自然是织布了。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纺织业对小农经济的冲击是很直观的。 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 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社学倒毙。 毕竟这些社学本质上,就是家长本合伙请一个先生交书。这个年头的教育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重资产。只要一个房间,一个老师就行了。 而中国人从来是最注重子女教育的。不管是什么时代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子女不读书的。 更不要说,何夕带来也给这个时代一个改变,特别是工业化,带来很多识字的需求。如果说之前读书只有科举的话,其他方向的就业前景不大好。但是而今已经不一样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窗口期。只有读书识字,在这个时代,都有很好的前程,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即便作为投资,读书也是回报率最高的。 百姓最狡猾,也是最愚昧的。这种情况下,更激发了很多人读书识字的渴望。北京方面甚至有很多自发形成的私淑。. 而今最富饶的江南地区,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是代表着什么? 李景隆或许不知道。但是姚广孝却是很明白的。那就是他预料到工业对小农经济的冲击已经来了。在没有织布这一项家庭的额外收入之后,很多百姓的孩子都不能读书了。 这还是仅仅是一个开始。现在可以不读书,节省开支的。但是将来怎么办?百姓生活很苦的,一点点收入的波动他都承受不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李景隆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李景隆的想法 随着工业化的冲击,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的。 在长江以北,乃至四川一些地方,大规模军事行动,带来的种种情,压力传导到百姓身上,持续的战争,底层百姓承受能力增加减弱。而江南百姓也受到了工业化的冲击,纺织业工业化的进行。造成了底层百姓收入持续减少。再加上其他很多问题。 在姚广孝看来,南京的局面,简直是积薪于火上。 而今虽然没有冒出熊熊大火,但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姚广孝将这些内容讲给李景隆听。说道:「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在南京的布局已经安排好。我会留纪纲在此操作。我回去筹备明年的大决战。」 李景隆说道:「明年?这么早就回去?」 姚广孝说道:「已经不早了。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 大决战的准备,不仅仅在南京这方面。也有很多事情是北京方面的。 首先,何夕有没有下定决心。说实话,虽然而今在很多战事上,北京都占便宜,但是决战就一定能赢吗?未必。何夕的思路上明显没有那么坚决,宁可熬死南京方面,也未必敢大赌一场。 其次,即便何夕同意了。有些事情也需要考虑的。那就是战后安排。 可以说,这一场决战一定要胜利。毕竟失败的代价太大了。很有可能让南京局面翻转,北京陷入被动之中。 将战事再拖上几年。 但是胜利之后,也需要筹谋的。 毕竟在这一场决战之后,谁是主将,谁的功劳最大,直接导致战后的政治局面。 原因也很简单。 即便何夕建立起了文官政府,但是因为这一场战争,未来很长一段是武勋的力量还会是相当强大的。不说别的,单单新中国建国之后的各次风波,与开国之前所有战事功劳细细品读,就能看出来不少味道。新中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看書菈 军方强势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改变。 而武勋强势的根基在于功劳,这一场大决战,就是刷功劳的最好时机。 选择谁,不选择谁,影响战后几十年的局面。 这都是问题。 再加上后勤准备,姚广孝不在北京,但并非不知道北京的情况,战事打到现在,每一战消耗的火药,数字越来越高,特别是榆林之战,几乎是之前所有战事的总和。 这或许是因为榆林之战,几乎全程用火炮轰出来的。但是这种趋势已经很明显了。这一场决战。消耗多少物资,姚广孝都不敢预估。定然是多多益善。 准备这么多物资,运输到前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陕西方向作战,也只能以两三个月打一场大战,无他,物资消耗补充不上,这还是在有铁路的情况下,而大决战,可就不一般了。 所需要的物资生产,安排,运输都是需要筹备了。而今也是下半年了,用一年时间去筹备,不能说快了。 姚广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景隆只能答应姚广孝,将姚广孝送回北京,并与与纪纲建立起联系了。不过李景隆不怎么瞧得上纪纲,只是见了一个面,剩下的事情,李景隆安排人与纪纲联系,更没有将纪纲软禁起来。也不会为纪纲提高保护。 李景隆心中在琢磨自己的事情。 他心中暗道:「这种局面下,我该怎么做啊?」 李景隆这一段时间赚钱很厉害,但是他始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大明最重要的从来不是钱。而是地位,而是权力。 没有足够的权力与地位,他的钱也保不住。 而北京如果打败南京,将是开国以来最大一次洗牌。他继承父亲的余荫恐怕要被新贵们所取代。他自然不能在这一场战争之中什么也不做。 但做什么啊? 首先,他不确定姚广孝说北方胜利在望就真的在望了。 其次,他即便想办法去谋一个差事,想要战场倒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景隆很清楚,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做不好,两边都将他当成了敌人。那才叫冤枉。 李景隆是想获得荣华富贵,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活着获得,而不是死后留给儿子。 更不是将李家全部牺牲,为北军做忠臣烈士。 李景隆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在这个时候,要出外掌兵。但是不好去前线。因为前线风险太大。这不是他需要的所在,但是如果在非前线一处掌兵,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举地降北京,北京一定会论功行赏。 虽然这个功劳,并不如北京新贵们大,但是他所追求的,也不是太显赫的功劳。而是不在这一场洗牌之中落伍的而已。 很快他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南京要派一个人去汉中坐镇。 李景隆立即感到了机会。 他想要这个位置。 汉中这里不是主战场,即便双方大决战,也决计不会是在汉中。但是汉中并非不重要。相反很重要。因为中原决战一旦胜利。 北军南下,有可能是南京土崩瓦解,但也有可能维持一条相对完整的防线,形成南北朝的局面。那个时候汉中就很重要了。 因为汉中乃是四川门户,一旦战线推到传统南北朝的分界线上,四川就很重要了。四川有居高临下的地势,要想灭南朝。必先攻陷四川。这也是传统的历史经验。 即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举汉中而降,开四川之门户,也算是一件大功劳。 如果北京战败,他自然也不会做这些事情。而且汉中地形,他也是知道,对面的对手,他也是了解的。梅殷与他之前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他不觉得自己不如梅殷。 不敢说,能够大破梅殷,但是谨守城池关卡,将梅殷拒之门外。却是很容易办到的。 相持以待天下大变。 在他看来的确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 「不过,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李景隆心中暗道:「看来我要多跑跑了。」 这个位置,已经有风声是留给韩国公一系的,李景隆想要,就要从韩国公手中夺下来。不过,李景隆自己盘算了一下,觉得未必不可能。 第一,他因为发新钞这一件事情,与丁显有了良好的关系。 第二,韩国公在军中有影响力,他曹国公也不是软柿子。而且他自己不仅仅代表着曹国公一脉,还代表朱元璋曾经重用的外戚力量。 当今朱允炆刚刚继位的时候,外戚力量身处嫌疑之地,自然要避嫌。但是时过境迁,朱允炆最少不会担心南京朝廷内部有问题了。 所以启用这些李景隆似乎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甚至李景隆这个时候想要谋求一个位置,朱允炆也乐见其成。毕竟这一脉始终存在,朱允炆也不能完全无视。 第三,不要忘记魏国公一脉的支持。 李景隆上门请魏国公帮忙,魏国公徐辉祖不会不帮忙的。魏国公的心思,已经是明白了。他很乐意看见南京朝廷覆灭。只是魏国公还在守孝之中,不能参与大战。而且,魏国公也有李景隆同样的焦虑,他不想冒风险。但是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却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想要夺下这个位置,并非不可能的。 李景隆想到这里,就立即来回奔走起来。不过,韩国公李祺也不是白给的。双方就这个位置来了一场撕逼。双方的撕逼,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姚广孝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南京。 第一百一十八章明年决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八章明年决战 北京。 「决战!」何夕皱眉说道:「而今是不是太早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不早了。而今局面最合适不过了。我估计明年南军编练新军,就会有近三十万,再过几年,甚至数量更多。那个时候再打,对我们来说伤亡只会更大。」 何夕沉默不语。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 一个生命的结束,那是悲剧,十几万生命的结束,那是数字。 倒不是说何夕完全没有办法与普通士卒共情。而是何夕不管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有数以万计的士卒要战死的。数万战死,与十几万战死,有本质的区别吗? 没有。 在国家大计上,数万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这个心性,没有这样的决心,何夕根本就不配掌控天下局面。 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何夕不在乎多牺牲几万将士。他要的是战后局面一定要向他心目之中所想转变。胜利并不是目的。 甚至局面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何夕敢确定,胜负之数已经确定了。 不确定的仅仅是怎么样胜利而已。 而今,就好像一盘棋,棋至中盘,单单看形势,何夕已经赢定了。只是天下逐鹿,并不是一盘棋,不可能中途弃子。何夕要考虑的该如何收官了。 是压着目数,谨慎收官。还是听姚广孝的屠大龙。 姚广孝看出了何夕的心思,姚广孝说道:「陛下,而今天下局势有智者皆识之。我已经听说,曹国公李景隆已经谋取汉中总兵之位,其意何为,我相信大人也是知道的。曹国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今天下局势越往后,恐怕这样的人越多。到时候,降将纷纭,不知道大人该如何处置。」 何夕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姚广孝说道:「很多人投降过来,朝廷能不接收吗?如果朝廷上降将数量太多,朝廷局势也会受到影响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不错,是该有一场决战了。而且是大决战。」 姚广孝的意思很明白。洗牌不够彻底。 不将大明开国功臣集团很多人给清洗掉,就没有南北之战功臣们的地位。南北之战,毕竟是内战。真到形势不好的时候,南京方面是很难坚持得下去的。 就好像燕王朱棣打到南京城下,自然有人给他开城门一样。 当北京方面有优势特别明显的时候,南京的抵抗能抵抗多久,就不好说了。 这一场内战本身就是要洗牌的。只要洗牌之后,才能毫无顾忌地推广新法。也正因为如此,如果降者如云,这一件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毕竟,北京号称继承洪武正统,总不能对当年洪武开国功臣下杀手吧。 其实,即便投降了就没有办法弄他们了。但是问题是在北京内部。 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看似很和睦,但是两人之间的问题,彼此都心知肚明。 也就说如果降者如云,这些投降的人他们更愿意去投奔朱雄英。而朱雄英为了朝廷上的权势,他是不介意在某些事情上进行一定的妥协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这么多人都投降。何夕在战后想要清洗,很有可能是何夕与朱雄英之间冲突的导火线。 何夕内心之中,变法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其次的。而朱雄英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他必然要确定自己的皇位才是第一位的,因为身为皇帝,在皇帝位置上是可以拥有一切,而失去皇帝之位,也会失去一切,包括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而今朱雄英收敛爪牙,将天 下大权交到自己手中。 是真的相信何夕能平定天下,也相信何夕秉承自己的承诺,功成身退? 何夕更相信,固然有这样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朝廷之上,朱雄英的力量仅仅能够自保而已。看書菈 但是如果有大量降臣投奔朱雄英,双方的力量对比就会发生变化。甚至朱雄英为了确保自己的权位,很有可能站在变法的对立面。毕竟,当攻下南京。平定天下之后。似乎天下之间所有的压力都过去了。 大家又能回到传统的岁月静好之中,搞什么变法,搞什么科技发展? 不能不说,儒家这一套传承千年,太安逸了。已经形成了很严重的路径依赖。遇见危机的时候,是可以不择手段做出反应。但是一旦天下重新太平,很多人还是愿意回到原来的路径上去。 当然了,或许朱雄英会坚持变法的立场。但是何夕不想考验人性,他自然会功成身退,也必须功成身退。原因不在于何夕喜欢不喜欢权力。而何夕必须要看看他留下的体系,这些利益集团能不能捍卫自己的立场。 如果何夕退下去之后,不出几年就被复辟了。何夕带来的一切都打入另册了。那么何夕而今的一切都是失败的。 何夕就要准备「b」计划了。 而如果他一直在台上,是看不见这些变化的。同时,何夕也要爱护自己的名声。无他,何夕虽然不太在乎儒家道德。但是不得不承认,数百年来这些观念深入人心。 何夕必须考虑影响。他如果当了司马懿。将来他这一套东西,很有可能被人弃用。而他如果成为诸葛亮,在道德上没有瑕疵。将来即便有波折。还有后人托他之名重新变法。 毕竟天下之间,冠以诸葛绝学的都是诸葛亮传下来的吗? 为了战后的局面,何夕要重重的打击南军的力量,最少南军新军,何夕不需要他们成建制投降。必须全歼,或者击溃。否则这些军队摇身一变成为明军某军,何夕在想要消灭,就难太多了。 姚广孝说道:「大人,以我之见。应该选在洛阳决战。一战定洛阳。」 何夕沉思一会儿,说道:「总参谋部有太多方案了。这一件事情,要将前线将领都召集起来商议。」 何夕并不是对洛阳这个选择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毕竟,在何夕看来,可以供决战的地方,无非就是山东济南,与河南洛阳,黄河中游特别爱决堤的地方,何夕可不敢试探南军的良心。看看他们会不会决堤。 洛阳这个地方不错。 但是何夕很有自知之明。 在打仗这一件事情上,他的指挥才能仅限于,结硬寨打呆仗,其他的事情,都不好说。所以他要与众将商议,最后达成一个统一的方案。这毕竟是一场大战。只要协调好所有人。才有胜利的可能。 只是何夕内心之中,暗暗发苦。 无他,钱。 今年到现在,财政上的钱几乎花完了。新一批国债正在酝酿之中,何夕本来筹备发三个亿左右就差不多了。而且因为前线的胜仗,何夕很容易就与找到了鄂尔多斯的煤海。 毕竟,鄂尔多斯就在榆林北边,而今还通铁路的。 虽然而今日还不确定,从鄂尔多斯挖煤运输到北京成本上够不够。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煤炭的价值。何夕筹备以这些煤矿作为抵押。发行国债。三个亿还是能够到手的。 毕竟,战场上的胜利,才是发行国债最大的底气与信心。 只是,而今要打一场决战,这钱就不够用了。 何夕想了想,他先批了一个条子,先让银行支出五百万。充实国库。将发行国债的日子拖延一二。等诸将回 来开会之后,确定决战计划之后,再做出整体规划,看看要借多少钱。 第一百一十九章洛阳决战的准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洛阳决战的准备 大明内阁会议。 总共十几个文武大员,内阁与枢密院扩大会议。 加上各方面的主将,方乘风,哈刺不花,叶沈,瞿能,梅殷都在这里。 「决战,早就可以决战了。」叶沈大声说道:「当初河间之战后,就应该连续作战,于济南一战而定乾坤,根本不用打什么西北,而今就已经饮马长江了。」 「这一件事情我没有意见。」 叶沈老毛病又犯了。 他说这话,让何夕很没有面子。 何夕不知道吗?是当时火候不到,不说别的。当时根本没有钱打下去了。叶沈只考虑军事上的可行性。从不考虑别的。军事上的最优解,未必是政治上的最优解。 叶沈更忘记了,当年做这个决定的是何夕。而何夕还在这里坐着。 何夕咳嗽两声,似乎没有注意到叶沈言语之中不妥当的地方。 其他人只能暗叹,这就是爱将的待遇。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这一段时间。 梅殷在陇西多次进攻汉中,但是南军守将,借助地理优势,将梅殷挡在外面。毕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不是假的。不过,梅殷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反正也没有想过打赢。 他的目的就是趁着进攻,整合临洮,巩昌两府的各路人马。打仗就有损失,有损失就有调整,有变化就有插手的余地。 如此一来,这一战下来,梅殷可以确定,西北之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虽然也依靠了北京的物资,但并不多。这也是梅殷这一次要过来的原因。 方乘风也就算了。海上征战并不多,福建那边已经偃旗息鼓了。. 而哈刺不花距离北京近,来回十几天就行了。叶沈也是如此,有运河在,速度也很快,瞿能距离很远,但是有火车。唯独梅殷在西南地区,何夕本心没有叫他过来的意思。但是梅殷自己要过来。 正因为他在河西省大权在握,所以他要向北京竭力证明自己的忠诚,哪怕骑马多跑几天,也要证明这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梅殷发言的机会,他仅仅是列席而已。 方乘风也是一样的。水师在这样的决策上,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哈刺不花一个蒙古将领,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在山东战场上,很好的完成了对傅友德的牵制工作,也就是说,除却牵制之外,什么也没有做了。 只是死守几个港口而已。 真正能与叶沈一争长短的也就是瞿能了。 瞿能对决战的想法也很清楚。 他觉得这不是想打不想打的问题,而是已经在打了。 瞿能不觉得明军会甘心放弃关中,一旦放弃关中,山西几乎不战而下。而今进入关中的通道,要么从汉中翻越崇山峻岭。要么就是新开辟的蓝田路,要么就是潼关道。 蓝田铁路的开辟也是需要时间的。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说别的丹江一路上暗礁清理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汉中受到陇西威胁,很多物资都要供应当地的。同样的潼关道也受到了怀庆方向的威胁。只是与汉中方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汉中方向梅殷是真没有实力威胁到。 而怀庆这边可不是这样的。 瞿能刚刚与耿炳文鏖战延安,几乎将延安城打成一片白地。只是陕北千沟万壑的地形,对火器有很大的限制作用,很多地方根本不用挖工事,就有天然的工事。这种情况下。 瞿能每天都有进步,但是也只是一寸寸的向南退。耿炳文不愧为老将,防御起来层层叠叠,好像有 无穷的后手。看似战败,但是背后有无数层防御,击破一层还有一层。 甚至还绵里藏针。一个不小心,就来一个狠的。 这种情况下。瞿能进展很慢。 但是瞿能也感受到了。耿炳文后勤渐渐不力了。也就是说洛阳只要一开战,耿炳文很有可能支撑不住。一旦战火烧进关中,局面就不是耿炳文可以掌控的了。 这本身就是决战。 何夕见没有人说话,说道:「那决战之地选什么地方?」 「洛阳。」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见英雄所见略同。 何夕说道:「那好,就选洛阳吧。大家都在这里,商量出一个方案吧。」 于是下面的将领开始了激烈的商讨。 最后得出了结论。 总计动用十三个军中十个。 分两路南下,主力是瞿能所带来的征西军,与叶沈所带来的征南军。一个攻打关中,一个攻打洛阳,双方争取在潼关会师。但是除却这些军队之外,其他所有军队都在动员了。 比如大量军队要布置在山西东出的各个山口处,防止山西军出击,围魏救赵。 比如山东方向,哈刺不花。要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反攻,牵制南军兵力。如果南军抽调军队到洛阳,哈刺不花就冒险南下,直扑淮河。 比如汉中方向,瞿能要继续发动进攻,哪怕攻不下来。 而瞿能自己还提出一个方案,那就是大军借道松潘,直入四川。绕过汉中坚城。将战火烧到四川去。扰乱敌人大后方。 这个方案自然也有赵宗寿的智慧。 赵宗寿是怎么出现在西宁的,就是这一条路,松潘在四川西北,也就是后世大小金川所在。地势也是相当险要,说起来也是易守难攻的。只是通过松潘就能到青海草原上了。 松潘这片地方,虽然在大明控制范围之内,但是土司众多。赵宗寿就是靠着与土司的良好关系,走松潘道跑到了西宁。而今赵宗寿也想引大军,绕道松潘直扑四川。 一旦四川乱起。 对整个南京政权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总之,在这些人的无数建议之中,整个方案都成型了。 虽然是明年开战,但是很多事情都开始准备了。比如在台湾的水师调拨一部分去山东,加强哈刺不花部。比如而今可以向前线运输后勤物资了。 北京的后勤线其实就是基于运河与铁路进行的。而北运河其实就是卫河。从天津一路到卫辉府都连通卫河。只是从卫辉府到怀庆府这一段路程就没有河流了。 于是,叶沈提出一个想法,能不能紧急修建枋头到怀庆府的铁路。说起来也不长。也不过是几百里而已。到了黄河北岸就可以转运黄河了。如此一来,叶沈打洛阳就不会遇见问题了。 最少后勤问题不大了。 叶沈虽然没有亲自去西北战场。但是他很清楚。榆林之战打得就收后勤,而洛阳一点也不会比榆林好打,甚至比榆林难打。毕竟洛阳八关环绕,形胜之地。自古以来有很多王朝定都于此。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真要硬打,问题是相当大的。惨烈程度要比榆林城还要厉害。 毕竟,就后勤来说。洛阳的后勤线比榆林短了近千里,这说明洛阳方面更容易获得物资。这种情况下,洛阳之战不可能好打。而且,如果说怀庆之战,是双方新军第一次碰撞。而今洛阳之战,叶沈一定会面对南军精锐新军。 面对这些对手的时候,叶沈并不保证自己战术上会有优势了。 而且叶沈很有可能面对的还是傅友德。 这一战,对叶沈来说 ,也是非常重大的考验 所谓务求万全之策,只是,战场上的一切东西,一切行动,一切准备,都是后方的钱。大量的钱,何夕仅仅是看了一下这些人想要的准备,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压力太大了。只是战场上的事情,何夕也不敢打折扣,毕竟胜利比什么都强,而今不是抠门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章财政缺口到底有多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章财政缺口到底有多大 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看書菈 何夕,杨士奇,姚广孝,杨震等核心人物,正在等结果。 忽然,听见外面算盘声一停。 立即有人送来一个单子。 何夕拿过来扫了一眼,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说道:「看看吧。」 杨士奇眉头一皱,递给姚广孝,姚广孝倒是脸色不变。杨震一看,手都在颤抖。他先忍不住了。说道:「大人,五亿最少五亿元。这什么概念,就是拿下南京之后,这也是朝廷五年岁入。而且朝廷也不可能每年一点钱都不花,我估计最少要还十年。这还是建立在朝廷不大兴土木的前提之下。而且,大人,钱最近是越发不值钱了。时间长了,我怕有问题。」 杨士奇说道:「物价暂时问题不大。粮价给定死。有南洋粮食,朝廷时时刻刻关注粮价。而今河北辽东产粮也不少。足以自给自足。只是财政上有所补贴。而今铁价,煤炭,纸张,木头,等价格都没有升。其他价格下官并没有怎么管控。涨得最多的是棉花。布匹相对而言涨的兵不多。」 物价贬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何夕的货币发现太多了。 即便有海外市场分担。但物价依旧上来了。不过,凡是工业品,因为扩大生产了。所以没有涨价,即便有,也不多。但是一些不能工业生产的产品。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北京房价。 不客气的说,而今北京顺天府单单征收房租都富得流油,何夕在北京的房产,都要快冲上百万之具了。当然了,何夕的房产在北京是地段最好的。与紫禁城有一墙之隔。 周围都是达官显贵。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 但问题是,不管再好。这大明天下何曾有过百万元级别的豪宅啊。何夕经营的时候,也不过花了万余两而已。 棉花的问题很严重,这也是何夕早有预见的。山东之战,本身就有争夺棉花产地的想法,不过,因为战事的原因,山东棉花大规模减产。而机械织布。要比人工便宜太多了。而北京有太多吃工钱的人。他们都要买布的需要。所以凡是布匹织出来,就不会发愁销路。这种情况下,才回出现布匹没有涨多,而棉花涨了很多的情况。 甚至极端的情况下,还一度有棉花与布匹价格倒挂的情况。 毕竟开了纺织厂这么多成本,如果让下面人停工,损失更大。有时候只能咬着牙坚持。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南京纺织业的冲击。 不得不承认,江南地区天然适合纺织业。北方不能说不适合,只能说没有南方适合。 可以总结一下,除却工业上大宗商品与粮食之外,其他都在涨价。不过,正因为工业上产量,将这种涨价,更多压迫到了其他领域,房子是其一,字画,古董,等奢侈品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浪潮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夕也在思考,北京的经济会不会比南京先崩溃。但是他思来想去,觉得不会。无他,北京的经济有很多地方可以转嫁。南洋,东洋,西域。而且,北京的工业产能才是何夕这样做的信心所在。 至于货币贬值。何夕也没有办法。 要知道,而今人民币的一元,本身就对应着冤大头一元,也就是西班牙银币一枚。七钱银子。可以当一两用,看看古代一两,与后世一元相差多大。就知道,当工业化开始之后,货币贬值似乎不可避免了。 即便不打仗,这样的情况也会发生的。 毕竟,生产了这么多商品,不投发足够的货币,就会发生钱荒。而钱荒也就是通货紧缩, 在宋代已经反复出现了,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适当通过膨胀,比通货紧缩要好的多。 只是如何让适当通货膨胀,不演变成为恶行通货膨胀,就是何夕所担心的事情了。 「大人,以我之见。五亿太少了。最少发十亿。」姚广孝语出惊人。 杨士奇愣住了,说道:「姚先生,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五亿元我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筹借了。你还十亿,我甚至不知道市面上有没有这么快多钱。放出去这么多钱,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搞不好会出大事的。」 何夕也皱眉。 三亿元,单单国债或许可以解决。但是五亿元,就由压力了。更不要说十亿元。那是一下子借大明朝廷十年的财政收入啊。 何夕倒不是担心还不了,他是担心大放水会遇见的各种问题,通货膨胀,能不能控制得住? 姚广孝说道:「大人,我不懂财政上的事情。这到底借多少钱,我也确定不了一个数字。但是我要说的是,越多越好。越多大人在战后的局面就越稳定。越多天下人就越依仗大人,大人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而今有些事情,不能不考虑一下了。」 何夕顿时明白了姚广孝的想法。 姚广孝是给何夕加筹码。 何夕其实也是有忧虑的。天下人都是好逸恶劳的。而儒家体系偏偏是一套静态的苟且的体系。儒家体系之中的朝廷事务是非常少的。而在何夕变法之后的大明朝廷,那简直忙得要死。 单单中枢就扩大了十几倍。在大明朝,文官总共有一万多人。而在何夕这里,单单中枢二十多个部,还有各种机构加起来的官员,就有一万多人。这里说的还是官。何夕将大量吏员纳入官员之中。也打通了吏员到官员的通道。但是吏员的数量还在官员之上,也就是说如果统计吏员数字,估计还要翻一番。 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很多人都很忧虑的。 很多人其实并不想要这样的朝廷,这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朝廷。事情太多,他们所想的大老爷们不一样。 何夕努力想建立一套公务员体系,来代替封建官僚体系。但是很遗憾,何夕这一套体系之中还有很多问题,但是即便如此,已经有很多人看何夕不爽了。 而今不过是战争压制了这些异样的声音。 当不打仗的时候,这些声音一定会响起来的。 姚广孝觉得何夕需要一些筹码,让其他人不敢动。在他看来,债务就是筹码。 大明王朝在理财思想上,很传统。如果不是何夕在,国债这一件事情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即便而今行得通了。也被当做临时的权宜之计。不可能不还的。而且要尽快还。 虽然何夕不觉得十几亿债务算什么? 且不说,只要工业革命扩展到全国去,统合全国生产与市场之后,大明商税会增长到什么地步,单单说货币贬值这一件事情,即便加上国债的利息,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甚至何夕都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跑赢通胀。 但是别人可没有何夕这个信心。 一想到代替何夕成为首辅,就要代替何夕去还这十几亿的债务。估计很多人都会望而却步的。即便是朱雄英也要考虑一下,谁能代替何夕做成这样的事情。最少能给何夕争取数年的时候,压制朱雄英与何夕之间的矛盾。 但也仅仅能压制而已。 姚广孝心中暗道:「我的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即便这样做了,也仅仅只能压制你们之间的矛盾而已。将来总是会爆发的。难道真的想功成身退吗?」 对于这一件事情,姚广孝没有问。但是他不太相信何 夕这个承诺。 第一百二十一章来个十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一章来个十亿 政治人物的承诺,有多少是兑现的。 且不说何夕能不能抗拒权力的诱惑。单单说,何夕从权力最核心退下来之后,怎么保证自己,与自己亲属与身边的人的安全。 权力交接,即便在现代社会也是一个大问题。一个不好就弄出事情来的。就好像前苏联,几乎没有一次正常的权力交接。毕竟权力在手,天下我有,权力让人,太阿倒持,生死都不由得自己了。 就姚广孝自己来说,他其实希望何夕更进一步的。 他倒不是说,要何夕篡位。姚广孝知道,何夕断然不肯的。是因为何夕不想破会自己定下的政治规则,他想要让何夕做的是,将皇帝彻底架空。成为真正的虚君。 政归内阁,祭则寡人。 这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以何夕制定的政治规则,他不会将自己的权力让给自己的儿子。毕竟,如果他肯这样,还不如直接篡位的。所以,将来代替他执掌大权的一定是朝中大臣。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就有机会触摸最高权力。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人心都会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 战事还没有结束,很多人都有别的心思了。即便何夕自诩的心腹重臣,也是一样的。 不过,何夕并没有想过这些。他虽然有功成身退的想法,但是这还是很远的事情。何夕也承认姚广孝说得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即便他打下南京之后,扫平天下,还要完成对地方各省的改造。 其实而今北京,在何夕看来,也就北京河北一带府县衙门算是有一些进步。其他地方衙门还都是老样子。 将来打下天下,他也必须督促全天下完成改革,将原本府县模式,改成何夕制定公务员体系。 他需要时间。 何夕不是不能保住自己的权位,但是如果能让朱雄英知难而退就好了。 而且打仗这一件事情,谁知道需要多少钱,更不要说,战争之后,治疗战争的创伤,也是需要钱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来一笔大的。 何夕说道:「好。这一次就来一笔大的。」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十亿元,仅仅是国债。」 此言一出,姚广孝先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刚刚说十亿,其实有一些开玩笑的意思。 何夕的国债模式,其实就是放水,大放水。而今其实各方面都受到影响了。稳定物价也变得越来越困难的。如果不是何夕几乎强制的,用尽一切手段,囤积了大量的金银。这价格就已经不好办了。 甚至铜钱官方定价,一元千钱,但实际上,已经在浮动了。 这还是最近苏禄铜矿。源源不断的向北京运铜,北京日夜不停打造铜钱。否则铜钱与纸币之间的比值,更加难以稳定住。 何夕这样的大放水,很有可能出问题了。 杨士奇更是吃惊的想要站起来说话。 何夕摆手说道:「任何事情都会有滞后性。如果明年一战而天下定,则不会出现太多的问题。如果明年胜不了再说这个不提。姚先生。」 姚广孝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何夕说道:「你匆匆从南京而来,本来该让你多待一些时间的。但是这一件事情,太重要了。你要先准备起来,等国债一发布,你就带一亿元作为本钱立即南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一件事情,决计不能有错。」 姚广孝说道:「属下明白。」 何夕这样过量超发货币,其实就是一个洗劫南京的计划。 用南京,也就是南方地区承接北京方面的货币滥发,北京方面就 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毕竟,南京的基本面太好了。一旦丁显还能在南京滥发那么多钱。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一旦北京打下南京之后,而今以南京新钞计价的资产,估计不知道以打几折的情况下兑换成为北京钞。有南京大量的优质资产。北京币值也就能稳定下来了。 甚至还能借此机会,冲击南京方面的守旧力量。 经过丁显的打击,然后南京战败的冲击,再来一波货币掠夺。何夕就不相信,传统的南方保守力量,还能有多少实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当大家都是开工厂办公司赚钱的时候,传统士大夫集团与传统的大明朝廷就永远回不来的。即便是偶尔有复辟,也挡不住历史的滚滚东去。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虽然何夕这样说了。但是这一件事情,何夕还要给朱雄英解释清楚。如果朱雄英坚决反对的话,这一件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 「何夕想做什么?」朱雄英有些纳闷。他问解缙说道:「即便明年决战,我估计军中双饷加上赏赐,火器耗费,大抵不过在亿元上下,为了以防意外。建立铁路的费用这种种额外用度,三亿应该够了。为拉保险,五亿也行。这一次怎么会是十亿?这数字也太大了。再加上上一次的国债,估计有十几亿了。」 「这怎么能够还的清。」 解缙说道:「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意不在决战之上,而在陛下。」 朱雄英说道:「在我?」 解缙说道:「明年洛阳决战,陛下以为胜负如何?」 朱雄英说道:「我军必胜。而今南军颓势已显,纵然是中山王复出,也不能扭转局面。傅友德虽然也是一员帅才,但不及中山王远矣。又怎么能挽回局面。明岁之战,必胜。不过是胜多胜少而已。」. 解缙说道:「是以首辅在考虑战后了。特别是梅驸马的出现更代表了很多人心向背。」 虽然宁国公主与安庆公主的关系很好,亲姐妹。但是在政治态度上,梅殷还是向着朱雄英。无他,梅殷是朱元璋培养出来的。他内心之中正统思想很重。 朱元璋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很多人都会因为朱元璋而投奔朱雄英。就好像,吕太后一死,长安就为刘氏袒。而朱元璋在天下人的声望,并不比刘邦差。除却何夕亲自经营出来的势力,大多少数都是愿意投奔朱雄英,而不愿意在何夕之下。 这个局面,朱雄英也是暗自高兴的。 他可以遇见,平地天下之后,朱雄英手中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纷纷投向他的南军将领。 朱雄英暗自高兴之余,却没有想到,何夕也在对战后进行布置了。 朱雄英说道:「首辅他想做什么?」 解缙说道:「他想保住首辅之位,最少在未来数年之内。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臣没有记错的话,首辅在制定内阁章程的时候,首辅是两任共十年,而今第一任快要结束了吧。等打下南京之后,陛下真会想让首辅依然在位吗?」 「而战后如果朝廷负债数十亿,除却何首辅,天下谁人有自信收拾这个烂摊子?」 朱雄英没有回答。 但是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就朱雄英来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忍受何夕很多东西了。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想再忍了只是局势如此,他代替何夕亲自主持大局,这天下局面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朱雄英不知道。 让何夕在位,是朱雄英最好的选择。 只是战争结束之后,让何夕在位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就不 在了。朱雄英就可以有新的选择了。 而今看来,这一步,何夕也算在他前面了。 朱雄英说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二批国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二批国债 解缙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安首辅之心。首辅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做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做得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将来,时机一到,陛下登高一呼,拨乱反正。正当其时也。」 姚广孝不相信何夕遵守自己的政治诺言,解缙也不相信朱雄英会遵守。 毕竟,以何夕再定天下的威望,那简直是无冕之王。退与不退,区别并没有太大。就好像徐达。徐达被朱元璋召回京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任闲职,但是只要徐达还活着,天下人就没有人敢忽略徐达的存在。 如果何夕辅佐朱雄英重定天下,何夕的威望还在徐达之上。 朱雄英不解决了何夕,如何能顺利的掌握大权。 只是解缙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朱雄英与何夕之间共同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何夕的身份,已经所谓未来的世界重重信息。 就因为这个,朱雄英是绝对不会杀何夕的。因为他知道,他虽然读了一些后世的书籍,但是决计不可能比何夕这个后世来人更知道这些信息的作用。 他想要让大明发展到后世那样梦幻的世界,何夕不能死。 当然了,朱雄英也不是完全相信何夕的。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愿意与何夕你死我活。这或许就是双方的默契所在。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他随即打发了解缙。心中暗道:「姑父,你到底会不会骗我?」 他没有去问何夕,因为问也没有用。 很多事情,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永远都有变数。 不过,朱雄英不反对。何夕召开内阁会议之后。新国债就开始发行了。 ------- 与其说发行新国债。还不如说,何夕重新厘定了金融市场。 就在议会的对面,建立证券交易中心。 首先各大银行在这里建立了国债交易,如果说原来的国债仅仅是可以在银行做抵押的话,而今的国债,就可以在这里进行立即交易。所有银行一律通行。 而这一次,发行的国债就是大明银行,通过各大银行分销的。 银行可以用储户的存款购买,也可以分销给客户。这一下子给国债开辟了极大的市场。 这也是何夕有信心发行十亿国债的原因。 经过何夕的屡次放水,市场上的钱是相当多的。而且很多人没有金融学知识,但都不是傻子,而今的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知道钱在手中,很有可能贬值。 而存在银行之中。而今银行刚刚完成了存款给利息的改革。 毕竟,上一次的改革。国立银行也就罢了。几乎每一个国立银行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即便没有什么大发展,也不会亏本。但是私人银行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他们一起分割了原本士大夫的乡里高利贷的市场。但是北京不是南京,这方面的市场并不是很大。所以这些银行彼此之间竞争很激烈的。 而且,何夕制定的银行法也不完善。或者说非常不完善。 银行各种骚操作从来不少,特别是这一段时间,在何夕放水之下,资本空前活跃,更不要说,工业发展本身就带来了极大的利好。特别是蒸汽机。 如果说,在开战之前,蒸汽机的存在,还在少数产业,但是这几年蒸汽机发展有走向千家万户的感觉。而且在张宗德的主持之下,蒸汽机功率发展遇见瓶颈。 不是别的原因,就是材料的问题。 在转数到一个定程度,材料就承受不住了。限制了蒸汽机效率提高。但是在蒸汽机各方面应用上, 却有了很多新的开拓。 再加上,大战连连。人力资源紧缺。让蒸汽推行成为一种潮流。 正是这种潮流在,而今的北京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做生意就能抢钱的好时代。而何夕对银行管制放松?也不算是放松。只能说何夕也不知道制定什么多严格的银行管制措施。于是银行放贷非常活跃。 银行的钱也就少了。 自然也就有意愿抢存款了。 发行国债对这些银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无他,他们购买国债之后,就能抵押给大明银行,也就是央行,直接从央行之中借出钱来。如此反复。 不过,何夕也知道,十亿这个数字太大了。 放到市面上这么多的水。不找好蓄水池,很容易出问题的。 何夕也就搞出了好几个蓄水池。 何夕建立股票交易市场。他选了几个公司上市。 首先,以河套煤矿为核心建立了河套煤矿公司。直接发行股票。反正而今,北京方面用煤激增。河套煤矿开采便宜,就好像不要钱一样。即便不运到北京。在当地供应铁路需要也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其次,就是朔州铁厂。 这个铁厂乃是晋商控股的,朝廷有一部分股份。而今朝廷将这一部分股份拿出来放在市场上来卖。 有这两个工厂作为示范。 何夕相信有很多人会看到这个融资方式的。如此一来,新放出来的水就有了去处。 只是,这个时代的股票交易市场,与何夕印象之中的高大上,根本不一样。就好像一个菜市场一样的。乱糟糟的。 然后,何夕有搞出了公债体系。 发行铁路公债,主要是三条铁路,一条是从东胜到嘉峪关的铁路,一条是从东胜到西安的铁路。一条是从北京直接到黄河北岸的铁路。这是三条铁路都以经营权抵押的。交通银行承办的。毕竟铁路是一个赚钱的生意。这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 而今大明建成两条铁路,一条北京到营口的铁路。一条就是北京到东胜的铁路。 前者不用说了,简直是聚宝盆,而后者,固然承担了很多军事任务,但并不代表就不赚钱了。只是赚得没有那么多而已。因为这一条铁路的存在,让北京的肉价大降。每到冬天,就会成车成车的牛羊运输到北京来。 让整个北京,即便是小老百姓也能吃上涮羊肉了。 当然了,也就是这一段时间。 因为牧民们留着羊过冬,大多数时候都会死的。所以低价清理。过了这一段时间,羊肉依然是小老百姓吃不起的价格。 可见铁路有多赚钱。 所以,大家都投资铁路都是很有兴趣的。 除此之外,就是东北田产了。 准确的来说,是燕王嫩江地区留下的田产。 这一部分地方,燕王会给朝廷。但是朝廷不可能白要。朝廷要给燕王相当大一笔钱的。但是何夕不想朝廷出这一笔钱,无他,当地人口,燕王几乎上都会带走。如果朝廷承接了,还要往这里移民。 这里面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不是不能做。而是而今朝廷的事情太多了。没有精力做这一件事情。 而今将这里的土地专卖出去,却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首先,燕王卖给朝廷的土地,与朝廷卖给私人的土地在性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燕王卖给朝廷,乃是***交易。上面的一切行政机构都是朝廷的了。 而朝廷专卖给私人就不一样了。 想来没有人敢奢求在这一片土地上成为土司的。朝廷自然会设立官府治理。只是将土地的产权卖给这些人而 已。 而且土地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稀缺的资源,纵然燕王的土地在外东北极寒之地。也会有很多人动心,对于很多人来说,银子,钞票不过是浮财而已,唯一土地才是能够传承下去的家产。 奈何,在北京这里向搞定土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印花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印花税 因为何夕的土地政策在。 这一段时间,土地的价格不断上涨,不仅仅是北京城中的土地价格,而是整个北方的耕地价格。因为很多人赚了钱,都想回家置地。 对于这一件事情,何夕特别研究过。最后给买卖土地下了很多限制。 首先对个人拥有土地是有限额的。 这一点朝廷上下,几乎全部支持。 土地不是普通商品。土地天然代表着权力。拥有的土地的人,天然对使用这一片土地才能生活的人有管制的权力。因为土地与其他资产不一样,土地占据相当大的空间。很多依靠土地生存的人很难脱离这片土地而生存。 这与其他资产不一样。 很多庞大的国有企业,就置办一个小社会,而很庞大的主,他们本身就是掌握了一个小社会。在这个小社会之中,他们是一切的主人。不管外面是什么规定。 大地主阶级的存在,不管对资本主义,还是对封建体制,都会有不好的影响,不信请看南美洲社会模式。 其次对购买资格。 一般来说,人只能在家乡买地。不能在其他地方买地。官员更是不能在任职地卖田。并制定规定,土地买卖,本地人同等优先权。 比如一个村子里一块土地要卖。必须买个本县的。而村子里如果有人想要买。同等条件之下,必须卖给同村的。 这其实也是古代法律一个变种。宋代卖房子,必须先问四邻。 何夕对土地制度的希望,是希望形成专业化的农场经营。小兼并,能更多的使用机械。而不可能让出现那种拥有土地数万亩的大地主。 最后就购买方式了。 购买必须要去府县过户。过户也是必须要交税,而且是重税,这固然是朝廷财政紧张。何夕想办法给朝廷捞钱。但同时,也是限制土地交易的办法之一。 不过不去县中过户。县里查到了,是会罚没拍卖的。 这种种条件之下,想要买土地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到手的却很少。 但是何夕在卖出燕王的土的时候,这些限制统统没有了。 没有土地限额,没有资格限制,连赋税都有所减免。要的就是这些人将这些土地买下之后,想办法自己招募人员是开垦。 这对很多手中有钱的人,也并非不是一个好选择。 土地是最稳定的资产,而且而今货币贬值的情况,很多人也都看出来。现在是这个样子,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单单保值这一点,土地就很好。 而且,地方便宜,产出不足,人手少,这些问题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毕竟,对于这些富人来说,他们又不会亲自去经营,派几个管家管事的过去就行了。冷不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要的是一个保险。是传之子孙的一分产业。偏远不偏远都不是问题。 甚至某种程度上,偏远才好的。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份产业,几乎是他们永远用不到的。等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孙用到这一份产业的时候,就是他们在北京,或者南京的事业败落的差不多了。或者在生意场上赔了,或者在官场上倒了。 那个时候,或许躲这些边边角角,才是保持家族能够传承下去的最好办法。 否则还在权力场上,或许被当年看不上的小角色给踩死了。 于是,这个土地买卖也是相当火爆的。 沿着嫩江两岸的土地全部买卖完之后,居然收拢了近千万元之多。 而这一笔钱足够给燕王了。而燕王等这一笔钱之后,会直接给几个铁厂下单。 购买大量的武器,在总量上不下于南洋诸王一起购买的分量。 就这样,何夕放的水,一步步转化成为刺激经济发展的因素。而在何夕大放水之后,北京上下各方面更是一片红火。 最典型的就是印花税。 印花税,就是朝廷在交易凭证上盖得印,征收的千分之三,乃至于更少的赋税。之前不是没有。之前在房地产交易,土地交易之中,也都有征收。但是说实话,不管是土地交易,还是房地产交易,交易频率都不高。 没有谁会频繁地买房卖房,再卖房。除非是傻子。 但是股票国债公债等市场一出来。印花税立即就起来了。 无他,虽然说而今股票交易不如后世那么发达。但是后世股民很愿意频繁交易,给国家与金融机构贡献手续费。这个时代的股票交易也不差不多。 甚至一个月之内,就有几十万两的印花税。 如此一来,一年下来,又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赋税。 对北京的财政无不小补。 这一段时间,何夕的心思根本没有在战场之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各种金融市场。他看看各方面数据能不能稳定下来,如果不能的话,说不定还要出一定的手段。 最少将危机推迟到一年之后。用胜利的消息来对冲危机。 ------ 何夕在预防未来的危机。但是齐德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 十亿元。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价值十亿两,洪武年间,大明白银流通总量,大概也就是这个数目了。十亿元能做多少事情,而北京有了这十亿元,会做什么事情。齐德怎么能不明白啊。 他立即求见朱允炆说道:「陛下,而今天下危机,北京的心思,即便是小儿也能想明白。明岁将是朝廷生死存亡之计啊。臣以为当先发致人,大军提前进攻,打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朱允炆内心之中都是嗡嗡的。他根本消化不了这个数字。 十亿元,即便是当年宝钞滥发,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宝钞的价格就崩了。而今,何夕搞出这么大的手笔,北京的物价虽然有波动,但是最基本当初物价,波动不大。 这让朱允炆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不知道,看似波动不大的物价,其中有何夕与杨士奇不知道多少努力。最少,粮食价格一直在北京户部的管控之中,源源不断的从南洋进口粮食,还有河北与辽东的粮食价格,都在北京朝廷的压制之下。 为了稳定住这个价格,北京每年都要投入不少补贴。 衣食住行,粮食稳定了。而布匹在工业化生产之后,价格也有所降低。而北京人力匮乏,很多不织布的百姓,很容易找到其他的事情来做。 而今就不用说了。 因为营造北京城形成了一系列建筑材料的工厂,而今还在发挥的作用,以北京为中心,发达交通,将这些建筑材料铺开了。甚至还有一些人去其他地方办厂。 总之,百姓的建筑成本降低了不少。 行也就不用说,运河铁路体系,是北京作战的后勤支撑,但同时也是民运的大动脉。 这些成本大部分都是下降的。 如此一来,何夕才能大规模发钞的情况下,维持了物价的相对稳定。 而南京这边,他做的其实太少了。毕竟他们虽然照着何夕的模式去做。但是他们到底不是跟在何夕身边,看何夕怎么去做了。最少对粮价并没有那么敏感。 也没有投入更多精力对经济的各个侧面进行调查。 只是朱允炆不知道。他对此的感觉是北京可以做到的。南京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 朱允炆不是不知道,其中风险,而是他即便知道。他也想要试试。因为,他也很明白,打仗后勤为先。北京既然为了打仗筹集了这么多钱,那么南京没有相应的金钱,也是很难抵御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南京的战争动员开始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四章南京的战争动员开始了 朱允炆将这个想法先按住。他问齐德说道:「你觉得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反击?」 齐德说道:「臣文臣也,陛下放着朝中老将不问,问臣,请恕臣不能答,臣请陛下立召颍国公入京商议大事。」 朱允炆说道:「准。」 朱允炆亲自手书一封,让人送给傅友德。 然后立即召见丁显,问道:「北贼发行国债,你知道了吗?」 丁显说道:「臣知道。」 朱允炆说道:「北贼大举来犯在即,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朕筹到十个亿。能做到吗?」 丁显看着朱允炆,朱允炆面无表情,但是眼睛炯炯有神,他看不出,这眼神背后是期许,还是杀意。他只能低头说道:「臣定然为陛下办到。」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丞相定然不会辜负朕的。」随即,从身后的墙壁上取下一柄长剑,递给了丁显说道:「这是太祖皇帝赐给朕,丞相持此剑,可先斩后奏,不听令者,皆可杀。」 丁显一副感觉莫名的样子,行礼说道:「臣谢陛下信任。」 只是丁显离开宫中,一路上表现出非常激动的样子,但是回到了自己房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咬着牙说道:「朱允炆,你要我的命。」 这些年来,朱允炆也算历练出来,朝廷之中上上下下,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朱允炆也是很清楚的。 比如超发十亿元。搞国债。 这一件事情,大体上是做不了的。 丁显如果能做,早就做了。是丁显不想做吗? 何夕用了十几年建立的信用,是丁显数年就能建立起来的吗?更不要说,丁显的道德水准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负数。这样的人信用能有几何? 丁显知道朱允炆很清楚这一点,这一件事情不好做。否则就不会给丁显这一把剑了。 丁显是首辅,是丞相,又不是什么大将军,用得着搞先斩后奏这一套?都在南京城中,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跑几步去宫中请示一下的。 朱允炆的意思很明显。 他知道这一件事情很难做,但是一定要做。他知道这一件事情,恐怕要巧取豪夺才行。但是这一件事情,他不插手,给他一把剑,让他放手去做行了。 看似绝对信任。但是将来怎么办? 丁显很清楚,他在首辅位置上做的很多事情,谈不上天怒人怨,但也得罪太多人了。他如此出门,遭遇刺杀。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他继续。 要搞钱,就要知道这全天下谁有钱。 前文说过,大明是一个权力社会,也就是说,有权的人自然是有钱的。没有权力的人,即便是有了钱,也是怀璧其罪。 那么朱允炆给丁显这把剑,是让丁显杀谁的。还用说吗? 一旦丁显听朱允炆的话,将这一些事情给做,等将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等待丁显的是什么?无非是以死谢天下人而已,做秦之商鞅,汉之姚错。 但奈何,丁显他压根不是这种人。 让他为任何人做到这个地步,都是不可能的。 天大地大,没有我的命大。 只是丁显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挣脱而今的局面。 这就是朱允炆为什么提拔他上来的原因,丁显根基浅薄,声望不足,手腕足够。心狠手辣。只能依靠他朱允炆。而今这个局面,丁显想不做都不行。 他做了,让朱允炆满意,那是将来出事,说不定朱允炆看在丁显卖力情分上,还能高抬一手,给丁显一条活路。但仅仅是活路而 已。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而丁显如果不做,现在就反抗。 朱允炆只需点一下头,就有无数人出来要将丁显给撕成碎片。 丁显无路可走了。 生命中的一切礼物背后都标注了代价。丁显因为朱允炆而飞黄腾达,而今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丁显思忖片刻,眼睛之中露出一丝凶光。心中暗道:「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吧。」 十个亿,丁显只能尽力去做。将天下间所有的势力都得罪惨了。丁显自然没有活路。所以丁显找到的生机就是,将一股势力连根拔起。尽快能只得罪一个势力。而不是都得罪。 而丁显想下手的势力是谁? 自然是江南士大夫们了。 只是丁显也不知道,这些士大夫的家底有没有十个亿。 但是做这一件事情,需要借口。 丁显沉思了好一阵子,忽然去了文渊阁在立即亲自查找。很快找到了洪武二十五年的一封奏疏,这一封奏疏就是在太子死后不久的。是一封奏请立太孙的奏疏。 只是这封奏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应该立朱雄英。 其实这样的奏疏当时有很多。如果不是方孝孺力挽狂澜,为朱允炆扭转了他在士大夫心中的印象,将朱雄英开出圣学门庭。这样的奏疏只会更多。 丁显看的不是这个,而是奏疏封面的落款。丁显抚摸着光滑的绸面,以及上面细细的质地,与一个简单的「郑」字。 丁显心中暗道:「义门郑氏。不知道够不够。」 义门郑氏在洪武年间,也算显赫。出了一个尚书,其他官员无数。很长一段时间,朱元璋都是很推崇郑家的。甚至朱元璋也有心将义门郑家的模式复制到皇室之中来。 毕竟义门郑氏,本身就好像宋儒的很多想法的实践样本。 也是何夕到来之后,朱元璋开阔了眼界。才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朱元璋虽然改变了想法,对郑家没有之前那么推崇了。但是他之前给予的恩典却没有取消。故而义门郑氏在朝廷之中,不算多显赫。但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丁显对义门郑氏下手,并不是针对义门郑氏的。 是的。义门郑氏是很有钱的。毕竟义门郑氏有几千口人。没有私财。本身就是一个生产机构,但是丁显估计义门郑氏全部财产。大概有几万两而已。 这还是他多算了不少。 指望义门郑氏的家产填补这个窟窿是不可能的。 他希望的是以义门郑氏为核心,为突破口。掀起一场大案,将江南士大夫全部清理一遍,将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公,看看能不能有十个亿。 这将是一场腥风血雨。能够动摇大明根基的。 没错。 朱元璋在的时候,对江南士大夫也没有这么狠过,虽然朱元璋发起大案,杀人很多,也很严厉的,但是本质上,能说朱元璋滥刑,但是不能说朱元璋滥杀。 他只是在量刑上太狠。但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冤枉人的想法,也没有株连全族,一杀杀一片的想法。 毕竟,朱元璋也知道,做这一件事情是需要分寸,单个士大夫其实并不重要,杀了也就杀了。但是士大夫集团作为大明朝廷统治的重要组成,却是很重要的。 如果下手太狠,反噬会很深的。 就朱允炆自己想,他其实希望丁显将大明达官显贵都得罪个遍,从而搞到十个亿。将来朱允炆会很好收场的。无非用丁显一条命而已。但是按丁显的想法来做的,将来这一件事情,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了。 士大夫作为一个人,一个家族,斩草 除根,是很容易的。但是作为一个阶层,一个集团,想要根除却是很难的。 丁显而今做的越狠,这些人将来反噬也就越狠。而且他们针对将不会是丁显一个人。而是南京朝廷,毕竟双方杀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可能和解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傅友德回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五章傅友德回京 傅友德接到南京的诏令。看着眼前的登莱水城。长叹一声。 他不知道是多少次进攻这一座城池了。 但是他很明白一件事情,只要不切断北军的海上通道,城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源源不断的后勤,而在进攻坚城所消耗人力物力是不成比例的。 守军消耗一,进攻方很有可能是十。 更不要说,征南军已经越过黄河,在登莱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很有可能忽然之间,出现在战场之上。傅友德也不能尽兴攻城。 其实,这几座港口的存在,已经让傅友德如鲠在喉。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不拿下来,北军随时可以通过几个港口,大规模向山东半岛运兵。 也就是说,一个不小心,就有十几万大军出现在这里了。 如果打,就是一场消耗战,就南北局势来看,傅友德不承认北方强过南京,但是也不能不承认,单单在军需物资上,南京方面是远远比不上北京方面的。 这种消耗战,对南京方面是相当不利的。 傅友德也想过该如何破局。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取得对北方一场决定性胜利。就好像河间之战的胜利一样。 其实,中原战场之上的所有局势,都是河间之战后的余波。 只有再来一场这样的战事。才能扭转局面。 而且傅友德也觉得,南京方面积累也够用了。 这一两年,傅友德麾下新军数量并不在少数。不敢说比北军新军更厉害。但是相差不大,这就够了。 对于傅友德来说,收拾叶沈,不用战术方面有压倒性优势,只需要局面相对平衡,不至于他有万般妙计,下面的军队根本没有实行的可能。 南京方面的诏令过来,自然也给傅友德一些暗示。 暗示这一次,让他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友德心中暗道:「也是时候了,即便陛下不提,我也要提提了。」 傅友德安排山东局势。立即回南京。来到南京之后,就直接来见朱允炆。说道:「臣以为,当今局势,当奋力进取。否则难以扭转局面。齐大学士的建议,臣以为正当其时。」 傅友德也不得不承认,北京方面国势蒸腾,一日盛过一日。在何夕的主持之下,北京方面已经接近一个近代国家了。虽然也有权贵横行。但是商业流通市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果说在开战之前,工业化与近代化的其实仅仅是北京城与辽东一些地方。但是而今河北地区也形成很多工厂。都是从北京辐射过来了。 就财政收入来说,北京的财政收入几乎要与南京财政收入齐平了。但问题是,北京才多少地方,南京有多少地方?再有两三年,即便双方维持现在的版图,北京的财政收入也将会是南京的数倍。 到时候,南京方面更加难以支持。 朱允炆说道:「岳父之意,从什么地方下手?」 傅友德说道:「德州。也只有德州。臣其实很疑惑,为什么北京要进攻西北方向。南北之争,其实就是运河一线,当日河间之败,臣最担心的就是北军大举争夺济南,下山东,入两淮。饮马长江。只要打到南京附近,这恐怕南京城中,人心摇动。局势就难以维持了。只是以何夕之能,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偏偏舍易求难,扩大战场。臣一直想不明白。」 傅友德不明白,何夕想要拖延战事进行改革的苦心。甚至如果不是丁显做了很多脏活,重创了士大夫集团,何夕很有可能现在还下不了决战的决心。 不过,傅友德也不用知道这些。 傅友 德说道:「不管贼人怎么想。只需大军沿着运河北上,北击数百里,就是北京城下。即便打不下北京城,只需将北京城外焚烧一空,北京将不会是朝廷的对手了。」 「任他千变万化。我只路一去。」 朱允炆听得很痛快,看着地图上延绵的运河。似乎看见了无数大军沿着运河北上。一路到北京城下。将北京城外的所有工厂都焚烧殆尽,不,应该是将这些工厂据为己有。 事实最会教育人的。 在南北之战钱,大多数都认为国力是什么?是人,是粮食。是农田。这些都是国力,什么工厂,不过是奇技Yin巧,看上去花样百出,但是不足以弥补国力。 都是虚的。 但是战事打到而今,谁都知道一件事情,工厂,或者说大规模工业,才是国力所在。 南北之战打到现在,本质上是辽东,北京两个大厂,与太平铁厂之间的争斗。 这种非常现实的局面,让最保守的人也不能不承认眼前的局面。 傅友德觉得只要打到了北京城外,将北京城外的工厂给焚烧一空,北京就不能打下去了。而朱允炆将这些东西视为最宝贵的财富,都代表了,这种变化。 只是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岳父,你觉得这一战能够打赢吗?」 傅友德思忖片刻,说道:「陛下,还没有上战场,又怎么能说必胜之策。臣只能说。臣一定尽力而为。」 傅友德对这一战固然是有把握。但是他很难在朱允炆面前打包票。毕竟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是这些并不是朱允炆所想要的。 其实这一段时间,朱允炆对于南军的信心很匮乏。 也不怪朱允炆。 朱允炆登基以来,就没有打过几场胜仗。时间一长。朱允炆又怎么能对南军有多少指望啊。 只是朱允炆已经不能允许任何失败了。 之前南京本钱厚实,可以承受前线的失败。但是而今这个样子,前线已经岌岌可危了。一旦再败一场,整个战线估计要从中原直接推到了长江边上。 朱允炆希望的是傅友德给他拍胸脯,说有必胜的把握。 只是,傅友德却不肯说。 朱允炆说道:「岳父,这一战有几成胜算?」 傅友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五成。」 「五成?」朱允炆内心之中的犹豫更多。 其实傅友德对于这个胜算已经掺了不少水分了。毕竟双方的火力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是问题是在其他方面,都有不少的差距,就不说双方军队训练程度。 北军都是好几年的老卒,也经历过大战。而南军这边却是刚刚熟悉新战法的。还没有用新战法打过是什么大战。有没有打过大战,对士卒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不要说,后勤储备,骑兵储备上的问题。 傅友德是怕吓到朱允炆。这才没有将这些都说出来。 不过,打仗就是这样的。战场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很多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是刘秀也不知道,忽然有一个陨石落下来。就这个时代,对战场局势的掌握。只能说五成已经不少。 每一场大战,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胜负的。 这也是何夕如此谨慎的面对大决战的原因。 即便优势再大,优势在我,也不确定一定能够打赢的。 只是南京局势,越往后拖,就会越不利。别的不说,单单说骑兵,已经得不到战马补充了。而今所有战马都是库存。而战马每年都会损失退役的。不要看而今有多少战马。三五年后,就会回到开国之初的局面。骑兵只能集中 到主帅手中,其他人只能统领步卒。 再不打,就打不起了。 这样的局面朱允炆也是知道的。但是朱允炆还是担心,如果战败了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六章义门郑家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六章义门郑家案 一旦这一次反攻还如河间之战战败,估计不用北军南下,很多人就动摇了。 这对朱允炆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甚至整个局面都要崩溃。 朱允炆犹豫了。 这种选择是很难的。因为一旦选择,恐怕连苟且都不能了。 但是朱允炆作为皇帝,没有人能替他做决断。朱允炆也不会允许别人代替他做决断的。 朱允炆想要一个万全之策。奈何,在朱允炆的局面之下,万全之策根本不存在。 朱允炆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能说道:「让我想想吧。」 这一件事情,关系重大。朱允炆不仅仅要问傅友德的意见,还强行登门问冯胜的意见。冯胜自然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给朱允炆太多意见。 这让朱允炆内心之中更加惶恐。 冯胜一直回避南北之争。之前朱允炆觉得,冯胜是识趣不参与朝廷争斗。而今他心中却有一个想法,他暗道:「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北京方面可能胜利?」 朱允炆忽然又没有信心了。 就在朱允炆还在下不下决心之间徘徊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他顿时勃然大怒。 不是别的。就是丁显查办义门郑氏。 并以义门郑氏谋逆为由,要兴起大案。 朱允文岂能不知道义门郑氏。 作为文官士大夫的代表典型。朱允炆对他们,也好像是对方孝孺一样,是很矛盾的。 朱允炆即便是现在,对方孝孺的感情都很复杂。 他对方孝孺一些方正古板。不通人情的地方感到无奈。但是绝对相信方孝孺是忠于他,是忠于朝廷的。但是奈何,而今局面,根本不可能用方孝孺。方孝孺的才华用在太平时期也就行了。 但是而今南北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方孝孺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局面。 他只能用丁显。 但是他并没有将士大夫给斩尽杀绝意思。无他,什么人都需要牵制的。丁显这样的人,朱允炆如果完全相信,那就有愧于朱元璋的教导了。 只是没有人可用而已。 而今丁显对郑家下手,让朱允炆感觉有一些失控了。 朱允炆立即召见了丁显,将关乎义门郑家的卷宗扔给丁显,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显说道:「陛下,郑氏与北方暗通。」 「狗屁。」朱允炆说道:「郑氏是什么样的。朕不知道吗?他们怎么可能与北方暗通?」 丁显说道:「陛下,郑氏礼乐传家,他们认为是正统,就万死以赴。」 这一句话,让朱允炆勃然大怒。 丁显这一句话要反着听,什么叫做他们认为是正统,就与万死以赴。就是在说,郑家觉得朱允炆不是正统了吗? 历史上,传说建文出逃,与郑家的某些人脱不了干系。 这话说出来,分明是否定朱允炆继位的合法性。朱允炆如何能忍,他厉声呵斥道:「大胆。」 丁显立即跪在地面上,说道:「臣失言。不过这就是此辈难以令人忍受的地方。」 朱允炆看着丁显,内心之中有一丝杀意。说道:「说吧。朕不相信,这是你要动郑氏的原因。」 对于郑氏是不是奉北京为正统,朱允炆并不是没有一点怀疑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皇爷爷当初真的属意自己吗? 毕竟,很多事情事前看,很得云里雾里的。看不真切。但是如果事后分析,很多事情都很清晰明了了。如果皇爷 爷想将皇位传给他,为什么没有对朱雄英进行限制。 而且传位诏书到底在什么地方? 最重要的还有何夕。 何夕有国士之才。很早人们都揣测,何夕是朱元璋留给子孙用的肱骨之才。但是何夕偏偏去了北京。没有留在南京。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丁显,就觉得如果何夕在他麾下,丁显又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朱允炆此刻忘记了。他到底靠什么才登上皇位的。 这些问题,在之前朱允炆并不在意,毕竟朱元璋亲口给他说过,传位给他的话。 但是而今,局势越来越艰难。朱允炆越发心志动摇。 丁显说道:「陛下,要臣筹集军费,臣也只能如此。天下财富是有数的,不在官就在民,江南士大夫富甲天下。这是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要的数目太大。臣不破家灭户,如何求之?」 朱允炆一愣,说道:「那也不能对郑氏啊。今后天下士大夫如何看朝廷?」 方孝孺乃是天下读书人眼中的盟主,却吃了一刀。而义门郑氏,是天下人眼中的宗族楷模。而今被下狱抄家。朱允炆自然要想这背后的因素。 毕竟,治理天下少不了读书人。 即便何夕已经建立初步的教育体系,有了相当多的徒子徒孙。但是何夕依然不敢太过得罪读书人。毕竟,这天下能读书的人,不仅仅代表掌握知识,也代表背后的财力。 因为真正赤贫的百姓,是读不起书的。 也就是读书人,即便是最贫穷的读书人,也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是村子里的头面人物。 是需要统战的。 杀了方孝孺,这一件事情,朱允炆已经暗暗后悔。他不后悔拿下方孝孺。也不后悔方孝孺之死,而是后悔不应该明正典刑杀了方孝孺,比如将方孝孺流放云南。让方孝孺死在路上,也比杀了好多了。 而今又灭了义门郑氏。是与读书人彻底决裂了。 丁显说道:「陛下,臣也是不得已。而今朝廷用度紧张,而天下间有钱的人也就那些要么是勋贵,他们才是国之根本,不可动摇。而商人。朝廷发的新钞,需要他们使用。而且江宁工业区布匹也需要他们转卖。陛下,今年江宁工业区贡献的赋税能到一千万之多。将会在海关赋税之上,成为大明最多的税种。」 「也只有各地士绅,他们抗拒新钞,也抗拒江宁布。更有钱。」 「臣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完成陛下的任务,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纺织业是最容易发挥起来的。 从北京搞来一些机器,甚至不用北京搞来新式蒸汽机。那种老旧的太平铁厂也能复制出来,大概是当初营口纺织厂的技术水平。但是在工业化生产之中。 自然会产生极大的利润。 一千万赋税,其实是丁显分过一杯羹之后才有的数字。 但是即便如此,也是相当厉害了。 丁显说士大夫对抗云云,也是真的。 毕竟,何夕当初想过来这个问题。就自己否决了。无他,纺织业引起的社会问题太大了。很多士大夫们倒不是对丁显有什么意见,而是为了本乡本土的出头。 他们不能看见本乡本土的利益受损。才有种种举动。 比如,不允许江宁区的很多企业下乡争夺棉花。即便出得起钱,不允许江宁的布买到他们哪里。无他,因为江宁的机织布,会令很多农户活不下去的。 当地士绅的利益也会受损。 丁显本质上,并没有为改革变法的想法,但是他被资本驱动,天然要对一切反对资本的行为进行打击。 再加上朱允炆给他的任务 ,他就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去做了。 朱允炆听了有些犹豫,他本来还有一些担心士大夫的声望,但是一听钱的事情,就陷入沉思。好一阵子,他说道:「这样做,会不会出乱子?」看書菈 「臣不敢保证不出乱子。」丁显说道:「臣只能保证,不过是些许民变而已,根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些文人无拳无勇,又能做些什么事情?而今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朱允炆的犹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七章赎不回的冬衣 民乱,简直是中国历史的点缀,即便是号称太平盛世,也少不了这些。 如果这一次的乱子,仅仅陷入民乱规模,朱允炆并不是太在乎的。而且北方战事太急了。如果不能缓解局势,前线就维持不下去了。其他的朱允炆根本来不及多想了。 朱允炆心中暗道:「该下定决心了。」 糟糕的财政,槽糕的军事,让朱允炆下定了决心,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难以翻盘。只有一场大胜,才能给他带来喘息的机会。 朱允炆说道:「这一件事情,朕就不插手了。你好生做事,不要搞出大乱子。」 丁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过关了。 丁显下定决心,既然将士大夫们得罪透了,就让他们物理上消失的,否则等他们将来报复不成? 所以朱允炆的警告。并没有让丁显收敛,而让丁显变本加厉了。 由义门郑氏开始,钱家,顾家,陆家,一系列名门大户都在清理之中。 说实话,丁显也选了一个好时机。 就拿钱家来说,是吴越王钱家之后,自从宋代之后,就是名门。即便是后世钱学森等大家,都是出自钱家。但是元末之乱,再加上朱元璋种种政策,对这些家族打压很大。 朱允炆登基之后,这些家族有些恢复,但规模并不大。面对丁显借助官府之力的打击,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这些世家大族最宝贵的从来不是他们的钱财,家产。而是他们的人。 人才才是一个家族最大的财富。 丁显对各家嫡脉肉体消灭,但是能将各级旁支都消灭掉吗?这不可能做到的。不过,丁显做的事情,对何夕是重大利好。这些顽固的大家族,在各地根深蒂固,而且特别得到百姓爱戴。 毕竟,地主阶级好处土豪劣绅。那还是工业化之后,大量农村人才都到了大城市,而土地的价格下跌。士绅阶层几乎都不在农村之后的情况。 而大部分真正士大夫,他们对下人也是很友好的。说他们伪善也好。做样子也好。他们的确能得到当地百姓的爱戴。 何夕觉得难办就在这里。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打天下是这样,就是治理也是这样。何夕的政策即便是好的。但是老百姓们反对,推行的难度也很大的。 除非肉体消灭。 奈何,这些人顽固也好,反对新法也好,他们大多罪不至死。 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自然是最好不过。将旧世界洗刷的干干净净的。何夕就能从头再来了。但是何夕的位置身份,让他们不可能这样做。而且制造冤案的话,也是有后患的。 也不符合何夕的政治理念。 而今好了。 丁显都给何夕做了。 只是丁显与朱允炆只看着无数财产源源不断的流入南京。充当南京的军费。但是忽略了很多事情。 单单是百姓造反,就是民乱。而民乱在历朝历代从来不少,即便是在盛世之中也不少。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而士大夫,无拳无勇,也是对的。 搞他们,即便弄得再酷烈。 一般会有后患。当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朱允炆而今早就不在乎什么后患了。 只是,丁显与朱允炆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多事情都是联动的。 是一个系统的不同表面。 工业化带来的冲击,在何夕这里是缓慢的释放的。 北方以重工业为先,带动了很多产业,但是对关系民生产业,一直在保护。比如粮食,北京每年都用尽办法保持粮价。何夕更是想办法为河北农村提供贷款,进 行农场化改造。 总之,尽可能对农民进行安抚。 更重要的是战争。 北京大规模征兵,将人力成本提高了。大部分百姓,只要愿意本分做事。一般情况下,是能够有一分糊口的工作的。而且战争带来的战争景气,也给这些百姓带来更多的出路。 问题是,何夕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不是何夕有什么本事。而是北京的基本盘太小了。 等于何夕将整个大明,以及大明已知世界都成为了北京地区的经济殖民地与商品倾销地。所以北京有富裕人力物力进行战争的同时,也能对百姓进行安置。 但是放在南京这里就不一样了。 首先,南京各地已经受到了北京工业化的冲击。这个冲击是各方面的。不仅仅是纺织业。只能说纺织业在江南占据的份额太大。影响力举足轻重。 北方纺织业一开始对南方的纺织业冲击不大。就是因为以方孝孺为首的很多保守势力在努力抗争。 方孝孺是有些东西。 他或许不理解一些现代的知识,但是有些现象他看得很明白。比如工业化对农村的冲击。这个问题,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一个世界级别的课题。ap. 方孝孺给出的答案就是抗争否定。毕竟,儒家本质上就是以农业农村为基础的社会关系的学问。甚至现在一些儒家的东西在很多偏远的农村保存的很好。 这并不是,他们并不在二十一世纪,而是他们生产关系保留了很多农业社会的东西,儒家在他们这里有生命力。 但是,当方孝孺倒台,丁显上位,并代替建立江宁工业区,基于赚钱这个立场。丁显毫不犹豫选择了纺织业。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人给这些人遮风挡雨了。 财富大量的向江宁区集中,让江宁区的发展,简直是一日千里,大有北京速度重现的结果。但是他的急速发展,代表着整个长江两岸纺织业的衰落。 无数家庭陷入经济危机之中。 再加上连年的征战,货币贬值,民夫的征调。朝廷腐败。等等问题。百姓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很多百姓男丁被征召去为军队运输粮草。而家中全靠妇孺耕作。织布才有一些收入。而今连这一点收入都要剥夺了。 长江两岸,就好像一堆积薪,就差一根火星了。 而丁显做的事情,就是给这两岸百姓点燃了。 是的,士大夫们大多数无拳无勇。面对强权,他们大多都会跪,所谓资本主义软弱性,但是实际上,所谓的士大夫们也不是太强硬的。骨头也不硬。 大多数时候,也不可能闹出事情来。 但是而今与现在的情况想结合就不一样了。 朱元璋对天下的遗泽,也不是几年可以丧尽的。大明的家底也不是朱允炆几年可以败尽的。虽然百姓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这个阶段还期盼有明君来解救他们,而不是造反。 所以,他们还能忍耐一段时间的。 这些士大夫们被砍头,他们被逼急。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了。更不要说,这些士大夫之中,也是有人才的。可不全是兔子。 也不要忘记了。 何夕在北京筹划这一件事情,已经筹划了多长时间。 他早就在这里等着,江南出事了。纪纲就是整个计划负责人。此刻就潜伏在江南,四处串联。等待时机。而姚广孝正带着大量资金。准备给南京的新钞体系致命一击。 这样的情况下,南北真正的决战,第一战不会在前线打起来,而是在后方。在南京的大后方,江南地区打起来。 只能说,丁显与朱允炆与何夕相比, 在知识面上差太多维度了。何夕从各方面对他们形成了降维打击。或者只要在烽火从江南升起的时候,他们才能够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八章赎不回的冬衣 衣服在古代是很珍贵的东西。 很多百姓都只有一件衣服。 永乐年间,永乐帝带着太孙丢下大队,造***居。看见一家人缩在稻草之中,不敢见人。因为他们只有一身衣服,谁出门谁穿。面对忽然来的达官贵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永乐用此教育太孙,知民生之艰。 却忘记了。运河两岸如此,其实与他是燕王的时候,挥兵南下山东为主战场有关系。 而今大明,因为何夕的影响。各方面实力要比永乐年间好上不少。而江南百姓的生活,更是要比大战之后,一直恢复不过来的山东百姓要好的多。 但也好不了多少。 每年冬天过去,就会有一些百姓当棉衣,将棉衣交给当铺,换几个铜板,操办而今的生活。等到了冬天,将棉衣从当铺赎回来。用这种方式渡过难关。 棉衣已经是百姓家的大物件了。 只是而今又是一年冬天。 一个老汉在当铺面前踌躇不前,无他,今年他们没有钱了。但是冬天不能没有棉衣,即便是江南也是如此,整个大明都在小冰河期,虽然在明初一段时间,是比较暖和的。但是仅仅是比较暖和而已。 更不要说,冷与不冷,不仅仅是气温的问题,还是一个感受的问题。 河南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的冬天比东北冬天冷。那就是因为东北有暖气,而河南很多地方都没有。 而在古代取暖的手段是相当有限的。 木材也是需要钱的。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还能有自己去砍柴的可能,但是在江南几乎没有什么未开发的的土地了。即便有荒山,也是有主人的。不能随便砍柴的。看書菈 一冬天都烧炭,根本不可能。 而且冬天不是农忙时期,也不可能全部吃饱。毕竟穷苦人家,食物也不是那么充足的。 这种情况下,棉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一件棉衣可以穿好些年,身体保暖,就可以少用柴火,少吃一点东西。各方面都节省一些。 但是老汉没有足够的钱。又不能放弃棉衣。一旦他赎不回来,这棉衣就是当铺了。而虽然因为棉布工业化生产,棉衣的价格降低了很多。但是依然是他买不起的存在。 因为,百姓的闲钱都是通过纺织赚到的。这一点前面已经说过了。 百姓手中更多是粮食这些实物,不买布的话,根本不能赚钱,而今最赚钱的生意已经没有了。百姓手中根本没有钱了。即便这些棉布再便宜与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啊? 甚至百姓一些赋税也必须同新钞来交。 这是丁显为了扩大新钞流动性的办法。但是这等于对百姓又剥削了一次。 老汉终于叹息一声。 离开了当铺。 而当铺之中的管事也愁眉苦脸的。 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不是好事。 当铺是要赚钱的。赎不回棉衣的不仅仅是一个老汉,而是很多百姓,大部分百姓都只能放弃将棉衣赎回来,他们自己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都不好说了。 而当铺要的是钱,而不是棉衣,要知道整体棉衣的价格也下跌之中,一堆旧棉衣也不值钱的。 更不要说,随着银行体系的扩展,当铺这种旧的金融机构也在冲击之中。当铺也不好过。 当铺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冬了。 而当铺不好过,他们背后的人家更不好过。 一般来说。当铺不是一般人能开的。都是当地权力人士才能开的。所谓的当地权力人士,就是当地的地主,甚至不是寻常地主,最少是有官身 。能够镇得住人的。 很多士大夫家中都办这样的产业。而且不会在自己影响力之外的地方开当铺。 当铺本质上,就是当地地主影响力的一种变现。 外人想开当铺,不打点好,根本不可能开。否则,有人欠你的钱。怎么要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只是,而今整个江南都在丁显大刀之下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人在乎,区区当铺了。或者说当铺也是这一次大清洗大分割之中一小块肉。 天下繁华第一的苏州城在这种气氛之下,也显得萧索了很多。 这种情况下,一辆塞得严严实实的的马车,在苏州大街的青石板路上路过。 忽然颠簸了一下,一包棉花忽然跌落在地面上。 被无数人看在眼里。 管事的人下车,骂骂咧咧的骂人,说道:「不能及时送到江宁区,小心你们的皮。」 这一看,就是从苏州收集棉花,运输到江宁区的商队。 在此之前,苏州才是所有棉花的聚集地。无数棉花到了苏州纺织成布转运到各地。或者从乡下来的时候,直接就是布了。明中后期才转移到了松江府。 但是而今,却有人从苏州府拉走这么多的棉花,对当地人却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 因为再次之前根本没有人拉棉花出苏州城。 都是布。 更不要说,而今苏州百姓都感受到了从江宁区吹来的寒风。 不知道,谁第一个。忽然有人冲了上去。抱起一团棉花就跑。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无数人跟随,随即一大包棉花,一瞬间就不见了。 这管事简直就惊呆,立即大喊大叫,叫人将抢棉花的人给拿下,他更是亲自出手,将一个小女孩子给拿下来的。用鞭子狠狠的抽,随即引起了众怒。 无数人冲了上来,一场大乱之后,一点棉花都没有了。 这一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成为了苏州这个冬天火热导火线。 ---------- 纪纲知道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 这个商家是丁家的。 最少是丁显作为后台的。于是这个管事就让人送帖子给知府,要知府严办。 但是知府不好办。因为大多少苏州百姓士绅都同情当地百姓。都觉得这一件事情,也不大,息事宁人就行了。但是这个管事觉得,如果不狠狠处置一番。将来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要一直发生了。 要求严办。 如此一来,下面的人也就没有办法。只能严办了。 这一严办,就出了事情。下去抓人的衙役被一顿打,民间就闹起来了。而今的苏州城中乱成一团。 纪纲不是寻常人。 他细细一看,立即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人插手。 原因很简单,这一件事情里面有太多不寻常的地方了。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的。但是问题是谁在背后插手? 纪纲不确定是不是北京方面的。 毕竟纪纲并不知道,北京方面是不是仅仅是他在这里,有没有其他方面的人。这一点并不是他乱想的。毕竟他已经知道,朱雄英其实也有一些情报机构的。 他暗中碰过的。 而且南京方面也不是都听朱允炆的。、 这里面一定也有问题的。更不要说这一段时间丁显都做了什么事情,江南士大夫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纪纲都不会奇怪的。他很清楚这一件事情,一定是一个开始。 后面还有大戏。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 近距离去观看。至于到底是谁做的这一件事情,到了就一定会指点的。毕竟事情大了,很多痕迹都不可能遮掩掉的。 纪纲下了决心了就马上从南京向苏州而去了。 如此一来,大战就在苏州展开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朱允炆,与丁显对这一件事情反应很是迟钝,每年冬天这样的事情,不能说不多,但决计不会是没有的。他们都觉得只是寻常而右边。 第一百二十九章顾王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二十九章王孙 「咳咳,」苏州城中一间小院里,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盖着厚厚的被褥靠在床头,身边有一个老者,端着这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送上,说道:「公子,府衙那边已经顶不住了。知府大人得了南京的严令,必须给一个交代。」 这个年轻人说道:「好,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放手去做,怎么见血,怎么来的。」 这老者一愣,说道:「公子,这------」 年轻人淡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不是我家的家风?我这样做,有辱祖宗?」 老者说道:「老奴不敢。」 年轻人缓缓闭上眼睛,回想数个月之前的一切。他本是家中少子,向来不爱读书。好华服,好美食,好读书。无意于功名,本来他的一生,也就是这样渡过。以他家的门第,也不需要他做什么。父兄在朝堂上都有官职,更何况家中自有产业,即便没有官职,也足以一家人保存门庭不坠。 但是这几年,他们家中一年比一年难过,父兄罢官,这也罢了。反正他家也不稀罕什么官位。接下来,就是各方面的打击。几个月前,就因为家中与郑家有姻亲之好,就横招灭门之祸。 简直是不可理喻。 有赖父亲安排的后手,才让他从死难之中脱身而出。在苏州城中养病。 这样一着,当初的纨绔子弟一下子清醒过来,只是这一场牢狱之灾。很大的伤害了他的健康,更是不久就听到了父兄处斩的消息。更是让他的心神剧裂,悲不能止。 从此之后,他一心一意就是要为了父兄报仇。 但是怎么报仇啊? 这个年轻人不是不聪明,之前不过是没有将这份聪明用再正地方上。 而今他用了数月观察,再加上自己的思考,就发现了机会。设计了这一场局面,其实,这个局面并不是他设计的。而是他发现的。这样的案子,在苏州城外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人逼得的极限了。是会铤而走险的。 所谓江南民风柔弱,不如说江南富足,大部分百姓很少到这个地步。西北民风彪悍,不如说西北百姓生活太艰苦了。一点点波折都无法承受,从而只能奋起反抗,以命相争。 只是江南富足本就是因为各种手工业,其中以纺织业为最。而今纺织业这个支柱被掀翻了。带来的打击,是波及整个社会底层的。 所以他才要点燃一把火。 而且他也知道,江南百姓本质上是有一些软弱的。毕竟,他们很少遇见用命去争的时候,比不上西北百姓对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所以,他要逼上一吧,才安排了这样的局面。 先想办法走关系,让苏州知府顶一下,然后再顶不住的时候,给这些胥吏加码。让他们对百姓加以重压。 他这里再想办法,决计要闹出一场大乱。 也算是为父兄报仇。 至于家风。 他家也算是诗书传家,自从唐代以来,累世都是读书人,家中风气也很好。即便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过,不求上进,不求仕途而已,从来没有做过祸害百姓的事情。 而今他做的事情,他内心之中是有一些愧疚的。 但是随即这一丝愧疚就被报仇血恨的想法代替了。 他淡然说道:「苏州这个局面,不管有没有我。这一件事情迟早都会发生。我不过是提前让他们发生而已。」 老者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主家而今的状况。实在不好说。 却听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叫好声,说道:「好。这位仁兄好大的手笔,只是太不小心了。估计用不了多 长时间,锦衣卫就到了。」 这年轻人听了,心中一动说道:「何妨进来说话。」 却面房门一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纪纲。 老者已经被眼前的局面吓得不成样子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很镇定,知道眼前这个人既然提锦衣卫,就证明他不是锦衣卫。甚至不是朝廷的人。既然不是朝廷的人就行了。 而今的他,为了报仇愿意与任何人合作。 哪怕是白莲教也可以。 更何况看样子,这个人应该不是邪教之徒。 年轻人镇定的说道:「这位兄台,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纪纲说道:「你做的事情,太糙了。很多痕迹都没有斩断。只要朝廷那边来查,一定会查到你的。不过,你放心,收尾的工作。我代替你做了。」 年轻人淡然的说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纪纲说道:「都是同道中人,不用谢。」 年轻人说道:「还没有请问,这位兄台是哪一边的。」 纪纲拿出一个腰牌。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一看,上面写着内阁调查处。 年轻人虽然没有当官,但是家学渊源。知道南京内阁决计没有这个官职。也知道,北京官职大变,与南京完全不一样。大抵这个官职就是北京的。 纪纲说道:「还没有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年轻人略一沉吟,说道:「顾王孙。」 纪纲随即明白,这个人既不姓顾,也不叫王孙。 王孙公子并称,王孙就是公子,公子就是王孙,自称世家之后也。江南顾家,固然也是大名鼎鼎。但是他后面称王孙,那么前面这个顾,也未必是真姓,很可能就是是被纪纲找到这一顾而已。 毕竟,所谓大族,不仅仅是指家族中的权势,也是家族的人口。没有几千上万口聚集在一地,很难说是大族。 家族人才不断,那也是要有人口的基础的。 他既然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担心自己被抓出来,自己死也就罢了。牵连家族其他的人。可就不好了。 不过纪纲说道:「顾公子,你既然开了头了,下面的事情准备怎么办?」 顾王孙淡淡说道:「刑余之人,死里逃生,不过欲报仇而已,并无远思。不过,如果纪大人愿意,我倒是愿意为朝廷出谋划策。」 纪纲说道:「纪某自然也会为朝廷引荐。」 顾王孙说道:「其他的事情,来不及安排。不过眼前好戏就要上场了,大人可愿意与我一观。」 纪纲说道:「正有此意。」 ------- 苏州府衙门前,有一排站笼,站笼是一种刑罚,就是让人站在木架子里。带着枷锁,根本不可能蹲下来,很多人都是硬生生被站死的。 也是朝廷很常见用来对付百姓的刑罚。 不过,这样的刑罚在苏州这里倒是不多见。 毕竟苏州自古繁华。事情就少,朝廷也不用如此酷烈的手段来镇压百姓。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一群百姓冲到了府衙前面,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哀声遍野,请父母官做主。 一时间,府衙面前非常热闹。 就在府衙不远处的一处酒楼之上。 顾王孙身穿一身裘衣,白色的绒毛更是趁着顾王孙皮肤如雪,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都是纪纲给顾王孙带来的。 纪纲在南京可以是混得风生水起,上上下下都有关系。手中从来不缺钱,而就皮毛来说,更是东北的拳头产品,这一段时间,更是越发值钱了。毕竟 东北的上好皮毛,可不是工业化生产出来的。 本来就是奢侈品,而今更是高高在身,一件就要几百元之多。但是顾王孙从小锦衣玉食更是毫不推辞,大大方方的穿上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依旧虚弱的让人心疼。 顾王孙咳嗽两声问道:「朝廷在这里有多少人?」 第一百三十章苏州暴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章苏州*** 纪纲说道:「不多。大概有三百多人。」 顾王孙说道:「手段如何?」 纪纲说道:「有百余人都是军中老卒,有些还是百户,只是不适应现在的火器战阵,才选到我这里的,动起手来,绝对可以。」 顾王孙咳嗽两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就不知道纪大人敢不敢做。」 纪纲捏着酒杯缓缓的转动,说道:「说来听听。」 顾王孙说道:「杀进府衙之中,杀了府衙之中所有人。」 纪纲眼睛一眯,他万万没有想到。顾王孙如此羸弱的一个人,却能说出如此狠毒的一句话。纪纲却沉默不语。 无他,纪纲在南京的任务,可不是打打杀杀。 纪纲所谓的三百人。大多数人不是武装人员,武装人员其实就是百余人而已。毕竟,何夕对于纪纲的期望,可不是作为一支暗杀的力量。 这百余武装人员,其实作为保护机要人员而来的。 本来就没有打打杀杀的任务。 而且苏州府衙这个目标固然重要。但是即便攻陷苏州府衙又怎么样?苏州府就能是北京了吗?不可能,更不要说,苏州城中,不仅仅有苏州府衙,有县衙,有布政司衙门。总之,各衙门很多的。仅仅是打下苏州府衙就行了? 其实攻陷府衙很容易的。 毕竟,府衙里面虽然有一些护卫,但是他们也没有想过要面对战场上悍卒的冲击。但是值得吗? 顾王孙见状也明白纪纲的顾虑,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昨夜苏州城中下了一场雨,我看这站笼之中很多人都已经奄奄一息。死之将至了。今天这一场闹剧仅仅是开始。到了明天这样的事情还是要闹一次,这里来闹的不仅仅是百姓,在周围看戏的人,也不仅仅是我们。按我原本的计划,不过是让苏州有一场大乱而已。谁叫我手中没有人。现在的局面是,大家都想闹一闹,但是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我是愿意当出头鸟,但是手中的本钱不够。想借朝廷的本钱用用。」 「会闹成什么样子?」纪纲问道。 顾王孙说道:「什么样子?苏州城中所有的衙门都会受到冲击。苏州城当地的棉花,一包也不会放出去。」 纪纲摇摇头说道:「不够,朝廷在南方的人手不多,不能耗在这上面,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王孙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一双眸子发亮,大有咄咄逼人的感觉,他收起手帕,却见手帕上已经见红了。他咬着牙说道:「我会让苏州血流成河。而且这百余精锐仅仅是一个引子,不用消耗在这里。」 「如何?」 纪纲说道:「一言为定,就看公子手段了。」 纪纲自然不是完全相信顾王孙的。只是他确信一点,那就是顾王孙一定与南京方面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就够了。 毕竟,纪纲大多在南京活动,苏州这里关系浅薄。能顺藤摸瓜找到顾王孙,都有一些运气的成分。甚至纪纲觉得是不是顾王孙自己留下的线索。 这个局是顾王孙布置的。他临时接受也做不来,不如相信顾王孙,反正顾王孙在他手中。不可能绕过他与外界联络的。 就看看顾王孙手段如何了。 ------- 很快苏州府衙面前,戏份进一步推动。外面站笼之中的百姓,没有一个活下来。百姓群情激奋在门前想讨一个说法,纪纲安排的几个人在其中,不知道怎么的就与衙役冲突起来了。 甚至不用做其他引诱。毕竟这些衙役从来是横行霸道惯了。自然是对百姓下狠手。 很快就见血了。 在见血之后, 纪纲安排的人立即出手,连杀数人。带着百姓冲进了府衙之中。 随即,整个府衙都乱套了。 如果有人有上帝视角看,就会发现,苏州府衙的沦陷仅仅是一个开始。苏州府的官府衙门一个又一个被乱民冲击。 正如顾王孙所言。 江南士大夫们已经忍受很久了。 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反击手段。毕竟大部分江南士大夫们都不希望使用武力,是因为真正的刀把子在朝廷手中,他们临时鼓动起来的百姓,面对朝廷大军,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便宜可以站。 但是那又如何? 顾王孙的遭遇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顾王孙而今大有隐姓埋名,吞炭漆面之举,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就是要给朝廷一个狠的。ap. 连性命都压上去,还在乎其他。 士大夫们的软弱,其实就在于他们是有后路的。出可以为官,退可为在乡耕读。甚至实在不行,投降朝廷当佞臣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丁显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要命。 没有江南士大夫的家产,他从哪里找到大量军费。 只是,上一次这样做的人,其实是贾似道。 南宋末年,南京朝廷被军费压得喘不过气来。贾似道是推行了公田法。本质上印交子卖田,用田产做抵押然后发行交子。本质上,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 朝廷付出交子,将所有田亩都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而江南有土地的人是谁?是达官贵人,特别是武将。毕竟宋朝在权力上限制武将,就对武将敛财网开一面。而今贾似道的做法,严重损毁了这些武将的利益。于是南宋将领纷纷投降。 本质上南宋并不是打不过元朝,而是经济崩溃导致政治军事崩溃。 虽然丁显的做法,与贾似道的做法还是有区别的。但是本质上相差不大,就是对江南地区大加剥削,从而填充大军征战的军费,用大案来代替征税。 将江南有影响力大家族一网打尽。 不给人留后路,就不要怪人家拼命了。 所以,当有人第一个动手,立即掀起了链锁反应。 很快苏州的官员们发现,似乎他们的命令传不出去的。大部分胥吏一出门都被乱棍打死。有些激灵的。根本不来上班了。调动兵马,也调兵不起来。 苏州府是有卫所的。 但是北方屡次调兵,除却沿海一线,整个江南的兵马都不是太多的。 苏州府也不过剩下几千留守的士卒,毕竟从那个角度看苏州府都不需要有重兵。但是请不要忘记,卫所军吃空饷的现象,数千士卒真正能调用的不过一千余人。 更何况卫所制度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做法。 在苏州府这里,就是军户与百姓几乎是混居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江南是找不到大面积的空地划分给卫所的。只能是军户与百姓犬牙交错的生活在一起。 这种情况下,军户们对百姓受到的苦难,也是感同身受的。毕竟军户们除却要承受军事义务之外,他们本质上与大明的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平乱的时候,动作是相当不积极的。 而等他们调动过来千余卫所军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够了。整个苏州城已经不在南京朝廷的掌控之中。 甚至乱事沿着苏州城向四面八方冲击,无数百姓自发的冲击朝廷衙门。烧杀下来收棉花的商人。整个江南都失去了秩序。只是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 比如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不要看而今闹得轰轰烈烈的。 但是南京城外有十几万大军在,江南的乱事反手可灭。谁也不想 当这个***。而且各地百姓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苏州乱事掀起风云,根本不能形成合力。到处是一盘散沙。地盘越是扩大,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第一百三十一章南京京营出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一章南京京营出动 不过一盘散沙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扩张特别巡视。 甚至在江宁区之中,就出现很多人冲击厂区,焚烧机械。还有人在长江上拦截船只。总之,整个局面一片大乱。 十数日之间,江南局面大变。 ------- 「丁显,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朱允炆怒火冲天。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双方大战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朱允炆很清楚,北京各方面的准备都已经开始了。大量后勤物资都在向南方运输。即便是下雪了都没有停止。 情报人员传过来的消息,说南下的船队车队,简直是浩浩荡荡的,延绵数百里,一眼看不到头。 朱允炆心中震惊不已,而今也是在拼命的通过运河向山东输送物资。就等着明年先发致人,打乱北京的计划。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江南出了问题。 江南是南京的财赋之地。 江南本来就承担着南京财赋大头,这一点整个明朝都没有变过。故而在朝廷缺钱的时候,自然是要向江南索要了。 而且江南富甲天下,这一点谁都知道。 是以朱允炆对丁显一些举动,虽然并不是太愿意,但是还是处于默许状态。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丁显能搞砸。 丁显说道:「臣罪该万死。只是臣以为此事大有蹊跷。臣听闻何夕身边左膀右臂的心腹谋士姚广孝就在南京城中,这必然是他的手笔,臣失察,才有此祸,请陛下降罪,以谢天下人。」 朱允炆很想立即杀了丁显。 但是不行。 而今这一摊子,除却丁显谁能承担起来,齐德都不行。 丁显还是有能力的。 即便朱允炆知道,丁显说出姚广孝大概是用来转移视线。分散责任,朱允炆还是忍不住问道:「姚广孝,他来南京了?」 丁显说道:「是。」 丁显对于姚广孝在南京这一件事情,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抓不住姚广孝的尾巴,丁显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庇护。他不愿意与这些撕破脸。就按下不表,而今这一件事情,是不是姚广孝做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丁显不能背上引起民乱的罪名。 推给姚广孝,那是北京蓄谋已久,他丁显技不如人。而如果是他引发了民乱,那就是丁显获罪于民,不能在承担首辅这样的位置了。 朱允炆说道:「他来南京做什么?」 丁显说道:「臣不知道,不过臣以为此事因为询问锦衣卫。」. 丁显顺手让锦衣卫来背锅。 朱允炆登基之后,对锦衣卫也是比较疏远的,虽然一开始他就清洗了锦衣卫。让自己信任的人掌管。但清洗并不代表就重视。 因为朱允炆正统儒家教育之中,觉得锦衣卫这种机构是非常不好的。从来是就厌恶,但是时间长了。朱允炆越发觉得锦衣卫是一个好部门。但朱允炆使用锦衣卫的想法,还很传统。 就是用来监察百官,最多往北京派眼线,打听消息。那种系统的情报战,从经济层面进行颠覆的想法,朱允炆从来没有过。 至于反间谍这一件事情,朱允炆也没有多重视。 不过而今朱允炆一下子重视起来了。朱允炆心中暗道:「看来锦衣卫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整顿锦衣卫那是之后的事情。 朱允炆说道:「而今局面该怎么办?」 丁显说道:「现在只能快刀斩乱麻。派军队平定苏州,大赦天下了。减免江南赋税。」 朱允炆厉声说道:「这不可能。如 果这样做了。明年的反攻怎么办?数十万大军嗷嗷待哺,我们这里缓一手,前线还打不打仗了。」 丁显说道:「臣------」 朱允炆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马上将江南平定下来。而今今年的军费一点都不许少。否则你脑袋等着搬家吧。」朱允炆拂袖而起,大步走了出去。在门口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说道:「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好自为之。」 丁显跪在地面上,等朱允炆的脚步声远了,才缓缓的起身。长出一口气。 脸色神色不变。 今日之局面,丁显早就想过了。 他以阿附朱允炆上台,凡是朱允炆想做的事情,不管好事与坏事,他都勇往直前,不在乎什么名声,都给朱允炆做好。但是他虽然从中谋私,但是在他看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那一个官员不这样做。 只是,他到底不是哆啦A梦。朱允炆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迟早就有这么一天。 丁显很早就有预见了。从他决定当佞臣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大可能有好下场,他的下场无非是要么朱允炆不需要了,杀了他,收天下民心,要么就是今天,他不能满足朱允炆的许愿。另外一个能满足朱允炆许愿的人上位。 只是丁显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此刻,丁显下定决心要跳船了。 既然你不忍我就不义。 不过跳船也是一个技术活。卖国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那自然是荣华富贵不断,就好像吴越王钱家,钱家将吴越国卖给了北宋朝廷,换了他们家世代富贵不断。 延绵到明代乃至后世都是名门望族。 卖不好的。大概就是前脚卖完,后脚就***。更是成为人人喊打的贰臣。 不过,这一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是做不成的。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调兵平叛。能调动的也只有南京京营,十几万大军。只是京营大军一动,影响太重大了。 一旦南京周围空虚了。朱允炆决计不可能让傅友德发动进攻的,无他,按而今南京的军事部署,一旦傅友德战败,从山东到长江边,军队数量并不多,如果南京京营再调走了。 那就是傅友德一旦战败。北军很有可能打军直冲长江边上。 这是朱允炆万万不想看到的。 也就是说,南京京营从江南回来之前,傅友德是不能北上的。 明年的先手很有可能就在北军手中了。 丁显叹息一声,也不是太在乎了。反正他都准备跳船了。还在乎这些事情做什么? 丁显立即安排下去。商议之后,让韩国公李祺领兵平定江南之乱。 之所以是韩国公李祺,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就是李景隆与韩国公一脉争夺汉中总兵之位的时候,朱允炆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李景隆。 只能放弃韩国公一脉。 还有就说韩国公一脉诸将并没有一个核心。韩国公李祺并没有在派系之中一言九鼎的地位,韩国公出兵,也不会在军队之中形成绝对的权威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 毕竟京营并不是其他的军队。 朱允炆决计不会让京营掌控在一个人手中的,不管这个人是谁。 只是如此一来,平叛的进度自然要慢一些了。 虽然江南起事百姓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问题是,军队打仗,内部没有一个绝对权威,速度能快才是一件怪事。韩国公自己倒是立功心切,毕竟他在朝廷上话语权越来越小了。他也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 只是很快韩国公李祺就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兵数路,将麾下 的将领派出去,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这才最快的方案,聚集在一起,他们要为在怎么大仗,恐怕要先打上一仗了。 只是如此一来,大军分开以数千上万为一队,绞杀乱民。各军之间缺少配合,自然有很多乱民逃出去,在偏僻的地方聚啸山林,一时间难以平定。 第一百三十二章姚广孝到松江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二章姚广孝到松江府 松江府一个私人码头之上。 纪纲与顾王孙两个人等在这里,却见海上有盏孤灯越来越亮,却是一艘大船缓缓的靠岸了。姚广孝从船上下来,纪纲立即上前行礼,将顾王孙介绍给他。. 姚广孝说道:「最近江南局面怎么样啊?」 姚广孝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江南生乱了。但是怎么生乱就不知道了。毕竟南北之间情报传递还是要费很大功夫的。 纪纲立即将他们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姚广孝。 并将而今的局面告诉了姚广孝,道:「而今南京京营有十万之众进入江南一带,江南血流成河,苏州城战死数万人之多。我估计苏州城今后十几年是不可能恢复元气的。至于其他府县都有损伤,太湖有百姓聚众为匪,达数万之众。至于江南所有山中,都有了落草的人马。总之,收拾江南之局面。非数年不可,而这个事情,丁显还在江南横征暴敛,下官估计,这样的情况下,下一次暴乱就不远了。」 其中这一次***,很多方面是有保留的。 很多人是保有幻想的。所谓暴乱本身就是一种谈判的意图,让上面看看,你们要收敛,否则我们就真闹起来。明代兵变大多是这样,士卒们哗变,长官们只诛杀首恶,然后给大家发军饷。随即一哄而散。 双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死了几个人,算是谈判的代价。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闹,但是都不愿意当出头鸟。而且闹起来,虽然有很多口号,比如杀丁显,免赋税,***冤假错案之类的要求。但是大部分并不要求达到。这本身就是一个谈判沟通的态度。 如果朝廷答应了这些态度,这乱子很快就平定,甚至闹事的百姓会被一些幕后的人出卖给朝廷。 但是朝廷这种决然的态度,杀得血流成河,将很多人的幻想给打掉了。自然要坚持斗争到底。大家是穿鞋的时候,是不敢拼命。而今是光脚的了,还不敢拼命吗? 敢拼命的读书人才是最可怕的。 姚广孝说道:「不错。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纪纲立即说道:「这都是顾王孙的功劳。」 姚广孝看了过去,说道:「顾王孙,真的是顾王孙?」 姚广孝比纪纲还要敏锐,他从顾王孙身上看出了很多东西,单单顾王孙的气度,有纤细的好像女人的手,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而顾王孙这个名字,里面的讲究,姚广孝也看得出来。 更何况,纪纲是山东人。他对江南士大夫不大了解,而姚广孝可不一样了。江南顾家的人,他是见过的,不敢说江南顾家当代英杰都大过照面。但是大多都见过。 顾王孙给他的感觉与气度,那就是他不姓顾。毕竟一家人或者一族人,在长相上或者气质上有些相似才对。虽然不是绝对,仅仅是姚广孝一个感觉而已。 顾王孙咳嗽一声,说道:「草民草字可留。」 顾王孙对于江南之乱的结果,是有预估的,但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南京方面的应对是如此简单的粗暴,直接派兵镇压。这看似很简单事情。但实际上伤了江南是士大夫之心。 前文说过,士绅是朝廷统治地方的重要基石。朝廷与士绅是相互需要的。而今这种关系硬生生的撕裂。结果是两败具伤。 不仅仅很多名门都消失在这一场大乱之中了,更不知道多少百姓死在南京京营的刀枪之下。毕竟,南军的军纪并不是太好。而平乱者一件事情,本身就有很多问题。 比如,百姓与乱民之间是很难区分的。 南军上下,也很难去做这样的工作。 所过 之处,自然是一片鲜血。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苏州城。 姚广孝说,苏州城需要十几年才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大概也就是一代人的时间。但是他错了。 因为他忽略的时代发展。 事实上,苏州城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因为苏州这一场大乱,让他错过了工业发展的良机。 在朱雄英入主南京之后,为了平衡南北,也是为江南找出路,何夕自然要在江南规划一个工业区。这个时候,苏州与松江其实是各有优势。而今的上海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上海很大一片土地而今还在海里。更不要说,排水不畅。一旦有大雨,松江府很多地方都会被淹在水里。 等等。 苏州也可以通过运河直接到达长江。而今长江边的良港刘家港,也就是郑和船队出发地,也是在苏州境内。但是因为这一场大乱,在选择工业基地的时候,何夕权衡利弊,再加上前世对上海的印象,最后选择了松江。 其实如果苏州是全盛的时候,何夕很有可能选择苏州,因为很多事情不用费事。但是苏州一副惨淡之极的样子。苏州之乱的后遗症还需要时间恢复。 而在松江府建设也是要从头开始。 何夕自然就选松江了。 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多年之后,苏州只能是松江府的后花园。而不是苏州发展将松江府给吞并了。 顾王孙并不知道,苏州之乱在苏州历史上有如此的影响力,甚至在大明历史也是有相当影响力。这代表着工业化对百姓冲击引起第一次暴力运动。 只是他见到了太多的鲜血了。 他内心实在是有愧疚,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才真正决定改名换姓。不想让祖宗蒙羞。列祖列宗都有遗德于天下,他偏偏做出如此祸乱天下的事情。他不知道有什么面目见祖宗了。 所谓字可留。 出自「王孙自可留。」一句诗。虽然说用唐诗为字的不少。但是这一句明显不对。分明是问姚广孝能不能不能收留他。 姚广孝说道:「王孙如果有意,则天下无处不可留,何况是我这里啊。」 一番寒暄之后,算是了解了江南与南京的局势。 纪纲问道:「大人,您准备去什么地方?」 姚广孝说道:「自然是南京,筹备已久的计划就要实行了。我不去南京盯着,我去是什么地方?」 纪纲自然知道姚广孝说的计划是什么?不就是一支筹备的对南京新钞进行打击的计划。已经筹备了好几年了。而今正是一个好机会,无他江南之乱,对南京的信用有很大的打击。甚至不用何夕这边动手,新钞就已经有些不稳定了。 还是丁显用了很多手段,才勉强维持着不崩盘而已。 这个时候动手,自然是一击必中。 纪纲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南京朝廷已经察觉到了大人在南京,而今整个南京城中是一张天罗地网。就等着大人。特别是南京的锦衣卫,已经将南京城中挖地三尺了。曹国公府上的人明确的告诉我们,让大人万万不能去南京,否则他们也没有办法保全大人您啊。」 姚广孝哈哈大笑说道:「无妨,他们找他们的。我自有办法。放心吧,我不会用我姓名开玩笑的。」 纪纲说道:「大人------」 他还想要再次劝说。 南京的情报网都在他手中,这一段时间已经遇见了很多问题,不知道多少人折损在其中了。他只是在艰难维持而已。他是真没有信心,让姚广孝进入南京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只是姚广孝并不在 意,姚广孝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而是他有后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徐狗儿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三章徐狗儿 纪纲虽然身处机要之地。但是有一些事情,并不是纪纲能够知道的。 比如北京在锦衣卫之中暗线。 甚至不能说是暗线。 南京与北京内部关系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 朱元璋在的时候,何夕用锦衣卫的情报,几乎和用自己的家的情报没有什么两样。这种情况下,何夕岂能在锦衣卫之中没有熟人。说到底,锦衣卫是朱元璋的锦衣卫,即便朱允炆清洗之后,这个属性减轻了很多。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这一点。 甚至朱允炆越是清洗,越是让锦衣卫之中一些人对他不满。 如果朱允炆一直保持强势也就罢了。 毕竟,不满归不满,无非是私下说几句牢骚话而已。但是而今的局面,锦衣卫这些人比其他人更加明白南京局面的崩溃。 所以,他们就有了别的心思。 他们不相信纪纲这个年轻人,他们相信姚广孝这个老熟人了。 姚广孝也是再三确定这一点。 他相信只要将这些锦衣卫老人拉拢过来,他在南京城中做的一切,南京朝廷都很难察觉。 即便有些危险,他也要冒险一试。 毕竟,姚广孝本身就不是一个害怕风险的人。 ------- 望江楼。 朱元璋在建设金陵城后,设了二十四正店,其中就有望江楼。甚至相传朱元璋在此地宴请过公侯。 而今的虽然天下飘摇,但是望江楼依旧是南京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姚广孝就在望江楼的包间里,眺望滚滚长江。忽然门一响,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推门而入。虽然做了乔装打扮。但是姚广孝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是太监。是一个小太监。 姚广孝说道:「徐保儿怎么不来见我?」 徐保儿就是当初跟随在何夕身边的小太监,随着何夕出宫,在何府做下人一段时间,但是徐保儿的干爹是朱元璋身边的大太监徐正,对于太监来说,还是在宫中更有前途。 于是,徐保儿后来回到了宫中,给徐正打下手。 这一别,双方的关系就淡了。 这个小太监小声说道:「启禀姚先生,奴婢徐狗儿,徐保儿乃是小的干爹。干爹已经不在了。」 姚广孝眉心一挑,心中有一些危机感。徐保儿已经不在了。那么他这一次过来,就有一些危险了。姚广孝已经做出了准备,目光向窗外一瞄,窗外就有一辆马车。长江边就有一艘船只。 姚广孝在窗户上也做了手脚,可以直接拽着绳子落在马车上,然后登上船只。等上了船之后,到了长江之上,就容易逃脱了。 姚广孝镇定心神说道:「怎么回事?」 徐狗儿说道:「干爹与干爷爷都是前一段时间死了。宫中那位忽然召见干爷爷,然后就赐死了干爷爷与干爹。宫中与他们有关系的死了很多。」 姚广孝只是知道,徐正在朱元璋死后,为朱元璋守灵去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太监,即便是国公也要礼让三分的太监之首,却死的如此悄无声息。 其实,这都是朱允炆对当年朱元璋安排的怀疑。但是徐正是不可能给他答案的。 朱元璋能骗得过所有人,未必能骗得过徐正这个身边人。 但问题是,告诉朱允炆又怎么样? 朱允炆能饶过他吗? 徐正很明白一件事情,在朱元璋死后,他每活一天,这一天都是赚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只能祈祷,所有人对他所知道的东西没有想法。 一旦不管是谁有了想法。等待他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区别是怎么死而已。 徐正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而且不能忽略了朱元璋的人格魅力,朱元璋如果不能让人心甘情愿效死,那就不是朱元璋了。不管他活着,还是死去。 对于徐正来说,不管背叛不背叛朱元璋,自己都是一死。何必背叛朱元璋。让自己内心不痛快。 朱允炆对徐正的清洗。与其说是清洗,不如说是泄愤。迁怒。正如历史上朱允炆对藩王削藩的手段一样,实在是太过狠辣了。很难说是纯粹政治目的。 而没有别的原因。 姚广孝问道:「为什么你没有事?」 徐狗儿说道:「干爹早就担心会出事了。于是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要我不要招摇,宫中那位也不知道我与干爹的关系。」 姚广孝沉默片刻,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徐狗儿。 徐狗儿说道:「请大人放心,宫中那位在宫中倒行逆施,那位太后,更是贪婪无比。宫中看不顺眼的不是一个两个。我不代表我自己。只求未来朝廷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给宫中这些可怜人一点出路。」 徐狗儿说的很多是真的。 宫中那位吕太后,实在让宫中大多少人不适合。 无他,之前马皇后在宫中,宫中规矩森严,但仅仅是森严而已。 朱元璋最重规矩了。不管是军中还是宫中,说一句,朱元璋是用军法治家的,也不为过。而马皇后为人宽厚豁达大度,有她主持中馈,她不徇私情。但是也不会刻意为难人。 马皇后与朱元璋都是从底层走上来的。 是能够体谅下层人的艰辛的。 而今的吕太后就不一样了。 书香门第,从宋朝到而今,都是名门望族,他们也讲规矩。但是他们的规矩就与朱元璋制定的规矩是不一样的。 朱元璋制定规矩,无非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而且,朱元璋的宫中还出过给朱元璋戴绿帽子的事情,岂能不严加整顿。而吕太后行事作风与马皇后完全是两样。 如果说马皇后是对事,那么吕太后就是对人。在她手中宫中规矩,就是用来整治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看你不顺眼,就给你上规矩。而太后身边的红人,什么规矩都不是规矩。 其实这才是封建社会的常态。也是儒家的常态。一句话,法律是用了治人的,而不是用来治我的。 在洪武朝宫规森严,但是条款在那么放着,只要不触犯,就不会有事情,但是在建文朝,就成为了刑不可知,宫规依旧在,但是治与不治,就看需要了。 这种情况下,宫中的人自然不会满意。 但如果没有而今形势越发困难,这些人在宫中消息最为灵通,窥见了南京方面的颓势。也不会做如此选择。 姚广孝沉吟片刻,说道:「故旧离世,我深感悲恸,今日就不谈其他事情了。」姚广孝随即将一杯酒倒在地面上,说道:「就请故人喝一杯酒吧。」 徐狗儿说道:「姚大人放心,干爹的人脉都留给我了,还有很多叔伯暗中支持,***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还请姚大人给一个机会。」. 姚广孝说道:「好。那就给你一个机会。未来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我会在南京做一件大事,你让锦衣卫压下来,不管找什么理由,总之,一定要压下来。」 姚广孝对这一件事情早就有了准备。 他其实不怕锦衣卫查出来,毕竟魏国公与曹国公要背锅的,即便查出来,也不过是这两家为了赚钱搞出的糊涂事。朱允炆决计不可在这个时候将两家国公连根拔起的。 只是一些限制自然 还是有的。 姚广孝也很难利用这两位国公做其他的事情了。 有锦衣卫遮拦一下,很有可能,这两颗棋子还能用到更加关键的位置。也试探一下,徐狗儿到底能不能办事。或者徐狗儿背后是有什么人在。 徐狗儿没有想那么多,一口答应下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金融海啸来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金融海啸来了 为了发行新钞。 丁显建立南京中央银行,当然了。他们自称并没有南京这个说法。 为了维持币值,南京中央银行一直保持南京新钞对金银,铜钱,北京旧钞的兑换。特别是对北京旧钞兑换是一比一的。 只是这里的人感到一个问题,最近来兑换北钞的人越来越多了。 因为很多人并不知道。 第一波攻击,已经从北京开始了。 那就是,北京限制了北京旧钞与南京新钞的兑换。 自从南京新钞出现那一刻开始,北京那边就没有承认过南京新钞。在北京市面上,根本不可能使用。但是南京新钞也是有现实需要的。不说别的。 在南京市面上,大多数时候都必须使用新钞。 而且在海关还有强制结汇,也就是从北京那里赚过来的钱,必须换成新钞。 当一个货币是有价值的。即便说不允许流通,也挡不住私下流通。 反正南京方面宣布,南京新钞与北京旧钞兑换是一比一的。而且南北之间,银行系统已经崩断了。不可能从南京的银行直接异地存取到北京。 也就出现一些私下兑换南北货币的钱庄,就在北方各个港口之中。 将南北钞来回倒腾赚一个手续费。 这一些事情,北京一直以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他,何夕是需要南京的市场的,否则北京这么多的货物往什么地方销售。虽然这种销售方式是走私。但是整体上还是对北京方面是有利的。 何夕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何夕一刀下去,严厉制裁新钞,凡是在北京范围之内发现新钞,全部没收。因为朝廷法律之中,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钞票的合法性。是按伪钞处理的。 甚至大量持有伪钞的人,还会被扣上居心莫测的罪名。 一瞬间,北京与南京的贸易完全断开了。 这对北京也是有影响的。 毕竟南京是北京的商品倾销地的。 如此一来,姚广孝带到南方的三亿钞票就有了用武之地了。他在魏国公与曹国公的支持之下,立即承接了南北货物之间的钞票兑换。二话不说,将南京新钞对北京旧钞比价下跌百分之百,也就是南京新钞两元兑换北京旧钞一元。 这样的价格,自然有很多商人不愿意。 但是奈何,他们想要从北京进货,手中的新钞就是废纸。甚至有些商人将原材料等货物卖给北京,而北京方面却给的就是新钞。无他,朝廷这里缴获了很多新钞,根本没有地方花。 再加上,丁显发行的新钞数量非常大。 而各方面商业都需要北京旧钞。 而南京中央银行之中,依旧保持着新钞与旧钞一比一兑换。 于是,无数人过来兑换。甚至排起了长龙,将南京的大街都给堵塞了。 丁显对这一件事情,反应是很迟钝的。 这也不怪丁显,这一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新鲜事物,而何夕在北京早就建立了完善体系,对市面上的所有大宗商品的价格,都有监控。何夕本身还保持对国企,对辽东系,乃至于所有大商人的影响力。 再加上朝廷制定金融政策,与强制执法的权力。 市面上有什么事情,何夕很快就会知道了。 甚至银行还有一个专门的经济机构。虽然而今并没有什么成果。但是最少不是聋子瞎子。 而丁显也有自己的情报机构。但是却没有那种专门的经济调查机构。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了之 后,他才明白过来。 但是那个时候,南京中央银行的北京旧钞已经兑换出一半以上了。这还是给出很多限制。比如说,每天限额兑换等等。这也是学习北京方面的手段。 还有一个更让丁显感到害怕的东西。 那就是市面上很多商家已经不收新钞,反而用旧钞了。 毕竟,旧钞本身就已经在整个大明流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小老百姓不知道背后的问题。他们只知道,他们用新钞老是贬值。而旧钞不贬值。 其实旧钞也贬值,只是因为北京方面工业对南京农业社会存在剥削,而北京方面的货币在南京这里是有溢价的。再加上,南京新钞贬值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 百姓反而觉得北京旧钞没有贬值了。 而这种局面,姚广孝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如何夕一般强制将使用旧钞的人给拿下。 但是姚广孝在发行新钞的时候,投机取巧。新钞的根基先天不足。 北京旧钞发行是以金银为本,虽然而今天下巨大多数金都在中央银行,但是与发行货币总量之间的比值,已经是一个秘密了。最少很少对外公布了。很多人都觉得,应在一比十以下了。也就说,之前一两对应一元,而今已经是一两对应十元了。 甚至有些人都建议调整一下,之前是一两对应一元对应一贯钱,也就是一千个铜钱。而今很多人建议对应一百个铜钱了。反正已经有很多人在融化铜钱为铜器。 因为铜钱已经比铜价还要低了。 又有人建议铁钱可以重现天下了。今后一元对应一千钱换为铁钱。 等等。 北京旧钞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了。更不要说丁显发行新钞数额也是相当大的。否则怎么可能支撑起南京对北京作战的花费。 新钞发行的时候,南京朝廷本来就没有多少金银铜钱,因为他们之前都花了。这些年各地上缴的金银留存下来,也不过一两千万两。这是收入金银支出新钞的情况下留存下来的。 但是比起发行的数以亿计的新钞。根本不可能撑起这个盘子。 所以丁显发行的时候,将北京旧钞也作为储备之一。然而,如此一来,北京旧钞的贬值也影响到南京新钞。更重要的是,姚广孝不能否定北京旧钞的价值,因为那是在否定自己。 既然不能否定北京旧钞的价值,那么丁显也不能阻挡北京旧钞的流通。虽然丁显强制规定,交税等与政府打交道的地方必须用新钞。但问题是,南京朝廷对商业的干预实在是有限的。有大量商业流通环节是不在朝廷管控之内的。 这些商贾使用旧钞,丁显根本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让应天府衙门挨家挨户地上门搜查吧。 他并不是不想这样做,而是知道这样做,会引起更大的祸端。且不说南京是藏龙卧虎之地,不知道谁后面就有一位大佬。单单说南京衙役的德行,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不将南京内外搞到怨声载道不会收手的。 到时候,丁显还有收拾烂摊子。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了就有用吗? 强制令百姓使用某种钞票,这样的事情朱元璋都做不到。朱元璋如果能做到的话,朱元璋的宝钞就会跌成废纸了。丁显能做到就怪了。 丁显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金融自***。 更让他担心的事情在后面。 其实黑市上,新钞与旧钞的价格一直都不是一比一。但比值相差不大。所以而今的局面还能维持。但是曹国公与魏国公他们联合将比值打到了一比二的地步。 黑市上的价格也在应声而跌。当然了。没有到一比二。就看南 京中央银行撑住撑不住了。如果南京中央银行这里停止了南京新钞与北京旧钞一比一的兑换。那么新钞的价格跌到什么地步,就不好说了。 但是不停止,丁显已经没有旧钞储备了。 这让丁显急得团团转。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钞崩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钞崩溃 丁显也没有什么治本之策。 总体上来说,南京与北京的贸易处于逆差之中,南京需要更多北京的货物,之前北京睁一只闭一只眼,默许了南北钞兑换。而今一旦斩断,再加上内部姚广孝的兴风作浪。几乎将新钞打回原形。 几乎就是一个代金券。 根本是神仙难救。 更不要说,丁显对这些内容一无所知,从知识层面上来说,他也是完全被压制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到更多的北京旧钞,从来维持住而今的比价,不能再下跌了。 因为再下跌下去,是会出事的。 要知道,南京发给下面的军饷,百官的俸禄等等方面,都是用的新钞,新钞每下跌一点,代表南京朝廷的支出就必须多上一点。否则这些人得到钱的购买力就会减少。 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人。他们是南京朝廷最大的支持者。 一旦他们不支持南京朝廷了。南京朝廷就很难维持了。 丁显只能去找钱。 但是去找谁啊? 勋贵,各大商贾,还有其他有钱人等等。 丁显用尽了手段,软硬兼施。甚至不惜抄家灭族。总算搞到一些钱。一直维持着一比一的比价。虽然限制越发严格。但是想要兑换的人,越来越多了。 毕竟,这兑换了之后,直接去黑市上兑换成新钞,这一来一回,就好几分利的。 简直是白捡的钱,谁不想要啊。 而姚广孝也没有限制。姚广孝通过曹国公魏国公插手很多生意,不用别的。就是直接用北京旧钞来卖东西,将大量货物走私到北京去。走私不了,就暂时囤积。三亿元的购买力,一时间将市面上的布匹,粮食,棉花等货物全部收购一空。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在姚广孝垄断市场之后,自然有很多人上门求购。 姚广孝明确的要求不要新钞。只要北京旧钞,他不在乎赚钱。虽然也赚了很多钱,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行业一个行业的将新钞驱除出去。在姚广孝的资金优势之下。南京市面上流通的北京旧钞越来越多。而流通的南京新钞更多。 无他,在所有人都知道南京新钞不稳定,会贬值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花出去。 而在姚广孝努力之下,一个行业接着一个行业都不使用新钞之后,新钞流通范围也就越来越小。最后都到与朝廷打交道的环节上,这个时候,虽然丁显还勉力维持中央银行维持一比一兑换的窗口。 但是黑市上的比价,已经无限地与一比二接近了。 丁显已经穷途末路了。 首先,他们对朝廷吃亏的事情。新钞贬值,朝廷如果维持原来的赋税,那就等于朝廷在征税这一件事情上吃了大亏。而且大量北京旧钞流出,丁显都是赔钱。 这个成本已经承受不起了。 其次,百官与士卒的生活成本日益增高了。 很多人已经向丁显反应了。 丁显自己不怎么在乎。毕竟丁显早就不是当初的穷小子,而今他的家财万贯都不是形容词。即便再贬值,丁显也没有生活上的问题,更不要说,从这一场风波一开始,丁显就已经对自己的财产进行了处置。 他并没有从这一场风波之中赚多少钱。 因为他知道他如果从这一场风波之中赚钱的话,就太打眼了。只是让自己不赔多少的办法,却还是有的。 但是很多官员与军官士卒却承受不起这个代价。他们都只是靠着俸禄活着,虽然朱元璋当初对大明官员的俸禄增加了一些。但并不多。而今贬值一半有余。 根本不可 能接受的。 只是不管丁显愿意与不愿意,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事情,他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只能被迫关闭了兑换窗口。 并且酝酿着加薪,并且对加税,从而在朝廷维持平衡。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样做的影响太大,他贸然关闭窗口之后,旧钞与新钞的比值,就不是一比二了。 而是一比四。 姚广孝毫不犹豫的下手,将比值往死里砸。 再也没有人救市之后。从一比三,一比四。几乎无限制地向下砸。 丁显刚刚制定的政策一天之内,就已经过时了。 ------- 丁显跪在朱允炆面前。 无话可说。 朱允炆眼中杀意充盈之极,甚至恨不得这个时候,就冲上去手刃了这个人。 因为新钞崩溃这一件事情,各方面的影响都来了。 首先是百官,很多低层官员,而今连饭都吃不饱了。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军队。军队甚至有哗变的风险。军队是要吃饷的,没有钱,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当兵啊。 更不要说火器军队需要大量后勤物资才能维持,新钞崩溃,一天一个价,导致市场上,很多货物都已经买不到了。很多商人都不敢开门做生意。因为他们如果不用新钞,朝廷会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毕竟是跟朝廷做生意。但是他们如果用新钞,那这生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赚钱的。 无非是赔多少的问题。 但是大军需要的物资太多了。他们根本赔不起。用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也赔不起啊。 他们只能关门歇业。 只是如此一来,各方面的经济活动都中断了。 整个大明江山而今都已经岌岌可危了。 更不要说,面对北京的压力。 傅友德还想着什么反攻。而今想都不要想了。能维持着军队不崩溃,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了。也就是将战略主动权拱手让给了北京那边。 这样局面,朱允炆岂能不想杀了丁显。 只是杀了丁显也没有用,这个局面谁来收拾? 朱允炆还没有想过。他决定再给丁显一个机会,说道:「丁显,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 丁显说道:「臣罪该万死。无颜面见君父。只是而今局面臣死,是对朝廷不负责。是以想用绵薄之力,挽救危机于万一。」 朱允炆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丁显说道:「臣请开府库,用金银发军饷。」 朱允炆看着丁显,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府库之中有多钱?你不是不知道的。」 丁显说道:「臣知道,府库之中所有的金银,不过两千万两上下,最多支撑大军三到五个月左右。不过,臣的想法是用金银粮食新钞掺杂发下去,大概能支持更长一段时间。」 这个办法,就是折色了。 大明朝廷上有很多时候都在用,将实物折色为俸禄。 这也是在宝钞贬值之后,很多人想到的不得已的代替办法。 朱允炆说道:「即便坚持一段时间,又能怎么样啊?」 丁显说道:「臣推荐一人,就是臣的师兄黄子澄。他是何贼最喜欢的弟子之一,原本主持少府之事。臣以为当效仿何贼当年在辽东的旧事,发行票据。将市面上所谓的物资都收拢在朝廷手中。凭票使用,聚集天下人力物力为朝廷所用。」 「先前的折色就是要为臣争取朝廷调整的时间。」 朱允炆听不打懂丁显所说的意思,说道:「何夕在辽东做的事情,可有奏疏?」 丁 显立即将一封奏疏双手呈上,他也是早有准备了。 朱允炆拿过来细细翻看。陷入沉思之中。而丁显背后已经被冷汗打透了。他不知道,这一个办法能不能将朱允炆给糊弄过去。 对,就是糊弄过去。 朱允炆或许不知道,但是丁显却是知道。何夕的办法在辽东实行都是非常勉强的,更不要说在南京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未来的位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六章未来的位子 何夕在辽东刚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是百废待兴。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为了集中人力物力,何夕搞出了一系列的票据。才将辽东的人力物力聚集在自己的手中,搞出了辽东工业的根基。 但是当初就出现了很多问题。 让何夕简直是焦头烂额的。 那时候的辽东本质上,其实就是后世的一个大县。总共才不到一百万人。后来是迁徙的人多,才有几百万人的。 即便如此何夕已经找到了几乎他能够找到的人才,自己也培养出大量的数学人才。才算是勉强维持。但是后来,何夕也是亲自将这个正常废除了。 一方面是吏治问题,下面很多人做的事情,让何夕触目惊心。 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一件事情容错率太低了。一旦搞出事情一点,就很容易出问题。 总之,何夕放弃了这些政策。 其实,丁显也很清楚这些内容。从本质上,南京新钞就是票据的一种,人为地维持这一种票据,丁显最后都失败了。更不要说让他们维持十几种甚至更多票据。这里面的难度有多大。丁显自然是知道的。 对南京朝廷来说,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朱允炆并不一定清楚这一点。 朱允炆到底太年轻了。 朱允炆或许自己已经明白这一点了。如果朱允炆直接处理朝政,对南京朝廷来说,将是一场灾难。因为很多下面官员都觉得是常识的事情,朱允炆自己却并不是很清楚的。 就好像这一件事情,何夕当初的政策有多么庞大的计算量与统计数量。 可以这样说,在杨士奇与黄子澄能主持了辽东当年的事情,杨士奇而今在北京主持财政,一点也不觉得吃力。即便北京朝廷管辖东西,比之前在辽东多了那么多。但是工作量上相差并不算太大。 甚至还有所不如。 南京户部有这样的信息处理能力吗? 要知道,何夕的学说根基之一,就是数学。而南京方面秉承何夕支持的,就是他们反对的。数学在南京方面发展并不好,虽然说方孝孺倒台了。但是方孝孺也封神了。 丁显在学术界根本毫无地位可言。他根本没有能力与方孝孺相比,他做的事情,堪称倒行逆施,怎么可能得到下面人支持。 这种情况下,数学人才根本不可能得到好的发展。即便南京民间有一些人才,也不可能愿意为丁显所用。 丁显之所以提倡这个计划,是因为丁显知道,如果今日他想不出什么办法,直接对朱允炆说,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而今他的项上人头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而他提出办法,朱允炆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或许还会给他一定的时间。 这些时间,就是他选择转机的时间。 来不及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而丁显提黄子澄,并不是忽然良心发现,给朱允炆推荐人才。而是他想找人背锅。将来此事如果不成的话。他不用自己承担责任。 总之,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丁显总是能想到办法,也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朱允炆对庶务不了解。但也看出这一件事情的难度。 只是还是犹豫了。 一方面是眼前的局面,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他其实早就知道,超发是饮鸩止渴,但是那又如何?不想办法维持前线的军队,就不要提以后了。 另外一方面,除却丁显谁能给他一个新方案。 丁显固然有很多问题,但是丁显到底还是有能力的。而方孝孺之流,根本支撑不起朱允炆的想法。 只是朱允炆思来想去,也不能下定决心。他沉思片刻说道:「黄子澄何在?」 丁显说道:「臣这就去请。」 朱允炆看了丁显一眼,说道:「去吧。」 一般来说,召见大臣,怎么能让首辅亲自去请了。只是丁显而今想要去,朱允炆也不拦着,就当丁显将功折罪了。 ------- 丁显将黄子澄请上马车。 两人在马车之中摇摇晃晃的。丁显忽然开口说道:「黄师兄,最近北京有什么指示?」 黄子澄一愣,这一瞬间已经出卖了他。他随即回过神来,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不仁,我不义,我已经与何师。恩断义绝了。」 丁显淡然说道:「黄师兄,你我多年师兄弟,你大概不知道,你与练师兄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太过君子了一些,不会说谎,说谎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破绽。」 黄子澄不说话。 他觉得他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就看丁显怎么说。 丁显说道:「黄师兄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走到今天也是被逼无奈,只能说天意弄人。我现在想要回心转意,转投师门,不知道黄师兄愿意不愿意代为引荐。」ap. 其实丁显不想如此直白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局面崩坏得如此之快。他甚至觉得,建文未必有建文四年了。如此局势之下,他只能想办法,加快速度了。他本来想抓住北京在南京的一个把柄,比如姚广孝。 然后逼得他那位老师与他合作。 而今却不能不做出这种直白的试探了。 不过,他确定黄子澄一定与北京有联系的。 黄子澄冷哼一声,说道:「天下间谁能逼你啊?」 丁显暗喜,他不怕黄子澄拒绝,就怕一点也不回应。丁显说道:「黄师兄,而今说这些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一切都要向前看。黄兄当年如果没有回南京,而今在内阁之中主持庶务的就不是杨士奇,而是黄兄你了。如果两京合一,黄兄有没有想过你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啊?」 「内阁之中,有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就算处于杨士奇之下,能仰望其他小辈啊?」 这一句话说到了黄子澄的心中。 很多时候,时运是很难说的。黄子澄在何夕身边,一直是何夕的左膀右臂。跟随何夕建立起最开始的工业体系。但正因为做到好,才被调回京师,建立少府体系。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到了而今的局面。 其实而今北京与南京的战争,背后的工业体系分别是何夕与黄子澄建立的。 黄子澄的能力固然比不上何夕,但是维持住而今的工业体系,并扩大生产。供应给前线的物资一直在增加之中。这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而今的局面,黄子澄比谁都清楚。 且不说,黄子澄与北京有联系,单单说黄子澄看到从北京搞来的武器,他硬是搞不出来,特别是蒸汽机。他很早就知道蒸汽机,蒸汽机早期型号的研发工作,黄子澄都有参与。 他是知道其中难点与问题的。这些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 从工业上的差距,导致了战场上的差距。 这一点是不可挽回的。 黄子澄对何夕并不是没有一点怨念的。但是时间长了,黄子澄要考虑更多的问题,而今北京应该赢定了。他在北京朝廷之中的定位,正如丁显所言。 他是不可能比得上杨士奇了。 毕竟杨士奇主持财政,将来说不定还能因此封爵。黄子澄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他不做一些事情,将来何止比不 上杨士奇,当初在辽东根本没有直接给自己汇报权力的属下,一个个都到了自己前头。 这让黄子澄如何甘心啊? 黄子澄忍不住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丁显说道:「自然是有的。南京群臣也想在北京朝廷有一席之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黄子澄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七章黄子澄的想法 丁显给了黄子澄一条路。如果黄子澄能将南京群臣作为未来朝廷的的代表,那么未来黄子澄在朝廷之上,也会有一席之地了。 不要小看降臣。 即便是北京平定天下,只要想要减轻抵抗,就一定会优待降臣的。最少是优待一部分降臣。南京朝廷毕竟是原本的大明中枢,虽然经过很多折腾,但是并非没有人才的。 不管出于什么考虑,都要给予一些安置的。 这对黄子澄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机会。 黄子澄一瞬间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抓住这个机会,就要与丁显合作。否则没有丁显支持,他很难达到他想要的位置的。 黄子澄说道:「你要什么?」 丁显心中一动,暗道:「上钩了。」 丁显很清楚,自己在北京那边并不受待见。他需要一个梯子,搭过去。而黄子澄是他找到最好的梯子。先搭过去,至于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来。 丁显是相信自己的手段了。 甚至丁显已经准备好了,在未来很长时间蛰伏。反正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时间去等,姜太公八十岁才出人投地。 他未来捧着黄子澄,等现在的一些事情被淡忘。将来一定会有机会的。 反正而今再苦再难,比不上他当初沉沦做印刷工的时候了。 他有的是耐心。 丁显说道:「不用你做什么?或者说在陛下面前,你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 果然在朱允炆的面前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朱允炆询问丁显的计划。能不能行。 黄子澄当时就想告诉朱允炆,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找死不是这个死法? 但是黄子澄沉思片刻,随即心中暗暗摇头,因为他知道,在他看来,南京庶务已经走到了死局。他是跟随过何夕的老人,很明白,北京朝廷与南京朝廷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北京朝廷是一个近代政府,之所以不能说现代,是因为很多方面还承袭了明代原本的因素,正处于古代向现代过度的阶段。而南京朝廷本质上就是古代朝廷。 北京朝廷对所有经济环节尽可能参与,以至于一个中央政府就有数万人,还号称人手不够。而南京朝廷作为古代朝廷,本质上就是一个维持型政府,不管是南京的很多机构上,而是人员能力上,他们想做到北京朝廷能做的事情,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好像将雄鹰的翅膀嫁接到兔子上,好像兔子就能飞翔一样。 在黄子澄看来,南北之战南方的胜算,就是一开战,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北进,不管遇见什么样的情况,也不能停止进攻,在北京完整转型之前,获取胜利。 而今,双方差距太大,南京病入膏骨,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了。 无力回天。 丁显这个主意很糟糕。 但是不用丁显这个主意,这烂摊子该怎么收拾?黄子澄都觉得头疼。 如果没有丁显之前的话,黄子澄自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搪塞过去。但是而今黄子澄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话。 黄子澄说道:「陛下,丁显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超出朝廷能力之外,以朝廷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不过,朝廷应该减少控制面,只是控制一些要害产业为朝廷所有,比如硝石,铁矿,煤矿,硫磺,粮食,棉花都矿产,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首先要确保的是前线的局面不崩溃。」 黄子澄这一段话,本质上建议南京朝廷对各行业的一次剥削。 其实这也 是必然经过。 宋代与明代最大的区别。 宋代经过五代乱战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扩充财源,也就是民间赚钱的行业,几乎都在朝廷,凡是你能想到了的,能赚钱的产业都是朝廷的产业。. 为了支撑军需,简直不惜一切代价了。 从盐铁开始,到酒,房产,药材,茶叶等等。 其实与黄子澄建议一样,不要去管什么新钞旧钞,直接去管控行业,一个行业一个行业的纳入官府管理,不管是什么手段。是必须官府才能经营,或者说只有官府特许经验,并将超额利润上缴给朝廷。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朱元璋起于百姓,对于百姓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这些与民争利的行业,全部打消了,甚至连国内都没有多少关卡。 这也是宋代商税占据朝廷收入一半以上,但本质上,明代商业远比宋代要发达。 黄子澄给出的解决方案,与宋代的政策不谋而合。 适合不适合,黄子澄不知道,总体上要比丁显的昏招合适。 只是,这与朱元璋的爱民本意完全背道而驰。 此刻对于南京朝廷来说,这并重要。 朱允炆说道:「好。先生乃天下奇才。可愿意出山辅佐朕?」 朱允炆还是有见识,他稍稍一琢磨,就知道黄子澄这个办法要比丁显容易操作。 朱允炆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黄子澄的。甚至他还知道,在此之前丁显很多事情暗中都有黄子澄的智慧。但是朱允炆都无视了黄子澄。 无他,就是因为黄子澄与何夕关系,让朱允炆感到不舒服。 而今,他已经不在乎了。 黄子澄说道:「陛下,臣虽然愿意为陛下效力,但是臣与北京的关系,实在难令天下人信服。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允炆看着黄子澄,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强求。 见黄子澄如此,丁显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黄子澄愿意代替丁显,是真的有可能。黄子澄在新学方面的造诣,要远胜过丁显。 而且黄子澄的根基也是胜过丁显的。不要看丁显身居高位,但是实际上,丁显夹带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是黄子澄却不一样,黄子澄在国子监体系之中的位置非一般人可比的。而国子监很长一段是为何夕派别所垄断,不要杨士奇而今已经大学士,但是在黄子澄面前,也不敢太硬气。 国子监在洪武十四年之后,一直是大明官员的主力,这一层关系在,而今官场大部分官员,都能与黄子澄在一个体系之中。黄子澄算是师兄。 黄子澄愿意他比丁显更容易组建班底。 而丁显很看重首辅这个位置,毕竟没有首辅这个位置在,他即便是投降也不会被重视。 不过不管怎么说,南京的烂摊子导致南京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丁显甚至连对这一件事情幕后的人,都没有精力去追究了。虽然他知道这一件事情背后,一定有人组织。只是而今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选择彻底抛弃南京了。而与北京方面接触。 ------ 「好。」何夕忍不住说道。 等南京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隆武三年春天了。总体上,南京新钞贬值了近五倍,短短一两个月之内,有这么大的跌幅。 给南京的经济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本来已经平定了苏州之乱,死灰复燃,毕竟这样程度的贬值,对百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很多百姓都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这种情况下,南京京营只能牵扯到江南地区,迟迟不能回来了 。 可以说,整个南京现在的情况,不要说组织什么样的进攻,甚至撤退,甚至大规模军队调动,都未必能行。 毕竟首先要做的是稳定军心,不因为让军队因为军饷的问题而产生哗变或者倒戈。再论其他,也就是说, 而今的南京在数月与半年之内,已经瘫痪了。 这正是一个进攻的好时候。 第一百三十八章全线进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全线进攻 而北京方面也准备好了。 隆武二年冬天,其实整个西线都没有停止战火,即便是陕北一度被大雪覆盖,但是在瞿能的指挥之下,北军依然坚定的进攻。 这也是北军的后勤优势。 冬装,还有取暖的煤炭,都在几百里外源源不断的运输到前线上,火药什么也不短缺,而面对南军的工事,虽然因为冬天天寒地冻的,让工事更加坚固。但是面对天寒地冻的情况下,陕西南军很明显准备不足,他们没有想过在寒冬腊月继续作战。 甚至寒冬腊月也严重妨碍了南军对工事的营造, 好处与坏处各有。 当然了,是有钱任性,纵然冬天进攻效果不好,但是总是还是有效果。而且消耗的是火药,而不是人命,而对面就要消耗却是人命,甚至因为南京的金融问题,一度各种物资都断绝了。对于前线的战事影响是致命的。 这才造成了陕北战场,只能被动挨打的情况。 不过,陕西战场的烽火也是受到限制的。因为大量物资一批批的从后方运输到了前线。 去年下半年,甚至冬天运河一度冻结,从北京向前线转运物资的行动都没有停止。 而今各方面消息汇总,都已经到了何夕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已经来了。 何夕立即去见了朱雄英了。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何夕还是需要朱雄英的批准,如此大事,皇帝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 虽然这一切准备,朱雄英都知道。但是而今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候,朱雄英也感到一阵忐忑,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总攻,筹备的物资如山如海,即便北京而今的实力,筹备下一次大战,最少也需要一年,也就是这一战不能打赢,这一场大战,就再持续下去数年了。 从一开始,双方开战。双方都有着速战速决的想法,而今持续了三年之后,很多人反而习惯了战争的节奏,特别是北京这边。 一次又一次胜利之下,甚至很多人都觉得,战争将会这样持续下去。一直持续下去。 而今下定决心,发起一场大战。 朱雄英还是有一些不适应。 如果这一战胜利了,最迟明年,甚至今年,他就能回到南京了。一时间,有一种恍惚如梦的感觉。 朱雄英说道:「姑父,这一战我们能赢吗?」 何夕说道:「战场上的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什么都说不好。不过我能保证的是,这一战即便败了,我们也败得起。」 朱雄英长出一口气,说道:「朝廷大事,皆由姑父做主。」 朱雄英很明白,他挡也挡不住的。 同时也信任何夕的能力,毕竟北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也是很清楚的。 而今也只能信任何夕了。 何夕说道:「那么陛下准备一件事情吧。」 朱雄英说道:「什么事情?」 何夕说道:「在大胜之后,二次南巡。」 对于军队,何夕越发明白,要用,也要防着。军队与政权的关系,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一个大问题,能不能控制军队,对朝廷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需要恰当好处。重文轻武,自然不对。但是矫枉过正也是不行的。所以重用将领,放权让他们打仗,完全发挥出他们的能力。但是天下大政决计不能出于武夫。 特别是何夕变法到而今,朝廷法度越发繁琐,各种经济运行,更加复杂,专业化分工如此明显,早就不是这些武夫能 够参与其中了。 所以,皇帝一定在军中有一定威信。最少让军队成为国家的军队,而不是私人的军队。 何夕觉得,或许经过军事改革之后,火器军队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对后勤依赖的提高,慢慢的就不大可能出现,那种让朝廷对军队控制失效的军头。 但是还是防患于未然。 在整合军心的时候,皇帝的名分还是很有用的。毕竟皇帝是名正言顺,在最底层士卒,他们不大理解为什么效忠何夕,但是更能理解为什么要效忠皇帝。 因为皇帝是朝廷具现化的代表。 即便何夕他知道,让皇帝亲近军队。或许会扩大皇权。但是奈何在何夕这个位置上,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不差的选择。 皇帝的存在是有必要性的。 大胜之后,皇帝南巡自然要犒劳功臣,安抚将领,等一系列工作,最重要的是分化拉拢有功之臣,让他们效忠朝廷,而不是效忠某一个大将,消除潜在的政治危机。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政治氛围与手段了。很多将领也会很识进退,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如果何夕上位,正统性缺失,何夕很多事情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 朱雄英听何夕如此说,心中大喜。他自然知道这对自己的好处。更视为何夕对他的示好。ap. 朱雄英对于何夕独揽打权内心很不满。即便何夕是有功之臣,而今正是用人之际,只是按下而已。此刻朱雄英暗道:「姑父如果愿意在南京平定之后,功成身退。其实,朕又何尝不愿意与姑父建立一场,君臣之佳话。而今看来,姑父似乎也有这一场心思。」 「只是------」 朱雄英不大相信。 谁会愿意放弃权力?或者说,何夕之前的承诺,而今的做法,是不是障眼法? 朱雄英心中如斯想,口中却说道:「请姑父放心,我会早做准备的。」 -------- 随着何夕与朱雄英达成了协议。一声令下,命令从北京向各个方向发出。 首先发动的就是瞿能。 毕竟瞿能与耿炳文的交战从来没有结束过。一直保持相当烈度的交火,特别是延安方向。 不过瞿能真正的杀手锏,并不是从延安方向的进攻。 因为耿炳文主持这一段地域的防御,堪称铜墙铁壁。即便北军有强大的火力优势,也只能一点点的啃骨头。这可不是瞿能想要看见的。 瞿能在东胜卫已经暗中组建了一支水师。这一支水师就是辽东造船船将船只零件造好之后,通过火车运输到东胜卫,然后组建成为水师。 控制黄河上游地区。 沿着黄河两岸一路南下。 将北军的兵锋拿下不少地方。 只是受限于壶口,让水师难以进入下游河道。而今却不一样了。瞿能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即派水师运输一个团兵力,沿着黄河沿岸进攻山西。攻克吉州。 直接在山西打下一个坚固的据点。 之所以如此做,是有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就是占据壶口一侧,从而能让北军从陆路继续南下。绕过壶口瀑布。而在壶口以下,这一段黄河是非常适合行船的。 秦晋之好的时候,秦国就通过黄河大量给晋国运输粮食。 所以,只要到了这里。大军从侧翼杀出。就能够直接出现在关中地区了。耿炳文在陕北山区艰难作战,都成为了笑话。 第二个原因,就是接应其他方面作战。 虽然说,这一次决战计划,看似没有关于进攻山西的计划。但是山西就不重要了吗? 不,山西从来就很重要。 山西得失,代表中原政权能不能稳定。 而今南北之争的局势下,山西在南京手中,北京就不敢自称全有北方。更是有大量军队被山西牵制。 所以在总攻的时候,北京方面其实并没有兵力优势的。 而且山西能够策应各方。如果不想办法对山西的军队加以限制,在大战之中也是很麻烦的。 这一路奇兵,仅仅是限制手段之一。 第一百三十九章延安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延安破 其实这一段事情,山西总兵官赵庸活的很累。 特别是黄河制水权为北军所有之后,山西方面太过被动了。毕竟山西很多地方都是靠着黄河沿岸的。黄河被北军所控制。 就代表着黄河沿岸所有的府县都不安全了。 北军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诚然,山西是有很多盆地的。 这些盘地地形,易守难攻。即便是北军占据了一些边边角角,也不妨碍太原盆地防御形式。 但是问题是,等北军站稳脚跟怎么办? 贼进一寸,我防一尺,最后迟早是疲于奔命。这种形式是非常不利的。 但是赵庸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都没有?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资源的。山西早就是次要战场了,南京给山西的补给一支短缺。毕竟,南京早就息了让山西方面反攻的心思。 赵庸自己也做过一些努力。 他们自己有煤有铁,自己不能建立铁厂吗? 答案是能。 只是在工业上的能力,赵庸比何夕与黄子澄差太多了。简直不可道计,赵庸找了很多人,最后弄出来的东西,大概是何夕当年在南京造出来的武器层次。. 对防御山西,是有一定用处的。但仅限于此。 毕竟,而今不管是南京与北京都在扩建钢铁行业,而人才培养也是有时间要求的。所以整体上来说,能单独主持这一个铁厂的工程人员,而今都是有数的。 赵庸是找不到这样的人的。 赵庸对于北军而今的局势,并不是没有担心的。他一直担心北军在黄河上做文章。而今终于来了。他也是有应对方式的。 总不会让北军在山西省之内横冲直撞。 但问题是。 赵庸手中的兵力,简直是捉襟见肘。他重视这边,也就代表其他方面就要放一放了。 或许,瞿能这边稍稍麻烦一点。但是其他方面,比如怀庆府的北军就会容易一点了。 北军在山西平阳府作战的消息传到了延安。 耿炳文很落幕的将手中的情报放在一边。沉默无语。 耿炳文觉得自己就好像在补窟窿,这边堵上,那边又出来了。没有任何办法。对于瞿能玩这一手,他其实很清楚的,但是他管不到山西。 同时,他即便能管到山西,又能如何啊? 他手中的实力就这么多。面对关中外围的防御战线如此绵长,各方面都在交火,他能怎么办? 耿炳文早就有一个想法,不是别的。就是放弃山西与陕西一部分,或者说并不比保存完整的山西与陕西作为作战目的,而是以两地作为屏障,屏障黄河潼关秦岭防线。 这个战略计划,耿炳文仅仅是与京中的一些人透了一些风声。 就没有再提了。 因为不可能。 放弃陕西,山西。将兵力集中在秦岭,潼关,黄河一线,就没有必要在萧关,乃至雁门关这些地方死磕了。大量兵力收缩。 耿炳文觉得,最少能腾出两三十万的机动兵力。 在防御上是有大好处的。 但是耿炳文也知道,这个计划,也有大弊端的。 首先是,撤离了陕西山西,陕西山西的军队为什么要跟着南京走? 要知道,大明地方军队可都是卫所军,他们老婆孩子都在当地。让军队撤离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更何况将军中家眷带走。 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如此,这些将士们为什么放弃他们的家眷跟着大军后撤。图什么?图你打败仗。图你丢城失地。 毕竟,这不是一场国家之战,而是两兄弟争夺皇位的内战。这个性子,让很多将士投降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所以,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就等于北方战局完全崩盘的时候。 甚至会出现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从而连耿炳文想要的秦岭潼关黄河战线都难以维持。 只是,耿炳文之所以知道这一点,还要提出这么不靠谱的计划,就是因为前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特别是延安之战。 说起来延安之战,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冬季,天寒地冻的,双方战斗都受到了限制。也是双方都没有用上全力。 更是耿炳文这位防御大师,总结榆林之战的情况,做出新的战略部署。如果说榆林之战的时候,双方还一争夺城池为核心。 而延安之战明显不是了。 延安之战的争夺,就是一道道防御工事,卡住交通要道的小土堆,等看似不起眼的地方,让双方以死争夺。 虽然双方的战斗,还没有延伸到铁丝网与战壕绵延数百里的情况。但其实已经很有那一个味道了。 耿炳文几乎没有在延安城内安排多少军队,军队全部都在外面,一个庄子,一条沟壑,一条小溪,一个山坡。都成为了双方战斗的地方。 特别是黄土高原之上,土很适合建立工事。 而这一段时间,南京方面后方受到了影响,但是耿炳文手中的火器数量依然要比洪武年间多出好几个数量级。 正面的列战而战,不是没有。但是很少的。 但是占据坚固要点等敌人进攻,夜袭,埋伏,渗透,迂回,等战法都用上了。这些东西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运用的形式有了变化而已。 耿炳文只要稍稍适应,就很有当年对付张士诚的风范。 奈何,耿炳文知道,自己守得了延安,甚至可以撤退几十里都没有问题。瞿能想打过来,非陈尸十万不可。但是他守不了萧关,守不了黄河,还有其他的方面的进攻。 耿炳文守不了关中。 他的能力比去徐达,傅友德,冯胜还差了不少。让耿炳文守一城一地,即便是到了火器时代,他只有适应了战斗节奏,就很容易推陈出新。搞出新的战斗方式。 但是耿炳文当年最辉煌的时候,也没有真正作为一方主帅,方面大将。 这上面的缺乏,是很难弥补的。更不要说耿炳文就这么大岁数了。让他接受适应火器战法已经很困难了。临老让老人将升个级,突破极限。就太难了。 更不要说,在这种全方面被动的情况下。 所以耿炳文就已经有预感了。 不管什么地方,一定会有一个地方被突破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消息来得这么快。 不管愿意不愿意,耿炳文只能下令。撤军。 耿炳文在防守上的战术指挥堪称艺术。即便是撤退的时候,也是如此。瞿能其实也判断到耿炳文一定会撤退的。 更是已经下令,让各部睁大了眼睛,不还能放过任何猫腻。 但是等他们发现耿炳文撤退的时候。只来来得及抓住一个尾巴,而且一打,这些人都投降了,一问就知道是延安本地卫所的人。 瞿能就知道,耿炳文知道这些人不可靠。很有可能会倒戈投诚,所以将他们当了弃子了。 也就是说,耿炳文这一次撤退,没有让瞿能站到一点便宜。 瞿能心中有一些恍惚,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跟随父亲到长兴侯府上拜年,是见过耿炳文的。甚至耿炳文还与他谈过军事上的事情,对他勉力有加。 而今双方刀兵相见,被老爷子占了便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瞿能心中暗道:「老爷子,可惜了。」 耿炳文并不是没有能力,最适合耿炳文的战场,就是十万人左右,防守一处要地。就好像是延安一样。耿炳文能对抗十倍之地,也不落下风。 瞿能即便没有用全力,但是磨了几个月,还是耿炳文主动放弃,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第一百四十章天下烽火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章关中烽火 瞿能细想来,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如这位老爷子。瞿能在西北打得战,更多是强攻,硬打。一方面是火器普及,火器新战法的出现,让战场上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瞿能的能力有限。 瞿能只能在参谋的集体意见之下,协调各方,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虽然胜利了,但是本质上匠气十足,根本没有徐达,傅友德,乃至耿炳文这些人打仗那种灵气。 就要耿炳文,他创造性的将守城的重点放在守野上。固然说,大家都知道,守城必守野。但是重视程度从来是不一样的。 损失太多了,就龟缩在城池之中。 而耿炳文几乎将战场放在城外,将原本要进行的围城战,变成绵延不断的野地攻防,一个个据点布置好,这些据点火力密集,北军大规模军队进攻,送死居多。瞿能只能派少量部队一点点的磨,所以,鏖战数月,不仅仅是瞿能没有用心,而是战场形势也只能是这样了。 而且,耿炳文甚至亲自带队进行好几次针对瞿能弱点的突击,都让瞿能吓出一身冷汗。必须调整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进攻。 耿炳文的总体战略,与当年在长兴城对抗张士诚十万大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防守加反攻。无非是战术改变而已。 这种变化,让瞿能的参谋乃至于北京总参谋部的参谋都谈为观止。这固然有延安附近千沟万壑的地形,利于防守。 但是也让谈论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后的城墙还重要吗? 只要不是下大功夫将城墙修成了南京与北京这个级别的城墙,面对火炮的攻势,都不大可能有什么用处的。而娘城墙修成南京与北京这样的程度,那是有花好多好多钱的。 是不是有必要啊? 瞿能明白耿炳文的才华。但是也可怜耿炳文的才华。因为他相信未来的长兴侯府下场决计比不上他。他的一个国公已经遥遥在望了。而儿子在海上建立的功勋,国公是不敢想了。但伯爵,或者侯爵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一门双爵,不比耿炳文耿家体面多了。 一念之差,判若云泥啊。 当初他还是登门的客人。将来耿家人很可能来求自己了。 ------- 隆武三年春。延安沦陷,战火烧到了关中。这一件事情震动天下。 立即有了链锁反应。那就是萧关失陷。 北军一部从萧关南下,虽然被南军堵在泾河河谷之中。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关中失陷,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而关中烽火才是开始。 几乎同时。 一支船队出现在长江口。 这支船队不是别人,就是沉寂已久的方乘风。 方乘风在打下台湾之后,致力于南北通商。将北京的货物通过澎湖转到南洋,还有福建等地。毕竟对于北京来说,商品市场,是比战场上一两次战事胜利更重要的。 因为没有庞大的消费市场,北京的产业升级扩张就不可能完成。而这些事情如果不可能完成的话,北京军费就不可能支撑。 也就没有现在的北京军威。 所以方乘风在台湾,一动不如一静。所以他们只能打退了福建水师的挑衅之后,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 战事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何夕已经准备收尾了。 自然要动用这个棋子。 方乘风一出现在长江口,整个江南都轰动了,本来已经蔓延数个月的,已经平定的差不多的民乱,一瞬间又开始风起云涌。 更有无数新的口号,诋毁朱允炆正统性,并号称拥护北京云云。这些义军都纷纭而起。 毕竟,丁显对士大夫做的事情,已经让双方决裂了。 诚然,南方所谓的士大夫根本不能与南北朝的门阀世家相比。南北朝的门阀世家,人家是真有军队,家中很多人也真能打,出将才。 但是他们到底在地方上还是有势力了。 被人逼到绝境了,难道还不反抗。士大夫们的力量也是很可观,即便都说明代江南士风柔软,在清廷进入江南之后,一封剃发令之后,还有无数义军纷纭而起,才有后来嘉定三屠之事。 反抗没有成功,但并不是他们不敢反抗。 而现在江南的士风并不是太柔软的。毕竟乱世才过去二十多年,说不定某家常年不出面的老爷子,当年就是战场风云人物。 查明代士大夫的家谱,就知道这些人祖宗在元明之间也不是很老实的。什么组织民团,葫芦兵等等。元明之间,可不仅仅是元军与明军,各路诸侯,乃至无数地方势力的重新洗牌,没有一个地方不乱的。 这种情况下,这些逼急了可不会跟南京客气。 更不要说,他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这些事情,自然有纪纲与顾王孙的手段。不过纪纲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能成什么大事,无非是将何些人当炮灰,吸引南军的注意力而已。 至于他们死多少人,根本不重要。 朱允炆更是大惊。几乎不敢相信北军水师会出现在长江之中。立即下令将南京京营从江南撤出来。让长江水师出去应敌。 其实,很早之前,南京朝廷之中,就有人提过这样的可能。 但是时间一长。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南京朝廷的人都给放下了。以为北军就不敢了。这也是南京朝廷的本质。 南京朝廷或者大部分古代朝廷,本质上就是一个维持性朝廷。任何改革都超出了他们能力极限。自然会遭到反噬,而儒家官僚更是从意识形态就开始,因循守旧。 在面对快节奏的战事,他们是很难适应的。 只是长江水师根本不是方乘风的对手。 这一点,很早就知道了。 长江水师与长江口与北军水师一场大战,打了两天。但是结果,长江水师为之一空。长江水师其实不可谓不强。 长江水师就是当年朱元璋大破陈友谅水师的主力。而对于木船来说三十多年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如果在历史上其他时代,三十年前的水师放在三十年后,也是能用的。 但是而今,却已经是两个时代产物。 不,应该是三个时代的产物了。 长江水师应该是前洪武时代产物了。水战更是更新了好几个版本了。 朱允炆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能怎么办啊? 如果任凭北军水师在长江之上横行无忌,那问题就太严重。 都不要说,这带来的政治影响,毕竟南京就在长江边上,如果北军水师在长江上横行,就代表着南京不安全了。这会给朱允炆的威信带来极大的打击。 只说一点,就知道危害。 北方的物资,大多少数都是通过水运运到前线的。而水运主要是大运河,还有汉水。这些河流都要通过长江。 一旦北军水师出现在长江之中,这些物资运输都要瘫痪。 前线正在作战,之前已经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了前线物资出了问题。而今再供应不上,前线本来就不利的形式,将会出大问题的。 这也是何夕让方乘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让水师攻下南京城,想都不要想了。北军的 水师虽然厉害。但是南京京营也是精锐,更不要说朱元璋建立起的南京城防体系,有不计其数的重炮。 水师本来就没有多少步卒,根本不可能攻克南京城。 毕竟南京京营可不是清末的清军,他们是真的敢拼命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饮马黄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饮马黄河 方乘风所部能做到的只是有限度的骚扰长江出海口附近,甚至不敢越过江阴一线,盖因一旦越过江阴,就必须寻找落脚点的。否则在夜里很容易被小船偷袭。 再加上北军水师制霸天下的奥秘,就是在于大船胜小船。而在长江上游,大船很有可能成为负担。 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南京头疼了。什么改革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放一放了。而本来崩溃的南京经济,在这个时候,仅有的一点起色,也荡然无存了。 胜负在前线交战之前,就已经确定了。 前线的挣扎,只是南京朝廷最后一口气了。 ------ 被压抑许久的叶沈,此刻更是好像火山爆发一般。大军直扑黄河。 首先作战的也是水师。 要控制黄河水道。才能让大军迅速通过黄河。 叶沈之前在沁水之中,建造了无数大小船只。这里与后方的铁路并没有直接连通,效仿西北方面建立黄河水师是有些困难的。但是修建一些小船却是很容易的。 而且,南军黄河水师,其实更多是漕运船只。数量上虽然很多,但是实际上,船只并不大,而且黄河地形复杂。 在邙山以西黄河是在崇山峻岭之中,两侧大多都是山,是以黄河水流比较快。这里的黄河,并不是地上悬河。这也是为什么叶沈要在这一段发起渡河作战的原因。 只是而今是刚刚开春,黄河凌汛刚刚过去。 正属于枯水期,今年虽然不是大旱,但黄河两岸也露出了不少河滩,甚至中间露出沙洲来了。这种的情况下,大船根本难以转动。只能用小船了。 而且如果将大炮沿着河岸布置,再将火炮布置在沙洲之上,足以封锁一段河道了。这样的情况下,建立浮桥也很容易。 所以,黄河之战,并不是单独的水战。也不是单纯的陆战。双方的战斗是非常复杂的。更考验双方将领的军事指挥能力。 叶沈看似大举出动,气势汹汹的。但其实暗中藏了重点,只是希望能够在南岸建立起,两到三个桥头堡,大军就能够直接渡河。直扑洛阳了。 叶沈的心思,盛庸或许不能完全猜到。但大多数都是能够猜到的。 不过,盛庸也是有只自己的总体战术的。那就是一个字熬。 拖着。 盛庸甚至一度想将叶沈放过黄河来打。毕竟黄河天险的用途,不仅仅是一条防御线,还有别的用处,比如切断叶沈的后勤。 黄河发洪水的时候,那样子,浊浪滔天,仿佛天地之威。那个时候的黄河,不要说大军渡河了。就是上游想派人到下游传信。也都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 这就是说,这个时候黄河人为的将大军分成了两段。 如果是冷兵器时代,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的。 大军已经过河了。后勤暂时断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火器时间就不一样了。 盛庸也发现了火器时代对后勤的依赖太重要了。一旦没有了后勤物资,只能拎刀子拼命的情况下,北军在很多方面还不如南军的。一旦北军被黄河暂时切断了后勤。 盛庸大举进攻,数日之内,将营地之中的火药给打空了。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就有可能是,他歼灭北军的一个大好时机。 只是可惜,盛庸不敢这样做了。 不是因为,军中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后方。南京出现的种种问题,毫无疑问会影响前线的军心士气。盛庸即便对很多事情进行了封锁。但是有些事情是封锁不住的。 比如说,这么手中的钞票能买多少东西? 这种情况下,再用这样的悬危之计,就相当不合适了。 盛庸只能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黄河一线与对手拼杀。 争夺的焦点,就在于黄河之几处沙洲,还有几处容易登陆的地方。整体局势上也是有利于盛庸的。盛庸这一段时间也不是白给的。在这些地方安置了很多难以攻克的防线。 叶沈也只能死磕。 攻破黄河防线估计是需要时间的。 除此之外,盛庸还在等别的变数。 山西方面,能不能从怀庆府背后杀出来,直接冲到北军后勤线上,只要截断后勤线,北军的进攻只能败退。 盛庸也知道,叶沈一定在背后安置了后手,甚至他这一次对黄河沿线的进攻,很有可能就是引蛇出洞之计,山西军各方面都不行。在桑干河之战后,更是元气大伤。 如果与北军野战,情况不堪设想。但是守住几个关卡,然北军难以逾越太行天险,却是可以的。 要截断后勤线,就必须从太行山之中冲出来,一旦出来,能不能回去就不好说了。甚至很有可能被北军抓住空档,冲破太行山的关卡,到时候山西就不是朝廷所有了。 但是,总要尝试一下。 另外一个变数,就是山东战场。 傅友德一直酝酿着德州之战。这个时候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后方生变,很有可能南北双方在山东北部还要大战一场,而今南军真正的精锐都在傅友德手中。 可以说傅友德的动向能令天下侧目。 而北京方面也不是没有对傅友德进行安排。安排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以田忌赛马之故计,用下等马牵制傅友德。而且不是一匹,而是数匹。 首先就是哈刺不花。 哈刺不花数万大军,龟缩在数个港口之中,跃跃欲试,只要傅友德大军北上,这数支军队就立即杀出来,甚至向海州杀过去,直接杀到南直隶。 而在傅友德正北面。 数座坚城,好像一条铁链,将傅友德的进攻方向完全封锁住了。更不要说,运河沿岸,更有棱堡数座,卡死了沿着运河北上的路径。 除此之外,更有大量军队,在村落,城镇之中安营扎寨。 甚至还将当地百姓组建民团。 虽然一开始打仗的时候,山东本地百姓都是墙头草。并没有为北京而战的觉悟。但是经过了一轮拉锯之后。最少黄河北岸的山东府县都觉悟了。 他们在南京统治之下的日子实在难过。 毕竟,大量转运军粮的负担都在百姓身上,再加上南军的军纪没有北军好。 而今更加让北边百姓抗拒南军的地方,就在于南京新钞的崩溃。 这一件事情,大大增加了百姓的负担。让很多百姓家破人亡。 按理说,大部分百姓手中没有多少钱。但问题什么,数十万大军,当兵的手中有大量新钞,他们买东西,是决计不会有市价来买的。因为如果用市价来买,那就代表他们吃亏了。 这个亏,他们不愿意吃,只能让别人来吃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的代价,就是从上层向下层转嫁,一直最下层。 这个社会规律,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一样的。上面在某张支票上添几个零,下面人就买不起房了。而今,虽然新钞没有到一文不值,但是正在走向一文不值的路上。 这几乎是对百姓财产的强制征收。 而黄子澄的建议,是朝廷强制将几个行业收为国有,也是对商人财产的强制征收的话。而下面却是对百姓财产的强制征收。 货币贬值,是一场瓜分社会财产的盛宴。这一场盛宴所有的代价,都会让最低层的百姓来承担。可以说,这是工业化的代价转嫁到南京朝廷治下百姓身上的一次总爆发。 百姓自然是用脚投票。而黄河却是阻隔不来百姓的私下来往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傅友德崩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二章傅友德的被动 当黄河北边的百姓知道了黄河南边百姓的日子,他们还会想要让南军过来吗?更不要说,北京朝廷对这一件事情自然是加大宣传。北方百姓无须知道,其中复杂的经济运动。 对他们的宣传很直白。那就是南边如何打过来,他们就会用废纸一样的新钞来换你们的所有。 百姓们自然不乐意了。 再加上,这几年工业的发展,其实对整个北京下辖的所有地区都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山东北部这一片。因为山东原本就是棉花种植要地。而北京纺织业发展,棉花价格飞涨,甚至让印度棉花都到了北京,对于山东棉花,更是引起了一场战争。 所以,不用何夕推广,老百姓都自发地种植棉花。甚至与当地官员斗智斗勇。 无他,何夕也是要确保北京的粮食红线。毕竟,即便能从海外输入粮食,在何夕看来,北京朝廷的粮食储备还是很危险的。否则也不至于每年都要投入大价钱来维持粮价。 如果地方都种棉花,维系粮食价格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 最后,河北原本来府县种植的不多,不是不愿意,而是朝廷管得严。而山东都管得松了。毕竟是前线,民心比粮食重要。总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动作太狠,让当地百姓投了南边。 这就得不偿失了。 一句话,河北属于腹地了。没有统战价值。而山东属于前线有统战价值。而今也有了效果。 他们的棉花都是卖给北京的工厂。一旦南军打过来,他们可不觉得,南军那边会用北京的价格来买棉花。为了保证自己的棉花,无数山东大汉,自发地购置火器。修建自己寨墙。听朝廷的命令。 虽然这样做,可能有后患。但是何夕还是放开了对火铳等军械的管控。 毕竟,何夕对百姓的要求不一样。 何夕想让未来大明百姓参与到大航海时代,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生根发芽,就必须有一个培育的过程。而原本的大明朝廷需要的仅仅是一些安分守己,愿意为朝廷纳粮的。欺负了也不敢反抗的顺民。 而这些顺民承担不起,何夕想要的事情。 当然了,这也是为北京发达的军火产业找市场与效果。毕竟,生产的武器越多,朝廷武器的成本就越低。所有军工厂都是朝廷的。赚的钱本质上都是军费。 这种情况也造成了傅友德而今的被动。 手握南军最精锐大军的傅友德,在济南府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傅友德向后方要的物资,连一半都没有筹齐。其实如果仅仅是没有筹齐,直接傅友德并不是不能进攻的。只要后面的物资能跟得上就行了。 只是他却知道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负责后勤的齐德亲自给他写信告诉他。后面的物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上来,他请傅友德,为国家着想,共度时艰。 傅友德看了这封书信,当时就想杀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为什么汉初第一功臣是萧何。太有道理了。什么共度时艰,简直是痴人说梦。他能勉为其难,下面的士卒能吗?即便下面的士卒能,但是火药能吗? 没有火药,或者打到一半没有火药了。让下面拿着烧火棍去打仗啊? 那个时候北边的人,可不会体谅国家的难处。 但是傅友德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杀人能变出来后勤物资吗?维持十几万北伐的军需物资,简直是如山如海。傅友德的家产全部砸进去,也撑不住的。 于是,原本想要先发制人的进攻搁置了。 傅友德本质上还是想完成原来的 计划。他想给后方一些事情,让后方将物资送上来。但是多拖延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效果,虽然徐州铁厂已经开始生产了。每天生产出来的火器直接送入军营之中。但是杯水车薪。 而且长江口的战事,也影响到这里。 让傅友德明白,他想等后勤充足的情况下,与北军交战,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南京方面给傅友德决断权,也就是傅友德想怎么打都可以。但是实际上,傅友德那里有许多选择。根本就没有选择。.. 傅友德本人想北上,因为他知道,坐守迟早是守不住的。而今即便能守住又如何?将来一定会出问题的。所以要进攻,要掌握战略主动权。 即便进攻或许会遭遇失败,但是傅友德本人是有信心全身而退的。 有损失也损失不大。 但是只要能打断北军进攻的攻势。就足够了。 否则守的时间长了。上上下下的军心士气就非常不堪了。 南军就没有未来了。 但是傅友德手中筹码,根本不够。 北边是怎么样的铜墙铁壁。 傅友德自然是知道的。 傅友德之所以要大量后勤物资才要动手,就是知道,必然要用火力将这些地方给一一敲掉。否则难以寸进,就好像北军在陕西打得一样。 如果没有足够的火药,在击破重重防御之后,遇见北军主力,也就没有再战之力了。 毕竟,火器时代,士卒仅仅是移动的载体,火药才是作战的底气。 而不北上,傅友德就必须西进了。 去支援洛阳战场。 但是傅友德很清楚,他一离开,山东战场必然引来北军的反攻。即便留下人镇守,但是很多地方都要失守。更重要的是,哈刺不花南下的趋势难以抵挡。 甚至他觉得最坏的结果,就是哈刺不花的水师与方乘风的水师汇合打通,沿岸所有港口。北军甚至能够沿着海岸线直接进入长江。 那问题可就大了。 只是,北军的海上优势要比南军大太多了。 他甚至觉得,他即便不西进,维持而今的均势,也很难。 毕竟陆军再厉害,也跑不到海上去。 更何况一旦他西进了,代表整条防线上,南军都处于被动之中,再也没有其他机动兵力。后方兵力也因为长江上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北上了。 到底该何去何从,让傅友德很是难以决断。 傅友德思来想去,还是要等一等。 具体等什么? 傅友德也不知道,他在等变数。 才能决定进一步战略。 关中陷入烽火之中,固然问题很多,看上去很凶险,但是傅友德还是相信耿炳文的能力的。倒不是相信耿炳文能守住西北。而是相信耿炳文最少能够守住潼关。 防御西线。 耿炳文提出的秦岭,潼关,黄河防线,傅友德自然是知道的。 他很不愿意将来的形势到这一步,但局势已经向这一步发展了。傅友德也没有其他办法。 领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实事求是。 承认现实。有多少兵打多少仗,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这一战北方来势汹汹,不可能没有任何损失。而西北地区已经成为鸡肋了。单纯从军事上来说,西北的投入产出比也太低了。投入西北三分物资,只能产出山东战场一份的效果。 如果朝廷财大气粗也就罢了。 而今南京朝廷简直要断气了。既然维持不住了,西北放弃也不是不行。只是主动放弃太过弱势,会 损失人心的。所以耿炳文放弃西北,将兵力收缩到关中地区。背靠秦岭与潼关与敌人拉锯,也就相当不错了。 至于山西,傅友德自然不想放弃,但也必须接受现实。如果在确保山西与确保洛阳之间做选择,傅友德选择洛阳。而不是山西。 山西能保则保,不能保也就罢了。但是秦岭潼关黄河防线,却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宋晟倒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宋晟倒戈 傅友德就以这个总体战略给各地下达了命令。将管辖山西大军的权力给了盛庸。并给耿炳文传令,让他保持实力,徐徐撤军。 而傅友德在山东,最大限度的积攒力量。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之中,甚至还派出不少军队,渡过黄河与北军交战。而当在第一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明。 张明在安陵堡一战成名。更是在之后的战斗之中,有了很好的战绩,而今已经成为团指挥使了。很多人觉得他是明日之星,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背景。 他是苗根正红的何夕嫡系。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张明在防守上的功底,也被所有人承认。 即便傅友德也不敢轻视他。张明负责傅友德进攻的第一线,自然是一个难啃的钉子,傅友德北上的军队,统统被张明挡下来了。 这一战之后,估计张明有望冲击一下军统制这个位置。 张明也是新式军官的一个缩影,战争是最淘汰人,也是最锻炼人的。何夕安排在军中的很多年轻将领也都冒出来了。在何夕看来,这些人的能力与质量,要远远超过了所谓的靖难勋贵。 只是他们毕竟资历太浅薄了。 他们真正的时代,才刚刚来临。 ------- 傅友德并不知道,他等到第一个变数,就是在关中。准确的来说,是在泾水河谷之中。 这里是宋晟带领大军,与北军对峙。 宋晟军中。 宋晟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宗寿。 赵宗寿劝降西宁梅殷,让南京西北地区崩盘,甚至而今关中不守,这让很多人都对这个当年的土司刮目相看。 赵宗寿在临洮地区也建立了不少功勋。但是很快赵宗寿就明白一件事情,他在军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天分。 赵宗寿并不没有接受过军事教育的。 他毕竟是土司出身,在土司这个位置上,难免要与人打仗。即便不与朝廷打,也要与其他土司打。但是他接受的军事教育,在土司之间打打还行。 与南京明军打,太差劲了。否则土司也不会被明军打得服服帖帖的。不管是那边的明军。 更不要说而今的进入火器战争时代了,他更搞不清楚情况。 赵宗寿在临洮所谓的战功,本质上是招降纳叛,根本没有打什么仗。 于是,他沉思之后,放弃了在军中发展。而且这些年,北军也自成体系了。非新学学院出身,在军中根本不受殆尽了。甚至当年的老将,都被这些小家伙们看不起。 更不要说,赵宗寿了。 而在治理百姓上,赵宗寿就行了。 也不行。 就不说经过何夕的改革之后,北京方面的官员更加专业化,一般人都不能上手,即便是原本的南京官员,有经验的,在北京也要从头再来。 赵宗寿就更不行了。 赵宗寿就决定,在说客这一件有前途的事情上,继续下去。反正他也有经验。而且他也感受到,梅殷投降之后,在南京很多达官显贵心中有极大的震动。 比如宋晟就是其中之一。 赵宗寿就来到这里,为了游说宋晟。 赵宗寿说道:「宋将军,而今的天下局势再明白不过,南京时日无多,宋将军难道要为南京陪葬不成?」 宋晟淡然说道:「赵兄,你言过了,即便这一战大败,南京还有江南数省之地,不失南北朝。再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等又怎么能轻言天数?」 宋晟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虽然说南京在经济方面上受到了重创。但是很多将领对此认识不深。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同战争对经济的需求。 冷兵器时代,打仗哪里需要很多钱。 朱元璋在滁州的时间,军队都快要断粮了,但依然能打仗。而且打仗打得物价飞涨,斗米千钱,这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反而是北京这边,一边打仗,一边花大钱将粮价给打下去,才是不正常的情况。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火器时代战斗力提升了,对后勤的要求也提升了,对军官要求也提升了。之前不识字当一个小军官没有问题,而今不识字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军队战斗力。 之前维持几十万大军,需要的是粮食。 甚至在关键时候,不要粮食也行,很多守城之战,打到最后都开始吃人了。还能打下去。 而今南军各部后勤物资虽然不多了,但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宋晟觉得南京这一战要败,而且是惨败。但是惨败并不代表,南京就要覆灭了。 他的想法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毕竟如果大家都觉得,南京不行了。那眼前这一战也就打不下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望风而降。 不过赵宗寿很清楚,宋晟之所以说这个,可不是他是南京的忠臣,毕竟如果是忠臣,宋晟根本不可能见他,早就将他的人头送到南京,表明自己的忠诚了。 赵宗寿立即起身说道:「既然宋将军这样说,我就不留,等数日之后,再见宋将军就不知道在何地了?」 宋晟见赵宗寿要走了,立即说道:「且慢。」 他虽然知道他这样做,会被压价。但是他也知道,他的选择并不多了。 是的。宋晟并不觉得,南京一定会覆灭。但是他知道,他在南京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了。首先是榆林之败,宋晟对天发誓,他已经做到所有能做到的事情,或许耿炳文能做到比他更好一点。但是天下间有几个人是耿炳文。 更不要说,即便是耿炳文做到比他好,难道就能守住榆林城吗? 决计不可能,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一个人智慧能够扭转的。即便是将中山王徐达放在这里,大抵也不会改变什么。 但是朝廷是怎么决定的,将耿炳文调过来了。 宋晟的实力自然被打压,成为了罪将,如果不是考虑前线的问题,他很有可能被撤职。毕竟很多人虎视眈眈前线的空位的。 宋晟能被撤职吗? 不能。前文说过,宋晟几度出任西北要职,他宋家在军中所有的影响力不在别的地方,就在西北,可以说宋晟一旦离开了西北,宋家在西北的所有势力与潜势力,都不见了。 宋家底蕴也就不在了。 今后宋家在朝廷,不过是闲散勋爵而已。根本不是军功贵族了。 同样的贵族,有人一言九鼎,有人不值一提,就是看军中的影响力了。 宋晟之所以投诚就是因为这个。 不管将来南京会出现什么情况。但是只要西北不在南京手中了。宋晟就要考虑一下,他们家族的未来。该走向什么地方了。 在而今手中还有大权的时候,将自己的手中的实力卖出一个好价格。并维持军中潜势力,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 赵宗寿被宋晟这么一叫,心中顿时欢喜,暗道;「成了。」他转过身来说,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宋晟叹息一声,说道:「别绕弯子了。说说吧。我如果过去了,朝廷给我什么价码?」 赵宗寿说道:「一任总兵官,将来专任军校校长,当然了,如果宋将军为 朝廷立下新功,自然是另有赏赐了。」 宋晟一听,不由皱眉说道:「就这些,梅驸马可是国公啊?」 赵宗寿说道:「梅驸马之所以是国公,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首次投降,第二,就是梅驸马打下了西北这么多地方,而不仅仅是投诚这一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耿炳文吐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四章耿炳文吐血 其实赵宗寿想要开出更多的价码。但是被何夕拒绝了。 何夕对所有投降的将领,都是原职留用,如果建立新功有新的赏赐,甚至将来他们的军队一定会经过整编的,这些话都说在前面。,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何夕不可能保留大量旧军队,将来大明军队已经确定编制了。最多一百二十万野战军,还有大量二级守军。 对于这些降将,未来都是安排在很多次要岗位上,想要直接领兵不大可能了。 当然了,很多人觉得,太苛刻。毕竟很多将领投降给战场带来的优势是巨大的。多给一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这就要说何夕的第二个目的。 那就是压缩降将在未来的政治地位。 而今的军队,除却少部分之外,何夕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降将过多,将影响何夕对军队的控制这一点,之前也说过了。所以何夕宁可让战场上多打一些,也不愿意将战场放在战后的朝廷之上。 这是避免何夕与朱雄英的冲突。也是何夕不得不承认的事情,他在朝廷权谋上,差一点东西,少了一点阴狠毒辣。 那些在战场上想投降的人,压价之后,其实大多也会投降的。只是战场上难免多死一些士卒,只是何夕对此的考虑已经很少了。 宋晟说道:「这也太少了吧。」 赵宗寿说道:「宋将军,我这是给你量身定做,首先,而今新军胜过旧军,宋将军承认不承认?」 宋晟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道:「不错。」 赵宗寿说道:「将来不管南京覆灭不覆灭,这天下将是新军的天下,不知道将军手中的是新军还是旧军?」 宋晟苦笑说道:「自然是旧军。」 宋晟的军队,自然增加了大量的火器,宋晟自己也仿照新军更新了很多操练办法,与作战准则。但是本质上还是旧军的底子,或者能说是半新军,但是决计不能说是新军。 这也是西北战场上,屡屡受挫的原因。 宋晟所部,乃至耿炳文所部,只敢坚守。不出击,一旦在平原上摆开阵势,就是傅友德当初与叶沈交战的仿版,一定会大败的。 赵宗寿说道:「宋将军想以今日投诚之功,在军中有地位是很难的事情,毕竟各方面得胜的将军,还要安排人的。我如果给将军说更多的,那是在骗你。将来兑现不了,将军能奈何我?我之所以与将军实话实说,就是想交给朋友,将来也好相处。将军切莫小看这军校校长之位,将来天下的将校都会出自军校,而今军中乏人,军校才空缺很多位置。将军才有选择的余地。」 「将来就很难说了。」 宋晟说道:「我要这军校有什么用处?」 赵宗寿说道:「最大的好处就是安排子嗣融入北京啊。」 宋晟一听,顿时如醍醐灌顶。 他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又是降将,前途已经到顶了。但是他也有后人子孙啊。 他如果在军校任职,将自己家的子嗣都安排进去,将来再军中也有影响力。再加上子嗣在军校长大,与军中最杰出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谁在乎祖辈的恩怨,只会以为自己一家人。 自己未必能够出头,但子孙后代能够出头也是不错的。 中国人对子孙后代的教育再怎么强调也不过分。 赵宗寿看宋晟心动了,接着说道:「宋将军,其实功劳这一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宋将军如果早早来投,帮助朝廷拿下关中,封公或许不行,但是侯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宋将军不会以为天下间动摇的人,仅仅宋将军你吧 。先来者赏,后来的人可就--------」 赵宗寿没有说什么。但是好像什么都说了。 宋晟深吸一口气,忽然起身向赵宗寿行礼说道:「我宋家上上下下,就拜托先生了。」 赵宗寿说道:「好说好说。」 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是很高兴的。 这些人都是他将来的政治资源。 作为一个西南土司出身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人脉,将来在朝廷上是走不远的。甚至他现在的地位也很尴尬,根本就是政治掮客,而今在劝降上有功劳,但是将来天下太平之后,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他还没有着落的。 所以他劝降的每一个降将,很可能是他未来的大腿,由不得他不仔细。 宋晟一降,大军通往关中的道路豁然开朗。 更不要说宋晟在关中多年在各地都有人脉。很多城池根本不用攻打,只要派人传话,立即有人来投。 大军一路南下,简直如行军一样根本没有遇见什么阻碍。 唯一的问题是,行军太快了。将大量后勤物资丢在后面了。 比较铁路并没有修到萧关。 一路上后勤运输很是艰难。 追不上大军行军的速度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 此刻的耿炳文正在艰难的阻挡瞿能的进攻,听到宋晟投降的消息,先是不敢相信,后来不得不信,一口老血都喷出来,差点要了跟耿炳文的命。 耿炳文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前线的战斗让这个七十岁的老者吃不消了。 他本来就年纪大了,这样的鏖战,几天不合眼,年轻人都撑不住。要知道对面,他要对抗的不仅仅是瞿能这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参谋团,这是一个团队的。 耿炳文身边并不是没有帮手。但是这些人根本不能与北京培养出来的参谋团相比。 耿炳文能在战场颓势的情况,每一步走得很稳,大军后撤的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可见耿炳文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毕竟战斗之中,撤退才是最难的事情。 这对他的身心健康,有极大的伤害。他只是担心影响军心士气,一直强撑着而已。 其次,就是耿炳文对眼前的战场绝望了。 这种绝望让他压制的病情承受不住了。 能不绝望吗? 耿炳文与宋晟并不是一天认识,他们共事的事情很长,彼此再了解不过了。所以耿炳文将宋晟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将他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 宋晟一叛,关中局面崩盘已经成为定局了。 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还不能让这个老者承受不住。 七十多岁的耿炳文,承受过很多大事,不会这一件事情就承受不了。他其实已经遇见了关中崩溃。毕竟他之前提出的秦岭潼关黄河防线,并不是心血来潮。 是有原因的。 让他承受不住的,是宋晟这个人。 他了解宋晟,宋晟作为大明的高级将领,其实能代表很多人的。大明有很多这样的家族,就如宋晟一样。 这些人也是开国功臣的,但是并没有封爵,担任高级将领,但是位置上却又一些低。历史上朱元璋对功勋大开杀戒底气,就是这些人的存在。 朱元璋对勋贵大开杀戒,但是对这些人却是加以笼络,甚至可以说有这些人在,朱元璋才敢杀了这么多功臣,天下不出什么的乱子。这些人才是朱元璋的基本盘。 梅殷的背叛虽然影响大,但梅殷有特殊的地方,他是皇亲国戚,不管是在南京,还是在北京都有关系,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都要考虑很多事情,最少自己的亲族,自己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力,子嗣的未来等等。 宋晟这个人,决计不是一个蠢货,而且很精明能干,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权衡利弊过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关中局面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五章关中局面 也就是说,宋晟这个人的决定,很有可能代表了一群人的最佳选择。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宋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后面的局势将会成什么样子,耿炳文都不敢相信。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精神,将吐出来的鲜血擦掉,一瞬间好像精神头都回来了。立即组织撤退。撤退的终点是西安。 耿炳文先要确保西安。 西安城在,关中平原最少能与对手平分。西安一旦不在了。潼关也很难守住的。毕竟,而今的潼关已经不是历史上的潼关了。历史上的潼关,的确是铁壁铜墙,飞鸟难越。但是而今的潼关因为河水常年的冲刷,发生了地形变化,让潼关正面并不是那么险要不说,历来征战,也在潼关附近开辟了几条小道,可以绕行。 更重要的是,潼关是向东防御的。而不是向西防御,从东边打潼关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从西北打潼关就不一样了。 而今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蓝田铁路。 这一条马拉铁路已经修好了。本来可以进行物资的大规模运输了。但是奈何出了事情。后方中止了对前线的物资输送,而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这一条交通线已经打通了。看書菈 所以,他必须钉死了西安,占据关中东部地区,封锁住武关道,刚刚修成的丹阳道,潼关道,这几条道路。不能让北军绕过黄河防线,直接进攻襄樊地区。一旦北军在襄樊扎下根基。 对南京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耿炳文必须坚持,他必须振作。 只是,他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就不好说了。 耿炳文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要不要投降。他的儿子取了贞宗皇帝,也就是太子朱标的女儿,说起来与两个皇帝都能搭上话。他如果投降了,待遇要比这宋晟更好。 但是,那又如何? 对于耿炳文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耿炳文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即便不死在战场之上,也活不了几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为了区区虚名,委屈自己。他或许并不是为朱允炆效死的性子。 毕竟,这么大年纪的老臣,很少有那么死心眼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皇帝讨厌老臣,不好忽悠。 只是耿炳文却有一个老将傲气。 他当年代替父兄镇守长兴,面对什么样的局面,都没有放弃过。是的张士诚在军事上的气运似乎都消耗在扬州一战了。在哪之后,几乎没有打过什么胜仗,但并不代表张士诚就是软柿子。 耿炳文与张士诚大军磨砺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当时的耿炳文还很年轻,算是少壮派将领。在这样长期的战事之中,耿炳文学到了很多东西,对防御战深入骨髓的理解,这种意思,让耿炳文即便遇见版本更新换代,在防御这一件事情上,也能很快上手,其实如果后勤足够,他能让北军不进一步,他敢来,我敢杀,他敢死,我敢埋。 但是胜负之数,很多时候不看某一个将领。 还培养了耿炳文的性情,坚韧不拔,在战场上只要有机会绝对不会放弃。他其实可以接受北京一统天下,却接受不了自己投降。他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至于儿孙他也有安排。 早就撤离了一线战场。 正如之前所言,好歹是朱家的女婿,只要不作死,将来还是有一口饭吃的。至于更多的,耿炳文也管不了了。 他反正要坚持下去。 事不可为,有死而已,大丈夫死于床榻,本就是羞辱事,而且给子孙留忠臣之名,与给子孙留军中人脉,到底什么更重要。各有各的看法。 耿炳文的手脚是非常快的。 该撤退的时候,耿炳文非常果决,几乎将前线数十座城池,已经一道完整的陕北防线,还有数十万石存粮都丢给了瞿能,只能到了西安。 甚至等瞿能拿下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有一些没有缓过神来。 毕竟之前,不是没有进展。但是每进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而今,却如此之容易。 但是耿炳文的撤退,也是非常明智的。 因为几乎在耿炳文进入西安之后,瞿能就与宋晟会师了。 关中渭河北岸地区,几乎全部被北军占据了。唯有几座城池还在耿炳文的控制之下。这也是今年开战以来,北军第一次大捷。 ------ 「罪将宋晟见过枢密使,罪将投诚来迟,还请枢密使恕罪。」宋晟一见瞿能就行礼说道。 瞿能连忙将宋晟搀扶起来,说道:「宋老将军,何出此言,今日就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都不需要再提了,一切向前看,而今你就是朝廷的陕西总兵官,节制人马如旧。这陕西地面可是你的地方。而今局面,你有什么看法。」 宋晟沉默片刻说道:「大人,臣以为当修整一两个月,再做准备。」 瞿能说道:「何出此言?你在这里不是有人手吗?不趁着这个时候,一举南下,夺下关中,等耿炳文站稳脚跟,岂不是更加难缠?」 宋晟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找长兴侯的破绽,是非常难的。长兴侯用兵老成,未虑胜先虑败,如果让长兴侯领兵攻城拔寨,不过尔尔,无他,长兴侯想的太多了。战场上千变万化,哪能一一算尽,等长兴侯觉得有把握的时候,战机都失去了。在这一点上,长兴侯缺乏锐气。但是在防守上,却成为了长兴侯的长处。你与我能够想到的东西,长兴侯一定想到了。也想到很仔细。我们大军一路在这里会师,基本上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即便有,很多也是自发的抵抗,而不是长兴侯的安排。但是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长兴侯他需要时间,所以放弃了这些地方。而今他已经站稳脚跟了。但是我军一路打到这里,占据了这么多地方,这里面虽然有我的故旧,但是岂能没有长兴侯的故旧,贸然进攻。长兴侯毕竟会给我们两个钉子。」 「好振奋士气。」 「而且,西安坚城乃天下仅次于南北两京与开封府的大城,这样的城池,如果一心想要攻下了,没有准备是不行的。有耿炳文在,根本不要想骗城的事情,如果大人不相信,我敢打赌,不出一日,就能听到长兴侯在西安已经肃清女干细的消息。」 瞿能有些不相信,他与耿炳文的了解比较少。虽然都算是淮西集团,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算是多亲近的。 不过,这一件事情,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立即有人来报,说是耿炳文进入西安城之中,立即进行了大规模清查,直接抓了过万人,根本没有细细分辨,就压入大牢之中。 不管是瞿能的,还是宋晟在西安城中的情报网络,统统瘫痪了。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更不要说开城门,诈城这些高难度的操作了。 随即耿炳文派兵在西安城外,建立起防御工事。再加上原本西安城的城墙,简直是铜墙铁壁一般。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取巧拿下的可能性。 瞿能说道:「宋老将军还是了解耿炳文啊?只是大好机会,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宋晟说道:「臣已经当派数支轻兵,西进攻大散关,东进过黄河征伐山西之外,我军主力就在这里做好准备,强度渭河,在西安与潼关之间,」宋晟做了一个手刀的手势,厉声说道:「在这里将耿炳文所部一刀两断。」 第一百四十六章连锁反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六章连锁反应看書菈 用兵之道,避实就虚。 本质上也就是欺软怕硬。 耿炳文守住西安,护住眼前这一道防线,但是关中平原很大,有其他的地方可供攻取,耿炳文在其他方向上不可能万无一失。 宋晟说两个地方,渡过黄河进攻河东,与夺取大散关,都是有所指的。 前者,是进一步的进攻山西,牵制山西兵力。为叶沈争取战机。 毕竟,黄河中上游河道是很狭长的,很多地方与河岸上相距太近了。再加上两岸很多地方,并不是在北军的掌控之下。很容易遇见问题,不可能开展大规模运输。 所以仅仅能够牵制。但是而今派兵过河就不一样了。 很有可能真的夺取河东地区,又从另外一个战略方向,对洛阳潼关一线进行压迫,即便不成,最少也让山西军,腹背受敌,动弹不得。 大散关自然是进攻汉中的道路,汉中是入川的门户。 宋晟自然没有想过,而今就能打进四川。 毕竟,汉中有李景隆重兵坐镇。进攻不行,防守还是可以的。但是打入四川的好处,太多了。宋晟也不忍心放过,就试探的下一手棋。 至于总体进攻方向,不打西安,不打潼关,将西安与潼关分割开来。也算是妙计。 毕竟,西安作为关中的中心,耿炳文不镇守西安,整个关中的局面都要崩溃,那个时候才是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而今战争的重点,已经不在西安了,而是在潼关,一旦北军从潼关出关,可以预见未来的黄河防线一定会崩盘的。 所以,耿炳文在西安与潼关的选择之上,必须选择潼关而不是西安。 大军插入潼关与西安之间,耿炳文就必须做出选择了。 放弃西安之后,就只能与北军在关中平原上野战,这是北军很多将领梦寐以求的事情。 总之,战略主动权已经完全在北军了。 瞿能沉默了一会儿,他在盘算后勤。 而今他打仗,本质上都是拿后勤来砸的。后勤充足与不充足,他能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是完全不一样的。故而,他作战之前首先考虑后勤。也不得不承认,他手中当初物资根本不足以打一场攻坚战。 也就接受了宋晟的方案。先缓一手。 只是不管怎么样?这样一战,对天下人来说都是非常震惊的。特别是对南京方面。 几乎天下人都在心中问,下一个人是谁? 梅殷,宋晟,一个重将的背叛。下一个重将的背叛,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出现的这么快。 不是别人,正是汉中李景隆。 ------- 对于这一件事情,李景隆也是很错愕的。 他虽然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战事发展如此之快,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处理。 特别是南京方面的。 毕竟李景隆是在南京新钞贬值这里面插了一手,大赚特赚之余,场面也是要收拾的。而且他在汉中背叛,南京那边会如何恼怒,李景隆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所以李家在南京的家人,也是要安排好的。 当然了,安排的人也不会很多,无非是自己的儿子,夫人等嫡系几个亲人,至于曹国公府其他的人,他愿意送给朱允炆,让朱允炆消消气,毕竟,很多事情也不能做到太明显。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 李景隆将曹国公府搬空了。朱允炆什么也不知道,才是不可能的。 李景隆也不是太在乎这些下人的性命的。 只是而今很多首尾都没有处理,一旦他背叛了会牵扯很多人的。 但是李景隆是什么样的人? 他思忖片刻,就下定了决心了。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这局面一步步逼得这里了。 关中局势崩溃太快,更不要说崩溃的原因是宋晟的倒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南京岂能没有反应,李景隆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南京朝廷已经决心派出很多监军,到各处驻守,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甚至很多锦衣卫都已经离京了。 锦衣卫这柄神兵利器,在朱允炆的手中早就生锈了。但是即便是生锈了。但依旧能够杀人的。李景隆做贼心虚,而且很多事情,李景隆还是留下了很多破绽。 这也是必然的。 毕竟,李景隆的体量太大了,动作太多了。也是朱允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才拖得这么长一时间。 他不担心别人的危险,只担心自己的危险。 其次,就是价码的问题。 宋晟已经倒戈了。 如果说梅殷的倒戈是意外,宋晟的倒戈就是必然了。很多事情都是冲在前面有赏赐,落在后面就不行了。如果李景隆在犹豫,很有可能连第三都算不上,那个时候才更凄惨了。 所以,李景隆一定要抢先。 更不要说,还有人情关系。 就是梅殷的。 李景隆与梅殷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梅殷的叔父梅思祖都是开国大将,一方统帅,李景隆虽然没有尚公主,但是他父亲是朱元璋的外甥,说起来他奶奶也是公主。 他们才算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在汉中期间,与梅殷交手数次。 李景隆一点也没有留手。李景隆的领兵能力只能算合格,在梅殷手中没有占多少便宜。但是打仗归打仗,李景隆与梅殷两人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 双方都在叙旧,虽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不用说。 李景隆虽然与姚广孝搭上关系了。但是未来要更多选择才好。他与没有之间,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所以将来抱团也是一定的了。 而今梅殷写信劝降他了。 特别指出,他而今投降的好处。 梅殷倒戈,河西失陷,宋晟倒戈,关中沦落过半,他再倒戈,汉中非南朝所有,更能打开四川门户,最重要的是,关中地区没有了汉中在后盾,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而关中沦落之后,北军就可以绕行所谓的黄河防线,直扑江汉之地,一旦占据上游之地,南京之亡,就指日可待了。 从战略形势上,南京方面就恶劣到了极致。 而如此大面积高级将领倒戈,必然引起连锁反应,更重要的是,为被北京锁定胜局。 而今战事打到这个地步,虽然从军事上来说,北军占据优势,但是优势仅仅是优势,中国历史上有太多的南北朝了。失去了北方平原,东南足以立国。 很多人依然对南京有信心,最少能南北并立。 但是一旦汉中四川为北方所有,还能保持信心的人,少之又少了。 这种情况下,李景隆的功劳有多大。 而一旦北军在其他方面取得战略胜利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李景隆得到好处也会减少。 至于价码,梅殷不建议李景隆给北京提条件,建议他是因为大义而倒戈的,而不是荣华富贵。 原因很简单,而今的李景隆还少荣华 富贵吗? 曹国公府在南京新钞之战后,富甲天下,国公也是到顶了。可以说荣华富贵这东西,对李景隆来说已经够了,他而今更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权力。 而权力要怎么得到,自然是讨好拥有权力的人,也就是北京朝廷了。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李景隆也是知道。他只要让南京朝廷欠下他人情,将来朝廷上有他一席之地,就已经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门户大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七章门户大开 李景隆在梅殷的劝说之下,下定决心了。 二话不说,没有与北军讲任何条件,就将梅殷所部迎入了阳平关。第十三军,就这样进入了汉中腹地。 而李景隆也早有准备,立即派人诈取剑门关。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就这样落入了北军的手中。四川向北京方面大开门户,不仅仅是四川,连长江流域也向北军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如此消息传来,更是天下震动之极。 ------ 「陛下可以提前准备南巡了。」何夕笑着对朱雄英说道。 有时候,准备太过了,也不是太好的。何夕为这一战准备了很多东西,甚至准备鏖战一两年,但是而今根本没有怎么打,就有了如此进展。甚至可以说,即便战事大打到这个地步,不再推进下去。 黄河放心依然没有突破,对于何夕来说也是心满意足的。 毕竟撕开了四川。就等于打开了之前蒙古灭宋路线,甚至也是蒙古灭金朝的路线。他们可以从汉中出来,直奔河南而去,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黄河防线,还拿什么去守? 根本无法镇守下去了。 胜利已经确定了。 区别仅仅是时间问题。 朱雄英说道:「这都是姑父之功,姑父之功应当封王。」 何夕听了朱雄英这一句话,顿时心中转过好几个心思,说道:「非国姓不王,这一点臣是知道,而且这一战也不是臣的功劳,是宋晟与李景隆之功。陛下先要赏赐他们才对。」 朱雄英立即说道:「不错,特别是李景隆,真的不错。」 何夕没有多言,两人之间一次小小的试探,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两人也不是想试探,而是很多事情真不好说开。 朱雄英其实想说,如果战后给你封一个王换你退下来,行不行?或者说,你有没有借助武力更进一步的想法。 朱雄英之所以不明白的问,因为一旦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双方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云山雾绕,虽然很有可能造成误判,但是同时,也是避免双方的沟通走进死胡同之中。 朱雄英说李景隆不错。并不是李景隆献了汉中。而是李景隆为了证明自己是对,为了证明自己的大义,写了一封檄文,哄传天下,李景隆在这篇檄文之中,李景隆用了很多技巧,说了很多是似而非的话。 目的只有一个,说明陛下本来是有意传给朱雄英的,而朱允炆用了非法手段,才让陛下传位给他了。 一句话,朱雄英就是外将兵的扶苏,而朱允炆就是秦二世第二。 里面很多事情,都是朱元璋与李景隆的对话,但是实际上朱元璋已经不在了,这些对话在起居注之中,也没有记录,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景隆自己给自己证明了大义,也给摇摇欲坠的南京狠狠一击,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南朝江山,在正统性问题上再次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这对朱雄英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甚至可以说直接挠到痒处。 朱雄英说道:「姑父,西南方面你准备怎么安排?」 何夕说道:「晋凉国公为西南总督,总督汉中四川重庆贵州等地。李景隆召回京师,毕竟梅殷抚军之能一句证明过了,但是李景隆的手段,实在是有一些------」 何夕没有说明白,朱雄英已经知道了。 他可是看过史书的,历史上这位李景隆的表现,他可是很清楚的,将南军几乎丢的精光,可以说是燕王上位第 一功臣。这样的人放在外面带兵,不要说何夕不放心,他也不放心。 而且曹国公已经是最顶级的爵位了。封无可封,让他来京师参与朝政也是一个处理办法。 而且,李景隆在政治上反应敏锐,还算是有些天赋的,。最少要比在军事上的天赋要强太多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所言极是。」 何夕说道:「臣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请陛下御笔给云南沐家写一封书信,而今已经到了他们该决断的时候了。」 朱雄英心中一动,他顿时想到了如果云南沐家也倒戈了,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西南都为北京所有,南京朝廷被两面夹击,只剩下东南一地,胜负之数,还用说吗? 朱雄英说道:「好,朕这就去写了。」 朱雄英心中忽然想到,而今朱允炆是何等嘴脸,他非常非常想看到。 -------- 朱允炆简直要疯了。 宋晟的叛变,朱允炆虽然恼怒,生气。但是还没有失态,但是李景隆的叛变,却让他快要疯了。 无他,宋晟与李景隆在分量上,性质上完全不一样。 宋晟虽然是方面之将,但是没有封爵,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在大明核心将领之中,所以随便一个耿炳文过去,就能夺了宋家的兵权。而李景隆可不一样,他是国公,也是外戚。在外人看来,是国家重臣。 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大明公司里面有股份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朱允炆根本没有见过几次宋晟,但是他与李景隆打过很多次交道。 汉中更是他安排李景隆去的。 甚至在权衡这个位置的时候,还有很多杂音,也是朱允炆力排众议,将李景隆安排过去的,无非就是为了平衡朝廷局面拉拢原来的外戚们。 李景隆叛变,狠狠的打了他的脸,更向天下人证明了一件事情,他被李景隆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很无能。 这才是朱允炆近乎疯狂的原因。 宋晟背叛,是在关中局面发生逆转,几乎不可挽回的当口,朱允炆生气归生气,但是也知道,先是战事不行,再有后来的宋晟举动,但是李景隆不一样。 李景隆的汉中,遇见的战争威胁不大,梅殷所部,想要攻克关卡,所需要火力根本不够。再加上四川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坚守汉中,并不困难。 而失去汉中之后,在战略上陷入完全的被动之中,更是耿炳文与傅友德所想的,所谓秦岭,潼关,黄河防线成为泡影。这样的情况下,让朱允炆怎么能不疯狂。 朱允炆厉声呵斥丁显,说道:「丁显,这就是你给朕选的将领?」 李景隆可不是丁显所选的。 前线大将任免权根本不在丁显手中,其实在经济事务一塌糊涂之后,丁显的权力正在被齐德给代替,丁显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 等什么时候,被朱允炆拿出来,给天下士大夫出口气用。 只是而今不杀。 毕竟战事打到而已,已经证明了一件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支撑南京打下去的,不是什么仁义道德。而是钢铁与火药,而能生产钢铁与火药的技术来自于新学。 更好的使用这些东西的办法的,也来自于新学。 要想将战事打下去,改革就不能停止。 因为改革可能死,但不改革一定死。 都是死路,而改革还有一点不死的希望。 但是丁显与这一件事情已经挂钩了,特别是最近朝廷对丁显的风潮一浪接着一浪。但是跟随在弹劾丁显风潮之后 的,更是废除新法诸条,重申旧章,甚至很多人对于旧章的理解,是回到洪武十八年。 因为何夕是洪武十四年到这个时代,但是朱元璋真正开始接受何夕的意见,却是几年之后的洪武十八年,也就是说他们将朱元璋的一些改革都想废除掉。 第一百四十八章如何是好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八章如何是好? 这样的事情,朱允炆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他其实不在乎这些是不是祖制,是不是朱元璋的心血,他只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坐稳皇位,而今他直接面对北方的威胁,一切要应付了这些危机之后,再做计较。 毕竟做什么都要钱,而此刻让朱允炆自己消减自己的进项,根本不可能。 所以,丁显可以死,新法不能废。 这是丁显活下来的原因,但是权力也越来越少了。当前线战事不吃紧的时候,就是换相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丁显死期。 这一点丁显也明白。 他更是小心侍奉朱允炆,想办法逢迎朱允炆的任何想法,但是奈何,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就是这样,之前的小甜甜,而今的牛夫人。看你顺眼的时候,什么都顺眼,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什么都不顺眼。 朱允炆对于丁显就是这样的。 丁显说道:「陛下,臣死罪,曹国公在南京之日就包藏祸心,臣而今才知道,何贼的心腹谋士姚广孝就住在曹国公府,而且这一次新钞贬值的事情,是何夕策划了三年的计划。」 「臣今日才想明白,实在是死罪,臣请陛下赐死臣,以谢天下人,李景隆之事,臣一人承担,请陛下赐死。」 一边说,一边砰砰的磕头,几乎要磕出血来。 丁显这一段是查出一些眉头,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有人在后面做事,但是这后面到底是谁?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的,这也不要高估了那个是的查案的水准。 很多事情都成为了悬案,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是丁显不需要知道是谁?他需要让李景隆将这些罪名全部承担起来。 丁显一口一个罪该万死,但本质上在求生。 他知道朱允炆为什么这样讨厌他,不久是他将事情给办砸了吗?他只能竭力挽回,暗搓搓的暗示,这一件事情并不是我的错,是敌人太强大,太狡猾了。 他也知道,这不能完全的改变朱允炆对他的印象,毕竟就朱允炆来说,作为皇帝,很多时候都是以结果为导向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反正这一件事情,丁显已经办砸了。即便知道原因,朱允炆该做什么也会做什么的。 不过,这也是有一点好处的。 朱允炆听丁显如此说,顿时冷静下来,说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丁显说道:「千真万确,陛下不信,可以派人调查。」 他不确定这一件事情,有多是如他所说,但是他确定,他查到一部分,李景隆应该是又所参与的。不过,他更确定,那就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为李景隆说话。 毕竟李景隆倒戈时候写的那一片文章,几乎将朱允炆的皇位给推翻了。朱允炆对李景隆恨之入骨,这个时候,为李景隆说话,很容易被迁怒的。 只要没有人为李景隆说话,这个谎,即便有人觉得不对,也不可能拆穿。 正如丁显说想,朱允炆沉默了好一阵子。 这一阵子朱允炆心中很复杂,暗道:「何夕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皇爷爷你为什么不将这何夕留给我啊?你将皇位都留给我了啊?」 埋怨了朱元璋一阵子,随即又暗道:「何夕,何夕,你怎么不去死啊。」 一阵咒骂之后,情绪发泄的的差不多了,这才在心中升起一丝对丁显的同情,他觉得丁显也很不容易。毕竟只要与何夕交手,不管是从哪一个方向,那一个方面。 几乎没有人胜利过。 即便是傅友德这样大将,也不是别何夕打败了吗? 所以,丁显这个敌人太强大, 责任不在我的逻辑在朱允炆心中是成立的。 只是这一点点同情几乎立即消散了。毕竟朱允炆内心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同情心。 同情心是有来源的,感同身受,才是同情心的来源,但是朱允炆一直在宫中高高在上,他其实不能理解普通人的,不要说普通人了,就是一些官员他也不能理解。 哪里会生出多少同情心啊? 朱允炆也无限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朱允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再问谁,但是谁也不敢多言。 毕竟这个问题,太难了。 不过丁显沉默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说话,但是这一件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于是他说道:「陛下,而今必须稳定住西南方向,臣请宋国公出马,总领西南兵马,并将云南兵马抽调到四川去,想夺回剑门关再说其他的事情。」 绵长的战线已经将南京的兵力抽调一空了。 而今整个西南,唯一可以调动的军队就是云南军了。 但是云南军并不是能够轻易调动的。毕竟如果能随便调动,南京方面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说起来云南进入大明版图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云南是元朝梁王的领地,在元朝之前,云南是大理的领地,可以说在汉代之后,云南已经多少年,没有被汉人统治了。 整个云南驻军有数十万之多。大多都是卫所军。 之所以这么多,就是因为云南不太平,汉人数量太少,只能以卫所军的形势向云南移民,可以问现在的云南汉人,大多数都是洪武年间迁徙过去的。 并不是说,在此之前,云南就没有汉人。只是数量太少了。 问题就在这里,云南的军队全部撤出来,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云南不复朝廷所有了。 如此不是这样的情况,早很多年,就要抽调云南兵马了。 这样的事情,朱允炆是不想看到的。他不愿意看见朱元璋的心血在他手中丢失。这关系到他的皇权正统性,一个弃地的皇帝,如何能让天下人认同。 但是而今,朱允炆翻遍军队名册。发现能征召调用的军队,都上前线了。 四川支援关中,河南山东南直隶支持黄河战线,浙江福建广东的精力都在水师上面。 江西等腹地的军队,是供应南京京营的。. 而南京京营就不要说了。 即便是战火烧到南京城下,京营也不能在朱允炆的控制之外。 这是朱允炆出于皇帝的本能。 算来算去,各方面都抽调不出来兵力,不去支援四川,单单凭借四川本来就抽调过一轮的兵马,不要说夺回剑门关,就是守住四川其他地方都不大可能。 很有可能被敌人长驱直入。 虽然说,梅殷手中的兵力并没有多少。 朱允炆沉思了很长时间,说道:「宋国公不行。」 齐德说道:「陛下,征调云南军,非德高望重的将领不可。否则不可能让云南军抛家舍业为朝廷而战。臣以为当用宋国公。」 大家都很清楚,调动云南军,几乎等于放弃云南了。 而云南卫所十几年在云南经营,在云南都有了自己的产业,连沐家在云南都有自己的田庄了,而今说放弃就放弃,这些人怎么肯?毕竟如当年大唐安西军,一声号令回国平叛,整个安西都护都给放弃的事情,很多时候是不能成立的。 而且,南北之战,远远不能用安史之乱来对等。 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将领去,这一件事情很有可能办不成。 而今朝廷之中,称 得上德高望重的将领,冯胜敢说第一,也只有傅友德能与之相比了。但是傅友德在前线一点也不能离开。候选人之中也只有冯胜了。 更何况不仅仅是撤军,还有打仗的。在打仗上面,冯胜也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人选,。 第一百四十九章叶沈的决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四十九章叶沈的决策 朱允炆说道:「冯胜在京师没有子嗣。」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谁也说不出来其他话了。 归根结底,而今的朱允炆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了。 即便是眼前几个人,按理说乃是他的心腹,但是他也不相信。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非常之人,来力挽狂澜。这样的人必须有非常之事权。毕竟如果能以往昔之成法挽回局面,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朱允炆对任何人都没有多少信任了。 宋晟也好,李景隆也好。朱允炆觉得他对这些人不可谓不信任,但是最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不能因为不相信这些人就不用人了。 各方面急如星火,不管好也罢,坏也罢,都是要安置的。 朱允炆思来想去,也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安排绝对忠于自己的人。这种如果有能力也就罢,没有能力也行。无非是自己多操点心。丁显就是其中的典型。 第二种选择,就是能拿捏住的人。 虽然说,很多人做大事的时候,是不顾忌家小的。但是有家小牵制,总是比没有家小牵制要好一点吧。而且冯胜的女婿不是一般人。 是周王。 一旦冯胜在前线生出什么心思来? 朱允炆是毫无办法的。 朱允炆这里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只是派谁过去啊? 朱允炆想来想去,说道:「就韩国公吧。」 韩国公李祺在朝中一支有很大分量,有一群老将支持,作为军中的反对派,是朱允炆用来制衡傅友德的棋子。只是这个棋子一度没有用。但依然不能否定李祺的地位。 之所以用李祺,一方面是因为汉中总兵官,乃是李景隆与韩国公一脉争夺,然后拿下来了。李景隆做下如此好大事。自然证明了当初韩国公一脉是正确的。 要加以安抚。 另外,就是韩国公一脉的崛起,是在朱允炆登基之后的。他并不是洪武朝原本的政治结构之中的。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是得了朱允炆的恩惠。 而北京如果赢了,对南京的势力一定会进行清洗的。 很多人都要离开权力中心,甚至要进行清算。但是清算到那一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冯胜,即便北京打下来之后,冯胜依然会是大明国公。或许实权会被削掉很多。但是冯家的地位,一定会保留的。 毕竟,冯胜这么多年,几乎不参与朝政,将家中子弟早早打发到云南去。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也是朱允炆不想用冯胜的原因。 而李祺就不一样了。 李祺与背后的将领,已经过时了。 很可怜。 这些将领不能说不能打仗,如果不能打仗,也不会是开国功臣。奈何大明立国之后,朝廷对于军队与将领要求不一样了。之前那种乱知道打打杀杀,不知道朝廷法度是不行了。 所以这些人被从权力中枢赶走了。 历史上,朱元璋为了以防后患,将这些人都杀了。 但是而今,他们的下场,并不比让朱元璋杀了好。 在他们最自傲的军事上,他们也过时了。之前好几个大将在前线折戟沉沙,见辱于无名之辈。将他们开国武勋踩在泥地里摩擦。 估计,这也是朱元璋最后放过他们的原因,有些人还活着,但是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死了。 否则打到了现在,这些将领依旧在京师。一开始是 被排挤。后来是很多人发现,这些人只剩下当初的虚名了。 但区区虚名能有什么用处啊? 不过,四川多山,更不要说牵扯到从云南将云南军给撤出来,或许这些将领还能有一点用处。 而且,一旦北京一统天下,可以预见的是,已经进行的军事改革,还会进行。甚至更加深入。他们这些人是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韩国公一脉所谓的影响力,对北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南京政权倒下之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可言的。 这也是朱允炆信任他们的原因。 ------- 就在南京为西北惊变做出调整的时候。黄河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从孟津到广武山这数百里河面,叶沈已经摸清楚了。 甚至可以说是火力侦查,可以渡河的地方,都派人进攻过了。 最后选择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乃是广武山一线。 这是叶沈最后的决定。 之所以选择这里。 原因有很多,第一,这里乃是沁水汇入黄河的地方。叶沈在沁水之中造了大量船只,当然了,都是小船。但是大小是相对的。这些船只如果在海上,连小舢板都算不上。但是黄河之中本来就容纳不了大船。 不管怎么说,进攻这里,后方的物资就能源源不断的通过水运进入前线,有利于前线鏖战。 第二,就是制水权的争夺。 黄河其实到了广武山以东,就变成了地上悬河。而且黄河在广武山以西,河道并不是太宽的。特别是在孟津等地,在枯水期,河道也不过一两里宽,其中还有大量的滩涂与沙洲。 也就说,只要拿下广武山,就能将广武山以西黄河河道纳入掌控之中。而北军的物资,可以从沁水转运黄河一线。 也就是黄河洛阳段水道,就为北军所有了,这在战略上有太大的优势了。 第三,也是黄河的地理因素。 从广武山以东,作为地上悬河,叶沈是不敢在这里用兵的。毕竟,黄河一扒开,多少胜利果实都没有了。 这一是后世修铁路的时候想法差不多,后世京广铁路修建的第一座铁路桥,就在广武山附近。就是这样考虑的。而且叶沈虽然攻洛阳的。但是叶沈用心其实并不在洛阳。 攻洛阳是为了什么? 为了两军会师,绝山西之心。 但是在叶沈看来,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胜负之数,根本不在一城一地,而在南军的主力,只要拿下南军主力,天下传檄可定。好吧,就算不能传檄可定,剩下的边边角角也好打多了。 所以,用兵洛阳,是北京的决策。 毕竟好看吗? 两军会师,钳形攻势。兵力优势,这都是糊弄上面的人。但是叶沈的心思很简单,一子双征。你如果不来救援,那么我老老实实的打洛阳,反正洛阳一下,潼关不守,山西孤悬。形势有利于我。 但是他这些年一支在琢磨傅友德。他不觉得傅友德能承受这样的局面。 傅友德一定会想到力挽狂澜的。 傅友德有几个选择,第一围魏救赵。北上攻北京,一路破军杀将,打到北京城下,想法是很好的。但是不大可能实现。毕竟,之前南军全盛的时候都不行。而今就行了吗? 第二,就是参与洛阳之战。 救援洛阳,稳定住他们的黄河防线。 但是怎么来救援啊? 不可能走黄河水运。 毕竟,黄河太不稳定了。是相当的隐患。别的不说,叶沈狠 下心来,在傅友德大军在黄河之中的时候,决河放水,让傅友德大军连人带船搁浅到黄河里,那就是难看多了。 至于,其他方向来救援洛阳,根本不用多说了。 毕竟洛阳在历史上打过太多的战事了,从东边救援洛阳的路线,或者说进攻洛阳的路线,根本不用说。无非是虎牢关而已。 这里有太多的名场面了。 而广武山与虎牢关相距不远。只要广武山在手,叶沈能让傅友德过来吗? 第一百五十章无名洲中血横流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章无名洲中血横流 叶沈已经下定决心了,打洛阳。决战不在洛阳。 就好像李世民打洛阳,真正的决战就在虎牢关一样。 叶沈也将自己与傅友德的宿命对决定在这里。所以首先就要拿下广武山。 只是攻坚战,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盛庸也不是一般将领,战事在展开之前,或许一片迷雾,但是在双方展开行动之后,这迷雾就一点点消散了。 盛庸一开始不确定叶沈的总攻方向。但是就那样,广武山也是重点防御地区。而在北军对广武山进行了猛烈的进攻之后。盛庸自然不会不知道叶沈的想法。 于是,广武山已经广武山附近的黄河河面。展开了激战。 虽然这里没有西北战场上一日千里,但也不是没有一点进展的。 广武山正北边一处黄河沙洲上。 北军正在清点尸体。 北军自己的尸体用麻袋装了,运输到后面,是烧成骨灰,还是转运到后方。那就是这个人官职了。 如果是军官的话,大体能享受到一副棺材。在附近的寺庙停灵,等将来家人来接。如果是士卒,一般就焚烧了。烧成骨灰也存放在附近的寺庙之中。 在战后大概会在这里寻一风水宝地,将这些骨灰葬在这里,与没有人认领的军官尸骨一并葬在一起。然后拨给当地和尚几百亩地,让他们照看。 这其实就是古代和尚重要业务。 这其实已经够不错了。毕竟后方的后勤线正在一点点打通。 从卫河连通沁水的几十里铁路已经打通了。还千辛万苦从北京运输过来几台火车与车厢。更是在当地寻找了煤矿,整个北方很多地方都是有煤矿的,更不说怀庆府了。 要知道,怀庆府在宋代是供应开封府煤炭的重要来源地。 如此一来,后勤线打通之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宽容多了,否则除非是大将,遗体是不能保留的。而普通士卒哪里有骨灰这个待遇,就是死哪里埋哪里,连坟地都不好说。 就好像而今的南军尸体一般,北军直接一具具的扔进黄河之中。 毕竟,这个没有名字的沙洲,横隔在黄河之中,距离黄河北岸不过一里有余,火炮都能打得到。而且相当结实,能够布置火炮。作为南军的前沿阵地。 南军与北军在战斗之中,都用尽了权力。 北军将士只能爬在小船之中,承受着巨大的伤亡,一波波的冲上沙洲。玩命厮杀。这一次还是,用百人敢死队,夜里冲上去,制造混乱。而北军从上游将放下小船,顺流而下,甚至从南方进攻沙洲。这才一举拿下来。 这不能怪这些人没有准备。 实在是,他们之前仅仅是考虑从北岸来的船只,因为这个沙洲正对着沁水河口。甚至这个沙洲的形成,很有可能就是沁水与黄河双方面作用的结果。 而在黄河上游,他们并没有船只。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次,叶沈玩了一手陆地行舟。毕竟沁水中的船只并不大,他干脆拆成了零件。让人用马车,干脆用人力拖到了黄河上游,才有了这一次冒死进攻。 这其实也是北京工业发展的一个侧面。 这种船只拆解成为零件,然后到了目的地再组装起来,看似很简单。但实际上,是何夕在辽东统一度量衡,并对加工体系进行要求,减少了公差。否则很多东西,经过这样的一拆一装,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这也是古代军队这样的办法,用得不多,更多是就地打造器具的原因。 如此这能布置数百人的小沙洲,为之战死的南北双方将士,如果埋在这个沙洲上,都能 将这个沙洲给挖空了。 不过,沙洲一下。北军第二步就开始了。那就是修建浮桥,将沙洲与北岸连在一起。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但是一旦修建成功,后面大炮就能源源不断的布置沙洲之上。 这些重炮加入战场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北军的大炮可以轰击广武山脚下了。 布置在广武山上的火炮,居高临下射程自然很远。甚至能打到沙洲之上。但是,北军火炮却能附近广武山脚下,最大的优势是,原本在广武山脚下的南军工事是很难维持的住的。 也就是说,北军登陆南岸问题已经不大了。 最大的问题是,能不能在南岸抢占一个滩头阵地。然后才能仰攻广武山。 广武山攻防战,似乎来到了第二个阶段。 只是盛庸很快就还以颜色。 盛庸不动声色,只是日日用火炮轰击沙洲上。只是沙洲的土质决定了,实心炮弹威力不大。毕竟形不成跳弹的话,一枚炮弹砸下来,直接陷入沙地之中。 只要不倒霉到被直接打出一个大洞,问题就不是太大。 在沙洲连接北岸的浮桥修建好之后。 盛庸也派出了敢死队。 几十艘火船,直接扑上了浮桥。 一夜之间浮桥烧成数段。无数船散落在黄河之上,被黄河水冲到了下游。 毕竟,浮桥很好修建。只需用几根麻绳将船只连接起来就行了。但是烧起来也很容易。 不过,这样的情况,对北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乎几天之后,一道新的浮桥就出现在黄河上,首先,这浮桥用的是铁链,不是跟铁链,而是十几根铁链。那种长达数里的铁链。在沙洲上,与北岸用水泥制造了桥墩,锁住铁链。形成一道铁锁桥。 为了加固承重,用很多船桥墩。如此一来就能通行大炮。 但是这些船并不重要。 只要这十几道铁锁在,这些船随时可以换。 这样的操作,让盛庸大为吃惊。 一时间,甚至不能相信。 那种感觉,就好像水门桥的时候,志愿军面对美军空运铁桥的感觉差不多。 铁索这种长数里的大铁链,在古代是很难加工的。大名鼎鼎的卢沟桥,是一座铁锁桥,那是举一地之力,很多人耗尽家产才算搞出来的。而今很多史料都能查到。 而东吴当初对上游防御的重要措施,就是拦江铁索。 其实与今日的铁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样的工程耗费了太多人力物力了。在盛庸的心中,他其实也知道,焚烧掉浮桥。北军很容易重建的。甚至决定在沙洲上,进行一场争夺战。 无他,盛庸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拖住对方。 不求胜利。而沙洲这一块地方,打得如此惨烈的。但是战场狭小。最多投入千余人战斗,更多的兵力也就摆不上去了。这样的伤亡对盛庸来说,是可以承受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数日功夫,就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一道铁锁桥一出。寻常火攻根本不可能截断沙洲与北岸的联系,将作为桥墩的船只给烧了。但是只要两边拉紧,铺上木板,就能直接联系,整个工程不需要一天。 毕竟,下面安置船只,并不是不能做成铁索桥。而是铁索桥的话,不能运输大炮或者重载马车,。士卒支援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一座桥的存在。沙洲已经不可能被夺过去了。 盛庸根本不知道,大明的钢铁业已经发达到什么程度了。他是用他印象之中的大明钢铁业的水准来 衡量现在的情况,这些铁锁当年需要一个个人工敲打出来,自然很慢。甚至没有一年半载都不行。其实叶沈也不是太清楚的。毕竟他常年领兵打仗,不会关注这些。 但是他有参谋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广武山上草木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一章广武山上草木凋 这些年来参谋制度已经很完善了。 叶沈作为征南大将军,他的参谋团体有数百人,聚集了各方面的顶级人才。叶沈不了解钢铁业的情况,他们了解啊。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几乎很快完成了这一件事情。 这些铁索直接调用的成品。 毕竟,这种铁索在民间也有使用。不管是船只的铁锚锚链。还是其他方面的使用。只是没有那么长而已。不过这不重要。 即便将任务直接传给遵化铁厂,也不过是几个工作日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最大的时间消耗,并不是打造铁链,而是将铁链从后面运输过来。 这七天的时间,并不是打造铁链的时间,而是派人直接去天津,将天津库存的铁链,还直接征用了几十艘船的铁锚。然后连接在一起运回来的时间。 所以问题也不少。 但是这个想法让叶沈有了新的想法。 他在询问成本之后,立即下单。在十几日之后,又布置了三道浮桥。至于最开始的那一道直接给拆了。原因很简单,这铁索的载重能力不足。比不上后来这些铁锁。 甚至很多人给叶沈拍胸脯说,根本不用将船只安排在铁索桥下面作为支撑,因为,直接将大炮过铁索桥都可以了。 只是叶沈觉得大大可能。毕竟火炮多重,特别是重炮。大部分土地让重炮过去,就有两道深深的沟壑,甚至直接陷坑了。 不过,这也启发了叶沈。 比如,他从后方采购很多铁板。不为别的。就是铺在火炮下面。毕竟重炮的后坐力的很强大的。在沙洲这样的土质上,对广武山上开炮,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开几炮之后,原来的炮位后面就成为了大坑,必须立即派人填平夯实。否则就不能再开炮了。 这连续限制了火炮持续作战能力。 不过,而今再加一块大铁板。情况就好多了。 如此一来,对广武山的总攻正式开始了。 沙洲上的重炮直接对广武山开火。 没有什么效果,却让南军不敢暴露在沙滩上。 一声令下,数百艘小船冲了过去。.. 在广武山南军火炮开火。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实弹砸在水中的威力要比陆地上打得多。 首先,船只要比人大多了。用火炮砸中一个人,那根本就是赌概率,但是用火炮砸中一艘船就不是了。这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 其次,水具有不可压缩性。在炮弹打在水中,就会形成近失弹,火炮的能量被水完全吸收。而人如果在水中的话,会被波及到,很有可能直接就被冲击波给拍死了。 同样的问题也在船上。 说实话,北军的船只质量很不好。如果让北军的水师来用这样的船只,他们根本不用,因为他们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谋财害命。 毕竟,怀庆府的木材质量也是相当差的。作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太行山上根本没有什么大木头。要么用来修建房子了。要么就是用来当柴火了。 没有好木头,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船了。 近失弹虽然有威力,但是如果打在水师的战舰上,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大炮直接轰上去,很有可能都被弹开的。更不要说近失了。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很多船很快就漏水了。 就是被近失弹震开了很多船只木板的缝隙。 或者干脆将一些船板给震散了。 总之,北军伤亡很大。 不过,叶沈在北岸的黄河堤坝上,用望远镜远远的看着,根本不 用所动。 这样的场面,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给下面的任务就是,冲上去在对面的沙滩上选择一个土质比较厚的地方,挖掘战壕,接引后面的军队。 今日才第一次,战斗才刚刚开始,之后死的人还会更多。 这才算什么? 叶沈问身边的人道:「山西方面有动静?」 「没有。山西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身边的参谋说道。 叶沈说道:「看来赵庸而今也很头疼。」 眼前这一战,叶沈虽然看在眼里,但并没有直接指挥,而今他的已经很少考虑战术方面的事情,在他看来眼前的情况,已经确定了。正如之前所言。火炮在沙滩之上,威力有限。 而黄河多沙。而今的黄河在枯水期,两岸都是滩涂。炮击的威力都不会太大。 所以,如果南军觉得单单靠火炮能将他们赶下案,那就太天真了。 叶沈更考虑山西方面的动静,他其实已经安排了人手,就等着山西方面出击,如果山西方面出击,叶沈就将包个大饺子。 但是赵庸不出头。 叶沈心中正在盘算,要不要放弃这个计划。 毕竟,他在筹备的大战,需要更多的兵力。 很快,广武山下的战斗,正如叶沈所想的。 广武山冲出一支步卒。要将北军赶下来。只是他们在沙滩上刚刚列阵,就被沙洲上的火炮一阵乱轰。 随即说,火炮的准头不打行,但是这些人列阵而战,几乎都是活靶子。一阵炮轰之后,南军给了北军更多时间修整,随即南军也分散阵型,一道道非常松散的阵线,缓缓的向北军阵地走了过来。 战斗展开。 不过,随着双方的火器密度越来越高,很多人都有一感觉。那就是双方这阵线会越来越松散。 在广武山脚下的反复争夺,仅仅是一个开始。 随即,北军以河中沙洲为根基,不仅仅向广武山脚下登陆,并从广武山西边与东边,妄图展开更大的登陆场。当然了,有成功有失败。 最失败的一次,已经登陆的北军发现靠近广武山一侧,看似是平地,其实下面有潜流。一脚踩上去,整个人都陷进去了。而且这一道潜流有数里之长。 北军费劲心思登陆,被这天险给挡住了。只能放弃这方面的进攻。 更有盛庸派人夜战,硬生生拔了一个据点,俘获数百人,杀了数百人。 当然了南军也有相应的损失了。 但是总体上来,有一个团的兵力,从数个方向登陆了南岸。 这样的情况,对广武山越发不利。 盛庸已经可以预见到,最不利的情况了,那就是等待北岸的重炮运输过来了。 一旦北岸的重炮运输到南岸,南岸的情况将要逆转。 其实说起来,之所以如此被动。 一方面是士卒的士气是有问题的。 毕竟如果你的工资一下子少了很多,你的工作积极性也会出问题的。南京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对前线有影响的。其次,就是火器储备与火药储备。 广武山上比对方差太多了。 毕竟,战略主动权在对面。盛庸即便是重点防御,也不敢将宝贵的物资存放在一起。 一旦北***变进攻方向,比如不打这里,打孟津了。那么盛庸怎么办?将广武山的物资运输到孟津去,想都不要想了。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广武山武器物资都有限,自然要限制使用了。不可能如北军一边,几乎不计数量的使用。 盛庸既然存了悠着打的心思,自然处处 被动。 毕竟对北军来说,限制他们火力的并不是别的,就是后勤运输。他们能带多少,就会给多少。而且能运输上来多少,他们就用多少。 在这上面叶沈从来不加以限制的。 反正后方物资源源不断,在总量上是盛庸的数倍,甚至南军这一战所有后勤物资,都比不上沁水河口后勤营地的物资。 第一百五十二章没有选择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二章没有选择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打赢? 这还是北军被黄河限制了后勤的情况下,发挥出来的火力都比南军多。等将来后勤线打通之后,这局面根本不可能维持了。 在数次战斗之后,盛庸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胜仗对最后的胜利毫无意义。 如果不做出改变,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盛庸思量好久,最后终于给傅友德写了一封书信。 他其实不想干扰傅友德。毕竟傅友德手中掌握着整个南京最大重兵集团,同时也是南京方面最后的底牌了。一旦傅友德参与到大战之中,不管胜负如何。对南京来说,都代表被动。. 是,打仗可以很简单看成打牌,你这里所有牌都打出去了。而对面还有很多牌,下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而且盛庸也希望傅友德有更多的选择,能够力挽狂澜。但是盛庸不写不行了。 因为盛庸在打一场没有花俏的战事,这样的战事,就是人力物力与物资的战争,他输定了。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傅友德了。 只是傅友德又能寄希望于谁啊? -------- 盛庸的书信到傅友德手中的时候,傅友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觉了。 作为一个老人,这是非常损害健康的行为。但是此刻的傅友德已经顾不了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傅友德根本难以应对。 特别是西北战场崩溃,简直让傅友德没有想到。 他对西北战场是有预见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景隆这个浓眉大眼的人,会背叛的。而且是如此干脆利落,给南京方面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关中的窟窿,他是有办法弥补的。但是汉中落入北京手中,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一瞬间他是懵的。 如果这是一盘棋,他已经弃子认输了。 这已经没有下的必要了。 但是这不是。 他必须想办法,从而今的局面之中找出必胜的办法。 毕竟,他与朱允炆牵连太深了。南京一旦战败,傅友德一家都一定会被牵连。甚至颍国公一脉都会不复存在。这让傅友德万万不能接受。至于投降北京,根本不可能。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投降北京就万事大吉了。 战争是一场洗牌。 不会因为他认输而结束。否则这些投降的人一一个身居高位,这一场大战之中立下功勋的人什么地方安排? 所以,南京一旦完了,傅家一定会完。 只是他想来想去,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险中求胜。 但这一险在什么地方? 傅友德一直在沉思之中。 不过,当盛庸这一封书信过来的时候,傅友德下定了决心。 就是广武山以南的地方。 叶沈的想法,是瞒不过盛庸的,一子双征,果然精妙,但是他这枚子也陷入双方包围之中了。傅友德只要拿下叶沈,事有可为。毕竟叶沈所部是北京的精锐,也是何夕的精锐。 叶沈所部一旦覆灭,带来的问题是巨大的。 不仅仅是战争上的问题。 在战争上,叶沈一旦覆灭。则黄河下游防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黄河防线稳定了,南京朝廷就能用精力去处理四川的问题的。很有可能在四川形成一道平衡的局面。 无他,四川距离北京太远了。根本就是北京鞭长莫及之地。 而南京对四川却有长江 可通。在四川作战,对南京来说更容易。不过这个前提是南京有可有之兵,与足够的物资。 物资有没有,先放一放,单单是军队,南京已经有所不足了。 在开战到而今,在军队数量上,北京一直是不如南京的。但是这一战前后,发生了变化。 傅友德不得不承认,而今南京的军队大概比不上北京了。 西北之兵大概都是北京的了。山西之兵很有可能也是北京的了。毕竟是在打内战,将俘虏转化为士卒也是很容易的。如此一来,北军在数量上质量上都会对南军形成了压制。 这样的情况很有问题的。 对于四川战场,傅友德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从前线抽调兵力。自然也就是他这里了。 别的地方没有。 至于云南方向,傅友德也想过抽调兵力。 当然了,傅友德的抽调兵力与南京方面所想的抽调兵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少部分抽调,根本没有想过放弃云南。毕竟云南是傅友德打的,是傅友德最大的功绩之一。 放弃了云南,岂不是放弃了傅友德原来的功绩吗? 这是傅友德万万不能接受的。 而想要从前线抽调军队,只要重创北军才行的。 第二好处。就是对北京内部的打击。 叶沈是何夕的拳头,也是何夕的政治依仗之一,一旦叶沈战败,甚至全军覆没,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对何夕的地位进行冲击,傅友德也反复思量过了。为什么南京比不上北京。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原因在何夕身上。 一方面是何夕的能力。特别强。这一点傅友德也承认,他宁肯承认自己败给了何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叶沈。 另外一方面,就是何夕的地位了。 何夕的地位是相当的稳固的,甚至可以说一手遮天,但正是这种稳固的政治地位,造就了北京的政治格局也是相当的稳定的。并没有太大的内耗。而看南京,简直各种情况都有。 很多人都用了相当的精力在内斗,从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而今即便是想起来团结了,也不行了。 如果何夕的地位动摇。那么北京一定会陷入内斗之中的。不管是何夕能不能再次坐镇自己的位置,都会有一段时间,让南京有喘息之机会。 如果南京能够用这一段时间,安定内部,重振旗鼓,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当然了,傅友德也觉得这有一点玄,但是他想来想去,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叶沈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的。想打一场决战吗? 很巧,傅友德而今也别无选择了。 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河间之战后,傅友德感受到了双方战斗力的差距。那就是这种野外会战,人数越多,北军的实力就越强大,南军不是对手。但是傅友德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吗? 而今他做了这么长时间了。岂能没有效果吗? 而且盛庸很明白的告诉了他。 长期战争,这种消耗特别大的战事,是不可能打赢的。黄河防线,特别是洛阳一线,盛庸不可能不尽心,不可能不尽力。而盛庸在能力上,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他也看了盛庸在广武山的布置,可以说能做的都做了。 但是局面还是一点点的落到下风。 这不是盛庸的错,而是力不如人。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与一个成年人打架,即便这个小孩子再厉害,手段再高超,大多时候是打不赢的,特别是不用花招。双方角力的情况下。 那没事时候能打赢啊? 那就是拿 着利刃较量,说不定,能凭借利刃之力,侥幸赢一次。 这利刃就是这一场会战。能不能赢?不知道。有没有赢的希望,自然是有的。当然了也有输的可能,而且还不少,虽然说,战事没有结束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双方的力量对比还是在哪里放着。 傅友德没有选择了。 南京也没有选择了。 而且傅友德是有自信的,那就是他多年的经验,岂能不如叶沈这个毛头小子。双方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他不可能输。 第一百五十三章宋晟新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三章宋晟的方向 战事从阳春三月开始,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临近北方农忙时节,依旧不见休止。 而且战火越烧越旺。 宋晟为了自己在北京站稳脚跟,带着本部人马,向东渡过黄河。进攻河东地区。 这个局面,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这也是宋晟的自觉。 宋晟倒戈之后,很迫切的想要在北京朝廷建立功勋,想将自己降将的身份洗白,从而成为功臣。获得北京方面的信任。当然了,宋晟也很明白。 他虽然倒戈了。一下子将关中拿下一半。但是他毕竟是新降之人。在信任上也是有问题的。 虽然说,宋晟不大可能用苦肉计诈降,毕竟用半个关中做诱饵,这样大的手笔,不是南京方面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不确定的比如宋晟就敢肯定,宋晟麾下所有人都对于他投降这一件事情,没有其他想法? 这个很不好说。 看起来,南京局面很不好。但是人心是很难说的。如果宋晟麾下有一些南京的忠良死节之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关键的时候忽然跳出来,宋晟就不好办了。 他而今还在考察期之中。 至于对宋晟所部进行整编,更不可能了。 对梅殷所部进行整编,那是在打下兰州河湟之地后,有一个缓冲的时间段。而今关中之战,将要,不,已经打响了,只是而今还在外围作战,还没有真正的对要害之地进攻。 这种情况下,整编再出什么问题来?更是麻烦事情。 这不是宋晟想要看见的。也不是瞿能想要看见的。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那就是让宋晟去次要战场上,不能在主要战场上。主要战场上一旦出事,很有可能前功尽弃,是容不得一点差错的。而次要战场上就不一样了。胜利了固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只要不是太惨,等一段时间再赢回来就行了。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还能牵制对方的兵力。 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晟所部与瞿能各军训练,沟通,乃至体系完全不一样了。也没配合作战过,将宋晟放在主战场上与瞿能所部配合,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综合种种原因,宋晟放出去,独领一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宋晟自己的想法,毕竟独自领兵,有更大的权力,可以自己做主,可以立功。 但是放在那一个方向就不好说了。 宋晟核心部众大概有五万之众。宋晟裹挟投降的人马大概有十万有余。还有俘获的一些俘虏民夫等等。其中一部分被调配给了梅殷,无他,这些军队都是从四川调过来的,原本是四川都司的人马。 前文也说过,关中兵力匮乏的时候,是由四川都司的人马补充的。 这些人跟随梅殷进攻四川,是最合适不过了。 宋晟也想过去四川,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否定了。他去了四川只能梅殷的副手的。甚至还当不成梅殷的副手,原因很简单,梅殷毕竟是降将,北京朝廷虽然不担心梅殷的忠诚问题的,但一些即便原则还是要讲的。 梅殷虽然带着西宁卫一些人倒戈,但是梅殷麾下的核心,必须是何夕调过来万余精锐组建的十三军。这一点是不允许弄错的。梅殷也是明白的。 他的麾下的将领如果不能学习新式战法,融入十三军之中,只能排再其次。 这样一来梅殷作为总揽西南全局的存在,他第一军事助手,必须是出自北京。宋晟过去了,也只能屈居其下。 于是,宋晟就看上了河东地区了。 也就是平阳府。 山西从来不是北京的主攻方向。 无他山西险阻太多了。之前耿炳文在的时候,山西也真是一个铁疙瘩,难以攻下来。 但是最重要的是,北京的胃口够大,拿下一个山西,并没有什么意思,攻克太原,山西其他的地方,也是可以依靠地势阻碍的北军进攻的。当年南北朝大名鼎鼎的玉璧之战,就是在山西打的。 很容易陷入苦战之中,而现在的选择,关中受到威胁之后,山西局面几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一旦南军难以支撑,山西军能支持多久? 虽然打下平阳府也可以让两军会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因为平阳府与怀庆府之间大山重重,倒是有一条路,叫做轵关道。也是一条古道,是能行进大军的。古来很多战事,都在这一条古道上进行。但是那又如何? 一来,山地后勤运输太困难了。 这一条路打通并不能缓解双方的后勤压力。 二来双方各自有各自的目标,虽然而今一场大战,围绕着洛阳展开的。但实际上,分割成好几个战场。他们之间消息传递虽然有一些问题,但是还是可以的。人员物资传递,也不是那么需要的。 再加上轵关道的承受能力,这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当然了,能打通更好。但并不是最优先级的。 而宋晟选择这里,一方面是捏软柿子,宋晟对山西军知根知底。自信山西军比他手中的实力强不了多。另外一方面他看到了如此形势下山西的摇摇欲坠。 只需打上几个胜仗,就有可能全取山西。 这攻下一省的功劳,国公不敢指望,但是一个侯爵,未必不行。 宋晟思量很久才有了而今的决断。 他既然下了决定,就十分卖力。 一渡过黄河,就对山西猛攻。赵庸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赵庸手中能动用的机动兵力少之又少,毕竟山西需要布防的地方太多了。以至于他手中能与宋晟对阵的兵马,并不比宋晟多。 再加上宋晟有一个优势。 不是别的优势,那就是战马。 山西军这么多年都是守关。本来配备的战马就不多。再西北沦陷之后,几乎没有了。而宋晟倒戈到北京之后,虽然还没有开始整编,就迎来了换装。 大量新武器都装备到了宋晟所部手中。 各种火器就不用说了。大多都是库存货。 倒不是说,不重视宋晟所部。 而是北京方面对火器进行过几次更新换代之后,剩下很多火器已经不合战阵了。因为这一段时间,北京军事方面的大改革没有,很多小改革一直在潜移默化的进行。更不要说,宋晟所部虽然大量的装备了火器,但是本质上,比北军低一个版本。真将北军的现役武器,交给这些人,他们还未必适用。 毕竟武器是与战术息息相关的。 就好像虎蹲炮。这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很实用。一度前线每一个排都转变几门。作为步兵的支援火力。但是慢慢的就不那么适用了。因为营一级别的火力上来了。 虎蹲炮有重量重,射程短等等缺点。甚至很多人觉得,拿着东西,不如多踹几个手榴弹。这也是因为战线越来越散了。不管是,北军与南军,在战争之中都发现一件事情。 在冷兵器时代讲勇往直前,是有用的。一身好的甲胄,在面对箭矢的时候,是能做到即便被射成了马蜂窝,还能顽强作战的。但是火器时代,不管多勇敢的人,在火器面前都会被撕扯粉碎,任你是关羽张飞,万夫不当之勇。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z. 只能学会躲避,火器装备越 多,阵营就越松散。而火器准头不行,松散了,火器的杀伤力不够怎么办? 凉拌,命是知道。胜利是朝廷的。准头不够,多打几发,多轰几次就行了。 这就是何夕面对军费开支超高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五十四章局势失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四章局势失控 而很多火器生产,都要适应前线这种需要。要求更精确的准头,更大的杀伤力。更远的射程。 当然了,这些年并没有革命性的改革。毕竟既然是革命性的改改变,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但是最新的火铳,在很多细节上都进行了精细的打磨。在准头上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鸟铳这东西的命名。就是因为这火铳能击中飞鸟而命名的。 最新生产的经过大师打磨的火铳,简直是艺术品。虽然不能当狙击枪来用。但是在一两百米开外,已经可以准确命中了。而大部分普通士卒的火铳自然达不到这个标准。 但是也不是打出去,能不能命中目标全部靠祈祷那种了。 而这样的精确度,这么的细节打磨与各种改进,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就在火铳的价格上了。而这些要求,宋晟所部并不是不需要,只能说并没有那么需要。 宋晟所部对于火器的需要,还在于将火器代替弓弩等远程兵器上。 精准度,自然想要求。但是朝廷军费从来是不够的。这么多库存二手武器,宋晟也很满意。 以至于,宋晟所部搞出了双枪兵。 也就是背着两杆枪,一杆长枪,一杆火铳。或者一杆火铳,一柄长刀。远远列阵射击,冲近了,就操家伙。 毕竟火铳射击本质上并不困难,反正也没有想过要打准,对着一个方向开火就行了。 也正是这样的优势在,赵庸处于各种情况下的落后。在蒲州城外打了一仗后,赵庸连战连败,退守安邑。而河南方向的明军紧急渡过黄河增援,维系着双方脆弱的联系。 一旦,宋晟拿下安邑,将平阳府南部地区拿下来之后。山西就彻底孤立于南京之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庸也拼了命的从各方面抽调兵力,也不敢进攻。也没有想要出击关中牵制北军的想法。一心一意要守住与河南联系的通道。 不客气的说,这里守不住,山西迟早也沦陷。而这里守住了。即便太原府丢了,好歹还有晋西南东南一些地方在他手中。 这样的捷报飞一般传到了各个战场之上。 ------ 何夕首先感到不对头。 战事与原来的计划,越发偏离了。 原本的计划之中,乃是西路军与南路军两军合力攻下洛阳城。洛阳一下,中原动摇。 然后再从洛阳向东南杀过去,中原的大部分地方,南军就必须放弃了。 只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四川局面一片大好,有些超出何夕的预料。他知道李景隆很有可能倒戈。但何夕从来不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他做好了。汉中不倒戈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李景隆做得如此之好。 一下子打开了四川门户。 不过,四川的战事也就是那样了。一时间不会有太多的进展。 影响四川战事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后勤,这个是次要的。四川方面,北京已经很难供应后勤了。且不说支援四川后勤与支援关中战场的路线重合。给四川拨后勤物资,就要侵占关中物资。 要知道,后方仅仅是有一条铁路,这一条铁路在战时也在修。沿着秦直道一路南下。但是这是一条铁路,甚至很多地方的工程标准,用简陋简易来形容,都有一些超标了。 很多路段每小时不过十几里而已。 所以,他不是传送门。不可能将北京的物资毫无损耗的送到前线来。也是有上限的。 给四川战场拨物资,就要从关中后勤物资之中拨出来。 何夕想想就不可能 这么样做。所以,四川战场只能依靠事先储存的物资,与从南军那边缴获的物资作战。而南军那边他们军需物资本来就不够。库存能有多少。 整体上来,梅殷所部是最可怜的。在广武山上,每天不计成本,不计消耗。甚至一个团的重炮都给干废了炮膛的阵势。他们这里,大炮要论门数,炮弹要论颗数。 但是他们面对的敌人,也很弱。 虽然南北之战,已经三年有余了。但是大部分四川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战争的到来。 战争并不是对四川没有影响。毕竟很多军队与民夫都是四川来的。在前线战死,或者在运输道路上死了的事情,这些人也早有耳闻。但是对大部分四川人来,战争依旧是比较模糊的事情。 只是觉得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了。 这也是在古代战争模式下,对战争的压力承担并不均衡。前线百姓因为战事转运,或者士卒劫掠,已经是水深火热之中了。而后方很多地方还恍然不闻。 如果不是何夕带来的改革,这种地域性的撕裂,会更强大。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作为一个统一的王朝,让很多外国人惊叹的原因之一。 维持各方面的统一太不容易了。 四川百姓没有准备好战争的到来,而四川都司的军队相当一部分在陕西,而今成为梅殷的一部分,正要打回来。面对这样的敌人,也不需要太多物资。 但是他们也面对一个问题。 正如之前所言,四川百姓根本没有做好战争准备,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南北之间的战争,能打到四川来? 对持续三年的战事,四川大部分人表示,他们只是吃瓜。等将来谁赢了。谁是他们的皇帝。但是一个不小心,一夜醒过来,不好,我们这里变成战场了。 这种情况下,四川人本能的自保。 说他们忠于南京,倒也未必。但是他们不相信北京,倒是真的。毕竟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你如此匆忙的踹门而入,我知道你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们第一时间先决定保护自己,也就是很正常的。 所以,梅殷面对的抵抗是相当强烈的。 梅殷一开始没有感觉到。 他毕竟好容易才拿下剑门,自然是在四川打开局面。但是他麾下的军队多有降军。四川本地出身的降军就不说了。他们不会在本乡本土胡作非为的。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降军在军纪上,完全比不上北军的正规军。 只要出了几次严重的违纪事件,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当然了,梅殷也可以学习一下蒙古人做法,杀人,将人杀怕了。说不定四川有很多府县投降。 但是梅殷做不到这一点,他也要爱惜羽毛,他还想回到中枢任职的。 所以,他综合种种局面。决定先缓一缓。大家暗中勾连一下,他麾下有很多降军,与对面四川军队之前是同事,甚至兄弟父子在不同阵营之中的也有。再加上赵宗寿与四川当地土司也有关系。 而李景隆与梅殷在四川当地也有自己的人脉。 只要让四川人相信,北军不会对四川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天下会归于北京。这些四川人也不会顽抗到底的。 不过,取信对方需要时间。 毕竟,四川很多人之前压根都没有考虑过,我还要选边站这个问题。 对于四川的情况,何夕并不意外。只要北京在中原关中两战之中打赢了。四川就不是问题了。 但是对于其他方向上的情况,何夕就非常非常之头大了。 关中方面还好。瞿能的调整,整体上并没有超出了枢密院的授权,不过是因为前线 作战变化,有一些临时的改动而已。这还在瞿能的权限范围之内。 但是叶沈却是完全不一样了。他几乎整体上废弃了攻陷洛阳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决战前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五章决战前夜 虽然何夕很清楚,任何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几乎不可完全执行下去。因为敌人不可能按照你的安排来走。 战争之所以是艺术,不是技术,就是因为双方都有可能不按理出牌。 一切都按照所谓的军事法则军事原则,就是技术了。而超出突破这些条条框框,反而能取得胜利的部分,就是艺术了。 但是何夕讨厌艺术。 因为他不知道,所谓艺术在尘埃落定之前,这先烈,还是开创者。 而技术流,却是很可控的。 在何夕制定的军事体系之下,叶沈虽然有决断权,但是他想要完全瞒得过朝廷,是不可能的。 叶沈一切计划似乎隐藏在攻克洛阳这个原本计划之下,也是最近图尽匕现,才被何夕看出了端倪。但是而今该怎么办啊? 强行扭转叶沈的想法。 不行。 因为何夕很清楚的感觉到,这并不是叶沈一个人的想法,而是整个征南军的想法。原因无他,在河间之战后,征南军从来只有一个想法,一路向前,直扑南京。 在军事上是最快结束南北之战的办法。 也是征南军上下建立功勋最好的办法。如此一来大功都在征南军之中,一路上出几个国公,十几侯伯,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是何夕压住了。 这让很多人不满意。 叶沈不满意还好说。毕竟叶沈已经是国公了。不可能出现变化了。都是国公,大国与小国虽然有区别,但是区别不大,真正不满意的其实是其中觉得能摸到封侯边缘的将领。 叶沈虽然是何夕的嫡系,但是叶沈的嫡系,未必是何夕的嫡系。政治就是这么复杂。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将叶沈推上去,他们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何夕固然是大佬,但是何夕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们,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只有叶沈一级别的将领。何夕也很少越过叶沈去干涉叶沈的手下。毕竟叶沈是何夕权力的基石之一。 何夕与叶沈这么多年的交情,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看你与他有多少年的交情。而是看如何维护的。否则白首相知犹按剑,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毕竟按理说,人与父母的交情是最好的。但是很多人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固然有很多人本身没有什么良心。但是大多数时候,其实就是父母眼中孩子就是孩子。 你在外面是大老板了。父母还对你的合作伙伴或者朋友圈,说你当年如何将屎拉在手上,然后伸进嘴里细细品尝的故事。 所以,何夕要照顾叶沈的权力与地位。 就拿这一件事情来说,何夕知道,叶沈是任性惯了。是有前科的。而今看来,还是长进了。知道放烟雾弹了。如果不知道人还以为真实局势一步步走到这里了。 何夕担心的确是征南军上上下下的配合。 按理说配合不是应该的吗?叶沈乃是主帅,下面的人听命于他,才是正常情况。 但是叶沈的意图,下面人真看不出来,非要到何夕从叶沈的一系列命令之中揣摩出来。如果何夕在军事上不懂,是不是,前线就已经造成了既定事实了。 这让叶沈体会到,很多皇帝猜忌前线将领的心思了。 没有能力的人,好拿捏,但是很多时候,他给你解决不了问题。而有能力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如果一个问题随便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对于皇帝来说就不是问题了。只是事务性工作。他需要面对的问题,都是非常难的。需要非常之人,才能解决的。 这非常之人能解决常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没有超 出常人的想法才是怪事。 这样的人,是锋芒的,会扎手的。 何夕想来想去,是写一封私信去训斥叶沈,让叶沈想办法转变战略,先拿下洛阳。不急着与傅友德决战。还是放任叶沈这样做? 何夕思来想去,终于苦笑一声。 他觉得当做不知道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是不如叶沈的。特别是这些年,叶沈几乎将他在军事上的见解给研究透彻了。从理论到实践,都有自己的想法。 何夕即便亲自指挥大军,也未必是叶沈的对手。 前线战事,让叶沈来处理最好了。至于叶沈的小动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不仅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要为叶沈作为准备,给他擦屁股。 这也是两手准备。 一是胜利。 傅友德一败,黄河防线就立即崩盘了。大好时机,不下手才是问题。但是如果做不好准备。这个时机也就错过了。 何夕需要做的准备,就是筹备山东方向的会战。一旦傅友德落败。山东会战立即开启。这一战几乎不可能败,到时候,横扫江淮之间。逼近长江。也就是顺理成章的。 如果叶沈败了。 也要发动山东会战,这就是为了吸引傅友德注意力,为前线重振旗鼓准备时间。那个时候山东会战的胜负并不重要。胜利了,双方大概还是以黄河为界限。只是关中与西南的情况另论。说不定,梅殷要退出剑门关,在汉中总督西南了。 而败了的话,西南局面更复杂。山东河南一线,大概要重温河间防线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何夕都要防止。傅友德忽然之间冲到北京城下的局面。 只要战火不烧到北京,局面有一些反复,何夕也是有信心压下去的。 这仅仅是一点。何夕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简直让何夕忙得要死。还必须保密。不能扩大消息。 毕竟,一方面担心后方人心浮动。消息泄露。另外一方面,何夕也担心他与叶沈的关系。人心是很微妙的。会随着人与人实力强弱变化而变化的。 在大战结束之前,何夕与叶沈之间的关系,是何夕更倚重叶沈,而不是相反。 维系与叶沈的关系,不能让朱雄英给挖了过去,也必须是何夕考虑范围之内。 这么多工作。何夕忍不住想道:「叶沈啊,叶沈这么多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不过,何夕也知道,真正安安分分的叶沈就不是叶沈了。 ------- 何夕再为决战做最后的准备。而朱雄英与朱允炆两兄弟,对这一战的到来知情不多。朱雄英知道,也就是之前洛阳之战的种种规划。不知道下面已经暗中换了戏码。 而朱允炆比朱雄英更可怜。 战事打到而今,特别是后方经济崩盘,直接影响到了前线作战。朱允炆的威望也跌落到冰点。 傅友德之前就对朱允炆有怨气,而今更是。整个作战计划,他都敷衍了朱允炆。朱允炆只是知道,傅友德要支援洛阳战场。具体怎么办?更是一点也不知情。 更不要说,朱允炆会为这一件事情做出什么样的准备与铺垫了。 且不说朱允炆知道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即便朱允炆知道,他又能做什么事情?经过大半年的梳理,丁显用尽了无数手段,有且不限于,将很多商户矿产全部收为国有,直接征用所有产业。 总之一句话,到了这个地步,南京朝廷的商业信用,完全破产了。没有人敢再与朝廷做任何交易了。 朝廷任何所谓买东 西,本质上都转变为剥削掠夺。 这种大规模抢劫民财的举动,比新钞更直接更残酷。但是也更有效果,总算是恢复了后勤上的供给。但也仅限于此了。 别的。朱允炆也做不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盛庸与傅友德的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六章盛庸与傅友德的计划 广武山上。 盛庸已经看了很久很久了。 不远的地方上,有一个热气球高搞的悬挂。俯视广武山。让盛庸的任何军事调度都不可能逃过对面的眼睛。 盛庸也习惯了这东西。 广武山战场,也不仅仅是这里一处了。反而绵延数里。 虽然说,因为黄河的特性。黄河南岸很多地方不适应登陆。一些沙滩上转运物资也很困难。很多也仅仅是能够走人,炮车一过去,就陷入半个身子。 依然让北军摸索出好几条路。 更让盛庸感到绝望的是。对面第一条横跨黄河的浮桥就要修建好了。 那个时候,北军大军就可以不乘船,直接冲上南岸了。 到时候,广武山的局面,就难以维系了。 毕竟大战打到这里。如果单单论伤亡比例的话。南军与北军之前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南军伤亡人数是少于北军的。对北军来说。伤亡最大的原因,还是后勤,北军即便是拼命丢火力,也是因为后勤原因,火力堆不上来。 只能拼命了。 再加上,南军占据地形优势,出现而今的局面,也就很正常了。 但是浮桥一修好。这局面就不好办了。 而盛庸也看到,对面不仅仅是一座浮桥,而是有好几座浮桥正在修建。盛庸并不是没有派人去进攻,或者破坏,只是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单单是成功之后,对面也会很快的恢复过来。 付出的牺牲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时间啊时间。」盛庸很是头疼,他恨不得拨动日月旋转,让时间跳到未来一两月之后,因为就是雨季了。一旦黄河涨水,不知道,这些浮桥能不冲留下来,但是沿着南岸扎营的北军,统统会冲进黄河之中作为鱼鳖。 这也是盛庸原本坚持的想法。 坚持就是胜利。熬到雨季,黄河会代替他惩罚北军的。 当然了,更大可能是北边看到事不可为,就提前撤退,结束今年上半年的战事。 为南京朝廷争取了数个月的时间。 只是,不可能了。 盛庸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士卒伤亡。他手中的兵力还是比较充足的。但是各种火药火器都损耗的差不多了。 毕竟,各种火器也不可能一直使用,使用的时间长了,也是会出现耗损的。只是这种耗损看上去不大,一般的火炮爱惜使用,战事不频繁,用个十几年,甚至很多火炮用个几百年,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战争烈度不一样。 而今北军一旦白天,所有炮火单位都会开炮的。或轰击对方营地,为北军士卒开辟进攻方向,或压制对方步卒,让他们不敢贸然出击。等等。 甚至还有误伤。这个就不好说了。 每天一百多炮下来。这些火炮承受不了也就很正常的事情,而面对北军不要钱的火炮。南军能不还击吗? 不说别的事情,单单说一件事情,对方火炮乱轰,自己方面没有开火,时间一长,这士气如何维系。或者根本不可能维系。下面的士卒都怕了。 所以哪怕没有什么成果,也必须开炮。 所以广武山之战,在双方不自觉的情况下,演变成了炮兵为主的战事。原因也很简单,双方交战的地方,支离破碎,沙洲上也好,河边的滩涂也好,都不大适合大军展开作战。更不要说,在对方大炮射程范围之内,集结开战了。 所以火炮就成为了双方主要选择。 除却火炮之外,还有夜战。 夜战都常规化了。 就 是因为双方承受不住白天炮火的轰击,不敢大战。夜里双方的火炮就分不清楚了。甚至火铳也不敢乱来了。就陷入肉搏战之中了。 不得不承认,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肉搏战,短兵相接,都是最后的解决方案。 只是在这一点上,南军丝毫不在北军之下,你们燕云男儿厉害,但这天下还是我江淮好汉打下来的。面对面厮杀,谁也怕谁。 只能是消耗。 消耗人命,消耗火药,消耗一切。 而今,盛庸已经耗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一封书信到了盛庸手中。 盛庸看过之后,久久不能回神。他的手都有一些颤抖。 因为,傅友德已经到了广武山以南的区域。 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说。但这足以让盛庸心惊了。 盛庸是有自己的情报人员的。最少他不知道,傅友德所部,已经从山东转移到这里。那么,对面很大概率也不会知道的。傅友德想要做的事情,也就很明白了。 而傅友德给他的要求也很简单。在适当的时机,放弃广武山。向西退守。 洛阳八关,就是指洛阳盆地对外联通的八个关卡与方向。 如果叶沈要攻洛阳的话,必须攻破这其中之一。 傅友德要的就是,叶沈大军到南岸之后,面对东南方向诱惑,会怎么做?这是一个极大的空挡,几乎没有什么守军。叶沈可以长驱直入,直接进攻到河南府邸去,甚至一路能够打到淮河边上。 如果叶沈南下,那就面对傅友德的伏击。 到时候,盛庸会从洛阳防线出击,进攻广武山,将叶沈截断在黄河以南地区。 如果盛庸按照原本的计划,放弃东南方向不顾,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攻洛阳,他就将后背留给傅友德,傅友德自己进攻广武山,截断叶沈的后路之后,也不会让叶沈能够回到北岸。 盛庸之所以心惊,一方面是傅友德的能力。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十几万大军,调度到位这能力,有多逆天,知道的人都知道。 反正盛庸是做不到的。 另外一方面,盛庸也觉得这一战看似去不错。但是问题很大,他觉得傅友德有些小看叶沈了。他与叶沈交手这么多天,他决计不会觉得叶沈是一个无能之辈。 这个套,叶沈未必会钻了。而钻了,也未必能够打赢。 盛庸思来想去,他心中暗道:「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广武山。只要广武山能够顺利的回到自己的手中。这一战不是不可以打的。但是广武山是那么容易拿下吗?」 广武山山并不高,地也不大。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天险雄关,但是在这里打了这么长时间,那时候时代变了,有足够的火器存在,任何地方都可能是铁壁雄关。 而北京有火器吗? 这就不用多说了,想要夺回这里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是盛庸随即一笑,他也知道,这其实已经是傅友德能做到的极限了。或许傅友德也没有想过拿下广武山,他要的是截断对方的后路,而不是拿下这里,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盛庸心中一动,他暗道:「这不是没有机会的。」 随即他开始清点手中的火药,准备在广武山中埋下手段,到时候给北军一个狠的,北军估计也不可能想到,这里有一个炸弹,他们费劲心思攻下的广武山,是要他们性命的绝地吧。 只是,这一件事情要做也不容易。首先要有足够的火药,这一件事情不是太难做的。虽然南军的物资不够,但还不至于短缺到这个地步。其次就是如何让对方不发现的。 毕竟想要埋下火药也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让对方攻入广武山之后,也不会怀疑有没有做过手脚,这也是一个问题,还有其他的保密问题等等。 都是问题。但是在盛庸看来,这些问题都是细节的问题,都不是不能解决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过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七章过河 「禀报国公,广武山拿下来了。」前线报信的人员,一身血污跪在叶沈面前。 这一句传开。不等叶沈有什么反应。叶沈身边的人已经兴奋的难以自已了。 不能怪他们。 作为北京朝廷的绝对主力。受叶沈直接节制的超过六个军禁军番号。至于卫所民团等二线军队,更是不少。至于随军民夫,乃至建筑公司的人员。总体上,说百万之众,决计不夸张。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向的军队,虽然不直接受叶沈节制,但是也要听叶沈招呼的军队更多了。 而西北方向,其实也就三个军。不,四个军,再加上,刚刚编练的所谓十三军。但是西北就拿下了多少地方,立下多少功劳。这让他们很是担心。 毕竟打天下的功劳就这么多。西路军吃完了。他们吃什么? 从这一点上来说。何夕的计划是成功。 最少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大明军方新的派系,就是而今的南路军,西路军,还有东路军再加上海军。 他们决计尿不到一个壶里。 何夕做的事情,与当初朱元璋做的一样。不管什么情况,军队绝对不允许铁板一块。一定要拆散。几个派系相互制衡,再加上后勤上的约束。参谋体系的存在。黄袍加身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就非常低了。 只是,并不是这些人不想打胜仗。也不是他们不卖力。实在这里才是南北对决的主战场。不管南京方面还是北京方面,其实都没有将真正的精兵强将调离正面战场。 区区一个广武山上。 摆不开多少人。但是动摇火炮一百多门。那是这个方向仅仅能摆上一百多门。而不是他们动用的极限。而前后已经换了六七个团的生力军过河了。 为了保持精力,保持锐气。 每一个团指挥都想立功。但是都碰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一个冲锋在前,被对面用虎蹲炮打成马蜂窝了。 每一个团都是伤亡过千之后,被强制撤下来了。 可以说,大部分撤下来的将士都相当不服气。等待着下一次进攻。 但是北军这样的情况,要比南军好多了。 几十万大军在后面等待轮换。 而且,这几年叶沈可都没有闲着,都在厉兵秣马。大家都等着打仗的。好取功名富贵,封妻荫子,至于伤亡,大多数人都不放在心上。因为朝廷给的太多了。 其实即便是后世,只要钱给到位了。再危险的事情,也会有人愿意做的。 而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对于广武山,这些人如鲠在喉。此刻拿下了,自然高兴无比。 只是叶沈却微微皱眉。 叶沈说道:「俘获多少,斩首多少?」 下面人说道:「俘获千余,斩首近五千。」 叶沈沉吟片刻,暗道:「不对。」 广武山其实并不险峻,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可以将营地安置在广武山之上。虽然广武山上军营规模有限,但是好几处军营合起来,也能驻守一两万人。 广武山这样的地方。 对手又是盛庸,他不相信盛庸会撤退。 那么这个俘获数量就由一点太少了。 毕竟是内战。虽然有很多人会死战不退。但是更多时候,这些人更愿意投降,毕竟命是自己的。 俘获人数应该在斩首人数之上才对,即便盛庸组织撤退组织的好。这个人数也应该相当才对。 这里面有些不对。 不过,这仅仅是叶沈的猜测。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一个孤例。 这并不是盛庸做事不仔细。 而且是他实在舍不得。为了做这出戏,他其实故意放任北军的进攻,将手中数千精锐都送到了北军口中,虽然北军也有相当数量的伤亡,但是这损失,已经让盛庸牙疼了。 再搭上数千俘虏,过万人精锐的损失,对盛庸本部损失极大。 他一共也没有多少万人。 当然了,这也是思维上的问题。 其实整个过程之中,盛庸做到了最好,几乎没有什么破绽。让北军前线将领都觉得这是他们苦战打下来的地方。根本不是南军放弃的。 但是对数字的敏感性。却是叶沈在何夕身边培养出来的。 每一战之后,叶沈对这一战之中各种数据了如指掌。伤亡多少,其中战死多少,受伤多少。重伤不能归队的多少,轻伤的多少。俘获多少,斩首多少。 叶沈虽然没有算出一个系数。但是相互之间某些特征,他还是了解的。 才会敏锐的感到不对。 而这种能力,是古代很多将领所不具备的。南军那么虽然效仿何夕改革,做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们对于数学的重视,依然不如北军。数学已经融入军中每一个角落了。 不管盛庸做戏做得多好。但是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叶沈沉思了好一阵子,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将士。一个个都充满了渴望的眼神。说道:「准备过河。立即选择地方搭建浮桥。广武山派人去善后。」 叶沈不知道,盛庸在做什么。 但是叶沈却又自己的算计,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他不知道广武山有没有问题。或者就是他多心了。不过,他决定放弃南军现成的营地。理由就是浮桥。 其实,单单以建立浮桥而论。广武山正北方向。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 不过,广武山不下,几乎不可能登陆南岸,即便登陆了也站不住脚。而今广武山在手。就能有新的规划了。当然了,最方面的规划,还是沿着原本通到沙洲的浮桥延伸到南岸。那么南岸的节点就是广武山了。 叶沈的怀疑,让他多了一丝防备。 当然了,这也是建立在后方源源不断的物资供给,让叶沈有足够的物资去浪费。如果修建一座铁桥,那自然是困难无比,但如果单单是一座浮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浮桥这个技术,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宋攻南唐的时候,在长江上建立浮桥,也没有什么问题。更不要说而今的北军。不要说,一道,就是数道也不是问题。 当然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汛期。 黄河发大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坚持得住,就不知道了。 随即叶沈又下了一道命令,说道:「传令金生玉,他可以动手了。」 「是。」立即有人答应下来。 战争的主动权,一直在叶沈手中。叶沈虽然一直攻广武山,但并不是没有第二手,第三手,乃至于第四手的准备。他觉得广武山有问题,自然要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或许就是压力测试。让南军顾此失彼,不得不将他们手中的底牌都露出来。 叶沈心中暗暗思索着南边可能有的底牌,他细细看着一副地图,这副地图横跨整个中原地区,他的目光顺着黄河一点点向东。看到了济南,他忽然问道:「山东那边有没有消息,傅友德还在山东吗?」 立即有一个参谋开始翻找文件,最后找到说道:「最新的消息,是十天前的。傅友德还在山东,甚至探子还看见傅友德出来巡视。值得注意的大概是徐州铁厂大量物资顺着贾鲁河西运,大人我们拿下广武山了,要不要打一下。」 叶沈并不知道, 北京方面数个情报机构在山东方面的情报,都被傅友德给清理干净了。 所谓情报战,不就是双方互派探子,虽然有了一个高大上的名目,但一点也不新鲜,傅友德之前早就准备好了。所以而今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傅友德给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孟津突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八章孟津突破 这也这个时代常态。 想要有后世的情报感知,根本不可能。大多数时候,双方都在迷雾之中战斗。相隔几十里,不知道对方主力在什么地方,也很正常。 只是,大***运到底有很多踪迹可查的。北京在黄河以南的情报机构,又不是仅仅在山东安插了人手。傅友德能情理干净山东本地的。未必能情理清楚沿线的眼线。 所以傅友德就做了一个瞒天过海。 徐州铁厂自然可以正常生产了。已经成为南军武器供给的重要基地。徐州铁厂几乎一直向黄河沿岸各军供应物资。贾鲁河也是算黄河以南与黄河平行的人工河。是可以转运船只的。 自然是大军西进最好的方式。 叶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将骑兵撒出去。其他的暂且不做。等消息。」 优势在我。叶沈要看谁先沉不住气。 叶沈暗道:「傅友德,你真的没有过来吗?」 ------- 黄河孟津段北岸。 金生玉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今年一开始,金生玉就在这里驻扎。看似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在一点点的积攒物资。一点点的积攒军队。 甚至不是从今年开始的。是从去年就开始的。 不过,当时这里储备物资,也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担心山西方向忽然进攻,要知道,金生玉这个地方,几乎是腹背受敌。北边,西边都是山西,南边是黄河。 都是敌方。 孟津是古渡口,特别是适合大军过河。 但是一开始,叶沈就没有想过从这里下手,这就是原因之一。 但是而今情况不一样了。 而今宋晟正在打安邑,双方战事紧急。 金生玉试探过,即便这个时候,轵关道上的防御,赵庸也没有放弃。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金生玉不用担心山西军忽然从背后杀出来了。 原本维持防御之外,还有一些机动兵力的金生玉部,忽然兵力就多余了起来。 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叶沈就选择了让金生玉渡河攻孟津。 反正叶沈已经做好准备了。沁水河口已经在手中了。大量物资可以从北京通过运河转卫河,从卫辉通过建立起的战时铁路转沁水,从沁水装船转黄河西进,直接供应前线大军。 当然了,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毕竟南军在伊河,洛河流域之中其实藏了很多船只。在洛阳黄河段还是有一定的水战能力的。虽然广武山一下,北军占据黄河两岸,令黄河下游的水上力量难以支援洛阳,当并不代表着,洛阳方面毫无反抗之力。 盛庸在洛阳经营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准备的。 而且叶沈大军其实并没有去洛阳,就在沁河两岸。 这种情况下,洛阳方面打成什么样子。很不好说。 不过,叶沈不着急。 反正时至今日,从绝对数量上,北军已经胜过了南军。 虽然禁军只有六十多万,再加上水师,也不过七十多万。但是能够征调的卫所军,乃至民团却有很多。北京朝廷从来不缺少武备。所以只要南下,足以让南军吃上一壶。 而且,叶沈这一着看似是试探。但是南军可不敢当成试探。无他。孟津一下,山西与洛阳之间的联系岌岌可危了。一旦山西与南京的连续断绝,即便赵庸一家在南京,恐怕山西将士也会杀了赵庸,将人头送到北京去。 金生玉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重要性。 叶沈对他的要求不高。但是他对自己 的要求很高。 他要拿下洛阳城。 得到叶沈的命令之后,立即组织水师南下。而南军也早有准备。双方在黄河之上,来了一场很古早的水战。 无他,双方的船只都不是太大。大炮装不上船的。而小炮也不具备击沉船只的能力。 双方只能用火炮火铳射击,等接近之后。双方再跳帮接战,长刀厮杀。 一时间孟津河段,血流成河。 双方都伤亡惨重。 毕竟对于金生玉来说,他对伤亡的承受能力更强大一点。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打着一仗的并不是他的嫡系。 何夕编练的十二军,再加上西北的第十三军,全部是野战军,他们的任务从来是野战,而今还有攻坚战,从来没有让他们打水战的想法。让这些军队去打水战,本质上是一种浪费。 而北京已经占据黄河北岸好几年了。自然可以将黄河北岸几个卫所整编出来,让他们去打就行了。.. 至于水战水平。反正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水战行家。 这些人吃的军饷也不是正规军的军饷。但是对于这些卫所军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死多少人,金生玉的感受并不深。 好在鏖战数日之后,南军方面撑不住了。 毕竟,北军物资充沛,而且很多将领都是从水师之中抽调过来。这些人一开始不适应黄河,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是适应了。而且南军水师之中专业人员也不多。 南京方面并不是没有水战人才。但是这些人才都在做一件事情,抵挡东南方向北军水师,夺回长江出海口的控制权,哪里有人能调配过来。 除此之外,北京财大气粗。才是最重要的。 怀庆府因为这一战,建立几个造船厂,毕竟从后转运太麻烦了。就在当地建造船只,将主要零件从后方运过来。这些江河之间的小船,本来就不难。 甚至在战后,怀庆府要感谢这一场大战。因为战争的需要,自觉不自觉在怀庆府建立了很多工业。而在战后,虽然这些因为战争而兴起的工业一一个都凋零了。但是参与过这些建设的工匠并没有离开。 而是建立起本地的工业。因为怀庆府本地有很多矿产的缘故,逐渐发展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河南强府。 当然了,这是后话。 这样的情况下,南军水师又怎么能赢。 盛庸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又不可能变成来周瑜来。当某一天夜里,北军水师派出敢死队,夜间冲进了孟津港之后,一把大火烧毁了很多船只,虽然没有将南京的船只全部烧毁。但是谁都知道,南军再也挡不住北军南下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盛庸与傅友德耳朵之中。 ------ 傅友德与盛庸相对而坐。 盛庸苦笑一声,说道:「而今如何是好?」 叶沈太沉得住气了。 在广武山东麓,也就是广武山战场东十几里的地方建立新的浮桥。不,应该说是浮桥群。然后大军浩浩荡荡的渡过黄河。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 按理说,如此顺利的话,不应该大举南下吗? 但是叶沈不做。 他将大量骑兵斥候放了出去。 这些骑兵跑得什么地方都是,甚至有些人都跑到了开封城下了。 傅友德不得不派出自己手中仅存的骑兵,撒出去,封锁对面的骑兵。否则,河南很多府县,人心浮动。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但是这样做。 其实也是在告诉叶沈,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不知道,但是这样大规模骑兵出现,本就不寻常。 这局面一步被动,处处被动。广武山给了对方,并没有将对面大鱼钓上来。 盛庸对这一件事情谈不上后悔。无他,而今战事越发紧急,南京方面迫切需要一场大胜,而且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他坚守广武山,孟津那边就不会问题了吗? 自然不是。 只是局势一步步走到这里,想要险中求胜,力挽狂澜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将之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将之风 傅友德并没有直接回答盛庸,而是感叹道:「叶沈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小辈之中,我看也只有他与燕王比较成才。」 盛庸说道:「国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傅友德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而今,泰山崩了吗?」 盛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友德说道:「这就是你不如叶沈的地方了。叶沈分明感觉我在这里。所以他才如此谨慎。」 盛庸暗中嘀咕:「如果我现在叶沈这个位置上,我也是可以做到。」 他不觉得自己不如叶沈,只是在逆境与在顺境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逆境之中,保持心态稳定才是最厉害。 盛庸说道:「国公教训的是,只是而今洛阳的局面恐怕难以维持了。」 傅友德说道:「你去洛阳吧,主持洛阳战事,不用管别的。拖住就行了。」 盛庸说道:「那如果叶沈还是这样谨慎?不为所动怎么办?时间长了。他绝对会知道您就在这里。」 傅友德说道:「无所谓了。他知道我在这里,就不出击吗?你太小看叶沈了。说不定叶沈此刻正在跃跃欲试的。他既然想拖时间,那我也拖时间。你不要忘记一件事情。」 「快要下雨了。」 盛庸一愣,他将这一件事情给忘记了。的确,这是他一开始的计划。等黄河大水一来,即便不能冲垮浮桥,也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黄河南北之间是不能联系的。 那个时候,他们要对付的仅仅是黄河南岸的北军,而不是北军整体。 北军最大优势就是后勤上的。 盛庸说道:「那如果黄河一线守不住,山西倒戈怎么办?」 傅友德说道:「你守洛阳,我知道你在洛阳做的布置。洛阳一定能守很久。」 盛庸说道:「我需要在洛阳守多久?」 傅友德没有说话。 但是不说话,本身就代表一种表态。 盛庸等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死守洛阳。」随即行礼说道:「末将告退。」随即盛庸离开了傅友德大营,一路向西而去了。 傅友德悠悠一叹。 他何尝不着急啊。 叶沈拖着不动,各有忧虑。 从整个战线来说,不仅仅是洛阳方面有突破,其他方向都有捷报,如之前决定性的胜利暂时没有。毕竟,关中,汉中,四川,河东,这些方面胜仗有些多,吃得有些饱。 打仗也是有自己的节奏的。即便打胜仗,也需要时间修整,等后勤,收拾地方等等事情要做。不可能一战接着一战打下去,军队都受不了。而今这些军队处于一个间歇期。 只是不管怎么说,整体来说,时间并不在南京这边,而且所谓大雨也很不好说,如果一场大旱下来,到秋天都没有大雨也是很正常的。 寄希望于雨季,其实就是侥幸心理。 但是傅友德又能怎么样? 他就这一副本钱。只能一击必中,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一旦他打败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南京朝廷很难维系下去了。 他只能不见兔子不撒鹰。 而且他也在赌,赌叶沈不可能将不想取得全功,赌叶沈不可能不想要他的项上人头。毕竟即便拿下洛阳,他这一支主力还存在。北京方面想要横扫中原,速定江淮,是不大可能的。 而傅友德内心深处,也有一种厌倦的感觉。 如果想要战争拖延下去,其实事不可为,保存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放弃黄河防线,防守江淮,其实也能抵挡一段时间。最少一两年。但是他不能允许自己在一个小辈面前步步后退。而且,他也想这一场大战早日结束。 百姓已经够苦了。 在这里一决胜负,胜则力挽狂澜。败则一了百了。 傅友德背过身子,看着地图,目光聚焦在荥阳一带,忽然觉得有一种宿命感。 当初汉高于项羽就是在这里对峙经年的。项羽在这里撤退之后,才一败凃地的。不知道,他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 ------- 叶沈站在黄河南岸,他身后就是浮桥,而身前就是一片营地,就是北军的河南大营。除却骑兵之外,其他军队都在军营之中。更重要的是大量物资都通过浮桥转运过来。 叶沈自然也是担心雨季的。他甚至比傅友德更担心。 毕竟,雨季不大好说,有时候来得很晚,但是有时候来得很早,早早的,黄河就由汛情了。 黄河汛情期间,不要说船只不能渡河。连浮桥能不能使用,叶沈也不知道。他自然要在南岸储备足够的物资才敢更进一步。 除此之外,他还要验证自己的一个感觉,他感觉傅友德就在对面,只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并不知道。他在等消息。各方面的消息。 对于别人,叶沈或许不会如此谨慎,但是那是傅友德啊。 他特别担心,一个不小心被傅友德抓住漏洞了。那才是前功尽弃。 越是有优势,越是要谨慎,不露破绽,提防对方打出什么神仙仗。 这其实就是傅友德所言大将之风。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一切以利害出发。 此刻叶沈似乎一点也没有将眼前的战事放在心上,他说道:「这个地步不错,将来修铁路的话,就能从这里走。如此一来荥阳就发达了。」 这里与历史上黄河第一座铁路桥的选址已经很近了。 毕竟,从这里大抵能看出来,黄河从广武山以东,就逐渐变成了地上悬河了。所以他面前这一片平原,也就是后世郑州主城区西部,荥阳一带。是适合双方作战的地方。 最少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也不用担心身后忽然洪水滔天。 也正是因为回避洪水与地上悬河的原因,历史上铁路选择,才选到了这一带,最后成就了郑州的崛起。而且就修桥技术而论,黄河越往下游,就越宽,也越难以修建大桥。 所以而今大概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在铁路兴起之后,郑州代替开封,似乎不是一件偶然,而是必然。 「大人,有消息了。」此刻一个参谋说道:「山东方面已经验证了。山东各方面情报人员,共计一百八十余人,全部遇难了。之前的消息全部是假消息。可以确定,南军主力已经不在山东了。」 叶沈长出一口气,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这手段,够我学上几十年的。」 叶沈此刻可以确定,傅友德就在对面不远处,叶沈让人取出地图,沉思了一会儿,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地方。特别是荥阳以南一部分山区。 这山区是嵩山余脉,山并不高。但是毕竟是善,能够遮挡骑兵侦查。河南多平原,几乎是一眼就能看上几十里,特别是有千里镜的时候,十几万大军,甚至更多,根本不可能隐藏。 大概只有这里才能隐藏。 叶沈虽然吃惊于傅友德能够瞒天过海,玩出如此手段,但是当他知道南军的底牌时候,南边对他来说,就没有多少迷雾了。 叶沈说道:「有谁胆子大,为我走上一趟。去给颍国公送一些礼物。」 这不仅仅是礼物,也是一种试探 。告诉对方,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算是心理战的一种。只是去的人风险还是很大的。 一个不小心,被人杀了。人头送过来,也是很正常的。 即便不杀了,少一个耳朵鼻子的,也是很正常的。 第一百六十章来使问候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章来使问候 「末将愿意。」一个人忽然出列。 叶沈看过去,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申国公邓镇之子邓源。 当然了,而今邓镇已经没有申国公爵位了。他在北京的地位,类似于宫廷近臣,为朱雄英在宫中当差,其他的实权都没有了。 但是并不是说邓镇就一点影响力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邓镇可是无限后悔。他后悔当初冒失的为朱允炆出头,早知道北京这么能打,他早早的拥护朱雄英,而今就是军中第一人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邓镇一方面拼命讨好朱雄英,为朱雄英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另外一方面,用自己的人脉为朱雄英招降南边的人,虽然没有梅殷,宋晟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但也有不少人心动了。 与邓镇有书信往来。 但是邓镇很清楚,他现在做的事情,本质上是佞臣做的事情,并不是真正的大臣做的事情。他最希望的时候,父辈的爵位不能在他手中失传。申国公的爵位,他做梦都想要弄回来。但是他觉得不大可能。 所以他将自己子孙都送进军营之中,希望他们在战场上立功。 但是他们毕竟是邓镇的儿子,即便在战场上,叶沈也不敢乱用。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一枚流弹就能要人命的。一个不小心,人死了怎么办? 所以,邓源就在军中做了参谋。 一来邓源毕竟是国公府出身,从小的教育也是很严格的。文韬武略不敢说多好,但是稍稍培训之后,是能够胜任参谋的。 二来,参谋也不用上战场。是比较安全的。 但是按照何夕制定的军中体制,没有一线将领的履历,很难升迁的。一般来说,要培养的将领,都是一任参谋一任主官,一任中枢,一任地方,来回任命。 让他们熟悉军队的各个方面,等将来好晋升到更关键的位置。 邓源只能做参谋,他的前途几乎就钉死了。 不可能有什么出息了。. 这或许就是叶沈一方所想的事情,注意,不是叶沈所想,叶沈根本不用操心区区一个***的事情,有很多人都代替叶沈操心了。 叶沈见邓源出列,心中思忖片刻,说道:「好。就你了。」 他觉得,不管怎么说,邓愈与傅友德也算是老战友。邓源是傅友德的孙辈。他去见傅友德,总不会让傅友德砍头,或者割了耳朵鼻子回来。 当然了,即便割了也没有什么的。 那就是颍国公府与申国公府的私人恩怨了。 ------- 邓源带着一队骑兵,向南而去,很快就被大队南军骑兵给围住了。 邓源高声说道:「末将代表征南大将军拜见颍国公。」 这些骑兵迟疑了一会儿,派人去禀报。片刻之后,就有人过来,将他的武器战马收拾起来,带邓源去见傅友德。 邓源见了傅友德,二话不说立即自报家门。说道:「孙儿邓源拜见傅爷爷。」 双方按辈分来说,邓源的确要叫傅友德一声爷爷,但是他毕竟不是傅友德的亲孙子,这样叫太过谄媚了。但是谄媚一些更好,开口不打笑脸人。 邓源虽然觉得傅友德不会下狠手,但是万一怎么办? 所以他宁肯将姿态摆得更低一些。 傅友德听了这个称呼也是大吃一惊,他细细看了几眼,说道:「老邓家的孙子?」 之前邓源每年都会去颍国公府拜年的。 傅友德也是接见的。虽然只是礼仪上的。但是 还是看得面熟。 傅友德见到邓源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傅忠。似乎从他身形上看出了一些傅忠的影子,他们都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在一些行为上,自然有相似的地方。 傅友德说道:「没有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你爹还好吗?」 「陛下宽宏,不加罪于父亲,我家在北京一切安好。只是失去了申国公之位,父亲日夜不宁,孙儿这才上前线,想为朝廷立下功勋,求陛下念在祖父之功,宽容一二。」邓源说道。 傅友德说道:「你家也难办啊?」 邓源说道:「虽然如此,但也是咎由自取,不过陛下宽宏,不计前嫌,恢复我家国公之位,也是很有可能的。傅爷爷,您就不会您家想想吗?而今天下局势,孙儿也不敢多言,想来您看的比我明白。难道你就不想想将来吗?」 这就是邓源冒险而来的原因。 他冒险过来,风险不大,不管怎么样都是功劳,或许能让他从参谋位置上解救出来。如果他能将傅友德劝降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功劳。说不定,就能恢复他家申国公的位置了。 即便不能,也向陛下证明他们邓家忠心耿耿,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傅友德一抬手,说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你忠叔战死东瀛之后,我与北边就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傅家与南京深度绑定,已经不可能分割了。再加上双方不仅仅朝廷上的冲突,还有私仇。傅忠死后,傅友德从来没有痛哭流涕过,但并不意味着这一件事情就过去了。 傅友德打仗一辈子,见惯生死,让他痛哭流涕做妇人之状,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那是他亲儿子,最宠爱的长子,自己的衣钵继承人。想让这一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傅友德说道:「你如果想做私事,之后再叙。」 言下之意,如果再不进入正题,就要送客了。 「是。」邓源说道。 邓源双手呈过一封书信,说道:「此乃我家大将军的书信,还有礼物。」 随即让人带来一个箱子。 傅友德让人接过书信,自己打开一看,却是叶沈很客气的邀请傅友德一切与他观赏,广武山荥阳一带汉代古战场。 当然了,这是很客气的说服,本质上是在邀战。 而礼物也打开了。 不是别的,是一个模型。是一个火车头的模型。 是后方精心打造的一个摆件。傅友德拿过来细细端详了一阵子。已经知道叶沈是什么意思了。 叶沈告诉他,铁路是北方的优势所在,而今优势在我,想让傅友德细细考量。大有耀武扬威之意,或者是隐晦的激将法。 傅友德叹息一声,说道:「叶沈的意思我知道了。三日之后,就与他一起看看刘项古战场吧。」 战争时间点放在了三日之后。 当使臣过来的时候,傅友德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很多优势已经不在了。此刻交手,会有很多问题,但是奈何,而今局面不容乐观,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回避的可能了。 早晚都要打,那就早打吧。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其实已经输了。最少在战场外的布置上,已经被叶沈站了先手。 双方交战,仅仅是战争中后期的情况,双方胜负之数,其实在布局阶段已经开始了。虽然说叶沈背靠北京,有很大的优势。让叶沈有很多手段可以用。而傅友德手中的牌简直捉襟见肘。 但是叶沈能将手中的实力发挥好,也是一种能力。 毕竟战场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战争是最公平也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傅友德也不会迂腐到这个地步。 他此刻将其他心思都放下了,之前的种种一扫而空,全心全意的筹备这一场大战。 「是。」邓源立即答应了一声,随即缓缓的退了出去,他从南军大营之中全身而退之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向北方而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张南军败退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南军败退 对于傅友德的回应,叶沈也是很奇怪的。 不过,傅友德敢战。 那么叶沈也敢。 于是,在三天之后。在叶沈的指挥之下,北军浩浩荡荡的南下。 叶沈还是很谨慎的。 一路上将一个军的兵力,品字形展开。后方更是有大军作为后备军。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叶沈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很快,叶沈就遥遥的看见了南军。 在看见南军的第一眼,就让叶沈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整个南军的布置,与北军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具体到武器编制,乃至于着装都差不多。 在洪武年间,大部分明军都是披甲的。甚至在河间之战前后,军中着甲率还是很高的。但是时间长了,军中的甲胄越来越少,自然是因为火器的威力越来越大。着甲是有一定的防御作用的。但是并不多。 除非那种几十斤重的重甲,否则挨上一颗子弹也难以活命。而几十斤的重甲在战场上是难以作战的。别的不说,在对射的时候摔倒了,估计单凭自己都很难起来。 在古代这种重甲战士,也就是在冲阵那一会儿才披甲的。除此之外,也不会穿着。 这一段时间,北京对甲胄也是更新的。从一开始的轻甲,变成了鸳鸯战袄。而今鸳鸯战袄变成了而今大红军服。 现在的军装,用棉毛混织内衬有铁丝。有一定的防刺功能。主要是轻便。防寒。在防御能力上,并不比鸳鸯战袄差多少,在一些细节上,要比鸳鸯战袄好多了。 之所以是红色,倒不是因为出血之后不明显,不会影响士气。单纯是因为大明尚红。 在大明红是正色。 一切军队都要用红。 而南军方面而今也都简化到不用甲胄,与北军的想法,相似却有不同的地方。相似的地方就是,甲胄在战斗之中越发多余了。无他,这个时间火器射程越远,作为火器的载体。人的运动量也就越大。 在冷兵器时代,双方相隔一两里,士卒们都可以将甲胄解下来休息,等打仗的时间,穿上甲胄冲过去干。但是而今,因为射程的原因,双方要好远的地方,就要列阵逼近。 如果双方再有什么阵型转化,或者反击冲击的话。光运动量上,士卒也都承受不了甲胄。 虽然说很多人觉得古代有很多肌肉猛男,但是其实就体能上,古代军队大多比不上现代军队,无他,后勤决定的。 所以减重也好,防御不力也好。综合考虑,甲胄都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也就是骑兵甲胄还存在,那是因为骑兵的负重是有战马负担的。他们还有一些负重冗余。 只是南军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工产量不够。 他们将生产甲胄的钢铁全部转变到生产其他了。所以,南军只能是单衣了。他们的单衣也就是单存的棉布衣。 北军的衣服与南军看似一样。但其实不一样,棉毛混纺中间还有一层铁丝网。这种工艺已经是整个北方纺织技术最巅峰的杰作了。也只有六十万禁军有这个待遇而已。 而南军仅仅是布衣。 从染色上也能看出来。 北军的红色要更加鲜明,而南军却有一些暗淡。 要知道,在古代天然染料一直会掉色的。古代很多达官贵人衣服从来不穿第二遍,因为衣服一洗就会褪色。褪色的衣服不好看了。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百姓穿白衣的原因。 他们的白衣可不是现代不知道鲜亮的白色。而是洗得褪色到不能再褪色的白色。 而今这种对比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 染料这个行业上,南北双方并没有什么差距。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一个有钱,一个没有钱而已。舍得给钱,下面人就做得好一些。或者给士卒多配一套衣服。而南军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他们能有新军装已经相当不错了。 须知,山西军的军装与当初洪武年的没有什么区别。 叶沈用千里镜细细看着,不仅仅是军装这些细节。而是从各方面的行动的细节,去判断南军的战斗力。 很久之后,叶沈放下望远镜,内心之中一丝轻敌之心也去了。 南军与北军各方面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南军比较穷,各方面都简配版北军。但是比起之前,怀庆之战中的南军,各方面都有很大的进展。 只是,真正的战斗力如何,还是要在战场上碰一碰的。 于是,在双方大军的注视之下,双方骑兵相互骚扰之下,一个个方阵相互接近。 因为骑兵来回奔驰,这一带临近广武山,嵩山余脉,但已经算是河南大平原了。说千里平地有些过分,但并没有什么阻碍双方进军的地方。更方便骑兵突击。 骑兵很容易就冲上去。 所以双方都是方阵,不管完全用线列阵。 几公里宽的战线,缓缓接近。 「轰。」最前线一声炮响。双方已经进入彼此的步兵炮的射程之中了。 叶沈也看到了对方的技术进步。最少,在一两年前,跟随方阵行进的步兵炮,还是南军难以攻克的技术难题,而今南军已经的大规模装备了。其他地方不知道,就眼前的军队来说,每一个团的装备,并不比北军少。 战场并不需要叶沈指挥。 整个战场早已细分下去了。由下面的各级的指挥官指挥,叶沈需要做出指挥的,仅仅是大方向而已。比如进攻,撤退,确定主攻方向,要不要迂回。 等等。 这也是这一段时间,参谋部建设的成果。 将叶沈从很多琐碎的工作之中解救出来。 叶沈这一战,打得很谨慎。他今日最想知道是南军这些精锐的战斗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要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只是叶沈打得保守。 对面打得也相当保守。 双方交战了一会儿。叶沈忽然发现,对面撤退了。 第一时间,叶沈就觉得傅友德在诱敌深入。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这么做简直是太明显了。一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战略意图。 这不大像傅友德的手段。 但是很快,叶沈就知道傅友德的高明之处了。 因为下面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请求追击。ap. 叶沈一愣,心中暗道:「什么时候才能单纯的打仗啊。」 他明白这些将领的心思,他们都憋坏了,想要建功立业。更是因为河间之后,屡战屡胜,已经形成了一种感觉,所有北军的将领都有信心对南军作战之中取胜。 而今南军稍稍接触就撤退。 更是让这些人确定了这一点。 他们未必没有看到南军在保存实力。但是那又如何?他们觉得南军不过尔尔,即便保存实力,难道就打不过了吗?无非是损失大一点而已。 如果在数年之前,叶沈倒是能够完全屏除这些干扰。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下属于自己的意见相左。毕竟他是主帅。 但是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事情,他不能不注意。 到了他这个地位,政治与军事已经纠缠在一起了,根本难以分割了。 他麾下的将领,可不仅仅是他当初的嫡系,可以说什么 人都有。不管是何夕还是朱雄英都不会让叶沈麾下铁板一块都听叶沈的话。想想就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正因为下面有很多人背后都通着天,叶沈不想惹麻烦,他们的一些想法还是要听一听的。 而且大战在即,气可鼓不可泄。也不是打击下面士气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二章西安城中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二章西安城中 北军对南军这股自信,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战争本质上,是人打的。有时候,一场大战,胜算不高。但是所有人觉得能够打赢,大多数时候也就赢了。但是有时候,看上去优势很大,大部分觉得打不赢,那也一定会输。 北军对南军有这种信心上的压制,能在战场之上,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但是同时,如果不小心的话,这种士气就是骄兵之气了。一个不好,就会在阴沟里翻船了。 叶沈叹息一声,放任下面的将领去追击。 他只是按住后军。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败得起。他想要知道傅友德到底想做什么。拖时间吗?他陪着。他此刻要做的并不是,去找傅友德的破绽。 而是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随即下令督促后勤,尽可能将后方的物资运输到黄河南岸大营之中。 对于雨季,叶沈也是有准备的。 他每天都在想,大败傅友德。踩着傅友德的尸体来证明,自己并不比开国名将差。但是每天早上,他都要告诉自己,沉得住气。沉得住气。现在着急的是傅友德。 他可以后发制人。 就知道,傅友德与北军作战步步后退。 但是后退之中,也没有让北军占很多便宜。 决战必须是双方都有意图才能打响。否则的话,很有可能是这样。几十万大军在郑州一带玩前进后退的游戏。 而傅友德等待的战机,正在缓缓的到来。 ------- 瞿能这一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先派出偏师,拿下西安以西地区。打通了与梅殷所部的联系。于是,北京到四川的,可以从关中直接到汉中,而不是需要,绕道兰州了。 而瞿能在修整过一段时间,也发动了对西安城的进攻。 瞿能不会直接进攻西安城的。 毕竟耿炳文防守的功夫,瞿能已经领教过了,那叫一个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不过,优势在瞿能这里,瞿能就有更多的选择。 瞿能分兵,攻克关中外围府县,而瞿能主力正在渡过渭河,要将西安从外围完全封锁住了。然后再一点点的收缩西安的包围圈。到时候将耿炳文给围死了。 反正瞿能不想去碰耿炳文了。 而今压力到了耿炳文这里。 因为后勤的优势,北军作战的节奏远比南军要快。 这种有很多原因造成的。 北军作战根本就是火器,这么多的火器消耗天量的火药,可以说只要火药补充完毕,大军就可以继续作战。而在何夕的主持之下,北军有大量的后补军队。 一旦前线军队有了损失,直接从卫所军,民团,乃至蒙古雇佣军之中挑选精锐,补充到前线之中。 这种火药粮草补充,大概会再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完成。当然了,具体情况也要看上一次作战是什么样子的。瞿能上一次会战,因为宋晟的倒戈,几乎没有怎么打。 很多军队都保持实力完整,所以需要修整的时间也很少,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大量降军,还有新收的府县需要整顿,修整的时间还能进一步压缩。 但是,南军这边就不一样了。 虽然而今,南京方面在长江出海口有北军水师出没的情况下,努力恢复并维系着前线我后勤供应。但也远远比不上北军。这就造成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同样的损失,南军这边要恢复到开战之前的情况,大概要半年的时间。 如果败得惨了。甚至永远恢复不到开战前的情况了。 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兵源的问题。 何夕建立的新军制。在二线军队之中,也就是卫所军,民团之中,还有很明显的地域性。但是编练十三个军,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甚至有意将地域打乱。 以确定这些军队中央军的属性。 所以,这些军队有了损失,不管什么地方的兵源都能补充进去。而且,因为禁军远超过地方军的军饷,更是有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过进入禁军之中。 所以补充的很快,很多人都在等着前线禁军出现缺额的。 这也不得不承认,北方尚武之风从来比南方强,对于北方人来说,从军谋富贵从来不觉得是什么问题。大家也只会羡慕,不会鄙视。而今秦地大半在北军手中,而秦人也是上好的兵源。 北军补充兵源是非常容易的。 但是南军就不一样了。 并不是说南方人力枯竭了。单单从人口而论,现在的南京人口是北京的一倍以上。也不是说,南方人民风柔弱,毕竟很多时候,军队能不能打仗,与民风关系不大。都是训练出来的。 毕竟戚继光之前,谁也不知道浙兵居然能威震天下。 问题就在卫所制度之上。 何夕的军事改革之中,已经将卫所制度给淡化。甚至很多卫所已经成建制的取消了。比如北京附近的卫所了。而徐达与傅友德的军事改革,对卫所制度有太多的妥协了。 在保持卫所基础上进行改革。 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 按照军队父死子继的军户补充制度,一旦前线将士战死了,就要这一家继续出丁来填补这个位置。 这个方案,其实并不适合残酷的战争。 就好像现在,打了大败仗,需要立即补充,而关中很多军队,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征调过来的。他们无权在当地补充兵力,必须派人回自己的卫所,将人征调过来。 这也罢了。 寻常军户一家能有多少个壮丁,死了一个,再拉一个。如果这样的战事继续下去,岂不是要让人绝户吗?就是薅羊毛,也不能找一家一户给薅啊。 军队各有归属,将领是有权力临时将民户编入军户的。但是这是非常之举,但凡非常之举,都会有很多麻烦的。 当然了,危机之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但问题是,临时补充没有具体规矩。很容易演变成,上街抓壮丁了。而且一旦成为卫所军户之后,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那不是死一个人,很有可能是父死子继,死一家人。 百姓民怨沸腾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毕竟,临时急就章,怎么能与何夕早就制定好的人员补充条例相比。 于是,南军在人员恢复补充上面,与北军更是差远了。 这各方面的差距,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瞿能已经从上一场大战之中恢复过来,甚至比之前得到了一定的加强,但是耿炳文所部与之前退到西安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面对瞿能的攻势。 耿炳文根本没有想过主动出击,在外围打破北军的包围圈。 既然打不破包围圈,那么坐守西安,等北军从外围一点点的锁死。那就只能等死了。 耿炳文自然不会这样做的。 他只能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突围了。 放弃西安,退到蓝田去。 守住蓝田,就是守住了武关道,也是守住了刚刚修建好的武关铁路,虽然南京方面蒸汽机还没有造好,仅仅能运行马车,但是也给南军后勤上带来革命性的改变。 背靠这里,就能在关中扎下根来。 最少,让北军不能全 取关中,不至于通过武关道威胁南阳襄阳地区。同时也能牵制住北军相当多的兵力。如果南京有反攻的一天,这里也是反攻关中的桥头堡。 耿炳文不想如此狼狈,但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也算是所有选择之中,一个相对比较好的选择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大雨倾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三章倾盆大雨 耿炳文说做就做。 西安城中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耿炳文已经将他能带走的数万精锐,放弃了西安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了。 耿炳文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干脆利落,也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是耿炳文放弃了很多外系军队,与关中本地的军队,毕竟陕西也是南军之中一个重要的兵源地,全盛的时候,陕西都司也是有几十个卫所,数十万大军的。 而今,耿炳文全部放弃了。 他不放弃也不行。 这些军队的根基在关中,他们的家小在关中,越是底层的百姓,越是不会因为什么皇帝,而放弃本乡本土,去南方其他地方。更不要说,而今看来,南京胜利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如果是异族南侵,自然有很多人跟随南军南下,但是这不是吗? 不客气的说,北军的军纪要比南军要好。 而且耿炳文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很多将领都已经动摇了。只是碍于耿炳文的威望与恩德。不敢反叛,但是耿炳文也知道,乱世之中什么恩德都是虚的。 他现在好聚好散,这些人还承一个人情。 如果硬逼着这些人跟着一起撤,且不说这么多人在敌军面前能不能撤掉。单单说着些人,如果心存了其他想法,那就是大问题。 所以,耿炳文只能带着自己信得过的精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西安城。 看似成功。但是其实,耿炳文每一次撤退,他的军队都是一场大瘦身。 原本有几十万大军,而今仅仅有数万之众了。 耿炳文自己更是强撑着一口气,为了鼓舞士气,不骑马。与士卒一并步行,告诉士卒,到了蓝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忽然之间,一滴雨水打到了耿炳文的脸上。耿炳文一愣,整个人都好像被定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天空,只见天上风卷云涌,似乎有一道黑线从南边而来。好像是万马奔腾。 一场大雨即将带来。 不,耿炳文觉得这并不是一场大雨。因为他很清楚,今年上半年,并不是说没有雨水,但是总体上来说雨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干旱。今年麦子收得并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也不知道,耿炳文的幸运与不幸运。 很多人有一个感觉,好像一年之中雨水是恒定的。除却那种注定大旱或者大涝的年份,其他年份之中,如果长时间不下雨,那么一下雨就是大雨。似乎会将之前缺少的水分全部给补充了。 而今,耿炳文遇见大概就是这样的。 耿炳文只觉得喉头涌动,一口逆血喷了出来,随即被无数雨水冲散了。 这年头,大多少号称官道的道路,比后世农村的土路好不了多少。一旦遇见雨水,就变成了烂泥地,一个人走都很困难了。更不要说有这么多的辎重需要运输。 那简直是一个噩梦。 这也是为什么遇见大雨,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就不能走了。 而今耿炳文用尽一切办法,在瞿能的合围之中,扣出了几天时间。而今却遇见了这场大雨。岂不是要了耿炳文的命,他之前所有作为都是无用之功。 ------ 此刻,瞿能打马进入了西安城。 瞿能是在耿炳文离开西安城第二天下午,才算是发现西安城空了。西安城守城的将士才发现,自己被耿炳文给放弃了。这才派人去找瞿能了。 瞿能这才带人来接受。 对于拿下西安空城,瞿能感觉也很复杂。 一方面,不管怎么样?西安城被拿下,都是他瞿能的功劳。而且耿炳文走的 时候,也没有搞破坏,虽然说一些紧要的物资全部带走了。但是,很多并不是太重要的物资,都留在了西安城中。 这给北军节省了很大的麻烦。 甚至西安城中的各级官僚都很完整。 只要派一个巡抚过来,整个西安城就能运作起来了。 这让瞿能省了很多事情。瞿能还是比较高兴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耿炳文又耍了瞿能一把。虽然说,耿炳文与瞿能的父辈一辈的。被这位老将耍了,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特别是瞿能算算时间。 现在再去追击,估计已经追不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瞿能感到脸上一湿。片刻之后,一阵风卷着雨水打了下来,将瞿能浇了一个落汤鸡。 但是瞿能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瞿能说道:「长兴侯,看来老天爷也看你们不顺眼。」 瞿能二话不说,下令征召所有骑兵,跟随他去追击。 虽然在大雨之中出击,会有很多问题。最明显的问题就是伤寒。 一场大雨是很容易让人感冒的,更不要说着些骑兵是要在大雨之中狂奔,一冷一热,更容易生病。即便何夕努力加强了军医建设,从南京时期就建立了太医院。在戴神医与他的弟子们的努力下,军医也是有相当水平的。 但是很多事情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高水平的医生相对于绝对人数来说,还是少。不是一般的少。这种大规模军事行动,不管成功不成功,都会有大量士卒生病,很容易转变成为瘟疫。 很多时候,军中时疫。就是这样造成的。 但是,瞿能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这样做。 一日纵虎,数世之患。 耿炳文的能力仅仅算是将才,但是他在防御战上的能力太强悍了。再加上火器对防御方面的加成太厉害了。可以说,单论防御,就是傅友德也未必比耿炳文好。 瞿能在这上面吃够了苦头。他不想再吃一次了。看書菈 瞿能也很清楚,而今局面之下,南京在中原地区总退却,已经是必然了。但是必然并不代表,北京就一定能拿得下南京。一旦耿炳文在某些关键位置上死守,那能恶心死人。 毕竟,火器时代对防守的地形也可以放宽很多。而今耿炳文的撤退,要么以绝对实力,一点点消耗耿炳文的实力,要么就是后方变动,让耿炳文不得不撤退。 从来没有说轻松击破耿炳文的防御。 在瞿能看来,就算不铄耿炳文的数万精锐,单单说耿炳文自己,就足够他冒险了。 -------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耿炳文恍惚之间睁开了眼睛。 他听着外面声音。 在大雨之中,南军还在努力的前行。有大雨打在车身上,土地上,雨水之中,乃至于人身上不同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人的脚步上,人喊马嘶的。 很多车辆都陷入了泥泞之中国,无数人喊着号子,将车辆推了出来。 但是刚刚推出来的车子,很容易陷入下一个泥坑之中。如此往复。 这也是为什么,陆地上的运输,很多人一走就是一两年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陆地粮食运输耗损那么大的原因。 这种情况,还是一个小情况,虽然大部分这样的情况,运输人员都会躲雨,在原地停留一段时间,甚至一两月的时间。只是而今,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耿炳文想要说什么,却张开口,说不上来话。 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强撑着,这一次又气又急,整个人都昏迷过去了。此刻只觉得 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好像被放在通红的铁板之上,正在被烤着。 铁板烧。 只是,耿炳文清醒过来,一咬牙,强行克制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因为他知道,而今并不是他休息的时候。他是全军的主心骨,他必须出面,让更多士卒看到他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稍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稍等 只是很多时候人的意志是不能战胜自己的肉体的。 耿炳文的努力仅仅让旁边的人发现自己清醒过来而已,想要出去巡视,根本不可能的。 耿炳文只能打起精神,将高级将领都召集到身边。 耿炳文询问过时间地点,苦笑一声,说道:「所有人放弃辎重,只带三天粮食与武器,立即南下,在蓝田集合吧。」 耿炳文很清楚他这样做的后果,这根本就是散去大军了。 这样大雨之中,这样的命令,会有太多人掉队的。甚至很多人有意当逃兵。 但是耿炳文很清楚一件事情,他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瞿能此刻正在来得路上,虽然说大雨会让瞿能追过来的速度变慢。但是问题是,大军在大雨之中,比纹丝不动好上一点,在地图上来看,大概是动了两三丝。 比起瞿能的追兵太慢了。 所以双方必然有一战。 但这也不是耿炳文放弃的理由。 他真正放弃的理由的是他看着军中将领眼中的动摇之心。 其实,如果有信心的话,原地扎营。等待后面的敌军追过来,与他们一战,也不是不行的。、 虽然当时耿炳文吐血昏迷了,但是基本的安营扎寨,布置防御体系,这些事情,作为耿炳文的部下,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们决定冒雨赶路,就是不敢与后方的敌军交战。 但是而今的局面更加糟糕。 兵乃将胆,将乃兵骨。 耿炳文不用去问下面的人,单单看这些高级将领的脸色,就知道下面的士气是什么样的。 人到底不是钢铁。 士气也从来是变化的。 这些军队跟随着耿炳文,一败二败三败,一退二退三退,更是听到那么多不好的消息。军心士气已经跌到谷底了。再加上而今一场大雨下来,更是兵无战意,将无战心。 耿炳文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要与士卒一同步行,与他们同甘共苦,并不是耿炳文不知道吃苦,也不是耿炳文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而是耿炳文知道军心士气已经不稳了。 这个时候,耿炳文只能同甘共苦,以身做则,还维系军队士气不崩溃。 而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昏迷。 下面的军心士气已经溃散了。 人心散了,军队就不好带了。 耿炳文此刻还发着高烧,连站起巡营都不能。还能做什么? 耿炳文带着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旧部,否则耿炳文也不会到了现在还带着这些人。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耿炳文愿意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让他们轻装撤退,其实他们可以不撤退,去投奔北军。反正而今一散开,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耿炳文已经管不了了。. 「侯爷,你准备怎么办?」有一个将领小声问道。 耿炳文咳嗽两声,额头见汗,漫天不正常的红晕说道:「我受陛下重托,出任方面之将,却没有想到到了而今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年过七十,生死之事,也就看淡了。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此言一出,顿时有一些将领面露戚容。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耿炳文临时之前,为自己的部下寻找出路,而这些部下之中也有很多与耿炳文相伴多年,对耿炳文也是有感情的。 一个将领出列说道:「侯爷不走,我就不走。我家父祖都是跟随侯爷的。我如果放弃侯爷自己逃走,到了九泉之下,没有办法向祖宗交代。」 此言一出,自然有几个将领应和。 但是应和的人,却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将领沉默不语。 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耿炳文见状,一摆手说道:「都出去吧,我累了。」 他真的累了。 这大半年,耿炳文就没有睡几个囫囵觉,再加上他上了年纪,本来就睡的很浅,事情又多,更是难以入眠。而今却不知道怎么的,酣然入睡了。 而这个时候,雨停了。 只是虽然雨停了,但是天空之中的云层并没有散去。 正如之前,耿炳文判断的。这一场大雨,并不是孤立了。而是夏天的呼喊,他之后是最少十几天断断续续的大雨。 此刻雨虽然停了,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因为地上的泥泞,不会因为雨停而消失的。 ------- 瞿能带着骑兵,冒雨出击。昼夜不停。很快就有大量的骑兵掉队,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有十骑兵出了问题,他们生病发烧了。有的是战马出了问题。 在雨水之中奔驰,摔倒也是很正常的。 而战马一旦摔到马腿,几乎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还有其他方面的减员。 不过。总体上伤病的多,没有几个亡故的。而且这里到底是关中,不是漠北。一旦出现不能前行的情况,立即有将领就近征用百姓的房子,留人照顾。 虽然,北军的军纪好。但是到底古代军队,不可能如岳家军,冻死不拆屋,也不可能如***,不进入民房。他们大多会强制让百姓挤一挤,空出几件房子,给伤病员。最后会留条子,让他们去军中算账。 当然了,如果百姓敢去军营,那他们的条子一定会兑现的。 但问题是,大多少百姓是没有胆量去军营兑现的。 很多时候,百姓都会自认倒霉。 而军中也没有人会专门去清算这些条子。当然了,大部分时候,这些士卒身上也有小钱,毕竟他们军饷高,军中还有战利品,自然腰带很富有的。他自己出钱让百姓出力的也有。 毕竟,欠条与现金,那一个更受欢迎,就不用多说了。 百姓也不是傻子,很多事情条子是不管用的。 只能是现银,而且只要有现银,很多事情都能给你办好。有钱能让磨推鬼。 当然了,北军这样的军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顶尖了。最少游兵散勇,也没有出现劫掠的事情。要知道很多时候,百姓最怕的不是大队军队,而是溃兵。 因为军队做事一般是有原因,有底线的。而溃兵却是没有的。 就这样,瞿能追上跟耿炳文的车队的时候,最少有一万多骑兵,散落这一片区域之中了。但是耿炳文手中的人手更少。 瞿能看到耿炳文的车队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得这是耿炳文的营地。 无他,耿炳文是什么人? 是防御战大师。 瞿能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但是车队散落在数里长的官道之上,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可言。还有很多游兵散勇,都失去了组织。 这像是是耿炳文的手段吗? 根本不像。 好在虽然耿炳文什么都不管了。但是耿炳文身边依旧聚集了一批死忠之人,大概有不足千人。他们看到北军之后,就以为耿炳文的马车为核心,与北军作战。 他们的抵抗立即提醒了瞿能。 大鱼在这里。 于是,瞿能一声令下,大军将耿炳文马车周围,里三重外三 重的包围了起来。 瞿能纵马而出,遥遥的派人去问,左右大喊说道:「长兴侯何在。」 一声声长兴侯何在的声音,传进了马车之中。 本来陷入沉睡之中的耿炳文眼睫毛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这一觉睡的很好,甚至似乎放下令心思,他的病也好了很多,听到了外面的喊声,心中并不觉得意外,暗道:「该来的终结会来的。」他挣扎的起身,朗声说道:「让外面的人稍等。」 第一百六十五章耿炳文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五章耿炳文之死 瞿能还是很尊重耿炳文这位老将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物。如果没有这一场南北之战,说不定,他瞿能在某些事情上还会求到到耿炳文门下的。 而今这个情况,耿炳文想要做什么,瞿能大概清楚。 只是他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叹息一声,并没有说话。示意令身边的人等一会儿。 不过一会儿功夫,里面传出痛哭之声。 耿炳文自杀了。 耿炳文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也差不多到油尽灯枯了,即便能熬过去,又能活几年啊。虽然很多时候人们都说生命是无价的。但是赔偿上,老人总是比青壮年赔偿少。也是一样的道理。 以耿炳文的身份地位,他只要投降,一定能活下去,甚至荣华富贵或许还能保留一部分,但是未来在政治上的处境,一定不会好的。 到了耿炳文这个年纪,不想接受今后十几年的憋屈生活了。 早几年走,晚几年走,又有什么区别啊? 耿炳文死之前有遗言,令身边的人全部投降。瞿能上前瞻仰了耿炳文的遗容,耿炳文临死的表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让瞿能不胜唏嘘。下令厚葬。 耿炳文之死,算是关中战死落下了帷幕。 耿炳文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维系军心士气。南军在关中的统治彻底崩溃,北军所过之处,望风而降,甚至几个骑兵,就能让一个县城投降。数千人向几百人投降。 简直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 在关中地区,也只剩下两个地方了还在南京手中。第一就是潼关。 很早的时候,耿炳文担心潼关的问题,就让潼关由河南方面管辖。虽然说,潼关是对东侧的防御更严密一些。但是而今,却是西侧最为危险。 于是。耿炳文为了以防万一,还有统一调配的需要,这才让洛阳管辖。也就是盛庸负责。 所以即便耿炳文全军覆没了也不会有事情。 只是情况更加岌岌可危了。 其次就是蓝田。 耿炳文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事,他既然要带着主力撤退到蓝田,很早就在蓝田有所布置,因为交通便利,南方来的大量物资都云集在蓝田附近。 再加上蓝田已经在秦岭山脚下了,有地利存在。 耿炳文原本的布置,足够抵挡北军的攻势。 虽然说,耿炳文之死,大军近乎全军覆没,但是依然有两三万人逃回来蓝田,再加上蓝田原来的驻兵,足可一战。 而且这将士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南逃,而不是北投,就说明他们是南京的死忠。在很多事情上已经与南京方面分割不开了。 虽然人心浮动,但是想投降的人倒是不多。 只是有一些人根本不在蓝田逗留,直接跑到河南去。好在明军到底开过未久,军中还没有腐化堕落,虽然打了败仗,折了主将。但是洪武年间积累下来的老将,不知道多少。 很多人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就很顶用。 一员名叫杨文老将,也不过是指挥使,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当机立断,斩杀逃将,代掌诸军,才算是将局面给稳定下来了。 一旦局面稳定下来,南军蓝田大营就不是太好打了。 不过,北军胜仗越打越多,就越从容不迫。瞿能的选择也就越多。瞿能一边派人上奏,请京师派官员来接管地方,一方面与蓝田潼关方面对峙。 另外与汉中方面联系,希望汉中能出奇兵,顺汉水直入襄樊之地。将蓝田之敌给包围下来。 只是这些事情都需 要时间。 ------ 安邑城中。 赵庸的脸色很难看。 看着手中的书信。 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耿炳文真不在了吗?」 宋晟的使者说道:「世叔,这一件事情,又怎么能骗人啊。世叔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等上几日,就知道真假,只是如此一来,大功就不是世叔您的了。」 以双方错综复杂的关系,找一个对方亲密的人来劝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所谓的亲密关系,也不过是劝降的敲门砖而已。真正要劝降是要天下形势的变化,与朝廷手中的筹码与开价的。 不过,何夕早就下令,所有劝降都不可能开什么高价格。 一般来说都是保留原职,将功折罪而已。 不过,即便何夕在这上面并不积极,但是在形势越发有利于北京的时候,很多人的心思也都动摇了。 其中包括赵庸。 要让赵庸动摇并不容易。 作为韩国公一系推到前线的将领,在朝廷是有人的。他的家人也都在南京。这些人在有利的情况下,都是他的支持。而今却都是他负担。 他投降的话,就要面对家眷处死,还有与韩国公一系的其他将领结仇。 这种仇不是国仇,而是私仇。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对于南京能够坚持多久,山西能够坚持多久这一件事情,韩国公一系上上下下都有思考,也有议论。 韩国公一系内部,他们都觉得,在北京不可能有他们的位置,当初杀蓝玉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少出力。几乎不可能被北边原谅了。 能坚持就坚持。即便坚持不住了,也要在有统一协调的意见,将来也好互相提携。 毕竟,他们当初都是洪武一朝的失意人物,只要失去了权力,此刻重新得到,才会知道权力是多可贵的。 他们拼命想要保住。 赵庸投降容易,他一投降,对南京韩国公一系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就很对不起南京的老兄弟们了。 所以南京韩国公那边,其实让他找准时机放弃山西,退入河南,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朱允炆太爱面子,他才不肯下这样的命令。 赵庸只能做不能说。 只是赵庸也要为自己着想。 如果说赵庸这几年最大的感觉是什么? 是老了。 在洪武年间,他是一点也不觉得老。他被朱元璋压制的时候,他天天想的都是复起,想的是夺回权力,想得是回到中枢。 毕竟,四五十岁。作为一个大将,很老吗? 他甚至比傅友德要小一些的。 他当时的感觉,就是傅友德能做到的事情,我赵某人做不到吗? 但是这些年,也就三四年的时间。赵庸就就完成了中年到老年的过度。 或许,人感觉自己老了,很多时候是心态上的老。 比起徐达临终之前,还在研究新军队的编制与变化,比起耿炳文七十多岁,还完善新防御战术。赵庸虽然年轻,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年轻时候打仗无往而不利的那一套,不管用了。过时了。 他想学习新战术,根本学不会。 只是这些新东西,云里雾里,好像是天书一样了。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 赵庸看着自己同时期的将领,或折戟沉沙,或缩在后面不敢出头。 洪武年间的心气也散了。 很多时候,人 的野心是与能力相关的。当赵庸发现,而今他似乎成为一个无能之辈,就好像他年轻时候,在战场杀取下的那些首级一样。. 也是很有名的大官,结果什么也不是。 人一老,就没有那么多心气了。 他固然爱自己的家人与子孙。但是在乱世之中混出来的人内心之中,都是有一股狠劲的。这股狠劲不仅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毕竟在乱世之中,什么样的人间惨剧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这些人内心之中的道德观是后世很多人不能理解的。也就是心太狠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洛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六章洛阳危局 而且赵庸的家人也不是都在南京的,他身边有儿子服侍,还有其他家人在其他军队之中当官。 也就是他即便是投了北京,也不可能绝后。 既然如此,就未必不能考虑。虽然家中妻妾,还有很多子孙都要死。但是总比全家一点活路都没有好吧。而且,他承认自己无能之后,他想要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保全子孙的荣华富贵,就不能用战场的办法了。 只能用战场外的办法了。 而战场外有什么办法? 不就是眼前的事情吗? 赵庸叹息一声,说道:「好。我愿意见老宋一面。好好谈谈这一件事情。」 「世叔英明。」宋晟的使臣说道。 愿意谈,其实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 宋晟与赵庸在安邑城外相见。 这个时候的赵庸颇有一些风范,两人根本没有带侍卫,单人单骑赴会。 两个人相见,个中滋味很不好说。 许久没有是出话来。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特别是宋晟与赵庸都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而且双方都是聪明人。很多话都不用多说的。 许久,赵庸说道:「我献山西而降,朝廷仅仅让我保留原职?」 宋晟说道:「我们都老了,新朝要自己的嫡系人马。毕竟我们都是太祖的人。不是今上的人,也不是首辅的人,甚至我听说过,征南军那边很多人,都巴不得,我们死战到底的。而且你自己也清楚,山西这地方,你能守多久。」 「我给你一个消息,雁门关都地的守将而今都与朝廷来往很频繁。」 赵庸苦笑。山西北部除却几处关卡,其他地方几乎全部撤走了。这一点他是知道。只是这也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手中的兵马就这么多。前后左右都有战事。 天下局势一步步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将领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只是赵庸还自信自己识人用术,他安排的人都是老实本分近乎胆小的人。 毕竟,守关这样事情,不需要不安分的人。这样的人也不到最后关头,也不敢出头。 否则,举山西投北的人,或许不是他了。 赵庸向宋晟行礼说道:「末将谨遵将令。」 宋晟大喜说道:「好。那就从风陵渡渡河南下吧。」 ------- 金生玉破孟津,几乎是一只脚踹开了洛阳的大门。几乎是到了洛阳城下。盛庸回到洛阳主持大局,他第一个做的事情,就是反扑孟津,夺回孟津城。 只能将北军赶回黄河北岸。 盛庸才能安心的睡觉。只是盛庸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让他很是烦恼。 说实话,单单说盛庸手中的兵力与金生玉手中的兵力。其实是相差不大的。但问题是,战略主动权在金生玉手中。盛庸还要防备,囤积在黄河北岸的重兵,蓄势待发。 难免分散布置。 如此一来,正面战场上与对方对决的兵力就难免不足了。 而金生玉面对盛庸的反攻,综合参谋部的意见之后,围绕着孟津城,打一场防御战。这让盛庸手中的兵力更加不足。 这样战事并没有什么花俏可言。有的就是用实力硬砸。 就在盛庸想办法从各方抽调更多兵力投在这里,尽可能打败金生玉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片刻之后,风雨呼啸而来。 立即有士卒为盛庸撑起了伞。 盛庸烦躁的一把推开 。 这一场大雨对进攻方来说,有很大的问题。 而今局面一步步崩溃到这个地步,即便盛庸也有一些沉不住气了。 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还没有等盛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另外一个坏消息,不,应该是两个坏消息一起来了。 那就是耿炳文之死与赵庸投敌,直接从风陵渡渡过了黄河。出现在潼关以东。也就是说潼关守军很有可能完了。 如果说盛庸没有想过最可怕的局面,那是不可能的。未虑胜,先虑败吗? 只是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的时候,盛庸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他能做什么反应? 兵家正道,其实就是强胜弱,多胜少,其余都是小节。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其实不管从什么地方上来看,北京都胜过了南京。 只是在此之前,很多人掩耳盗铃,就是不承认而已。 北军对南军摧枯拉朽的胜利,特别是在南军将领层面普遍要比北军强上一些的情况下,更能说明这一点。 南京在国力上远远输给了北京。 才有在战场上到处被压着到打局面。 只是,放这个马后炮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盛庸沉思片刻,说道:「撤回洛阳。」 除却守住洛阳为傅友德挡住西方来的兵马,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甚至潼关方向的守军,他也没有办法去管了。 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傅友德身上了。 傅友德大胜,中原的局面,还能挽回一二。否则,盛庸也不去想什么否则了。死人是不用想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盛庸反而放宽心了,人死卵朝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 很快这里的消息也传到了傅友德这里。 傅友德与叶沈所部几十万人在谨慎的接触,战事每天都有,但是双方打得都不坚决,傅友德在一点点的后退,想要将叶沈引入自己的预设战场之中。 而叶沈也是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压制麾下将士的攻击欲望,沉住气缓缓的前进,简直是无懈可击。 只是,盛庸的书信传来,傅友德看了之后,若无其事的收起来,对下面诸将说道:「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黄河涨水了。我估计,明天黄河上的浮桥就不能使用了。」 这个消息是真的。 黄河上游开始降雨,黄河下游自然也会涨水。而且涨水速度是相当快的。也就等于黄河持续大半年的旱季,已经过去了。 正式进入汛期。 傅友德想要的借助黄河汛期截断了两岸联系的这一件事情,已经算是等到了。 至于,耿炳文身死,赵庸北投,洛阳战事崩溃,盛庸只能守住洛阳城,为他挡住西侧北军,阻止两军合流等事情。 傅友德一个字都没有说。 说什么? 说出来,只会影响军心士气。 而傅友德也知道,他其实没有选择了。 或许这一战,他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了。只是他手中胜算并不大。毕竟他不仅仅要考虑现在,也要考虑未来。如果是一场惨胜。 将手中大军都折损在这里。北军也损失相当大。但是不出三个月,最多半年。北军就有可能发动第二次进攻。 但是,傅友德想要重新编练出一支新军,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各种方面要求,傅友德一定要胜利,要胜的漂亮。但是叶沈就是一个乌龟壳,傅友德用了不知道多少手段 ,都反应迟钝,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根本不上套。 他想要打败叶沈,只能硬碰硬。用鲜血与火药铺平道路。 只是这个代价,却是南京方面无法承受的。 此刻的傅友德,忽然理解长平之战中廉颇的感觉。 有些战事,在开始之前,胜负已经定了五成了。剩下才是战场上操作的余地。 傅友德内心之中心思百转,脸上一点不露,厉声说道:「诸君,而今就是与北军决战之日,从今天起,不听军令者斩,后退者斩。」 傅友德一声令下,下面的将领轰然应诺。 这几年他们一直憋着一口气,要与北军一决高兴,此刻也算是士气可用。 第一百六十七章决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七章决战时刻 黄河水浩浩荡荡的奔流而下,滚滚而过的黄河水,几乎一点水的颜色,全部是黄色的。 叶沈看着猛涨的黄河水,冲击在浮桥之上。 当初浮桥其实考虑过了黄河涨水的问题,但是而今看来,这个问题考虑的很浅薄。 比如,中间作为中转的沙洲。看似是一个小岛,其实不是,在黄河水的冲击之下,很容易被冲垮,在临近的地方,再冲积出一片沙洲。 黄河之中总是有大大小小的沙洲的。但是这些沙洲冲来不是一个。 浮桥最大问题,就是宽度不够,在枯水期的黄河,似乎与寻常河流没有什么两样,在宽广的河床上,只有浅浅的几道水流而已,虽然这几道水流也成为了北军南进大碍。 但是真正看到而今的黄河,才知道,什么叫做黄河之水天上来。 原本两岸的滩涂全部被黄河水淹没了。从几里宽的黄河,到几乎看不到对面了。如果在风雨之中,能见度比较低,你很难感觉,是面对的黄河,还是一片大海。 而且黄河从来不温顺。 或许是北方的降雨期集中的原因,黄河也有涨水特别快的特点,前几天,浮桥还能正常使用,几乎一夜过去,就出现了有一辆马车在浮桥上被黄河水冲走了。 今天,下面人正式告诉他黄河浮桥不能再用了。 而且今后这一段时间内,连船只也难以横渡黄河。 而今黄河涨水来势汹汹。水情很不稳定,黄河水之中有很多暗流,再加上叶沈手中,并没有什么大船。渡过黄河都是考验船工技术的任务。 偏偏叶沈手中,并没有什么黄河老水手,这些人都已经被南军收刮走了,不可能落到北军手中的。 只有等上一段时间,水情稳定了,才能开始转运。 叶沈说道:「传令下去,各部准备,决战就在今明两日了。」 关中山西的消息,叶沈要比傅友德知道的早。毕竟,赵庸一投降,西路军与南路军之间的联系就已经被打通了。双方的联系很紧密。 叶沈也知道,而今的局面已经将傅友德逼到了墙角上。 他不管想不想这一战总是要打的。 叶沈此刻忽然对这一战有一些索然无味了。 他觉得胜之不武。不管,他还是秉承负责人的态度,向朝廷上奏,请求山东方向开启会战。趁他病,要他命,要今年年内攻下南京城。 ------ 叶沈的命令,自然是传达下去了。 只是北军之中,骄兵之气还是有一些的,很多将领根本多在意。他们在面对傅友德下定决战的反攻上,就吃了大苦头了。 北军渡过一条小河沟。 这一条河沟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好像很多村子里的排水渠一样。并不宽。雨水也没有多少。 这样的小河在黄河边上,并不少见。 这也是黄河河堤的结构造成的。 为了防止黄河倒灌,黄河下游流入黄河的河流几乎全部被截断了。这里还好,毕竟黄河还不是地上悬河,再往东一段时间,就会有平行于黄河的一些河沟。 毕竟,黄河堤坝是附近最高的地方,黄河堤坝下面,反而容易形成河流。 引导这些积水到淮河的各个分支,也就是很重要的水利工作。 这样的河流在中原大地上,虽然不能说遍地都是,但是的确不少。 而北军在渡过这一条河的时候,也没有多想。 这样的河流上有的有桥,有的没有桥。即便有桥的河流,这桥也不大。因为官府是决计不会修这里的桥的 ,这些桥都是当地百姓集资修建的。 所谓修桥铺路的善事。 这样的桥最多能过一个马车。这已经是很大了。很多桥,根本就是几块石头支撑一道木板而已。 如此一来北军通过桥梁的时候,自然会受到限制。 北军并不是没有架桥。 这都不用叶沈吩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就是前锋的责任。 只是,在这一条河流上,北军难免有些偷懒。直接转为纵队排队通过,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修建一两座桥转运物资就够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刚刚过河的一个团。面对南军的强烈攻势。 这一次,并没有任何花俏。南军线列阵,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北军以为还如当初一样,双方稍稍接触,对方就会后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南军与北军到达对方的射程之后,彼此开始开火。 一连数轮齐射之后。 双方透过彼此射击的烟雾。 发现南军在持续的前进。 他们已经打得七零八落了。死伤了不上士卒,很多人都躺在地面上,鲜血与身上的红衣成为了大地的点缀。 但是依然保持前进。 这个时候,最前线这个团指挥下达一个很难说是错误的命令。那就是发起反攻。 因为双方距离够近了,彼此都给对方相当大的杀伤。而因为过河的缘故,大炮什么都没有带过来。当然了,看上去对面也没有大炮。 这种情况下,持续射击,等待别人刺刀冲击,或者说自己主动反攻,将敌人给打下去等待第二次进攻,趁着这个时间段,后方运输更多的兵力过河。 或者在这一条小河上架桥,方便进攻与撤退。 不过几丈宽的小河。忽然变成了双方不可能忽视的地利了。 只是团统制的想法,却落空了。 因为双方对肉搏战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说北军不重视肉搏是假的。但是北京的火力优势太明显了。能用火力解决的不要用肉搏解决,这已经成为了北军上层将领的共识。这种共识的建立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其中重要一个方面就是成本。 死一个士卒,要抚恤金等乱七八糟的开支。而火药开支在每一场战争场才有多少。更何况,上层对这个态度也是支持的。 毕竟火器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想办法更好的利用火器战术,研究更好的火器,这是何夕一直以来都倡导的方向。 这个方向下,肉搏战事必不可少的,是打仗最后的手段。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训练与研究科目。而南军方面就不一样了。 在各种物资都短缺的情况下,很多训练都不大好。 比如齐射。火药都留着打仗的。 这种情况下,哪里有那么多训练。最后最便宜的自然是肉搏战了。而之前,傅友德并没有让对方看到这一点,此刻当北军开始反冲锋的时候,双方混战在一起。 相持不久后。北军就被南军推到了小河边上。 北军大队人马在小河对面看着干着急。却派不上援军,只有少量援军,通过小桥,或者直接涉渡支援。但是人数太少了,根本不可能影响大局。 这个时候,南军方面传来大量的马蹄声。 引起了北军的瞩目。 无他,纵然傅友德几乎将所有的骑兵都捏在自己手中了。但是在面对北军骑兵的时候,依然不占据优势。而此刻双方的骑兵,互相纠缠在一起,彼此牵制。 傅友德不可能找来更多的骑兵。 毕竟双方相持对峙了这些天了,如果还没有将对面大概情况摸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傅友德不可能一下子变出来这么多的骑兵。 很快,他们就看出来了。这不是骑兵。而是骑马的步兵。他们骑的马,也比是战马,甚至有很多都不是马,有大量驴骡之类的。 一些个子高的将士骑在驴上,都能拖着腿,看上去很好笑。很滑稽。 但是一点也不好笑。 第一百六十八章乾坤一掷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八章乾坤一掷 傅友德为了一战准备了很久,思考了很久。 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想法。在对付之前不是全火器的南军的时候,北军这种散开,几乎平头并进的办法,不错。因为,南军悲哀的不管什么的军阵都打不破。 死多人都不行。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南军的编练新军。与北军战力上并没有代差。 在这个前提上,傅友德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耿炳文一样,傅友德也觉得,虽然火器军队在很多方面都是革命性的变化,但是,战争的本质并没有变。 傅友德一步步诱敌深入,每一次一沾即走,就是要将双方战线铺展开来,形成一个几十里宽战场。 当然了,这种战场,并不是那种从头到尾都有军队对峙,自然有要点,有放弃的地方。总之双方十几万大军都铺在这一条战线之上。 这就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军队调动的问题。 二三十里的宽面,从一段到另一端,是需要时间的,即便是居中策应的预备队,想要赶到战场也是需要时间的。 傅友德提出的计划,就是集中兵力,突破敌军的重要位置。 他不要伤亡,不要死亡数字,打残一个营,换一个营。就是要主打一个,反应比你快,兵力集中比你快。在相对时间内,在战场的某一个位置形成绝对优势。 那么这一切基础都在一点,那就是军队的快速机动。 怎么来完成?如果可以傅友德想要将所有步兵都变成骑兵。 但是不可能。 傅友德这一段时间,几乎收集了河南地区所有的牲口,以运输军粮为由头,但是这些牲口全部安排在军中。 在傅友德一声令下,原本散落在战线上的各部,最快的速度向一处集结。 叶沈不是喜欢迂回吗?不是,喜欢两翼包抄吗?都让给你。傅友德的想法很简单,在全军战死之前,攻击到黄河边,最好能拿下叶沈的项上人头。 到了那个时候,北军即便还散落在各个战场上,但已经是游兵散勇了。 失去组织的军队,就不是军队了。 这是一场豪赌。 傅友德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来一场乾坤一掷了。 面对南军近乎疯狂的攻势。 北军前线指挥官,犹豫再三决定将过河的一个团残部撤回来,双方依靠这一条小河对峙。 只是这一个决策,事后证明是极其错误的。 因为撤退这个命令,在混战之中的北军执行成为溃退。导致南军几乎是跟在他们后面冲上了北岸。本来就不是太深的小河,被北军与南军的尸体给填平了。大量南军踩着尸体,义无反顾的冲向北军。 这种情况。让河对面的北军根本没有想到。 所以,很快双方陷入鏖战之中。 平心而论,在战场上火力密度是有上限的,犹如战场的人数也是有上限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的。很多时候,人多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增加战斗力。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上限还是很高的。 虽然投入大量士卒,会造成大量的伤亡。但是南军前扑后继,踩着尸体进攻的态势,也吓到了北军。 当然了,这也有手榴弹大量运用。 南军比北军更重视手榴弹。原因很简单,南军别无选择了。手榴弹是最便宜的武器了。所以南军承受巨大的伤亡靠近北军之中,北军都会面临一场手榴弹雨。 当然了,这些黑火药手榴弹威力有限,但是即便威力有限,那也 是爆炸啊。爆炸伤害要比寻常动能伤害覆盖广。 于是,南军与北军的伤亡近乎一比一,甚至南军的伤亡还在北军之上,但是在战场上的形式,却是北军步步后退。 那是因为,南军投入人数太多了。 远远超过来当面北军。 消息很快都传到了叶沈的耳朵之中。 而且傅友德就是冲着叶沈来的,在叶沈的位置,都能听见前线炒豆一般的火铳声。一直不停。 叶沈弄明白傅友德是怎么想的了,又是怎么做的之后,不由的说道:「不愧是傅友德。不愧是颍国公。」 说起来,傅友德的计划并不复杂。想法也并不出奇,但是又准又恨。一下子将所有赌注都压在桌面之上。 让叶沈陷入被动之中。 叶沈也不有赞叹。 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在于步兵的快速机动,几乎在一两时辰之内,将大量兵力集中在一起,而且,傅友德创造性的对火器战术的理解。 是的,随着火器越来越发展。火力密度越来越密集,战场上的队形只能越来越松散,广武山之战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很多人都觉得,将来的单位数量军队控制的面积越来越大。 但是傅友德告诉你,不,战术上的分散,与战略上的集中是两回事。更是从这一点出发,形成了而今这一套战术。 傅友德将所有的筹码都在砸在一个不到两公里的宽面山。 不惜伤亡,不惜代价。 北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恶战之中。 叶沈都能从前线的军报之中,看出了前线将领的动摇。 毕竟比起尸山血海打了一辈子仗的傅友德,北军的军官在各方面都太嫩了一点,面对这样的冲击有些承受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叶沈对于傅友德的骑马步兵,也是很感叹。 这个想法,北军很多人没有,并不是他们不需要。而是承担这个任务的是骑兵,因为北军的骑兵数量足够,才不会想到,让步兵充当这个角色的。 更不要说,让一些不是战马的马上战场了。 不过,如果觉得这样,傅友德就能胜过他了。叶沈觉得傅友德实在是小看自己。 叶沈立即下令说道:「命令所有骑兵,放弃眼前的地方,突击傅友德阵地,不惜代价,为军队整顿争取时间,命令后方各军就地修建野战工事,等待南军的进攻。」 在骑兵上,北京方面是比南京方面要强上很多的。 所以在骑兵作战上,北军是有主动权的。 所以骑兵作战上,北军有主动退出战场的权力。 虽然也会有很大的损失。 而今天这一战,傅友德已经拼命了。叶沈自然也敢拼命,想要覆灭这傅友德部,而不付出代价,叶沈从来没有想过。 战斗既然已经开始了,叶沈热血沸腾,自然愿意付出所有代价。 骑兵叶沈不要了。 看傅友德怎么办? 只要给叶沈一点时间,在后方建立起完整的工事,等待南军的就是碰壁,毕竟火器在防守方面是优于进攻的,刚刚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双方都是处于进攻状态。这本身是一场对攻。 但是一旦北军陷入防守之中,南军很有可能是打不下来的。到时候,双方就陷入刚刚开始的状况。 而这种状况对叶沈有利,对北京有利。 毕竟北京方面可以消耗,南京方面消耗不起,傅友德必须取得一场大胜。不能等洛阳城被攻破,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叶沈只需要不败,就是胜利。 而傅友德不胜,就是败。 随着叶沈的命令下达,北军各军也镇定了下来。只是,所有命令的执行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今战场上的优势还在南军手中。无数南军冲向北军阵地。 一层层尸体倒在地面之上,但是傅友德依然摇头,说道:「不够,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叶沈想到的时候,傅友德也能想到,所以傅友德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今天一定要胜利,否则就没有明天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傅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六十九章傅正 傅友德叫道:「傅正。」 「末将在。」傅正不是别人,正是傅友德的次子。 在傅友德看来,傅正比傅忠差远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傅忠如果没有当初在云南战场上生生死死的走了一圈,或许与傅正差不多。人的际遇也是很难说清楚的。生死之间最锻炼人。 朱元璋身边的人也不是个个雄才伟略,只是大浪淘沙。很多人就这样被淘汰下来了而已。 傅忠就是这样的。 而傅正作为次子,傅友德对他并不算坏。傅友德最偏爱的还是长子,傅忠。多年下来,很多心思都放在长子身上,特别是傅忠自己也出息。等傅忠死后。傅友德才想起教育次子。 但是傅正已经定型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用之为一将,自然是毫无问题的。但是想要有更大的成就,却是难了。 傅友德说道:「你亲自上。」 「是。」傅正神色凛然说道。 而今,傅友德的命令之下,南军一拨接着一拨,几乎是这踩着尸体冲上了,区区一道河沟都已经被尸体给填平了。双方火铳互射,到短兵相接。几乎从一开始,就陷入高潮之中。 同时,北军刚刚开始吃亏之后,也是咬定了牙关。 其实,北军并不弱。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承受过这种烈度的进攻。 一个多时辰之内,陈尸过万。 几乎每一个人都赶着赴死。这种压力,谁第一次接触到,谁都感到吃力。 但是时间一长。北军也就撑住。 撑住的原因有很多。 第一,就是怕死。 无他,在北军体系之内,每一个人都是良家子出身。出来当兵吃饷,家里是有人做保的。死了,朝廷会赔偿不少。但是你逃了,家中却不好交代了。 第二,也是百战之余的傲气。 之前都是压着南军打。而今被南军反咬了一口,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啊。 虽然说,这里的兵力不多。但是也有过万。还有后方的军队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调配。一万多人,咬着牙打下去,就是让人杀,也需要一阵子。 此刻,傅正所部派了上去。 傅正作为一个将领是合格的。他二话不说,站在全军侧前方,一声令下,鼓声大作。 以三一列的纵阵,一道接着一道,在鼓声的指引之下,大步向北而去。 而北军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会。 他们刚刚从上一战之中,还没有缓过来气。连阵列都已经排不整齐了。因为有大量的缺员。 就在这个时候的。地面上微微震动。 傅正立即明白,骑兵。大队骑兵出现了。 随着南军一声令下,战场上立即变阵,从在横队变成了方阵。 不过一会功夫,就大概数千骑兵滚滚而来。根本没有停留就冲入了战场之中。 此刻的战场,就好像一个迷宫一样。 数百人一个空心方阵。相隔不到一里的距离,在战场上铺开。而骑兵冲进去之后,自然不敢直接冲击方阵,否则在步兵的密集火力之中,死伤惨重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而从进方阵的空挡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无他,方阵看似有空挡,但其实并没有空挡。这些空挡是火力通道。不留出足够的空间,不用别的,彼此射击都打到对方步阵之中。 一旦骑兵冲进这些空挡之中,就会面对两面三面,甚至好几个方向的火力投射。 骑兵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这一支骑兵,并没有选择。 他是来拖延时间的。 此刻在这一道防线后面,数里的地方,整个布置第二道防线。而第二道防线后面,就是广武镇。就在广武山南边,广武镇后边黄河了。 也就是说。 傅友德只需前进十几余里,就能将北军打到黄河边上。 截断铺展开来的北军两翼之间的联系。只要堵住他们的后勤通道。截断这些人与后方的联系,要不要多长时间,北军两翼就成为了傅友德战利品。 这一切都在时间。 今天必须见分晓。 同样的,叶沈也是知道。 这数千骑兵,是他能紧急调动过来的骑兵。 其他能够调动过来步卒,根本没有去第一道防线,直接在第二道防线集结。看書菈 骑兵们的作用就是争取时间。这是一个死任务。 所以,这一支骑兵只能进攻,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于是,他们明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也发起一场浩荡的反攻。最终的目标,直指傅友德的帅旗。就是要斩将夺旗。 只可惜,骑兵斩将夺旗的时间,已经不在了。 数千骑兵,越过重重阵势,在傅友德阵前密集火力前,折戟沉沙。为首将领被一枚炮弹,给打成肉泥,只有一面旗帜,飘落在地面上。 让傅友德不胜唏嘘。 要知道,这骑兵的打法,傅友德年轻的时候,也是常用的。出其不意,一击必中。斩将夺旗,傅友德之骁勇,当时不敢说天下无双,也是首屈一指的。 只可惜,这一切都烟消云散。 用本质上来说,傅友德其实不喜欢而今打法,而怀念他们年轻时期的战斗,那种刀刀见血,生死一线的战事,才是真正的战斗。而今做什么都要计算,战斗就是火铳对射。 实在无趣的紧。 只是,他的时代已经回来不去。 数千骑兵的阵亡,仅仅给北军争取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一段时间,让北军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时间,过得很快。傅正就已经冲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火铳之声,再次响起来。双方再次鏖战在一起。 忽然之间,前线一阵欢呼。却是北军最后的抵抗终于被拿下了。 这让南军全军上下振奋不已。 虽然这一战,南军付出的伤亡,并不比北军少,甚至更多。但在而今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取得这一场大胜,实在是难能可贵,太激励士气了。 特别是这一场大胜的分量十足,斩首数千,俘获数千。 这也是南军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北军俘虏。 傅友德仅仅高兴了片刻,就立即下令说道:「传来,大军向北。」 随着傅友德一声令下,傅友德集中自己能给集中的所有兵力,向北而行。他知道,越靠近广武镇,这战事就越不好打。他今日仅仅是打了叶沈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越长,叶沈的准备就越充分。 此刻一点也慢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将士们用鲜血争取的。 只是此刻有一个人在傅友德身边低声说道:「国公,二公子重伤。」 傅友德一愣,淡然说道:「知道了。」 傅友德让傅正出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他其实知道,而今战事是很难打的。统兵打仗,最难的不是让对手死多少人,而是让自己人死多少。而今这样优势,其实是傅友德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什么优势?就是傅友德多年统兵的优势。 那就是得上下效死。 在傅友德命令之下,明知道是死,很多人也义无反顾。不管是信服傅友德的威望,还是害怕傅友德的手腕。这都不重要。生死,人之大欲,每一个人谁不贪生怕死。 在前线战场上,死亡率如此之高的情况下,谁内心之中没有逃避的想法。 让人心甘情愿去死,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傅友德的做法,自然将自己的儿子送上去,让下面人知道,今日之战,事关天下兴旺,我傅家与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你们战死,身后事,我一力承担,我傅家子嗣也是同样的情况。 所以,傅正踏上战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当他死人了。 第一百七十章下雨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章下雨了 这个在意料之内的消息传来,傅友德表现的很平淡。 「国公,二公子快不行了,他想见您一面。」说话的人,是傅正身边的老人,对傅正很有感情,见傅友德不为所动。心如铁石。他忍不住说道。 傅友德依然很平静,他说道:「我知道。他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可以写在纸上,或者告诉你,让你转述给我。」 随即一摆手,让他下去了。 此人还要说什么,就被身边的亲卫给拦下来了。 傅友德内心之中,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淡然。 傅友德只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死了,而今二儿子也要死了。而三儿子就在京师作为人质,宿卫宫中。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傅友德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小儿子。 至于孙子们,还都太小。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 也就是不管将来如何,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傅家的未来大概就是外戚了,军中影响力也不要想要了。 毕竟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人来撑起来。 如果傅忠还活着,未来的傅家能继承他而今的位置,如果傅正不死,傅家在他死后,估计也能是军中重要一脉,但是而今傅正也不在了。傅友德忽然想起了汤和。 汤和死了,而今的汤家根本没有人在乎。就是因为汤家现在,也只有一两个刚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如何能支撑起局面? 将来的傅家大概也是这样的。 富贵闲人而已。 只是傅友德内心之中再伤痛,此刻也真没有事情,去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因为现在每一分钟,都决定着胜利。 叶沈能拖下去,而他是拖不下去了。 傅友德调整一下心绪,回到了原来古井无波的心态中去,随着大军缓缓北进。最近的时候,他能看见一边军医的帐篷,但是他终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去问,他家老二在哪一个帐篷之中。 「轰轰轰。」数里之外,响起了爆炸声。 很明显,前锋已经与北军的第二道方向给碰上了。 ------- 从傅友德发起反攻,到而今。占一个快字。谁都没有想到,傅友德几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大魔术,本来在各路阵线上与北军对峙的军队,一下子聚集在一起了。 甚至将自己的两翼后方都弃之不顾。 这一切都不能让北军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一旦给叶沈一天时间,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死多少人,都不能停留下来。 傅友德要快,叶沈就要慢。 叶沈之所以派骑兵去反攻,不救援第一道防线,而是构建第二道防线,也就是这个想法。 拖下去。 所以,在第二道防线就建立在一个村庄之中。 以村子外面的各种建筑物,还有沟壑为防御工事,来抵挡南军的进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火炮。 这里对南军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南军就是从这里一点点的退了出来的。 因为双方相持之下,南军缓缓后退。这里的一切南军都很熟悉。而大炮是跟不上军队前进的速度的,第一道防线上,根本没有足够的火炮,在南军汹涌的兵力优势上,一些火炮也发挥不了足够作用。 但是,第二道防线就不一样了。 以这个名叫秦庄的小村落为核心,布置了超过一百多门火炮。 而南军的火炮数量几乎没有。无他,为了求快,根本不可能有多少火炮跟随大军到此。 傅友德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前线阵地,立即开始进攻 ,不过,这一次进攻的重点并不是秦庄,而是秦庄两侧。 在此之前,双方战线,是相对排开的。本质上,就是双方对峙的时候,发现强攻伤亡太大,问题太多,所以左右迂回,而对面也会如此,于是双方的战线就越来越长了。 而傅友德一开始爆发,将第一道防线给打破。就在北军防线上敲出了一道缺口,叶沈紧急组建第二道防线,确保南军不能直接进攻广武镇。 能调动的兵力有那些? 就是最近的兵力,将两侧的兵力给撤回来。因为距离的原因,靠近缺口两侧的军队是最先撤回来了。如此一来,远处的军队,与第二道防线之间,形成了断层。 傅友德自然知道,两翼迂回根本不可能打到广武镇。 毕竟叶沈根本不可没有防备这一点。但是进攻两翼,是要将整个北军分割成为三段,将外围撤回来的人马,先挡一阵子,让他们不能及时与大军汇合。 给傅友德争夺更多的时间。 其他的人就与之前一样,不惜一切代价进攻秦庄。 秦庄的防御并不是太严的。毕竟在今天之前,北军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有一场恶战。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修攻势。但是问题是,秦庄到底是有一定基础的,一些房子就能挡住工事来用,火铳是打不透夯土的。 南军进攻打得很辛苦。 但是同时,正如傅友德所料,两翼也截断了北军两侧收缩。 双方三个方向都陷入鏖战之中。 这个时候双方代表意图都已经很明确了。 谁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剩下的仅仅是战斗而已。 而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新的情况发生了。 那就是下雨了。 当大雨打在傅友德身上的时候,傅友德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陛下得天庇护,这是天意。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让全军上下都知道这一点。」 虽然说,何夕对于火器发展提点了很多。但问题是,现在所用的火器,依然是黑火药,虽然燧发不是火绳,看似不受天气影响,在雨中也能持续作战,但是问题是,很多事情都是概率的。 其实燧发枪点火率从来不是百分之百。一般来说,在八九成就是合格。毕竟打响没有打响,自己是有感觉的。没有打响多来几下就行了。但是在雨中,这个概率就增大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北军没有想过在这里鏖战。火药储备不多,不少。也没有来得及做放水处理。很多都是露天堆放的。 当然了,火药本身就有防水处理,很多都是油纸包裹的。 但是这样的防水在大雨之中,能起到多少作用。还很难说。 而南军虽然也面临一样的问题,但是正如之前所言,在傅友德其实更想打肉搏战,因为打肉搏战,南军局部的人数优势才能最大发挥,而不是受限于火力,人多也没有用。 大雨并不能完全抵消火力优势的。但是却足够了。 这对傅友德来说,岂不是天助我也。 随着傅友德一声令下,南军的士气明显高涨了。而且大雨也带来能见度降低,让南军将士向前冲击的时候,给了更多的掩护。减少了不少的伤亡。 顿时秦庄的压力大增。 ------- 叶沈看着窗外的大雨,听着不远处的火炮声。 这火炮的声音稀少了很多。 虽然说,在雨中火炮也能发射,但毕竟要多出很多步骤来。叶沈也明白,这一场大雨,对他们多么不利。 其实,叶沈也知道,而今下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黄河上 游都有降雨,黄河涨水,汛期已经到来,黄河流域下雨才是正常的事情,不下雨才是不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一场大雨下的太不是时候了。 早几天,晚几天,情况就很不一样。 这让叶沈不得不有一个特别想法,那就是觉得自己在一些地方,远远不如傅友德,比如对天气的预判,傅友德是不是已经提前预判到这一场大雨的到来,才选择这个时候?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中杀人不闻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中杀人不闻声 叶沈这个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傅友德其实只是判断这一段时间下雨的概率高。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下雨,他也不知道。 这一下雨,秦庄的防御也就泡汤了。 是真的泡汤了。 很多战壕就变成了排水沟,完全不能可站人那种。这种情况下,冒雨交战。情况对北军很不利,北军所有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只是叶沈并没有多惊慌失措。 甚至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叶沈心中暗道:「傅友德也就这样了。」 叶沈也承认,到现在傅友德做的都很不错。不管是前期的军队调配,后期果决的孤注一掷。几乎要打到了他面前,但是那又如何? 傅友德少算了一些人。 那就是承担后勤工作的民夫们。 对于南军来说,民夫仅仅是民夫。但是对于北军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无他,北京朝廷废除了徭役。 也就是说朝廷不能无偿使用民力,要让老百姓干活,那是要给钱的。 一般来说,朝廷要办事,都是交付给公家单位,要么就是让私人投标承办的。 但不管怎么压价,甚至说官商勾结从中***,但是直接下令要百姓干活,官吏监督是不行的。而军队后勤运输这些事情,自然要有人来办。 谁来承担,自然是地方民团。铁路方面,还有一些私人单位。当然了,这种情况下私人单位最少。一般是民团比较多。 毕竟形势不一样了。 在河间之战前,南军兵锋直指河北,河北一些府县直接受到南军威胁,朝廷驻军的话,军队是不够用的。不驻军的话,被人轻取了,也会让朝廷措手不及的。 于是地方民团就应运而生了。 但是当河间之战后,北军将战线向南退,很多地方民团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对于朝廷来说,裁撤是最简单方便的事情。毕竟养民团是要花钱的。 但是何夕最后决定还是留着吧。 一方面就是为了前线补充兵力,另外一方面也是朝廷各处都有用的人需要。而且北京的人力成本越来越高。的确北京方面也就一千多万人,即便从高丽方面吸血,占据了西北地区之后,人口数量也没有提高多少。 用人成本一直在提高。 而河北地区,是北京人口最多的地方,民团也是朝廷直接从乡村招收的。也就是在用人成本上,可以压缩的,而且发给这些人的工钱是最容易转化为消费能力的。 毕竟,北京生产的很多好东西,农村的百姓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钱。毕竟对于这些底层百姓来说,他们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接触到钱的机会。 而如果将他征召出来,给他们发钱,他们大多数时候,也不会将钱带回村子,因为村子里要什么钱?都是将钱买成东西,带回家。 这就带动了很大的消费。 给民团发钱,朝廷几乎不赔本。 这其实也是北京这些年经济突飞猛进的原因,给军中砸了多少钱,大部分钱都通过各种渠道去刺激经济发展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朝廷不禁火铳。 而这些人更是在军中受过专业的训练的,这个时候又正在打仗的。将这些人给裁撤了。他们在民间一个不满,闹出事情来怎么办? 总之,出于重重原因。民团代替民夫给军队运输粮草物资也就顺理成章。毕竟他们当兵吃粮,不需要另外开支。节省成本,而且他们也有一定的战斗力,遇见了也能派上用场。 叶沈知道傅友德 对他一定是有想法的。 至于什么样的想法,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也是有防备的。 而今黄河涨水,南北联系断绝,但是在此之前,叶沈就对随军民夫进行精心的调选,都是可战之辈。此刻他们就不远处的广武镇上,人数有多少,叶沈也不知道。 毕竟民团这个编制,与军中编制不一样。 军中编制,一个军多少人,都是有定额的,一旦缺少了,立即整补,要求随时处于满员状态,毕竟打仗的时候,人员不满。不仅仅会让很多战术不好执行,也会影响上级将领的判断。 毕竟派上一个团,下意思是有五千多人,但是真打起来,才知道只有一半左右,那是要出问题的。 当然了,随时都满编不大可能。但是不能缺编太多。却是一定的。 但民团就不一样了。 那是根据每一个县的人口数量与结构定下来的。而且随军的民团,也不是全部,毕竟每一个县也要留一下人看大门什么的。所以每一个县的民团数量都不一样。 叶沈也没有去统计,但是他知道,此刻广武镇上最少有十三个民团,这些民团都是河北地方打过仗的,最少也是跟随正规军行动过的。甚至很多军官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将领。 只是很多火器战法并不熟练。 毕竟民团,也没有要求他们熟练,只需要会防守就行了。 但是肉搏战什么的,他们却是很精熟,无他,他们是河北人。在河北战乱打了好多年,当年的老人还没有死光,特别是河间地区,即便是后世也是武术之乡。 所以,这十三个民团,大概有两万人上下,在这样的情况下,足够抵挡南军相同数量的敌人。 更不要说,叶沈本来就在军队编制上打了埋伏。 叶沈渡过黄河之后的思路从来是,先立于不败之地,待敌之可败,不败之地是什么?是广武镇外坚固防线,还有暗中扣下来的总预备队。 他承认傅友德做的很好。很精彩的。 但问题是,叶沈手中的牌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要出那一个的好。 傅友德做得再精彩,叶沈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不过,叶沈还谨慎一点。他并没有动用自己扣下来的预备队。思忖片刻,传令给十三个民团,让他们立即支援秦庄。傅友德不是想打一场雨中鏖战吗? 叶沈成全了。 随着,叶沈一声令下,广武镇立即沸腾起来。 ------- 静海民团也得到了命令。为首的正是丁孝臣。 此刻的丁孝臣依旧民团长了。而静海民团也只有一千五百多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丁孝臣因为参军最早,跟随正规军,参与过很多次战事。更重要的是,有一次被禁军选中,要他去军中。 但是丁孝臣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拒绝了。 从此之后,大家都知道,丁孝臣不想去军中。于是,很多不如他的人都挑到军中了,他也只能混一个民团长了。 而今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我其实很想去的。而且,他而今在民团是一团之长,但是去了军中,估计也要从大头兵当起。毕竟军中与民团是完全不一样的。 直接去军中当军官,丁孝臣自己都觉得不行了。 时间长了,他也有放下了。等着将来不打仗了。成为兵马司的一员。 而兵马司,也就是警察体系,京师都有五城兵马司来负责京师的治安。朝廷对民团的安置也是如此,每一个县都要设兵马司,都是由民团之中的人,或者军中退下来的人负责。 民团自然会缩编但是总要留下一两百在县里跑腿办事的。 毕竟,虽然而今还没有做,但是大多少人都知道,朝廷未来不要衙役。都要改成吏员。而吏员都是有数的,而且要考试。是县里的官人,一些跑腿的事情,也是要人去做的。 民团或者兵马司是最合适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丁孝臣的血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二章丁孝臣的血战 何夕在为战后做铺垫。 很多事情都在吹风之中。 比较地方府县的改革。北京已经改革完成了。已经没有传统的衙役了。全部是吏员。而且吏员也是能当官的。但是有些难。南京搞科举考试,而北京却是吏员考试。所有大官都必须从小吏一步步走上来。 在北京的兵威之下,很多地方府县的衙役也都承认了现实。 普通人也都在想自己战后会做什么了。 一般百姓都准备回家种地,毕竟这些年大量新式农具进入农村之后,开垦土地的成本都在下降。河北可以开垦的土地,都被人看重了。如果不是战争虹吸一般的,将大量青壮劳动力都吸引走了。 这几年将是河北耕地开发的一个大高潮。 丁孝臣自然也在想自己的未来,他觉得他将来能成为静海兵马司长官,就已经不错了,在县里也是一口人物了,他们丁家在静海也算站稳脚跟了。 他对战事已经不多想了。 他在军中也是有自己的交情的。各种消息他也知道不少,他很清楚一件事情,朝廷赢定了。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构想自己美好未来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严令,此刻冒雨出击,去支援数里外的秦庄。 而且为了防止他们不听命令,空降了一批军官。这些都是征南大将军府的,为的就是督战。 而来静海民团的不是别人,正是邓源。 邓源之前去出使,也算是立下功劳了。他求叶沈,让他出外带兵了。叶沈口头答应了,让身边的人安排。毕竟区区一个参谋,用不着叶沈上心。 但是安排也不是太好安排的。 想要人出去,就必须先要有空缺。 没有空缺的话,如何安排? 只能先等等。而今要派民团上前线,参谋部担心指挥不力,因为这些民团根本没有怎么与大军配合过。所以将他参谋部的人员全部派过去,一方面是督战,一方面负责与上面联系。 邓源也就如此出来。 邓源虽然有着国公公子的傲气,身边带了十几个护卫。这些护卫可不是军中的编制,而是申国公府的家将。这就能看出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或许申国公府而今没有多少人脉了。但是好手还有不少。一般人军中根本不可能安排这么多护卫。但是有申国公邓镇的面子在,下面人也就安排随军了。 当然了一般的事情,不会出现。上一次去出使,这一次出战,这些人都会出现了。 丁孝臣一眼就看出来邓源不寻常。不敢得罪了。集合之后,邓源为了立功。立即督促出发。 静海民团,只能拿着干粮,拿着武器就跟随丁孝臣过去了。 一路上并不好走。 大雨很影响视线,更何况本来好走的道路,因为大雨,也变得十分泥泞,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成为落汤鸡。 好在,不会走错目标。 因为即便在大雨之中,雨水也当不住前面的火炮声,火铳声。只是变得更加稀疏了。 邓源来到秦庄之后,立即得到命令,立即夺回三间房。 三间房这个地名很奇怪。 就在秦庄东边,乃是一个户人家,院子很大,只有三间土胚房,这一片都是空地。这三间房就是核心地标,就以此命名了。 随即,丁孝臣带人过去了。 随即一场激战,三间房被夺了回去。 并不算轻松,但是眼前的一切,让丁孝臣更加不轻松。 无他,他发现他之所以能够 轻松的夺下三间房,并不是因为他的厉害,是因为拿下三间房的南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区区三间房这一片,有数百具,甚至更多的尸体。 他发现军官就是十几具,他甚至看见了北军三个营官。 那可是营官啊。 他认识几个营官,平日都不带搭理他的。 都是他需要巴结的人物,而今都好像死猪一样的躺在这里。 丁孝臣立即知道,危险,很危险。 但是此刻能做什么啊? 他回头看着很兴奋的邓源,邓源似乎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很快他就知道了。 大雨不会下很久的。 等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的时候,大雨也就停了,空气之中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但是丁孝臣一点也不轻松。他此刻与邓源背靠背坐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午几个时辰之内,他们不知道战斗了几次。 在大雨之中火铳都没有什么用处。 全部都是肉搏战。 一千多的民团,而今只有数百人了。 其他都变成了尸体。 三间房之中,有一件房全部是尸体,而且是将领的尸体,刚刚开始不是这样的。丁孝臣本来想将这里安排停发尸体的。也没有想过过仅仅是停发军官的尸体的。但是死的人太多了。 没有办法了。 邓源从来不知道战场这么可怕的。他只觉得这一天,是他过的最漫长的一天,他身边的护卫,几乎全部战死了。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生死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有一瞬间,邓源再也不想恢复申国公的爵位了,毕竟比起这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很快这些事情他也不想了,因为没有时间没有功夫。 邓源说道:「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也有时间休息一会儿了。」 战场之上,是生死之间,所有人的关系发展都很快的。一开始邓源于丁孝臣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毕竟双方的生活差距太多了,很多事情上也不能互相理解。 但是在生死之间,这些都不是问题。 丁孝臣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说道:「别乱说话行不行,我求你了。」 在战场上邓源似乎是一个乌鸦嘴。说什么就不中什么?凡是他说的事情,就会向坏的方向发展。 邓源一愣,大声说道:「不会吧,不会吧都打了一天了,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他还想在夜里也进攻,还要不要人活了。」 丁孝臣说道:「我觉得,大概他也不想活了吧。」 --------- 丁孝臣的想法很对。 傅友德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南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今日一战,达到现在,南军推进了十几里,但是战死了数万将士,作为进攻一方,很多伤员都不能从战场上撤下来,更不要说,在大雨之中,本来没有死的伤员,也会迅速失温,死亡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即便傅友德再厉害,面对这样的局面,军中也会有反对的声音的。 很多人都再劝傅友德,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真的打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军中很有可能会哗变的。 但是傅友德不为所动。 傅友德已经知道,叶沈派出了十几民团的支援。 而这些人在战斗之中,也有很多人被俘虏,傅友德亲自审问过了,也证明了自己忽略了什么。北京的民团,与南京的民夫是不一样的。 民夫是免费征召,甚至还要自带干粮。民团是经过军事训练,甚至还给钱的。 所以让民团上战场是可行的,虽然这些人也会逃兵。但是让民夫上战场是不可能的。朝廷多大的脸啊,让民夫主动为朝廷拼命,想都不要想了。 而且这十三个民团,在今天的战斗之中,几乎全部消耗殆尽了,要么被打没了,要么被打残了,都不复存在了。 而傅友德也在判断,叶沈派出民团到底意味着什么? 要么,就是叶沈兵力枯竭了,他不得不派出这些民团,否则前线就支撑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没有明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三章没有明天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叶沈再留着自己手中的后辈力量,将这些人推出来当炮灰。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傅友德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是下雨了。北军还在向广武镇集结。他派出去阻拦两侧敌军的力量,此刻也在苦战之中。 他没有明天。 夜战,是兵家大忌,更不要说。已经奋战一日,虽然各部轮番上阵,有休息的时间,但是毕竟是疲惫之师了。更不要说,刚刚下过雨,满地泥泞。 到处都是问题。 但是,他只有一击之力。南北双方客观差距在哪里放着。等他们打不动的时候,就是叶沈反击的时候。 而傅友德根本没有想搞防守的问题。 那时候就是全军崩溃的时候。 进者有可能生,退必然会死,停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傅友德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面对下面的迟疑,傅友德二话不说,顶盔束甲,头盔将他的满头白发,给遮掩住了。一瞬间,傅友德似乎有了年轻事情的气质。那种勃勃英姿,似乎回到了他衰老的躯体上。 他亲自出战。 虽然说,而今的傅友德,不大可能亲自上场搏杀。但是这样的态度,就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了。 所有将领都不在说什么? 在夜晚降临之后,黑夜之中突现杀机。 因为这是临时营地,他们的木材储备不够,更不要说,一场大雨之后,大量燃料都被淋湿了。一时间难以点燃,北军防线上并不是没有篝火警戒。 只是,篝火数量不足,也是必然的。 于是,北军挑选精兵良将,从黑暗之中渗透到防线后方去,突然发难,所有民团被杀的措手不及。 民团毕竟是民团,经过军事训练。但是一直以来在二线执行任务,真正拼杀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打扫战场,说他们不能打,他们也能打。但是在很多事情,不如正规军精细。 而夜战,是最考验军队素质的,所以坚持大半年的民团,在这一场夜袭之下。顿时脆败了。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就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而傅友德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几乎是追着败兵,向北边跑去。很明显,傅友德要用败兵冲击北军坚固的营地。.. 不得不说,傅友德在时机上拿捏的恰当好处。 黑夜里,一场追击之下,所有人都跑散了。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队形根本不可能。而北军在打败仗这一件事情上,的确是没有经验。 最先接触败军守军,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严守营地,立即将敌人给赶出去,而是出去接应。想要稳住局面,进行筛选之后,将人放进营地之中。 这办法不能算错。但是来不及。 傅友德这一次,虽然没有亲自上阵,但是他却是追在最前面,他对时机的把握,妙到了极致。北军就一点点小失误,就被他抓住了痛脚。 于是,广武镇外围防线,根本来不及有反应,就已经被攻破了。 战斗蔓延到了广武镇中。 ------- 叶沈没有睡觉。 这样的情况下,叶沈也不可能睡得着。 夜战这一件事情,是一件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南军能够杀到广武镇中。 广武镇其实是一个小镇。不过,这里作为北军后勤转运基地,修建了大量的仓库。正是因为这些仓库的存在,才让整个广武镇看上去大了一些,但是广武镇依旧比不上后世的一些大村子。 虽然广武镇外围防线,距离广武镇中心还有一点距离的。但是喊杀声一起,叶沈立即就听到了。 不仅仅是叶沈听到了,很多人也听到了。 立即有人在叶沈身边说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大人早做打算,不如退守广武山,以图后效。」 叶沈目光扫过身边的将领,心中顿时明白。参谋体系还太过稚嫩了。很多事情,他们这些直会循规蹈矩的参谋是不行的。他反思而今日的战斗,被傅友德步步逼近,打到这个程度。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第一个地方,自然是叶沈自己的战略了,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给了傅友德先手。 第二个地方,就是参谋体系太过僵硬与死板。太过井井有条了。一切都有章程。 这其实很好。有一个完整体系,减轻了叶沈很大的指挥压力,让叶沈将心思放在,几十万大军与数个战略方向的思考上,而不是军中琐事上。 但是参谋体系也是有缺陷的。 那就是,面对傅友德这种天分极高,近乎于战场艺术家的将领,难免反应迟钝。 对下面的将领,似乎也有一定的负面做用。 将领似乎都太依赖参谋们的条例,但是问题是,战争不仅仅是一个技术话,也是艺术。 靠着这些参谋所谓的章程条例,只能让人不犯低级错误。保证了下限,却不能保证上限。更何况,北军中下层军官,与南军中下层军官完全不一样。 北军的军官团,全部是读书人。几个学校出来的。 好处就是读书人学习能力强,能够很快的掌握这些作战的技巧。但是坏处是,一旦对方不按理出牌。还有在承受大量伤亡的时候,他们心中就有怯意了。 而南军军官团,都是傅友德筛选过来的,都是能够接受新式战法的老将,是打过仗,见过血。 这样的人,对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司空见惯了。 一句话,北军的缺点就是太过注重章程,而缺乏血气与韧性。 而今,这个参谋说的话,就说明了这一点。 是的,广武山就在北边不远,山虽然不高,但是易守难攻,更不要说,是原本南军的驻地,各种防御工事都是现成的,退到上面,等各路人马来援。甚至等黄河水情稳定了,冒险从北岸调兵,都是可以的。 只是,能调到叶沈身边当参谋,本身就证明这个人很优秀。但是优秀的人,不一定是军人。没有一股狠劲,是成为了大将军。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丝的动摇,就可能让下面人崩溃。 而今这个局面,下面人很多将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叶沈撤退了,就证明他败了。到时候,广武镇上上下下都失去了组织性,没有组织性的军队等同于不是军队。 叶沈能接受失败,甚至死在傅友德手中。 毕竟老死床榻之间,乃是兵家之耻。 但是,他决计不能接受这种失败方式。而且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傅友德就剩下最后一口气。这是南军回广反照,屠龙在即,岂能顿开金锁。 叶沈眼睛之中寒光一闪,反手从腰间拿出火铳。二话不说,对着这个参谋就是一铳。 一瞬间,脑浆崩裂。所有人都惊呆住了。 叶沈平日对下面的很和蔼,没有什么架子的。对下属也很照顾,身边的人都很爱戴他。谁家家中有什么事情,叶沈一般都照顾。却不知道,正是兵家养兵之道。 爱兵如子,才能用兵如泥。 这个参谋叶沈也知道,很有能力的。即便而今失言,也不是非要杀不可,但是他必须用最决然的态度,表达自己的决心 ,回避任何方式的动摇。 只能借人头一用了。 否则言语的力量太过单薄了。 果然,叶沈如此一举,所有人就好像当头泼了一盆雪水,冷到了心中骨头里。 叶沈淡淡的说道:「谁敢说撤退,就有如此人,定斩不赦。」 下面人凌然遵命,道:「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天亮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四章天亮了 叶沈虽然一道道命令下达,让各部以自己的驻守阵地为限,后退一步斩。凡是在自己阵地遇见不是自己阵地将士。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杀回去,第二就地处决。 随即,叶沈带着自己亲卫,在无数火把的簇拥之下,开始巡视广武镇。 见叶沈出来了,很多人迅速稳定了情绪。 说到底,北军养兵很厚,对逃兵的处罚也很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下面将士是不会想逃走的。 之前不过是慌了神。而今见叶沈坐镇,立即恢复了原来的水平。 双方鏖战持续。 但是傅友德见状,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了。 到了这里,他依旧知道他输了。 第一,叶沈依旧有兵力在。而且是都是精锐。说明叶沈是后手的。 第二,他也感觉到一些问题,那就是北军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与叶沈打过几次交道。叶沈这个人,在他看来是年轻一辈第一人。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一场突袭,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是叶沈整体上反应太迟钝了一点。 而且,他在战斗之后,各方面的消息汇众越来越少了。 或许是战斗之中,将对其他方向的注意力都收回了。要么就是叶沈在其他方向有行动。 但是傅友德此刻已经不去想了。 无他,将领不是神仙。实力上的差距,想要将领用奇谋来解决,实在太困难了。特别是叶沈这样的人,即便现在傅友德都不觉得叶沈比自己还强。但是问题是, 叶沈手中筹码太多。而且叶沈并不是傻子。他是一个足以与他放对的对手。 只要叶沈不犯低级错误。他就很难翻盘。 距离天亮越来越近,但是双方鏖战,却不见停歇。 但是傅友德已经知道,南军已经打不动了。 天亮之后,他就输定了。 强行作战一天一夜,进攻近二十里。前后斩首过万,俘获过万。这样的战绩背后带来的强大的消耗,他不是神仙,他身边的将士也不是神仙。这样的战斗之后。 哪里还有能力战斗。最少要修整一日。 这就是战斗的节奏。 但是,叶沈在这里等着的。就等傅友德回气的时候。所谓避其锐气,击其堕归,就是这个道理。 当南军打不动的时候,战斗节奏就转到了叶沈手中。 那时候,是什么局面就不好说了。 只是,傅友德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如果失败,他宁肯败在进攻的道路之上。 不过,世界不以傅友德意志为转移。 傅友德虽然努力督战,在下半夜发起十几进攻,甚至点燃了广武镇,将无数粮草,火药都付之一炬,轰然的爆炸声,不知道杀伤了多少,简直是敌我不分。 但是叶沈已经坚韧的维持一条战线,与傅友德平分广武镇。 而天亮之前,大量士卒几乎是昏倒在阵地上了。 傅友德只能下令修整。 ------- 叶沈见南军的攻势停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这是南军最后一口气。但是他也万万没有到,傅友德这么能折腾。 很多时候,将领的能力并不是他打胜仗的能力,而是打败仗的能力。 有些战事,就是放头猪去打,也是能够打赢的。但是有些战事,就是让卫青李靖去打,也是打不赢了。至于为什么不说,韩信与霍去病,他们都不正常人。不再评价体系之内。 傅友德这一战,从开始到现在,局面如雪崩一样, 各方面都没有好消息,都是坏消息。 傅友德很清晰的感受到,天下之局面,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了。他甚至有些羡慕徐达,当时死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让徐达收拾这个烂摊子。也是收拾不起来的。 他迟迟不动,就是没有胜算。 不出击还有一些胜利的希望,一旦出击,很有可能,其他地方还没有大败,他这里先败了。他其实想等其他方向有一二胜利的消息,可以激励士气。或者可以给自己做参考。 但是都没有。 还能怎么样啊? 就这样了。压上全部筹码,赌上一局,胜就胜,败就败,很光棍。 叶沈对傅友德这一层心思,未必不了解。但是眼前的局面,却很明白的。他从一开始,想得就是全歼傅友德。特别是傅友德发动孤注一掷的攻势。 这给了叶沈大好机会。 傅友德察觉到的对。 叶沈在两翼的兵力,并没有倾力救援广武镇。而是从后方合围,要将傅友德所部,封死在十几里地的范围之内。 毕竟,傅友德所部是黄河防线唯一的机动兵力,只要拿下傅友德,就可以狂飙突进了。 横扫黄淮之间了。 所以,他宁可受点累,也不愿意放过傅友德的残部。 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傅友德攻势如此犀利。几乎差一口气,就将广武镇给拿下来了。 而今回想起来,还有一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整个白天,都没有什么战事。双方都在休息,但是战场上其他方向的变化,再也遮挡不住了。傅友德的后路已经被断绝了。甚至一队骑兵,冲到贾鲁河的码头上,烧了不少船只。 而傅友德的军队,只有数日粮草,作战的火药数量也不多的。 傅友德已经成了困兽之势。 叶沈立即叫来邓源。 邓源也算是幸运,好悬没有死在战场上,是被丁孝臣拼命保下来的。倒是丁孝臣因此掉了一只手,能不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的。 叶沈说道:「你作为前线将领,在没有军令下撤退,本该处死,但是而今有一件事情,非你不可。如果这一件事情做成了。前罪一笔勾销,如果做不成,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今后就不要在军中了。」 邓源满心的委屈。 他觉得,谁能在傅友德的攻势下坚持下来。更不要说溃败的不仅仅有他,还有很多民团的人,但是军中对这些的处置不一样,原因很简单,这邓源是将来,下面的士卒不是。 只是邓源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来与叶沈争辩的。叶沈的安排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而且邓源甚至觉得,他上前线这一件事情,是不是一场阴谋,就是不想让申国公一脉在军中扎下根基。 其实这一件事情,邓源有些多虑了。 叶沈眼中根本没有邓源。不存在为邓源故意设计的情况,但是同样也不会为邓源刷功劳提供便利。邓源想上前线,他没有意见。但是前线出了问题,与其他将士一并处置才对。 而今给出另外的条件,已经是叶沈对邓愈的面子了。而不是邓镇的面子。 邓源说道:「国公请吩咐。」 叶沈说道:「去一趟敌营,送一封书信。」 邓源立即应了下来。 -------- 这一封书信很快就到了傅友德手中。 叶沈这一封书信之中,并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字眼,只是好像复盘一般,说了自己应对傅友德进攻的举措,并将眼前的局面全部说出来,北军已经编 制了一张大网。 傅友德已经无路可退了。 请傅友德看轻形势,早点投降,不要让将士们枉送性命。 傅友德看完之后,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请你告诉叶沈,多谢厚爱。只是,他写这一封书信,却是看低了傅某人。你回去吧。」 邓源作为信使,自然什么也没有说,很痛快的回去了。 对于这一封书信无功而反,叶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而今该做的都做了,就要做下面的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傅友德之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五章傅友德之死 傅友德的能力,叶沈是知道的。即便是这种局面下,他也担心傅友德翻盘,根本没有持续进攻。而是从外围一点点的收紧枷锁,收缩南军的活动空间。 想要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消灭南军。.. 而傅友德岂是束手待毙之人。 在最后的三天之内,傅友德亲自上阵,发动无数次进攻。 但是在叶沈调来的重炮面前,都是无用之功。 到了第三日,南军开始大规模投降了。 毕竟是内战,或许南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为傅友德效死。但是更多的将士,并没有为了皇子夺位这一件事情,献出自己的生命的。 傅友德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最后,傅友德自己点燃了火药。在一声爆炸之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叶沈亲自去了傅友德爆炸的地方,只看见一个大坑。别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连一块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了。 叶沈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感伤,他令人为傅友德建立了衣冠冢。这也是叶沈能为傅友德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大战结束,并不是等于叶沈手中的事情就结束了。 恰恰相反,叶沈手中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 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一个死人了。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战场上的问题。 这一战,北军伤亡惨重,两个军被打残了。想要恢复编制,最少要一两个月,这还是一些民团经历过战场厮杀,其中有不少好苗子,可以直接补充到军中的情况下。 伤员就更多了。 甚至要比上次河间大战伤员都多,让叶沈不得不向后方求援,几乎要求将后方所有的郎中都叫过来。 其次,就是俘虏。 这一次俘虏将士与民夫超过了十几万之多。 按照这么多人,也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毕竟,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寻常民夫,直接放还就行了。这些人回到家中,不会与朝廷作对的。甚至还能将胜利的消息扩散开来。给南方各府县更大的震慑。 但是其中一些战兵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很多都是跟随傅家的老人。甚至出现过一些人刺杀将领的事情。 是要为傅友德报仇。 可见傅友德还是很得人心的。 这就要细细筛选了。 一些人需要看押。等到天下太平了再放出来。一些却可以进行考察过之后,直接纳入军中。 毕竟,这一支南军与其他军队不一样。作为全火器军队,在训练章程上,几乎与北军禁军相同,双方很多地方都一样,这些将士如果愿意为朝廷效力,可以直接编练出一个军来。 是南下的助力。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叶沈所能决断的。只能上报。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广武山上埋藏了很多火药桶,一旦北军在广武山上驻扎,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是这样的陷阱却落空了。 但依旧让叶沈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说,这种小伎俩很难影响大局,但是取一些人小命还是可以的。 叶沈也要多注意。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广武大捷。很快风传天下了。 最先影响到的就是洛阳城了。 洛阳城作为这一次大战中,南军依然在负隅顽抗的要点,叶沈不临时一些军器俘虏,全都送到了洛阳城下。 盛庸见状,整个人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气质大变。 盛庸从一开始,就知道傅友德的胜算并不算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不像做就不做的。 但是这个噩耗传来之后。 依然沉重的打击盛庸的状态。 但是盛庸很快就调整过来,在洛阳城中一番抓捕,斩首想要投降的数十人。镇住了阵脚。 虽然洛阳城中的士气,有些低落,但是想要指望洛阳城不战而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一来,金生玉,宋晟,赵庸在洛阳下面面相觑。 洛阳是一座坚城。 再加上盛庸的经营,城中有数万将士。简直是一座铁城,想要拿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今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了。叶沈派出的骑兵,一路南下,除却开封商丘都几座大成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望风而降。 大家都羡慕不已,都等着南下立功,谁也不愿意在这里与洛阳城死磕。 毕竟,而今的功劳就好像捡的一样。今后可未必是这样的了。 但是最后这里也只能上报朝廷,该怎么处置。 ------- 何夕刚刚得到傅友德战死的消息。就接到朱雄英召见。 何夕来到宫中,看着朱雄英表情很复杂,朱雄英好像是在问何夕,又好像是在问自己,道:「颍国公,就这样去了?」 朱雄英对颍国公傅友德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在南北分裂之前,傅友德其实并不是偏向朱允炆的,与朱雄英也是有过接触的。朱雄英少年的时候,也将这位当做长辈。 但是形势变幻之下,成为了生死大敌。 也成为了朱雄英的梦魇。 很多时候,朱雄英夜里做梦,就是他被傅友德攻进北京城之中,压往南京,明正典刑。 如果说,天下间谁最想让傅友德死,那么朱雄英一定在其中之一,但是而今傅友德正死了,不存在了。朱雄英高兴之余,反而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非常复杂的感觉,让朱雄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甚至怀疑,傅友德死这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何夕说道:「陛下,颍国公之死,乃是南朝一心谋逆,才害死了太祖留下的国家柱石之臣,臣请陛下下旨,派人给颍国公修墓。」 朱雄英一听,说道:「对。对。对。」 很多事情,给死人做,是给活人看的。 何夕与傅友德之间的恩怨纠葛,何夕本来就不在意,不要说傅友德死了,就是傅友德没死,投降了。何夕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很多少事情能利用就利用。 傅友德毕竟是洪武时期的老将,在天下有不一般的威望,傅友德战死,给天下带来的影响也不一样的。甚至大过黄河防线的崩溃,西北的沦陷。 毕竟很多人或许不知道这些地方的重要性,不会不知道傅友德是谁? 特别是一些南方人。 傅友德之死,威已经立了。而今要让这些人看到朝廷有人情味的一点。给傅友德一点哀荣,不影响朝廷对地方的统治,也不影响前线作战部,更不影响朝廷内部的结构。 但是能给南京勋贵一些念想。 傅友德如此与他们作对,北京朝廷还给出宽大的处理结果,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毕竟,南京北京都是一家,北明南明都是一明。 本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之前强弱分明,很多人保持观望,而今决定天下大战已经结束了。是时候用其他办法,减少一些南下的阻力了。 与这些相比,傅友德之死,与他死后的一些安排, 已经是小事之中的小事了。 何夕说道:「陛下,准备好南巡了?现在南方就有很多事情,必须南巡才能处理。」 朱雄英说道:「已经准备了。随时可以走。不过,不知道姑父对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何夕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原计划不变,看前线怎么打。打的好,今年入南京,打不过就明年再去。不过,陛下要准备忙碌起来了。」 皇帝作为一个招牌,还是很好用的。特别是在这种收买人心场合。 第一百七十六章南京反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六章南京反应 黄河以南会有多少土地归属北京,这个还不好说。但是一定会有很多的。 这些从南京投过来的地方,很多都是人心不安。何夕如果想办法安抚人心,却很是麻烦的。但是搬出了皇帝转上一圈,下面人都心悦诚服了。 这固然是朱元璋留下的遗泽。 虽然朱元璋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是天下百姓还都念着朱元璋的好。再有就是百姓们都习惯了头上有一个皇帝的。也愿意相信皇帝的金口玉言。但其实皇帝的话,也就那样。 但是给下面百姓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还不如搬出皇帝来,减少沟通成本的。 ------- 北京正在筹备南巡的时候。 南京陷入无比慌乱之中。 傅皇后在宫中忍不住哭泣,特别是知道,傅友德尸骨无存的情况下。 而朱允炆根本不见他。 他此刻就好像一头困兽一般。 他不管与傅友德有多大的恩怨,他都很明白一件事情,傅友德才是南京在军事上的支柱,而今这一根支柱断了。前线完全崩溃,朱允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好。 他一下子慌了。 朱允炆毕竟才二十岁上下,在后世还是一个孩子。 他很多事情都是效仿朱元璋的。面对如此的压力,他承受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傅皇后能哭,朱允炆不能哭。甚至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惶恐不安,在他理解之中,一旦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安与胆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做主了。 但是他也不能躲着人。 因为上上下下都等着他们拿主意的。 朱允炆好容易才整顿好情绪,出来回见大臣。见了丁显二话不说,直接问道:「而今局面该如此处置?」 丁显根本说不上话来。面对而今的局面,丁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军事上或许不妙了。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会崩溃到如此地步,什么都还么有来得及做。就这样没有了。 傅友德战败也就战败了。战死了怎么办? 傅友德一死,不仅仅影响着前线的军事,还牵连着后方的政治。朱允炆在军事上最大的支柱不存在了。虽然朱允炆用了种种手段掌控了南京京营。 但是这种掌控并不牢靠。 朱允炆只能通过人事任命将要害官职都换成了朱允炆自己人。 但是而今却是一个开国元勋都还在的时代。可以对比当年吕氏谋乱,周勃一句为刘氏袒,军队就倒戈了。 一些元老对军队的影响力是惊人的。 区区一些人事任命未必管用。之前傅友德在为朱允炆背书,朱允炆是不用担心这一件事情的。而今不一样的。 朱允炆见没有人说话,心急如焚,努力控制局面,说道:「宋国公何在?我不是派人去请了吗?」 「陛下,宋国公没有在南京城中,听他们府上下人说,宋国公畏暑气,去龙虎山避暑了。」一个太监立即说道。 「好一个龙虎山避暑。」朱允炆冷笑道:「他怎么不去西天避暑啊。」 朱允炆怎么不知道,冯胜就是不像参和这一件事情。反正他中立,不管谁当皇帝,都不可能对他怎么样的?在傅友德出战之前,冯胜就已经更感觉到不妙了。 所以才提前出去了。 此刻朱允炆去龙虎山也找不到冯胜。 冯胜的人脉与关系,出去躲几个月不是很简单一件事情吗? 几个月半年之后,尘埃落定,再回南京不迟,更不要说,冯胜年纪大了,他本身就有两个 女儿,没有儿子,女儿也没有在身边。也不用担心南京有什么亲人受到牵连。虽然有一些亲族,但是冯胜不觉得朱允炆会没有品到这个地步。 「陛下,臣请扬州将兵。」齐德说道:「而今事急矣,关中,山西,河南数败,北方不复我等所有。最新情报,北马,已经越过淮河,深入凤阳。而北方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而今能做的就是渡河在扬州设防,提防北军渡江。」 丁显说道:「那长江口的水师怎么办?」 丁显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在于此,数个方向,都存在敌人兵马,之前不觉得,而今长江马上就是战场了。本来在外海出没的水师,一下子成为了杀手锏。 成为了南京腹心之中一根毒刺。 「陛下,现在怎么做都是问题,但是做了总不做好。而今江淮之间一片空虚,臣调查过了。淮安,扬州等地,不过一两千守军。如果不增补兵马。一旦北马窥江,局面将不可挽回。」 「扬州在手,最少能保持大军长江北岸还有立足之地,让贼人顿足长江以北。」 齐德大声说道。 守江先守淮的道理,齐德不会不懂。 江淮之间作为防线,长江有很多支流在北方,所以北方政权可以在这些支流之中修建船只,直扑长江,从而争夺长江天险。到时候长江作为天险成为了双方的共同有。 而淮河就不一样了。 江淮之间在古代是不连通的,而今即便连通也不过是几条水道,容易封锁。 只要把守住这几条水道。敌人就不可能进入长江之中,更不要说,淮河水战本来就是北方人难以逾越的。而且即便北方越过了淮河,还有长江兜底。 而且长江作为交通要道,还能作为后勤的重要通道支撑占据。 是以守江先守淮。 如果可以,齐德也想守淮河。但是而今局面已经不可能了。 原因很简单,兵力不够。 而今南京在山东还有驻军。但是山东会战已经展开了。 这些人马很难保全了。而江淮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人马。只要北京方面保持军纪,几乎不会遇见什么责难。就能一路南下。 给南京的时间不多了。 南京唯一的机动兵力,也只有南京京营了。 这一支人马不能轻易动用,即便动用也不可能离开南京太远。毕竟太远了。不要说,朱允炆不安心,齐德也不安心,南京城中到底有多少人与南京朝廷同心同德,还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 特别是这个时候,暗潮汹涌,几乎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军队越发不能离开南京太远了。 齐德的想法,就是从南京京营之中抽调一部分,在汇集江北人马,组织一道防线。抵挡北军南下。 至于成与不成,齐德也不是太好说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做的吧。 做了要比不做好。不做就什么也没有了。 丁显说道:「陛下,或许有其他办法。」 朱允文说道:「其他办法,什么办法?」 丁显说这一个建议,也有一些犹豫,但是还是说了。他说道:「比如与北京沟通一下。」 他也不好明说,只能暗示一下。 这也是他冒了很大的风险,以丁显的性格,他怎么可不能不知道,朱允炆其实不爱听这个。但是他依然敢说,因为而今的朱允炆已经不是当初的朱允炆了。 朱允炆的权力已经动摇了。 丁显对朱允炆的惧怕也少了很多了、 另外,丁显也觉得,朱允炆而今日已经没有其他道理可以走了。 而今向北京求饶,做出一些妥协,或者说干脆投降,是唯一的出路了。 当然了不一定投降,但是也可以谈一些其他的事情。毕竟,一切都是可以谈价的吗? 这一件事情,对朱允炆未必有利。但是对于丁显是绝对有利的。当然了,丁显也知道,朱允炆不会答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谈一下,吹一个风,因为他知道,这一件事情,不仅仅他自己想。 第一百七十七章沐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七章沐春 丁显是最能感受到局势变化的。 傅友德之死,前线崩溃,代表着朱允炆的根基已经动摇了。 如果说之前,方孝孺之死,新钞崩溃,江南造反。这些事情仅仅是朱允炆文的一方面崩溃,北方战线的崩溃,就是朱允炆武的一方面崩溃。 不要看,朱允炆还有十几万京营。但是这些人能做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就不说,这十几万人有没有异心。单单说,北京数路大军,那一路大军没有十几万。就算是,这十几万忠心耿耿,死不旋踵。也不能改变大局了。 丁显才敢做出这样的试探。 朱允炆顿时怒火中烧,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只是这股冲动,被他生生的压了下来,因为正如丁显所想。朱允炆也知道,此刻不是能杀丁显的时候。 中原战场崩溃,对他的打击,简直是天崩地裂一般。 这种情况下。他再杀丁显,只会让本来已经不稳定的局面更加不稳定而已。 朱允炆心中还存在挽回局面,即便不能挽回局面,也要延续南北朝之局面。 这才要忍耐。 此刻朱允炆已经下定决心了。朱允炆心中暗道:「别的人也就罢了。如果天下沉沦,社稷倾覆,丁显你难道还想活命吗?」 朱允炆目光之中疯狂之色,一闪而过。厉声呵斥道:「此事不用再提。朝廷与贼人势不两立。」.z. 所有人都躬身答应。齐德内心之中也微微一叹。 齐德也知道丁显的想法是有私心的。但是而今,只要让北军缓上一缓。不管用什么办法的都是可以的。只要有时间,朝廷才能重整旗鼓。只是。齐德随即内心苦笑。 真能重整旗鼓吗? 想起飞涨的物价。 如果在此之前,南京新钞还不算是废纸的话。而今已经是了。 已经没有人用新钞换旧钞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南京朝廷完全放弃新钞,采用各种直接管制的办法,来获取民间财富。更多是战场上失利,已经各地大族已经完全放弃了南京朝廷。 南京朝廷最大的问题是,他新不新,旧不旧。 如果说,南京朝廷一开始就坚持方孝孺的立场,在不触动儒家基本盘的情况下,进行有限改革。或许不可能在前线支持这么久。但是到了现在,决计不是如此摸样。 因为,南方士大夫会拼命支持南京朝廷。 就好像是江南世家门阀与东晋朝廷一样。 如果东晋的皇帝想要有所作为,自然会受到门阀的限制。但是别人来打,东晋的门阀也是会拼命的。因为那不是别人朝廷,而是他们自己的朝廷。 到时候,南京面对的局面,绝对不会如此孤立无援。 参看历史上建文逃亡的传说。建文真逃亡了吗?这个不知道。但是士大夫们口口相传,还写入史料之中,这已经代表了立场。 而今,建文帝可不会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早已被无数人视为桀纣之君了。 齐德对未来也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是他是朱允炆一手提拔起来了。纵然没有什么希望,殉节而死也是应该的。在此之前,能活一天,就尽一分力。万一,会有奇迹? 就这样,这一场小会,就草草结束了。 朱允炆想做什么,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毕竟,朱允炆手中的牌都已经没有多少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数驻防扬州,令山东军撤退了。 ------- 昆明。 沐英的儿子沐春 ,与冯胜的侄子冯诚两个人相对而坐。 外面是碧波的滇池。 周围除却自己的护卫之外,就没有外人了。 这一次他们商议的事情是大事。即便,这才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冯诚说道:「而今天下局势已经分明,不知道国公有什么想法吗?」 沐春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等下去吧。」 沐春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什么也不做,等北京打下南京之后。再上降书。因为这样做最稳妥了。 他依旧是国公了。即便举云南投降,难道还能有什么额外的赏赐不成,即便有,他也不想要。毕竟,沐春很明白,功高盖主是什么样子。爵位已经到顶了,为家族计,最重要的不是什么新功,而是不犯错。 将家中富贵与权力,安安分分的传承下去。 给他最深刻的教育的是,就是沐英。 沐英之死,自然是病死的。但是沐英的病是怎么来的?是因为年轻时候征战沙场。旧伤复发。但是还有别的原因,就是太子之死。沐英与太子的关系,犹如兄弟。 从太子刚刚出生,沐英第一眼看见太子的时候,当时马皇后开玩笑,让他保护太子。沐英就已经是坚定的太子党了。不客气的说,如果有一天太子造反,沐英一定是行动总指挥。 但是太子不在了。沐英伤心之余,也发现一个件很尴尬的事情,那就是朝廷上下,已经没有沐英的位置了。 如果,朱元璋传给其他王爷。任何一个王爷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一个前太子的死忠执掌大权的。如果,朱元璋传给太孙。沐英的身份依然很尴尬。 他的关系是在太子身上的,而不是太孙身上。 他的权势太大了。如果,不管他入朝辅政,还事情做其他的时候,都不大合适。而且沐英太了解朱元璋了。沐英忍不住想起,汉景帝评价周亚夫的那一句名言:「此怏怏非少主臣。」 难道他就是了吗? 如此一来,本来有病,心中忧惧,最后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甚至在伤病之中,沐英的心态已经有几分求死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治好病。 从历史上来看,沐英当时担心并不为过。 甚至可以说,沐英死的正是时候。如果沐英不死,他一定会卷入靖难之战的,而且是主将。他或许能将燕王给灭了。但是沐家平乱大功,在中枢就会有什么好位置吗? 未必。 看朱允炆的手段就知道了。削藩并不是不可以的。甚至是朝野共识了。不管谁上台都会削藩。燕王上台不是也削藩了吗?但是怎么削藩却是问题。 好好的削藩,在朱允炆手中失控了。这就是问题了。 削藩是削藩王之权,而朱允炆变成了要藩王之命。 而沐英真正平定战乱之后,沐家就成为风口浪尖了。会不会与国同休三百年,还真不好说。另外,沐英真能打败燕王,也不一定。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 这还是沐英能活到朱元璋死后的。更可怕的是,朱元璋对沐英怎么看? 朱元璋觉得是一个威胁,就是亲侄子也是敢下狠手的。更不要是不是义子了。 沐英也未必能活到建文朝。 有父亲前车之鉴。沐春就一个字,稳定。苟在云南。什么也不做。朝廷有命,云南都支持。但是努力活动,想办法不去前线。他好歹是国公,一些稍微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惩罚。 等尘埃落定再说其他的。 是的。而今南北战局已经分明了。北方赢定了。 但是那又如何? 提前投过去,也不见 得有什么好处,只能落一个贰臣名分。何必啊。 所以沐春早就有了决断,效忠朝廷,谁在朝廷,就效忠谁?反正,只有不是傻子,不可能先打云南,再打南京。只要,北京打下南京之后,北京就是天下正统。 沐春自然会效忠朝廷。 而且,不会任何政治上的污点。但是沐春可以这样想,但是冯诚是不行的。他可没有国公的爵位。 他甚至没有爵位。 第一百七十八章冯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八章冯诚 冯诚是冯胜的侄子。 但是不是儿子。 朝廷爵位传承自有法度,一般是嫡子才行。庶子都未必够格。当然了,庶子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变成嫡子。朝廷规定的也不是那么严格的。当然了,如果做不到。一般不是宗法上的问题,是某人让皇帝不舒服了。皇帝挑刺。 但是,爵位外传给侄子。这就超出朝廷规定范围了。 一般,就要有恩旨了。 必须皇帝特许。否则是不可能的。 所以冯诚过继给冯胜。当继子。这个宗法体系之中是没有问题的。继承冯胜的财富土地人脉是额没有问题的。但是继承冯胜的爵位,那就有问题了。 而且是大问题。 毕竟,如果爵位这东西,能传给侄子,那么,天下的爵位就没有绝嗣的了。 但实际上,很多爵位都是绝嗣了。 而冯胜年纪大了。与他同时代的人都不在了。而可怕的是南北这一场大战,也是军中的一场大洗牌。原本开国勋贵要被未来的平乱勋贵们代替。也就是说冯胜即便活着。 未来的权势也不在了。 毕竟冯胜的权势与影响力。是建立在开国勋贵与天下卫所制度上的。 而今北京已经是全新的制度了。 这种情况下,冯胜能有多少权力? 一旦冯胜死了。不在了。 冯诚的未来一片黑暗。 当然了,他的黑暗与普通人的黑暗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是与现在相比,背后有一个国公支持,是完全不能比的。 冯诚而今迫切想要的其实是功勋。在冯胜死之前,将冯胜的影响力变现成为爵位。 好让冯家时代相承。 如沐家一样。 他不能如木春一样,不紧不慢的,他说道:「国公,而今北军已经下关中,破黄河,兵锋到了江淮之间,其实这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时间,梅殷已经兵临四川,剑门关已经被攻破了。一旦蜀地被北军拿下,长江之利就不为南京所有的。更不要说北方水师在南京之上,而今徘徊长江口,南京不能驱逐,可以说大局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收尾而已。是时间问题。我们远在云南。如何什么也不做的话,将来朝廷之上,可能不会有我们的位置了。」 「国公不好好想想吗?」 沐春说道:「难道冯将军不想想宋国公?」 冯诚说道:「叔父已经离开南京,去避暑了。」 沐英一听就明白,这或许不仅仅是冯诚的意思,也是冯胜的意思。 其实并不是如此,冯胜仅仅是想避开南京的事情。不想临老被伤及无辜。反正他也没有想做什么?冯胜的心态其实是与沐春相似的。什么都有了。也不在乎荣华富贵了。更没有想在这一件事情,得到什么? 毕竟,冯胜真要想做些什么?在朱允炆虚与委蛇,谋的京营大权,反手投降,或者准备好,给北军开城,那不容易多了。 但是这样没品的事情,冯胜是不会做的。 这才避开。 当然了,这种避开也让冯诚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冯胜在京师,冯诚断然不敢有这个心思的。毕竟他的荣华富贵都在冯胜一人身上。有冯胜在,他是军中宋国公这个山头的代表,老将见了他,都要给与尊重。 他的所做所为,也会被解读成冯胜的意思。 没有人敢小看。 但是冯胜一旦不在了,冯诚是谁?谁知道啊? 所以,冯诚在外将兵,他的家眷也没有在京师。一来,冯诚父母已经不在了。毕竟冯胜挑选继 子的时候,也要考虑这一点的,有了亲爹在,很多事情也不方便。而冯诚的家眷,朝廷看管的并不严格。因为冯胜才算是冯诚的担保人。 所以冯诚早已将自己家眷安排好。不在南京了。 毕竟而今南京人心惶惶的。这样的事情,非常好办。 只是冯胜是冯诚担保人这个身份,是冯胜无数身份之中的一个,而且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很多人都给忽略了。 沐春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冯胜的意思。但是依然秉承本心。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样大事,还是等一等吧。喝茶,喝茶。」 冯诚见沐春这样说。就知道沐春的想法了。 他们两人在云南共事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也是很了解的。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沐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作为沐英的儿子,跟随沐英打仗,屡经战阵。与他那个丢人的弟弟不一样。 不过沐春的命运与沐英一样,都是英年早逝。 而今,何夕带来的医术进步,已经扩散开来,对普通人来说,大概仅仅是种痘这一项。但是对达官贵人却不一样了。 这些达官贵人身边,谁不请几个太医院出身的家庭医生。这些医生在治疗热带疾病上,是有奇效的。历史上的沐春大概就是因为在云南作战,得了热带传染病。 而今,云南固然时不时的有乱子。但是明军明显的武器优势,打这些土司,简直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沐春也就不用在热带地区待多长时间了。 再加上良好医疗卫生制度,历史上已经开始生病的沐春,而今还在活蹦乱跳。 沐春这样的人,用言语是很难动摇他的心志的。 不过,好在冯胜也是有准备的。 冯诚淡然说道:「好。我知道国公的意思了。」冯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茶碗重重的磕桌子上,说道:「不过,我也让国公知道我的意思。我已经安排好。明日就动手。」 沐春一愣,说道:「动手。动什么手啊?」 冯诚说道:「自然是拨乱反正,回归朝廷。」 沐春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朝廷不是别的。自然是北京朝廷了。冯诚要响应北京。 沐春立即说道:「我就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管是南京也好,北京也罢,都少不了咱们的荣华富贵,又是何必如此?」 冯诚说道:「我与你不一样的。这些话也不用说了。反正我心意已定。沐兄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这里将我给杀了。人头送到南京去,向南京效忠。第二,就是和我一起干了。」 「当然了,沐兄如果觉得,在这个杀了我不过瘾,那么你也可以联系其他人,明天咱们昆明城中,厮杀一场。以定胜负。如何?」 沐春苦笑说道:「你这是逼我。」 冯诚说道:「就是逼你,你或许觉得还能等下去的。但是在我看来,天下局势已经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了。你必须二选一。」 沐春苦笑。他能怎么选? 他根本不可能选南京。 南京败定了。沐春是知道的。 他选南京做什么?跟着南京一起去死吗?他可不是那种对南京忠心不二。至死不渝的人。或者凡是在朝廷之中有自己实力与势力派系的人。很难单纯的忠诚皇帝。 他必须为自己的利益与背后的派系着想。 沐春也是如此。 沐家在云南经营的时间长,算是云南地方派系了。云南地方卫所几乎全部是沐英当年安排的。各地卫所将领说一句沐家家奴,有些过分了。但是是沐家一系,却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沐春选择等待。不出头,这不是他的选择 ,也是云南地方势力的想法。 毕竟,天下大定之后,投向北京,或许没有奖励,但也不大可能有惩罚。但是提前投降的话,云南很有可能要参与到这一场战事之中。 这并不是云南地方势力所想的。毕竟云南地方镇压各地土司,并向南开拓已经很累了。不想参与朝廷的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西南易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七十九章西南易帜 只是到了这一步。沐春还能所什么? 就算不说南京与北京的局势。沐春真与冯诚在昆明城火并一场,也不符合云南地方的利益。 无他,南京朝廷已经从云南抽调一批军队了。整个云南镇压各地土司,特别是麓川土司的兵力已经有不大够了。 冯诚所部,代表宋国公一脉,在军中势力也是很雄厚的,双方在这里打上一场。各地兵马就只能收缩了。朝廷兵力收缩,让云南地方势力的利益受损,就是必然了。 沐春说道:「好吧,我听你的,改旗易帜。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冯诚大喜,说道:「好,只要你答应,什么事情都可以。」 沐春说道:「别的随便安排,只是如果朝廷要云南出兵,我家这边的人一个也不能动,云南的兵力已经够少了。不能再少了。负责麓川就会出来闹腾了。」 沐春所说的朝廷,不是别人。自然是北京朝廷,而不是南京朝廷了。 「好。没问题。」冯诚说道。 沐家与冯家商议好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一夜之间,南京朝廷派过来的人都被拿下来的。 当然了,并没有杀几个人。 冯诚是想大开杀戒,用血来证明对北京的忠诚,所谓的投名状是也。 但是奈何,这个时候,大部分聪明人都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了。 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南京赴死了。很多文官还有些扭捏。如果仅仅是被拿下,关上一段时间,他们并不在意。但是要用生命证明对朱允炆的忠诚的时候,这些人就立即决定,还是改换门庭的话。 让冯诚差点连一个够分量祭旗的人都找不到。 冯诚最后下定决心,一定杀一个够分量的人。否则,怎么让北京知道自己已经效忠朝廷。与南京决裂了。 至于最后成为忠臣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当局势需要一个忠臣,而够分量人,也就是云南文官中前几把交椅中的一个。他们中间就必须有一个忠臣,与他自己的意愿无关了。 冯诚做完这一切,立即派人将人头像办法送到汉中,更是举旗北上。进攻四川。 让冯诚有些意外的是,四川贵州当地的土司纷纷出兵响应,一时间,西南震动。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很多土司畏惧大明兵威。担心冯诚出兵,顺道将他们给扫了。毕竟,从云南进攻四川,不管是走那一条路,都要经过一片土司的领地。所以立即表明态度。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宗寿很多功课做到前面了。 这些人当年与赵宗寿联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步闲棋而已,甚至很多土司将他们与赵宗寿的联系方式都忘记了。而今立即拿了出来。表明他们是北京的忠臣。 毕竟,他们即便反应再慢。而今中原大胜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样站队了。 而云南发生的时候,直接影响到了四川。 梅殷本来就在汉中修整。在汉中修整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他知道,攻四川这个地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虽然剑门关在手,但是如果四川百姓坚决抵抗的话。很多事情,也是很麻烦的。 毕竟,他们后勤线太长了。即便而今关中在手,想将后方的物资运输过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最好让四川都投降,这才最轻松的办法。 而且这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梅殷而今是有些着急的。 无他,瞿能有意带领西路军南下。 因为瞿能在蓝天碰到了硬骨头。 老将杨文,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但是蓝田之战中,表现出足够的坚毅。更是在后勤不缺的情况下,依托秦岭,坚决抵抗瞿能的进攻。 让瞿能打得很不顺畅。 当然了,不是打不下来。毕竟,这北军的硬实力在哪里摆着的。不可能打不下来。 问题是,瞿能在朝廷之中对手是叶沈。叶沈在广武之战灭了傅友德部,全歼十几万大军,如果算上民夫,号称全歼三十万大军,都没有问题。 而今叶沈正在吃肉。手中骑兵都撒出去了。 占领区每天都在更新。几乎要跑到湖北去了。 也就是南阳盆地遇见一点抵抗。这是支援关中重要的后勤线,本身是有一些兵马的。而且,叶沈的目标是东南,是南京,而不是南阳。所以没有怎么攻南阳,遇见阻力也就放弃了。 对于这一点,瞿能是很有意见的。 因为在他看来,叶沈不分兵进攻南阳,这分明是阴他一手。因为一旦南阳被攻下,蓝田一带决计是守不住的。他就能顺着武关道,进入南阳盆地。到时候,直入湖广地区。在未来的战事之中,分一杯羹。 虽然在宏观上,胜负已分。但是细分到每一个人。却不是这样的。 特别是北军的将领们,未来几个月,是捞功劳最好的时机。 对瞿能也是如此。蓝田之战,杨文又老又硬,想打下来不磨个几个月不大可能,那瞿能的战功也就仅此而已了。只能看别人分蛋糕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如何能行? 只是他干预不了叶沈做事。 叶沈即便是在给下绊子,不攻南阳。但是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于是,他就有了新的想法,他可不可以,出征四川。四川才是瓜熟蒂落的时候。 四川在手,虽然功劳不大,但是也确保自己有一个国公稳稳当当的。 瞿能有了这个心思,自然想办法去运作。他去运作的话,就难免走漏风声。梅殷不就知道了。 这是在梅殷盘子里面抢饭吃。梅殷如何能忍啊? 是的,梅殷已经是国公了。但是谁嫌功劳少啊。而且国公与国公也是不一样的。梅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立即准备,大军南下,先打了四川再说。 不管能不能打下来,先站住位置。其次,梅殷也觉得,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先礼后兵,先礼已经有了。但是后兵,却是没有的。 此刻正是让他们认清现实的时候。 只是梅殷万万没有想到,云南一反复,局面立即大为不同。本来四川本土势力还想等一等看一看,毕竟这些本土势力最怕的就是打仗,并不希望有外兵过来。 而今四川本土势力,也没有想过为南京效死的想法。 只是,他们追求的投降朝廷。朝廷直接派官员来接管就行了。派什么军队,那多吓人啊。也算是看出梅殷比较好说话,想多争取一下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 梅殷也没有耐心了。 他们也就只能举手投降。希望北军的军纪能够好一点了。 于是,面对从南边来的冯诚部,还有从北边来的梅殷部,两军都没有遇见抵抗。所过之处,望风而降。每到一处,都有人主动交上一笔钱,还换取军队不入城。约束军纪等等。 两军就这样在重庆城外汇合了。 正个西南除却少部分地区,都在北京手中了。 而少部分地区,就有而今的重庆。 这里守将不是别人,而是韩国公李祺。他也是纠结湖广仅存的 兵力来支援四川,刚刚进入重庆地区,就知道天翻地覆的变化,傅友德战死了。他就在重庆迟疑了一阵子,不想,没用过多长时间,四川就演变成了而今的局面。 重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时间,李祺也是心中犹疑不定。他并不是南京的忠臣,但也不想轻易投降。 第一百八十章好消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章好消息 就韩国公来说,他投降是可以的。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要保全他与他身后很多的利益。 但是何夕对降将的条件是很苛刻的。 毕竟,在何夕未来的计划之中,洪武年间的很多勋贵,今后也就是闲散贵族而已。想要拥有洪武年间的权力与影响力,想都不要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能投降的大将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梅殷就不说,他被长期闲置。屈居西宁弹丸之地,内心之中岂能没有想法,而且朱允炆根本没有启用他的意思,梅殷不做些什么,将来朝廷上就没有姓梅的这号人物了。 宋晟是没有办法了。看大势已去了。而宋晟还能有立功的机会。宋晟的本钱也小。有一个侯爵,已经很满足了。 李景隆是在南京新钞之中赚了大钱了。 他觉得他已经将南京朝廷给得罪狠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是秘籍的事情,将来未必是秘密。一旦走露风声。他可以想象,朱允炆有多恨他。为了这一点,他觉得在外比较好,将朱允炆早早搞下台比较好。 而今冯诚本质上代表了冯胜。冯胜不管是什么想法?此刻,已经被冯诚代表了。冯胜只能骂骂咧咧的为冯诚出面争取了。而且冯诚要的并不多。甚至不是宋国公的爵位也行。 本质上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很难的。 爵位传承虽然严格,但是皇帝特旨也很容易请来的。毕竟这只是宋国公的爵位传承,并不是新设立一个国公,这两者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韩国公李祺要的就不是这样的。 他首先要保全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身后相当大一部分的人政治权力。而他能该给北京朝廷的已经不错了。 即便他不献出重庆,难道北京朝廷就拿不下南京吗?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能说,大明朝廷已经没有那么多位置了。 就是梅殷本人也不大希望韩国公投降。 原因很简单。 以梅殷为首的政治势力已经形成了。或许可以成为西北派,或者说降将派。 梅殷,李景隆,宋晟,冯诚,沐春等将领,以及兰州,临洮,关中,汉中,四川,云南等地的文官。这些都是这个派系的。甚至将来河南两淮投降的人,也能归到这个派系之中。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派系在朝廷之中都会有一席之地的。 而且这个派系的顶尖力量也不算少,凉国公梅殷,曹国公李景隆,黔国公沐春,未来的宋国公冯诚。而且梅殷在未来已经确定转到文官体系之中了。横跨文武。即便不如何夕为首的新法派。但是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而梅殷也确定了是这个体系的老大。 首先,梅殷是第一个投降的。李景隆,宋晟等人都是他劝降的。而沐春投降有些不情愿。冯诚这个人能力上是缺陷的。只能在军中,而军中新法改革,未来冯诚的位置也很堪忧。毕竟将来大战结束,由文转武,也是很正常的。 其次,梅殷与中枢的关系,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硬。 不管是与何夕的关系,还是与皇帝的关系。 但是,韩国公李祺一过来,是不会加入这个派系的。只会分裂这个派系。韩国公李祺的影响力,超过了梅殷。他过来之后,决计不可能甘于这梅殷之下的。 到时候,很多地方的降臣就未必听梅殷的话。 即便是沐春与冯诚也未必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对梅殷是不利的。 战争还没有结束,分赃已经开始了。 不过梅殷即便不愿意,也不敢在其中动什么 手脚。他只是将他的想法转呈上面而已。 ------- 北京。 在广武大捷之后,就已经确定了南巡了。 但是南巡这一件事情,也是需要时间筹备的。已经确定,一直驻守京师的第一军,终于要南下了。也必须做出一些兵力上的调配。毕竟,北京不能没有兵力驻守。 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愿意驻守京师。 大家都之吃肉,这是要确定未来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军中权力变化。未来竞争重要位置的时候,很多人都要看一下,隆武三年的时间你在哪里? 这个先打广武,后打两淮,噢,他背后是南路军。是某某侯的老部下。高看一眼。 这个先打四川,后打重庆,问问凉国公递话没有。 这个驻守京师,一看就是坐冷板凳的。那就让他继续去坐吧。 于是,谁都不想坐镇京师,嗷嗷叫的想从征。打不了前面的战事,南巡总是要有的吧。 这个安排,其实也很难的。 要各方面平衡的。 就当何夕筹备好南巡之事的时候,各种好消息一路而来。等他们座船刚刚到山东的时候,重庆的事情,也到了船上。 这一路上,朱雄英简直遮掩不住自己的欢喜。 真是好消息一路跟着跑。 特别是西南的消息。 即便关中已经打下来的。从关中到河北的道路已经打通了。但是依旧按照惯性,从西南的消息,是先从汉中到关中,到关中到河套,然后一路到北京,从北京追上来的。 朱雄英立即问何夕说道:「韩国公的想法,你怎么看?」 何夕也感到朱雄英的底气越来越足了。 无他,广武之战的胜利,让朱允炆的根基动摇。但是也让朱雄英有了更多的底气。 在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北京是一个小朝廷。小朝廷之中,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甚至是很自然的事情,比如权臣篡位。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北京要一统天下了。 不管这一战是谁具体执行的。谁主持的,谁功劳最大的。但是归功于上,在很多人看来,何夕虽然有功劳。但是最大的功劳还是朱雄英。 更不要说。这一战之中,朱雄英的人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西路军一脉,可以看做是朱英雄一脉的人。.. 再加上军中降将一派的出现。已经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降将。朱雄英也算是正是接受了朱元璋的余荫。他的话语权只会越来越大。 这就是为什么对何夕来说,他权势最大的时候,大概就是一支打仗时候。 不过,对于何夕来说。他不在乎这个,权势只是他用来做事的工具,他不可能被权势捆绑住。对于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是有预感的。只是他也要提高警惕。 现在的朱雄英与之前的已经不一样了。 何夕说道:「陛下,开国只有六国公,陛下先要封几个国公啊?朝廷上国公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朱雄英听了之后,陷入沉思之中,未来的国公,已经有几个了。梅殷,叶沈,瞿能,方乘风,何夕,或许还宋晟。如果再加上从南京朝廷哪里继承来的国公, 未来的国公数量将超过十个。 这样真的好吗? 朱雄英一时间也拿不准。 朱雄英说道:「那姑父的意见是?」 何夕说道:「陛下知道老韩国公是怎么死的吗?」 一句话让朱雄英在心中否决了韩国公李祺。何夕也是懂的怎么进谗言的。 朱雄英处处以朱元璋为学习对象,朱 元璋做的事情,他岂能不知道。李善长之死,他更是清楚,李善长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朱元璋扔进水利给冻死别的 这一件事情,他知道,韩国公一脉会不知道吗? 洪武一朝一直压着韩国公一脉的原因,他也很清楚。 这样的情况下,让韩国公一脉位居高位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吗? 自然不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路顺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路顺畅 何夕是不希望韩国公一脉在未来的大明朝廷有位置的。 毕竟,何夕也要确保未来他的权力与地位。战利品的蛋糕。他要分大头。当然了,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招降纳叛,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的。 但是即便是招降纳叛。也要分谁? 韩国公这一脉,何夕是万万容不下的。军队方面,何夕是可以让步的。 一方面是给朱雄英一些安全感。不要他疑神疑鬼的,做出了错误判断。到时候让何夕不得不,辣手处置。说不定要换一个皇帝。那样对谁都不好。 另外一方面,就是战事结束了。在何夕的安排之中,未来的军队不应该参与到政治之中。而且何夕已经确保了一点。那就是军队中下层的将领,都是必须是学习何夕的学说。 新的军事学说,是建立在数学与科学之上的。也就是说,新军骨子里就是新学的支持者。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何夕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引来军队的反抗。甚至必要的时候,何夕不介意用军事力量来推行政治变革。 而让给了朱雄英的,不过是一些高级将领的任命权。 这无足轻重。 而今,即便让给朱雄英一些,但是何夕手中依然掌握着大量的高级将领,甚至未来都不可能改变。何夕想扔掉军中的影响力都扔不掉。 这方面可以大度。 但是文官方面是绝对不可以大度的。 内阁以及政府的权力,必须在何夕手中。 所以未来的降臣,何夕已经不想要了,韩国公派系看起来是一个武勋集团,但其实上,韩国公李善长的底子是什么? 他是大明的萧何。萧何是武将吗? 韩国公李祺本身也是将一批武将纠结在一起,但是他本质并不是武将。他的很多影响力是行政体系内的。这些都不需要要的。 从这一点上,何夕已经确定了丁显必须死。否则,何夕,已经何夕徒子徒孙们的位置在什么地方?难不成为他们让地方啊? 历史上靖难之后,掌控朝政的其实还是当年洪武末,建文年间崛起的文官集团。本质上,靖难之战,仅仅是皇位争夺战,其他方面并没有本质的变化。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何夕要一个崭新的未来。自然对某些方面毫不妥协。 武勋上的退让,本质上是对皇帝的妥协。 该妥协的妥协了。该强硬的也就要强硬。 当然了,这背后的事情不大好说出来。何夕直接挑了李善长这一根刺,让朱雄英自己品味。 朱雄英果然心里起了疙瘩。 朱雄英其实也知道,将南京方面的一些大臣收入囊中,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之前已经说过,这些降臣天然的愿意投入朱雄英麾下,而不是何夕麾下。 但是问题,正如何夕所言的。 韩国公一脉是有原罪的。 当然了,朱元璋杀李善长这一件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了。但是在朱雄英这个角度,他并不是去看谁对谁错的。 他决计不可能否定朱元璋。所以错的只能是李善长。是李家。 李善长冤屈也好,不冤屈也好。这都无所谓,事实是,他被朱元璋非刑而杀。李家人心中难道没有怨气吗? 李祺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大声说,我不没有。 但是即便他在这里说这些话,朱雄英所想的,也一定是:「这个人在隐忍等待复仇。」 很多自由心证的东西,很难说清楚的。 朱雄英说道:「不错,李善长就大逆不道,太祖念其功勋,给他留了体面。李家 就该安安分分的。而今附逆做乱。岂能如此轻松放过。告诉梅姑父,让李祺弃械投降,或许念在前功,可以保全爵位。其他的就无须多言了。」 就这样,西南的情况就已经确定了。 反正重庆看似重要。但是北京方面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四川一路东进,攻打江南地区。毕竟,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过所谓的江淮防线。 不过,朱雄英又提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瞿能的事情。 朱雄英说道:「瞿老将军上奏,请移师西南,姑父怎么看?」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看陛下的意思,陛下觉得有必要,臣就督促枢密院去做?」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对何夕忽然来的让步,不知道如何处置了。不过,他思忖了片刻,觉得而今何夕让步的已经够多了。 毕竟,在河间之战前后,何夕加上叶沈的权威,是独一无二的。当时的朱雄英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而今瞿能,梅殷,等人的出现,固然比不上叶沈军中的地位。但是以及能给进行一定的牵制了。 这说明了。何夕之前说的很多话是真的。何夕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他心中的政治制度,是一个相权与君权相互制衡的制度。 朱雄英对这一点其实,很不舒服。 朱雄英也明白一点,从他读到的未来的历史,他知道独裁这一条路是走不通的。社会体量越来越大,社会复杂程度越来越高。 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统治天下。除非将社会限制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而不发展。 但问题是,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世界上不存在静止的社会环境,天下唯一没有变化的东西,就是一直在变。 不管是进步还是退步。 但是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 理论之中,任何人都大公无私。做正人君子,这个社会一定会好的。现实是,每一个人想的都是: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收不完的礼物,过不完的年。 在朱雄英这里。他知道大权独揽的问题很大。从顶层设计上就应该是分工合作。但是朱雄英本身难道不想,如他爷爷一样吗? 自然是想的。 不过,朱雄英更知道,他眼前这位姑父,可不是软面条。看似很讲理。但是实际上,是一头猛虎。姚广孝与纪纲在南京做的事情。朱雄英也已经知道了。 更让他震惊不已,难以置信。 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朱允炆那个位置上,会有什么办法? 答案是,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而今也没有理清头绪。这更让他增加了对何夕敬畏之心。何夕这只老虎,讲道理的时候,真讲道理。不讲道理的时候,那是会吃人的。 所以,朱雄英最后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不侵犯何夕的底线。 反正来日方长。 不说别的。就这一次南巡。本质上,他朱雄英得到好处,要高于何夕的。 所以,等一等,并不过分。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 船队一路顺畅的到了张秋。 也就是运河与黄河的交接处。 黄河水滔滔而过。让人看着有些忧心。其实,今年的黄河已经算是好的了。 虽然数年没有修整黄河河道,但是今年的黄河算是风调雨顺,今日的黄河水,也仅仅是看着吓人,并没有冲决堤坝而已。 只是,朱雄英与何夕都很少见这样的情况。 尤其是何夕。何夕看着黄河大堤,简直是不敢置信。 所谓的黄河大堤都是土堤,更不知道是 何年月所修建的。上面长满了草木,还有大量的柳树。整体上,与何夕想象之中的黄河大堤是完全不一样的。 特别是在黄河大堤上种植树木这样的事情。何夕也很难说好与不好。 说好吧。 是的,这些树木是有稳定堤坝的作用。因为有树根盘踞,大堤能坚持更长时间。不会一下子就被洪水冲决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孔家献贺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二章孔家献贺表 但是,如果大树死了,树根在土地之中朽坏,很容易形成通道,造成一些管涌。进而冲决整个大堤。 只是,当何夕稍稍看了一些黄河大堤的现状,就明白了一切。 后者所带来的隐患,远远比不上前者带来的好处。 无他,黄河两岸的堤坝,其实并不是完全是洪武一朝所修建的。洪武一朝,仅仅是在前朝的基础之上,进行了修缮连接,查漏补缺而已。 就好像所谓的秦长城,其实并不都是秦代修建的一样。ap.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省事,省钱。 洪武一朝,特别是洪武前期,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没有钱的。否则,洪武年间宝钞也不会持续超发之中。朱元璋修黄河,也是解决现实问题,不要让黄河大决口就行了,但并没有想过一劳永逸的解决黄河问题。毕竟,朱元璋即便想过,他的钱包也告诉他,不,你不想。 所以,何夕见到的就是一个简单,维持性的黄河大堤。黄河什么时候忽然决口,一点也不稀奇,就看老天爷的心思了。 老天爷愿意给面子。那就多两年好日子,老天爷不想给面子。 那就过两年就要决口了。 何夕也将黄河的问题记在心上。 毕竟,何夕未来好要秉政数年,即便,不在任期之内,解决黄河问题,也要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不会将这一件事情,完全交给后世之人。 在何夕与朱雄英顺便视察黄河的时候。 济南之战,也已经打下来。 哈刺不花作为主将,攻入济南城,根本没有遇见像样的抵抗。 傅友德战死带来影响力,要比想象的大。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勉强维持的情况下。再接到了撤退命令。没有接到命令还好。 一接到命令,上上下下都崩溃了。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撤退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很容易的,特别是后面有人追着。一个不好,自己就变成了垫背的。 所以争先逃窜。 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变成了垫背的了。 不要忘记了,北军的骑兵优势在南军之上,北军从来不怕南军逃跑,就怕不逃跑。 逃跑的时候,不管怎么跑。两条腿都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一场追击战之后。济南为核心,南军经营数年的地盘,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北军。 而这个时候,衍圣公孔家家主孔讷给朱雄英上贺表,上贺表的同时,更是将曲阜在内的兖州大部分地区都投降了北京。 让大军直奔徐州而去。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姑父,如何应对此人啊?」 衍圣公算是顽固守旧派。无他,何夕的学说,再怎么托词孔孟。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夕的学说,与孔孟之道,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 一旦何夕的学说成为官方学说,衍圣公一脉将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毕竟,衍圣公一脉的荣华富贵,都寄生在儒家学说上的。一旦儒家学说不是官学了。衍圣公的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 当初朱允炆上台的时候,方孝孺为朱允炆的正统性背书。这分背书上,就有孔家的存在。 当然了,孔家毕竟是特殊的存在。方孝孺死的时候,丁显想过对孔家动手,毕竟孔家从宋代就是衍圣公。时世代居于曲阜。 家底很雄厚的,将孔家给拿下来,是可以贴补朝廷开支的。 但是丁显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不仅仅是因为孔家的影响力大,动了孔家会引发很多事情。更是因为孔家在山东,是前线。如果将孔家逼急了。让孔家投 了北方。那问题可就大了。 所以,这才高抬了一手,让孔家出出血,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孔家此刻到了何夕的手中,也算是一个难题。 何夕对孔家的具体某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想法。无他,没有怎么接触过,也不知道是孔讷,是高是瘦,是好是坏。 但是对孔家本身的存在。 何夕却是坚决要反对的。 毕竟,何夕对儒学一些内容还是赞同的。不赞同不行,数千年的儒学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了。即便后世号称新社会,但是很多所谓的公序良俗,本身就有儒学的影子。 他们依然还能影响法律判断。 更不要说这个时代。 何夕如果想将儒家学说连根拔起,那等于将自己连根拔起。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何夕却也不准备,将儒学在政治上的一些建设要拿下来,比如衍圣公。 衍圣公这个存在,在何夕看来就很奇葩。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孔夫子固然不世出的圣人。但是也不足以将功德延续百代。这恐怕也不是夫子之本意。更不要说,孔家在历史上的演出,让孔夫子知道,估计觉得,自己还是绝后了好。 省的丢人现眼了。 孔家于大明没有寸功。却衍圣公的爵位。要知道,大明的公爵有多值钱啊。开国到而今,也不过后是十几个帽子而已。凭什么孔家就要有一个。 这太荒唐了。 更不要说,孔家在曲阜本地做的事情,曲阜只知道有孔家,不知道有朝廷。已经成为了地方毒瘤。现在还算好了。 毕竟。大明刚刚建立不久。战乱摧毁了孔家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否则几十年过后,孔家就不是曲阜的毒瘤,也不是兖州的毒瘤,甚至上山东的毒瘤,估计要位居山东护官符第一位了。 更不要说,衍圣公本身代表的含义。 何夕为了变法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今强弱力量的对比已经扭转了。通过这一场战争,新法派已经战胜了守旧派,天下如画卷,就等着何夕落笔了。 何夕也要让天下人看到自己的态度。 何夕说道:「臣想起一个对联,或许可以给孔家。」 朱雄英说道:「愿闻其详。」 何夕让人送来笔墨纸砚,随即写了起来:上联:昨降金廷,今降元蒙,何足道哉。方明白:善劝进家有余庆。下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全都忘了。只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横批:世修降表。 朱雄英一看,不由大笑,说道:「杀人诛心,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随即让人拿来自己的私印,在这封对联上加盖了印章。让他装裱了送到孔家去。 这个对联,将孔家给打落尘埃了。 就好像,宋真宗封禅泰山之后,泰山变得不值钱了。在此之前,很多朝廷初立的时候,需要孔家来佐证自己的正统。 其实朱元璋也是这样的。孔家洪武元年才投降大明。但是一投降,就给亚相的政治地位。位居李善长之下而已。 对孔家是何等的推崇啊。 本质上,就是用孔家的政治影响力。 但是而今,这封对联。将孔家钉死在了墙头草的位置上。而且毫无廉耻可言。谁再接收孔家的贺表。就与金廷蒙元同列了。 这些人朝廷都是异族。 何夕从一开始就宣传华夷之变为基础的民族主义,这些年也有生根发芽了。特别是苏伯衡等人写的元史,虽然还没有完稿。但是很多篇章都已经流出来的。 苏伯衡秉承的史观之一,就是民族史观。贬低元朝,推崇明朝。也形成了一 股舆论风潮。贬低异族。这种舆论风潮在历史上,是在明中后期才会有的。 也算是提前出现了。 当然了,何夕这样做,不仅仅是这一点恶趣味。也不仅仅是为了将孔家打落尘埃。何夕才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孔家这一件事情,将是一件试金石。一个标准。 第一百八十三章先军经济的终结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三章先军经济的终结 赵高指鹿为马,本质上是看谁是自己的人。谁是外人。从而做到打击异己的目的。 同样的事情,何夕打击孔家,也是要看看朝野之中,谁是支持他的。谁是反对新法的。 毕竟,孔家的德行,并不是今天才有的。也不是今天才被人知道的。 这种情况早就有了。为什么这么多文臣士大夫就好像眼瞎啊。 无非是,打击孔家,就牵连到儒学,为尊者讳。孔家在儒家之中,属于八议之中,孔家的事情捅出来,不好处理不说,还会影响很多人对儒家的看法。 何必提啊? 当做不知道,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何夕这一次也是这样的。虽然说丁显在南京做了很多,何夕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但是儒家对大明的影响力,就不存在了吗? 自然不是,思想是杀不死的。 当无数人读四书五经,一步步走上仕途。儒家的根还,就不可能完全终结。 不要说南京那边了,就是何夕管理下的北京朝廷,里面未必没有反对何夕这些做法的人。不过何夕势大,他们不敢冒头而已。 何夕拿孔家开刀,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的。 在这一件事情上,谁赞同谁反对? 从而调整自己的行政方式与手段。该打击打击,该收拾就收拾。 而朱雄英为什么要用自己私印,其实,朱雄英才是儒家最隐形的支持者,无他儒学尊君啊。何夕的学说之中,可没有教人做皇帝的狗腿子。但是儒学之中却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讲士大夫的节操,一方面也将忠君的品质。 却没有讲如果两者冲突了怎么办? 宋儒说左右君上才是大忠。 也就是皇帝不听话,要让皇帝听话,才是最大的忠诚。 看着说的。 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不管怎么说,朱雄英想要有实权,最后的办法,其实将儒学给抬起来。他立即就有一大批支持者,能与何夕斗上一斗。 但是一来,朱英雄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变法是何夕的底线。如果动了何夕的底线,何夕是不介意换一个皇帝的。他与何夕两人之间,都是比较忌惮的。 双方磨合了这么长时间,大概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了。 朱雄英可以做很多事情,何夕都不反对甚至支持。包括朱雄英有一定的权力,但是绝对不能阻挠变法。 何夕也是,何夕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绝对不可以影响君权,插手宫中,左右皇位。 这两点都不触犯,其他的事情都是好商量的。 朱雄英这样做,其实也算是给何夕背书,同样也是站队。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在之前站队朱允炆,朱雄英可没有忘记啊。如果不对犯错的人进行惩罚,如何彰显出区别。 所以,朱雄英本意,也是想对孔家进行一些处罚,但是没有想像何夕一样,如此诛心而已。 ------ 就这样,这一封对联很快传到了孔家。 孔家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据说当时的孔家家主孔讷,闭门数日,忽然写了一封请罪书。然后自杀谢罪。 这也是孔家没有办法的事情。 孔家是决计不能失去祖上的名头的。朝廷不再接收孔家的贺表,那代表孔家作为儒学吉祥物的使命终结了。一旦孔家没有了衍圣公的特权。 那么孔家还会剩下什么? 或许一两代还没有什么,但是数代之后,孔家也 会与寻常家族一样,烟消云散。根本不可能再传承数十代家谱不乱。 孔家的家主孔讷必须挽回这个局面。 怎么挽回?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是他有罪,不是孔家有罪,而且想办法引起士大夫的同情。 于是,孔讷做了很多事情之后,终于选择了这种决然的手段。 自杀。 既是向朝廷谢罪,也是想朝廷示威。 而孔家家主自杀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只是在南北之战大背景之下,看似并不是太显眼。毕竟,而今虽然北京大局以定。毕竟很多事情还没有终结。 大家的关注点都还不在孔家身上。 但是这一件事情,决计没有玩。 还是一个开始。 毕竟战事迟早要打完的,但是朝廷内部的波涛汹涌,是不会完的。 何夕对于这个消息,也是微微一笑,只是吩咐下去,将衍圣公的袭爵这一件事情给压下去了。将来有没有衍圣公还不知道。袭爵这一件事情,就不需要太着急了。 而这个时候,何夕与朱雄英已经到了徐州城。 徐州城也没有经过多少战火。 在徐州城中,何夕再次见到了叶沈。 叶沈已经将大军整理好了,从广武之战中恢复过来了。 广武之战虽然是一场胜战。但是傅友德坚持到最后,北军的死伤也是很惨重的。远远超过了河间之战。 叶沈也将一些对战事的总结说了出来。 事实证明。 虽然火力已经很重要了。但是还是不够。 傅友德之所以连破数道防线。本质上,就是拿人命去填。他的战术原则,与当初日本人打旅顺的情况差不多。当然了。傅友德在做这样的决定之前,已经将能加强的火力都加强了。 而北军的火力虽然密集,但是毕竟没有机枪。 死伤惨重的情况下,是能够发挥出人数优势,将北军打得措手不及的。 于是,叶沈这一战后做出总结就是,军队要么加强肉搏战的准备,想办法开发一些近战火器,要么就研发出一些连射的火器。 当然了,叶沈特别强调了,给士卒配手铳的重要性。 在此之前,北军之中,也仅仅是骑兵配手铳,因为骑兵在马上用火铳,有很多不方便。于是就有了短火铳的出现,更方便马上作战,这个短火铳,大抵就是后世马枪的来源。. 当然了,很多骑兵更喜欢火铳。转轮的,能打六发。不转轮的,双管的,也能打两发。 但是对于步卒来说,并没有给他们配备。 毕竟,纵然北军军需上面是远远超过了南方,但是也不是什么都能有的。每一个将士配给一柄火铳,朝廷最少要生产上百万支。毕竟,要计算耗损消耗补充等等。 这就是一个大数目了。少说也几十万元,上百万的元的开支。 何夕说道:「这个想等等吧。毕竟,战事告一段落了。」 叶沈听了,先是一愣,忽然有一些失落。 何夕这一句话,代表了军队高速迭代的时代过去了。之前叶沈提出前线有什么新想法,新需求,何夕都是第一时间满足的。 但是而今,却不是这样了。 想想也是。 虽然傅友德败了。但并不代表傅友德就弱,如果将傅友德放在同时代的任何国家,都是横扫别的存在。那是因为北军太强了。 北军用了十几年完成了,别人用了近百年才有迭代。 而今的北军与***战争时期的英法军队已经相差不大了。无非是在有些地方还有缺陷。但是对于大明来 说,已经足够了。 而今的军队体制,武器系统,哪怕不做任何改变,维持上百年,都可以战无不胜。 当然了,何夕也不知道,他做出这样的改革,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让世界的军备历史向前大跃进。 但是不管怎么说。先放一放,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北军已经没有敌人了。 战争还没有结束。 但是先军政治,却要先一步消亡了。何夕不可能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军事上了,不是给军方资源,但不可能是之前的节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徐州铁厂的安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四章徐州铁厂的安排 军队的武器的更新换代,今后大概以十年为批次了。 军工厂之中的大量工匠,也会转型到其他方面去了。 毕竟,何夕在大明这么多年,其实也没有培养出多少高技术人才。之前这些人被何夕集中在军事领域,甚至蒸汽机研发在战争之后,也没有再推进了。 只是原来的样子维持而已。 但是而今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之中。 叶沈也是一样。在大战之中,何夕都要忍着让叶沈,但是战事结束了。叶沈将来或许是枢密使。但是在政治地位上,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叶沈也知道,这是必然。 但是落差还是有的。 不过,何夕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他也会对叶沈进行补偿。他说道:「对了,来徐州,你有没有看过徐州铁厂?」 叶沈淡然的说道:「徐州铁厂有什么好看的。」 何夕说道:「不错,徐州铁厂与遵化,沈阳相比,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如果是你的铁厂,你还觉得不好看吗?」 叶沈一愣,有些不明就里。 何夕说道:「朝廷欠了很多国债,你是知道的。而今战事胜利,自然要想着怎么还了。其中有一项就是变卖逆产。徐州铁厂,乃是而今占领各地之中,最大的逆产。所以,也是第一个拿出来拍卖的。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前线将领有优先权。」 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已经很有必要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战争一定会造就很多骄兵悍将。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接受这样的落差是不容易的。何夕想的很简单,那就是掏钱。 给员工讲大道理没有什么用处。 给钱是最实在的。 当然了,能让何夕想办法安抚的将领,都是高级将领,也就是未来的靖难勋贵们。何夕很早之前,就想将朝廷勋贵拉拢为资本主义的代表。 但是实际上,他失败了。 因为,洪武勋贵从一开始就定型了。即便各种产业再赚钱,他们从一开始从田亩上赚钱的。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改不了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为了这些勋贵们,有些人是有家底的。比如方乘风的方家,人家早就是海商了,谈不上富可敌国。但是也很有家底的。 但是如叶沈的叶家,瞿能的瞿家,等各家未必有很多的家底了。 何夕帮他们建立家业来。让他们习惯从产业上获取利润,他们也就天然的转向了资本主义的阵营。虽然,这样做有很多其他问题。 但是当军队是资本主义的军队的话,整个社会体系是不可能回到当初了。 否则要么出一个强势如朱元璋的皇帝,将军队高层全部清理掉。要么,就引发一场内战。 说实话,资本主义其实最不怕的就是打仗。甚至可以说,资本主义本身就是从战争之中产生的。 叶沈说道:「我没有钱啊?」 叶沈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购买徐州铁厂的钱。 是的徐州铁厂在规模上远远比上,北方的铁厂,在技术上也是很落后的。但是好歹也是一座铁厂。没有一个几百万元是想都不要想了。 叶沈跟随何夕多年,也赚了不少钱。但是叶沈用心在军中,对钱并不是很看重的。其实与何夕,还有很多官员一样。 钱有什么用?够花就行了。 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这一件事情,其实放在后世很多地方,也是通用的。 所以几百万元,叶沈是决计拿不出来的。 何夕说道:「你放心 ,你有这个优先权就足够了。你只需放出风去,自然会有人跟你合作。其实,我找你也是为了放出风去。让下面将领安心。仗快打完了,朝廷已经准备论功行赏了。到时候,爵位是有的,地位也有的。甚至钱也是有的。让他们小心的,善始善终,不要快打完仗了,让我抓一个现行的。知道吗?」 叶沈心中一凛,他立即知道,何夕所言,是有所指。 叶沈也知道,在广武之战后,其实大多少人都知道,这战事要结束了。很多将领的心思,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上了,比如说捞钱。 特别是大军长驱直入,横扫江淮之间,除却南阳,凤阳,淮安,等地。河南几乎全部被叶沈给拿下了。 以至于,叶沈大军一时间无法行动了。吃得太饱了。 这么多地方要分兵占领吧。安排驻守吧。甚至后方来的官员,你也要派人交接吧。 等等,有一堆事情。 叶沈也听说了很多事情,比如,在外的将领勒索地方。他们不敢纵兵劫掠。这样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但是将城中富户,召集在一起,请客吃饭,然后让这富户孝敬一二。 不给够,不让走。这样的事情,是做得出来的。 一般只有不过过分,当地富户也不敢声张。 毕竟很多人是经历过元末乱世的。这样的兵,已经很文明看来好不好,最少,他们没有直接抢,要得也不多。 但是何夕看来,却有些不能容忍了。 是的,梅殷那里的将领很多直接从地方搞赎城费。明目张胆。但是梅殷带来的军队是什么军队。是杂牌。不客气的说,大战结束之后,这些军队大部分都是要裁撤的。 而叶沈所部是什么军队。 未来天下六十禁军是不够的。 何夕估计要扩编到百万之众。军队编制还会有一定的改动。大概有二十五到三十个军。加上几支舰队,一共有一百一二十万人。 现在的军队,进行整合。有裁撤的。就有要扩编的。而扩编的军队是谁? 自然是何夕的嫡系人马。 这样的将领,让他们去担任未来的高级将领能行吗? 何夕对此很失望。 但是失望之余却也没有办法。 毕竟,时代就这样的。下面将领拼命打仗,所为的不就是封妻荫子。荣华富贵。让他们为革命奋斗终身,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所以,何夕只能给一个甜枣,给一个巴掌。 让这些高级将领有办法搞到钱,同时也要严肃军纪,让他们好好整顿一番。 此刻,何夕还是很感谢丁显的。丁显办的这么多厂子,以及以后来直接接管了很多行业。此刻都被何夕大笔一挥,划到了逆产之中。 所谓逆产就要收为国家所有的。 当然了,逆产之中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卖的。比如太平铁厂。太平铁厂底蕴是有的。只要稍稍改进,就不输于遵化与沈阳。太平铁厂最大的问题是原材料的问题。 他原材料成本高,根本不可能与北方竞争。 但是这毕竟是何夕一手创办的。所以还可以保留一段时间,何夕并没有想过立即买拍。 而其他产业很多何夕就不留了。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单单是这些产业,估计能有一两亿元之多。也就是说,丁显的建设成果,与对民间的掠夺成果,被何夕直接接手了。 从经济上来看,这是北京对南京政权下的一次合法掠夺。 这不仅仅能填补朝廷巨大的财政缺口,也能让资本主义生产模式,大规模复刻到了南方去。毕竟,虽然南京朝廷对这些产业进行掠夺与整合。但 是他们很多生产方式,并不是工厂,而是官僚直接管理。 但是到北京这些商人手中。 就大大不一样了,何夕在北京经营这么多年,上上下下其实都已经习惯了何夕带来的生产方式。 他们会很自觉的转变生产模式的。毕竟他们不是朝廷,没有让人强制劳动的权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祭祀祖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五章祭祀祖陵 总之这一场的大战之后。大明的经济结构将会有显著的变化。很多何夕之前不能办的事情,也就变成了能办。 更重要的是,何夕是可以慷他人之慨。 说实话,安抚前线将领,给钱。但是给多少钱合适? 这很不好说的。即便而今,货币贬值。但是几十万元,依然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如果给每一个将领这样的家底,朝廷自然是支撑不起来的。 但是何夕将这些产业设定为优先权。就很有意思了。那就是,即便某些有钱的商贾,想要在这一场瓜分南京财富的盛宴之中分一杯羹,他们必须有一张门票。这个门票不是别的。就是某位将领的背书。 居然,能从这里面搞出多少钱,就看各人的手段的。 有些人弄不到多少钱,只能说自己的手段有问题。 而不能说朝廷没有给机会。 而且如此一来,也符合何夕之前的想法,让勋贵们为资本家保驾护航。 何夕对叶沈的敲打,叶沈自然是凛然听命。 随即与何夕一切视察了徐州铁厂。 徐州铁厂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总体上来说,根基打造的相当不错,本身就有煤炭钢铁资源,稍稍扩大一下,就会成为一个新的钢铁基地。 只是,何夕也知道,未来数年之后,整个大明的经济,大概会处于一个战后物资过剩的情况。 所以,对徐州铁厂本身并不是太在乎的。 在徐州没有停留几日。 就再次南下。 毕竟,而今北军向南推进的速度,最大的限制,并不是敌人的抵抗有多强大,而今是北军自己的后勤保障,与接管的地方的速度。 可以说,而今长江与淮河之间很多地方,就处于类似于无政府状态。 府县官员还有,但是似乎他们与南京已经脱钩了。不敢抗拒北京方面的命令,也不敢对南京说不。 属于两属之地了。 只要北军大军到达,这些地方立即摇身一变,成为隆武天子的忠实臣子。 不过,而今有一件事情,却最重要不过的。那就是祭祀祖陵。 祖陵乃是朱家的祖坟。朱元璋修建的。 朱雄英与朱允炆的争夺,本质上就是正统性的争夺。所以,要在这上面做一些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朱雄英与何夕商议过之后。 就举行了盛大的祭祀祖陵的活动,并向长江以北所有府县都发了请帖。要求各地地方官过来。其实也是让他们站队了。 是听北方的,还是听南方的。 不过,在去祖陵之前,何夕与朱雄英还是看了洪泽湖。 无他,在历史上,数百年后明祖陵就在洪泽湖下面了。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明朝气运不行,注定要被清代灭掉的征兆。 不管明代如何修缮河工。都挡不住洪泽湖一点点的准备将明祖陵给淹没。 朱雄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特别来看洪泽湖。 此刻的洪泽湖,还不算大。 历史上的洪泽湖越来越大。是有很多的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是淮河入海通道被黄河所夺,黄河泥沙淤积在出海口,导致出海口海拔高,甚至出现了倒灌的局面。 上游的水排不下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第二个原因,就是束水攻沙,引清济浊。为了冲刷黄河水道。有意的抬高洪泽湖水位,让洪泽湖的水去冲刷黄河河道,达到降低河道淤积厚度的作用。 但是副作用,就是洪 泽湖水位越来越高,高家堰成为天下第一坝。但是依然挡不住洪水。将泗州都淹没了。 朱雄英的思想很奇怪。 甚至比朱元璋的想法都奇怪。 朱元璋是经过十几年的研究,他的想法已经能与何夕的一些想衔接上了。朱元璋临终之前的一些思想,已经与现代人相近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决然的布下如此大的局面。 而朱雄英不一样。 朱雄英是迷信。 他其实不能理解何夕所说的很多东西,一方面他的迷信何夕所言的种种,因为很多东西都已经应验了。不由他不相信。 另外一方面,他更愿意用古老的天命说来解释眼前的一切。 也就是说,何夕为朱家所用,正是朱家的天命所在。 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何夕的存在。难道,让他却理解什么叫做相对论对于时空穿越的解释? 所以,他很看重祖陵的风水问题。 今日特别视察这里。 与何夕商议治水之事。 不用何夕多言,朱雄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切以解决淮河水患为要,至于运河什么的,都是次要问题。 其实,只要有这一句话在。两淮的水利问题就不难解决。 毕竟,很多治水问题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问题,都不是因为下面人在治水上有什么问题,大都是顶层设计就有问题。 北宋三次回河,目的就是扭曲黄河水的本性,不让黄河向北流。 而两淮的问题,也是因为治水的时候,运河第一位的。要保持运河有足够的水流。毕竟运河是朝廷南北贯通的大动脉,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 而黄河一出事情,就声势浩大,冲决府县,闹得天下不宁。而且也关联着运河。黄河决堤,很有可能导致运河难以畅通。 所以,治水运河为先,黄河次之,至于淮河就放到更后面了。 再加上,两淮地方地形。江苏北部的海岸线,从地质学上都是冲击出来没有多长时间,甚至很多地方都是负海拔。 排水不畅,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而今,这一切都变了。 在朱雄英的命令之下,一切治水最高准则,就是确保祖陵风水。 这是关系到国家根基的工程。今后皇帝谁也不敢不小心,今后治水的原则,大概就是祖陵优先,淮河流域优先。运河不重要,因为有铁路,还有海运代替。 至于黄河,固然重要,但是也没有祖陵重要的。 即便,再提倡科学,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完全被替代。毕竟,即便是后世很多达官贵人们都是烧香拜佛,他们不懂科学吗? 只能说是人性就是如此。 视察洪泽湖,仅仅是祭祀祖陵的一个小插曲。 数万将士为依仗,南直隶长江以北大部分官员到了,或者派遣使者到了。朱雄英一一接见。这些有很多人辖地都不在北军的控制之内。 可见,南京的统治已经崩盘了。 可以说祖陵祭祀。让两淮为北京所有。 何夕更是将铁铉叫过来,让他们暂时负责两淮地区的行政。一时间忙得不可开胶。 只是,有人来,自然也有人没有来。 扬州城中一个人也没有来。似乎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不仅仅扬州城没有来,其余地方,如安庆,滁州,等地,也都是派遣使臣过来。而这些地方官本人都没有来,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齐德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建立长江防线。而在齐德看来所谓的长江防线,可不是以长江为护城河,而是在长江 以北建立一道完整的防线,让北兵不可窥视长江。 所以,这些地方都有南京的驻军,或多或少,最少让他们不敢随意乱来。 当然了,除却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人派使臣过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显。这一件事情,却让何夕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丁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朱允炆上位的过程,丁显可是其中获利最多的那一个人,而在这个时候,丁显居然还想从朱允炆的船上下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丁显必须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六章丁显必须死 丁显的使臣不仅仅想要见何夕,还想要见朱雄英。 丁显给何夕写的书信之中,很客气的将何夕称为老师。并说自己在南京这些年严格按照老师的教诲了,做了很多事情了。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丁显是何夕派到南京的卧底的。 不过,丁显的确很聪明。 他猜到了很多事情,是何夕想做,而不愿意做的事情,无他,怕脏了自己的手。 一场改革,本质上就是社会利益的重新分配。新的分配方式,一定是好过旧的分配方式。但是问题是,旧分配方式之中获得利益的人,实在太根深蒂固了。而且何夕也很明白,这些人乃至家族的底蕴还在,即便何夕再怎么打压。将来还会有一些人适应了新的生存方式之后,很快又再次站在社会的中上层的。 这就很烦恼。 他不下狠手,是很难将这些反对势力压下去的。但是他下了狠手,很多事情就从公事转变成了私仇了。白白给自己搞出很多反对者。 纵然朱元璋是何等雄才大略,但是因为得罪了何些人,后来被黑成了什么样子。 而且,中国的文明传承,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执掌于士大夫体系之内的。即便何夕自己的弟子们,他们本身也算是士大夫集团之中的一员。 事情做绝,很多事情很麻烦的。 当然了,成大事不拘小节。兰芝当门,不得不除。何夕不是不敢下狠手。但是而今丁显代替他将这些事情给做了。 何夕内心之中,其实也很高兴的。 将来他可以在丁显做的事情上,进行有选择的***就行了。什么叫有选择的***,愿意支持何夕,支持新学术的。何夕就给***,不支持。 那就看不见丁显当初做的冤假错案就行了。 只是可惜了。 不管怎么样?何夕都没有位置给丁显。 一来,丁显自己将自己的人品给败坏完了。用丁显,将来不怕被丁显反咬一口啊。 朱允炆用丁显,是因为他登基之后,自己的班底很少,不得不选中了丁显。但是何夕与朱允炆不一样,何夕一步步从辽东到而今,背后有一大批人,杨士奇,铁铉,等数人都有首辅之才。 如果不进行改革的话,这些人随便一个,上来就能坐稳首辅之位,丁显所谓的才华,在何夕这里根本不够看。 其实何夕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平衡自己内部的力量。 越到上层,位置越少,何夕给谁不给谁都是问题。哪里还有位置给丁显。 二来,丁显的名声也坏了。 大军拿下南京之后,如果想迅速收复南京人心最好的办法,不是别的。那就是借丁显的人头一用。 在何夕看来,这就是丁显最大的用处了。 只是丁显自己还不知道。 很快,丁显使臣送到朱雄英哪里的书信,也被朱雄英批了一行字,转首辅,看这办。 何夕拿来一看,却见丁显在上面对朱雄英的进行了一系列有深度的剖析。 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朱雄英的处境。 丁显先是大言恐吓,说何夕必然篡位。新法之中本来就没有皇帝存身之处。并为朱雄英出谋划策。就是让朱雄英受降南京群臣。 他代表南京群臣会忠心于朱雄英。 与何夕坚决的做斗争。 云云。 朱雄英在这一封书信之中批了一行小字,是否当初也是如此对朱允炆说的。 让人啼笑皆非。 朱雄英对丁显也是深恶痛绝的。 作为皇帝,最喜欢的自然是忠臣了。那么这个忠臣并不是自己的忠臣。同样的问题,丁显在南京的所做所为,朱雄英也都知道。 他固然高兴,朱允炆居然用这样的人。但是,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大臣们之中有丁显这样的人。 至于丁显所言的东西,朱雄英不是不相信。 而是他比丁显更清楚他与何夕之间的微妙关系。但是和则两利。分则两弊。说得就是他们两人。 联合在一起,大家都好。 如果闹翻了,不管对何夕还是朱雄英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正因为如此,朱雄英与何夕的斗争,其实是很克制的。 丁显有几分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如果丁显不说这些人,说不定,朱雄英还要考虑一下,但是他说了这些,那就是一点也不需要考虑了。原因很简单。 比起,朱雄英与何夕之间的关系稳定与互信,区区丁显算不了什么。 这一封书信,虽然是丁显想了很多办法,才通过相对机密的途径到了朱雄英手中。但是想让何夕不知道,却有一些想多了。 或许,何夕现在不知道,但是将来终究有一天会知道的。 到时候双方本来就薄弱的信任感,就会增加新的裂缝。与其那个样子,不如果现在就开诚布公。让何夕去安排。 丁显这一路走来,似乎每一步都选择了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项,无视任何的规则。不被任何道德,法律,或者其他的东西所束缚。但是一步步的将自己的路给走死了。 甚至而今也是如此。 何夕虽然在心中对丁显判了死刑。但是这并不是一定的。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的。但是,朱雄英已经将这一封书信转过来了。让何夕看着办。 何夕只能看着办了。 怎么办? 不仅仅要考虑,何夕原本的想法,还有朱雄英的想法。 何夕只能派人立即过长江,给纪纲一个任务。那就是想办法,要丁显的项上人头。 而且要快。 原本何夕看来,丁显什么时候死都不重要。但是他现在必须要给朱雄英回应。朱雄英将这一封书信转给他的,本身代表了对何夕的一种信任。 何夕立即将丁显的人头送过去,也是回应君臣之间的信任。 只是,而今南京虽然人心惶惶,但是到底政治秩序还没有崩溃,丁显到底是首辅,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这个时候,江北的最后一战,扬州之战要打响了。ap. ------- 扬州是一座坚城。 当年,李庭芝驻守此地对抗元军,一直到南宋小朝廷覆灭之后,扬州军还在做最后的抗争。就是因为扬州坚城,让元朝人攻之不下。 而元末义军之中,张士诚的高光时刻,就是在高邮城下,击退元军百万大军。 而今轮到齐德守扬州了。 他带来三万之众进入扬州城中,调集了大量的火炮。甚至将百姓编户,男女比老弱分班,将城中所有的物资都集中在官府手中。 目的也是很简单。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扬州只要守住了扬州,才能将敌人挡在江北,给南京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他的对手却是平安。 平安一直是朱雄英身边的将领,可以说走到什么地方,就带到了什么地方。 平安一直在保护朱雄英,除却真定一战外,几乎没有什么战功。这可不行了。朱雄英自然要给平安机会,让平安立功,将来好封赏。 同时,也是希望在军队高级将领之中,增加自己的人。 平 安这一次麾下的阵容也是很豪华的,大抵有十几万之多,禁军有六万之众,也就是一直驻守京师的第一军,装备最好,训练最严格的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炮兵加强的军队,是从其他军队哪里抽调过来的。 毕竟,攻坚战是需要大量的火炮,而第一军的炮兵并不多,因为驻守京师,是不需要太多火炮的。城头上,有着足够多的火炮,但是这些火炮是带不走的。因为这些火炮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本身就是保护京师的,不可调动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扬州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七章扬州之战 除却这些炮兵部队之外,还有大量的降军作为民夫。 何夕与朱雄英一路南巡,济南,徐州,淮安,海州,等地并不是没有打仗的。只是实在是罚善可陈。就好像,其实解放战争在渡过长江之后,还在大西南打过几场,但是很多时候,大家都忽略了一样。 大多都是横扫。 于是就有了大量的降军。 民夫直接放还,而这些降兵,就承担了民夫的转运责任。而且这些降军,投降之后,也都跃跃欲试,想要上阵杀敌。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北京朝廷有钱,南京朝廷没钱。 给南京朝廷卖命,给的所谓新钞,擦屁股都嫌硬。而今北京朝廷给的钱,却是实打实的的硬通货。大部分士卒想的其实也很简单,给够钱就卖命。不给钱就不卖命。 历史上,很多明朝的降军,一到清朝哪里就立即变得能打起来,固然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有问题。很弱。另外也就是钱到位了。 而且也是一样。 其实大明开国才三十年左右,大明的军队都是相当能打的。最少是敢打敢拼命的。 再加上,何夕已经放出风声了。那就是战后进行军事整顿,这是为了让参战的将领心中明白,战后会大把的升迁机会,不要在现在搞砸了。 也被这些降军听说了。 他自然知道,他们这些降军一定会在裁撤之中。 但是很多人除却会打仗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所以争取留在军中,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何争取,自然是想办法,让上面看到他们是能打仗的。 除此之外,还有海州城被拿下了,黄河南股的出海口就在北军手中,大量物资,可以通过运河。从北京直接南下,也可以通过海运,从旅顺转运到运河之中。 总之,物资是不确定的。 而方乘风再入长江,想办法截断扬州的后勤。 总之,各方面的情况都是优势,平安就是闭着眼睛打,也不可能打输的。 故而,不过数日功夫,就将扬州城打得破破烂烂的。 无数火炮将所谓的扬州坚城,开出了好几个口子。 如果不是,平安爱惜士卒性命,没有派人发起冲锋。这扬州城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平安给了扬州城最后的机会。 派人送了一封书信进入扬州城中。 自然是一封劝降书。 齐德看着眼前的信封,根本没有打开看的想法,毕竟,劝降书还能有什么说法不成,都是陈腔滥调。不用打开,齐德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以齐德的本意,直接烧掉,杀了使臣,表示决裂就行了。 只是。他想要这样做的事情,看着眼前的将士。 忽然内心之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齐德其实不大懂军事。 他在内阁负责军事方面,其实更多是后勤方面的。对于具体怎么打仗,并不太明白的。但是齐德在态度上很是坚决。也很是负责。 在开战的第一天,他就站在城头上,等待北军的进攻,也算是以身做则。 但是那一天,他差点死了。 宋晟守榆林的时候,还将榆林城墙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在北军炮击的时候,是不派人上城的。虽然实心弹伤害有限。但实心弹砸在城头上,崩起的砖石碎片,杀伤力不容小窥。 而耿炳文守延安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延安城墙上作战。当然了,这一战是以耿炳文的撤退为结束的。 不知道,如果耿炳文不撤退,双方会不会 最后以延安城作为胜负的关键。 齐德以身作则的态度是很好的。但是做法就很值得商榷了。反正第一天,守军伤亡惨重。 齐德都受伤了,如果不是运气好,仅仅是皮外伤。那一块砖石碎片再往里一点,估计他的胳膊就废了,粉碎性骨折。很难治愈那种。 在军中很有可能就需要截肢了。 并不是军医不能医治。 毕竟,粉碎性骨折,在中医里其实也是能够治疗的。在戴神医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之中,能治疗的也大有人在。 但问题是,战场上医生屈指可数,能治疗粉碎性骨折的医生更是少之又少。 战场上的伤员又那么多,没有时间给你浪费好几个时辰做手术。 而也是这一战,齐德清楚的看到了战场是什么样子的。简直是血流成河。 接下来的两日,北军单单以炮火轰击之下,扬州城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支离破碎。守在扬州城之中,与守在扬州城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是一员老将,比如还在蓝田坚守的杨文。 他大概会选择,放北军进来,打巷战。 毕竟在预定的营地之中交战,与而今的情况也差不多。并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但是齐德不一样。齐德对这方面没有那么多的认知,他对战争的解读,还与很多文官差不多,觉得城墙就是一切,城墙破了,也就是城破了。 战事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不过,虽然路径不一样,但结论却是不错的。 扬州之战,本来就是一场绝望的挣扎。 齐德倒是不怕死。 他来扬州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家小,已经准备赴死了。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眼前的将士,跟着他死战到底。 齐德叹息一声,说道:「都下去吧。」 齐德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了后堂之中,然后写了最后一封奏疏。这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朱允炆,扬州城守不住了,臣将以身殉国,望陛下千万保重云云。 齐德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毒药。这毒药也是太医院造出来的。太医院并不是专门造毒药,但是是药三分毒,这药本来是可以治病的。但是如果不按照医嘱来用,要命的几率只会更高。 齐德也是与相好的太医谈论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这才求来的。 此刻他吞下药丸,只觉得满嘴都苦涩。连忙找来一碗水,喝了几口,依然觉得口中苦涩之极,忍不住说道:「真的好苦啊。」 随即药效上来了,齐德只觉得浑身抽搐,呼吸不上气来。整个人瘫软在地面上。等外面人发现齐德的时候,他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没有了呼吸。 而那封劝降信,依然在桌子上,没有打开。 齐德死后,扬州城中就没有了主心骨,立即有人开城投降,就这样扬州城就到了北军手中。 平安进驻之后。一边上奏后面,告诉扬州城的情况。一边打扫扬州城,准备迎接朱雄英何夕等人驾临扬州城。 毕竟,扬州城已经到了,南京也就遥遥在望了。 而扬州城的情况,南京也很快就知道了。 ------- 朱允炆看着齐德的最后的奏疏,无力的坐在龙椅之上。 他忍不住问自己,怎么会是这样? 他三四年前登着这个位置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的地方。 他而今即便复盘,但是觉得再来一次,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了。 段位差太多了。 即便当初一开战 ,就不惜一切代价北攻北京,难道,就真的能打下来吗? 朱允炆不知道。 只是他越发怀疑一件事情。当初朱元璋到底是想将皇位传给谁的。是他,还是朱允炆。如果传给他,为什么不让何夕辅佐他。 在他看来,他之所以比不上北京,不就是北京方面有一个何夕,而他没有而已。 只是他忘记了,当初皇位争夺之中,其实他被动的选择了方孝孺。 鱼与熊掌难以兼得。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难临头的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难临头的南京 朱允炆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不管什么想法,都无助于而今的局面了。 扬州一失,北军饮马长江。而原本徘徊在东海上的水师,立即就有了落脚点。北军可以立即渡江,根本不会遇见什么阻碍。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齐德将他手中仅存的京营人马,也折出去数万。而今南京城中士卒不超过十万。ap. 十万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十万人连南京外城的城墙都不可能填满的。 更不要说抗住北军的进攻了。 「怎么办?怎么办?」朱允炆一时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选择了丁显。 虽然他也知道,丁显早就不可信了。但是除却丁显,他还能相信谁啊? 朱允炆说身边的太监道:「丁首辅,怎么还不到?」 这太监立即说道:「已经去催了。」 ------- 而今的丁显在什么地方啊? 在魏国公府中。 丁显此刻与魏国公徐辉祖相对而坐。 丁显说道:「国公,今后还请国公多多照顾了。」 徐辉祖说道:「不知道首辅何出此言,我听不懂。」 丁显说道:「事到而今,就敞开了说的。国公与北边的联系,我可是知道的。」 徐辉祖淡淡一笑说道:「哦。」 如果说丁显在之前提出这一件事情,徐辉祖还会紧张一下,但是而今,徐辉祖完全不怕好不好。不客气的说,仅存的十万京营,而今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凭借魏国公的声望拉拢数千上万过来,完全不事情。 而发动一场政变,有时间,也仅仅需要这些人而已。 大多数在政变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不发动政变。这个时候,魏国公徐辉祖也是可以自保的。 即便朱允炆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了。 而今风雨飘摇的南京城中,又有多少人与北边没有多少联系的。 魏国公一脉与北边早就商议好了。 徐辉祖并不会做什么,未来也不会让朝廷给予魏国公府什么优待,该有什么就有便是了。徐辉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他自信有父亲的余荫在,有魏国公这个爵位在,将来做出一番功业,也是很简单的。 他参与到某些事情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向朱允炆复仇。但是很多事情都要适可而止。 在徐辉祖看来,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而今朱允炆已经完了。在徐辉祖看来,已经是一个死人,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问题。 但是徐辉祖,并不想做太多了。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沾染上皇帝的血。 朱允炆毕竟是当了数年皇帝。 徐辉祖杀了朱允炆,或许,让朱雄英很高兴,但是朱雄英将来一定会收拾他的。 所以,到了而今,徐辉祖什么也不准备做了。就等待北军入城,他上殿朝贺,迎接未来的新时代而已。 他以很坦然的态度来面对丁显。但是丁显却不能坦然啊。 北军南下,势如破竹,横扫两淮,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而今中原精华之地,都已经到了北军手中了。 立即要饮马长江,南京城失守,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但是他的很多布置都没有来得及做。 他给派过长江的使臣,一个个都没有消息,让丁显心急如焚,他很清楚,没有消息,很大可能就是坏消息。 他必须自救。 他知道何夕不喜欢他。北京朝野很多人都不会喜欢他的。但是他无所谓,他必须有让北京方面重新权衡的利益。 这个利益有很多。 比如献南京城。比如将他自己与南京很多勋贵联系在一起,其中很重要的就是魏国公一脉。 魏国公府在很多事情上做的一些小动作,当时还是秘密,但是时间一长,也就不是秘密了。丁显很早就找到了这些蛛丝马迹。 但是他掩盖了起来。 毕竟,拿出来也不可能搬倒魏国公府的,反而会给自己搞出很多麻烦。这个时候拿出来,是想从魏国公府之中交换一些利益,比如在北京朝廷立足的门票。 只是魏国公这个态度,让丁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丁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而今局面,大家都看得清楚,我代表大家,想请魏国公出面为大家谋一个路子。」 魏国公徐辉祖淡然的说道:「你说的大家是谁?」 丁显一愣,心中准备说出几个人名来。 其实丁显做事情太过了,真正站在丁显船上的人并没有多少。毕竟丁显每一次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本质上,就是别人的利益被侵占。 或者在丁显看来,这是合理的。但是你次次强势,时间长了,当你不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未必愿意与你合作了。 不过,丁显并不在乎,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魏国公徐辉祖就说道:「不用说大家是谁?来我这里的不仅仅是你一个。我一直是一个回答,静坐家中,以待天时,这个时候,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随即徐辉祖端起茶来,给丁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正所谓端茶送客是也。 徐辉祖说的是真心话。他徐家已经与北京方面有了善缘,剩下的时间,就是不要让南北交接的混乱期影响到徐家就行了。 毕竟,虽然说,北军进入南京是必然的。但是这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一个不小心,徐家一门折在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徐辉祖准备什么也不做。等着就行了。 毕竟徐达在军中的威望在哪里放着的。即便是而今,北京方面的将帅,在徐达面前也是子侄,不敢对魏国公做什么。 至于将来魏国公府的地位与传承,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丁显在这一点上,与魏国公府完全不一样,他如果不能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搞定一切,他很担心,北军入城之日,就是丁显身首异处之时。 只是魏国公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他也只能走了。 时间紧迫。他还要去别的地方试探一下,至于朱允炆召见。他当然知道,但是而今朱允炆已经不重要了。 丁显走了之后。 魏国公徐辉祖背后屏风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纪纲。 纪纲说道:「国公就这样打发他走了。」 魏国公徐辉祖淡然的说道:「我对他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甚至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城中五军兵马司里的人,有我徐家的旧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做什么,他们会当做看不见。但是想让我徐家出头,开城引北军入京,却是不能的。纪大人,还是令请高明吧。」 纪纲其实也知道,随着南北之战的结束,他在情报战线上的发展前途已经很少了。因为南北战争的原因,情报战线上获得了他们之前,不能获得的权力。 不说别的。单单姚广孝发动金融战时候,携带的巨额现金,在太平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拨给 情报部分。 他们这些人在这一场情报战之中,也赚了好大一笔钱。毕竟这么多钱,哪怕仅仅是过过手,揩揩油,就足够这些人吃香喝辣了。 特别是情报战上,很多钱也是统计不出来的。 知道他们也拿了一些,但也不能为次责备功臣。但是这样的情况,在未来一定会结束的。到时候,纪纲的前途与未来在什么地方? 纪纲自己也不知道,特别是而今纪纲手中有钱了。他更渴望在政治上有前途。 不管前途在什么地方,也要将现在的好处赚足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纪纲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八十九掌纪纲的想法 南京开城之功,就是纪纲心心念念的大功劳。 到了而今这个地步,纪纲从来不担心。南京城难以攻克,他担心的是,有人来抢这个功劳。 这一点也多余。 南京朝廷上下,有无数人想要改弦易辙,最后的投名状,也就是南京城。 各方面暗流涌动,有这个心思,可不仅仅是纪纲一个人,也不仅仅有丁显。 丁显如果得了献城之功,就是算他无耻之尤,一时间,北京朝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功之臣。南京朝廷虽然打败了。但是朝野上下,有这么多的降臣。 杀丁显一个人容易,但是引起连锁反应就不好了。 丁显的问题也很明显。 一直以来,朱允炆就没有让丁显怎么接触过兵权。毕竟作为首辅还在军中有影响力的话,岂不是李善长第二,何夕其次。这样的情况下,朱允炆怎么能睡得着觉。 所以,丁显必须联合其他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上。 当然了,丁显也是优势的。 虽然而今,南京朝廷几乎已经失去了控制力。但是到底还在。在文官层面上,丁显是可以一言可决的。 丁显只需找一个将领就很容易做到开城投降这一点。 虽然说,南京城中人心惶惶的。但是想开城,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无他,朱允炆是非常谨慎的。他派出了他的绝对亲信,巡查南京城池,还派人从各地召集仅有的大军。准备依托南京坚城做最后之抗争。 所以暗潮只能是暗潮。 只有有丁显的遮掩,这一件事情才容易做到。 纪纲此来,其实与丁显的目的是一样的。想请魏国公帮忙。毕竟,魏国公一声令下,什么不好做的事情,也都好做了。 只是他比起丁显还是有优势的。纪纲的优势在于,他代表了北京朝廷,能与北军联系,必要的时候,能引北军接应。要比丁显方便多了。 即便如此,魏国公依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只是,纪纲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丁显。 纪纲顿时感受一丝不妙。 他毕竟刚刚接到了何夕的命令,那就是丁显必须死。 如果让丁显献城成功,朝廷明面上,也不好杀他。恐怕板子就要打在纪纲身上了。更不要说,开城之功,纪纲早就惦记住了。这种情况下,岂能不对丁显恨得咬牙切齿。 魏国公不合作。纪纲早就有预料。纪纲与魏国公府不是第一天打交道。魏国公府上下,有一种莫名之傲气。不过,他们有骄傲的本钱,徐达的功绩,够魏国公上下,吃上几辈子了。 瞧不上一些事情,也是很自然的。 纪纲对此,早有准备。他是备用计划的。但是而今纪纲心中要先将开城的事情,放一放了。不弄死丁显,于公于私,对他都有妨碍。 纪纲客客气气的与魏国公告辞出去了。 随即立即开始行动起来了。 ------ 丁显离开魏国公府后,坐在轿子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有几分心神不属。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面对他面前的局面,真的很难。但是他坚信,其中是有破局的办法。 人生在世,首先自己要有价值。自己有了价值,对外人来说就有利用价值。当然了,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互相利用。他必须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然后去交换别人给予的价值。 才能一步步爬上去。 任何地方,都不存在铁板一块的。南京这 边是这样,北京那边也是这样,所以,只要找准缝隙,就有自己的地位。 但是这个缝隙,在什么地方?自己能够提高多少价值。目标是谁? 一时间,丁显陷入沉思之中。 献城这一件事情,虽然是眼前之事,也是最为关键之事。但是丁显还是有自信能够做好的。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魏国公是最优选项。但是除却魏国公之外,其他想要攀附北京方面的勋贵不知道有多少。 他是可以从其中做手脚的。 但问题是将来?将来该怎么办啊? 献城仅仅是第一关,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丁显忍不住感叹一声,说道:「关关难过,关关过。总是有办法的。」 「大人,陛下再次派人来召见您了。」外面的仆役说道。 丁显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朱允炆已经是冢中枯骨了,尸居余气而已。只是而今还有用的时候,不可闹得太厉害,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但是而今,他也是离不开我的。将来,用他的时候,总之,去见见吧。」 而今一系列的变故,对朱允炆冲击最大的。 朱允炆明面上经营数年,也有自己的一些死忠。看似管控了南京局面。但是实际上中下层已经完全失控了。 丁显对朱允炆态度的变化,正是认清楚了这一点。 就好像当初曹操南下,有人劝孙权,群臣皆可降,唯将军不可降一样。 朱允炆决计不可能给北京低头的。一方面是朱允炆本身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很多事情,他宁死也不肯干的。另外一方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鏖战数年,动用总兵力数百万之众,直接参与战争的人员超过一两千万,更有死伤十几万,花费数以亿万计。如此情况之下,即便北京朝廷打下天下,也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告诉大家,为什么会这样? 最好的交代,自然是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朱允炆身上了事。 单单是这一点,朱雄英也不轻饶朱允炆。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皇权之争,胜者王败者寇,从来不会轻易饶恕对方的。 朱允炆低头不低头,情况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如此,何必低头。 这种情况,朱允炆不想低头,但是其他人却想活命。各方人等,包括丁显在内,都在与朱允炆疏远。不至于像崇祯。敲烂景阳钟,也不可能有人来的情况。 但是大家明面上,给予尊重,私下里却各有心思了。 不管怎么说,此刻南京城的兵权还在朱允炆手中,丁显想要献城,也需要朱允炆的信任。 丁显很快就去了宫中。 朱允炆已经等候多时了。 丁显行礼之后,朱允炆久久不说话。好一阵子,朱允炆才说道:「丁先生,朕再三传你,你都不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丁显说道:「陛下,而今城中形势不妙,暗潮涌动。臣担心,各家勋贵有异心,这才一一上门,探明情况,好早做准备才是。」 朱允炆说道:「哦,你刚刚去了魏国公府,不知道,魏国公上下是什么意思?」 丁显说道:「魏国公,明哲保身之意,十分明显。但是而今已经算好的了。最少,臣不用担心,魏国公卖了南京城。」 朱允炆点点头,语气十分奇怪,说道:「是啊。魏国府一脉,从来厚道。不管对谁,都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丁显感到了危险。 他不知道朱允炆到底再想什么。但是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失控。丁显之所以能在南京朝廷之中,混的风生水起的。那是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能 准确的揣摩出朱允炆的意思。 只是,而且却不一样了。 在他看来,而今的朱允炆不应该是焦急之极,手足无措,想让他想办法吗?怎么会如此之冷静,问一些,乱七八糟,五关主体的问题。 朱允炆是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章朱允炆的决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章朱允炆的决然 正当丁显还在思索朱允炆为什么会这样的事情。 朱允炆说话了,他说道:「丁先生,不知道您的恩师,给您多少好处啊?让你在南京为间数年,为您的恩师做了好大事。将我这个蠢货,瞒得死死的。我今日才知道,非上智者不得为间,说的就是先生您啊。而今,开南京城门,这一点小事,想来难不倒你吧。倒是魏国公上下,实在不识趣的很。」 「对吧。」 朱允炆眉眼带笑,但是眸子之中,杀气腾腾。 一时间丁显吓住了,说道:「臣冤枉。」 朱允炆说道:「朕不冤枉。将天下交付你这般人手中,朕有而今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何姑父,棋高一筹,鬼神莫测。我也服了。只是,你啊,给你恩师办事这么多年,难道今日才只能我这位姑父的手段,居然敢投奔我大兄,这不,他将你送到我手中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天下间,才有你这样的奇才。」 丁显镇定了几分,斩钉截铁的说道:「陛下,臣不知道谁人进谗言,但是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不是何夕的谍子。毕竟臣已经位居首辅之位,何夕又能拿什么来收买臣啊?」 朱允炆说道:「所以,你才不老实啊。所以,朕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啊。」 丁显此刻才觉得被冤枉,实在是百口莫辩。他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朱允炆已经认定事实,先入为主了。而今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根本不可能改变朱允炆的认知了。 这就是纪纲的手段。 其实,此刻纪纲在南京城中的存在,几乎一个公开化了。 很多人都知道纪纲,而锦衣卫几乎有一半倒戈了。毕竟,朱允炆对锦衣卫的清洗,也是一个半拉子。锦衣卫是需要专业人员经营的。如果,朱允炆将锦衣卫全部清理干净了。 那么就有没有人办事了。 所以,南京锦衣卫之中有大量的原来的锦衣卫残余,这些人原本就与何夕有关系,在洪武朝,何夕用锦衣卫,就好像用自己的直属下属一般。如此频繁的接触,没有一些人脉,才是怪事的。 而且,这些人都很想在北京朝廷之中有一席之地。自然愿意为纪纲效力。 于是,纪纲动用了一些手段,伪造了一些文书,就通过隐秘的渠道让朱允炆知道了。 过程很粗糙。明显了栽赃嫁祸。只是丁显自己也很有问题。 在所有事情上,丁显从来不忘记,以公谋私,在他自己看来,叫做公私两便。既给朝廷做事,也给自己捞钱,上不负朝廷,下不负自己。多爽啊。 但是,他当初有多爽,现在就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 就朱允炆本人而言,他并不介意丁显贪污,只要丁显能将事情给办成了。丁显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朱允炆从来不管的。奈何,丁显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做成什么事情。 但是,丁显自己的家产,却好像吹气球一样扩充起来。 更重要的是,朱允炆在迁怒。 是的,迁怒。 不迁怒,不二过。那是圣人的境界。一般人都会迁怒的。朱允炆就是这样。这一段时间,朱允炆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明明在几年前,他才是优胜的一方。 怎么忽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有很多问题,朱元璋偏心,何夕的能力太强,等等。 最难以承认的,反而自己有很多问题,在关键时间做错了很多错误的决策,以至于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没有在前期投入全部实力,直掏黄龙。 等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而今,忽然有一个极好的借口出现自己的面前。 那就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是因为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中,出现了一个间谍。不是别人,正是丁显。 千错,万错都是丁显的错,不是我的错。 我不过是那一个被蒙蔽,被欺骗的人。 这种想法,并不会给现实带来多大的改变,但是能让朱允炆内心之中好受一点而已。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如此惨淡的局面。以及不可收拾的后果。 正因为,朱允炆内心之中有这个倾向性。 所以,这一件事情,有很多漏洞与问题,也被朱允炆一一忽略。 正如,丁显所言,他即便是间谍,他已经坐到了南京首辅这个位置上了。北京方面还能给他什么。他为什么还会听北京的。 而朱允炆认定的事实是,显然是丁显在成为首辅之后,有过想要摆脱北京控制的想法,但是被何夕识破了,让他不得不听令而已。 朱允炆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下面的事情,是在为了这个事实寻找证据,而不是相反。此刻,丁显说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其实,纪纲并没有想到,局面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将这个消息捅出来的心思,非常简单。就是让朱允炆与丁显之间产生问题,不管这个问题,将来会怎么解决,丁显就没有时间思考别的事情了。 而纪纲这一段时间,就能完成了献城大事。 丁显如果能在朱允炆拷问之下过关,那就将来再收拾。如果过不了关。也算是完成了何夕交代的任务。更是让南京城中秩序崩溃。 因为丁显从来不是一个人。 这也是丁显敢怠慢朱允炆的原因,城中行政体系都掌握在丁显手中,这些人都是丁显的亲信,绑在一起那种。朱允炆杀丁显容易,但是杀了丁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城中就组织不起来了。 更不要说守城了。 南京这么大的城池,守城决计不能仅靠士卒的,相当大一部分责任在百姓身上,而组织百姓的人就是官僚啊。 只是,此刻的朱允炆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朱允炆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当他知道,并且相信了丁显就是北京方面的间谍之后,心中简直是崩溃之极。别的事情,他是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出这一口恶气。反正,他觉得,北京将南京渗透到这个地步了。这南京城也没有什么好守的了。 朱允炆看着丁显,说道:「丁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丁显说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没有陛下,就没有臣的今天。而且臣与何夕之间的那段公案,陛下也是知道,臣怎么可能会是何夕的人。而今,臣也知道,臣说什么陛下也不会听了。臣只是希望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将朝廷上的事情,安排好。最少不能让南京城中,因为臣而出了问题。」 丁显这一番话,看似表忠心,但是暗地里却有问题,他含义很明显,就是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而今南京城中里面很容易出问题的。 别的时候,出一些问题也就算了。 这个时候,北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一旦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只是,朱允炆此刻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按剑而起,缓缓的拔出宝剑。说道:「既然丁先生,说到这个份上了,朕自然要立即处置了。否则等你出了这个皇宫,这南京城恐怕一天也坚持不了了。」 丁显顿时色变,立即说道:「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朱允炆哈哈大笑,状若疯癫,说道:「你怕了,你怕了,这是这几年第一次怕我吧。我现在才知道为君之要,原来是 能杀人而已。」随即眸子冰冷,犹如刀光。一剑向丁显刺了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杀人求路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一章杀人求路 此刻朱允炆才觉得自己知道怎么做皇帝,做皇帝一定能杀人。杀任何人,生杀大权,才是皇权所在。 丁显一直在揣摩朱允炆的心思。朱允炆自己不知道吗? 很多时候,朱允炆当时不知道。但是事后还是能够猜到的。 他也暗中不满,但是那又如何?他要借助下面的大臣办事。必须忍着让着哄着妥协着。而今见到了丁显在长剑之下恐惧,忽然觉得,只要这样大开杀戒,让下面大臣们都怕自己,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朱允炆哈哈大笑之中,丁显到处躲闪。 但是宫殿就这么大,旁边就是宫中侍卫。朱允炆固然无能,但是宫中他还是能管得很好的。这种情况下,丁显能逃到什么地方去。朱允炆毕竟是皇子出身,接受过良好的皇家教育。 弓马骑射,都是有一定的底子的。而丁显年纪大了不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见这样的局面。 不多时,就被朱允炆一剑击伤了小腿,仆倒在地。然后朱允炆长剑在丁显身上,一剑剑的刺了下去。 一开始丁显还挣扎。只是内脏大出血,无数鲜血上涌,堵住了喉咙。只听见咯咯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丁显一动不动了。 地面上大面积的鲜血,也都不怎么流动了。 很显然,丁显死的不能再死了。 朱允炆身上浑身是血。 明黄色的常服,上面大面积的血迹,连脸上都飞溅的星星点点的,更显得狰狞恐怖。 朱允炆站在血泊之中,忽然手一松,长剑坠地,他先是大笑,忽然大哭起来。不知道,为何而笑,也不知道为何而哭。 朱允炆很清楚,丁显一死。南京城中,真是一定守的指望都没有了。 朱允炆说道:「傅茂,而今局面,你说朕该怎么办啊?」 一名武将从殿外进来,跪在前面,说道:「臣不知道。臣只知道,陛下要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友德的三子傅茂。 虽然事到如今,朱允炆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但是对傅家反而相信了。无他,傅家已经有四口死在北军手中了。傅友德,傅忠,傅正,还有在云南,冯诚夺权的时候,也杀了傅友德一个儿子。 傅友德总共有五个儿子,仅仅剩下两个。 傅茂将自己的弟弟打发走了。让他隐藏在民间,也算是为了保全血脉。总不能让他们这一脉绝后了。而他一直宿卫宫廷。此刻也不准备走了。 固然傅家死了这么多人,但是北军在傅友德手中吃得亏也不少。 特别是,广武之战,傅友德父子战死,但北军为此战死的人有多少,更不要说河北河间一地,被傅友德祸害了多少人。固然是各为其主。但是有些些事情,已经算是私仇了。 傅家根本不可能在北京朝廷哪里获得地位。与其伏低做小。不过,跟随朱允炆到底。 无非战死而已。 傅家人还是有这个血性的。 朱允炆说道:「这南京不能留了。你带好家将,保护好你姐姐。我现在去找一个人。」 傅茂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即说道:「不知道陛下去找谁?」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徐辉祖。」 ------ 徐辉祖也没有想到,他家里如此热闹,简直是你来我往。最后,朱允炆也到了这里。 徐辉祖对朱允炆内心之中,并不待见。但是君臣之别,在他心中还是有的,朱允炆一天是皇帝,他就一天是臣子,礼不可废。 徐辉祖与朱允炆行礼之后。 朱允炆说道:「朕这一次来,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中山王。太祖在的时候,就说过,将来天下有难,可以依靠着,唯有中山王。而今,朕走投无路,只求在中山王灵位之前,求一条生路。」 徐辉祖叹息一声,说道:「陛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挫折是最能锻炼人的。朱允炆这几年摔打之下,也算是很有成效。一句话都捏住了徐辉祖的要害。 徐辉祖这个人,不是没有能力。就是徐达评价的徐辉祖这个人太过方正了。为儒家君臣那一套所迷惑了。其实君臣之道,是说给官僚的。而顶级大贵族与皇帝之间的相处模式,从来不能用简单的忠诚与否来判断。 否则就是断送一家性命。 徐辉祖对朱允炆当做的时候,有很大的怨气,所以,他在一些事情上,为北京大开方便之门。但是同时,他实在不想,让魏国公府担上贰臣之名,故而宁可不求眼前的利益。也要一些虚名。 徐辉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朱允炆说道:「我知道,中山王一开始,就不看好我对不对?他老人家一开始就觉得我的位置是有问题的,传位诏书现在都没有。而且太祖皇帝培养出来的未来丞相何夕,并没有站在我这边?」 「但是,我现在对天发誓,在这里面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手脚。即便其中真有什么手脚,也是长辈们为之的。」 对于这一件事情,朱允炆也是查了很多。 只是很多事情,都到了自己母亲吕氏哪里就不能查了。 他甚至也将怀疑放在了吕氏这里了。 徐辉祖说道:「陛下,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陛下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朱允炆说道:「我说的很清楚了,我想要一条生路,一条离开大明的生路。」 徐辉祖顿时沉默了。 面对朱允炆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朱允炆送走。徐家一定能做到的。否则,这就不是魏国公府了。徐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天下第二家,仅仅在朱家之下。更不要说,徐家而今与北京方面是有默契的。 这种默契存在,北京方面对徐家的一些船队,并不怎么检查。 从南京出海,到南洋也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到了南洋,虽然有南洋各藩王在,但是南洋各藩王对南洋的统治,与大明对地方的统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想躲藏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徐辉祖要明白,做这一件事情的后果。 他这样做,一定会被北京方面,特别是朱雄英打入另册的。 徐辉祖自然是不愿意的。 徐辉祖的沉默,也是一种拒绝。 没有人说话,气氛到了冰点。朱允炆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魏国公在府中,找一个地方,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等将来南京城破,魏国公也可以将我送给我那大兄,为魏国公谋一份前程,也算是我欠中山王的。」 徐辉祖听了,说道:「陛下,你何必如此啊?」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分功劳。但是对于魏国公府来说,这样的功劳他们可不想要。皇帝从来是皇帝。即便是末路的皇帝,最好也不要动。 杀皇帝的人,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司马家当街将皇帝给杀了。真是好威风,好霸气,但是结果如何?近的说,那位将翰林儿沉江的,很早就被朱元璋清算了。 朱元璋对外说,这本是他的本意。这一点上,也很难说清楚了,有些人觉得是,韩林儿即便活着,也动摇不了朱元璋的地位,有些人觉得,不过是杀人 灭口而已。 魏国公一脉与皇家关系如此之亲密。徐达与朱元璋的情分在,皇帝走投无路,投奔魏国公府,被魏国公府拿下,送给北京方面。今后魏国公府的名声,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步去。 更何况,真能得到北京方面的褒奖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朱允炆的出逃计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二章朱允炆的出逃计划 朱允炆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将徐辉祖陷入两难之中。 徐辉祖内心之中,也无比烦闷,他仅仅是想坐在家中,安安分分的渡过这南京过渡时期,却不想谁都找上门来。 却没有想过,当初南京各派系,冯家撤离了。傅家烟消云散,韩国公一脉,而今在重庆,与梅殷方面打打停停,也是在谈判。 唯一魏国公一脉,屹立不倒。 而且魏国公对于南京的影响力,本来就很深。而今各方面人心惶惶,也只有魏国公一脉,敢确定,不管天下如何风云变幻。他徐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与魏国公府的稳坐钓鱼台相比。很多人简直是无头苍蝇。 这种情况下,别人怎么可能不想从魏国公府想办法。 此刻,徐辉祖烦恼无比。而朱允炆内心之中,也很是忐忑。 在他杀丁显的时候,其实已经确定局势无法挽回了。不仅仅是南京局面无法挽回了。连天下局势都无法挽回了。 历史上建文帝出逃的时候,西南还在他手中。所以,很多传闻说,建文帝跑到了西南,而今却不一样了。西南已经为北京所有了。重庆聚集着湖广所以兵力。但是在韩国公李祺手中。 朱允炆并不觉得,这个人有多可靠。更不要说,即便李祺可靠,李祺能够力挽狂澜吗? 不能。 朱允炆当这几年皇帝,对新式战争,也有自己的体悟。不说别的。那就是要钱,有武器,要工厂。要后勤生产能力。没有这些,根本不可能打赢北京。 他不是没有想过殉节的。 但是生死人之大欲,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谈笑面对的。 而且何夕开海,也算是扩大了整个大明上层的视野。早就有大明商船,去印度,东非等地贸易了。甚至南洋很多汉商都是吃这一口饭的。从南洋采购大明商品吧,然后专卖到印度,阿拉伯。甚至有一些,直接在埃及专卖给威尼斯商人。 只是,这都是少数的。 大部分由权贵扶持的商人,不会跑那么远。他们大多在自己的舒适区捞钱。也只能那些没有背景,想要搞大钱的人,才如此奔赴西洋搞钱。 历史上,建文皇帝有没有出逃,出逃有没有去西洋,已经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了。但是而今朱允炆一开始确定的地方,就是西洋。 无他,在大明的已知世界之中,也唯有西洋才有他的容身之地。 大明自然是不能留的。藏不住,西南也不可能留。只有国外了。而东洋南洋,或许能够躲藏一时,但实际长了也是不行的。唯一西洋,不在大明朝廷的管控之中。 除却这里,没有其他方向可去了。 而且,这也是很方便。何夕开海这么多年,东西洋早就形成了成熟的航道了。很容易就到西洋去了。 只是朱允炆要面对最难的一关,其实并是如何去西洋,而是如何离开南京。 丁显的事情,给朱允炆提了一个醒,他下面的大臣之中,有多少值得相信的,朱允炆不知道,而如此大事,必须要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朱允炆想来想去,居然想到了魏国公一脉。 是的,不仅仅魏国公徐辉祖对朱允炆有意见,朱允炆对魏国公一脉也是有意见的。因为他知道,魏国公一脉从来不是忠于他的。 但是,不同的时候,看法也会不同。 当初,朱允炆对魏国公府可是无数怨气,但是而今看来,却也很明白,魏国公只是不想参与到朱家骨肉相残这一件事情之中。这大概是徐达的意思。而徐辉祖却是一个有名的孝子。 所以,朱允 炆一开始就提中山王。 而且朱允炆也知道,魏国公府是比较光明磊落的。即便不答应,也不知道,当场翻脸。但是如果魏国公府答应了,事情也就很容易。 因为,魏国公府决计不想沾染皇室的鲜血。 不管是谁的。 从来就是这样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徐辉祖叹息一声,说道:「陛下,我可以想北边转达陛下的心思。至于其他的事情,请恕陛下不能答应。」 朱允炆与魏国公府的种种心结,徐辉祖可不愿意为朱允炆冒如此大的险。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不为南京城想想吗?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傅茂为将,总揽南京城防,城中有数百万斤火药,一旦城破,立即点燃,玉石俱焚,南京化为焦土。而如果魏国公答应我。我立即可以写下罪己诏。并可以对外说,我已经自杀了。从此之后飘零海外,不再是建文帝了。」 「南京城中就由魏国公做主。完好无损的交给我那大兄。」 「至于禀报北边,不用了。」 「来回时间太麻烦了。」 「一旦走露风声。事情就不可挽回了。魏国公你答应不答应。」 徐辉祖心中凛然,他预料之中的南京之战,大概是北军进攻,很快就会有守将倒戈的。至于倒戈的是谁?魏国公并不在意,但是一定会有人倒戈,却是事实。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允炆会做的如此决然。 南京城中是有数百万斤火药,一方面南京城中本身就有很多火药作坊,是火药的生产基地之一,毕竟火药生产,从朱元璋时期就很受重视。 只是那时候的火器还不大行。 而南京火药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明代最好的火药。 甚至为了生产火药,专门种植柳树。就是因为在所有木炭之中柳木的效果最好。这大概是最开始制定火药比例的时候,不同的木炭含炭量是不一样的。 最后以柳木为标准,但是最后就传成这个样子了。 而今大战到了今天,火药的地位更是高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地步。如此一来,南京生产的火药就更多了。更不要说,南京本身就是储存了很多军事物资。火药更是其中大项。 一旦数百万斤的火药在南京城中爆炸。 这个后果,魏国公徐辉祖就不敢相信。 特别是魏国公一脉在南京经营的时间很长,可以说,南京城的损失,有相当一部分就等于魏国公的损失。同时也等于是朝廷的损失。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南京城是洪武之间才修建起来的。可以说南京城中,很多人都开国功臣,当然了,他们或许没有那么高的功绩,可以封侯。封爵。但是居住在京城之中,也算是他们支持大明开国的报酬。 更不要说,朱元璋对南京本地百姓,是何等的厚爱。洪武年间,南京附近几乎不缴纳赋税。就是为了收买民心,为长久计。 一旦国家有难,最少南京附近的百姓愿意为朝廷效死。 而今朱允炆这个做法,让徐辉祖十分痛心。 觉得朱允炆根本不明白,太祖皇帝之苦心。这样的事情,也是能做的吗? 朱允炆并不是不知道,而今他已经没有路了。杀丁显之前,他还想着自己是皇帝,想做挽回局面,而今此刻,朱允炆仅仅是朱允炆,他是一个人。他所有想法都很简单。 那就是活下去。.. 不被北京方面限制的活下去。 在这个目的之下,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出来。 徐辉祖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这一件事情,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不过,你可以给一点时间, 我现在就给江北传话,我以我魏国公府的名义担保。如果北方默认或者答应了。我一定会送你出海。但也仅仅是出海。至于出海之后,会遇见什么事情,只能请陛下好自为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放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三章放水 消息很快传到了长江。 朱雄英大为吃惊,立即召见何夕。问道:「朱允炆想的太好了。一日纵贼数世之患。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大明的。」 如果在明面上,朱雄英还会搞一些面子事情。 毕竟,平日的兄友弟恭,还是要保持的。 但是在何夕面前,朱雄英不会有任何隐瞒,隐瞒也没有什么用处。 朱雄英是什么样的人,何夕会不知道吗? 说朱雄英对朱允炆恨之入骨,必杀之而后快,是有一些过分的。这种感情,刚刚开战那一两年是有的。但是而今却已经没有了。 只是朱允炆必须死,这个念头,朱雄英却从来没有动摇过。 倒不是,朱雄英与朱允炆之间,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而是政治人物,想要将政治利害,其他的都要放在后面,更不要说,朱雄英与吕氏母子,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存在。 宽恕朱允炆,就不能严惩南京余孽,不严惩南京余孽,就不能确保自己的政治权威。 太祖皇帝之遗泽,是朱雄英最重要的政治资源,没有之一。而朱允炆是能与他分享的人,朱允炆在一日,就会分享一日。 只有朱允炆死了。这种影响才会消除。 只有朱允炆死了,南北之战,才算是正式画上了句号了。 否则,就会是他的一场心病。 这一点,朱雄英必须向何夕明确说明。 何夕说道:「陛下的意思,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一件事情,陛下想过没有。那就是而今的朱允炆,或许已经不在南京城中了。」 朱雄英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何夕说道:「我的意思是,朱允炆仅仅是虚晃一招。而今已经离开了南京城中。」 朱雄英说道:「怎么可能?那他为什么要去魏国公?」 何夕说道:「臣不知道,不过,臣的意思是,既然陛下存了这个心思,那就立即发兵南京。先拿下南京城再说其他的。迟则生变。」 朱雄英看着何夕,眼睛之中闪过很多东西。最后说道:「好。」 随即下令平安率军立即过江,进攻南京城中。 虽然等待前线的消息,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何夕却知道朱允炆已经不在南京城中了。 这个消息,不是别人,而是姚广孝带给他的。 何夕退下来之后,立即来见姚广孝。 何夕说道:「姚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广孝说道:「大人,我其实没有做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应该是太祖皇帝安排好的事情,是南京伊家的线。」 「我只是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当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何夕看着姚广孝,说道:「真来不及阻止了吗?」 何夕不相信姚广孝所言。 而南京伊家,居然是朱元璋的暗子,这让何夕有些吃惊,随即也觉得理所当然。 一介商贾,能成为南京首富,背后没有一些关系才是有问题的。他只是没有想到,伊家是朱元璋暗子之一。对于朱元璋给朱允炆安排了出逃的通道。 何夕也觉得很正常了。 历史上传说,建文帝在最后关头,得到了朱元璋安排的袈裟度牒,才能逃出生天的。那更多是家言。毕竟,历史上的朱元璋如果能预见到朱允炆有这个下场,当时就不应该将皇位传给他。 而今现在的朱元璋却是有这个能力的。 虽然说,朱元璋给朱允炆安排了一条生路,只要朱允炆励精图治,好好的变法改革 ,提高国力,不是没有可能将北京方面给吞了下去。 成为真正大明皇帝。 但是朱元璋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朱元璋是一个狠心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杀一千人,一万人,甚至更多人。他也是好不在乎的。但是他又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只是寻常人是体会不到,他的人情味,朱元璋的人情味是给很亲近的人。 作为爷爷给孙子埋了这么大的坑。最后给一点补偿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朱元璋给朱允炆的逃跑路线,决计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地道。无他,天下之大,即便逃出了南京城,难道能逃出天下吗? 所以,这个通道就是伊家。 南京伊家是最开始涉足开海的商贾之一。虽然南京伊家背后没有权贵支撑,让南京伊家并没有开设什么商号,但是南京伊家作为供应商之一,在几乎所有海上大商号都人脉,同时伊家的子弟之中,还有很多人在不同的商号之中给人办事当差。 毕竟,商业规模好扩大,但是人才不好扩大。 伊家作为从前朝就流传下来的老牌商贾,家族中的人才储备,还是有的。所以趁着这数年的开海,飞速扩张。 形成了一张很大的关系网。看似伊家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到底都有经营,特别是在海外,是一张很庞大的商业网络。 这一张商业网络,足以将朱允炆转移到海外去。甚至给朱允炆带来足够的家底。比如几万元,或者几十万元。 这些钱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自然是很少的。甚至不值当多看一眼,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所谓的财富自由了。 也让朱允炆即便在海外,也会有很好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行为,足以让伊家这个大家族走向毁灭了。 何夕并不觉得,伊家上下,愿意这么做。不过,何夕很快就不去想这一件事情了。 因为,朱元璋即便人不在了,对事情失去了控制。他安排下来的事情,估计越长远,越容易失效,走向偏差。 毕竟,朱元璋是人,不是神仙。 但是区区四五年,还不至于完全出现问题。 这里面或许有一些偏差,但还不至于完全无法运作的地步。 姚广孝面对何夕的责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你真对陛下放心吗?朱允炆在外,有很多用处的。借助朱允炆这个莫须有的存在,制衡陛下。或许借助清查朱允炆清洗地方,或者海外。」 「在这一件事情上,我觉得当做不知道是最好的事情。」 何夕此刻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件事情。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何夕与朱雄英的约定,让身边很多人并不满意。 因为按照传统权力结构,何夕登上了至高无上的舞台,他的跟随者才能得到褒奖。 何夕与朱雄英约定,他最多担任两任首辅,就会退下来。但是他退下了,他身边的人怎么样? 是的,何夕尽可能的安排好自己身边的人。将他们融入朝廷。 但是很多人是不可能融入朝廷的。 就比如姚广孝。何夕在的时候,姚广孝是何夕的左膀右臂,天下人谁不侧目,称之为先生。即便是朱雄英也是要客客气气的。 姚广孝一句话,就能左右风云,搅动朝廷局势。 但是一旦何夕退下去了。姚广孝在内阁之中负责情报的官职,立即保不住,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还会用前朝之臣。 别人也不会用何夕的亲信。 姚广孝立即就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这样的前后落 差,姚广孝能接受吗? 或者,姚广孝能接受。毕竟姚广孝自己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他更多在乎的是做事,是刺激。是搅动风云本身。而不是权力。 但是其他人,何夕身边的其他人能够接受吗? 他们如果不愿意,何夕很多事情,都执行不下去的。 更不要,姚广孝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代表了这些人的意见,也有姚广孝本身的意思。 他从来对政治中所谓的君子协议,不感冒。 第一百九十四章下南京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四章南京城下 司马懿已经向天下展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发过的誓言,就好像放屁一样。 誓言都是这样。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正人君子,一诺千金。生死不易。这固然是美德。但是这样的人,不足以做大事,也不足以混官场。 姚广孝担心的是,他一旦放下权力。 将来,悔之晚矣。 之前这个问题,被压制住了。 但是而今南京拿下之后,何夕与朱雄英的短兵相接。已经开始了。双方之间再也没有缓冲可言了。 姚广孝作为何夕的谋士,不能不预先准备。 面对这种的情况,何夕没有办法深究。怎么深究。有这样想法的人,都是何夕的亲信骨干,可以说是何夕派系的中坚力量。 何夕处置了这些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更不要说,很多人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权力这东西,拿到手,是很难的。要经历层层斗争。 何夕之所以有今天,一方面是他天下转折养望十几年,另外一方面,就是朱元璋的栽培了。 没有朱元璋,他也不可能有今日。 但是权力拿起来难,放下更难。 唐代每一次权力交接,都是以政变的方式进行的。而前苏联如果不是权力交接出现了众多问题,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大问题。 唐代的皇帝,不知道自己迟早要死的吗?不知道,将自己的权力交给太子,或者继承人,才是对天下人最好的办法。 也是对朝廷最好办法。 奈何,皇帝权力的本质,就是生杀大权,那到这个权力,想杀谁,杀谁?将这个权力交给别人,那就是太阿倒持,别人想杀他,随时可以。 是一个正常人,就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保持权力。到最后时刻,直到自己肉体或者精神再也不能执掌为止。 这对个人来说,是最优解。但是对国家却是一个很糟糕的事情。 就何夕现在而言。 何夕拿掉朱英雄,独揽大权,这一件事情并不困难。但是他必须想到以后,他当了皇帝之后,得位不正,未来的何家皇室,就必须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稳定皇权上,而稳定皇权最好的办法,就是儒家那一套。压制整个社会的发展活力,让何家皇室,更长的延续下去。 于是,一切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而单纯将大权还给朱雄英,让朱雄英成为一个真皇帝。虽然比第一个选项要难。但是并不是不可以的。 说到底,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私交很好。而且安庆公主从小将朱雄英带大。关系非比寻常。 这些年虽然有些磨合碰撞,但是因为有彼此之间的秘密。双方从来没有撕破脸。何夕如果真心实意的将大权交给朱雄英。朱雄英一定也会对何夕不错的。 最少,今后何夕只要不做出格的时候,为了徐达的待遇,大概就是何夕的待遇。 但是这也不是何夕想要的。 何夕想要的是一套稳固的权力传承。改变封建王朝的皇权。甚至也不可能照搬西方很多制度。 必须根据大明现状重新设计。而且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大明朝廷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前进。 这就让何夕感到头大了。 这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现在,这一件事情,就成为了何夕最重要的问题了。 何夕并没有问其他的事情了。也不用多说了。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你到要处理干净清楚。」 何夕 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不仅仅怀疑,姚广孝放水了。甚至他怀疑,朱允炆出逃这一件事情,是姚广孝一手策划的。 为的就是将来有必要的时候,将朱允炆重新抬出来,给朱雄英一击。 但是现在何夕不想问,不想知道了。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了。 ------ 正如何夕所预料的。 平安到了南京城下,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南京就开启了城门。是由徐增寿打开的。 徐辉祖想的太多,而他的弟弟徐增寿,可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只需要以此功封爵。 传之后世。 而朱允炆自然也是不见了。同样不见,还有傅茂为首,父祖死节于南北之战的将领后人,大概有几十个人。当然了傅皇后与皇子也在其中。 至于吕氏,没有人管。 朱允炆与吕氏之间,虽然是亲生母子,但是在很多事情上,也是有心结的。 毕竟,吕氏精明但是目光太狭小。很多事情,吕氏是看不明白的。这也不怪他,毕竟,区区一个内宅夫人,又怎么能理解朝野之间的变化。 原本,大明开国这一段时间的朝野变化就很多。堪称天翻地覆。而因为何夕的到来,很多新学说的建立,朝野变化,政治走向,更是这个时代很多人都看不明白。 甚至何夕都有点把握不住。 就好像这一场新靖难之战,原本的靖难之战,因为何夕的到来,而消弭无形之中。但是何夕的到来,更是催生出新的大战根源。 更不要说吕氏了。 吕氏精明能干,在为朱允炆争夺储位上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吕氏并不知道。朱元璋对朱允炆态度变化,从来不是因为吕氏做了什么。而是朱元璋需要一个怎么样的南京朝廷。 最后,从一开始排除继承人名单之中,到最后,决定成为大明朝廷走向新时代的祭品。 但是吕氏并不知道,吕氏将这些都当成了自己的功劳。 在很多事情,做出了让朱允炆不满意的举措,特别是吕家借助太后的权势,可是狠狠捞了不少,甚至很多事情,都还有资敌的嫌疑。 两人的母子关系,降低到了冰点。 而且将来逃亡海外,带女人很不方便。之所以带傅皇后,因为这是朱允炆与傅家的纽带,而烂船尚有三分钉。傅家男丁几乎都战死沙场了。但是傅友德派系的影响力依然在,傅茂是这些人之中的灵魂人物。 朱允炆身边是有一些文官,但是这些人在逃亡刚刚开始的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 吕氏也未必能经受这样的颠沛流离。 而吕氏也很痛快,她自杀了。 而吕氏的自杀。也是南京城中混乱的的一个符号。 不管怎么说,在北军进入南京城的时候,整个南京城中,闹过几个时辰的混乱,***,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自然出现了不少了。 但是平安在北京驻守多年,他最擅长的其实就是执掌北京城的防务。而今北京城的很多制度,固然是何夕创立的。但也是在何夕参考南京朝廷的制度创立的。 所以,平安执掌南京城,很顺利的就入手了。 仅仅过了一天有余,南京城就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不会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南京落入北军手中。 不,南京重回朝廷手中,朝廷平定南逆的消息,传遍天下。韩国公李祺无条件投降。蓝田杨文自缚出降。 除却两广地区,依然高举南京旗帜之外,大半个大明,都已经回归到 了隆武朝廷麾下。 而谁都知道,两广的抵抗也不可能持续很久。 至于江南,浙江福建,这里直接面对北军的水师的兵锋,大家晓得厉害,也不会,不敢顽抗,毕竟他们也要靠海吃饭。 大明经过了数年的混乱,将重新凝聚到一起。 只是重新凝聚在一起的大明吗,与之前的大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就这样缓缓的展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祭祀太祖皇帝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五章祭祀太祖皇帝 关于朱允炆为什么没有被抓住。 朱雄英并没有问何夕。 但是有时候没有问,本身就是一个态度。让何夕也有几分不胜唏嘘。 原本以为双方的蜜月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随着朱允炆这一件事情上,就这样感情消退了。 更重要的是。 这一次建文出逃,与历史上的不一样。 历史上是只留下骸骨,算是假死出逃。还能有遮掩的余地。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走掉的不仅仅朱允炆一个人。 何夕估算朱允炆逃脱的队伍,最少有一百多人。 当然了,这看似很多。但是只要一艘船就行了。 在南北交战,长江封锁很严密的情况下,让一艘船顺利的离开长江入海,这一件事情,何夕都觉得棘手。 但是不管怎么说,让他们做成了。 付出的代价就是,金陵首富伊家,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金陵首富数以千万计资产,成为朝廷的逆产。 这或许,是朱允炆能出逃的原因。 很多人觉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整个伊家如此庞大,如此兴旺发达,不可能做出牵连到伊家,让整个伊家为之飞灰烟灭的事情之中的。 所以,双方将领,知道伊家名头,收了伊家的钱,也就没有太在意。 但是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 就好像,何夕怀疑姚广孝在其中做了手脚。朱雄英也有同样的怀疑。他怀疑的是何夕。但是何夕能不为姚广孝兜底吗? 不能。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下属可以关起门来训斥。但是在外面却不能不为他承担后果,否则谁还跟着你做事啊。 好在,何夕早就有准备。.z. 双方的关系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 只是,而今这个烂摊子怎么办? 朱允炆失踪了。该怎么给天下人解释。 如果如实昭告天下,那就不用想,今后会有很多人假托,建文皇帝的名字,兴风作浪。不要小看这个名头。须知白莲教无生老母什么的。谁都知道是不靠谱的。但是依然有那么多信。 而不告诉天下真相。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是会损毁大明的公信力的。 最后,何夕还是建议公之于众的好。 正如姚广孝所言,这样其实是对何夕有利的。皇权天授,皇权民授,这两个不同的观念,代表不同的法统。 何夕自己要站在民重这一边,皇帝是天下人推举出来,管理天下的,如果贯彻这个观点,那么,朱允炆这个人并不重要。 无他,朱雄英作为皇帝,与他是朱元璋的孙子,关系并不是太大的。 但是这会严重损害皇帝的权力。 朱雄英之前答应,不代表之后,就一直答应,在政治上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了。 而朱允炆存在,让朱雄英正统性出现瑕疵,这更有利于朱雄英不得不接受何夕的理论,从而否定儒家理论。 这样做,朱雄英就不得不支持何夕,并从各方面支持何夕的变法。 只是这样一来,何夕几乎不打自招,那就是朱允炆出逃这一件事情中,是有何夕的参与的。 何夕本意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朱雄英最后也只能答应了。 只是建文出逃这一件事情,成为了这个时空中最经典的戏码。由此衍生出一系了精彩绝伦的。成为了大明界的重大命题之一。 这却是何夕所想不到的。 而到了南京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进入南京城,也不是入主南京皇宫。而是祭拜明孝陵。 说起来,也是好笑。 太子的陵墓,何夕来过很多。朱元璋的陵墓,就在太子陵墓一边,当年给太子办后世的时候,何夕也来过很多次了。 但是朱元璋下葬之后。他这是第一次来。 这一次祭奠太祖皇帝的礼仪非常隆重,几乎能来的大员都来了。 何夕更是亲自提笔,熬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才写出祭文。 这一篇祭文,看似是给朱元璋。 但是朱元璋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哪里能听得到,但其实是给活人听的。 目的有这样几个人。 第一,为之前四年战事,盖棺论定。 第二,为变法宣言。 第三,继承太祖之衣钵正统。 仅仅这三点,这里有很多事情要说明。 何夕也是与很多人商议过后。 最后确定的。 首先,那就是朱允炆登基这一件事情。在祭文之中,就明确的表明,是朱雄英才是太祖选定的太孙,只是太祖驾崩,朱雄英不在身边,皇位为宵小所窃。 这里面的很多事情,何夕自然是心知肚明。 朱元璋在死前,为天下布了一个局,硬生生造了一场大势,让天下大势有利于变法。 何夕现在想想,还佩服朱元璋的魄力。 没有这一场战争。 何夕就没有现在的权柄,也不会有现在的时机。 在洪武朝,何夕是宠臣,也是朝廷大佬之一,但是他的根基是虚的,完全不能与朝廷上的其他大佬相比。 可以说,如果没有朱元璋支持,任何一个国公想要拿掉何夕,都不是什么问题。 即便朱元璋为何夕扫清这些障碍,也阻挡不了更深层的矛盾。 就好像丁显,其实也不想要与大明士大夫集团弄得不死不休的。但是丁显回避不了。因为朱允炆要搞钱,要变法。要立竿见影。丁显除却向这些人开刀,还有其他办法吗? 如果没有改变的话,何夕在朱元璋死后,也就是丁显的下场。 丁显之所以能轻轻松松的将江南士大夫给搞残。并不是江南士大夫们太弱,而是军队站队了。军队为了钱,什么也不顾了。他们站在朱允炆这边,站在了丁显这边。 即便如此,也闹出平叛的事情,江南民风如此柔弱,都必须用刀兵才能拿下。 如果没有打仗。军队会是什么立场。 不客气的说,大部分勋贵的立场是比较保守的。如果变***闹得天下大乱的话,这些勋贵们会联手,让何夕下台的。 甚至让何夕去死。 但是这些,都不能说。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这写到祭文之中,将来列入史书之内,真不知道是朱元璋的闪光点,还是污点。 其次,就是变法这一件事情。 北京的变法,在很多方面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洪武年间变法形式。 之前,兵危战急,很多时候,大家都要看实效,对其他方面并不是太在乎的。但是而今不一样了。仗打完了。很多事情都要说清楚了。 毕竟,何夕的变法也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这种情况下,言明朝廷的变法主张。说明变法所取得的成就,将这些归为太祖皇帝的想法,也算是给变法做背书了。 最后,自然是正统性上了。、 这也是朱雄英最在意的一点。 虽然说,何夕想要将今后的天子,变成 民主。从上天之子,变成万民推选之主。但是这一件事情,是一件很长远的规划。 很多事情要适应现实。 现实就是,大明效忠朱雄英,从来是认为朱雄英是朱元璋的皇帝,而不是其他。 为了安抚天下民心。自然要在这一件事情上,反复强调。 总之,一场浩浩荡荡的祭祀太祖。算是为连续数年的战事画上了句号。 在这一件事情之后。朱雄英才带领文武百官,从聚宝门正门,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南京城中。 不管对于何夕来说,还是对于朱雄英来说。南京城都是久违了。 只是进入南京城后,很多事情都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九十六章余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百九十六章余韵 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北京的各种机关迁到南京来。 虽然说,何夕与朱雄英早就有共识。 那就是将来一定会迁都北京的。 这就是北京的工业基础的决定的。 南北之战,说明了一件事情,谁掌握钢铁与火药,谁就能掌控天下。而北方发达的自然资源禀赋,有利于建立大型钢铁企业。 处于战略安全的考虑,中枢直接掌控这些企业,才符合朝廷强干弱枝,驾驭天下的逻辑。 在很多情况没有发生改变的时候,张之洞这种将钢铁企业放在眼皮底下的做法,未必不是一种智慧。 因为这就是力量的根本。 不管是何夕,还是朱雄英,让工业中心与政治中心,长期分离。谁都觉得不妥当。 就何夕本身来说,他背后的势力,有很深厚地方背景,之前可以说是辽东派,但是而今说是北京派也是可以的。 何夕更希望回到北京去。而朱雄英不一样,借助朱元璋的余荫,朱雄英很容易在南京获得支持的。 不要忘记朱元璋对南京这一片土地做过什么。 联系近三十年不收赋税。让南京百姓从骨子里拥护朱家天子。即便这个天子是从北京打过来的。 双方稍稍有一些隔阂。 但是朱雄英只要有一些手腕。是很容易摆平的。毕竟,朱允炆已经是过去时了。 只是,南京到底是之前大明的首都所在,北京仅仅是一个陪都而已,即便何夕与朱雄英都存了迁都的想法,但是依旧不可以现在就做。 必须先要稳定了南方民心。 最少要在南京住上两三年,当战争的硝烟在大明彻底消散之后,才能考虑迁都这一件事情。 所以,中枢机构最少要在南京维持两年。 而历史上燕王朱棣入主南京之后,是直接任命降官,接管中枢的。但是而今何夕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北京中枢体系,其实并不算完善。在战争之中,何夕也遇见了很多事情。何夕也觉得,有必须做出一些修改与调整。但是这决计不是何夕用南京中枢代替北京中枢的理由。何夕并不排斥,从南京中枢之中选拔一些人才。但仅限于此了。 整个南京中枢都必须推倒重来。 即便是有足够的人手。这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与此同时,还要接管南方各省的事务。 这些还好办。 最难办的其实是裁军。 其实,即便到了北军打入南京的同时。南京下属还有超过百万大军,他们分布在南方各地,与重庆蓝田南阳等地。 这些军队都是要动手的。 对军队动手,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大事。 一定要慎重。 但是而今实在是一个大好机会。 北京方面在何夕的努力之下,已经将卫所体制转变成了募兵。而今南军战败,正是不敢乱来的时候。 借此机会,将南方各卫所全部扫荡一遍。 对于内地卫所干脆裁撤。能单独设县归省府就归省府。不能单独设县的。也就直接划给县一级别也行。 而在边疆的卫所,也要仿照北方保留卫所体制。但是本质上,就归为辅佐兵力,真正决定战力,是驻扎在当地的禁军。 总之,这些事情是非常多的。 甚至很有可能引发叛乱。 毕竟对于很多卫所军来说,他们投奔北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北京南京都姓朱吗? 但是何夕的法度,将卫所的特权打落 了。 何夕当初在北京变法的时候,给卫所军官还有补偿的。就是爵位的补偿。而且大量卫所军官其实都转到了禁军之中。 毕竟六十万禁军也是需要很多军官的。 这种情况下,这些丘八才没有闹出来什么事情。 但是而今,还让何夕开这么大的口子,可能吗? 须知,给爵位,是要给钱的。 何夕有时间,都觉得,朱元璋之所以搞出这个世袭官职,本质上就是想少给钱的。 朱元璋当时最得意的是,养兵百万不费一文。注意,他并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对军事战斗力,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在朱元璋看来,当做最重要的是财政问题。 而今也是一样的。 打了这一战,即便有南京很多逆产被北京查抄。但是何夕估计朝廷的财政赤字,依旧在十亿以上,甚至更多。 因为花钱这一件事情,不会因为打仗结束了,就停止。 论功行赏,抚恤重建,这都是需要大笔开支的。何夕是能搞到钱。但是钱也不是乱花的。 花每一分钱都必须要有用处。 当初北方的军队,是朝廷的统治核心,是万万不能亏待了。何夕宁肯背上沉重的负担,也要让军队平稳过度。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南军这些将领,都是败军之将,他们有什么勇气来讨价还价。 而今北军很多将领都没有打过瘾,他们正嗷嗷待哺,想要给自己争夺一个爵位,毕竟一旦战争结束。 没有仗打了。再想要爵位,可不好办了。 何夕权衡利弊之下。.. 扫平南军余孽,严厉打压,本质上是对洪武开国功臣的影响力进行清扫。也是对隆武平乱功臣权力扩张。 前者,与何夕的关系不大。后者,是何夕的根本盘。 何夕会怎么想,还用说吗?只是如此一来,南方想要彻底平定,就需要一段时间了。 很多卫所军官,是不满意自己的新定位的。他们为朱允炆死战之心,上一决计没有的。但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抗争一下的心思,自然是有的。 毕竟,文官还敢让钦差就地升天,更不要说这些武将了,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这样的战事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估计大明真正太平,要在隆武四年了。 不过,何夕想想也觉得划算。毕竟不趁着现在,将这一件事情给做了。一旦天下太平之后,再想做这一件事情,就千难万难了。 要知道,在战乱时候,做一件事情,与在和平时期做一件事情,所遇见的阻力相差太大了。 除却这一件事情之外,还有江南士大夫的事情。 丁显做的事情太绝了。朱雄英一入南京,就立即有很多人过来,想走通朱雄英的门路,想要拨乱反正。 毕竟所谓的士大夫集团,固然是地主阶级,但是他们本质上是官僚集团,他们从来喜欢依附朝廷把事情给办了。而与朝廷对抗,刀兵相见。这并不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何夕很感谢丁显,是丁显的做法,让他有很大的回旋的余地。可以慢慢拖着办。 不过,江南的混乱也是好好抚平的。毕竟这样的混乱对谁都不好。 新秩序是怎么样的?大家或许没有共识,但是没有秩序,谁也不习惯。 总之,何夕一入南京千头万绪,忙得脚不点地。从北京找来很多人才,也从南京挖掘出很多人才,比如黄子澄。 也算是帮了何夕很大忙。 只是,何夕也明白,其实这一场战争,才是人为制造的,给何 夕营造优势。是朱元璋的余荫。 但是而今战争的红利何夕已经吃尽了。变法一派的实力,也变得强大起来。 在政坛上占据优势。 而朱元璋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寿终正寝。他对这个世界的安排,已经没有了。 剩下的路,对未来设计,就必须何夕自己来做了。没有人再给何夕更多的提点与安排。给予解决方案了。这一切都是何夕来办了。 就这样。 一个崭新的世界,就在何夕的画笔之下。缓缓的晕染开来。 第一章隆武四年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一章隆武四年春 隆武四年,春。 大明重归一统。战争的阴霾,才算是散去了。 隆武三年秋,南京城破。隆武帝入主南京。整个下半年,开始的清理南方诸省的工作。 何夕大刀阔斧,将南直隶直接分为两省一都。 两省却是江淮,与安徽。 之所以不是江苏,是江淮。是因为定位不同。 首先,要确定了,为什么南直隶要分开。是因为大明核心的问题。南直隶之所以为南直隶,那是因为大明的核心是南京。 为了拱卫南京,做到强干弱枝的作用。南京朝廷需要一个根本盘,即便其他地方出了事情。朝廷也有能力镇压。 南京的基本盘,就是南直隶。 南直隶不仅仅是地盘大,而且江南四府,占据大明三成赋税。 再加上,朱元璋就是两淮起兵的。也将两淮当做上好的兵源地,有兵有粮。 而今,未来大明天下是以北京为核心的。那么南直隶的作用,就不行了。甚至还有反面的作用。 而今的北京基本盘,是河北,辽东,漠南。河北与辽东的钢铁与粮食,还有漠南的战马,才是***的基本盘。 而南直隶如此大的地盘反而对中枢造成失衡。 于是,南直隶一定要分。 不能有这么大的省份。 但是为什么不是江苏,而是江淮。 其实,按照何夕的本意。何夕也准备仿照,历史上清廷的处置。但是杨士奇给了一个反对意见。 杨士奇的意见很简单。 那就是江南地区,作为大明的繁华地带。发展重工业在资源禀赋上受到限制。但并不代表,在发展其他工业上面就有限制。 而单单论赚钱这一件事情上,其实轻工业要比重工业更赚钱。 不要看,现在江南地区好像一塌糊涂。但是可以预见的未来,江南已经是财赋之地。 大明朝廷在北,很有可能失去对江南财赋之地的控制。 所以,在处理南直隶行政区划分的时候,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南方工业发展,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想法。 何夕顿时明白。 按照杨士奇这个思路,就扩大了南京。将从南京,到长江出海口,这一路全部划入南京。 反正南京作为京师,本身直辖区域大小从来没有一定之规。 大大小小都是可以的。 将江南四府一分为二,一部分划入南京直辖,另外一部分,直接分到了浙江地区。 这样做的理由也很简单。 就大明整体硬件环境,发展工业的话。大部分地方是达不到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工业化生产模式扩散。但是工业发展,还是会向某地聚集的。这是成本造成的。 在北京,要形成一个北京工业带,大概是京师沿着铁路连接辽东。这方面是专注于重工业。而南京就沿着长江沿岸,发展轻工业。 朝廷在很多时候,可以抓大放小,抓大,自然就是两京了。 估计,将来两京的赋税有大明一半都不是不可能的。 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廷抓紧两京。两京不失控。大局就翻不了。 秉承建立南京工业基地的想法。在划分上有了倾斜。江苏自然就变成了江淮,徐州,凤阳,淮安,扬州为一省。庐州,安庆,宁国,徽州,池州为一省,后者自然是安徽了。 不过,与历史上的安徽省是有所不同的。 南京应天府,根本就是一个小省了。 而何夕对未 来应天府的架构,也做了很大的思考。更是完全照搬北京架构。让铁铉来当应天府尹。 也正式确定,应天府尹与顺天府尹,乃是疆臣之首。所以地方官之最。而铁铉的前程也安排的很好。 他将应天府的事情做好了。将来会直入内阁。为大学士。即便不能,也会列为最重要的几个部的尚书。 这样大的动静,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思考,也是对现实的考虑。. 其中一项,就是对南京城的清理。 朱允炆做了四年建文天子。 在南京城中,也是有死忠的。且不说,何夕不想将这些南京旧臣用在未来大明中枢之中。就是想,何夕也要想给自己的人留位置。 固然,何夕将来想要迁都。 但是何夕也很明白,一定要在南京过度几年。让天下人都人心归附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所以,未来几年南京一定是首都。 何夕也一定要用自己人。 这就有一个问题,原来南京这些官员怎么办? 法不责众。这些人在入城的时候,没有抵抗。老老实实承认隆武帝为正统。你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部给拿下吧。 不仅仅他们,天下间很多降臣都在看着的。 而今不就是有办法了。 一下子建立了两个新省,一个首府在安庆,一个首府凤阳。一个省按照何夕新政,就要好几个大员。再加上,南北大战,很多地方的省府都要重建。一下子将原本南京朝廷中枢大臣,全部打发出去了。 这些大臣们未来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比如夏原吉。他也算是国子监出身,但是问题,是他在国子监的时候,何夕已经不在京师了。甚至失去了国子监的控制权。夏原吉在建文朝当上了户部尚书,是齐德的左膀右臂,理财能臣。所以很多财政政策没有成功。但是夏原吉也是努力支持前线军需,也是很有能力的人。 历史上,他投奔燕王之后,做到了国家重臣。 但是而今,他只能被降职,为江淮巡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巡抚任上辗转多年,今后只会加虚衔,不过升本官。或许将能成为南洋总督,东洋总督,临老当一当顺天府尹,这一辈子的政治前途就到头了。 这还是他一路升迁,并没有出现什么错误的情况下。一旦出了错。 将来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这些南京旧臣们,大概都是这样的前程。 除此之外,两广也平定了。 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没有觉得两广地区能够独抗朝廷。 而这个时候,枢密院也做出了一个新编制。 那就是消减卫所。将三百多个卫所消减为一百二十多个。并建立总兵力一百二十万的禁军。 更是设兵马司,设立由地方官可以调度的兵马司物力。 大概一个省一到两万人左右。 当然了,这个是按照各省不同的而定的。有的省地方大,人口多,就多一点,有的省就少一点。 大明两京,河南,河北,山东,山西,陕西,甘肃,辽东,高丽,江淮,安徽,湖广,四川,江西,浙江,广西,广东,云南,贵州,福建。共两京十九省,再加上外派东洋,西洋的兵力。 大概有三十万之众。 于是,就构成了大明总兵力。三十六个军。加上若干中央直属部队与北洋,南洋两大水师体系。作为禁军,共一百二十万。各地兵马司一共三十万。加上卫所军,大概在六十万。 总共两百三十余万。 当然了,这还是 给出了总计划,想要落实这个编制,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也需要不知道多少人事上的安排与冲突。 这一次整编,本就是新旧力量的一次大洗牌。这一次洗牌之后,卫所制度与洪武年间各家勋贵遗留下来的影响力,将会荡然无存。 隆武时代,将来真正的来临。 除此之外,对于隆武朝,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大事,那就是确定,隆武朝的正统性。 不是在文章之中,写上几句就可以的。要想让天下人信服,是要做很多事情的。 第二章定国是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章定国是会 何夕反对天人感应到现在。已经形成了滚滚洪流。 将天人感应彻底的扔进垃圾堆之后,很多事情也都要改了。 在此之前,国之大事,在祭在戎。祭祀,就是上天庇护,也就是朝廷的正统性,凝聚人心。 在戎,自然是军队的战斗力。维护统治的力量。 正因为祭天是如此之重要。所以在很多礼仪上,不能有一天问题。一旦出了问题,动辄杀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今在天人感应不存在之后,很多人就要面对一个问题,那么,怎么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正统性。 何夕倒是有后鉴之明。那就是召开一场大会。 什么大会,就是定国是会。将天下有名望的人都召集到京师,商议国家大事。 要地方上推挤元老重臣,以及宗室王爷等一系列人到京师商议。 其实,何夕并没有给他们留多少讨论的空间,毕竟,未来大明该怎么做。何夕早就确定好了。不可能因为几个人说几句话,就动摇的。 但是姿态要摆出来的。 就好像祭天大典一般,很多人其实也知道,祭天有什么用?谁也说不上来,有什么用处?不过是政权合法性的一个注脚而已。而今这一场定国是会。本质上也是一样,不过是时代变了。是新时代的祭天大典而已。 何夕需要的是一场,和谐大会,胜利大会,顺利召开,顺利闭幕而已。 当然了,样子也是要做到家的。 如果真有一些事情一些新想法,事情能办下来的。何夕也不吝啬办下来,作为大会的成果。 但是如果谁真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就好像祭天大典上失仪一样。是政治性,原则性的错误。 定国是会,还是有一些议题的。 首先是请所有藩王到京,续亲亲之谊。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大明宗室藩王之间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宗室藩王之间的事情了。而是中原与南洋,东洋,西域等属国之间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随着大明工业的爆炸性增长,大明与海外市场的关系越发紧密了。 而今天下一统,大明内部市场整合开始。何夕可以预见,未来大明工业发展,就会高速发展。 这种高速发展也会影响到对外关系。 这必须要重新梳理一下。 而且何夕也觉得,大明对藩王也必须进行一定的梳理了。比如燕王。燕王的地盘太大了。 何夕不想要与燕王翻脸。但是不翻脸,并不代表没有别的手段进行限制了。 而且这些情况,不仅仅是燕王这里,还有其他方面的事情。总之,之前南北之战,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对外的影响力,都是大打折扣的。而今大明一统,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安排了的。 当然了,何夕也不想与这些藩王刀兵相见,那多不好。所以大家也都需要谈谈。 这些藩王需要朝廷的支持,朝廷也需要这些藩王,降低大明在海外行驶权力的成本。 总之,求同存异。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事情。 军事问题之前说过了。 最重要的是财政问题的烂摊子。 南京新钞,已经烟消云散了。何夕入主南京之后,正式确定南京新钞废除。并在隆武三年地,退出流通。 但本质上,这是一场洗劫。 数十亿的新钞成为了废纸。大量产业成为所谓的逆产,填充了北京朝廷的财政。只是即便如此,钞票也要到了必须整理的地步了。 钱发行的太多了。 最直观的体现是,银币基本上不在世面上流通了。因为大家都觉得,用银币换一千元是很不划算的。 之前心思在大战上,金融领域的事情,并没有下手去整顿。而今却要好好的处置一番了。 而且,钞票的事情,也不是北京一家说了算,影响太过广泛了。 需要将各方势力都请过来才行。 当然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大家请过来,一起为隆武皇帝的正统性背书。 之前说的,都是对外,而何夕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却是对内了。 那就是换届。 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去世。何夕与朱雄英在北京起兵,次年为隆武元年,一直到而今,已经是第五年了。 按何夕自己的说法,已经到了他的第二任首辅任期内了。 当然了,这一件事情,何夕自己不去说,没有人会去提醒何夕的。 毕竟,即便朱雄英内心深处,也觉得,何夕很有可能是说说而已。 但是何夕内心之中。却没有这个想法。 趁着这一次大会,何夕也要在人事上动大刀子。当然了,这种大刀子,更多是内阁以下,到不了内阁。 毕竟,何夕的内阁,人员大多数都很年轻,能用上几十年不止。 但是下面人就不一样了。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下面很多部门的尚书,都是赶鸭子上架,有些人是适应了。但是有些人并没有适应。 而今该处置也要处置。 何夕还要慎重考虑很多事情。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要将国是大会,设定为每五年一次,商议当前的重大的问题,并且换首辅。 形成惯例。今后大明都这样做。 想到这里,何夕就越发头疼。 到了他今天这个位置,后世的很多经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每一个选择,对未来有什么影响,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尽善尽美的背后,都是他的殚精竭虑。 国是大会定在隆武四年,但是关于大会的邀请,却是隆武三年就已经发出去了。等待各地的回应。 ------- 隆武三年,对北京来说,是最关键的一年。 这一年,发起关中,与广武会战。一系列战事奠定了北京的胜利。而也在这一年,燕王得知了帖木儿想要东征的消息。 果断决策,先发制人。进攻,察哈台汗国。 而察哈台汗国的根基,就是疏勒。当然了,他们已经不叫这个地名了。 燕王与帖木儿打了一场,耗时数月的疏勒会战。 首先是,燕王先进攻。 察哈台汗国,根本没有想到,根本就是一场脆败。丘福作为先锋,打到了疏勒城下。蒙古人叫哈实哈儿。当时在大明这里,这里只有一个名字就是疏勒。 只是这一座疏勒城,到底不是唐代的城池。充满了异域风情。准确的来说,阿拉伯的味道。 其实,疏勒城并不坚固。 最少,在燕军看来并不坚固。 燕军火器水平,比起南北两军任何一军的主力都不行,甚至比北军二线军队,也是差了不少。 但是用来摧毁疏勒城,却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燕王按住,不需攻破疏勒。 原因很简单,燕王要在疏勒城下,与帖木儿会战。 而今燕王与帖木儿之间的问题,与当初河间之战,北军与南军的问题差不多了。 如果单单论精锐战力,燕王本部加上北军支援原本的一个团的兵力, 是绝对能对帖木儿军进行碾压的。 但是燕王本部汉兵,乃是他的根本所在,双方加起来,不过数万。而蒙古征召兵虽然多,但是本质上战斗力与帖木儿本部战斗力,相差不大。 如果将战场撒在草原上,燕王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是赢起来却不是太方便的。 而如果将战事聚集在一点,在燕王准备的预设战场之上,燕王对帖木儿有十足的把握。 燕王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帖木儿不来。 但是帖木儿终于还是来了。 说他不知道燕王想法,没有猜到燕王想做什么,是不准确的。 第三章疏勒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章疏勒之战 帖木儿身经百战,当世英雄,很多事情,他只需一看,大概就能猜到对方想做什么。 但是,帖木儿不能不去。 这就要从帖木儿的出身谈起。 帖木儿是蒙古人,这一点都有很多质疑。很多人说帖木儿未必是蒙古人。总之,帖木儿出身很低微,他发家前期,是娶了黄金家族的公主。才走到今天的。 帖木儿也承诺,对察哈台汗国保护。 这种情况下,帖木儿放任燕王进攻疏勒,是对自己政治信用严重损失。 并不是谁都能做到如司马懿一般,厚颜无耻。 所以,帖木儿决定支援疏勒。 疏勒也很重要。他是南疆西部的重镇。与中亚连接,是中亚深入南疆的桥头堡。一旦失去了疏勒,南疆地区,就为燕王所有。 有了山河之险。燕王就有一块完整的腹地了。 双方攻守异形了。 所以,帖木儿不管出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要救援疏勒。 于是,双方在疏勒城下,发生了一场决定南疆命运。同样决定西域战争主动权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发生的时间,其实就是广武之战同时。偏后一点。 广武之战,结束之后,这一战还在继续。在北军打下南京之前结束。 其实,对燕王来说,他不想这么早发动这一战。 毕竟,在何夕的支持之下,燕王感觉燕国每天都在变强,燕王已经在西域建立一些冶铁工厂。 当然了,这不能与北京辽东相比。但是毕竟自己产铁了。 对燕王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胜利。 这一战如果放在几年后,对燕王来说更好。但是帖木儿一定要打,燕王只能奉陪。而且不想将战事放在自己地盘上打,会损毁,已经有的建设成果。 也就只有疏勒了。 燕王面对来势汹汹的帖木儿,先坚壁不战。熬帖木儿,当帖木儿压制不住自己大家,控制不住自己的后勤供应的时候。 才发动决战,用火炮直接摧毁了帖木儿本部的勇气。 丘福,张玉,等人将,与燕王一起,身先士卒,大破帖木儿。斩首数万。察哈台汗王,见状,也是大惊失色。然后主动开城投降。 疏勒就这样陷入燕王手中。 燕王这一战,将他储备了一年多的火药,在一天之内打完了。完全按照何夕的所谓火力制胜论。 这种打法,是西域从来没有见过的。 虽然说燕王所谓一年储备的火药,比起在广武之战那关键性的一天一夜,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对西域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将领来说,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这一战后,燕王威震西域。燕王与帖木儿之间的关系,也变成了,从帖木儿想攻燕王,到燕王已经开始试探的进攻帖木儿。 而帖木儿退出南疆之后,立即准备在山道上设关卡,阻挡燕王进攻。 西域形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更是俘获整个察哈台汗国,将蒙古四大汗国给灭了一个。也让更多的蒙古人诚心诚意的归附。 总之,西域战事在燕王这里告一段落。 只是燕王也没有想到,他这里有这么大的进展,朝廷哪里的进展更大。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北京已经拿下南京了。 天下重归一统了。 这一件事情,对燕王的震撼是非常大的。 其实南北京归为一统这一件事情,燕王早就有预估的。毕竟,大明朝廷,一定会归为一。不过是时间问题的。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快。 让他有一些措手不及。 细细想想,燕王也觉得从军事上来说,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北军的军事实力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而大明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死扛到底的。很多人在看打不过的时候,很自然想到投降的。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北京,与对于一个完整的朝廷,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很快,他就接到了定国是会的邀请。 让燕王到南京开会。 燕王思来想去就请来练子宁商议这一件事情。 练子宁说道:「殿下,而今殿下犹豫,其实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定位我国与朝廷之间的关系。」 燕王说到:「练先生请讲。」、 练子宁说道:「殿下,您觉得,你去南京会不安全吗?」 燕王淡然一笑说道:「雄英这孩子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而且即便他想,何夕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练子宁说道:「既然如此,如此大会,殿下为什么会犹豫,很显然,殿下其实知道,这一次大会,会做些什么。有些事情,殿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燕王说道:「练先生说的对。我此去南京,其实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几年没有去了,也该去一趟,说实话,父皇死后,出了这一摊子事情,我还没有在父皇陵前祭拜过,也算是不孝之极。説什么也应该回一趟南京。但是,我就是觉得,此去南京,一定会有妨碍之事,但是是什么事情,却想不明白。」 练子宁说道:「殿下,这几年,殿下在西北狂飙突进,不过数年,下漠北,定西域,破帖木儿,所有版图之大,不下于匈奴,突厥,所辖汉人蒙古回回之众,也有千万之数。俨然大国。说句不客气的话,朝廷对殿下,有今日的成就,也未必是高兴的。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按我老师的想法,西域是要安置好几个藩王的。而今为殿下一人所有。一旦有一日,殿下反叛朝廷,恐怕边疆万里,都是烽火。这可不是朝廷所想看到的。」 燕王沉思片刻,说道:「继续。」 练子宁说道:「自古以来朝廷对藩王不过是几种手段,逼迫其反,如果举兵灭之。但在我国身上,却是不可能的。老师当年为什么要封藩,就是因为很多地方,得其地步足以守。如果派遣官员很容易得不偿失。不如封藩守之。而今我国就是这样,幅员辽阔,但是都是不毛之地。没有多少人愿意在我们这里做官的。我国兵力虽弱,也不可小窥。故而灭了我国,对朝廷得不偿失。」、 「不仅仅成本上不划算,也难以面对天下藩王。故而,这是朝廷不可能做的。这也是臣支持殿下去南京的原因。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殿下的人身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此去南京,朝廷大概在几个方面要与我们谈,第一,重要官员的任命,也就是燕国相,第二,大概是推恩了。殿下有三子,是否想要分三国以治之?」 燕王听了,顿时明白自己的心结在何处了。 朝廷方面的软刀子一定会来的。而且不会少。前者也就罢了。即便让朝廷派人来当国相,燕王也有办法弄他。 燕王马上皇帝。岂能为文人所制。 但是后者,却让燕王有些为难了。 千古阳谋推恩令。 实在是难解啊。 燕王很清楚,如果如了朝廷所愿,不用别的,向朝廷承诺,将来燕国一分为三。朝廷对他一定是好好安抚,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毕竟,燕国分为三国,大概是就符合何夕当初对西域的规划了。 朝廷也不怕燕王搞 什么缓兵之计。 无他,只要燕王承诺了,他几个儿子就会这样想,既然儿子们有了这个心思,将来燕王一蹬腿,他还能管得了谁?再加上朝廷一下手,未来的燕国分崩离析,是必然的情况。 只是这样的情况,燕王并不是很喜欢的。 第四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章燕王东行 燕王内有雄心壮志。 他当年放弃夺位,本身是想要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不是一些小国。 如果按照朝廷的想法,燕国未来将士一系列小国构成。这样燕国就不可能威胁到朝廷了。 但是燕王的功业,估计等不到二世了。一世也就没有了。 燕王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只是别人看燕王威风霸气,但是燕王自己知道自己的底气,燕国号称人口千万,但实际上,并不到这个数目,汉人不过一两百万。这还是他使劲从中原薅羊毛的结果了。 其他的都是蒙古人,回回,各有心思,反正燕王不能信任。 而燕王所依仗的汉人之中,却有很多人心向朝廷。比如眼前练子宁。燕王就很烦恼。练子宁是不是忠臣? 是。 如果有一天,要用练子宁的性命来换燕王的性命,练子宁一定会愿意付出性命的。但是练子宁忠于燕王。并不代表,练子宁不心向朝廷的。 练子宁觉得燕王与朝廷两相得安,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练子宁其实是支持燕王以分三王的代价,换却朝廷的支持。 但是燕王却不想。 毕竟,他想要建立起是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答应了这一件事情,将来他再打仗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好安排了。 因为他掌控的不是一个燕国,而是三个小国了。 人心就是这样的。 燕王只要承诺了,即便他还没有分家当,下面的孩子们也会下意思为自己多争取家当而奋斗。 燕王其实也准备将来给自己不能继承王位的儿子一块封地。毕竟而今的燕国最不缺少的就是封地了。 但是这必须是建立在燕国中枢强势的前提上。 而不是相反。 燕王意思到,眼前他想要毫无顾忌的西进,必须解决后方问题,不仅仅是后勤的问题,而是与朝廷达成新的共识。 所以,这一次南京之会,燕王不想去也不行。必须过去。 燕王说道:「我知道了。那就准备准备吧。开春之后,我就回南京,这顺便看一看,铁路修到什么地方了。」 ------ 燕王决定东行的时候。 其余方面也有很多人接到这个邀请。 比如云南沐春。 沐春对这一次邀请是有预感的。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他估计是不会回到云南了。 这种预感不是平白而来的。而是朝廷对云南的一系列动作感知到的。 北京打下南京,正式成为朝廷之后,对云南下了很多命令,首先是冯诚回到了云南。 本来,冯诚应该是在未来的国是大会上出现才是。 据说,隆武功臣封爵这一件事情,内部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只等找一个时机宣布了。何夕将这个时间定在国是大会之上。 这一场国是大会要开上好几天的。 而冯诚作为未来封爵之一,他应该在朝廷才对。而今却被派到了云南。 而且随着冯诚入滇,跟随他入滇的军队,并不是冯诚本部人马,而是很多北方新军。朝廷对云南的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不管是因为沐家两代人在云南,应该避嫌。还是沐春在南北战争之中旁观的心态,以至于朝廷对沐春有些不放心。 总之,沐春要离开云南了。 对于这一点沐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而今还没有形成沐家世镇云南的局面。沐春在做选择之前,就已经预见到 了这个下场。 不过,他也不在乎。 毕竟,沐家与东宫关系最亲密,沐春与朱雄英也算是熟人,这些年关系疏远了。但不用几年,就能恢复过来。 沐春不过沉寂几年而已。 既然如此,沐春也是有一些伤感的。 不过,这一次定国是会上面有很多东西,何夕还让下面畅所欲言,说当地情弊。沐春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只是既然何夕已经说出来了。 沐春就不客气了。 他想是的就是云南的治理。 云南分外三部分,内云南,外云南,还有两者之间的边界。内云南,其实就是昆明大理,几乎上是汉地了。而外云南,其实就是指云南南部,也就是而今的缅甸等地。两者之间,就是双方拉锯的地方。 在沐春看来,就形势而言。内云南与外云南中间的边界地带,乃是,内云南的门庭所在。 有了这些地方,内云南才能安稳。 否则就会面临南蛮蹬鼻子上脸的问题。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如果这些地方,为大明所有,大明对外云南,就拥有了形势之地,可以居高临下,直接将这些南蛮推进大海之中。 麓川等土司,就是因为在各方面的支持之下,才蠢蠢欲动。 沐春当初就跟随父亲打麓川,历史上他们打得就很厉害。而今大明武器更新换代,更是砍菜切瓜一般。 而沐春内心之中,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是别的。那就是南下,直接打到大海去。 毕竟随着南洋开发,西洋地区也有大量船只出没,大明对于印度洋地区,也不是什么也知道了。 最少沐春就知道,从云南是能够打通出海航道的。而出海之后,没有多远,就能到南洋总督府。 这对云南是一个大好事。 无他,云南想要与内地联系太困难了。从云南到贵州,再到湖南,一路上都是山路,简直不是人走的路。 贵州地无三尺平。可不是说笑的。 沐家父子大半辈子都在云南了。沐春也知道,他今后离开了,也很难再回来了。他更想给云南一个出路。 而今大明天下靠海吃饭的模式,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云南却没有一条通向大海的通道。这也罢了。 云南联系中原的道理也很困难。 说起来,也不过是两条路,一条是秦代修的五尺路,只有五尺宽,从云南到四川,另外一条就是从云南到贵州。 以至于后世称云贵,就是因为去云南一定要先去贵州, 在沐春看来,这两条路都太过不靠谱。一但有事,云南很有可能与中原脱离了。 从后世看,很多人觉得不可能,云南怎么可能不是中国的云南。但是问题是,在沐春这个时间节点上,他的担心并不是假的。 毕竟,云南刚刚到大明手中,之前数百年都是沦为蛮夷之手的。 沐春怎么能不考虑,会不会旧事重现啊。 云南有很多河流,这些河流都是流到印度洋的,只要打通,云南联系印度洋,甚至要比联系中原容易。 在此之前,沐春决计不会有这个想法的。 毕竟,他要维系云南对于朝廷的向心力,所以,即便云南到印度道路更容易,沐春也会将这些道路给挖掘开来,决计不许有。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大明的舰队出现在西洋并不是一件难事。或者说大明汉人的商船已经到了。云南到大海的路线,非但不会让云南对朝廷出现离心的问题,还能将云南纳入大明更多的经济影响之中。 最少云南的货物,可以有一个新的出货方向。 当然了,沐春也知道。其实从云南出海,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越南走。不过,而今的安南大抵是是老实的。他也不敢不老实的。而麓川却是不老实的。 虽然说,被揍了两次。沐春依然知道,麓川某些人在搞小动作。大概觉得,深处于热带,很多中原的将士,不能适应这样的气候,才敢如此放肆。 不过,沐春也知道,单单凭借云南一省之力,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既然定国是会让人说话,他就敢大声说出来。 第五章吴高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章吴高的选择 长崎。 日本的真正中心,而今已经是长崎了。 长崎总督,江阴侯吴高也接到了朝廷传令,让他到南京参加会议。 而今的局面,让吴高有些无奈。 当初,如果他跟随何夕,或许他而今的地位,与现在大不一般。特别是连哈刺不花位都在他之上了。 只是,很多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 开战之初,吴高是很担心***的存亡的。在思想上行动上都有一些犹豫,最后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最安稳的选项,那就是坐镇日本,坐观成败。 吴高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的所做所为,几乎是北京方面的沐春。 如果形势倒转,北京败亡,吴高的行为大概与沐春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而今想想当初的选择,吴高也谈不上后悔。只是有些怅然而已。 战事数年,不知道多少开国功勋之后,灰飞烟灭,傅家就是典型。今后还有很多家族,会一步步的从权力中心退了下去。 吴高当初的做法注定了,在这一场盛宴之中,并不能瓜分太多权力。但是他好歹也是北京方面的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坐镇日本这几年,在供应北京金银,硝石铜矿,方面可从来没有短缺过了。.. 可以说,北京方面大战,大部分时候打的都是日本的硝石。 吴高不会被朝廷当成外臣。 不过,想要更进一步,在这一场大洗牌之中,保持家门不坠。吴高就要好好的想想办法了。 来弥补之前的问题。 只是他很明白,这一去京师,长崎这里就回不来了。 别人或许没有感觉,但是吴高却品出来一些味道。这一次大会,带着几分削藩的意味。 并不是,真有割据才有藩镇。而是大明朝廷内部的山头。 在治国上,何夕已经有其中三味了。既不能让下面没有山头,如果是下面铁板一块,说明上面可以换人了。这种情况说明了。上层对下层完全失控。 毕竟,大多数时候,派系无限可分,才是正常状态。 但是对于山头,也必须压制。将内耗降低在一定程度之中。 这几年,征战为先,吴高在东洋有着很多特权。就好像沐春在云南也有很多特权一样。这并不是孤立。而是普遍现象。 大战为先,只要不耽搁大战。很多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而今军中更是形成了,降臣派,南路军,西路军,东路军与海军这样的派系。 何夕大概要将所有派系打乱。 吴高自然也不可能回到长崎。大明朝廷对东洋四国的态度,也会有一些改变。就好像朝廷与燕国之间,需要重新找到大家都满意的平衡点一样。 吴高想来想去,也找到他未来在朝廷立足的根基所在,那就是他与东洋四王的良好关系。 今后,藩王将是大明生态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洪武年间,这个还不明显。因为,藩王们与皇帝是父子关系。藩王们是能与皇帝直接沟通的。在朱元璋驾崩之后,这种新生态就应该出现。 只是,局面还是不一样的。 南北之战的爆发,让大部分藩王处于观望状态。而今大明定于一。是时候建立起新的藩属关系了。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大明与各地藩王一定会共处的。而大明与藩王之间一些问题,也是需要沟通协调的。 朝廷与藩王之间,直接对话的可能性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朝廷与藩王之间直接谈,很容易谈崩。一旦谈崩,双方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所以,这时候 政治掮客就有出现的余地了。 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有家族化的趋势。也就是某人负责对某国的外交,他的子孙一直在这职位上。就是因为,有些人脉什么的,只能个人传承。公与私之间,并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很多事情,别人去,是做不成的。但是这一家子的人去做,却能做成的。 在大一统王朝之后,中央朝廷对外,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外交,因为周围很难有同体量的国家,让中国平等相待。 而今藩王出现,藩王与中枢之间的交易,也很难说是外交。 但是依旧有一些外交特点了。 吴高之所以能在这里任职,不就是他与湘王的特殊关系,能够安抚湘王。吴高手中兵马不多,大多还是附从军,一旦东洋四王发难,高丽很有可能就不是北京所有了。 而且,南北征战时期,南京方面,并不是没有派人策反东洋四王。 都让吴高给化解了。 一方面是,东洋四王对战场形势,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吴高用个人信用的担保。 也就是,东洋四王相信的不是北京朝廷,而是湘王大舅哥,江阴侯吴家的担保。 同样的这样的情况,也给吴高一些契机。 让他在中枢,可以代替东洋四王,与朝廷谈条件。而且在领会朝廷意图之后,也可以代表朝廷与东洋四王谈条件。 只要东洋四王不出什么问题。那么吴家在上层社会总是有一席之地的。当然了,同样也有风险,如果那一天,大明朝廷想要灭了东洋四王。 那么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江阴侯吴家。 不过,吴高现在是看不到这个风险的。同时,吴高仅仅是将这一件事情,作为家族的保底而已。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样子,吴家都不会成为朝廷的富贵闲人。 总是有一口饭吃的。但是想要吃更多,就要做其他事情了。 吴高首先要做的,立即去南京,将自己身上开国功臣之后的身份,洗白为隆武平乱功臣。 因为今后,洪武开国功臣是明日黄花。如果吴高身上,还有这个标签。今后的前程并不是太好。 所以吴高这一次不仅仅要去南京。还要想东洋四王都忽悠到南京,并且,要让东洋四王在定国是会上,为隆武大唱赞歌才行。 ------ 南洋新州。 新州作为南洋总督府驻地,也是大明在南洋唯一的直辖地,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陆家的领地。时间长了。很多人都觉得,这里是陆家的封地了。 就好像,诸王在海外的封地而已。 而陆仲亨也是将这里当成封地来建设的。对当地建设不遗余力。陆家渗透到了新州每一个行业之中。陆家是名副其实的新州第一大家。 而新州有现在的局面,陆家也是出了大力的。 从中原到南洋的汉人,几乎都要被陆仲亨截留一手。固然因为,旧港大兴土木,推进屯耕。对人口的吸引力大于新州。 但是陆家的经营之下,新州的繁华不在旧港之下。 而陆仲亨在南洋坐镇这么多年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作为淮北汉子,其实并不适应南洋的气候,年轻的时候还好说。 而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随着开国功臣次第凋零,陆仲亨忽然有一个觉悟,那就是他的大限,也快要到了吧。 毕竟,热带生活其实给陆仲亨的身体,也带来一些伤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种温度的。而且他同辈的将领,死的死,亡的亡,即便还活着,而今也被小辈们压在头顶了。 让他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此刻,在这一次定国是会之前,陆仲亨忽然重新思考起陆家未来的命运了。 陆家是何夕在南洋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最好的盟友,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伟力。人都会变的。 而今也是一样的。有些东西也发生了改变。 第六章陆家的未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章陆家的未来 当初,朝廷刚刚在南洋站稳脚跟的时候,陆家作为中央政策的执行者,他们必须靠着中枢,镇压南洋诸国。当时南洋最大的矛盾,就是大明朝廷与南洋诸国的矛盾。 这个矛盾直接代表,就是大明与爪哇的战争。 而何夕作为中枢代表,朱元璋的意志执行者。 何夕是与陆家在一个战壕之中的。当时的双方,是可以交付后背,以托生死的交情。 这个交情并不是假的。 何夕在陆仲亨的支持之下,开辟了南洋的大好局面。而陆家在何夕的帮助下,获得新生。从而有了南洋陆家的名号。 而今何夕调回京师之后,何夕作为陆家在中枢的盟友。双方也是相处融洽。 但是这个时候的,陆家的身份已经是地方实力派了。而何夕作为中枢大臣,是陆家的后台。何夕需要陆家的帮忙与支持,而陆家也需要何夕在中枢的背书。 双方也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而在南北之战中,陆家作为原材料产地与市场。而何夕作为工业生产地,双方在经济上互补,而且双方还隔着一个南京。 不是说没有矛盾的。但是矛盾是可以压制的。 并不重要。 但是而今,南京政权覆灭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陆家作为盘踞在南洋多年的地方实力派了。而何夕这一次定国是会一个重要目的,就是重振中枢。问题也就很简单了。 中枢对南洋怎么看? 陆仲亨很清楚,这不能无视。 原本宋元时代,在南洋就有很多汉人。而今不说别的,单单屡次藩王就藩,迁徙总人口就已经超过了百万。再加上,十几年来,陆陆续续南下讨生活的人。毕竟,江西福建等地的人口密度,根本不能让人好好生活,还不如下南洋。 再加上人口自然繁衍。与本地投靠大明的当地土人。 整个南洋在大明管辖下的人口,很有可能超过千万了。 当然了,这一千万人,并没有完全在陆仲亨的手中,而是分别在几个藩王的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千万人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在何夕与朱雄英北京起兵之初,所管辖的人口,也不过千万上下。 朝廷是不可能对南洋无视的。 但是如果对南洋下手?从什么地方下手。 不可能对南洋诸王下手。 无他,地位不同。南洋诸王的地位是太祖时期就定下来的。朝廷不可能动他们。特别是在大战初定的时候,动他们就等于再次掀起一场战争。 而在南洋开战,大明朝廷有没有绝对优势,还真不好说。 也不是优势不优势的问题,是有必要没有的问题。不仅仅要考虑军事上的问题,也要考虑政治上的问题。 而陆家就不一定了。 陆仲亨在新州这么长时候,很多陆家人都将新州当成了陆家的封地。但是并不是。陆仲亨是第一任南洋总督,已经就任十几年了。 但是,南洋总督并不是世袭的。 或许朝廷开恩,能让他世袭。但是朝廷不想让他世袭,也是可以的。 而且,对于朝廷如果派人接任南洋总督,他陆仲亨真敢对抗朝廷吗? 陆仲亨知道自己不敢的。 不仅仅是因为,大明朝廷的实力强大了。其实,何夕自己都不知道,大明南北之战,给周围势力带来多大的震撼。 而陆仲亨这样的人在军中岂能没有人脉,当时或许不知道,新战法是什么回事,但是而今岂能不知道。 他私下里复盘过,他在南 洋掌控的军队,也有数万。但是底子还是卫所军。不敢说不能打,但是在南北之战,连精锐的炮灰都算不上。 最多能守守城。 更不要忘记,何夕在南洋之战发挥的作用。南洋总督府之中,还有很多人都是何夕的故人。 也就是说,即便不动武,何夕也有很多办法拉拢人心,不战而下。 这让陆仲亨惊惧非常。 但也十分不甘心。 他不甘心很简单。 那就是他在南洋经营这么多年,所求的不就是在南洋扎下根基,让陆家在当地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而今这局面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岂能甘心。 只是,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 一方面忧心陆家的未来,另外一边担心自己的身子骨,将来难以坚持下去。越是如此,陆仲亨的身体情况就越发不好了。 也让陆仲亨下定决心,一定要去京师一趟。 哪怕是死在京师。 虽然说,陆仲亨早就在南洋勘探好坟地了。将来作为南洋陆家的祖坟。风水术士们说是世代王侯之穴。这也时候陆仲亨对陆家将来的期盼。 因为他儿孙之中,没有一个感受到未来的危机。 作为,中枢掌权的大臣,要伸张朝廷大权,而今南洋陆家作为大明地方最大的几个实力派之一,也会受到冲击。 这些子孙还一个个想着他何叔叔秉政之后,会给陆家大开方便之门。 何其愚蠢。 陆仲亨的儿子大多与何夕同龄,奈何陆仲亨硬要与何夕同辈,他们只能当侄子了。 儿孙们都是这种德行,他死之前,不将事情办好。让陆家的未来确定下来,他死了恐怕也不能合眼。 陆仲亨去京师,自然也要带着南洋诸王。 比起陆仲亨,南洋诸王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了。毕竟,他们与中枢之间并不是没有矛盾。而是很多人都看出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大民朝廷是不会动藩王的。 毕竟,十几位藩王,从西域到东洋,从东洋到南洋,已经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要说,大明大战刚刚过去,立即大动干戈好与不好。 单单说,即便而今大明休养生息很长时间,也要考虑对任何一个藩王动兵引起的连锁反应。与政治影响。 就地理上而论,南洋诸王是最不用担心的。 特别距离大明足够远。 ------- 江南一处梅院中。 去岁江南之乱,而今还留下了很多痕迹。 隆武三年江南之乱,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里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写了。 比如,自耕农对于机器的抵抗与摧毁。 比如,在工业化浪潮之中小农经济瓦解的过程。 比如,无产阶级的觉醒。 比如,旧士大夫阶层的衰落。 比如,人的命运的不同转向,才子佳人的爱情,在大时代中的悲剧。等等。 对于顾王孙来,恍若一场旧梦。还是一场噩梦。 这一场梦太残酷了。 原本家世优越,父祖在朝堂任职,自己可以当富贵闲人的公子哥。成为了毁家灭族,易名改姓,隐藏在暗中,掀起风波的探子。 原本自己从来不正眼瞧的身份,却成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必须做的事情。 就好像这一处梅院。 这一处梅院。顾王孙恍惚记得来过。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梅院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是方寸之间,但是层层叠叠的院落,各种透墙隔断,看上去 虽然只有数亩之地,却仿佛天地之间,皆是梅花。 每一处景致都是精心打磨。每一个门洞与透窗,都是匠心独运。 而梅花更不用说了。 是不知道多少花匠的辛苦,明明细心照料,却一定要显露出野趣,才算是上乘的佳作。这才有意境,否则不管这梅花再好,也会沦落为匠气,却沦落下乘。 而这种野趣,非大匠所不能为做。 一般都会东施效颦而已。 但是,而今却截然不同了。 一场大乱之后,这里已经是残垣断壁,更没有人去看管这些梅花了。反而更有情调。 第七章王孙何所在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七章王孙何所在 残垣断壁隔断代替了原本各种透墙。放任梅花的生长,代替了这原本精致的打磨。 甚至,最外层的院墙都有几个大豁口,隐隐约约能看见外面的路。时不时有人来往。 顾王孙自己亲手擦拭,石墩坐了上去。只觉得单单算意境而论,而今残垣断壁,要胜过往昔的梅园。 一想到这里,顾王孙只觉得喉头一紧,差一点吐出血来。 去年的事情,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了。 「钱兄。」一个人忽然从残垣断壁之中走了过来。 顾王孙抬头看过,说道:「原来是赵兄。在下顾王孙。」 这位赵兄,名为赵壁,乃是宋宗室之后。当然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而今是大明天下,并不是大宋之天下。 只能说明,赵家是在宋亡之后保留下来的家族。 与顾王孙之前的家族也是一样的。 双方守望相助。只是在这一次大乱之中,都受到了冲击。 赵壁见顾王孙也是无限感慨。之前他们想见,谈论的不是古董瓷器,就是香车美人。除此之外,说其他的都很少了。 他赵家受到的冲击还是比较小的。毕竟,赵家是前宋宗室之后,在新朝也不敢多冒头。 所以,没有首当其冲。 而今顾王孙所在的家族,就不一样了。凋零的不成样子了。 至于顾王孙改名换姓的原因,赵壁也是知道一点的。一开始是隐藏行踪。但是到了而今,顾王孙的行踪已经不用隐藏了。 但是他做的事情,让他无言面对自己,也无言面对祖宗。索性有化名,在暗中庇护家族,是的。虽然说他家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奈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样大家族单单凭借外界一次打击就分崩离析了。那就不是朝廷最头疼的宗族了。 要知道,即便在后世,南方一些地方的宗族还是很兴旺的。 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顾王孙却没有心思与他多言,说道:「你约我在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赵壁说道:「你想来也知道,定国是会吧?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办法搞一个名额。」 顾王孙说道:「何首辅已经定下了大半人选,大部分都是元老重臣,与地方有盛望的人。怎么这样的人,还需要我找名额吗?」 赵壁说道:「名人不说暗话,我这一次不是代表我自己来。我赵家向来不出头,也不会在意这个与会名额。但是,丁贼虽然伏死。但是丁贼余孽却没有洗清。而且何首辅对于江南的事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一直没有一个定论。很多人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在定国是会上问个清楚明白。」 「所以,这个名额很重要。我与你有交情,这才想来问问你。你如果有办法的话,就想想办法。我们定然不会让你白做事的。」 顾王孙自己,孤家寡人。什么也不在乎。但是他的家族百废待兴,如果不尽可能恢复过来,百年之后,或许就烟消云散了。 顾王孙知道,他们的不愧待,大多数都要落在他的家族身上了。 而虽然江南士大夫在这一次风波之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在江南做事情,很多事情,还是不能离开这些人。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 而顾王孙作为地头蛇的一员,更是明白。 顾王孙说道:「这么着急?这可不像之前的风格。」 顾王孙自然明白,江南士大夫的做事风格了。 那就遇见强敌,苟就对了。 一个皇帝强势,但是寿命是有限的,他不能一直强势下去。等他死了,再上来的太子,就没有那么难以对付了。 即便太子难以对付,再等等就行了。 反正世家要比皇帝的寿命长。 赵壁叹息一声,说道:「不知道怎么了。这天下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各家都商议之后,都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拖延下去,就没有未来了。」 「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在朝廷上有我们自己的声音。这不,来求你了。」 赵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倒是顾王孙有一点明白。 顾王孙跟随纪纲身边,见过姚广孝,自然也接触过何夕一些言语记录,乃至于手稿,他又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毕竟,也算是有家学,而且祖宗几代以来,都是文学传家。在各方面的悟性很好。 虽然很多人不承认,但是人与人智商,是有差别的。 像顾王孙这种,连续数代十数代,都是书香门第。家中又有父祖相传的家学。对普通人家来说,大有书到今生,读已迟的感觉。 他之前只是没有用心而已。 而今,真心钻研何夕的学说,不过半年,就深德其中三味了。 之前,世家大族对于皇帝,可以用等等来看。不怕浪费时间,因为那个时候,时间是站在他们这里的。皇帝再强势,也只是政治上的强势,并没有改变经济规律。 即便汉代一茬一茬的迁陵,将地方豪强迁徙到关中来。但是结果,依然挡不住地方豪强一茬一茬的生长出来。 最后演变成为了地方的世家大族。 而今却不一样了。 朝廷的经济基础改变了。 工业化改变了小农经济,寄生在小农经济与原本土地政策与制度上的世家大族,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不做出改变,他们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然后,只能靠积蓄存活。 而丁显已经强硬的将世家大族给清扫了一遍,虽然没有将这些世家大族连根拔起。但也让世家大族损失惨重。 这种情况下,世家大族,哀鸿遍野,根本没有恢复元气,又陷入另外的消耗之后。 他们或许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他们很明白,如果不做出改变,任由这个情况持续下去。那问题就很很严重。 所以,他们必须需要政治上的支持,做出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何夕变法大势已成了。 现在被动的是这些世家大族了。 顾王孙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家族该怎么办?要不要与这些家族做出切割,想办法投入新的方向。 虽然,顾王孙一时间,并不能做出决断,但是对于新方向,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毕竟,顾王孙尽心竭力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维护落后的生产制度。而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在此之前,他家族根基就在土地上,与读书人世家大族的一些特权,或者圈层上。 与赵壁一样的。所以顾王孙在这里见赵壁。 但是问题是,在丁显的种种事情之中,顾王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家族也变成了眼前的残垣断壁。这固然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也让顾王孙失去了很多包袱。 在此之前,顾王孙还想过,如之前一样,让子弟读书,科举考试,成为一名官僚。最后扶持家族吞并土地,建立根基,培养子弟,重复这个过程。 但是而今顾王孙忽然觉得,原来这些躲过这些冲击的家族也没有过得很好。而且何夕对江南士大夫们太过暧昧不明了。 ***了吗? 自然是***了,将丁显钉上耻辱柱。 但是正如赵壁所言。丁显是死了。丁显的一些过激的措施,也处置了。但是丁显制定的很多政策,依然保留了下来。 因为这些政策,本身就是何夕原本的政策,是被丁显照搬过来了。 而这些政策不改变,这些世家大族的处境,就很难得到改变了。那么顾王孙该怎么办啊? 第八章顾王孙的选择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八章顾王孙的选择 顾王孙求的是家族兴旺,而家族兴旺与一定要按照之前的兼并土地耕读传家,是两回事。 只是顾王孙心中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而是对赵壁说道;「这一件事情,我人微言轻,只能给你打听一下,而做不了主。」 赵壁说道:「还请顾兄上心。」 双方又说了几句话。 顾王孙沉思了几分钟,回去之后,就去见了纪纲,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纪纲。 纪纲立即会意,将顾王孙送到了姚广孝这里。.z. 姚广孝知道之后,单独会见顾王孙。详细问过情况之后。 姚广孝说道:「你转告他们,你会在这一场定国是会上,给他们几个名额的。」 顾王孙大吃一惊,说道:「大人,真要如此吗?这一次大会,非常重要。朝廷上上下下都在关注,一旦出了事情,即便是大人,也不好交代吧。」 姚广孝说道:「王孙啊。你比其他人都有悟性,纪纲这些粗胚,只知道打打杀杀,却不知道很多事情,并不简单,也想不明白。」 「你大概知道,朝廷对这些人的态度。」 顾王孙说道:「大概是扫到历史的垃圾堆中。」 这这几话的时候,顾王孙神情有一些怅然。毕竟,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姚广孝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也要知道,扫到历史的垃圾堆之中,也要分扫法的。如丁显那样做,是绝对不能取的。」 「王孙,你觉得大人是在做坏事吗?」 顾王孙沉思了一阵子。 不由说道:「何首辅再为天下人请命,虽然做事的时候,会出现一些问题,难以尽善尽美------」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姚广孝打断了,说道:「你就说,何首辅是不是在做一件坏事?」 顾王孙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叹息一声,说道:「不是坏事。」 何夕理论如何是一回事,现实却摆在眼前。 在北京满城都是军装。大人,小孩子都是改的军装,看上去很是单调。 但在很多人看来都已经是盛况了。 之所以全部是军装。因为军装规模化生产很方便。军中待遇好,很多将士都将自己的衣服留给家人,大人小孩子,裁剪一下就能穿了。 不要说好不好看。单单说一点,在北京还有当铺,毕竟很多业务并不会都被银行抢了,但是高利贷当铺只敢偷偷的做。而当衣服的生意已经很差了。很多当铺已经取消了这个业务。 一方面是这纺织业的发展,人均用布都涨起来了。 衣服便宜了,再当衣服没有什么利润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衣服便宜,一般来说,百姓都有自己的衣服,也包括了棉衣。大家手头不那么紧的时候,自然愿意将棉衣自己放好。等冬天再穿。 毕竟,棉衣的存放也是要小心的。否则会被虫蛀了。 当铺存放的衣服,哪里有那么用心。自己存放才是最用心的。 大规模成衣生产,已经是新的朝阳产业,虽然而今仅限于军装,家家户户还自己做衣服。 但是,这已经是之前天下百姓不能想象的。 更不要说,北方百姓已经不用服徭役了。 这才是天下第一大德政。 北军总是能压着南军打,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在广武之战的关键时刻,叶沈将民团派上去,支撑了近十个时辰。这些民团士卒虽然最后崩溃了。但是最少战死在三成以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是在北方作为朝廷雇佣人员,与南方朝廷招募服徭役的人员,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民心向着北方。 很多东西,顾王孙原本是不明白的。他去年之前,根本不去关注这些庶务。而今他在情报机构之中,各方面的消息最为灵通。 更加明白对于天下人来说,何夕的变化,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能成为一件坏事。 姚广孝说道:「那丁显做的事情,是好事吗?」 顾王孙怒骂出声,说道:「丁贼做的事情,算是好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对于顾王孙来说,丁显要是还活着,他生吃了丁显的心思都有了。原本他还是富贵公子,但是几个月之间,父祖下狱,家中长辈次第而死,他拼命逃走,才活了下来,万贯家产飞灰湮灭。当年故人都不在了。 这种深仇大恨,顾王孙宁死也不会说丁显一个好字。 姚广孝说道:「你也知道,丁显的很多想法都是复制何首辅的。但是为什么你会给出这样的反馈?」 姚广孝并没有指望顾王孙有什么答案,就直接说道:「那就是丁显做事的手段太过卑鄙了,他是用高尚之名,行卑鄙之事。这更要让我们反思。即便是对于政敌,也必须讲方式方法。」 顾王孙理解姚广孝的话,但是不由的皱眉,他觉得这不是姚广孝能说出来的话。 毕竟姚广孝之手段,他是领教过的。可没有什么光明正大可言。、 姚广孝也看出了顾王孙的疑惑,说道:「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大人说的。我们已经掌控最大的权力,那就是制定规则的权力。就已经是胜利了。至于其他的就是细枝末节了。他们不是想闹事吗?其实,大人也盼着有人出头的。」 「他们既然愿意来,那再好不过了。至于能不能让他们如愿,却不好说了。」 顾王孙沉思了一会儿,不由明白了几分,忍不住说道:「大人智深如海,我这辈子恐怕难以望其项背了。」 何夕的想法是很矛盾的。 何夕需要一场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来确定大明新朝廷的权威。但是同时,何夕也不希望这一场大会,仅仅是一个过场。 无他,何夕也希望定国是会,成为一个沟通上下,联系各地,进行政治交易,解决问题的场所。 因为何夕其实感觉到了,原本大明朝廷之中,在决策层面的效率很低,而且不全面。 在洪武朝的时候,是朱元璋一言可决。 朱元璋的能力自然不用说了。所以大明朝廷是可以高速运作的。但是问题也很明显,朱元璋是有能力,但并不代表,朱元璋就是万能的,也并不代表,朱元璋就不会犯错了。 不说别的事情,单单说宝钞这一件事情。 宋代的交子制度其实是很完善的。宋代距离明代才不过一百多年,何夕不相信,大明朝廷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朱元璋的宝钞制度是有问题的。 但是他们都不说。 盖因君臣之间的地位,让下面人不敢说真话。同时,建文朝,也就是南京朝廷的时候。即便朱允炆看上去很能纳谏。 但是实际上,皇帝还是被人左右。丁显不敢说将朱允炆玩弄于鼓掌之中,但也差不多了。 何夕也感受到了,大明天下而今是围绕着他来转动。 这也罢了。 何夕还是有自信的。自信自己能做好决策。但是何夕也感受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很多事情,上面决策之前,其实没有办法与下面沟通, 即便是沟通了也不可能有真实的反馈。 总之,开会 决策,大家平等发言,畅所欲言,最后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做出决策,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只要真能做到的,很多事情,就不会有很多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白痴决断。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的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都觉得有必要建立一套平等沟通的体制。 第九章何夕的用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九章何夕的用心 何夕的用心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想让大家说话。另外一方面想让大家按照他的心思来说话。 但是天下间最难以控制的,就是人心啊。 所以,就有这样矛盾的举动。 可见这一场大会,将是一场十分精彩的大会,也是一场恶战。 为了这一场大会,何夕在名额上,其实并没有多限制。 人数并不是太多。大概在几百人左右。 人越多,局面就越难以控制。而且,数千人开会的场合也找不到。 这数百人之中,有一百多人,都是达官显宦。如藩王,勋贵等等。这其中最多的其实就是新封的勋贵,一场大战下来,大概封了伯爵以上一百多人封号。 这里面既有叶沈这样大佬,也有一些,累功到伯爵,今后的前程,大概也就是如此的军官。在这样的会议之中,只能算是闲人。 而这一群人,几乎全部是何夕的支持者,不是何夕的支持者,也是隆武帝的支持者。这也是更好的掌控住局面。 甚至何夕也筹备,在大会开始第一项,就是对功臣的封赏,用来充实这一场大会的名单。 地上推举的强力人士自然是有的,而且何夕也知道,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士大夫出身的。甚至还有一些云贵的土司们。这些人,何夕是很难去控制的。 但问题是,这些人的存在,也很现实。 不会因为何夕去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在大会上发出声音,这些人就不存在了。 如果不过丁显的狠辣手段。南方的士大夫集团,也不会如此奄奄一息。连几个名额都争取不到。但是何夕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如此,而今大明天下士大夫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还是有很多残留的。 这些大部分会反对朝廷新政。 但是何夕敢放他进来,也是做过充足的准备的。 那就是,从北京来的朝廷老班底了。 新朝勋贵是一拨。国债持有者也是一拨。 这是何夕专门特批的。持有北京国债到一定的数量,就能与席这一场大会。这一件事情,在朝廷上有很多人反对,但是被何夕以不能忘恩负义为名,给驳斥了。 毕竟,北京如果没有那一笔笔堪称巨额的国债。是很难渡过最艰难的日子的。而且即便如今,大明朝廷的国债数目,也超过了二十亿,也是这一次会议的重要议题。 不请这些人说什么也不合适。 而且,这也是何夕提高商人身份地位的举措。 甚至,何夕可以预见的未来,北京的商人群体之中,将会有一场相当大的分化。特别是勋贵们扶持的白手套们。 无他,南北之战结束了。很多旧时王谢堂前燕,也只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想控制住之前的商户,却是不行了。 首先,何夕早就制定了法律,废除了奴仆。虽然说,而今为这些勋贵们主持商户的人,大多都是这些勋贵的前奴仆,甚至,到了今日,还与主家奴仆自称。 但是在法律上,他们已经是人。是与这些人一样的人。 而且,何夕在法律上确定了公司经营权。也就是说,即便幕后的勋贵是大股东,与经营权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当初,很多人只看到了。公司法人制度,让公司承担法律责任,似乎追溯不到幕后的勋贵。这让勋贵们很满意,但是而今却发现,是的,公司与后面的控股家族之间,是隔了一层。但是控制权已经是相当弱了。 在此之前,这些勋贵们控制下面的人。下面的人是奴仆,杀 人都不需要理由的。而今却不一样了。 双方的羁绊,已经很小了。 更不要说,长达数年的南北之战,双方音讯联系很难的。只能遥控。 这就有问题了。 不否认,有一些忠仆。他们对自己背后的家族,忠心耿耿,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与一切。但是难道没有人贪污吗?看着自己手中难以想象的财富,与双方之间,已经很薄弱的制约。还有,老东家政治地位下降,不能为自己提供庇护,甚至还牵连到自己。自己在北京经营多年,早已建立起一场,相当庞大的关系网了。 这种强弱之间的对比转化。难道不会让人想一些新的东西,比如,自立门户,比如将这些钱搞到手中。.. 等等。 不是每一个人道德上都很高尚的。 而今,这一次定国是会的与会人员,何夕并不准备,定一个议员的名头。而是觉得要顺其自然。等有需求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提出。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商人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对于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一个飞跃。甚至一些洪武开国功臣,都没有这个待遇。 一方面,洪武开国功臣数量不少。但是其中也有一些父辈已经走了。下辈又不成器,在南北之战,根本没有参与,已经成为富贵闲人了。只是而今更加边缘化而已。 另外一方面,就是在南北之战买过力气,逃离清算。 但是而已仅仅是逃离了清算。 一些政治待遇,也是会降低的。 在这方面,如果用传统的道德观念,何夕是在做坏事,引诱这些仆人背叛主家。但是在何夕看来,他是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试图摧毁官僚资本。 在何夕看来,官僚资本是最难以接受的。因为官僚本身的特性,是农业,追求稳定与固定的。在他看来,最后天下永远不变。而官僚资本,也有这方面的特性,他们只是单纯的从想办法从商业行为之中吸血。不会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反而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维护超额利润。典型的,自己不愿意发展生产力。也不愿意让别人发展生产力。 这一点,一直是何夕的心病。 不过,到了而今何夕想得更多。 要辩证的看待这个问题。 就好像在美国做企业,做大之后,一定要上市一样。而在中国,不,在大明,大明权力结构是这样的。金钱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永远是权力。 所以,当金钱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必须政治想勾连,否则要么打回原型,要么,就此止步。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何夕也不可能完全解决的。 但是他想要的是,资本与权力的合作,而不是权力豢养资本。前者,是双方博弈。所谓政治经济学,这就是社会的本质,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不断的相互作用与反作用。 而后者,就是官僚资本。 所以,何夕要做的就是给天下人看一件事情,那就是资本是可以反噬权力的。 有这一个先例,很多人在做事的时候,就会参考。当然了,或许会引来很多其他情况,比如,很多家族对商业经营的上心,干脆派自己家族的旁支或者嫡系出面经营产业。比如用非常手段控制主持商业的人员等等。 但是,何夕相信,这种情况下,会另更多人反击的。 甚至何夕可以预测,或许在不远的未来。官僚与资本之间的斗争,反而成为大明王朝政治斗争的主旋律。 何夕也不知道好不好。 毕竟资本与官僚,两个东西,都不算是什么好玩意。但是换一个名词,就是所谓的公权力与个人权力。但是何夕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关心未 来,而是关注现在。 他首先要确定的事情,那就以儒家士大夫为核心的封建思想体系与经济基础,完全崩溃,想复辟都不能。 第十章新势力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章新势力们 只要做好现在的事情,才能考虑未来。 未来还是太遥远了一些。 从某些人个人的角度,何夕肯定营造了很多悲剧。无他,这些奴仆们摇身一变,成为新的资本家之后,用金钱换取了权势。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洗刷自己奴隶的身份。 不惜摧毁原来的主人。 大概就是红楼梦之中,赖家那样的人。甚至,红楼梦中赖家与贾家之间的关系,贾家倒台,而赖家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宦人家。这本身就是封建主义后期崩溃的注脚。 只是何夕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看太多了。 社会演变自有规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区区几个人,几家的悲喜剧,已经不入何夕的法眼了。 除却勋贵,国债商人,还有一个群体,那就是北京几个大学的学者。 以赵宗德为这首。 赵宗德蒸汽机发明,葛天工在铁路大工上的功劳,自然是有目共睹的。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人。都是在科学领域上非常有建树的人。 虽然何夕自己觉得,这些人之中,很多人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到了而今的位置上。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这么多年来,培养出一个科学家的团队了。 这也是他最大的欣慰。 而今他即便不在了。这些人只要不承受政治的打压,也可以薪火相传。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或许,会遇见很多问题的。但何夕并不觉得,不能发展到后世的高度。 毕竟,世界上的华裔科学家那么多。何夕很相信他们的聪明才智的。只要方向正确,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些人也是何夕力推,才能在会议之中的。 何夕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人,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学说,确定为大明的官学。 这一点,朱雄英也是很支持的。 无他,何夕的学说成为大明的官学,对朱雄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想要君师一体的人,其实并不少。但是能做到,并成功的,几乎没有。大概也只有教员了。 在何夕的位置上,他必须有所选择,要么就篡位登基,今后不管再洗白,也与司马懿的名字写在一起,毕竟,朱元璋对何夕不可谓不薄。 甚至在朱元璋临终的想法之中,并不是没有想到,何夕有取而代之的可能,朱元璋最后选择不去管。 否则何夕就没有今日了。 何夕作为学说的创始人,与司马家一个名声,且不说今后统治上的问题,单单说这个名声,就会让很多后世之君敬而远之。君与师是二选一。 何夕既然选择了师,想代替孔子成为万世师表。 就代表朱雄英的皇位坐稳当了。 朱雄英怎么会不帮忙啊? 在朱雄英这个位置,他上位之前,想什么,倾向于什么学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的权利,因为皇帝的权力就是他的生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藩王,勋贵,士大夫,文官代表,国债商人,新学学者等等。这就是这一场大会的主要人员。 也是新势力崛起的关键之时。 ------- 定国是会是如此之重要。 在这一场大会上,何夕也不敢假手于人,亲自主持,姚广孝对顾王孙的指示,也是何夕的想法。 而今随着时间的到来。 各方的人员也都来到了南京城中。 朱雄英也对这一件事情关心了起来。于是,这一次没有与何夕打招呼,就来到了何府。 毕竟,朱雄英对 于何府是非常熟悉的。这是他少年时代常待的地方。这一次,他过来,也不是一个人来。而带着自己的儿子。 却是王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而今已经三岁了。 朱雄英成婚是在隆武元年,与朱允炆差不多了。只是,朱雄英与朱允炆的选择不一样。 当时朱雄英也想过,从勋贵之中选一家来联姻,从而达到巩固皇权的作用。但是朱雄英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可以的话,朱雄英想娶何夕的女儿,但是何夕仅仅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而今即便有了女儿,年龄相差也太大了一些。 而,北京方面缺少有实力的勋贵,那些不上不下的勋贵,对朱雄英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他想来想去,决定按照明代皇帝的传统,当然了,这个传统现在还没有。 不过在他这里算是有了。 娶了一个商户之女。 皇后王氏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背景,很是温婉。朱雄英也是很满意的。更不要说,朱雄英很清楚,未来是商人的天下,皇后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商户,但也很有底蕴的。在有了皇帝做背景之下。 王家的产业顿时做大。并且,朱雄英也将王家的一些有能力的人,调入皇家产业之中。也弥补了朱雄英身边没有商业人才的缺憾。 如此一来,也算是各得其所,圆满的合作。 只是王皇后如此出身,与南京的傅皇后,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较,难免被很多人诟病。一行行事低调。但是在完成皇后责任这一件事情上,却是满分的。 入门第一家就有嫡长子。 皇后的位置立即坐稳了。 朱雄英而今还没有册封太子。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皇长子今后必定是太子。朱雄英几乎天天带在身边。 在北京的时候,还不是太明显。 毕竟,何夕对朱雄英并不是夺权,只能说是有分工。具体行政权在何夕手中,在决策的时候,何夕也是会与朱雄英商议的。虽然说大多数时候,朱雄英也只能承认何夕的办法最好。只能按照何夕的办法来行动。 监督权,还一些人事权力上很是放手。 再加上北京那时候打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朱雄英想不操心就不行。 一个不小心,第二天就看见敌人过来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下大事已定,眼前的事情,重要不重要? 自然是重要的。 重要又如何? 应该不会出现打仗时候的情况,朱雄英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很多。 有更多的时候,带着长子在身边,共享天伦之乐了。 就好像这一次,也带着他。 三岁的小孩子,是很可爱的。肉嘟嘟的。 何夕见状,与朱雄英行礼之后,也逗了一阵子孩子。两人这才说起了正事。 何夕说道:「不知道,陛下所来,所谓何事?」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还不是为了我几个王叔。蜀王叔是很可怜的。」 朱元璋的儿子,并不是都封出去了。 蜀王留在京师,就不用说了,代王从日本回来也不用说了。还有几个太小了。比何夕的儿子都小。自然还不到封藩的时候。不过,朱雄英作为皇帝,也是朱家的族长。 照顾这些叔叔的时候,就必须他要做了。 不要说,太子也不仅仅是他与朱允炆两个儿子,还有其他的儿子,照顾这些弟弟,也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责任。更加麻烦的是朱允炆的儿子,这该 这一件事情,既是皇家内务。也必须与何夕好好商议一样。 毕竟封藩之事,家事就是国事,国事也是家事。 而蜀王与蜀王妃感情很好,这蜀王妃是蓝玉的女儿,因为牵扯到蓝玉案之中。蜀王妃也因此亡故了。蜀王深恨朱允炆,而朱允炆更是对蜀王进行了很多限制。 毕竟蜀王无罪,朱允炆不敢做太过分。但是即便如此,蜀王这几年,几乎是在坐牢一样。 而今才算是重归自由。这也太过艰难了一些。而今想想也让人不胜唏嘘。 第十一章宗室大臣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一章宗室大臣 朱雄英只是用蜀王来做一个引子而已。 这也是朱雄英觉得,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藩王已经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治势力登上了大明的政治舞台。宗室力量,就是朱雄英的利刃,也是枷锁。 如何安排好这些人,是一门学问。 如果朱雄英做的好。那么这些人都是他的助力。他皇帝的位置,就不可动摇。但是如果他做不好,那么,这些人都是他皇位的挑战者。 何夕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蜀王想要就藩?」 朱雄英说道:「并不是,蜀王叔当初也是你的学生,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经过当初的事情,他更不想离开京师。只是我觉得,应该厚待蜀王叔,也算是对蜀王叔的补偿。」 何夕一听就明白。 这是重赏有功,向天下宣明自己乃是正统的手段。 蜀王对朱允炆不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很难算是政治上的分歧,甚至蜀王当初也未必觉得朱雄英就是正统。只是私仇而已。 但是很多事情,私仇与国恨是很难分辨清楚的。 蜀王而今也不会去分辨。 分辨什么?说自己其实并觉得朱雄英是正统? 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朝廷就应该对蜀王进行奖赏,以表明大明朝廷不会忘记有功之臣的。 何夕说道:「陛下,可有想法?」 朱雄英说道:「莫不宗人府?」 何夕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臣以为蜀王将来入阁如何?」 朱雄英一愣,说道:「让王叔入阁?」 这个建议,却是何夕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间难以权衡利弊。 何夕说道:「陛下,今后联系藩王上面。宗人府将会有大用。但是不管怎么说。宗人府的前途是相当有限的。如果蜀王入了宗人府,数年之后,一定是宗正。如果没有变化,数十年之后,还是宗正。但是想让蜀王在今后有机会登上内阁之位,就要好好想想了。」 「我知道蜀王是什么样的人?就他的能力而论,他是能力入阁的。其他在京师的宗室,却未必有这个能力了。」 蜀王不管是在历史上,还是在何夕身边当学生的时候,都表现出相当高的水平。但是留在南京的其他宗室,何夕也不好说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为什么想让蜀王叔入阁?」 何夕说道:「我其实,并不是想让蜀王入阁。而是想为朝廷培养宗室大臣。我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 朱雄英说道:「宗室大臣?」 一时间,朱雄英想了很多很多。 他没有直接问何夕的本意,但是他自己越能揣摩出很多东西。 在何夕对于未来的框架安排之中。 相权与君权之间相互平衡,已经是肯定的了。 甚至说平衡都有一些过分。未来相权大盛,君权受到了限制,才是大概率的事情。 这对朱雄英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很多时候,朱雄英做小动作,并不是对何夕的一些政策不满意,而是对权力分配不满意。 而宗室大臣,似乎改变了这一点。 如果朝廷在重要位置上,有几个宗室大臣,是不是皇帝的权力就可以得到声张了。这对大明皇室是不是一件好事。想做做什么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安排一件先例。 如此一来,让蜀王进入内阁,就是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只能说,蜀王想得太好了。 何夕对于宗室大臣这一件事情,考虑的要比朱雄英深太多了。 一方面,朱雄英说的对,宗室大臣是何夕确保皇权而做出的决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要看而今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矛盾,但是如果将时间拉长,就何家与朱家关系而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何家与朱家的关系,是合作多于分歧的。 皇帝的权力得到一定的保证,对何家是有好处的。 不过,何夕考虑自己家的事情,倒是不多。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何夕更多的是对朱元璋的感怀。 朱元璋在的时候,何夕对他感情很复杂,隐隐约约是有敌意的。而朱元璋不在了。何夕内心之中,一些不好东西,都释然了。只剩下好的一面。 朱元璋其实并不是不在乎,朱家朝廷的延续与否的。只是在更大的目标之前,才变得好像不那么在乎了。 而今很多事情了,都已经确定了。 变法也算是成功了。 何夕不介意为朱元璋做一些事情。 另外一方面,何夕想得就更深了。这或许也算是维系大明皇室的做法,但未必与朱雄英所想的一样。 宗室大臣。是有两个身份的。一个是宗室,一个是大臣,这一句话,好像是废话的。但是却代表这种大臣的特点。宗室大臣在绝大多时候,都会想皇权靠拢的。 这是必然的。 但是何夕要考虑的更多是非正常情况。 一旦皇帝与内阁发生了矛盾。而且不可挽回的情况下,这些宗室大臣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宗室大臣在两边来回奔走,将双方的矛盾给化解开来,毕竟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坐下来谈谈。 最好的办法,已经不可行的时候。 双方只能存在一个的时候。宗室大臣的身份就有很多的做法了。 首先,可以向皇帝倒戈。以宗室的身份接管内阁。 何夕制定的内阁制度,是的的确确的相权。是能与皇权相匹敌的。一般人是很难掌握内阁的国家机器。宗室大臣的大臣身份才有用。 这代表着皇帝的胜利。 或者,可以以宗室长者的身份废除皇帝。 历史上,绝大多数时候,皇帝都会比大臣的年龄小。 既然成为了宗室大臣,一定年纪比皇帝大。以长辈废除晚辈。却也有一定的理由在。能安抚地方藩国。而且能成为宗室大臣,今后很多情况是远支,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那种。 但是宗室毕竟是宗室,大明天下姓朱,对宗室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所以,即便废除了君主,一般情况下,一定会另立君主的。 朱家的皇位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而朝廷之中,如果没有宗室大臣这样双重身份的人存在。那么双方决裂,很有可能,代表一场大清洗,或者一场篡位。因为彼此之间。连最后的回旋空间都没有了。 宗室大臣就是他们最后的回旋空间。 虽然说,很多时候,创建制度的人,用心良苦,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就好像朱元璋制定过很多政策,但是最后都是无用之功。而今何夕也到了这个境界了。 朱雄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说道:「那姑父觉得王叔该如何安置才好?」 何夕说道:「这一次定国是会,事务繁多,让蜀王来给我打下手,在会议结束之后,我自然给他一个好位置。将来你如果用得到他的时候,一定会派得上用场的。」 何夕有意将国是大会,定位为大明的国会。这里面的工作就很重要的。蜀王参与其中,一来让何夕看看蜀王的能力。二来也让蜀王混一个脸熟,将来好安置。 一定会有一个好位置的。 朱雄英感叹道:「为情愿一辈子都用不上王叔。」 朱雄英觉得自己需要用到蜀王叔的场景,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英年早逝,太子又还没有长成的。必须做一些安排,来确保大明皇权的延续。 蜀王叔入主内阁,作为内阁大臣之一。为大明皇室看好内阁的运作。 就是朱雄英能做的安排之一。 这个场景,何夕也有所预料。在关键时候,宗室大臣也要发挥作用。 第十二章新藩王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二章新藩王们 「蜀王叔的事情,还好办。其他王叔也要从藩地来了。朕这里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该如何对待。还请姑父拿个主意。」朱雄英说道。 何夕说道:「而今一切都镇之以静。不做任何改变,只要今后藩王愿意拱卫中枢,效忠陛下。听从朝廷命令。那么陛下不用做其他的事情。只要安抚就行,叙亲亲之谊,即便是有其他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 朱雄英会意,皇帝唱红脸,大臣们唱白脸,恩出于上。 在各方面,由下面人与各藩王据理力争,然后到朱雄英这里大笔减免。 毕竟而今维系大明与海外的关系的基石,就是宗法体系,也就是皇帝能不能与自己的亲戚处好关系了。 如果能,这样的情况能多维持一段时间。 如果不能,情况就很麻烦了。 国事与家事牵连太深了。 朱雄英说道:「那燕王叔也是如此?」 朱雄英对其他的藩王,都能淡然视之。但唯独燕王,却不能淡然视之。 首先,燕王乃是所有藩王之中,最年长的。在藩王内部,地位不一般。 其次,燕王是所有藩王之中实力最雄厚的。虽然说,燕王手中的骑兵百万,已经是上一个版本的了。这些兵力在而今的新式军队面前,未必有多少用处。 但是,比起其他藩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 更不要说,燕王幅员辽阔,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燕王的十几万骑兵,其实并不是不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的。 这最后,也就是燕王在历史上留下的丰功伟绩,让朱雄英念念不忘,当燕王在现实之中建立的功业,与历史上好像也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让朱雄英不得不多联想一些东西。 才有了而今的情况。 何夕说道:「陛下,历史已经改变了。原来的历史,几乎没有任何参考作用了。甚至今后,一些关键的人,在未来都不会出现了。陛下如果还一直纠结于这上面,未来做事的时候,一定会束手束脚的。」 何夕早就将原来的明史扔到一边了。 因为彻底没有用了。、 里面最有用的,大概是地震的记载。甚至里面旱情与风雨的记载都未必准确了。 第一,是因为历史的史料本身就有问题。何夕已经校对出不少东西了。如果能回到未来,单单凭借,自己在这上的造诣,决计是一流的明史专家(专精明初)。 第二,就是人对自然的影响是很大的。 否则就不会有气候变暖的假说了。 如果何夕对这个时代影响很小也就罢了。工业化大明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多少热排放,这种热量进入大气环流之中,又会影响多少事情。 大气系统,是一个混沌体系。 所谓的蝴蝶效应,不久是指大气体系。南美洲的蝴蝶多煽动几下,就足以引起一场风暴。而何夕觉得,即便大气体系没有那么易变,何夕营造的这么多的工业体系,排放出来的东西,比南美洲的蝴蝶高出不知道多少个数量级。 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何夕不知道。 何夕只知道,明史之中的气候变化,很大概率是不准的。 至于会不会对地震造成影响。何夕也不知道。毕竟,唐山地区提前几百年大规模采矿,会不会影响到唐山大地震的时间。这也是不好说的事情。 何夕已经改变了一切。如果依旧按照明史上的去想,是会走进死胡同的。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姑父你说的对。但是燕王叔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说来可笑。 朱允炆逃到了西洋去了。 最近得到的消息,朱允炆好像已经从陆路离开的暹罗。毕竟朱允炆不是一个,甚至不是几个人。这么多人出动,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根本不可能完全没有行踪的。 朱允炆直接派锦衣卫去追杀。 根本没有与何夕打招呼。 当然了,不打招呼,不代表何夕不知道。大打招呼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何夕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当做不知道。 朱允炆才是对朱雄英影响最大的人。但是朱雄英对朱允炆看似紧张,但也仅仅派出一些锦衣卫去追杀,人手也不是太多。一方面,朱雄英手中的锦衣卫人数有限。 二来朱雄英调动军队的时候,也是有一个上限的。再多就必须与内阁枢密院协商了。 这还是朱雄英是在西洋行动的,如果是在大明境内,早就要提前打招呼了,没有内阁与枢密院的附属,这命令就不能执行。 而对燕王,朱雄英可是谨慎之极,哪怕是稍稍动一下,就如临大敌。与何夕好好商议。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姑父,你说的对,但是我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啊。对了,告诉姑父一件喜事,于谦出生了。朕已经派人暗中去看了。如果没有意外,他就是朕的女婿了。」 「将来于谦长大了。姑父也轻松了。能否让于谦拜在姑父您的门下,姑父再为大明培养一个首辅来。」 何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近,朱雄英特别喜欢说这样的话,本质上,是向试探何夕,也是想安抚何夕。 如果何夕真的愿意按时退下来的话,朱雄英这番话,也是在向何夕保证,将来何夕的很多利益,不会受到损失。于谦作为何夕的底子,将来成为的大明的首辅。 整个大明走向,也在何夕的安排之中。 只是,何夕觉得可笑。 人的之所以为人,是有人的经历决定的。 历史上的于谦光辉万丈,但是于谦在成为大明守护神之前,已经在地面辗转多年了。做了很多任地方官,最后才进了中枢,在中枢的官位也不高。等***在土木堡之中,一下子全死了,才有了于谦力挽狂澜。 如果而今朱雄英如此关注于谦。 未来的于谦一定会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成长起来。 这样的于谦没有历史上的磨难与蹉跎,还会有未来的成就吗? 这也是一件很不好说的事情。 何夕说道:「这些事情太远了。而且这样培养于谦,未必成器。」 朱雄英说道:「成器不成器,再说,在朕看来,于谦有历史上的成就,底子是没有问题的。即便不成器,将来也一定会有所成就,即便没有什么成就,朕给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不多,也算是我朱家欠他的。」 何夕忽然沉默了。说道:「好吧。等孩子长大了。我看看。」 历史上于谦一辈子太苦了。最后好差点绝嗣。这一辈子于谦,有从天而降的荣华富贵,也我ie比不是一件好事。 这朱雄英说道:「那燕王这边?」 他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何夕说道:「燕王那么我是有安排的。不过,要看燕王自己的意思,放心。这一段时间,我第一个与燕王谈。将燕王的事情给解决掉。今后的燕国,一定不会为中国之患。不过,有些话,我也要说道前面。」 则朱雄英说道:「姑父请讲。」 何夕说道:「很多事情,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燕王这一件事情,也是这样的。你看燕王如何,燕王看你也 是一样的,到时候双方心结很深,不管我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变成无法挽回了。陛下请细思之。」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这他知道何夕说的是对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但陷入猜疑螺旋,就不可挽回了。朱雄英说道:「姑父的意思我是知道的。我会注意的。」 第十三章家宴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三章家宴 朱雄英在何府与何夕谈了很多事情。 谈完之后,朱雄英说道:「朕还是很怀念何府的饭菜的。」 朱雄英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夕还能说什么。自然留朱雄英吃饭。 何夕一家四口,自然作陪。 朱雄英在安庆公主面前,很是随意,大有真将这个姑姑当成母亲来看一样。 对于何远思,与何思南两个孩子,也是十分爱护。说道:「姑父,大表弟而今年纪也不小了。我觉得也该让他出啦做事了。要不让他在宫中补个侍卫。」 说话之间,何远思已经到十五岁了。 在古代已经算是成年了。 当年朱雄英也就是这个年纪,跟随在何夕身边做事的。 而今,朱雄英关心何远思,还不如说给何夕更多柔情攻势,让何夕想更多的事情,比如家族的将来。 何夕说道:「远思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这个时候,还不应该出来做事。等他将来学业有成。再提不迟。」 何夕对于何远思的将来,也是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安排。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作为父亲,儿子从来是一道难题。太听话的儿子,其实将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毕竟,自古以来能做大事的人,谁不是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纵然是有多少阻力,也不可能动摇。 别说父亲了。刘邦的分我一杯羹,就是明证了。 但是,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人,都是少数的。是幸存者偏差。大多数想要做大事的人,都死在成为大人物的道路上了。 回顾而今的一切。何夕自诩如果不是,从后世带来这个多东西,如果不是,朱元璋的精心培养。他决计不可能到达而今的地位。 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很聪明的人。但是天下之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 当然了,作为何夕的儿子,在很多事情上,先天就拥有助力的。但是而今局面,何夕并不觉得,自己儿子在朝廷之中打滚是一件好事。 是的,何夕是将大明朝廷扭转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但问题是,这并不代表,大明朝堂之上,就没有权力争斗了。 在何夕看来,这甚至更多。更频繁。 这也是与经济基础有关系的。 在农业时代,每年的收获也就是春秋两季。利益就那么多,大家争夺起来,频率也不会太高。但是进入工业时代,物资生产与天气就没有必然的联系了。利益增多,而整个生产循环的周期加快,反应在具体工作之中,工作频率提高,而在政治生活之中,争斗的频率也提高了不少。 他终究要死的。等他不在了,他儿子能不能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之下保持不败。 这很不好说。 或许,有一个太过逆天的父亲,是每一个儿子最大的诅咒。 因为每一个儿子小时候,都幻想着长大后成为父亲一样的人。对于有些人来说,是轻而易举,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三辈子都不可能。 徐达对徐辉祖的期盼,大概也是这样的。 但是压着自己儿子做富贵闲人,何夕也觉得对自己儿子太过残忍了一些。 但如何安排?何夕也没有想清楚。 就何夕本人的意思,最好让儿子做科研线上做工作。毕竟在何夕看来,而今的科学基础太简单了。有太多没有开发的地带了。何远思如果老老实实做科研,将来老何家,也能成为科研世家。说不好听的叫学阀。 虽然说,学术圈并不干净。何夕与那些士大夫们斗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其中有很多正人君子。但也有很多龌龊小人 。 但是,学术圈总是要比其余圈子要简单干净一些的。 有自己的余荫,大概没有人敢给自己子孙下黑手。毕竟这样做,得不偿失。 只是,很多事情,都要看孩子本人的意见。 何夕很早就将何思远去张宗德门下学习,张宗德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机械领域大拿了。甚至早就超过了何夕。 毕竟何夕也做不到手搓蒸汽机。 但是何思远在张宗德门下成绩并不是太好的。因为是何夕的儿子,上上下下,也不敢为难这位大公子。 何夕自己的计划,恐怕要胎死腹中了。 何夕心中暗道:「有时间,也要找何思远好好谈谈了。」 不过,何夕不管对何思远有什么样的安排。但决计没有让何思远去宫中的想法。 何夕很清楚朱雄英的意思。朱雄英就是想用人清羁绊住何夕,让何夕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朱雄英对安庆公主,与自己两个儿子的好。是真的。毕竟他在何家待过很长时间。朱雄英与安庆公主的感情是真的。 但是已经蜕变为政治家的朱雄英,也不会完全感情用事。 他这也是用这感情给何夕更多牵绊而已。 何夕不想让何远思去宫中当侍卫的原因很简单,一来,不想让何远思去走传统的勋贵路线,就是在宫中当一段时间侍卫。在皇帝身边的侍卫,事情不多,但是官职升得很快。 甚至每一个侍卫都是官,不是兵。到时间放出去,直接能从百户,乃至营官起步。 但是何夕不希望何夕在军中做事。 毕竟,太过危险。 何夕领过兵,打过仗,他自然知道,想要在军中厮混,做重要的是什么,是战功。是战绩。而大明远远称不上太平。 将来如南北之战。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大战,固然是没有了。但是小战事情,一定会有的,别的不说,单单燕王那里,就有朝廷一个团的兵力。 将来燕王西征,一定会有一定数量的禁军随行的。 更不要说,其他方向,各方面的战事从来不会少的。 而在火器时代,中下层将领远远称不上安全,大部分中下层将领都是在敌人火力射击范围之内指挥作战的。 总之,太过危险。 其次,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何夕如果与朱雄英关系太好了。朱雄英对何夕麾下挖墙脚的速度,将大大提高。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皇帝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是有加成的。 何夕想要的未来,是一个相权相对于君权独立的权力体系。 何夕作为奠基人,必须做好开头。 朱雄英对何夕的婉拒,并没有太在意。这么多年来,这朱雄英也算是找到对付何夕的办法,那就是以柔克刚。唯夫不争,则天下难与之争。 朱雄英只需确保自己在皇帝的位置上,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做,顺着何夕的意思走就行了。 当年三年,狗都嫌。更不要说何夕了。 何夕在首辅位置上,真是做好大事。但是何夕就没有自己的敌人了吗?并不是,何夕每做一件事情,那么因为何夕利益受损的人就会多一些。 官僚的本身,其实不想多事的。而何夕偏偏要做事情。在很多大臣们看来,就是在瞎折腾。 如此一来,岂能没有人反对啊? 朱雄英只需等着便是了。 这一场家宴之后,朱雄英走了。但是他带来的影响力,却深入了何夕的家中。 夜深人静之后,何夕与安庆公主躺在床上。 黑暗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之声。 忽然,何夕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说吧。不要憋着。」 夫妻多年,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何夕从安庆公主的呼吸上,就能听出来安庆公主是有心思的。而这个心思是什么? 何夕也大概有一些猜测的。安庆公主毕竟是朱家的女儿。 第十四章安庆公主的担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四章安庆公主的担心 安庆公主说道:「夫君,这么多年了,你在外面做事情。我基本上没有多问过了。但是而今,有一件事情,我不能不问?你将来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何夕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 安庆公主说道:「夫君,你会造反吗?」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别人这么问也就算了。你也这么样问。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安庆公主说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要问的。」 何夕说道:「你看过未来的历史,应该知道,工业革命之后,经济基础转变,让皇帝必然退出历史的舞台,不管将来是共和制度,还是君主立宪制度,天下大事,都不能决于一人。谁想这样做,或许一时间能做成,但是对于国家的危害,是非常大的。我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我觉得。」安庆公主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皇帝最少还能当个一百多年。」.. 何夕一愣,说道:「你是再为谁说话?」 安庆公主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是朱家的女儿,但也是何家的媳妇。我儿子是思远,又不是朱雄英。」 何夕听了不由轻笑出声。 安庆公主就是很矛盾的。 作为朱家的女儿,她自然想要维护朱家的江山社稷。 但是她也是何夕的夫人,与何夕多年以来,感情一直很好。何夕也没有纳妾。当然了,何夕偶尔打些野食,安庆公主也不在意。 到底是古代人的思想与现代人的思想不一样。 何夕一门心思在朝廷大事上,身体上的欲望根本不值得一提。何夕也不想因为子嗣的事情,让后院起火。闹得不得安宁的。 是的,能让后院起火的仅仅是子嗣的事情,而不是别的事情。 玩一个女人,对于安庆公主来说。就好像男朋友养一个小猫小狗一样,根本不在意,说不定还一起养。唯独有了子嗣,这就涉及到何夕政治资源的继承与分配了。 这才有后院起火的可能。 但也仅仅是可能。 毕竟安庆公主还是很大度的。但是何夕不想去试探这种大度,毕竟,何夕从后世来,骨子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尊重的。 而何夕对于子嗣想法也没有多少。两个儿子已经够了。 这对安庆公主来说,却是传说中的夫君。 安庆公主与何夕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怎么红过脸。甚至何夕与安庆公主分居的时候,安庆公主还专门给何夕找几个美人。 安庆公主自然要为自己家着想,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朱家再好,那是朱家。皇帝又传不给自己儿子。 安庆公主一开始担心何夕篡位,就是担心,将来何家与朱家决裂之后,他在其中里外不是人。但是而今何夕明言不去做。她又觉得,似乎有一些惋惜。 好像失去了一个绝大的好机会。 安庆公主听了何夕轻笑,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从被子里踹了何夕一脚,说道:「叫你笑,叫你笑。」 何夕忍着笑说道:「不笑了,不笑了。」 一时间,这一对中年夫妻,似乎回到了当初刚刚成婚的日子。 安庆公主叹息一声,说道:「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只是你如果没有这个想法的。却要好好想想了。别人看你风光,我却觉得你这个位置,简直是骑虎难下。朱雄英这个孩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他是一个好孩子,心思也算正。只是,他到底是皇帝啊。一个好皇帝,会是一个好人吗?」 何夕听懂了安庆公主的意思。 朱元璋是一个好 皇帝。但是朱元璋对自己的亲人,算是一个好人。但是对于其他人,却未必了。朱元璋在很多政策的处置上,可以说简单粗暴之极。 所过之处,有无数人被冤枉。 当然了,何夕也知道,朱元璋做的事情,不能说不对,只是做事必然要付出代价的。朱元璋却是一个不在乎代价的人。 何夕在自己的位置上,更是清楚明白这一件事情。 江南士大夫从后世看,那是顽固的封建残余,但是代入这个时候的场景,却很难说了。在大明传统的道德之中,这些人不能说一点没有毛病,但是最少没有要满门诛绝的地步。 何夕掀起大潮,让无数富贵者贫贱,让无数贫贱者富贵。其中更是很多悲欢离合。人间惨剧。 这不能说与何夕自己没有关系。 这个时代,是何夕与朱雄英联手掀起来的。 而朱雄英作为一个好人,何夕将权力给让渡出来,是应该好好对何夕。但是政治上,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不将何夕的影响力清除干净。 很多事情,朱雄英也是很难办的。 这与朱雄英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 一句话,何夕如果死了。朱雄英可以继承何夕所有的政治遗产。但是何夕退下来,他只要活着,就有相当大一批人,对何夕马首是瞻。 即便何夕不干涉朝政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举起何夕的牌子。何夕不参与,更好,这牌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就是何夕面临最大的危机。 何夕说道:「你放心,你夫君我是有办法的。」 其实,何夕现在对于这一件事情,还没有多少头绪。毕竟,何夕之前的心思,都放在朝廷大事上。通过南北战争,推进变法。而今变法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定国是会,不仅仅是对南北战争的总结与收尾,同样也是这一场变法的收束。 是的。 革命自然没有到完结的地步。 时代的滚滚浪潮之下,需要无数次变革。甚至到了后世的地步,难道就不需要进一步的推进社会发展吗? 只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何夕其实很清楚的。 首先,何夕很明白。 大明革命动能是不足的。 什么革命的动能不足,就是某一阶级,迫切想要改变一切的想法。建立有利于自己的新秩序的愿望。也可以说是革命热情。 朱元璋建立起大明,是在一片废墟上面建立起来的。 朱元璋做过很多事情,其实已经让很多百姓满足了。正因为这种满足,很多底层百姓,其实不想再改变。也就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吃饱饭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就不希望继续折腾下去了。 这才是让朱元璋不得不用绝户计。宁可引起一场大战,也要将这一场变法继续下去。 到了现在,何夕已经做了很多事情。 建立起工业体系,建立新的官僚体系,建立起新的金融体系,健全商业法律法规。并且废除奴婢制度等等。 也就是说,从制度上,何夕已经扫清了资本主义发展的诸多障碍。 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数年的时间,将北京的制度推广到大明各处。在此之后,其实也必须镇之以静了。 毕竟,何夕扫清这样的障碍之后,生产力在新的生产关系下,是会迅猛发展一段时间的。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维系发展的同时,给何夕制定下的政策做出一定的修订,与打补丁。 何夕制度的政策,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很多细节上,出现水土不服也很正常。 能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做。也比用做了。 一张一驰,文武之道。何夕在此之前,已经狂飙突进过了。等变法推行到全国之后,更多的就该是维系了。 也不需要何夕在了。 很多人都能胜任,这也是何夕想要退下去的另外一个原因。 第十五章何思远的未来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五章何思远的未来 何夕真的很累了。 而且他不下来,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矛盾,一定会爆发,反而会影响自己的事业。 只是很多事情,善始容易,善终难。 如何体面的退出政治舞台,完成四十出头,就退休的伟大梦想的同时,也保全自己事业与名声。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何夕也不能等将来再去想啊。 「我该怎么办啊?」何夕心中暗道。他忽然想起了朱元璋。不知道,朱元璋在他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安庆公主很快打断了何夕的思考,她说道:「思远年纪也不小了,你这当爹的有没有别给儿子安排啊?」 何夕说道:「明天吧,明天我问问他想做什么。我再做安排不迟。」 安庆公主顿时不愿意了,说道:「你这是在敷衍我。他想做什么,这轮得到他说话吗?还不是听你这个当爹的。」 「将来,让他继承你的位置当个国公就行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何夕与安庆公主在教育理念上的不一样。 在古代,其实很多人没有很多选择权的。不管是谁。 很多人对于古代争夺家产的不屑,觉得有那个功夫,不如自己出外面打下一番事业。而不是争夺一点家产闹得面红耳赤。 那其实是中国高速发展的问题,让很多人以为,自己创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其实不然。 这些年经济形势不好。连啃老这一件事情,也没有多少提了。就可见一斑。 对于大多数古代人来说,争夺家产才是最方便快捷的路线,而不是去外面白手起家。 所以,对于子女教育这一件事情上,固然是父母观点的严格。但是实际上,这些子女也没有什么选择权。 父母能给出的方向就是这几个,在这几个有限的方向之中,将来才能更好的生存。有其他想法,几乎不可能成功,将来说不定会被饿死。 这里的饿死是真饿死,而不是夸张的说法。 所以,子女根本没有什么选择权。 也不可能有什么选择权。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的选择权了。 何夕却不一样了。何夕更希望孩子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好歹是一方重臣,青史必然留名的人物,自然可以给儿子更多的选择权。至于,国公的位置。 是的。这一次定国是会上,何夕不会封国公。但是何夕从首辅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国公的。甚至,何夕在酝酿一个潜规则。那就是从首辅任满卸任的人,都会有爵位。 至于爵位高低,就看天下人对这个首辅在任期内的表现如何。 何夕的国公之位,虽然还没有到手,但是那边也是因为何夕如果封国公的话,影响何夕文官之首的名义。 而不是不能给。 对于何夕来说,国公之位,仅仅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不在在乎这个。但是他在乎未来的权力平衡。每一任卸任的首辅,都有爵位,自然列入国是会议之选。有特殊的权力,这也是一种赎买政策。 让首辅们愿意安安分分的退下来。 而且有了爵位,这些首辅的家族就纳入勋贵之列。如此也算是给勋贵们增添新鲜血液,用之对抗未来的官僚体系。 也算是保证皇权的一种手段。 当然了,这仅仅是腹稿。 可以预见的未来,朱雄英大概是大明倒数第一,最多倒数第三个实权皇帝。 毕竟,权力之争,从来是只有第一。君权与相权 的绝对平衡,是很难掌握的。相对平衡却是很容易的。也就是相权超过君权。 这才是未来的趋势。只是很多事情,都要有一个过程。 何夕现在如果将朱雄英架空了。反而不美。等将来,很多人发现,皇帝其实是一个碍事的。自然会有人发难的。 毕竟,朱元璋制定了那么多制度来保障君权,但是结果,皇帝还是被架空了。 而何夕制定的制度,骨子里就奔着虚君去的。下场也很自然。 何夕心思从爵位上回来,说道:「好。好,好,听你的。」 安庆公主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夫君,要不你纳几个妾室吧。多生几个孩子,而今家里的孩子还太少了。」 何夕说道:「说什么的。睡觉。」 何夕觉得两个儿子就够我头疼了。但是安庆公主不觉得。 何夕与安庆公主都快要四十岁了。但是对于何夕的四十岁,与安庆公主的四十岁,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夕在现代长大,放在古代的环境之中,称得上养尊处优。这些年虽然忙碌,但也是大明最顶尖的生活环境。每年自己活在生活上的钱,要万两左右。 称得上奢靡了。 只是何夕的奢靡与这个时代所谓的奢靡不一样而已。 何夕只是想要复刻后世的一些生活场景而已。 所以,何夕的身体一直很不错。安庆公主在这一点上都比不上何夕。但是也不算差。但是男人在四十岁,还是一个帅气的老帅哥。何夕多年历练下来,自有一番气度。但是安庆公主就不行了。.. 安庆公主虽然有很多东西,但是他的确没有现代的化妆品。 是的。现代很多的不老美人都要感谢现代科技带来在美容行业的发展,否则就不会是他们那个样子了。 将近四十岁的安庆公主,看上去已经有些苍老了。当然了,同龄四十岁的女人都能称之为老太婆了。只是安庆公主,觉得自己在何夕面前,有些自惭形愧了。 这也是很多男人年老的时候,身边都有美妾的原因。 年轻的时候,安庆公主对很多事情,还在意。 而今她却不怎么在意了。 她两个儿子都已经长成了,何远思都快要说情的年纪,说不得再过几年,她就要当奶奶了。只要确保何夕继承权,在她两个儿子手上,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放放。 更何况,在她看来,以何夕的权势,何家的男丁实在太少了。甚至安庆公主觉得,这大概是何夕没有向最高权力发起进攻的原因。 何家没有足够的男丁,不足以保持住最高权力,说不定一两代之后,就成为孤儿寡母之态。到时候,还不如而今的局面。 所以,不管怎么说,何家多生男丁,多要孩子,才是一个家族兴旺之态。 不过,何夕答应不答应。安庆公主却不在意,无他,这一件事情,其实关键在安庆公主这里。男主外,女主内。对于内院的事情,何夕不怎么管。 甚至何夕身边的几个女人。也是安庆公主在管。 这些女人没有生出孩子来,固然是何夕不愿意,没有点头。但是也是安庆公主的手段。安庆公主是女人,女人很时候,也是口是心非的, 而今安庆公主只要放开限制。何夕不知不觉之间,多几个个孩子,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何夕并不知道,安庆公主有这样的想法。他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 第二天,何夕忙完公务,很早就回到家中,还是下午时分。这是何夕这么多年很少有的时间。 毕竟朝廷大事,简直多得 不能再多了。 天下事务几乎一大半都是在何夕手中做决断的。何夕岂能不忙。 今日何夕也抽出时间来,要与何远思好好谈一谈。看看这孩子将来到底想做什么。毕竟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现在让他出来当官,何夕觉得不合适。但是何夕觉得他也应该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做出选择与准备了。 第十六章架长帆破万里浪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六章架长帆破万里浪 对于何远思来说,何夕忽然之间召见,却是很迷茫的。 他不知道,何夕为什么忽然要见自己。 但也老老实实的来见何夕。 何夕先是问了一下何远思的现状。 他之前一直在张宗德的门下。是学习了不少东西。但是在张宗德所有学生之中,何远思根本不是出尖的那一个。 而何夕派过去的人,也说大公子其实很努力的。 何夕也不知道,何远思是真的很努力做不出来成绩,还是下面的人为何远思打了掩护。 不过,这都不重要。 何远思在这一条路线上似乎没有前途。 何夕问道:「昨天陛下让你去宫中当差,你想不想去。」 何远思说道:「回父亲,孩儿不想。」 何夕微微一顿,说道:「真不想吗?你如果去了宫中,等过几年,就能在军中任职,将来如你叶叔叔一样,成为一代名将,难道你不想吗?」 何远思说道:「想。只是孩儿不想去陆军,想去水师。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何夕心中一动,说道:「去水师,好啊。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只是,你为什么想去水师?」 到了何夕这个位置,他不怕何远思有想法,就怕何远思没有想法。当然了,也怕何远思太有想法。 如果何远思一点自己的想法没有,唯唯诺诺。何夕也只能学习苏轼了,让自己儿子无病无灾到公卿,反正大明朝廷有那么多闲人,多一个也不多。 太有想法了。何远思想要的就不是寻常东西,比如大明的皇位,这对何夕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了。 而去水师,这一想法对于何夕来说,算在其中。 其实,军中也算一个不错的选项。最少是朱雄英所能接受的。毕竟,未来小战不断,但是大战估计没有多少。军中很难再出现,如徐达,叶沈这样能影响大明格局的重量级将领了。 何远思去军中,未来即便做到了枢密院使,也不算什么。 但是他做不成首辅了。 朱雄英决计不会允许,首辅之位世代相传。那就不是首辅之位了。那就是日本幕府了。历史上,大明对日本其实并不是太了解的。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且不说,何夕带来一些资料。单单说大明灭了日本,从日本拉过来的史料,可谓车载斗量。 对于幕府在日本意味着什么。更是太明白不过了。 这也是朱雄英想让何远思去军中的原因。 何远思说道:「父亲,应该知道,我在张老师团队之中,是负责蒸汽机项目的。」 何夕说道:「知道。」 何远思说道:「这个项目进行的很不顺利。」 何夕说道:「放心,这几年就应该顺利了。」 何夕很清楚为什么不顺利。 一方面是船用蒸汽机比火车蒸汽机要求高。 火车蒸汽机,在张宗德看来,都是很勉强的。如果不是战争需要,必须马上投入使用之中。这样的蒸汽机根本不能用。成本太高了。故障率也高。 不过,即便是成本高,故障率也高。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这比马车强上太多了。 这也是何夕推广的原因。 而且很多东西,必须大规模使用了,才知道该怎么修改与改进。 而船用蒸汽机就不能这样了。 火车用的蒸汽机,坏在铁路上了。在铁路上,到处都是火车站。而且路线上火车很多。想办法弄到火车站就能进行简单的维修。实在不行,换一台 也是可以的。 而船用蒸汽机就不一样了。 毕竟火车用的蒸汽机就是装在火车头中的,坏了也就是换一个火车头一节就行了。很轻松的。 用不了多长时间。前提是有足够的火车头可以更换。 这个也很容易,无非是大力出奇迹。堆资源而已。 而船用的就不一样了。 首先船用蒸汽机在船舱里面。且不说,一艘船里面放一个蒸汽机,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需要考虑很多东西,要比将蒸汽机放在火车头里面困难多了。 其次,船用蒸汽机是万万不敢乱出故障的。在海上出了问题,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即便是备用风帆,也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情。 最后,就是维修难度。 维修一出船舶,几乎是要船只开膛破肚,将里面的蒸汽机弄出来,对船只整体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就算是能修好,也会影响船只整体结构的。 次数多了。就要考虑,给蒸汽机换一个新船壳了。那几乎等于一艘新船了。 更不要说战争影响了。 在大战期间,科研经费必须投入战争的方向,何夕权衡利弊之下,将大部分科研经费都投入火车蒸汽机,与铁路建设上面了。船用蒸汽机,与新船,几乎没有得到什么经费。 原因也很简单。北京水师是有优势的。 不需要增加这方面的优势,而且蒸汽机船的研发周期很长。具体什么时候能好,不要说,何夕不知道了。就是张宗德也不知道。 科学研究自有规律,不可能强行推动。..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 一方面战争之中,对于火车,铁路,火器,乃至生产火器的机床的强烈需求。一方面是,蒸汽机船不确定性,水师方面也不是强烈需要的。 何夕选择也明显了。搁置蒸汽机船,将所有研究力量放在火车上面。 即便是何远思负责蒸汽机船,也不能带来更多的经费。 其实,何远思负责蒸汽机船,这本身就能代表,何远思在张宗德心中的地位。虽然说,这一定是何远思自己主动要求的。 但是何夕很清楚,即便是现在高素质的研究人员,还是缺乏的。而蒸汽机项目组之中,处处都缺人。何远思如果有能力,张宗德是不会让何远思闲着的。 而今局面不一样了。战争结束了。 而在战争之中,火车头也进行了更新换代,新的火车头很多问题都解决了。当然了,也不算太好的。但是最少而今没有了燃眉之急。 可以放松一些了。 而且蒸汽机船在何夕看来,重要性会越来越大。 无他,情况不同了。 南方在朝廷手中了。 南方多有水网。如果要修建铁路的话,其实会有很多问题的。但是如果增大水运力量的话,却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将原本的船只换成蒸汽机船就行了。 蒸汽机船自有动力,在很多需要逆流而上的河段,就太站便宜了。如此一来,很多河道都是可以利用的。 甚至可以说,即便北方因为铁路的修建,货物运输方便了很多。但是只要蒸汽机船投入内河河运之中,南方河运的运输重量,一定会超过北方。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地方。 南方经济超过北方,不,应该是,南方经济回到他在大明经济体系之中应有的位置,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在自然禀赋上,建立煤铁联合体上,北方远远的胜过了南方。这是何夕与朱元璋为什么选定北方发展工业 的原因。 但是比有钱这一件事情,单单从货物运输这一项上,南方胜过北方,是大概率的事情。 南方还是要比北方有钱的。 更不要说,海外的利益也需要维护的。 而今大明海运规模其实很大的,有十几万吨的运输量。如果蒸汽机船能代替这些船只,将会有多大的市场。更不要说,蒸汽机船能让大明与海外藩王的联系更加紧密,让大明更快的进入大航海时代。 第十七章儿孙福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七章儿孙福 何远思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憧憬,说道:「父亲,我想去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何夕说道:「看看世界?」 何远思说道:「父亲,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你的一摊子,交给我,我也支撑不起来。我从小听您说过,这天下之地,世界之广。想要看海外未知的世界,看看,天之极南,是不是真的有南极,穷天之北,是不是真有北冰洋。去非洲看狮子,去南洋看鸵鸟。而帆船上的日子太苦了,我想用蒸汽机船。我想要汇集天下奇闻轶事,写一部,真正的博物志。」 「父亲,你不用为***心。真的。」 何夕听了。心中有些感慨。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儿子不够了解。 何夕到底是普通人家出身,他对儿子的教育,还存着很多普通人家的想法。 培养儿子,就是为了儿子能够安神立命,有在这个世界上生产的技能。要能力能悍,不然会被激烈的竞争给淘汰了。 但是而今,忽然发现,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世俗的欲望,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何夕对何远思管得比较严格。 即便如此,何远思真的想要什么,简直是挥手而来。宝马良驹,香车美人。这天下间顶尖的东西,对何远思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还用得着去辛苦。 不如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 环球旅行。对于后世很多普通家庭都承担不起。 但是对于,何远思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然了,这年头海上船只的环境,其实也挺恶劣的。 而且帆船在海上还是有很多限制的。所以,何远思想要蒸汽机。蒸汽机船来克服海上更多的问题。 毕竟,他即便出去,也是环球旅行,并不是去探险。 何夕对何远思这个表态,又轻松,又觉得无奈。 望子成龙之心,那一个男人没有。如果何远思仅仅是想做这些事情,今后一辈子这样消遣,对何夕来说太过容易了。何家一脉的未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何夕又觉得,太没有出息了一点。 只是何夕忽然心中一动,说道:「这真是你的想法,与陛下没有一点关系吗?」 何远思还想说什么,只是抬头一看何夕的眸子,原本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塞进嘴巴里了。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大部分是我的想法,但是也是为我家与皇帝大兄着想的。」 「父亲,太祖皇帝开国,对我们何家不薄,母亲是太祖皇帝最喜欢的女儿,父亲,您又是重定天下的第一功臣。我家世代荣华富贵。与国同休,那自然是应该的。但是月满则亏。如果我家再进一步,不知道进退的话,恐怕不仅仅不是我家之福,也不是天下之福。」 「这是孩儿一点想法,还请父亲明鉴。」 何远思说出这番话来。何夕心中微微一愣,但是内心之中不由感叹。这才是我儿子。 不是,何夕高看何远思,而是出身高门的子弟,天生就是在政治旋涡之中打滚,不会有天真的傻白甜。何远思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何远思这个选择,不仅仅是他自己想要的,也是结合了而今何家政治前景的选择。 这虽然不能让何夕满意,但是也够了。 在权力圈里的富贵闲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一定政治敏感性,连富贵闲人,也是做不了的。 何夕说道:「你说一句实话,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要知道,你而今定下来,今后想要改,也改不了了。」 何远思沉思了一会儿。咬着牙,说道:「父亲,孩儿不想与皇帝大兄闹翻。也不想让天下重归 乱世。」 何夕淡然说道:「好。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回去之后,好好学习。我家的子弟,可以没有事业,但不能没有学问。」 何远思内心之中,长出一口气,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在何夕身边,他其实很有压力的。何夕自己不觉得,其实,他已经养成了很大的气场。让很多人感到压力。 即便是何夕的儿子。 何夕心中暗道:「真是好手段。」 何夕发现他其实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何远思与皇帝之间的感情。 前文说过,朱雄英常年在家中走动。何夕却忙于公事,对孩子们的关心是比较小的。估计,朱雄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在自己之上。 造反篡位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人能做的。那是一个家族才能做的。朱雄英在何远思这里下功夫,将何远思拉拢过去,让何夕想要篡位的这一件事情,变得毫无意义。 他即便做成了,何远思不足以承担天下重任,那又何必啊。 从这一点上来看,朱雄英对何夕满任退下来这一件事情,从来没有不相信,也从来没有完全相信。 说从来没有不相信,那就是说,朱雄英相信何夕内心深处是有这个想法的。从来没有完全相信,那是因为,有这个想法,与要做这一件事情之间,其实有很深的鸿沟的。 所以,朱雄英在做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在暗中想让何夕放弃这个想法。 不得不说,朱雄英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不知道,他对何远思是真心还是假意。最少让何夕知道,何远思不足以成为他在政治上的继承人,更是暗示何夕,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对何远思很好的。 何夕心中暗道:「有一些小聪明。」 此刻,忽然之间,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一些释然的。 皇帝,这是皇帝之权。皇帝之位啊。 不管是谁,谁心中没有一点想法的。何夕也不例外,他对皇帝这个位置,已经进行过深度的剖析,从理性上来说,皇帝这个位置并不好。甚至是遗祸子孙。 但是那是皇帝啊? 自己能当皇帝,谁管子孙后代啊?谁管是天下未来啊。 某些念头一直在何夕内心深处,此刻也算是完全打消掉了。 ------- 燕王一路上,从西北而来,乘坐火车。算是看见了不少西洋景。这让他又好奇,又担心。 因为燕王知道,西北大为不同了。 西北整体凋零的情况,是有历史渊源的。从西夏灭亡之后,蒙古人将当地杀成了无人区。而西北本来就恶劣的自然环境,在宋夏百年战争之后,西北自然环境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沙漠化一直进行之中。 很多地方本身就不适合人的生存了。 更是经历了大明与残元在西北的战争。西北元气没有那么容易恢复过来。 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 这个变化就是铁路。 铁路的作用很大,燕王从来是知道的。但是铁路的作用大到这个地步,却是他不知道。 西北铁路,也就是从北京到漠南,从漠南到河套,从河套通向兰州,甘肃的铁路。这一条铁路还没有完工。但是气象已经大有不同了。 最大的不同,就是丰州的复兴。 丰州这个地名,也算是古称。 在河套地区,有宋之丰州,辽之丰州。都不一样。而今不过是顺手拿来用的。就是在后世鄂尔多斯地面上,无他,就是露天煤田吸引了大量人员汇集在这里。 这里开采煤矿沿着铁路线销售。 因为露天煤矿,在 成本上比很多地方都低,甚至从西北运输到北京,与遵化本地的煤都有一定竞争力。 于是,在煤矿附近,几乎吹气球一般,一座城池拔地而起。 当初用兵的时候,这里是后勤节点之一。很多从各地调集来的民团,受朝廷雇佣在这里劳动过。后来打赢了之后,很多关中俘虏也被押在这个挖煤。 但是而今也都放了。 只是,战争对人影响很多。 这些俘虏们,很多人即便离开了这里,又能去什么地方讨生活啊。 毕竟,而今对军中整体整顿已经开始了。 不管,怎么整顿,有一个原则是不会变的。那就是之前很多南军,都在裁撤之中。朝廷宁可引起兵乱。也要解决麻烦。 于是,各种人群在这里聚集了。一座煤矿城市就这样出现了。 朝廷也就设丰州管理。 其他地方,并没有丰州这么神速,但是燕王明显感觉到了,西北的繁华,还有很多人向西北的流动。这种情况下去,西北十几年之后,决计不是这个样子了。 只是,西北越繁华,燕王内心之中,并不是太高兴的。 大明不攻西域,原因何在?其实就是国力不允许,特别是西北地区,不能作为前线基地,大军想要远出西域,就必须让西北当地能够维持一两千里的后勤线。而现实的情况,攻伐西域的后勤线最少是从关中开始的。那就不是一两千里,是四五千里。 这远远超出了大明的实力覆盖范围。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实力辐射到甘肃一带哈密,已经是极限了。 而今情况不一样了。 最少十几年后,朝廷对西域的经营,就有能力了。到时候,燕国该怎么办啊? 这是燕王最为担心的地方。 毕竟在他看来,燕王与海外其他王爷是不一样的。 「从今天起,本书进入收尾阶段,每天两更。」 第十八章燕王到府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八章燕王到府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不一样在陆海。 大明,不,应该说是中国,从来是一个陆权国家。对于陆地与海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海外所谓的藩王,即便距离大明并不远,但是大多数人对此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而燕王在西域,在汉唐之际就是中国之地。将来朝廷兴盛了,会不会看他不顺眼。 而对朝廷的实力。 燕王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而今燕王大破帖木儿,手中实力雄厚。下定决心的话。拉出几十万大军,号称百万之众,不是没有能力的。 但是这并不能让燕王感觉到安全,甚至燕王觉得,他虽然这些年实力强大了许多。但是真要说起来,当年刚刚开战之前,燕王与北京朝廷之间的实力是最接近的。 而今双方的实力差距,不仅仅没有因为燕王实力大增而缩小,反而扩大了更多。 燕王觉得,他现在手中的实力,大概能对付朝廷三个军,近十万人,更多大概就对付不了了。 而朝廷正在编练新军,等彻底整合完之后,三个军,还不到大明朝廷十分之一的兵力。 燕王作为将领,从来是以实力说话的。这种实力差距,如何让燕王不忧心啊。 可以说,刚刚出西域的时候,燕王内心之中,还有大胜之余威。想要借此与朝廷好好谈谈。但是越往东走,燕王内心之中,就越是发现这一件事情不好办。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当燕王取道北京,顺着大运河来到南京的时候,这心思更加不安。 这一路上,他也参观了一些战场。虽然大战已经是半年的事情了。很多痕迹都打扫过了,但是对燕王这样的将领来说,只要地形没有变化。对照当时的战争记载。对当时的战场情况,就能一眼看穿。 他还专门去了一趟广武战场。 祭奠了傅友德。 作为一个将领,他觉得傅友德在开战之前,已经输了。广武之战,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即便是垂死挣扎,燕王也不觉得他手中的燕军能抵挡得住。 这是让燕王很忧愁的情况。 战争一下子变成不认识的样子了。 相比之下,帖木儿就太容易对付了。 燕王到了南京之后,还没有收拾好。就受到了何夕的请帖。 何夕在大会之前,要与燕王先谈谈。 其实,何夕并不仅仅是要与燕王先谈谈,还要与很多人先谈谈的。大会只是通过,很多事情,都是在小会上决定的。不过,燕王之所以排这么前,自然是因为朱雄英在后面特别的关注。 毕竟,燕王可是朱雄英的心结所在。 燕王看着手中的请帖,心中暗道:「也好,迟早要谈的。」 -------- 燕王来到何府之后,何夕出门迎接不提。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燕王说道:「好久没有吃到如此正宗南京菜了。」 说起来,燕王也是在南京长大的。只是多年奔波在外,来南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燕王甚至不知道,这一次之后,他下一次来南京是什么时候了。 何夕说道:「如果殿下愿意,我安排几个厨子去西域就是了。」 燕王说道:「府中其实也有南京厨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到了西域,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那个味,都是大块吃肉粗鄙之风。」 新疆菜就是这个德行。与江南的菜肴,完全没有办法比。 当然了,而今西域定然没有新疆菜这个菜系。但问题是,当地的 文化与当地自然禀赋,息息相关的。四川地方潮湿,自然要吃辣的容易发汗。而新疆菜之所以是那样的风格,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何夕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燕王说道:「何弟,我称呼你何弟没有问题吧?」 何夕说道:「四哥,你我多年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啊。」 当初,何夕称呼燕王四哥,心中还有一些忐忑。而今时过境迁,燕王对称呼何夕弟弟这一件事情,反而有些不安了。 实在是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燕王说道:「我这一次来京师,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大概也猜得到。有话,就直接说吧,转弯抹角,对谁也不好。」 「四哥,快言快语。其实这一件事情,我不提,是看四哥的想法。说实话,而今天下很多事情要做的。四哥的时候,西域的事情都不是紧要的事情,定不定下来,其实是无所谓的。留给后人处置。也未必不是办法。不过,四哥既然开口,咱们两人就定下章程。如何?」何夕淡然说道。 燕王听了,不由的苦笑。说起来还真是如此。 从现在看来,大明与燕国之间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如果而今不能达成一个双方都接受,并且都满意的协议。将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而今何夕还要称呼燕王一句四哥,但是将来却不知道谁上台,燕王之后,可没有人与大明朝廷还有这样的交情了。 时间在何夕这里,并不在燕王这里。 燕王说道:「好。不知道何弟什么章程。」 何夕说道:「我的章程从来没有变过,当地在太祖面前,就是这样说的。」 燕王说道:「我的燕国必须推恩吗?」 何夕说道:「推恩?这一件事情,倒是没有想过。我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西域不能是一个大国,最少是北疆与南疆不能存在一个大国。漠北无所谓。毕竟漠北的根基太过浅薄。事事都要仰仗关内。」 「推恩自然是一种办法。」 燕王一听,立即发现这一件事情,似乎还要一些余地。 燕王要的是一个强大的燕国。而何夕要的是大明朝廷的战略安全。 而两个大国之间,如何保证战略安全。自然是建立战略缓冲区。 何夕并不是没有想过,将西域给占领了。将大明版图扩展到中亚地区,何夕仔细想过,发现没有意义,不能为了开疆扩土而开疆扩土。 这个时间点上,未来是在海上。 而不是在陆地之中。 何夕在海上投入的每一分的回报都超过了中亚地区。更不要说,打燕王,很有可能破坏何夕精心建立起来的内外制衡关系。虚君的皇帝,强势的首辅,外围的藩王拱卫皇帝。多方面形成制衡关系。 而且,放宽一点的视角去看,难道燕王的土地不是大明的吗? 恐怕燕王自己都不会承认这一点。燕王是大明的燕王,燕王的土地也是大明的土地,不过是统治方式不同而已。 燕王发现自己的想法与何夕的想法,或许能够共存。 如果可以燕王是不想推恩的。他可以给自己子孙很大的权利,但是一切必须在燕国这个体系之内,而不是之外。 燕王说道:「何弟,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不要打哑谜了。」 何夕说道:「四哥愿意为伯乎?」 燕王一愣,说道:「伯?」 何夕说道:「没错,我欲封几个王在西域,当然了地点就在南疆。当然了,不会让四哥你吃亏的。首先就是四哥,你为西伯,位列西域诸王之首,有征调西域诸王之兵的权力。」 「至于其他 的东西,四哥派人来与朝廷商议就行了。」 「西域以西,亦有天下,足以为帝。」 这就是何夕的打算。 燕王其实大势已成,而今燕王如果专心向西,就军力上的优势,不下于当年蒙古人西征。毕竟燕王有足够的火器优势,也有足够的骑兵优势。即便明军实力强悍,但是也不能做到全军全部骑马。 但是燕王却是能够做到的。 就这一点,就能看出燕军的厉害。 燕王如果能够一路打到地中海,在西亚,中亚,乃至东欧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何夕并不觉得不可能。单单用兵之道上,而今天下称作名将的叶沈,也未必在燕王之上。 不过,战场上的胜负,也不仅仅是用兵之道上的比较。 何夕希望给燕王更多的支持,而不是纠结于一些小问题上。就比如现在。 燕王心思放在与朝廷权力争夺上,那就是用错了地方。帖木儿当初还能建立一个游牧大帝国,燕王难道不行吗? 何夕整个计划,都是出于这个目的。要南疆,将是燕国与甘肃分割开来。如此一来燕国与大明之间,是天然的分割线,东边是戈壁大漠,西边是天山横断。 而南疆地区封几个藩王。这几个藩王又必须听从燕王的命令。 如一来,燕王就不会感到后方受到威胁。而这几个藩王也不可能蠢到不听朝廷的命令。 毕竟朝廷的实力在这么放着。燕王都忌惮不已,他们这些藩王最多不过,一城之地,根本没有什么发展潜力。他们岂能不知道,谁是大小王啊。 如此一来,双方的缓冲地带,也就形成了。 也将宫中那几个没有封出的皇叔,皇弟们给安排了地方。 也算是一举两得。 何夕给出了自己的方案,就要看燕王到底怎么想了。 第十九章大明的藩王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十九章大明的藩王们 燕王忽然一笑,说道:「好,一言为定了。」 燕王对这个方案其实并不是太满意的。但是满意又如何,不满意又如何?形势比人强,对于将领最看重实力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里放着,何夕已经给他留了面子,留了台阶。他也只能接受了。 不过,此刻的燕王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之前燕王与北京的关系,一直在变化之中。但是燕王大部分时候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但是,而今却被硬生生的签下了城下之盟。 如燕王这般刚硬的性格,能够满意才算是怪事。 燕王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回去,必定打出一个大大的江山,等将来再来南京,决计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何夕见燕王答应下来,内心之中,也松了一口气。 太子一脉,就是朱雄英。秦王一脉,而今仅仅是一个郡王。晋王一脉,也被朱允炆拿下,而今正在南京找门路。 燕王就是宗室长者。燕王的态度能够影响很多藩王的意见。 燕王拿下之后,对于其他藩王说服,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之内,何夕又见了南洋藩王,这周王,楚王,齐王。分别在爪哇,旧港,苏禄。而蜀王的情况,就不用说了。而接下来的潭王早逝,赵王夭折,鲁王自己将自己给玩死了。 潭王与朱元璋之间是有心结的。他在宫中也是庶子,母妃又是陈友谅的妃子,还有很多风言风语。说他是陈友谅的遗腹子。总之,他的童年过的并不快乐。即便他是皇子。 即便朱元璋对他多了几分注意,也没有好上多少。 历史上,他是因为胡惟庸案牵连到了自己,居然***而死。他都没有想过,朱元璋岂能杀自己的儿子,即便真犯了什么错,作为皇子,只要能到御前,很多时候都是有转机的。 但是就这样***了。 朱元璋自然看不起他。 而在这个时代,他多活了几年,在太子死后,大明皇室之内,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也忧惧而死了。 鲁王本来就是了一个荒唐的王爷。 朱元璋知道历史之后,对他加强了管教。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来也是,朱元璋的精力是很有限的。他所谓的加强管教,不就是派一个能干的官员。但是问题是,历史上的朱元璋对子嗣看管,也是看重的。结果鲁王依旧是在求长生不老之术上,应该是用丹药将自己给毒死了。 这个时空,鲁王死法也没有差太多,主要是在高丽,他玩的更严重。 一来,天高皇帝远。历史上鲁王在山东,山东本地士绅是能想办法与朝廷通关系的。所以。鲁王做事还有忌惮。而在高丽。高丽所谓的上层,被何夕一扫而空,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将关系递到京师,能将关系递到京师的人,又不会为了一点残民的小事,得罪皇子。 毕竟,鲁王残的是高丽人。高丽人刚刚被征服,很多有人并不是太在乎的。 二来,就是高丽百姓比大明百姓更温顺,而高丽贵族们,玩的比刚刚建国的大明贵族们都更花。 要知道,在元廷的时候,高丽女子一直在元廷有一席之地。而元廷十八天魔舞。被朱元璋销毁了。因为元主沉迷于这些东西,是亡国之兆。但是在高丽还是有的。 历史上的鲁王仅仅是玩仙丹。而这个时代的鲁王,人家佛道双修,从欢喜禅,明妃天女到道家的采补鼎炉,再加上各种所谓的仙丹,能有什么好下场,才是咄咄怪事。 于是鲁王比历史上死得更早。 倒是有一个儿子,但是朱元璋恼羞成怒之下,除国了。 接下来的就是东洋四王了 。 湘王,肃王。辽王。庆王。这四个王爷,分别占据日本关东,关西,四国,九州。根基稳固。在南北战争之中,他们也对日本残余的势力下了狠手。 大部分日本人在反复折腾之后,也都投向了四王。 当然了,四王在统治上,也做出一些妥协。比如承认日本一些贵族的权益。这些贵族很清楚,他们是不能对抗大明的。即便打走了四王,也不可能推翻大明的统治。 对于很多日本贵族来说,日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贵族。 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承认自己的权益,让他们继续当贵族,至于头上的是天皇,是源氏,是大明皇室,并不重要。 而接下来,就是宁王,岷王,谷王,韩王。沈王,安王,唐王了。 其实这几个王爷,只是按照顺序排列下来的。他们的出生年份,与历史上并不相同。毕竟,历史已经改变了。何夕与朱元璋不知道多少次秉烛夜谈,自然影响到朱元璋到后宫之中做生孩子的事情。 后面这些最大的不过,十八岁。最小的与何远思的年纪差不多。 这也是一直没有封出去的原因。 无他,藩国与藩国不一样的。原本大明藩国,其实就是在大明国土上另外建立一套体系,对藩王的要求并不高。要求比较高的,那是几个塞王。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这些藩王都是要出外的。 是要去海外的。是要真的领兵打仗的。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个弄不过自己身死不说。下面也会全军覆没,实在不是盛世美事。所以,这些藩王就藩这一件事情都推迟了。毕竟朱元璋死的时候,最大的也不过是十八岁上下。 就一直养在南京。 而朱允炆对封藩王这一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很在乎的。甚至持反对态度。 毕竟中国自古以来的历史经验,是有太多藩王造反了。成为了中央政权的敌人。更不要说,他一登基,就是北京,还有靖江王起兵造反。 朱允炆对这些藩王,自然按下不说。 甚至派人暗示他们,最好选择留在京师,降次袭爵。 所以,这些藩王的封地都还没有解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靖江王。是的靖江王流亡南洋,已经死了。但是靖江王一脉并没有中断。靖江王还有儿子在。 这也成为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已经死了的靖江王而今还没有一个谥号,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定论。靖江王世子一口咬定,他是为天下伸张正义,为北京做先锋的。 简直是为了北京的国家大义,粉身碎骨,也好不在意。 如果何夕不是这一场战争的当事人,他很有可能都信了。毕竟,靖江王在海上的战事,给了南京方面有力的牵扯。 以后来复盘的情况来看,这很明显的让南京错过开战之前最佳时机。 但是,靖江王到底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何夕还能不知道吗?靖江王是想要夺位。 只是,靖江世子这样说,何夕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要不要反驳。反驳到什么地步。 但是朱雄英已经明确表态,他想认下这一件事情。 无他,朱雄英而今入主南京之后,一件事情,一是是他的心病,那就是如何维系他的正统性。而今朝廷的正统性有两种解释。 一种自然是传统的家天下的,朱雄英是朱元璋的继承人。所以当有天下。 这种正统性,何夕是不喜欢的。但也不能反对。毕竟这么多年了,很多认知都深入骨髓了。强行扭转,并不是一件好事。还会遇 见很多问题。 即便是到了民国时期,张作霖遇难,东北军还将张学良当成了天然领袖。常凯申还想将江山社稷传给子孙后代。 如此可见,这种思想是多么深入人心。 另外一种,自然是何夕想推广的民主,虽然在中国古代的典籍中有根基,如,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这样的话。 但是到底是时间太短,那么何夕拼命宣传,在政策上制度上落实。但还是太浮于表面了。 所以,前者对朱雄英来说很重要。 靖江王世子不过是想要一块封地而已。他将靖江王包装为了大义起兵响应北京的。最大的好处,不是靖江王,而是为当初北京的行为,包裹了一层正义性的外衣。 这对朱雄英是很利好的。与之相比,靖江王一块封地就不算什么了。 除此之外,太子有五个孩子。朱雄英,朱允炆,朱允通,朱允熞。朱允熙。 其中朱允通是朱雄英的同母弟,要好好安置之外,其他两个乃是吕氏所出。但是朱雄英作为长兄,也不能太过计较。 更不要说,朱雄英而今正是要宽大为怀,想拉拢宗室的时候,对于这几个都好好对待。 于是,何夕要处理的藩王。蜀王不用管了。已经算是安排好了。 剩下的由秦王世子,晋王世子,鲁王世子三个人。虽然他们都已经被除国了。但是毕竟是朱元璋的亲孙子,朱雄英刚刚登基,自然要宽大为怀。将他们给复国。 何夕给出想法,那就是将这三个人全部分封南疆去。去恶心燕王去吧。 反正这三个王爷,朱雄英自己都不是太喜欢的。 第二十章帝国主义的先声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章帝国主义的先声 秦王与太子一脉当初谁对谁错,也不好说了。虽然时过境迁。不应该太过追究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不追究就不存在了。 即便朱雄英示之以宽大。也没有想过,给这些藩王好地方。 西域的情况,是南疆不如北疆。不管是地理位置,自然禀赋,乃至发展潜力上来说,都是这样了。 可以说,秦王一脉封到南疆,如果几百年后,还存在的话,秦王一脉,顶多坐拥一两百万人口的城市而已。或许能从将来的石油资源之中分一杯羹,但仅此而已。根本不可能加入大航海的世界大潮之中。 至于晋王一脉,也是如此。 晋王到底是怎么完了,这才几年啊。谁会忘记啊。当初还兵戎相见的。 而今不惩罚已经算好了,给一块封地老实待着。今后有一口饭吃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鲁王的情况也是如此,说实话鲁王世子倒是看上去不错。但是鲁王给人的印象太差了。鲁王一脉,也安置在南疆了。 除却三脉之后。 还有靖江王。靖江王世子,不要想要封地了。不过让他继承靖江王爵,将来在朝廷降次继承就行了。毕竟,说破天了,靖江王不是、太祖的子孙。在这上面上面是要亲疏有别的。 靖江王之后。是宁王,岷王,谷王,韩王,沈王,安王,唐王,还有太子的三个儿子。一共有十个王爷要封出去。 当然了,这并不需要一次封出去,但是最少先确定下来,朝廷要提前开发各地方。 何夕想来想去,大抵也就是这几个地方,第一是外东北。 自从何夕开拓东北以来,东北的人口一直处于流入状态之中,由大量高丽人,日本人被分配到了外东北。 而且外东北,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含义。最少何夕这个外东北的定义,并不是后世被俄罗斯占据的地方,而是后世黑龙江,已经黑龙江以北的地方。 何夕知道东北的肥沃,但是这些年的经营,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东北经营的不容易。 即便而今已经有了修建铁路的能力,将来只要东北修通了铁路。会更方便移民了。但是等一等,大明百姓将来想要移民,其实是可以去南洋的。他们为什么要去这外东北。实在是太冷的。一年有一半的天气都是冬天。毕竟,这个时代保温能力比起之前是提高了很多。但是,比起后世还有很大的不足。 而即便是后世,东北本地人其实也不是太愿意在东北生活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人了。 何夕有了预感。那就是就东北这一片土地而论,在这个时代,他大概永远不可能,能比历史发展的更好了。因为大明有更多的选择。并不用将东北建立起来。 未来的东北或许会因为时代发展而发展起来,只是大概永远不可能有那种举国轻重,得东北者得天下的时候了。 这让何夕也有一些唏嘘。 但是东北该怎么发展啊? 何夕想来,还是封几个藩王。让这些藩王去操心吧。未来的辽东大概还能大发展,而东北其他地区,大概是原产地,与粮食基地而已。 东北平原大部分都归属辽东省管辖,而松花江以北还是足够封上两三个王的。 还有就是吕宋,南洋的其他岛屿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地方大多都不是无主之物。 南洋是有土著的。而今周王,楚王,齐王的地盘,本质上是打下来的。封其余王爷,是要动刀枪的。当然了,何夕并不觉得会失败。 甚至这也是大明朝廷宣告回到南洋的一种方式。 不过,这就要 看原来南洋的地方势力怎么看了。 比如三王,比如陆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安南。 历史是有惯性的。 历史上朱棣之所以打安南,是有很多原因的。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安南给了大明一个绝佳的借口。那就是安南杀大明使者。 当然了,而今未必有这样的好事了。 不过安南内部的情况,也有大明出手的空间。毕竟原本的安南王室,已经被权臣给拿下来,不过是一个傀儡,双方的矛盾你死我活。大明只要支持安南王一脉恢复大权。那么权臣一脉,必然会下手,将王室一脉杀得干干净净。 那种情况,就好像汉献帝一下子有了外星人科技,可以为所欲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灭曹家满门一样。 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从安南到占城,乃至于暹罗,都是可以攻略的地方。也是种粮食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外云南地区了。 这里就有一些问题了。但是也算是能够安置下来。 只是,这不仅仅是大明内部的问题了,也是新一轮多外扩展的开始。这让何夕有些无奈。 何夕也知道,自从他定下新的藩王政策之后,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今后大明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战争机器,无他,任何皇帝都不会有一个儿子。 为了封儿子为王,皇帝就必须对外征战。而对外征战,是大明皇室联系下面藩王的重要纽带。 而皇室的权力将来必然被内阁侵占,而藩王就是皇帝用来制衡大臣的一柄宝剑。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对外作战。 其次,也就是生产关系的问题。 何夕面对是巨额的财政赤字,与武器方面的生产过剩。 何夕手中不仅仅有北军的武器库存,也有南军的武器库存。加起来重新武装一两百军队都是没有问题的。奈何战争已经结束了。 即便换装扩军,也消耗不完这么多武器。更何况,还有正在生产之中的工厂。何夕不是不想停,但是转产是很复杂的事情。 在没有搞定之前,还不如先让他们生产一些武器。 毕竟武器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商品。 如此一来,何夕就更要面对武器过剩。 而武器过剩,仅仅是北京方面生产结构性过剩的一种。毕竟在打仗的时候,北京很多工厂都可以埋头生产,根本不需要看市场。军队全部给包了。否则朝廷那么高的赤字是做什么用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他们生产的东西根本没有人能够买单。 如果何夕不干预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很大的问题。比如一部分工厂倒毙。 何夕自然不怕一些工厂倒毙,但是何夕也知道,这恐怕会引起连锁反应,毕竟何夕为了打赢这一战,某些财政政策,实在不能说是健康的。 这都留下了后遗症。更何况,南方被南京新钞摧残的这么厉害,更是惊弓之鸟。一旦出了事情。波及的范围过大。可就不好办了。 何夕想来想,只能转嫁风险了。 就是攻打其他国家,将他们的财富用来填平自己的窟窿。比如安南。作为东南亚小强,实力是相当不错的。国家内部自然也积累了很多财富。 而且,这些藩王站稳脚跟之后,朝廷就不有拨款了。他们为了自己的藩国,就一定会想办借贷,也要武装自己的。 就等于藩王借钱给朝廷接盘。 毕竟藩王借钱买的武器都是要从朝廷下面买的。而交易的钱,朝廷还会收税。更不要会影响更多的企业发展。 将朝廷的赤字,转化为藩王自己的赤字。 这对大明朝廷是一件好事。 当然了,何夕不可能仅仅指望这几个藩王能够转化多少赤字。但是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多多益善。 只是何夕内心之中,还有一些惭愧与不安。 因为他知道,他其实给后世很多人做了很不好的范式。 站在历史长河之上,很明显的能够看到,这个时空的历史,将从洪武隆武两个年号为节点,分成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时代。 而何夕作为新时代的开创者,他的很多事情,其实都会被后世观察,研究,并且效仿的。 他这手将国内内部矛盾,转化外部矛盾的手段。今后很多人自然会看见。甚至何夕可以预见,未来的大明的资本主义,一定是帝国主义。 是一头脱缰的猛兽。 他会不断的扩张剥削,将全世界其他国家的血肉,填满大明工业化的饕餮之口。直到这一只饕餮吃完整个世界,将整个世界都统治之后。 他就开始吃自己了。 到时候,或许是革命的时机到来了。 正是看见这些,何夕才觉得不安与惭愧。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却是他难以避免的东西。历史的发展自有规律。 很多事情,都不能跳过的。 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是帝国主义也是回来的。只是从西方列强,变成万恶的大明帝国主义。而死在帝国主义的人,从除却西欧之外,其他人。演变成了除却大明帝国之外的其他人。 这种变化,何夕虽然有些暗爽。但是他也要想到,帝国主义越强大,就越是难以推翻。他现在做的事情,会不会成为未来革命者不可翻越的山。 这也是何夕内心深处的忧虑所在。 只是他不可能穿越到一两百年后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外姓封臣之议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一章外姓封臣之议 藩王这边,何夕通过数日的折冲,也算是摆平了。 但是有一个势力,何夕还需要特别对待。 不是别的。就是陆家。 何夕将陆仲亨邀请到家中,相对而坐。 一时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何夕明显的感觉到陆仲亨老了。他此刻也六十上下了。放在后世还不算老。但是在古代,人到六十古来稀,更不要说,南洋的气候,对于这个北人来说,也是相当不友好的。 何夕谈起当年南洋征战的事情,也不胜唏嘘。 何夕最后还是将事情摊开了说道:「这些年在南洋,有没有思乡之情。落叶归根,侯爷难道没有莼鲈之思?」 所谓莼鲈之思,乃是一个成语。却说晋国的时候,有一个大臣每当秋风起的时候,就想起了故乡的莼菜,与鲈鱼。比喻思乡之情。 何夕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想要将陆家迁回大明。 说实话,何夕也觉得自己这一件事情,做得有一些不地道。但问题是,何夕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南洋与西域是不一样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西域就不会是大明的战略重心。 何夕对西域的安排是,不生事。不直接干预。毕竟,燕王所打下来的地方,即便不是朝廷直接统治,也算是大明的市场。大明的工业品自然可以通过西域,源源不断的进入西方。 在何夕看来,这已经够了。 而南洋不一样。 前文说过,对外扩张,是未来大明王朝的刚性需求。这一点上,谁都很难改变。 无他,资本主义诞生之后,帝国主义就如影随形。何夕也没有办法。他借鉴了很多英国工业革命的经验,但是同时,必须承担这个后果。而大明对外扩张的方向,何夕也没有什么选择。 只有南洋。也唯有南洋。 不得不说,老祖宗从河洛地区,一点点扩张到整个天下。中国的版图,从秦汉之后,即便上就固定了。不是不想打了。而是剩下的地方都不好打。 甚至得不偿失。 现在看来,也只有南洋方向,还有云南方向可以扩张。而整体上,这也未必不能合并为一个方向,那就是南洋方向。毕竟缅甸也能说是南洋的。 新州在南洋要冲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直接控制马六甲海峡,掌控了南洋的十字路口。 这让何夕不能让出来。 而陆家在南洋的势力太大了。何夕不收拾一下陆家,派过去新任的南洋总督,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何夕与陆家的关系也在这个放着的。 何夕收拾陆家,对何夕的声望与内部人心的凝聚力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何夕想来想去,最好能与陆仲亨好好谈谈。 陆仲亨也早有准备了。但是听了何夕如此一说,心中还是一愣,叹息一声,说道:「何大人,当初我陆某人可是听了你的话,才辛辛苦苦积攒这一点家业,你现在却说着样的话,实在是------」 陆仲亨满肚子火气,却也不好发出来。 形势比人强,眼前的何夕,他依旧得罪不起了。真不敢撕破脸。 何夕也只能道歉,说道:「陆侯,我也没有想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啊。陆侯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说说,我也愿意给一定的补偿。」 何夕说着一句话,也是真的。 如果说没有南北战争。陆家在南洋,也不会是而今的局面。 在洪武年间,虽然说陆家在南洋的势力很大。但更多是经济上的好处,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但是在南北战争之后,南洋大明官员百姓,根本无 所适从,不知道该选择谁。最后他们只能依附于陆家。 如此一来。陆家的势力自然大涨。 陆家将南洋总督府之中,原本忠于朝廷的势力,全部吞并了。 才有这样的局面。 如果陆仲亨没有这样做,何夕而今是可以选择扶持其他力量制衡一下陆家。但是现在陆家已经明显的尾大不掉了。不拿下陆家,南洋这个据点就不能归朝廷,新州不是朝廷的。大明对外扩张就会遇见问题。 难不成在对外扩张之前,还要先打一场平叛战争不成? 走到这一天,不能怪谁,只能说形势变化太快了。 陆仲亨本来对这一件事情,就有所预料。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情况变得如此之坏。不过,陆仲亨也有自己的想法,对这一件事情,并不是没有应对。 他说道:「何大人,你没有想过你自己吗?」 何夕一愣说道:「我自己?」 陆仲亨说道:「本来我以为,你说任满之后,就会退下来,大概是假的,而今看来,可能是真的。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你退下来之后,会是怎么样的?」 「你在南京一日,谁都不会舒服的。」 「将来,祸必至矣。」 陆仲亨做出何夕会退下来的判断很正常。如果何夕此刻想要更进一步。那么何夕就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放在对上面,而是想办法对付朱雄英。 只是陆仲亨说的也对。 这也是何夕的一块心病,权力这东西,交出去的时候容易,但是交出权力之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如果他只是交位不交权,就成为了所谓的元老政治,就好像日本一样,真正说话算的从来不是内阁,而是明治维新时期的所谓元老。 这其实也是何夕的一个备用方案。 当然了,何夕还没有确定要不要使用。 无他,这种元老政治,很容易形成所谓门阀势力。 对朝廷长远不利。 毕竟,何夕能这样做,下一任任满的首辅也能这样做,时间长了。说话算的就不是内阁了。到时候内阁想要做什么事情,不仅仅要面对皇帝,也要面对之前的元老们。 几乎不要有什么新的改革了。 而今,何夕很明白,新时代与原本的封建社会最大的不同,就是社会变革在加速。 如果是之前,百年之内,对很多人来说,生活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工业化时代,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技术从萌芽到成熟,然后到淘汰了。 而朝廷对付这样的情况,内阁必须有足够的能力与权力去应对。 元老政治是有弊端的。 甚至会演变成一场比谁活得长的游戏。 这并不好玩。 何夕说道:「那陆侯的意思?」 陆仲亨低声说道:「何大人,有没有想过出外做封臣啊?」 何夕说道:「想过,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何夕自然也想过,将勋贵们全部封出去,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明,任他发挥。但是很快何夕就放弃了。 放弃的原因有很多,第一,就是很多勋贵不想离开大明。在他们看来大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只有傻子才去其他蛮荒之地。 第二,就是大明如何维系海外领地的? 外姓封臣是很敏感的。 宗室封臣,还用宗法制度来维系大明与他们之间的联系。而外姓封臣如何维系?不要忘记了,何夕制度之中,皇帝的权力是弱势的。即便朱雄英而今有一代明君的风范。 但是 朱雄英仅仅是一个人。他最多当一任皇帝,但是接下来的皇帝,是决计做不到朱雄英这样的。 宗室封臣不能允许大明不姓朱。这是皇位的保障之一,不管谁当首辅,也只能承认,否则就要兵祸连接。而皇帝也可以放开对大臣的猜忌。当然了,彼此之间的权利争斗是永恒不变的话题,但是大家最少有了底线。.. 能够合作。 而如果外面的封臣之中,有相当数量外姓封臣,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某权臣就能与这些外姓封臣联合起来。将大明改姓,如果这样一来,大明将面对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 估计到时候,整个亚洲都是战场。 工业化之后,大规模战事是很残酷的。 第三,也就是外姓封臣在大明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朱氏宗亲也是会反对的。比如燕王。燕王就大会愿意让外姓勋贵有封地。 陆仲亨说道:「姜太公有功于周,封于齐。而大人有功于天下,外出就封,必就美地。而大人在内,恐怕难以得安,如果在外,却是稳如磐石。」 「这不仅仅对大人您是一个好办法,对下面很多人也是一个好办法啊。」 何夕心中一动,似乎看出了陆仲亨一些想法。 何夕在外就藩,在自己的封地上可以为所欲为,不受任何人限制,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与朱雄英分开的,分得远远的,双方也能避免矛盾,这大概也是所谓的王不见王的道理。 但是陆仲亨忽然提起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何夕知道陆仲亨的想法,何夕就外封地了。那么这封地不可能只有何夕一个人的。自然要开一个口子,比如给陆家开一个口子。 但是河西却想要知道,这个其他人,单单是指陆家吗?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参与?如果有的话,他们到底是谁? 其实,何夕隐隐约约已经有了预感了。 第二十二章故人心易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二章故人心易变 何夕说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陆仲亨说道:「可以说是吧。不过也得了一些老朋友的指点。何大人,你大度,你要青史留名。但是你没有想过有很多人的未来也会因为你而改变。比如叶沈。我可以肯定,叶沈这个愣子,你失权之日,就是他断送性命之时。」 何夕心中暗道:「是姚广孝吗?」 何夕觉得,指点陆仲亨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姚广孝。 陆仲亨用叶沈来举例,有一些极端了。但也是何夕的心病。 叶沈代表何夕执掌天下兵权。当然了,这个天下兵权,何夕分给了朱雄英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在何夕手中的。叶沈就是何夕兵权代表人物。何夕离开权力中枢了。 朱雄英决计不会允许叶沈掌握兵权。 到时候的夺权行动,大概就不会是那么温情脉脉了。下狱诛死,是很正常的。 不为别的。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只要还活着,就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这种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帅臣,怎么样高估这样的影响力都是不为过的。 杀了,是最彻底的解决方案。 但也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案,大不了将来***便是了。 叶沈仅仅是其中之一,这背后还有跟随何夕身后的很多人。 这些人之中很多人对于何夕退下来,并不是太在乎的,比如杨士奇。虽然说何夕退下来,对杨士奇有影响。但是杨士奇是士大夫出身,也是文官,作为理财能臣。 整个南北战争期间,何夕制定财政政策,杨士奇执行。这样的人才,对皇位没有威胁,将来能当一任首辅也说不定。但是在军中的,在情报战线上的人,就不好说了。 军中不用说了。军权天下之神器也。不可落入其他人手中。 何夕也知道,未来大明皇帝是很难一直保持军事上的影响力的。军权在何夕安排之中,是安排一些军中勋贵来支持的。毕竟,火器时代其实大大降低了下面造反的能力。 不用太过担心武将造反。 这个思路不能说不对。但是叶沈这种明显不是自己人的军中第一人,却也不合适在朝廷之中。 除此之外,情报战线之中,姚广孝做过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见不得光的,也见识过朱雄英很多黑料,如果失去了权力。将来一定会被清算的。 何夕很想说,我会安排好的。但是这话他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安排?怎么安排?从朱雄英哪里要一些保证。但是何夕很明白,这些保证都是没有用的。何夕再天真也不会相信这个。 忽然一瞬间,何夕失去了说话的想法。 或许让外姓勋贵在海外有封地,他带着自己的班子直接去封地,才是一个好办法。如此,谁的安全也都有了保证。何夕还算年轻,即便是重新开始,建立一个海外城市,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比起这个好处,其他的很多坏处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了。 何夕说道:「这一件事情,我说了不算。必须陛下点头才是。」 陆仲亨大喜过望,说道:「大人放心,陛下哪里我去说。」 对于让朱雄英同意,陆仲亨很大的把握。毕竟对于而今的朱雄英来说,最大事情是什么?是从何夕哪里完完整整的接受权力,在这一件事情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 光绪为了从慈禧哪里接管权力,要为慈禧修建颐和园。而今,为了让何夕让出权力,给他一块封地,又有什么不行的。 甚至朱雄英巴不得如此的。 甚至陆仲亨如果能促成此事,也算是在陛下哪里得了善 缘。为子孙后代,留了福祉。 何夕说道:「还有,即便是陛下点头,陆家的封地也不能在新州,必须去其他地方另选。」 陆仲亨一愣,却也只能点头称是了。 ------- 陆仲亨紧接着求见朱雄英。正如陆仲亨所预料的一样。朱雄英沉思了一会儿,就立即答应下来了。 毕竟,这一件说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无他,一旦这一件事情敲定下来,就注定了朱雄英的权力大涨,经济学是看预期的学问,而政治上也是如此,如果说,之前何夕说自己任满卸任的事情,很多人都还不相信。但是而今,朱雄英为了何夕,大破了异姓封王规则。 这已经很难说明事情了。 对于朱雄英来说,这一件事情也不亏。 他甚至准备封好几个,将军中跟随何夕的几个高级将领全部封出去,跟随何夕一起走。如此一来,他就能够直接掌控天下大权了。 朱雄英甚至专门将这个意思透漏给陆仲亨,让陆仲亨转达给何夕。 何夕知道这一件事情后,很难说是什么感觉。 他心中暗道:「我造出一个什么样的大明啊?」 何夕很费力将大明国势推到了这里,何夕已经很难再向前推进了。毕竟,这需要时间来发展,等将来更进一步的时间成熟之后,何夕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大明有大量的封建残余,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只能勉强能过而已。 各方面的实力不会稳定平衡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甚至何夕觉得,如果回到几百年后,未来的明史绝对足够的精彩。不知道有多少人粉墨登场。 原来的儒家复辟者,守旧派,有了实权的贵族藩王,大商人,新文官官僚等等。 各有各的利益,谁也不能完全占优,甚至包括皇帝本人。 毕竟,何夕不是自己从白纸上画画的。中国数千年的历史,还朱元璋已经建立起来的大明,很多时候都不能让何夕为所欲为。不得不妥协,折冲。.z. 而今何夕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在一片白纸上重新开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而且他要是去就藩,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 会带走大量人才的,以及何夕这么多年攀登的科技树。也不算是从头开始。 一瞬间,何夕有了很大的兴趣。 只是自己就藩在什么地方?何夕一时间没有想过。不过这一件事情要先放一放了。 毕竟朱雄英给何夕一个新活。 那就是对隆武功臣重新确定。 其实隆武平乱功臣,都已经确定过了。 甚至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封什么爵位了,不过会在国是大会上公布而已。而今朱雄英这个想法,直接让这一件事情另起波澜。何夕不得不将很多人的封赏都推倒重来。 问题也就来了。 将这么多人封赏重新来,就等于将所有人的封赏重新过一遍。 因为封赏这一件事情,就好像发奖金一样,是最能出问题的地方。军中很多关系,都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而闹翻的。不要是封建社会了。就是后世开国授衔的时候,不是也搞出很多事情吗? 人性都是一样的。 何夕之前搞出的封赏方案,不能说面面俱到,但是大部分人都照顾到了。大家也都勉强满意了。而今一改,这所有的工作都要重来一遍。 何夕也没有办法。 只能再次陷入忙碌的工作之中,他必须在定国是会之前,将这一切都搞好。 ------ 就这样,在何夕的 忙碌之中。各方人等从四面八方来到了南京城中。 将南京城中弄得拥挤不堪,甚至科举的时候,都没有今日之热闹。 毕竟每年科举的时候,虽然来的士子多,但是即便是举人,也没有多少随从。但是这一次大会能够邀请的人,却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各国藩王此来,也不单单是来开会的。 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缴纳贡金。 这一件事情,也算是何夕当初制定章程之中也说明的。这一方面是要求藩国对朝廷有财政上的义务。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建立起朝廷藩国之间更多的联系。 只是朱元璋在的时候,并不是多在乎这一件事情,随即就是南北之战。南北之战中,很多藩王即便是站队了,也不是太在乎所谓的贡金的。 而今情况不一样了。 藩王们似乎瞬间想起了这一回事。 而且几乎所有的藩王都直接经商,来补贴自己的军费财政。 所以,他们这一次过来,不仅仅带了自己一些护卫,也带了很多商队,看上去可不就是熙熙攘攘的。甚至有很多人都不让进京,只能留在南京城外。 而且其他从各地来的大臣们与地方实力人士,也都不是寻常人。就如同云南沐家,这一次沐春有搬家的意思,将沐家在云南的家底都带过来的,车队老长老长了。 如沐春这样的,也不是一个例。于是,等这些人都到了南京,南京可不是热闹非凡。 而且定国是会被宣传的热闹无比,自然也有很多人想看看朝廷的风向,不请自来。南京之热闹,几乎是这些年少有的。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也算是战乱之后的太平,很多需求都爆炸性的恢复过来。 就在这种繁荣之中,定国是会也到了开启的时候了。 第二十三章定国是会召开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三章定国是会召开了 定国是会是是在三大殿开的。 数百人熙熙攘攘都在太和殿之中,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拥挤。 毕竟,这数百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身份地方在哪里摆着,最少身边有一二侍从。还有维护秩序的侍卫,与服务人员。 特别是皇帝这里。身边很多会议人员,也是相当多的。 整个太和殿之中,有近千人之多。 这个时候,也显露出蜀王的才华。何夕将蜀王作为副手来组织会议。何夕自然将很多庶务都交给蜀王来办。而蜀王自然也将这些事情给办得井井有条。 不用何夕多操心。 而朱雄英高坐御座之上,居高临下。御座最下面空出一片空地,是让人说话的地方。只是何夕觉得这个摆设,还是有一些不舒服。 无他,太和殿这些地方格局早就定好了。皇帝身边又是龙椅,又是仙鹤,又是御台的。 这些建筑都是从形式上确定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也是朱元璋皇权独尊的政治含义,映射在建筑上。但是何夕想建立的并不是这样的政治秩序。 「南京到底不是北京啊。」何夕心中暗暗觉得不便。 这也是何夕在南京最大的感觉。 南京的工业化程度太低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表露。就从这会场上来说,何夕等人去岁入主南京,而今也有好几个月了。定国是会筹备,是去年就定下来的。 如果是在北京,几个月之内,修建一座会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样的事情,放在南京,就不是太容易了。要知道传统木制建筑,说快,也很快,就好垒积木一样。十天半个月就能修建好。但前提是,木料都准备好。 而南京原本储备着大量的木料。这不是朱允炆储备的,乃是洪武年间遗留下来的。朱元璋给天下留了一个很厚实的家底。 但是在南北之战中,完全消耗殆尽。不管是造船,还是修建炮车,乃至于打造火铳,都是需要木料的。 从北方,特别是辽东运输,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太慢了。 而且南京缺少的,不仅仅是木料。南京的经济,已经被朱允炆竭泽而渔的手段,给完全搞乱了。各方面都出现了混乱。 这用了好几个月,才算是理顺的差不多了。 根本不可能支撑这样大建设。 这种情况下大兴土木也谈不上合适。 如果在北京就好了。何夕记得北京已经营造了一个会场,也就是国债市场哪里,可以直接拿来用。而不是如今日这样临时搭建了。 怎么看都不合适。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蜀王来到了何夕身边,低声说道:「首辅,时间到了。」 何夕轻咳一声,说道:「知道了。」 随即一声云罄之声,压过了太和殿之中的噪音。何夕出列,先向朱雄英行礼。得到朱雄英回应之后,这才起身,说道:「诸位,今日遍请国家柱石,地方贤良于此,就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 「五年前,太祖皇帝驾崩,天下同悲,宵小之辈,窃取天下,乃至于南北纷争,士卒肝脑凃地,百姓填于沟壑,令人惨不忍睹,今日在此,就是要鉴贼子之过,而绝后世之患。」 这就是定国是会的主题,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盖棺论定,将朱允炆打上耻辱柱,确定朱雄英的政治地位。虽然说。这是一个过场。 毕竟,天下已经打下来了。怎么可能还有反复。今日这会议上,不管有多少持反对意见,也是无用,大不了换上一批代表。 但是,过场也是很重要的。 何夕就是在认认真真的走过场。 对于这一件事情,大家也很识趣。 每一个人都知道,其实议题不能说不重要。很重要。 这一场会议整个流程,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朝廷提出的议题,大家一项一项的议。如果干涉到谁,不愿意的话,可以反对等等。 另外一部分,也就是后半场,他们可以提出自己的议题。让所有人商议,特别是朝廷。朝廷自然也可以否定了。但是否定也一定要说出来一些。 而朝廷提出的议题,根据重要性不一样。有的是可以打回去的。比如一些朝廷部门提出的议题。真打回去得罪的估计是几个尚书。 没有几个尚书联合,这议题也上不了定国是会。 只是,何夕变法以来,尚书这个官职是贬值了。 在大明也只有六部尚书,即便是后来分南北两京,然后一些尚书的加衔,同时存在的尚书,也不过是十几个而已,不可能再多了。 而在何夕这里就不一样了。何夕将六部拆分成十几个部门。并将文官之首定为首辅,与内阁大学士。于是尚书官就等而下之了。 如果再加上一些加衔。在而今大明尚书官一共有二十多个人之多。未来很有可能会更多。 这个时候的尚书,已经接近后世某部部长了。 不过几个尚书联合起来的,也是一股很强大的政治力量,但是奈何,能够列席这一次会议的人,都不是寻常人物。 都是地方实力派,毕竟大明原本的文官体系,先被丁显清理一遍,又被何夕清理一遍,也就是所谓的士大夫官僚集团,而今只剩下士大夫了。官僚几乎没有了。 何夕这几个月之内,几乎将北京朝廷给搬到了南京,北京只留下一个维持机构。 这一次会议参与者自然都是地方上的实力派了。 他们很多都是如陆仲亨一样。 在洪武年间,陆仲亨固然是南洋的地头蛇,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管朝廷的地步,但是这几年战事下来,特别是南方,朱允炆为了支撑战争,几乎将南方的兵力调空了。 这让很多地方出现了权力真空。 而权力也是厌恶真空的。既然朝廷撤走了。自然有其他力量参与进来。所以这来的每一个人,即便最普通的一个人,最少在某县之中,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能够代表一个县很多人想法。几个人联合,甚至能左右一两府的意见。 这些人其实也不是太怕所谓的尚书。 更不要说,还有燕王这样的巨无霸。 但是有些议题是决计不能反驳的。那就是如今天这个,何夕提上第一个的议题。 很快很多意见都汇总起来。 大家一致认为。朱允炆谋权夺位,令天下混乱,罪大恶极。除却宗籍,夺去朱姓,下令通缉,并生死不论。 朱允炆潜逃的事情,是瞒不过的。 最后也只能公开承认这一点。 不过,在面对朱允炆问题上,各人的意见也都是不一样的。 有很多人,表现的很淡然,这些人都是跟随朝廷打进南京来的。他们对于朱允炆根本不用怎么评价。毕竟,朱允炆就是他们推翻的。 甚至这些人中的一些人觉得,今天的事情,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而很多表现非常激动,一副他与朱允炆不共戴天,一心要杀了朱允炆的人。似乎是与朱允炆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这里面有一些是朝廷进入南京之后,才慌忙投降的。可以说是朱允炆之忠臣了。也正因为这样,这些人才要声嘶力竭的证明自己。 证明他们只是被朱允炆蒙蔽了。 他们以为他们支持的是大明正统,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朱允炆。所以朱允炆罪大恶极。一点也不能放过。 还有一些,却很平静。平静之中也是五味杂陈。 大明士大夫集团,根深蒂固。特别是在南方,他们几乎是从南宋一脉相承到今日。对地方上的影响力也是很深厚的。 如果不是看到这一点,朱元璋也不会采取掀桌子的绝户计。 这一场战争之中,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是支持朱允炆登基最大一股力量,却不想先被朱允炆给背叛。杀得非常狠毒。而何夕对他们的手段,也不轻松。 何夕更是准备在全国范围之内推广新式教育体系,由国家直接主导的教育体系。这是在后面的议案。 这对士大夫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好在两点,第一,士大夫最引以为傲的家学,在新时代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就教育资源上来说,他们的子弟将会与普通人在一个起跑线上。.. 当然了,士大夫们家族或许有一些更好的学习方法,学习氛围,子弟依然能够代代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与普通人庞大的数量相比,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二,就是新学作为官方意思形态的出现。 让他们家族很多积累都付之东流,根本没有用处了。 何夕手段没有丁显那么狠毒,但也足够让他们肉疼。五年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一些人其实都知道朱允炆登基的内幕。 那里是朱允炆夺位,其实就是方孝孺为首一些人,在朱元璋面前强硬了一把。朱元璋似乎是退让了。 只是几年过去了。回头再看,很多人其实也回过味来了。 心中也有了一些揣测。却不敢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奖罚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四章奖罚 很多事情不好预测,但是事后总结的话,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士大夫集团内部,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 这一场战争,打得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打过之后,他们恍然发现,开国勋贵集团,大半不在了。即便有些留下来的,将来也很难在军中有多少影响力了。让朱元璋恼怒到必须杀人才压制的功臣集团,几乎烟消云散了。 其次,就是从洪武后期逐渐成长起来的文官集团,被一扫而空。 对于士大夫集团,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一次两次清扫一空,毕竟不管怎么样,治天下都需要读书人。只是他们对眼前的局面却感动绝望。 是的,治天下需要读书人,而读书人却未必是他们。 建文在位的时候,办了数次科举。既是招纳人才,也是收买士大夫之心。这些人出了不少人才。历史上永乐年间,不少大臣都是这里面出身的。 但是而今他们都不行了。 凡是建文年间科举出身的官员,一并打入另册。如果没有做官的话,他们读书人的功名,朝廷也不会承认的。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权可言。 而北方高校联盟正在源源不断的有学生毕业。每年都要一两千人。而今朝廷之中,相当一部分官员都是这些人出身。自己家的学弟们都没有安排妥当的,谁有功夫安排这些人。 特别是朱允炆的背叛,给了这些人很打的打击。 因为朱允炆背叛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以原来的治理模式,是支持不了战争的新变化。为了符合战争形式的变化,朝廷必须有所改变。这一改变,就打到他们身上了。 如此一来,这些士大夫们都有深深的危机感。 读书人之所以被看重,是因为天下离开读书人是玩不转的。不仅仅是读书人自己这样认为,朝廷这样认为,百姓也是这样认为。 而今他们忽然发现,离开了他们。朝廷不仅仅玩得转,而且转得更好了。 这才是让他们深刻感到绝望了。 很多人都在想,儒学怎么了?大明怎么了? 而今对这些读书人最大变化是,除却一些顽固不化,只会说世风不古的孔乙己之外。大部分儒生都想要一件事情,那就是将何夕的学说拉入儒学体系之中。 这其实儒学最强大的优势,就是包容性。强悍的包容性。 只要不一下子打倒,他们总是要起来的。重新诠释经典。只是主客易位了。 之前是何夕自己想法办法,将科学理论思想与儒学挂上钩,以引士大夫来学习,而今却是这些人主动去做这一件事情。 可以遇见的未来,何夕一定是儒门的一代圣人。甚至位在朱熹之前。 这都是后话了。最少这些人已经很识趣了。他们对朱允炆比对朱雄英还要恨,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让他们落井下石,如同那些小人,也让他们觉得不耻,好歹是君臣一场啊。 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了。 朱允炆的事情盖棺论定之后,还有其他人。 比如丁显。丁显的罪过,自然是往死里说。不过,何夕在这个时候玩了一个花招。对于丁显的罪行自然有所偏重的。 无他,对死人的评价,其实不在于这个人做过什么。而是在于活着的人需要什么。 就好像丁显做的一些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学习何夕的。何夕如果将丁显的很多政策都钉死,那么何夕自己的政策怎么办? 所以,何夕更多将罪行敲定在丁显的私德上。不过,很显然丁显的私德也没有让人失望。单单论丁显私下做的一些恶心死,死上几次,一 点也不冤枉。 同时还有一些人。比如韩国公。 韩国公夺了国公之位。贬为庶人。而跟随韩国公那一批勋贵,一个个也都夺爵,被赶出军中,不过以他们这些年的积累,做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样一来,让这些人很是不满。 但是不满又有什么用去? 如果韩国公在北军拿下南京之前投诚,还是很有价值的。但是,他们南京拿下之后,才算是转过态度了,那就太迟了。 何夕自然秋后算账。甚至很多北军巴不得他们造反。好让他们打最后一战,为他们将来立下军功。 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于是,对韩国公来原职留用的可能也没有了。 其实对何夕来说,他倒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韩国公有今日这个下场,也是何夕的原因,何夕在与朱雄英商议爵位的时候,何夕说过,他觉得这个爵位应该限制在一定的数量,不能乱封。否则将来就不值钱的。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于是,很多想封国公的北军将领,就对原本南京几位国公,有了想法。 南京的国公有谁?魏国公徐家,这个不能动。宋国公冯家,冯诚做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也不能动,曹国公李家也是同样的情况。至于接下来,大概也只有信国公汤家。 只是这个好像也不用动。无他,汤和早死了,五个儿子也没有一个在,而今传到重孙了。重孙还没有成年。整个南北之战,汤家都没有出面。 弄人家不大好吧。 于是韩国公这个爵位,自然要搞掉了。 何夕立即做出了解释,今后一次性不能封太多,并不是必要要搞掉一个国公才能多分一个。但是朱雄英对韩国公一脉,也是有成见的。 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傅友德的颍国公更不用说了。直接废除。倒是对傅友德耿炳文盛庸等战死将领的身后名给了一定程度的褒奖。 无他,褒奖忠臣,是每一个皇帝都会做的事情。 至于方孝孺这个人物,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何夕最后拍板,褒奖方孝孺的私德,不谈其他的。既不谈方孝孺在文坛的地位,也不谈方孝孺在首辅任上的政绩。 其实不谈这些,就是否定方孝孺这方面的成就。 何夕回避这些,也是担心很多在舆论上的争论。毕竟在何夕看来,而今最大的事情,是将这一场大会顺顺利利开下来。 确定定国是会,这样的决策模式。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何夕都回避了。 方孝孺的身后名就是。 何夕想要的是在这一场大会上,确定何夕新学的官学地位,而不是否定儒学。或者说程朱理学。这两者看似一样,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程度上的差异。 不能将一些逼得太紧。 事缓则圆。 惩罚的东西说完了。自然要说奖赏的东西。 首先,要封的自然是叶沈。 叶沈两次河间会战,第一次挡住了傅友德的进攻,第二次反攻成功,大破傅友德,然后广武之战,斩杀傅友德,更是横扫中原,将战线直接推到了长江边上。 功为第一。 封辽国公。禄万石。赐关外田庄十座,海外封地百里。 对叶沈的封赏,也算是给下面封赏大了一个样。 封辽国公也没有是可说的。毕竟在河间之战后,叶沈已经是国公了。辽国公不过是转封大国。俸禄万石,看似不少,但也不多。一年也就是两千多两,近三千两的年俸。 关外田庄,其实就是在 东北地区。 之所以如此,却是封勋贵,赐田也是其中之一。而大明成品的土地虽然还有的,但是不多了。不管是在南京附近,还是在北京附近。 而何夕也有想要引导百姓开发东北的想法,于是,就与朱雄英商议,将所有赐田都赐在关外的土地。土地是好。但是就是冷了一点,不过可以赐得多一些。 如此一来,叶沈一年俸禄在五六千元之多。 国公年俸两三千元,再加上叶沈的枢密使的官职,还有其他的官职。俸禄加起来就是这个数目。再加上东北的田庄,一年正经收入已经过万元了。 这个数字其实已经相当不少了。 更不要说,叶沈还在很多产业上有一些股份。这个就看情况。不好衡量。 但是年入万元,已经是这个时代勋贵收入的天花板。不可能再高了。毕竟大明朝廷一年收入最多几千万元而已。.. 当然了,这个局面估计很快会有改观的。 但是即便有所改观,一年亿万元也都差不多了。一个人领国家岁入的万分之一,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而海外封地,就是新增的情况。 也就是陆仲亨力主推行的。 这个海外封地百里,而今仅仅是资格。等朝廷打下海外的地方,或者说,他自己看中了什么地方,可以向朝廷申请。最后朝廷将这一块封地赐给勋贵。 但是一定要有所限制。 在自***上,是比不上藩王的。藩王在自己的封地,几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制定法律了。杀人放火了。都行。 但是封臣他们必须是隶属于朝廷之下,在封地很多事情,必须要与大明朝廷对齐。不能为所欲为。而封地的面积也要受到限制。 比如叶沈就是百里而已。 第二十五章隆武勋贵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五章隆武勋贵 但是,封在海外,几乎都是大明势力的空白地带,如果不是这样的地带,也不至于封藩建国以镇守之。 所以,大部分时候,在海外只要有根基,就要看他们自己能够辐射多远的地方,而不是区区百里了。 不过。百里也好,千里也罢,还是在政治上有所区别的。朝廷也会区别对待。但是在海外,朝廷的权威还有多大,却真不好说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确定了大明功臣最高的待遇,封国公,赠三公,禄万石,赐田,还有海外封地。世袭罔替。 说实话,叶沈的功劳虽然大,但还到不了这个地步。这也是朱雄英与何夕商议过的。加封叶沈。但是代价是,何夕退下来的时候,叶沈也一并要去海外封地。 何夕想了想也答应下来。 一来,对叶沈来说,这并不吃亏。 而今天下太平,叶沈位极人臣。即便留在京师,将来也不过所坐冷板凳的存在。还不如在海外经营,为子孙后代留下一分基业。 二来,何夕也担心叶沈的脾气。经过多年的修炼叶沈的政治觉悟提高了不少。但也仅仅提高了不少。还远远达不到能在政治旋涡之中站稳脚跟的地步。 没有了何夕,叶沈留下来,对他本人还是对大明朝廷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件事情,何夕也与叶沈有过沟通的。 叶沈虽然也有一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 叶沈之后,自然就是瞿能了。 封平国公。禄五千石。赐东北庄田。赐北京,南京府邸等等。总之,比叶沈次一等。 然后就是海国公方乘风,禄五千石,赐靖江田庄若干,南北府邸。 靖江,也就是台湾,这作为新开发的土地,是还有很多空闲的土地的。与东北的性质差不多。而方乘风方家的根基都在南方,其实他本人也不愿意在北方扎根。 于是,就将庄田确定在靖江了。 然后就是蒙国公,哈刺不花。禄三千石。赐高丽庄田。并赐木姓。易名为木忠。 忠国公平安,禄两千五百石,赐南京庄田。 平安这个国公水分是最大的,无非只有真定之战,扬州之战,南京开城之功,扬州南京几乎是秋风扫落叶。没有什么抵抗。 真定之战,虽然有战功。但是战功不足以封侯。 好在平安在洪武朝就有前功,本身就有爵位,再加上,他也算是效忠朱雄英。是朱雄英贴身护卫。 所以平安的国公,是朱雄英力主加上去的。 他知道平安有些不能服众的。只是在平安最大的功劳,就是控制住了北京城。确保了朱雄英在朝廷上的影响力。 而且朱雄英也要为之后的着想。 而今大明军中,已经分成两拨勋贵了。 其中就有而今的隆武勋贵。辽国公叶沈,平国公瞿能,海国公方乘风,蒙国公木忠,忠国公平安。五国公之下,还有侯爵若干,伯爵若干,加起来枝枝蔓蔓的数十上百人之多。 只是在这里就不提了。至于伯爵以下,早就尘埃落定了。毕竟下面的人功劳其实很简单的。一个是赏钱,一个是升官。朝廷正在改编旧军,自然有这些功臣的发挥空间,实在不愿意打仗了,枢密院其实也是有一些位置的。 毕竟,军队规模扩大了,枢密院的规模也需要扩大,自然是会增加人手的。 除却这些之外,就是开国功臣了。也就是魏国公徐辉祖,宋国公冯胜。不过冯胜已经确定了冯诚作为宋国公世子。如此一来宋国公不会绝嗣。冯家未来的政治地位也可以保留。只是冯胜而今看似康健,但 是也仅仅是看似而已。冯胜是真正研究过新式战法的,知道自己打仗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他已经心灰意冷,不准备在朝政上说一句话,宋国公的未来的地位是很难维持在现在这个位置的。 黔国公沐春。曹国公李景隆。 外加一个凉国公梅殷。 虽然说随着未来新军编练,隆武勋贵的影响力将胜过开国勋贵。这已经是必然了。而朱雄英依然觉得不安心。他必须在军中有一些绝对信任的自己人。 何夕可以不在乎,因为几乎所有新军官都是读何夕的学说出身的。 这种天然的影响力在,再加上与叶沈的合作。足够掌控军队,而方乘风也算是何夕的人。哈刺不花虽然不能算何夕的嫡系,但也不敢随意倒戈。 而朱雄英掌握的大将,只有瞿能一人,在朱英雄看来,这显然是不行的。自然要将平安抬进去。 才有今日之局面。 为了这一件事情,朱雄英不得不在其他地方上做出选择,宋晟与金生玉两人,本来有机会冲击一下国公的。只是被平安给代替了。 两个人只能是侯爵,不过,从各方面待遇来看,两人相差不大,大概是侯爵之中最顶尖的。与陆仲亨,江阴侯吴家待遇差不多。. 只是两家想达到吴家与陆家的底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当然了,除此之外,一些人也有加封。 比如徐增寿如愿以偿,以献南京之功,再加上之前协助姚广孝的功劳,得了一个侯爵。当然了。是侯爵之中比较靠后的那种。 但是对徐增寿已经足够了。 毕竟有爵位在身,身份地位是完全不一样了。而他是徐达的儿子,从小习惯了各种特殊待遇。在父亲死后,一下子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哥哥也算是照顾他,但是用兄长的东西,与用父亲的东西,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虽然伯爵这个爵位,在魏国公府的公子眼中,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徐增寿而今已经不是魏国公府的公子了。而是魏国公府的亲戚,伯爵总算是用东西傍身。 如此,魏国公一门两爵,也算是鼎盛不衰。 这一场封爵持续了久。 也算是对军中势力的一次梳理。军中情态也在掌握之中了。 ------ 第二日,何夕提出的议题,就是最重要的财政问题。 朝廷国债有二十多亿了。而朝廷岁入经过整合之后,也不过接近一亿元。其中,北方工业区,也就是北京辽东工商岁入在三千万元,关税在四千万元,田税在一千万元,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赋税,总共有近亿元已经不错了。 最少这个数字,是朱元璋时间想得不敢想的。 但是,这个数字想要还清国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无他,国家编练军队。一共一百多万军队。总体军费在四千五百万以上。这仅仅是维持费用,如果开战,那要另算的。 再加上将新法从两京推广到地方,会将地方上隐藏的吏员都清理出来。吏员也都是拿钱的。 也就说养兵加上养官的开支之后,朝廷赋税最多结余个几百万元,遇见一些问题的话,比如田灾人祸,估计,连结余都没有。 想要还这二十多亿的国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点上,所有人都知道。 更不要说,国债或许可以不还。但是利息一定要支付的。如果再加上利息,朝廷的开支根本吃不消。 而今的金融思想,还没有先进到从一开始都没有想过还钱的地步。 这就是大明朝廷最大的困难。 大家都知道,朝廷手中是一大批抵押品的。那么多厂矿。如果直接卖出去,不敢说将所有的国债都还掉。但是也是能够还掉一部分的。 但是即便剩下来一点,也不是朝廷能够支撑的。 何夕这才图穷匕见,宣布了政府改革的总方针,一句话,那就是提高政府收入。对新应天府进行改革,建立起的新的部门,以便征商税。 建立起南京税务学院。为大明培养税务人才,重新梳理所有税务上的事情,制定新的税务章程。 并且进行财政改革,为国家理财。将国家所有的赋税进行统一管理,减少浪费与贪污。争取在任内,将国债还清楚。 这一番简单的话里,隐藏着何夕庞大的野心。 这本质上,就是将新法从北京推广到全国各地,也是何夕未来数年一心一意想做的事情。 只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虽然很多人明白,何夕拿国债作为借口。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二十多亿的国债,让很多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大明朝廷有这么多的国债是不正常的。不健康的。需要尽快还完才好。 而何夕在解决这一件事情背后的一些私货,这些人未必看不见。但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啊? 何夕大势已成。 他们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甚至还会祸及自身。即便反对,朝廷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可言。 记住是办法,而不是好办法。 大概能说的就是紧衣节食,想办法将钱给省出来,为朝廷还债。但是二十多亿,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不管怎么省,根本就是省不出来的。 第二十六章财政方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六章财政方案 政务改革提高征税能力。这是其一,其实如果大明朝廷能将朝廷法规之中征收的赋税给落实了。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是大明官员从来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何夕第一刀就砍在这里。 从南京北京开始,花费数年的时间,将全国绝大数地方府县都进行改革。 这是一个庞大的任务。 而何夕自然也不会仅仅这一个办法。 第二就是开禁。 不敢说一切禁令,至少大部分禁令都被解除了。在海上,几乎所有临海的县城都能出海了。在县里有新设海关。出海必须纳税。 这是为了鼓励出口。 大明本来说是一个生产力很旺盛的国家,而今进行了工业化之后,各种物资生产数量大规模提升了。不找出更多的销路与市场是要出问题的。 所以,鼓励出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何夕扶持出海的商人,自然不是那些大户了。而是真正的小商贾。当然了,真正小货郎,是不可能出海的,他们连船都没有。但是那些刚刚有了身家。想要更进一步的商人,就是何夕的目标人群。 指望这些官僚商人去冒险,几乎是不可能的。 官僚们是最保守的人。这一点也可以延伸到官僚商人那里,他们更多地希望在特权覆盖范围之内经营,这种经营,本质上是就是捞钱。 他们才不敢去闯远洋的。 但是这些白手起家的商人却是敢的。 全面开海,也可以将让很多权贵商人的经营的很多东西变得无用了。 而且何夕为了鼓励出海,这更是下令海关银行开始经营保险业务。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鼓励中下商人出海。另外,这保险本质上,也是一件很赚钱的生意,也算是为了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 鼓励开海之外,还鼓励工商业的经营。 这一件事情,却让很多人坐立不安。 有人低声嘀咕一声说道:「朝廷要与商人共天下吗?」 这一句话,虽然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却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之中,有些人听了,只是冷笑。有些人听了却浑身一震。 这一句话,也算是窥见了何夕一系列手段背后的想法。 是的朝廷与商人共天下。这大概就是资本主义了。 何夕并不觉得,资本家的节操就要比士大夫好上一点。只是,天下形势如此,何夕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扶持商人。 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了。 何夕知道这一条鼓励工商,让很多人并不满意。但是那又如何?何夕早就不是当初的何夕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下面的这些人敢怒而不敢言了。 这些人不敢直接反对朱雄英最在乎的正统性,也不敢在变法这一件事情上挑衅何夕。在这一件事情,何夕可比朱雄英更在乎。 就这样,这一件是本该轰动一时的话语,就这样淡然过去了。 何夕继续说第三条。 第三条,自然是币值改革。 首先是撤销银币。改铸造铜币。确定一元纸币兑换一百铜币。原本的铜钱全部回收销毁。 说是铜币,但是实际上铜含量并不高。还有其他很多金属的合金。不得不承认,大明在冶铁这一项技术,进步的也是相当快的。 铜币铸造的花色是很好的。 上面是大明元宝的字样。 其次,纸币兑换金银的比例下降,之前,一元钱可以换一两银子。但是今后会慢慢做出调整。一元钱,大概永远换不了一两银子了。 甚至未来能 够兑换的银子,会越来越少。 何夕的操作一句话可以概括。 那就是货币贬值。 当然了,也是整顿。 其实这几年下来,开战之前的一元钱换一千文的比价,本来就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虽然何夕也在加铸造铜钱,但是纸币发行太多了。铜钱铸造可没有那么容易。 最后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元钱,最多能换三五百个铜钱。 何夕的一系列整顿,不过是承认了货币现实价值而已。当然了,这一项调整之中,朝廷的实际债务也减少了很多。 当然了,何夕所要制定的铜钱,自然是那种机器轧制的。中间没有孔,整体上来看,是要比原来的铜钱大上一圈。 这当然是一个幻觉。 何夕只准备一开始确定是铜币,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毕竟,即便是有了南洋的铜矿,大明的铜还是太少了一些。将来何夕有心将铜币换成纸币,或者换成铁币。 下面很多持有大量纸币的商人,心中立即有了犹疑。 这一变化,货币贬值的数量是相当多。 不过,今日也有很多利好。 最重要的是,朝廷亲自出面鼓励工商业,这对很多人来是说,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信号。就看着些人如何解读了。 很多商人跟随大军,一步步的来到了南京。一路上赚得不少。更不要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今后一段时间,商人的春天就要来了。 与这些朝廷扶植工商的信号相比。区区一些过国债,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他们也天然畏惧朝廷的权威,也不敢与朝廷讨价还价。何夕大胜之余,说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内心之中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冒头。 更不要说,不久之后,关于逆产的拍卖,也要开始了。 这个时候,给何夕留下一个坏印象,可就无可挽回了。 还有就是国债这一件事情,不同的商人是不同的看法,但是相当多一部分商人觉得,这国债就与之前朝廷要求的供奉没有什么区别的。 无非是给了一个要还钱的名头而已。 谁还能真的向朝廷要钱不成? 这国债,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肉包子打狗了。朝廷能够客客气气地说这一件事情,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还能怎么样? 一些商人就想办法,利用现在的情况,去搞更多有利于自己的章程。 见没有人反对,未来的数年的财政,大概就按照何夕的方案来定了。 何夕心中也知道,这一件事情,说起来很轻松,做起来可就一点也不轻松了。这也是一场战争,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比不上,南北之战的轰轰烈烈。但是更加重要,更加细碎无声。 可以说南北之战,就是为了今日,在变法这一条路线上,而今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阻碍的话,那就是百官本身。 因为这一场改革,本身就是要改变,大明朝廷数百年来为维持下来的生活常态。其中变化之大,中国今后是两个世界了。 就好像解放战争,三大战役,固然荡气回肠。但是剿匪战役,却打了更多年,才算是改变了社会的格局。 军权在手,秉承大政。想要将变法的风气吹到大明每一个角落,并成为官方意识形态,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是要从很细微的地方做起,切记用狠。是水磨功夫,很折磨人,但是要将事情做对,这样的事情却不能不做。 「希望一切都平安顺利地完成吧。」何夕心中暗道。 财政问题之 后。 何夕又提了教育问题,何夕的想法很简单,辽东工理大学,旅顺航海大学,营口大学,北京国子监,武学。这五所高等学院之外。增加南京国子监,太平理工大学。刚刚筹备建立的大明税务大学。 再加上何夕准备在南北两京,分别建立师范大学。 总计十所高校。 何夕并不准备增加更多的学院。原因很简单,是人手不够。 是的,北方四个大学,每年毕业一两千人。放在朝廷上,根本不够用,须知这一点上,要供应朝廷上用,军队之中也要用。还有一些私人公司,也喜欢用。 所以人才抢手得很。 即便从各方面调集一些资源,组建很多大学,一时间也很难保证质量。 而且也为将来弄出隐患来。 学而优则仕,这是千百年来中国土地上的规则。这几所高校,何夕虽然有意效仿后世的学校,但也有本质的不同。那就是这些学校出来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要当官的。即便不当官,也在与政府相关的地方工作。 给私人打工的扫之又扫。 也就是说学生数量,几乎与官吏数量划上等号。如果说,将来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大明朝廷就会遇见非常严重的冲击。 甚至会动摇根基的。 学生与学生是不一样的。大明朝大学生精贵的。 终究有一天,大学会成为基础教育的一环,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何夕不去管未来的事情,只是确定而今,这几所高校已经够了。甚至如果可以何夕都不愿意多扩建几所学校。只是,这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朱雄英就完全不允许,南方很多人也是完全不允许的。如果何夕不在南方建立几所大学,而今大明朝廷上官员大部分都是大学毕业的。那么如此一来,今后南方人在朝廷上,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他们怎么甘心? 为了平衡南北,这些学校也是要建的。 第二十七章出头的来了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七章出头的来了 朱元璋说过,何夕并不太适合朝廷上的钩心斗角。 何夕对此也有觉悟。 战争与政治彼此关联,但的的确确是两回事。 战争是要完全地消灭敌人。所以要果决,下手要狠,不要想其他的。刀兵之前,那有什么多犹豫与权衡,干就完了。但是政治要面对的就是不能完全解决的敌人。 比如江南士大夫们。 丁显完全以刀兵加之,但是看似柔弱的士大夫们就搞出了一个江南之乱。让民夫羸弱的江南百姓,拖住南京京营近一年时间。 这还是江南一地。 虽然说,江南士大夫风气最盛,但是士大夫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可不仅仅是江南。具体说起来,福建,江西北部,等很多地方士大夫的影响力都很大的。 彼此之间的关系藕断丝连。 很多人或许觉得,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刀兵之前,什么事情做不了啊。这些所谓的士大夫们,也没有那么高的风骨。铁骨铮铮的是少数的,大部分都会屈服的。 但是奈何人与人最大的难处其实就是不能互相理解。 这些人其实不仅仅代表自己,也能代表身后的百姓。不能单单用阶级的观点来看问题。是的,在你看来,你是帮助百姓打倒压迫他们的封建地主。但是在很多百姓看来,是外乡人欺负自己人了。 何夕用力不够,就是丁显的下场。用力过猛,就南方各地见的血,恐怕要比南北之战的还多。 只要这些地方,还以小农经济为基础,还有地域观念,还有读四书五经,这种情况就少不了的。 所以战争是要消灭敌人,政治需要的妥协。 而今在何夕看来,在南京建设这么多高校,收纳南方子弟入学,其实也就是士大夫家的子弟入学。已经足够了。 但是在很多人看来,远远不够。 于是对于何夕这方案。南孔孔希路第二天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 南孔,就是靖康之变后南迁到衢州的一脉。 也是这一次与会代表之一。 算是江南士大夫们推举出来的一位代表。 说起来也可怜。丁显大手笔之下,江南士大夫有名有姓的人物,死了不少,可谓荼毒至深。而南孔算是靠了孔子余荫。才算是没有遇难。丁显说到底还是对孔子后裔不敢轻举妄动的。 只是,这一次南孔却知道,他们必须出这个头。 一方面,是面对很多江南士大夫家族的请托。他们不可能拒绝。 说起来南孔,看似很厉害。但是实际上,南孔早已泯然众人矣。说起来,似乎还有金身,但是比起北孔将整个曲阜,乃至兖州都当成掌控的地方相比,这南孔即便在衢州,也不过是大族之一。 比起寻常大家族,自然是多几分底蕴。关上门,还能说是孔子正宗。 但是比起那些兴旺的大家族,甚至比起义门郑氏,都差了很多。只是义门郑氏,在丁显掀起的风雨之下,烟消云散。而孔家却因为弱,却保留下来了。 或许也是孔子的庇护吧。 而今江南这些大家族看似一一个不行了。但是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是看南孔可以抵抗的。 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北孔下场,引起了南孔空前的危机。 因为南孔知道,他们之所以还有现在的地位,与他们有一个老祖宗孔子,有着直接的联系。 这一点,他们不能否认,也否认不了。 他们可没有少嫉妒北孔继承衍圣公之位的荣光。 而今,何夕拿下北孔,这背后的含义,实在是太大 了。何夕用自己家学说代替朱子之学的架势,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这里面还有很多余地的。 比如,以孔子子嗣出面,将何夕列于儒门新圣之一。 大不了,将来祭祀孔子,孟子,颜子,等儒门先贤的时候,再加上一个何子就行了。 就担心,何夕将儒门这个庙给拆了。 这里面关系甚大,与孔家关系最多。孔家不出面,想让别人替他们出面吗?根本不可能。 所以,孔希路这一次注定要在这一次大会上出面,与何夕谈一谈的。而孔希路也抱着必死之决心。 不过,他没有想在这个时候出头。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而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因为,何夕建立学校体系。看似给了南方很多人利益,但是不能掩盖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何夕要将吏试,代替科举了。 何夕知道的吏试本质上,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相差不大。 首先是有学历要求的。 就是几座大学堂毕业证才行。当然了,而今执行的兵不严格。否则,而今所有大学毕业生,才不过一万多人。这些遍布军中,朝廷之中,根本不够。自然有很多其他人进入朝廷。 不过,将来这个趋势很明显了。 想要考吏员,必须是十所大学的毕业生。 何夕制定的小学,中学,大学。大学毕业生考吏员。与大明士大夫一直想要的,科举制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路线。 这个路线,并不是江南士大夫们所能接受的。 是的。这些人在很多方面都是已经退让了。 当然了,也算是不能不退让了。 毕竟,南北之战的结果是摆在这里的。他们再抗争,难道能抵挡住大兵不成? 但是取士之道,不仅仅代表着大明官方意识形态,也代表着未来士大夫子弟的上进之路。他们如果不抗争,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很多兴旺的家族,都会变成寻常百姓家。 世代簪缨之家,变成寻常门户,是无数人即便死也不愿意看见的。 是他们不能不坚守的底线。甚至不惜为了这一件事情,在来一次江南之乱。 甚至比洪武年间更加坚持,更加不容退让。 原因很简单,朱元璋不开科举,但是在洪武年间,朱元璋用人大多都是文官士大夫出身。所以,即便不用科举也是可以的。但是何夕用人,自成体系。 如果现在退让,可以预见未来他们就更加不可能出现在朝廷之上。 真是进一步,未必生。退一步一定死。 于是,就有了南孔出面,反对仅仅建立十所高校。 孔希路倒也没有想心思完全表露出来,要留有余地。 他首先认为,大兴官学是好的。但是有很多名声远播的书院,排斥在朝廷官学体系之外,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名声赫赫的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等等。 所以,请朝廷放开名额,多修建几座书院。 他一连列出了十几个书院大名单。 每一个都是名声赫赫的,出过很多大人物的书院。不过特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都是在南方,几乎全部在长江以南。 不过,这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南方的文风就是比北方强盛。 用意也很明显。 何夕之所以不想扩充大学,就是因为师资力量不够,否则也不会先建立师范大学。不就是为了培养老师,从而扩充学校数量。将来人才数量增多了。不用别人说,何夕自己就会扩充高校。 但是而今一下子增加十几所所谓高校,人手根 本不够,自然有大两的旧文人侧身其中。南方学校比例比北方高很多,很明显,将来选中的官员,南方人的机会就要比北方高太多了。 只是这个意见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无他,洪武政权本质上,就是一个南方人政权。 满朝文武权贵从来是南方人多而北方人少。历史上,南北榜案就很难说明问题了。 即便而今,何夕与朱雄英从北边打了过来。但是真正权贵之中,南方人还是多。别的不说,瞿能,叶沈,梅殷他们都是淮人,看似是北人,但是他们更多时候,却是与南方人站在一起,并不能与山西河北的北方人共情。.z. 北兵南下这个过程之中,自然有很多北方将领出人头地。甚至列席这一场会议之中。但是比起总量还是少。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很多事情说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 南北人口之差,前文已经说过了。南方人多,大明由是从北伐一统天下的,南方权贵多,也是很正常的问题。 其次,孔希路提出保留科举与吏选并行不悖。不过,提高科举的难度。他认为,一个人才如果从底层培养起来。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到大学士,实在太耗费时间了。 所以,要给一些人更多的机会,让有学问的人去考科举,可以直接做官。 当然了,这里有学问的人,自然是他们家的子弟。 而且孔希路还提出一件事情,认为朝廷应该设立一个标准。从而确定学问之上下,不能仅仅按照大学毕业来论证,毕竟大学之中,是很容易有隐私之事的。 如此一来,很容易让人滥竽充数。 以伤朝廷用人之明。 但是此言一出,不等何夕说话。张宗德就首先坐不住了。厉声呵斥道:「孔先生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等治学之能?还是质疑我等用意偏私,这话还请说清楚」 第二十八章科举之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八章科举之争 由不得张宗德不出面。 无他,虽然说何夕扶持大学出身的官员,但是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到能够参与这个层次会议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都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大学出身,能在会场的人,不超过十个。 毕竟,这一场会议聚集的是全大明的实权人士。与学术的关系不大。 而且读书人的脑子很灵活的,不管是读什么样的书。张宗德瞬间看出了孔希路的用心。 第一条也就罢了。扩建大学,对新学出身的人也很有利。 无他,多一个大学,就多很多职位。 很多原本能力稍稍欠缺的人,就能一跃而起省却十几年的磨砺,站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但是,第二的意见就是完全不认同了。 首先,科举与吏试并行这一件事情,看似很好。但是实际上,一旦形成两者并行。吏试也就废掉了。 原因很简单,科举升官快了。有才能的人谁不想考科举出身。而且科举出身的人,自然会抱团。这些人升官快,再抱团,还有吏试出身的人出头之日吗? 这种恶性循环之下,将来吏试就没有人考了。 这也罢了。毕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建议朝廷派人考核学问之高下,不以大学毕业为依据。 看似很有道理。 但是实际上,是给了家学,私学容身之地。也就是说,吏试这一件事情,可以让人在家中学习,然后直接考一个资格,再直接去考吏试,完全绕过大学学习过程。 就何夕本人来说,这一点并不是不能允许的。 毕竟,何夕很清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学教育资源是很紧缺的。如果有人愿意在家里自学,也不是不行的。但是在张宗德这里却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无他,北京吏试之中,北方四大毕业是金字招牌。几乎是四个大学出身的,只要去朝廷考试,几乎都是走过场。没有不中的。这也给四大带来极大的荣耀。 很多人将四大升学考试,看成新的科举,一旦考进四大,将来必定能当官。 事实上也差不多。 很多不当官的,大多数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但是在四所大学建立起的同学关系,足够他们受益一辈子。 所以朝廷代替大学,进行吏试的资格考试。是严重损害了这几所大学的利益。如果可以的话,这几所大学,很想永远永远由他们四所大学垄断这种权力。但是只要是一个明白人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才没有提出来。 但是对于已经有的权力,断然不容失去的。 张宗德出身斥责,让孔希路一愣,他小声问身边的人,说道:「这是谁啊?」 张宗德在北京也是大明鼎鼎的,进行蒸汽机研发,是他生涯之中最辉煌的一页。他也因此封爵。不过,不在这一次封爵大名单之中。毕竟这一次封爵名单,其实算是对南北之战的盖棺论定。各种封赏早就定下来。今日只是走一个过场。但是这样的过场,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在这里走一圈的。.z. 虽然说,在何夕的影响之下,已经有很多人都重视科技研发。但是他们的重视,与何夕想要的重视是不一样的。 给张宗德,葛天工这样的关键科学家与工程师封爵。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也仅仅是封爵。如果让他们列席今日封爵名单之中,那就是承认他们在战争之中发挥出与将领一样的作用。这是很多前线将领所不愿意承认的。 何夕也权衡利弊之后,也没有坚持。 而孔希路作为传统的儒学名士,对于 所有工匠之才,向来是鄙视之极的。他不关注,自然也没有注意张宗德是谁? 只是他没有发现,这大殿之中,本来就有回音设计,是便于皇帝说话的时候,能够传遍大殿。而张宗德出面驳斥,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这里。一时间没有人私下说话,就等他了。 孔希路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却传遍了整个大殿之中。 这一句话,让张宗德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一跃而起,拳殴此辈。 张宗德虽然年少坎坷,但是这些年也算是一路顺风。特别是蒸汽机研发有成果之后,不仅仅被何夕重视,也被很多大商人重视,毕竟,这些大商人想用蒸汽机。最好要与张宗德打好关系。 毕竟,蒸汽机还不成熟,遇见一些问题,也好找人来维修。而张宗德是这方面权威,更不要说,张宗德的才华不仅仅在蒸汽机上面。准确的来说,张宗德是机械方面的大拿。 很多企业如果想研制机械,最好请张宗德出手,其次才是张宗德的徒子徒孙。 在这方面,张宗德的权威不容置疑,而今被孔希路这一问,在这种场合,几乎是辱之甚矣,岂可加乎? 从此之后,张宗德算是恨上儒生了。他教授学生有了一项仪式,必须在他面前说几则儒家的冷笑话,才能收入门下。如果能喷孔老二,就更好。如果不做这样事情,任你成绩再好。他都不收这个学生。 以至于张宗德弟子们都继承下来了。甚至很长时间,机械系,工程系,等理工科,与很多儒学大家在一个学校之中,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何夕咳嗽了两声,将这个局面按下去了。他算是暂停了这一次会议。 何夕之所以暂停这会议。并不是为了张宗德。而是他没有想到,江南士大夫而今就开始冒头了。 何夕对这个局面,是有所预计的。但是而今这个局面,却超乎了何夕预料之外。 何夕需要找人商议一下,或者说派人去摸摸对方的底。 虽然何夕而今已经大权在握,看似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他想建立起来的是万世之制,而不是人亡政息。很多事情都必须权衡利弊,不管轻易下结论。 特别是他们争论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议题。是何夕最关注的地方之一。 不得不慎重。 ------- 何夕回到家中,召集身边的人商议。 沉默了一会儿,姚广孝说道:「大人,姓孔的挑了一个机会。姓孔说的事情,大人最少选其中一二可用之处,纳入朝廷计划之中。」 杨震冷笑一声,说道:「姚先生,何出此言?」 张宗德是他的女婿。他自然要护着自己的女婿。更不要说,杨震很明白,即便他而今位高权重,但依旧不纳入儒家士大夫眼中,毕竟他曾经是杨震是怎么被国子监开除,还有一段经商的经历。怎么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既然永远不可能成为儒家士大夫眼中的人上人。杨震也就不指望了。甚至爱之深,责之切,算是何夕麾下反孔急先锋之一。 姚广孝说道:「大人,开定国是会是用来做什么?是用来察纳人言,沟通上下,整合人心。重塑朝廷体制。而今这大会已经开了几日,但是根本没有人敢出言,如果这样下去。这会不开也罢。而今有人出头,大家可都看着的。孔希路的下场,关系下面有没有人说话了。」 何夕听了,忍不住揉着眉心说道:「真是好算计。」 定国是会。 在何夕看来,是未来大明国会的前身。何夕并不是觉得,议会制度就好。但是就制度建设而言,一定要有一个上下沟通的机构才行。在中国古代,这个机构是言官。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最重视言官。 因为言官要代表天下百姓进言的,是朝廷了解下情的重要机构,而朝廷上下沟通不畅,就会影响上层决策,甚至搞出何不食肉糜的决策。 所以,做皇帝最重要的一定是纳谏。这是唐太宗的总结。 并不是说,皇帝一定要听下面的话,而是皇帝一定要了解下情。 但是明代的言官是什么样子。可以说,明代朝廷一直有注重舆论,注重众意的趋势,但是却因为言官变质,言官所谓的舆论也变成党同伐异的工具。 何夕建立的国会,将来未必会代表天下百姓的意愿。何夕也明白这一点,毕竟,即便是后世,大部分人也是被代表的一员。但是尽快能地扩大民意基础。加大上下沟通的效率,已经够了。 所以,在举办定国是会这一件事情上,一方面要把握大方向,不能让大方向超出偏差。另外一定要让人说话,因为只有让人说话,才能有了解下情的效果。 否则就是自说自话,如果这样的话,定国是会不会有任何效果,不如不办。 但是怎么让人说话?自然要给一个范例。比如刘邦封雍齿。而今,孔希路就从这个方面拿捏了何夕。如果何夕将孔希路的建议全部驳斥回去,那么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出面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很难说了。 毕竟,北京朝廷内部的意见,何夕都可以代表了。而其他方面的人,面对北兵的兵威赫赫,到底敢不敢说话,也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快意不得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二十九章快意不得 天子亦为不得快意事,何况何夕? 何夕满心不痛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姚广孝说的对,甚至姚广孝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也能感受得到。 那就是,其实儒学就好像一个幽灵一样,他不是一个实体的敌人。不是杀一个人,杀几个人,乃至于杀几十万人就能终结的。 不要说别人。就是他麾下的这人,很难说不是儒生出身。杨震对儒学恨之入骨,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名,眼前事,不可能在儒学体系之中得到承认。 所以才竭力反对,但是这本质上,何曾不是对儒学承认。 即便何夕用了很多手段来分割儒学的各种权力。但是不得不承认,一字之褒贬,言传千古,这一项权力,还没有完全从儒生哪里夺过来。 这也是很多人在意的事情。 何夕转过头看向杨士奇,说道:「士奇,你对这一件事情怎么看?」 杨士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天下久战方定,实在不应该再生事端。所谓穷寇勿追,而今此辈,已经是穷途末路,待其自毙可也。如果逼得太紧,下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于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了。」 何夕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他满腹心思在内心之中打了一个转,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何夕内心之中,是不是这样想的都不重要的。重要是杨士奇这样想的。 何夕麾下也是有派系的,叶沈代表的是何夕在军中的势力。杨震等人代表何夕在经济领域的实力,以及科学技术方面的影响力。毕竟,张宗德是杨震的女婿,杨震自然将女婿给代表了。 而杨士奇代表的是什么?不是别的,正是国子监派系。传统的文官派系,也是大明中上层的文官力量。 是的,杨震很明白,他在大明上层其实是一个异类。在何夕下台之后,他也很难留下来了。本质上,杨震是何夕的私人,而不是大明朝廷的大臣。 而杨士奇就不一样了。 杨士奇与这些士大夫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不可调和的。更重要的是,杨士奇在内阁这几年,协助何夕处理庶务。而何夕事务繁忙,更多心思放在制度上,与对南方的战事上,很多事情都是杨士奇处理的。 这几年杨士奇也算历练出来。 虽然他还在何夕麾下,但是班底已经成了。 更不要说,何夕任满就要走。杨士奇可没有想走的意思。而且杨士奇的功劳,也不足以让他在海外有封地。更重要的是,杨士奇可没有想过离开权力中心。 何夕很明白杨士奇的心思,杨士奇一定是想当一当首辅。 对于杨士奇这个心思,何夕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但是杨士奇想做这一件事情,不是杨士奇自己一个人想就行了。必须有朱雄英点头才行。 想要朱雄英点头,杨士奇的事情就要做到前面,总不能等何夕卸任之后,才却讨好朱雄英。那就迟了。 只是这就很考验政治智慧了。 杨士奇必须在何夕与朱雄英之间做好权衡,毕竟何夕能决定他的现在,而朱雄英能决定他的未来。 杨士奇这种微妙的心思,何夕其实能品味出来的。 何夕能够理解,但是却依然觉得不舒服,人还没有走,茶就凉了。 但是政治就是这样的。杨士奇为了自己未来做打算,无可厚非。 所以杨士奇这一番话,背后权衡过很多东西,他觉得大概是所有方面都能接受的结果。 是的,经过了数年鏖战,各种风雨,很多人都厌倦了。一句话,人心思定,特别是朱雄英,他喜欢这一场大会能 够和和美美的结束。对一些变法的想法,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这不仅仅是朱雄英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自从何夕秉政以来,天下变化已经太多了。让很多人应接不暇。难以适应的岂止是江南的士大夫们,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都是惰性的。 一个有人拖延症,一个国家,有因循苟且之心态。都想将事情往后退,就好在债务上限这东西,好像推到明天,将来就不会为难了。 当然了,最少现在不会为难了。 这也是何夕最终放弃权力另外一个原因。 大势如此,运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强如朱元璋,思量良久,才能以一场连绵数年的大战,伤亡上百万人,消耗无数物资的战争来推进变法。 而今天下一定,变法的迫切性没有了。而且何夕已经改变的够多了。 虽然碍于何夕的权势,很多人不敢出头的。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很多事情都要留有余地。 方才能够长久。 何夕心有不甘,但是他知道,自己强行推进下去。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要么自己死后,自己所有的政策都被推翻。要么,自己根本等不到死后,就看见了自己的政策被推翻了。 形势半点不由人啊。 儒家体系加上皇帝独裁,这一套体制,太过严密而精妙。何夕明显的感受到各种压力。在很多人看来,这才是正确的。这才是理所当然。 甚至也包括很多何夕的追随者。 而他主动退下来,继承人们都要秉承接管了何夕的道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正当性,也不敢轻易推翻何夕的政策,毕竟,尊师重道。这也是儒门所提倡的。 何夕只要能保持在道德上的没有缺陷,今后很多人,也不敢轻易推翻何夕的政策。最多是天魔对佛主所做的,穿上袈裟,进入寺庙。以和尚身份。做相反之事。 不过,何夕也有心理准备了。 今天最让何夕高兴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张宗德主动出来与孔希路对呛,最少,何夕捏造出来的政治力量,而今已经有自己的力量。与立场了。 资本主义与新的官僚们,走上了历史舞台,就不会轻易退下来。 今后,要看他们自己的战斗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何夕语气淡然,说道:「该给他的东西,我会给一些的。但是我不给的,他们也不能抢。姚先生。」 姚广孝说道:「属下在。」 何夕说道:「你代表我走一趟吧。与那边谈谈。对了告诉他们,让他们想要好了再说话,如果话说不好的。那是要死人的。」 何夕语气淡然,好像吃饭喝水一样。但是谁也不敢认为,何夕说的就是吃饭喝水。 区区一丁显,都能将江南士大夫逼成那个样子。更不要说何夕了。傅友德逼急了敢下令屠城,而何夕而今的权势尚在傅友德之上。 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所谓士大夫的权威,只有在太平时节才有的。如果将情况换成乱世,张士诚当初收刮的时候,也没有见有多人敢奋起反抗。 而今天下治乱,在何夕一心而已。 姚广孝说道:「下官明白。」 ------- 很快姚广孝就带着孔希路过来了。 孔希路一见何夕就将姿态摆得很低,行礼之后,说道:「何首辅,我等不敢与首辅与敌,只求首辅给一条生路,从此,我等愿意唯大人是从。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生路?」何夕说道:「什么生路?」 孔希路说道:「我是代表江南几十家世代簪缨之家,总不能在我们这一辈断了传承。」 何夕听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高兴的是,在如此蹂躏之下,江南的硬骨头们都已经被拔起掉了。而今的所谓江南士大夫们,已经彻彻底底的是官僚了。 他们在乎的仅仅是自己家族的延续。 而不在乎什么儒学不儒学了。 这让何夕不由想起了,宋讷,刘三吾,方孝孺,等人。有如此后辈子弟,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未必安宁了。 方孝孺等人始终有保护乡里,保护小农经济的态度,毕竟,何夕的政策好与不好,是另外的事情,但是何夕政策对乡间的冲击,却是显而易见的。 另外一方面,面对这些没有什么原则的人,何夕固然不相信什么马首是瞻。但是却也相信,他们会服从强者。 从此之后,何夕觉得推行新政最大的阻碍,不会出头与他作对了。 但是将所有之风骨,为民请命之心,浑然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更可笑的是。高尚者,他一个人容不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方孝孺幸好是死了。否则落在何夕手中,何夕固然不会杀他。但是也不会让他好受的。 倒不是何夕对方孝孺的私德有什么看法,而是兰芝当门,不得不除。 只是兰芝一去,满目都是杂草。 就是而今这些现实主义者,该低头就低头,这些人反而能够留下来。作为何夕新政推行的点缀。 这世界就是这样可笑。 何夕说道:「我给你们一条生路。我会上书朝廷,为兴文教事,安抚天下读书人,再举行一次恩科,但也是最后一次恩科。同时,在苏州,浙江,江西,各建一所书院,令当地推举有德之人主之。」 第三十章白话文方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章白话文方案 孔希路大喜过望。 再举行一次科举。虽然说是最后一次,但是足够让他有一批新人进入朝廷,同时,建立四所书院,并让他们主持。 这不是给他们这个人大开方便之门吗? 可以说,他们想得到的。在何夕开的条件之中都得到了。 孔希路说道:「多谢大人。」 何夕说道:「先不用谢,我也有事情要你们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自然什么都好说,如果不愿意的话,这些就当你没有听过吧。」 孔希路一愣,心中暗道:「这才对吗?」 在他心目之中,何夕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而今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听何夕说有要求,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孔希路说道:「大人请讲。」 何夕说道:「你回去上奏朝廷,以简便为由,请朝廷今后文书,力行白话,确定简体为正体字。」 这也是何夕最看重的一件事情。 何夕对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给出的评价是过于务实了。 务实并不是不好。 虚实之间,是互相影响的。 何夕开创了很多东西,算是确立全新的政府体制。但是这些体制,在很多人看来,是权益之计,是战争之中的应急之策。并非长久之计。 满朝上下很多人内心之中都想着回到洪武年间,似乎洪武年间,就是最完美的。可见当年朱元璋杀人太少。 其实,何夕也可以理解。 不过,是用死人压活人的故计。 这种手段,何夕不在乎。也不觉得能够上得了台面。但问题是,人心所向,却是一个大问题。想要改变人别人所想,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何夕之前只是埋头做事,将一件件事情给理顺。弄明白了。给办成了。在务虚方面,更多是法理上政治逻辑上的问题。 比如,将大明皇帝的法理从天命,改为民意。让皇帝的身份从天之子,代天牧民,变成了民之主,受天下人之信任,主持天下大政。 但是这些东西,寻常人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 一般人也不会在乎,美国政治正确的基本逻辑的。 所以,何夕其实将审美权让给了旧的儒生们。 什么是美,什么是不美,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但却代表根本性的问题。如果天下人都觉得,何夕执行的政策,是临时的,是急就章,是不得已,是权宜之计,那么将来何夕的政策被推翻,也是必然了。 所以,何夕必须从舆论上去扭转这个局面。 当然了,这一件事情,何夕本来不想在大会上提,毕竟大会吗,一半是门面事,另外一半才是真正要解决问题的。 白话文与简体字推行,是有必要性的。 首先,就是大明朝廷政务爆炸性增长,大量文牍档案存在,这些东西天然与古文无关。 还有各方面的要求,古人太过不方便了。 其次,就是何夕先从白话文下手,在文化上与之前形成割裂。可以说这样说,白话文一出,就可以盖棺论定,在何夕之前,就是古代,在何夕之后,最少近现代了。 更是何夕决心,将天下舆论从士大夫手中,拉到市民手中的态度。 虽然说,何夕早就办了报纸,但是不够。 因为元末战乱,整个中国识字的人都不是太多的。报纸更多是在官员与士大夫手中流通,甚至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但是他们所影响的舆情,还仅仅是士大夫上层。与下层百姓,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何夕也注意到。随着北京工业的发展,其实出现了底层的技术人员,他们识字不多,但是好歹识字,因为不识字的话,很多工作都是难以进行的。 在工业发展之中也赚到了红利,有能力让子女读书。 但是这些人与古文天然没有关系。 如果舆论战,如果在古文的领域,那么何夕想胜利不是不能,只是很难。毕竟,有时候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比杀了他还难。 所以何夕要确定白话文作为官方正统。 如此一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一件事情,何夕迟早要做。只是今日拿出来,与孔希路做一个交换而已。毕竟,孔希路与背后江南士大夫们,是代表这个时代的文化审美。 如果由他们出面的话,风波会小一点,挨骂的人会多一点。 对,何夕很清楚。他做这一件事情,一定会有很大的风波的。其实白话文何夕已经小规模推行了。很多人不在意,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就好像日语与韩语一样,在古代,这些所谓语言,不过是为了学习中文弄出来的。在朝鲜与日本,只有地位低下的人,才会去学习的。 而白话文也是一样。 让白话文代替古文,成为正统。这简直让很多老顽固决计不能接受。定然会有一场风波。 当然了,这些人不过是在学术上有一些影响力。在政治上,阻挡不了何夕做任何事情。但是何夕依然觉得,让这些人出面,代替自己承担骂名更好。最少,也让江南士大夫在这一件事情行支持自己。 也算是投名状。 只是这个投名状不好交啊? 这个要求,让孔希路都惊呆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他看来,圣人微言大义,岂是那些所谓的白话文能够媲美的。就他个人而言,这一件事情,万万不能做的。 但是这话,在他嘴边却说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 孔希路可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也不是他自己。他这里快意开口,背后就是南孔一脉被他更葬送了。 更让孔希路感动不安的事情是,他觉得他背后那些人或许真的会同意啊? 是的,他一开始想的是绝对不行。但是如果能保证自己家族的地位与传承的话,或许不是不可以。 他自己都这样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真正硬骨头,对儒学有至死不渝的坚持的人,都已经死了。 孔希路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回去与人商议。才能给大人您答复。」 何夕不在意说道:「尽快,时间不等人。」 「是。」孔希路说道。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孔府案?」 何夕说道:「孔府案,你想插手?可以,只要将所谓的学校,与科举全部取消了。我让衍圣公复爵也不是不可以的?」 孔希路顿时说道:「大人,此事万万当不得。」 南孔是担心衍圣公一脉失传?并不担心,当年他们这一脉的老祖宗原本是南宋的衍圣公,说起来他们才是孔子嫡脉。而蒙古灭宋之后,被迫将衍圣公一脉传给了北方。 南孔就心甘情愿,简直是笑话。 不得已而已。 他而今出面,也是想知道何夕对孔家,或者说对儒门的想法。而不是拯救北孔。不要说,他不是那么想救,就是真的想救,这个条件也开不了。 单单南孔算不了什么。他而今能说话,是代表了身后一群人。 何夕开出的白话文的条件,南孔是万万完不成的。他身后的人也不可能同意,他慷他 人之慨,去救北孔。 「在下的意思是,北孔一脉对抗朝廷,合该有这个下场。只是先祖就没有人祭祀了。我的意思是------」孔希路说到。 何夕说道:「你想当衍圣公?」 「在下绝无此意。」孔希路说道:「只是,不想看见先祖祭祀断绝。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白身?」 孔希路说道:「正是,尚未出仕。」 何夕说道:「那你在翰林院当一个博士吧。」 孔希路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说道:「多谢大人。」 孔希路之所以高兴,不在于区区一个博士,不过一个小官而已,他在乎博士这个官代表的着什么?五经博士,是朝廷用来安置,先贤后裔的。 孟子以下,一直到朱熹,很多儒家先贤的后裔都有这个位置,而且是世袭的。 当然了孔子是没有的。因为孔子有衍圣公。 而今,何夕说给他一个五经博士,本身就是将孔子放在儒门先贤的位置上,虽然或许不再是大成文王,但还有可能是至圣先师。 也就是孔子的政治地位将会保留,儒家不会被全部推翻。 这对孔希路来说,这一次过来,目的就达成了。 何夕对这个结果,也是很无奈。儒家就是如此之难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影响力太大了。以何夕而今的权势,打倒孔家店,不是不行。只能说,反噬太大了。大到何夕承受不了。 何夕拿下北孔,也是说北孔子孙不孝,屈膝侍贼,也没有说孔子本人的不是。 将孔子重新列入儒门先贤的行列之中,也算是对孔子地位的回归,但是本质上,也是何夕不得不承认现实。 儒家是伸张在了中国的血肉骨髓之中,不动一场,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大手术,如清末的百年屈辱,是取不出来的。 何夕也不可能为了彻底清算儒家硬生生搞出危机来吧。 第三十一章解缙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一章解缙的想法 背后如何沟通,自然不用多说了。.. 很快江南士大夫就妥协了。 很多事情,就这样轻飘飘的通过了。 当然了,白话文方案在定国是会上通过的时候。自然也有一些人被气的吐血。被硬生生抬出去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整个方案的通过。 何夕自然都会有回报的。 修改之前的方案,落实了他的诺言,并建立苏州大学,杭州大学,白鹿洞书院。福州书院。总共十二家大学。当然了,这大学之中,也分层次的。 一般来说,南北国子监,自觉自己是最高学府,是太学,高于这些人一等。而北方几个书院,又觉得自己老资格,要比这些后进书院底蕴深厚。等等。 何夕自己或许没有觉得,但是他这个决断,其实奠定了今后一百多年的政治格局。 甚至有史学家一针见血的评价,有明一代,明初之后所有政治斗争,不过是十二家的大学的内战而已。 这也是何夕没有想到的。 科举废除了。以科举座师同科同年等拉帮结派的情况也一并进入了历史的垃圾箱中。但是,以学校为枢纽的争权夺利,反而起来了。 每一个高校的圈子,都是遍布军中,朝中,商界,海外等各方面的。后期不是没有大量兴建学校,但是即便是新建学校,其中自有脉络。该是那一派在什么圈子里,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局中人却是很清楚的。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在何夕,朱雄英等人有生之年,还没有太大的矛盾。 毕竟,朱雄英在何夕面前唯唯诺诺,以柔克刚。但是,他本人其实也是一个人物。只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 英雄人物总是要被时光的长河给淘尽的。 历史之中。总有一些时无英雄,令竖子成名的时代。 那个时候,才形成了谁也无法撼动的利益圈子。 这都是后话。 ------ 「真让他做成了?」朱雄英喃喃的说道。随即转过身来,对身后的解缙说道:「你觉得,首辅今日所做所为,是对是错?」 解缙也是在准备争夺,何夕留下来的首辅之位。 可以说,杨士奇与解缙两人就是未来首辅的最热门的选择之一。 不过杨士奇的问题在于,如何能得到朱雄英的谅解,而解缙的问题在于,他怎么向朱雄英保证,他其实能够掌控天下局面。 解缙自然不是孤家寡人。 但是问题是,整个大明朝廷,都是何夕建立起来的。想要接管朝廷上下,就必须要接管何夕派系,在这上面,杨士奇有天然优势。 毕竟,他很长时间支持庶务,这天下交到杨士奇手中,最少不会出乱子。 而解缙却没有这种经历与经验,这让朱雄英,乃至天下人很难相信解缙,觉得解缙能胜任这个位置。 这也是解缙最头疼的地方了。 他在内阁处理的都是并不怎么重要的位事务。都是比较务虚的,而今何夕将心思转到这上面了。他在内阁之中,连这上面的权力也很难保全了。 而且杨士奇对解缙的情况也是很了解的。虽然说不会正大光明的出手,但是暗中给几下绊子,就足够解缙狼狈了。 不是解缙不聪明。奈何,整个体制都是何夕为主,杨士奇为辅打造出来的。杨士奇是规则制定者之一,在这一套规则之下,想要为难解缙,简直是太简单了。 解缙也只能吃哑巴亏,明知道是苦,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更显得无能了。 无能的人,是很难 委以重任的。 这其实,才是解缙一直思索的事情。 不过,朱雄英问了,他也要回答。解缙说道:「首辅的想法,其实很明显了。想让定国是会,成为上情下达的通道,只是,未免优容太过了。特别是,此次请来的人,多是当地土豪,少有士大夫。恐怕会令天下士人不舒服的。」 解缙本质上是一个旧氏的读书人,解缙也以自己这个身份而自傲与高兴。虽然说,时过境迁,何夕的新学崛起了。 但是解缙骨子里,还是不喜欢何夕所谓的新学。毕竟,他对儒学下了苦功夫的。在这方面钻研极深,如果,大明朝廷忽然改弦易辙,解缙的强项就被人为的给平了。 解缙怎么可能高兴啊。 其实解缙与江南士大夫们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只是,解缙并没有决定与这些人勾连在一起。原因很多。 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解缙不确定,何夕到底如何对这些江南士大夫。他不敢站在何夕的对立面。所以他要先看看。 第二,解缙心高气傲,自诩在何夕之下,无人可敌他。他即便与江南士大夫有联系,也一定要以他为首的,也就是收复江南士大夫为己用。 第三,那就是江南士大夫们,也未必将解缙看在眼里。 他们是被何夕给折腾怕了。但是不怕解缙,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解缙是谁啊? 最少,在整个南北之战中,解缙并没有什么让人眼前发亮的决断与作为,自然不被人看在眼里。 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今日这个局面,对解缙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解缙麾下比起何夕的派系,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解缙麾下都是他这么多年收拢得愿意站在朱雄英这边的文官。数量并不多,而今南京官僚体系,几乎被丁显,与何夕前后折腾的快散架了。即便有一些人,也不足以让解缙拉拢。 所以,解缙其实很早就准备,将这些人拉入麾下。利用他们的势力,在朱雄英面前固宠。 在解缙这一番话中。充分的体现了他自己的思想。觉得对定国是会参与者宽容太过。那是因为,整个定国是会的代表,背后都有实力。一句,几乎任何一个人回到自己地盘上,一声令下,召集几百个壮汉不成问题。 这些人不能说不读书,但是他属性却不是读书人的属性。说得好听点,叫做地方派系,说得不好听一点,叫做豪强。 即便是读了书的人,也是豪强。 在解缙的世界观之中,这些人根本不配参与这样大会的资格。大会之中所有与会代表,都必须是他们读书人才对。 是的,解缙其实并不反对这一场大会。 因为中国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会议,汉代的盐铁会议等等。君王与大臣,坐而论道,解决朝廷之中重大问题。 想想都让解缙觉得舒服,但是前提上,这是给读书人的礼遇,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他们也配? 朱雄英说道:「你觉得,首辅今日做成了没有?」 解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成与不成,就要看看,有没有人敢为人之先了。出这个头了。或许,首辅已经安排好人了。」 朱雄英说道:「也是。不过,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真的用心,还是逢场作戏,是能看出来的。」 解缙忽然起身,说道:「陛下,臣今日是有一件事情,请陛下恩准的。」 朱雄英说道:「说。」 解缙深吸一口气,说道:「臣请为应天府尹。」 前文说过,在何夕的新规划之中,顺天府尹,与应天府尹,看上去是一个府,但是本质上是一个小省。而且南京与 北京都是重点发展工业。在各方面都高过其他省份。 所以,顺天府尹与应天府尹全部是高配。 两者可以是说是天下疆臣之首。 但是即便如此,解决离开内阁,就任应天府尹,也很难说是平调。毕竟。内阁才是天下权力的中心。这一点,连朱雄英也不能反驳。 朱雄英说道:「自古以来,猛将起于行伍,大臣起于郡县,朕对你一直是寄以厚望的。而今,解大人想明白这一点,朕心甚慰。应天府尹这个位置,朕为你定下来的。希望,你今后在应天府尹任上,好好做事,将来,朕对你自有安排。」 解缙大喜过望,终于确定他是做对了。 大明文官体系与西方文官体系是不一样的。因为没有事务官与政务官的分别。是官吏一体的。特别是何夕尤其强调这一点。 再加上,何夕扩充了无数政府职能,让大明朝廷,特别是中枢运行,越来越复杂了。公文简直是如山如海。不是一般人,不要说是掌握这一艘大船了。连理清头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真正想要掌握天下大事的首辅,必须有娴熟的政治手腕与技巧,对下面的真实情况,有着很深刻的认知,是那种谁骗不了他的狠人,对整个朝廷运作规则,信手拈来。 想要读几本史书,说几句心性,就能将内阁主持好。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了。 除非内阁大权,愿意被下面人给架空。否则的话,今后,进入内阁的人,只能是从下面一层一层杀上来的悍臣。 否则,根本掌控不了这个局面。 那种读书中翰林,坐上十年冷板凳,一朝成为内阁中人的事情,今后也是想都不要想了。根本不可能了。 第三十二章出头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二章出头鸟 解缙其实明白这个困境,如果他不补充自己能力上的不足。不要说更进一步了。就是今后想要保留大明内阁的位置,都不是太好办的事情。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要应天府尹之位,好好的锤炼一下自己。 而今看来,解缙下定的决心是对的。 毕竟,朱雄英即便再信任解缙,如果解缙不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将内阁首辅的位置让解缙接管。 ------- 「你们说,何夕到底在做什么啊?」沐春捏着酒杯转了一圈说到。 「管他他想做什么?」李景隆微醺说道:「我今后,也就是富贵闲人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沐春见李景隆喝的醉醺醺的。就知道,李景隆不是一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只能微微摇头,自己琢磨起来了。 李景隆之所以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李景隆觉得,他做出这么多事情,为大明朝廷拨乱反正,做出那么多的贡献,而今胜利了,却没有给唐寅论功行赏。 没有任他什么重要官职,仅仅是加了俸禄,给了其他一些不疼不痒的荣誉性的官职,这对李景隆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李景隆对何夕是有怨言的。 只是沐春却觉得,这一件事情,何夕做的也有道理。 李景隆在南北之战之中,有功没有?自然是有的,自然要奖赏,但是怎么奖赏却是问题? 曹国公的爵位已经到顶了。而且曹国公的爵位是传承下来的,而不是李景隆自己拿下的爵位,更不要说,即便李景隆在南北之战之中立下再多的功劳,也比不上他父亲李文忠在开国之战的功劳。 所以,迁曹国公换一个大国国公,作为赏赐就不大可行了。 让李景隆出来当官? 这一件事情,何夕也不觉得可以。 李景隆这个人在军事上的能力,也就一般般。 这个一般般是指何夕还没有军事改革的情况下,毕竟历史上大明第一战神。而今何夕进行了一系列军事改革之后,估计李景隆更不知道军队指挥是什么回事了? 所以,放李景隆去军中,是万万不行的。那是会害死人的。 让李景隆专任文官,除非直入内阁大学士。否则很难体现李景隆的地位。 至于给钱。李景隆在摧毁南京新钞这一件事情上,不遗余力。本意却不是为了朝廷效力,而是赚钱。这个行动是一个赚钱的买卖。 因为在这一场金融风暴之中弄潮,李景隆应该是天下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给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其实何夕暗示过,给曹国公一脉海外封地。但是李景隆可没有那种开拓精神,自己去海外开辟自己的领地,自然不愿意。 何夕也只好放弃,毕竟如果当事人不愿意,那么封地,岂不是流放啊? 何夕能做的也仅仅是给一些俸禄。俸禄多少,并不仅仅代表钱,还代表了等级,公爵之高兴,除却国名大小之外,就是俸禄高低了。 再有就是一些荣誉的加衔了。甚至追封都不行,因为前曹国公,也就是李文忠当年,已经被朱元璋加封了好几代了。 已经足足够了。 何夕对李景隆不好安排。所以李景隆只能去当富贵闲人。这让李景隆很郁闷,他费那么大的力气参与这一件事情做什么啊? 似乎,不管参与不参与,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也都是差不多的。 这个时候,李景隆才觉得当初徐达不想参与的先见之明。他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都有了。没 有的一般情况,就是永远不会有的。或者,是皇帝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参与夺嫡之事,风险大不说,回报并不算高。 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沐春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被冯家给硬生生的逼到了这个位置上。沐春而今想想,还是觉得愤愤不已。因为冯家一脉的国公之位,是踩着他们沐家上来的。 如果大家都不出头,其实也不会有那么麻烦,而今冯诚搞这一出,似乎给自己标榜了功臣的标签,而沐春沐家一脉,在冯家一脉的叙事之中,就变成了敌人了。 更是让朝廷有了一个不好印象。 沐春岂能不郁闷。 不过,随即他下定了决心。 他将他筹备很久的章程拿来出来,就是在云南的时候,就开始酝酿的征南论,要大举讨伐缅甸的章程。 这一封奏疏,沐春从云南回南京的时候,就是想投上去的,但是他还是决定放一放。毕竟而今大明的政治生态,是定国是会,他有些看不懂。 但是而今,他是看懂了。 何夕想让定国是会成为上承下达,乃至于中枢监督地方的一个渠道。不管将来,这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何夕保驾护航。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或许真能拿出来商议的。 于是沐春的心动了。 他不仅仅想继承父亲的意愿,继续南征,为大明开疆扩土。还有两个小心思。 第一个小心思,给冯诚难看,他这一封奏疏,如果通过的话,云南军一定会成为主力,而今还在云南的冯诚首当其冲。对冯诚来说,是福是祸,很不好说的。 缅甸到底山高林密,是很难突破的。 第二个小心思,就是他想一个南征的机会,因为在丛林之中,原本的各种火器战术,都需要新的调整。这一点上,就需要原来在丛林之中,打了老仗的人,也就是他们沐家。 冯诚在这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经验。即便朝廷的医学发展很快,对很多热带病有很好的效果,但是冯诚真要成长成为丛林战专家,恐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是大明朝廷是不会有时间,让一个人刷经验的。 这种情况下,启用当地熟悉的将领,带来熟悉丛林征战的士卒,才有可能成功。 他就有可能回到云南。 整个大明,沐家父子两代人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没有谁能比得上的。 沐春思来想去,下定决心之后。也不理会沉迷在酒中的李景隆,立即走了。 ------- 沐春作为一个将领动作是很快的。 很快这一封征南书,通过流程来到了蜀王手中,蜀王看过之后,也是大为一惊。这一封上书,与之前的不一样。 孔家是有几分突然袭击的意味。但是这一封奏疏,却是规规矩矩的走形式,从下面一层层送上来的。 而且,奏疏的内容分量也很重。 关系到西南边陲的安定。 蜀王不敢怠慢,自然送到了何夕的手中。 何夕读过之后,陷入沉思之中。 从自然地理上来说,沐春说的对。其实中国内地联系云南的途径太过艰难了。云贵的崇山峻岭,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反而向西南方向,东南方向,却有好几条河流冲决出来的通道。虽然说,这里的河流有很多断崖瀑布,难以行船,但是依靠河流开辟通道,却是很容易的。 甚至有人假设,在云南建立一个大帝国,他最佳的发展方向,其实并不是中国方向,而是缅甸方向。就地理位置上来看。 大明不拿下麓川。麓川始终威胁着云南腹地的安危,但是拿下麓川地区之后,兵锋距离缅甸都城已经不远了。 缅甸方面就会感到锋芒在背。 缅甸都城也就是阿瓦,后世的曼德勒附近,所以,直接灭了缅甸诸国,打开西海门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否则的话,云南的很多土司,都会鞭长莫及,一一丢失的。 这个解决办法,让何夕觉得很霸气。 而且沐春的想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要知道,大明的云南,可不是后世的云南,要比后世的云南大得多,明初的云南,大于明后期的云南,明后期的云南,又大于清代的云南。而清代的云南,又大于后世的云南。 可以说,中国在云南方向的经营,在明初之后,就是一个逐渐丢失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大明对云南支持不足,中原朝廷距离云南太远了,他们对云南的要求其实就不生事就行了。 而外云南的很多土司已经深入到缅甸中部山区了。与缅甸面对面。而且山川地理相连,从气候来说,缅甸的热带雨林对于中原人,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是对于当地人来说,其实都一样的。 他们都适应了。 这种情况下,被蚕食,被反退,甚至被打进云南,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直接打到海边形成一个完整的版图,山川地理为我所用,这种稳固边疆的办法,的确只有明初的将领才会如此霸气。 只是,何夕不能只看口嗨,而今大明的国力比历史上强大太多了。但是要不要发动这样的远征,还是要综合很多因素的。 比如,朝廷内部的情况,还对西南方向投入产出比,最重要的是钱的问题。 有钱英雄汉,没钱汉子难。朝廷也是这样的。而今朝廷的赤字已经够多了。在云南打一场大仗,消耗可就海里去了。 第三十三章征南之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三章征南之论 不过,钱的事情。不能静态的看。要动态的看。 虽然说,大明朝廷负债累累。但是实际上,何夕进行一系列改革,货币贬值,增发,新币更换,币值调整等等。 更不要说,生产力的高速发展。 一场货币魔法下来,很多人没有什么感觉。感觉似乎货币有贬值,但是贬值幅度不大。但是实际上,贬值很大,从金银与纸币之间的比值,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是从购买力来说,因为工业革命的发展。并没有降低多少。 而大明征收的赋税,也会因为货币的原因,有一定幅度的增长,如果说开战之前,大明赋税极限,何夕觉得在一亿元以内,而今就不一定了。 这固然是何夕对进行一系列改革之后,赋税增长是有一定的预期的。更是因为钱不值钱了。 虽然是二十多亿的国债,加上每年的利息,不是一个小数目的。但是如果与贬值对冲,只能说是保值而已。甚至谈不上赚钱。 在这种情况下,二十多亿的国债,全部还清,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更不要说,南征这一件事情,未必需要中央财政逃出很多的钱。战争债券了解一下,燕王算是第一个尝试的人。南征这一件事情,也未必不能用。 而且,打仗这一件事情,其实能拉动经济的。毕竟,在战争之中发展出来的经济体系,有一些偏向战争,还有很多战争剩余物资在。 打一仗,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打仗,也是生意的一种。 在何夕看来,这样一场战争利弊皆有。打亦可,不打亦可。只是何夕更是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付之公论。 没错。 何夕决定尊重定国是会的决定。 民主决策,到底是一个什么流程。何夕也不是太清楚的。 民主集中制,算是一种。但是,选票民主也是一种。何夕想建立的新体系之中,也有很多东西说不清楚。何夕也无法确定下来。 但是何夕很清楚一件事情,这定国是会,必须有一定的权力。最少用来制衡文官体系与官僚,乃至于皇帝。 分权这一件事情,也必须要谨慎。 因为太多的事情,就是因为权力分配不均匀所造成的。 征南这一件事情,既然是怎么样都行。何夕就想看看,这种定国是会的会议决策的办法,到底行不行?另外也想给下面人一点甜头。 最少给他们一种国家大事的决策参与感。 也算是收买人心的一种。 毕竟,何夕选与会人员,一个个都是很有实力的。可以说,都是那种不缺钱的人。一些小恩小惠的收买,根本派不上用场。 而权力,却是他们最渴望的东西。 ------ 「今日的议题,就是征南之论。陛下与首辅大人有事,就不来了。」蜀王朗声说道:「还请诸位就此事开始商议。」 「殿下,陛下与首辅大人都不来。我们还商议什么啊?商议出来,有用吗?」 蜀王说道:「自然是有用的。首辅大人吩咐过,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天下大事,必决于众议,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才行了。故而,今日不管做了什么决策。就是陛下,也不会反对的。」 「什么?」蜀王这一番话,引起了整个大殿之中,无数人的惊叹。 他们彼此看看,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说话。 或者说,所有来参与大会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真正有一天,会参与到决策之中,将发动一场战争的决策,放在了他们的手中。 一时间,他们只觉得如梦如幻。不敢相信。 定然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陛下与首辅,有其他方面的用意。只是一时间没有琢磨出来,大部分人琢磨这一件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的想法?要比琢磨是否南征的心思要多。 只是,有一个人是例外,自然是沐春。 沐春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可是一开始就准备好,被打回来的。不过,他也无暇细想了。 毕竟,而今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最重要的是确保得到更多人的支持,让这一件事情,在这一场会议上通过。 这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何夕否定了也就罢了。毕竟,何夕威信在哪里放着,被何夕打回来的事情,不要太多了。 根本不丢人。但是而今大事决于众意。 沐春如果摆不平,是会损伤自己的威信的。 于是,沐春第一个出来说明征南之事的种种好处。在此就不赘述了。 不过,立即有人出列,强烈反对沐春的意见,不用看,就是儒臣出身。他们反对一切对外征战,这也很好理解。儒家的常规操作。 他反对几乎所有的对外战争。 此刻,不出来阻止才是怪事。 但是这一件事情,也不发支持者,比如刚刚封侯的宋晟,就强烈支持沐春。 一方面,宋晟与沐春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宋晟面对的窘境。那就是军制改革,整个大明的禁军都要是全火器军队。 这代表很多旧军队要裁撤。梅殷,宋晟,两人手中降军一等一的多。南京方面的降军虽然也不少,但是很容易做工作。 无他,他们投降的时候,大势已去,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自然在北京体系之中,并没有什么权力与实力可言。 但是,梅殷,宋晟等部的旧军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为北京朝廷君临天下,出了力,卖过血的。 这种情况,在安置遣散的时候,就不能简单粗暴了。但是对外征战,是一种很好的安置办法。偏远的地方,是有驻扎卫所的需求,而且新打下来的地方,对于军队也是很多额外的财富。 打一仗,将这些旧部都安置好。这是一件好事。 而梅殷到底是国公。贸然出头。担心局面失控。所以宋晟出头,正好不过了。 随即,又有人来反对征缅甸,这是纯粹从资源分配上来考虑的。大明朝廷而今财力不够,国力是有限的,投入其他地方多了,对国内就少了。 对征南之事,花钱多了,给其他省份花钱的就少了。 他们自然不愿意了。 很快,就是有葛天工出来发言,他是支持征南的。原因很简单,葛天工的徒子徒孙在军事武器生产部门的不要太多了。打仗对他,对他身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也算是最原始的军工复合体吧。 蜀王自然没有何夕的威望,他此刻也就是一个主持会议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震慑力了。能维持住整个会议不乱,已经是很不错了。 总之,这里吵翻天了。 ------- 就在后宫一处凉亭之中。 其实,这里距离大殿,直线距离并不算。但是南京皇宫重岩叠嶂,已经各种园林设计,让这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 飞泉滚珠,树荫凉风,群鸟争鸣,看似在都市之中,恍如山间人初静,自然有一股悠然之感。 朱雄英说道:「姑父,我能理解,对朝廷来说,打有打的好处。不打有不打的好处。只是你放任他们去争,朕估计是谈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 何夕说道:「成大事不可谋于众。人多口杂,意见也多,几乎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会议上数百口人。有一些争执很正常的。」 朱雄英说道:「那姑父今日这样做,是为了?」 何夕说道:「有些事情,给一些人找一点事情做,是最好的。眼前这个局面,其实我也头疼,陛下,你觉得这个定国是会,今后的国会,在未来大明体系之中,是一个地位?最高权力机构?」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绝对不行。」 何夕淡然说道:「是的。绝对不行。问题太大了。说起来与某某共治天下,但是实际上,统治天下这个小圈子,超过十个人,就算多了。如果有几十个人,这意见就难以统一了。想让国会几百个人有一个想法,根本是做不到的。而且,如果真能做到,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此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意味着天下出现了重大危机。不应对就会亡国了。」 「宋朝家法,用在此处,是最合适了。」 朱雄英眼睛一亮,说道:「姑父的意思是,异论相搅?故意分化会议之中的不同力量派系。」 何夕说道:「不用故意,他们本身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只要给他们一些重大而不紧急的事情,让他们好好商议就行了。就好像今天的事情,征南之事,重要吗?自然是重要的。一旦拿下缅甸,有了西海的出海口,只要修缮从湖南直接到西海的铁路,大明腹地的经济,就能搞起来。但问题是,这一件事情很紧急吗?」 「一点也不紧急。早三五年,乃至十年八年,晚上同样的事情,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让他们慢慢议论就行了。」 「这定国是会,一定要重视。不重视,根本不可能了解下面的情况。但也不能将太大的权力交过去,否则是会出事的。」 第三十四章大明的传统基因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四章打起来了 有时候,何夕就在感慨。 他越发觉得,自己走向了德国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 德意志帝国,是有国会,有选票,但是国王一直掌握大权,直到一战战败丢掉了王冠。 只是何夕走到这一步,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在不断解决问题上,一步步走向德国路线。 首先,大明的君权十分强大,这一点,何夕是无法否定的。 即便何夕自己的权力,本质上也是分割了一部分君权。今后任何一个首辅再强势,也强势不到如他这样了。 这是事实。 所谓工商业都必须依附于皇权为核心的权力核心。 这就很像德意志,德意志从普鲁士发展而来,皇帝一直掌握权力,并没有失去权力。所谓国会,议员等等机构都不过协助国王处理事务的机构而已。 正是这很多相似的地方,何夕面对种种问题上,何夕发现很多事情,似乎也只能这样吧。 国会这个机构一定要有的。 这其实并不是何夕仿照西方政治体系,而是天命观转化为儒家的民重观,从而衍生出来的一种政治设计。从而确定大明皇帝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 这样的政治逻辑存在,就一定需要一个这样的机构。 而何夕倒也想给国会一定的权力,制衡皇帝。不让皇权一家独大,但是何夕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确定,将权力分给国会,还不如希望大明皇帝代代明君。 原因很多,一来是这些人根本没有适应新玩法。最少,他们还都没有自觉地履行自己的职能的想法。也就说,来参与会议的人。绝大多数,其实没有与皇帝作对的想法,更不要说制衡皇帝。他们只要效忠皇帝陛下。制衡什么? 他们是致君尧舜上的。 二来,正如何夕之前所言,当决策层有几百个人的时候,几乎不要想完成任何有效的决策了。就比如很多人觉得自己被代表了。还有很多西方哲学家,所说的直接民主,就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力,参与国家决策等等。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满足所有人的决策,根本不存在。 让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都是一个好主意,很大可能是办不了的事情。 大明朝廷想要有效力的运作。将大权给国会,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选择,或者,即便真将大权交给了国会,国会也运行良好执掌了国家大权,但实际上,不过国会之中几个意见领袖参与了决策而已,大部分时候,大部分普通议员,也都是打酱油的。. 更让权力由公转到私。 皇帝的权力本身就代表的公权力,当然了,皇帝很大概率是有私心的。但是皇帝的私心,与公权力紧密相连。而官僚们说得再不好。也是依附公权力而活的。国家强大,国家富裕,他们可以借着国家的权力,搞事情,搞钱。玩得不亦乐乎。 而所谓的国会与会人员,是怎么产生的。何夕是直接选地方权力人士,就是那种,一声令下,在当地召集几千号人与别人干架的主。 而且这种逻辑,未来也不会改变。 不管怎么粉饰。能选上去的,也都是地方权力人事。有钱人也是这一拨人中一小部分分支。 也就是说,这些天然代表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发声。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这不符合何夕对未来的设计。 权力归于皇帝,皇帝需要与内阁,与整个官僚体系分享。而权力归于国会,大概这国会之中,就会出现类似于法国的四百个家族。 这些家族把持着整个大明所有权力,形成一个顽固集体。 前者,还有一些理想者。一些人读书做官,从官僚体系之中一步步爬上来,有为民请命之心,但是后者,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家族,或者自己身后的利益集团。根本不可能转化过来。 中国传统观念,家大,还是国大。是家大,所有很多门阀大族,关键时候,也不会在乎国家的是否存在的。 而中国思想之中,国大于家,其实是在五四运动之中,才逐渐兴起来的思潮。 何夕也知道,其实皇帝执掌大权,即便他需要与相权,与贵族等等分享权力。但是本质上,也会形成一个牢固的统治集团。但是何夕觉得,这也要比国会这个制度好。 朱雄英对何夕这个想法,自然也是很高兴。 自此,新大明体制之内的最高权力机构,也一一呈现出来了。内阁,枢密院。一个行政权,一个军事权。而今再有一个定国是会,掌管民意,与监督权。 至于以此衍生出一些隶属于国会的监察机构什么的,何夕还没有确定。 皇帝的内廷,也会有一套班子。并不参与大明朝野日常决策,那是首辅的事情,主要是监督,维系整个体系正常发展,做一个仲裁者的事情。 但是何夕很清楚,这一套体系,大概会演变成为开明君主专制了。 最少在朱雄英手中是这样的。 这也是朱雄英最希望的达成的样子了。 要改革,要发展,要工业革命,但是皇帝手中的权力,却不能丢。 皇权与国会很有可能重合起来。 只是,何夕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坏的结果了。 历史发展自有规律,即便何夕强行加速了发展,但是很多事情也是强求不得的。历史上不能跑步进入社会主义。何夕而今也不能。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禀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朱雄英一愣,说道:「慢慢说,怎么回事?谁打起来了?」 这个来报信的小太监,说道:「前面开会的人。河东一个姓薛的儒生,与黔国公打起来了。」 何夕一愣,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是大明的传统戏码吗?即便是我回来了,这个戏码,也是改不了?」 ------- 「丝」沐春低声道:「那个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他好看。要他好看。」 沐春也没有想到,他在太和殿之中,被打了。 一个是没有想到在太和殿之中还能打架。另外一个没有想到打架还打输了。 说起来,沐春家学渊源,从小练习,也不是不能打的。他只是,不习惯空手,不着甲与人打。要知道,家们从小练习的是骑射,而不是手搏。 而且着甲格斗,与不着甲格斗,是完全不一样的。 着甲的时候,几乎不用怎么防御,防御不防御都是一样的。不着甲的时候,可不一样,如果不着甲的,一下子就会失去战斗力。 毕竟身体疼了,动作就会变形。 动作一变形,就很难打下去了。 沐春就是这样的。一个没有注意,就失去了先手,被人按着打了好几下,他反应过来,想要还手的时候,已经被身边的人给死死按住了。 太和殿不是别的地方,有这么多人在地,根本不可能真的让人打个你死我活。 即便沐春再怎么暴跳如雷,也没有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沐春心中忍不住的怒火中烧,简直不能遏制。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吃亏也就罢了。毕竟,人生在世,吃一些亏也是很正常的。 但问题是丢人。不仅仅丢 他的人,也将他父亲的人给丢了。 一个武将被书生给打了。 沐春想起来,就满脸通红,简直不想在地球上生活了。 他其实明显感觉到,山西那个姓薛的书生,虽然是一个读书人,但明显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伸手很好,手掌上有老茧,很有可能是练习过搏击格斗的。 毕竟,北方很乱,即便是读书人习武防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书生。 沐春与此人的冲突,就是因为双方对征南这一件事情的看法不同,沐春的看法就不用多说了。就是要形成一道意义上的边界,更容易防守。 而对方认为,天下在德不在险。 应该怀德以召远人,与邻居好好相处,什么地利不地利的都不是问题,反而是沐春这种,动辄想要灭之国,夷人之族,方才是善起边事祸端。对天下不利。 是小人。 沐春自然不愿意了。因为,对方不仅仅说他了,也将他父亲沐英也说进去了。如果单单说沐春,沐春或许不在意。毕竟,沐春而今日也是有一些骑虎难下了。 对于这个议题,沐春其实有一些给朝廷捣乱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局面到了这个地步,沐春自己提出来的东西,自然要自己出面支持了。 心中也有火气。与对方争吵之中,越说火气越大,双方背后都有人支持,谈不上泾渭分明,但也差不多了。不知道谁先扔东西的。 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打了起来,不要说别的,就是沐春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太老实了。反应慢了半拍。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挨了一顿拳脚,反应过来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不能还手。 第三十五章天下的变化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天下的变化 这种局面,何夕不得不出面了。 他不出面,这个局面就没有人能够收拾了。 只是何夕看着沐春两个熊猫眼,有一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毕竟沐春出生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有一些基业,所以沐春从小就是富贵公子出身,相貌堂堂。毕竟,人的相貌,一半是先天的好,一半是后天的。从小养尊处优,衣食良好,即便底子不好,也不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沐春就这样的,他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也是中年老帅哥。而今多了两个熊猫眼,更不要说,这熊猫眼之中愤怒的火光。 实在更令人想笑。 只是而今实在不能笑。何夕只能好言好语,好生安抚,让他大人有大谅,不要与对方一个书生计较了。 沐春也只能忍了。 一方面是何夕的面子。何夕这样的人物,既然开口了,他总不能不从。 另外一方面,就是他知道,他而今即便是报复,也不可能让对方怎么样?无非是让对方道歉,但是沐春想要的是道歉吗? 沐春这样的人,缺区区一个道歉吗?沐春想要的是,对方去死了。对于沐春来说,面子有时候比性命都贵重。 面子上过得去,表现的自己宽宏大度,但是实际上,沐春已经准备好了,等风头过去了。姓薛的可以去死了。 何夕未必没有猜出沐春的想法。但是那又如何? 倒不是,何夕不想帮助这个薛姓书生。但是他更知道三点。 第一,能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好惹的。他们背后都是有人的。而河东薛家,也算是源远流长了。从南北朝到隋唐,史书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有三百多人。而且在南北朝的时候,在河东有自己的地盘。仅次于五家七姓的顶尖豪门,其中雄霸西凉的薛家父子,更是李世民一场败绩,薛仁贵等人,更是赫赫有名。 当然了,而今是大明不是隋唐,薛家也风流云散,不复当初了。何夕没有听过河东薛家有多大的势力。但是他能代表山西本地豪强来到这里,定然是有原因的。 即便何夕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这个原因。但并不妨碍,何夕认定这个事实,这可不是简单的黔国公持强凌弱,一般人敢打一个国公,打之后没有想过后果吗? 何夕才不相信的。 何夕才不会烂发善心。 第二,沐英毕竟与何夕关系不错了。沐英不在了。何夕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也不能帮别人。不帮自己的侄子。 更不要说,沐春也算是吃亏了。 最后,也是基于沐家实力。沐英不在了。沐家又从经营日久的云南撤了出来,更不要说,更不要说而今军中正是隆武勋贵与洪武勋贵之间的替换。沐家的实力将来还会衰落。 沐春能有多大的能力报复北方的地头蛇,也说不清楚。 这或许,沐春被打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沐春如此恼怒的原因。 面子上的事情,看似仅仅是面子,但是本质上,却是里子的问题。 何夕这边安抚了沐春,随即又召见了这位狂生。 何夕首先看到的是这个人的资料。 薛贞,以儒学闻名。在宋讷门下求过学。在河东聚众教学,拜入门下有数百人之多,河东称之为薛师。闻名晋中。 是山西儒家的代表。 甚至可以说是北方儒家的代表之一。 何夕还没有见到薛贞,就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正如之前所言的,思想是不会死亡的。 除非从根本上驳倒,否则,用武力或者其他办法给铲除了。也会薪火相传,生根发芽。 何夕从薛贞身上,嗅出了宋讷的味道。 无他,何夕这些年对儒门很是了解,更明白,北方大部分地方,因为元末战乱,几乎成了白地,自然没有什么文化传承。这也是何夕的学说,很快就成为了北京的主流的原因。 但并不代表,整个北方都是这样的。 其中山西就不是这样的。 前文说过,山西是元末留下来的唯一毕竟繁华的北方省份。北方儒家一脉在山西也是很深厚的。甚至研究宋讷的话,就会发现,宋讷在战乱的时候,其实是避居山西的。 两人学问,一定是有关联的。 虽然不是师徒传承,但是必然在学问上有些承袭。 何夕忽然对薛贞很感兴趣。 很快,薛贞过来了。 何夕对薛贞第一感觉,觉得,他不像是读书人,而是一个武将,看薛贞的体格,给一身盔甲,就能去杀个三进三出的主。 怪不得敢给沐春两个熊猫眼。 何夕说道:「薛贞,你可知罪?」 薛贞毕恭毕敬的行礼,看上态度很低,但言语之间,却一点也不软,说道:「启禀何相,学生不知道错在何处?朝廷大战方定,北方百姓民不聊生,沉沦于生死之间,这个时候,黔国公不思休养生息,反而欲求发大兵,攻不毛之地,令朝廷国力虚掷,此不该打吗?」 何夕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说,薛贞的话,放在十几年前,无疑是正确的。无他,农业社会的积累是相当缓慢的。 对外战争这种消耗太大的事情,不管胜负,对普通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打赢了,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打输了。更是要他们承受代价。 只是而今不一样了。 而今的大明是一个初步的工业国家了。当然了,这种工业化程度还是很低的。但是因为征战的缘故,军事产业是有一点过剩的。 如果对外征战,反而能够拉动这个产业链。上上下下,上百万吃这口饭,甚至能够惠及大半个北方工业区。 何夕只是对这一件事情放手,其实就看到这方面的好处。 打仗在资本主义社会是一门特殊的生意。 与之前农业社会的逻辑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夕说道:「如果别人这样说,我不会与他继续谈下去了。毕竟,夏虫不可语冰,但是你作为河东读书人之首,如果仅仅是这样的水平,就太令我失望了。我问你,你还有其他话可说吗?」 这么多年,何夕明白一件事情。 其实大明最顶级的人才,是很厉害的。或许,从人才的平均水平而论,大明是远远不上后世的。但是顶尖人才,却与后世顶尖人才,或许有差距,但是不多。 但是比何夕在后世接触过的人都厉害多了。 无他,后世一个普通大学生,其实是很难接触到那些精英人才的。 所以,何夕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而且何夕这么多年,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藏着掖着。甚至恨不得大鸣大放,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如果是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何夕这些做法,还以为这个社会还在十几年前的旧版本上,也是很正常的。但问题是,被这么多人推举出来,北方新一代大儒,真的仅仅是这个水平吗? 何夕深表怀疑。 薛贞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民以食为天,天下以农为重。而今人心散乱,学生以为,当镇之以静,不应该再生枝节了。」 何夕一听就了解了。 薛贞或许不完全了解何夕的学说,毕竟这个时代信息传播 速度,并不是太快的。但是决计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今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薛贞认为北方,或者山西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个危险在什么地方? 以农为重,这个农决计不是传统农业。 毕竟,何夕在河北进行的一系列农业计划,想办法将农具卖给普通百姓,让下面佃户制度,演变成为农场制度等等。 虽然说,何夕的目的,其实是想改造农村。适应市场经济的趋势。让农产品商品化。从而推广纸币的用途,让市场上承接更多的纸币,让何夕有更多滥发货币的空间云云。 总之,是有很多理由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一点,不要管何夕出发点是怎么想的,但是何夕的做法,其实影响到了农业生产。河北地区即便在战争期间,农业产量也是节节高升的。更不要提,辽东辽河流域开垦出来的土地。 这固然有工具的进步,但是更多的是思想的转变。 之前佃户与主家之间,有很多额外的义务,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双方很多额外的义务,都不存在的。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能够很容易赚到钱。 粮食生产出来,直接被卖走了。生产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且河北自耕农的比例非常高,大家也都愿意卖力气。 这才有如此兴旺的情况。 而之前大明朝廷,固然有很多条款帮助农民发展,但是实际上,更多是一纸空文而已,毕竟真正种地的百姓,大多是不认识字的。 所以,薛贞说的农,不是农民,而是以土地为生的地主,或者说,就是北方儒门最大的支持者,也就是北方士大夫们。 他们急了。他们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薛贞是他们的代表,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才在这一次会场上表现出如此急躁。 第三十六章薛贞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六章薛贞 薛贞如此着急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方工业兴起,侵占大量人力物力。工人们所能赚的钱,远远胜过当佃户的。而整个北方人口都是比较少的。更不要说,很多地方往上数十几年,都是移民区,本来人口就不多。 而山西却是北方人口最多的省份,何夕不止一次想打山西的主意。 但是山西的人口,也是有数的。这些年发展下来,山西人口外流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山西在南北战争之中,一直是南方立场的原因之一。毕竟如果没有民意基础的话,南军在山西也不会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而同样的问题,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山西支撑的时间最长,所受到战争的苦难也就越重,毕竟战争后期,山西维持三面防线,后方物资都运不上来,全靠山西本地支持,但是山西本地如何能支撑住如此之消耗啊。 而且山西最后投降,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被压制。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不要说,兖州孔家的下场,山西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很多人觉得,估计未来他们的下场,还不如兖州孔家的。 他们怎么能不想办法? 这一次会议,就是他们的机会。 何夕心中暗道:「果然定国是会是有意义的。」 如果没有今日这一件事情,何夕也没有想到,还有北方士大夫这个势力。也没有想过他们已经如此着急了。 何夕其实并没有刻意针对这些群体。但是问题是,时代发展之下,即便没有刻意针对,也被时代的浪潮给淘汰了。 此刻,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边缘了。 而今何夕已经掌控全局了。自然不想看到下面出事情。从而打乱自己的计划。毕竟北方所谓的士大夫与江南士大夫还不一样。江南士大夫的武风,也就一般般。 而北方士大夫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倒不是想尚武,但是他们的地理环境,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北方儒学不盛,特别是元代遗留下的胡风。很多人都不讲道理的。 南方是遗留了宋代尊重读书人的习惯,而在北方这种习惯需要重新培养。既然不能讲道理,自然要讲武力的。 这些士大夫们要保持自己的利益,就一定要敢与人动手。哪年抢水不死人啊。 而且何夕也怀疑,薛贞代表的,不仅仅是山西一地。真要爆发起来,看似这些人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影响力,估计要比江南士大夫们闹得要大。 无他,江南士大夫对朝廷影响很大的。对地方影响也大。但是太斯文了。以至于身上很难有豪强的属性。这也是他们在江南闹事轻易被平定的原因。 但是北方士大夫们真闹起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就是思想的力量,明明凭借地方上的力量,南方士大夫虽然富有,其实并没有北方士大夫豪横。但是他们偏偏能改变规则,让北方士大夫难以触及朝廷中枢,被他压制住了。 只是而今规则改变了。才有一丝出头之日。 何夕说道:「农业是朝廷根基,这一点也没有错。只是工商也是致富之道。强国之路。时过境迁,总要有自新之法。」 薛贞说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学生觉得,有些变化固然不错。变化太快了。实在让人无法适应。」 何夕说道:「无法适应就去学习适应,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不适应就被停下的。这样吧,我吩咐下去,今年北方的学校专门给山西一些名额,在太原主持一场专门的考试,如果晋中子弟有出色的,自然可以脱颖而出。」 「如何?」 此言一出,薛贞一愣。一时间不好分辨这 个办法对他们是好是坏。 专门招收山西学子,对薛贞,或者说传统的儒家学派,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毕竟,任何学派都是需要有人的。 如果未来的学生都去了新的大学之中,他们的衣钵如何传承的。 但是薛贞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学识,的确不错。但另外一方面,就是他是一个好老师,桃李满三晋。 很多人都是他的弟子,自然是德高望重。深受弟子爱戴。 薛贞能做到这一点,也是真为弟子们着想。他很明白,从个人前途来说,转投入何夕的门下,也就是所谓大学之中,是最有前途的。 虽然山西这些士大夫面对种种危机,但是如果能有子弟在朝廷上出头,一些委屈也不是不能承受的。 而且,即便很多人也觉得不可接受,但是问题是,一部分的子弟已经投入何夕麾下。他们人心就不齐了。人心不齐,就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何夕对这些北方士大夫,重视,也不是太重视。 重视是,何夕觉得不能将人逼急了。弄出事情来,麻烦的还是自己。但是不重视的原因也很简单,北方工业的影响力,正在扩散,这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时代抛弃他们的时候,决计不会跟他打招呼。 薛贞已经觉得,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但是在何夕看来,未来是一个节奏越来越快的时代。 适应不了现在,更适应不了未来的。属于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何夕所要的仅仅是安抚而已,让他让出更多的利益根本不可能。 至于招生问题,废话作为大明的官学,大明顶尖学府,能少得到了山西的学子。甚至为了平衡一体,南北双方的大学,必须在全国招生。当然了,因为气候的原因,自然是各省报考人数,录取人数,就不做限制了。 北方的大学在北方录取的人多一点,南方的大学在南方或者本身录取的人多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北方以山西人口为最多。当然了,在不远的将来或许会被北京的人口超过。是决计不可能忽略的生源地。本来招生人数就不会少了。 何夕只是稍稍增加一些而已。 简直是惠而不费。但也能起到一点的作用。 何夕说道:「如果薛先生不放心,这样吧,我下书聘请先生,为北京国子监助教。说实话,你的问题,我也想过很久,只是我忙于公务,在学问之上,就有些疏忽了。正想请天下有识之士,为我解惑,也是为陛下解惑,薛先生可愿意担此重任。」 薛贞说道:「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此事------」 他很纠结。 他知道知道,何夕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是白给他的前程。他想要这个前程,自然要付出一些什么? 付出什么?自然是帮助他去安抚下面的人,让他们配合朝廷的政策。 这个前程,他想不想要?自然是想要的。 儒家本质上,就是要当官的。说好听的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说不好听的。是想升官发财,过年收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贞内心之中,有为民请命之心。自然想要这个前程,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位也很清贵,是要他想办法解决大明天下的顽疾。 这种感觉太好了。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下面很多人能不能接受。 让他有一种背信弃义的感觉。将自己的支持者给卖了,换了***厚禄。 薛贞才犹豫。 何夕说道:「薛先生,不用直接答复,你可以好好想想,顺便去南京国子监看看,另外,黔国公那边我已经安抚好了。只是,你 今后要小心黔国公。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太危险了。另外,几日之后,就南征之事,进行公开表决,你注意便是了。」 随着何夕等人入主南京,南京国子监非常迅速地恢复了何夕当初控制的情况。而且何夕也从北京调了一些人马。就是为了重建南京国子监。 而今南京国子监已经重建得差不多了。 几乎上与北京国子监差不多了。只是学生还少了一些。但是想来不过数年,就能与北方四校,并驾齐驱。毕竟,何夕控制南京国子监很长时间,还是留下了一些遗产的。 让薛贞去南京国子监,几乎能看到,所有最前沿的东西,已经一些南京国子监优势的项目,甚至北京国子监都比不了的项目,那就是何夕的新学与儒家的融合工程。 这个工程,由何夕开始,即便南京国子监落入方孝孺手中之后,也没有停止。反而方孝孺亲自推动,增添了很多东西。 甚至到了现在,何夕自己去看,很多地方也都能自圆其说了。虽然还有一些很深层的撕裂。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甚至何夕觉得,等一两百年之后,当事人都入土之后,后世很多人将历史视为当然之后,估计,他们也看不出来,自己是一个从后世而来的人。科学这东西,不是大明原生态。. 这也是何夕让薛贞去看看的原因,如果这里理论能够说服薛贞,那么就能说服更多的人。而说服不了薛贞。或许薛贞能在这个工程上帮一下忙。 不过薛贞在乎的并不是这个。薛贞问道:「表决?怎么表决?」 第三十七章决策流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七章决策流程 何夕说道:「大事决于众议。征南之事,迁延不决,自然该召集众人从众议而断。」 薛贞说道:「昨日就是如此议论,何以服人?」 是的。众议也是一个标准。 特别是征南这一件事情上,很明显的两极分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如沐春这样的旧勋贵,想通过战争,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在隆武朝立功的勋贵,而不是洪武朝留下的遗老。但是对于勋贵来说,该如何立功,自然是打仗,不打仗,如何立功。 就隆武朝的勋贵们来说,他们刚刚从战功中尝到甜头,虽然说,朝廷封了好几个国公,已经麾下上百个勋贵,但是对于这些将领来说,根本是不够的。而且是远远的不够。 只要战争,只有新的功勋,才能让他们满意。不管怎么样。打就完了。 而新兴的工商业主们,他们在南北战争之中可是吃饱了。 别的不说,大明朝廷欠下的二十多个亿的国债,这些钱都是去什么地方?大部分都是军费开支,其中养兵,养官,抚恤,自然是大头。但是采购物资,不管是军械,还是其他的物资。都是通过朝廷,向他们采购的。 这些人很多都是买了国债的。但是这个生意,对他们来说,简直太赚了。 国债是不赚钱的。对普通百姓来说,买国债大概能保本,但是对于有门路的人来说,国债占据大量的资金,其实并不划算。但是这些国债,如果都来采购他们的产品。那就大赚特赚了。 这些人或许没有从理论高度总结出一套范式。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怀念之前打仗时候的生意。 勋贵们的强势,才有了沐春等人在定国是会上强势表态。 但是同时,薛贞代表的也不是他们自己。 不管如何粉饰,南北战争都给天下带来极大的伤害,数百万人征战沙场,征战而死,劳病而死,等等因为南北战争而死的人,何止百万之众。除此之外,人力物力的消耗,对地方的损害,简直不可估量。 如果真要说的话,对主战区,比如河间地区的伤害,哪里能用二十多个亿来衡量啊。 所以,很多人反对战争。不管是出于儒家本身的反战思想,还是守旧势力们的顽强的抵抗。总之,反对继续战争,休养生息,让天下安定下来的人,数量也不少。 这才有定国是会上针锋相对,互不相容,乃至于大打出手,拳脚相加的局面。 当双方都进行了如此充分的沟通,不仅仅是语言上的,还有肢体上的。很多人下意思想要让朝廷,也就是皇帝,或者说何夕出来,给这一件事情下一个定论。 但是何夕而今说,让从众而断。似乎放弃了这种裁决权。这才让薛贞感到诧异。 何夕说道:「一人一票,当众唱票。多者为胜,当然了,如果不合陛下之意,陛下可以一票否决。」 「这-----?」薛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个原则很简单,简单得近乎儿戏。但是薛贞却从其中感受到巨大的力量。 正因为简单,带来的影响非常巨大的。 薛贞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很多。 从此,皇帝就可以免于日常事务。真正国家大政,由定国是会决断。然后由内阁执行。而皇帝就处于道家所说的无为而无不为的位置上。 无为,那就是皇帝似乎什么也不做,整个体制就能正常运转。但是真的如此吗? 大明是如此之大,各地情况如此之多,而这一次大会之上,还有很多海外的代表。今后,这些人也会存在。彼此之间没有矛盾,才是怪事。 除非 ,整个大明团结一致,否则,皇帝总有能够插手的余地。 如果真面对大明上下都团结一致对抗皇帝本身,这皇帝会多失败,路易十六了解一下。 而何夕给皇帝设计的局面,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不插手。 也就是无为。 真要弄得天怒人怨,那是内阁的事情,而不是皇帝的事情。真觉得事情不妙,皇帝是可以什么也不做的。 儒家尊王的思想,在中国这么多年了。只要皇帝安安分分的,愿意当缩头乌龟,当吉祥物,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这种设计,进可能如洪武大帝一般,做一个实权皇帝,退也可以,安度余生,做富贵闲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怕那种又菜,又爱玩,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搞得天怒人怨。集天下怨气于人身,不杀之以谢天下,都过不了天下人那一关。 那就大革命了吗? 反正何夕觉得,他这种制度设计,已经对得起朱元璋的知遇之恩。同时也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安排了。 无他,大明而今正处于新旧之间,迈得太快,会扯到蛋的。 薛贞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一种变化,从今天开始,大明,不中国政治权利体系走到了一个新的拐点。会不会拐回去不知道。 但是这种新规则下面的新玩法,与之前是不一样了。 ------ 何夕的进展很快。 很快组织了一次投票选择。 何夕也没有弄什么不记名投票,就是太和殿之中,就在皇帝身前。每一个人亲自送上奏疏。没错,也没有制定票据,而今自己写奏折,表明自己支持,还是反对。 当然了,愿意的话,可以多写一些自己支持,或者反对,乃至放弃的理由。不愿意,直接写支持,反对就行了。 很快就有了结果。 支持的超过了反对者,超过了三十多票。 何夕说道:「本首辅将在下一个任期之内,推进征南之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动。 他们震动的地方有很多。 就是朝廷决策大权,真正的在他们手中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虽然在何夕看来,对东南方向发动一场战争,无可无不可。而且何夕也就这一件事情,进行过估算,其实动用的士卒,也不需要多少,最多两个军。 最大的问题是后勤支持。 毕竟西南的道路难行,是有名的。但是何夕也有心对西南的道路进行修缮,而今大明这么多的钢铁水泥产出,之前都是军事上的用途,而今不打仗了。总是要有用处的。 全国基建,本来就是未来的一个方向。 而且何夕越研究这个时代的,越明白一件事情,大明,或者说的中国,是这个时代永恒的光芒,也是最大的市场。 大明工业产品对外倾销是一个去处。但决计不是所有去处。除却大明控制区之外的所有地区加起来,都不能承受大明工业产品。 后世很多经济史学家,都秉承这样的一个观点,所谓大航海运动,其实是贸易边缘国家,向贸易中心国家的探索。 所谓的贸易中心国家,自然是对全世界处于逆差的国家。 这个国家是谁? 中国。 在***战争之后,这个局面才算是扭转了。 大明未来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规模基础建设,一条是对外无尽的扩张战争。这两条路,可以让大明走上一两百年。 至于一两百年之后,资本主义的危机该怎么办? 就 是何夕已经看不到了。 对外战争迟早要有,缅甸方面势力也比强大。即便当初英缅战争,英国也没有动用多少兵力。更不要说,而今的缅甸根本不能英缅战争之中的缅甸相提并论。 总体上来这样的事情,在何夕看来,后果可控。大概投入一千万元上下,两个军,加上辅兵大概有十几万之众。 这对而今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承受的压力。 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没有什么比打仗更重要了。这种决策权,到了他们手中。 此刻很多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大明皇帝是与国是会议共治天下。今后重要的不是士大夫。而是定国是会与会人的身份。 第一次,他们无比重视定国是会的存续。 毕竟,何夕召集这一次会议,本身并没有说,是一个特例,还是今后要延续此事。但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与会人员都有一个想法,那就要保住定国是会。 同时也要保住定国是会的资历。 因为,这代表着权力。也就是说,自古以来中国亲近权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官。而今看起来,似乎有了另外一个,那就是成为定国是会的与会人员,能够直接与上层接触。还能参与国家决策,这也代表了隐形的权力。 是与考试,不管是科举考试,还是吏员考试是不一样的。 这是另外一条人上人之路。 问题来了,这一次定国是会的名单,是怎么出来的。自然是内阁拟定的。 看起来,勋贵宗亲一定会在列,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很多人都在可来可不来之间的。所以,很多人都有预感,定国是会如果选人,这也是未来争论的一个焦点。 他们很多人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第三十八章各献其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八章各献其谋 朱雄英对这个局面也很满意。 这才符合他对未来的预期。 大明是一定要发展,不可能走历史上的老路。他在夜深人静之后,有时候也在想,何夕的来历,是不是一场骗局。不过是来骗人的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未来的。 他随即见过,已经不能开机的手机与电脑。 但是依然不能打消他所有怀疑。不过他是相信朱元璋的。相信自己的祖父。所以才愿意相信何夕。 不过,再怎么相信何夕,他也不能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的未来,与朱家的未来。他选哪一个? 而今何夕的方案,他两个都要。 未来国会议员的选拔权在皇帝,枢密院的勋贵体系与皇帝一损具损一荣具荣。两者或许有斗争,但不可分开。内阁选拔权,也在皇帝。 将来的他只需确定两件事情,第一是人事权,也就是内阁七位,枢密院以及勋贵之中的掌舵人,还有国会议员人选。另外一个就是国家大政。这个也不需要他完全掌控,毕竟天下人对此也是很在意的。 他只需做选择题就行了。 如此,就能将天下大权牢牢掌控在手中了。 真出了事情,内阁承担。 更重要的是,下面人的矛盾,会暴露在他面前。谁都需要他的支持,皇帝占据了绝对主动权。 就好像而今。 一场投票之后,看似什么都没有变,但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有了变化。 比如,无数提案都呈了上来,在此之前,提案是很少的。 并不是天下没有问题,而是下面人不知道有该提什么?也不知道提了之后,能不能成功。有什么作用。 于是一个个问题都提出来。 首先,苏州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太湖排水不畅。 太湖其实有好几条河,直接连通长江入海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千百年来地质变化,河道被淤堵。而且江南百姓持续的向河道要田,也就是圩田。从而堵塞河道。就形成了而今的局面。太湖排水不畅,寻常年份也就罢了。一旦发洪水,从松江到苏州,一片汪洋。 这一件事情,历史上数次修缮,几乎每几十年就来一次,直到海瑞开吴淞江,才算是彻底将这里的水患给平定了。 而苏州提出的水利问题,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似乎是苏州这边启发了,其他地方人。从河北到广东,从苏州到四川。整个天下,无数人地方都需要修缮。 而且都是大修。 真正小打小闹,根本闹不到国家层面的。自己当地就能解决,凡是提出来的,都是需要朝廷支持的。四川天府之国是从都江堰开始的。朝廷对都江堰,也是很重视,子啊都江堰安排了专门的水官。但并不代表,四川其他地方就不需要治水了。 而云南滇池,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历史上沐家与滇池死磕了好几代人,才算是完成了一个治水工程。而今滇池可没有人去管。水这东西,治好就是利,治不好就是害。 至于广州珠江流域,上到灵渠,下到出海口的种种治理。对了,这个时候的广州还是一个港口城市,广州南边几乎就是大海了。 潮州,乃至漳州,福建几个府,他们都很有特点,都是依靠一条水系而修建的。问题也就来了。 赖水而兴,但是水既有利,也有害。更有问题的是,他们地处南方,真遇见了暴风雨,海水倒灌,河水冲决,对当地的危害,不下于黄河决堤。但问题是,黄河一决堤,牵动天下局势。但是福建这里,真出了事情,不过淹了一府一县。 这里的问题, 朝廷不会太重视的。 朝廷的治水款项,几乎都放在黄河,淮河,运河上了,谁管东南这些叫不上名字的小河上。自然让地方自己想办法的。 问题,这样沉重的负担,不是地方能够承担的。 平时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自然大声疾呼,不求别的。就求让朝廷,让天下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毕竟福建兴修水利太难了。 除此之外,还有浙江,江南等地的海堤问题。如是种种。 几乎各地都有治水需要。 几乎一古脑将何夕给淹了。 何夕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主持了水利会议,汇集了下面所有需要治水的地方。并保证,派人去核实。对整个大明进行水利普查。编制水利工程计划书。 不可能完全实现所有人的想法,不过,一定会对所表现出来的问题,按照轻重缓急,一一进行处理的。 同样的问题,也在其他的事务上。 毕竟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问题。根本谈不上没有问题的。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古典的中国朝廷,本质上是维持政府。很多事情,他们其实都不能承担的。也做不了。 而今,何夕将维持性政府转化为现代政府,对政府权力进行扩张的同时,也将政府的责任一并扩张了。 其实这天下从来不是没有事情的。 只是朝廷是看不见而已。 大明朝廷更是如此,前期还在赈灾事务上尽心尽力,但是之后,连赈灾都敷衍了事,就代表着大明朝廷在公共事务上的全部退出。大明王朝亡国之音,也就敲响了。 这个现象,最少何夕开会的三个目的,算是达到了。 第一,安抚天下,确定新政权。 在大家为自己争取利益,为自己的家乡谋取朝廷支持的时候,早就没有人记得所谓的建文是什么东西了。建文能当吃能当喝啊。而今朝廷真能当吃当喝。毕竟建文帝在的时候,也没有对天下做到这个地步。 第二,也就是沟通上下。最少让最上层知道下面的事情。 这一点,何夕也很惊讶的。 他以为,他很了解大明天下了。实际上,事实证明,他不够了解。很多事情,他是听得没有听过,却是当地百姓的切肤之痛。要知道,来得人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与最普通的百姓,是很难共情的,就是所谓的剥削者。 但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种种问题,其实就是当地百姓面对的共同问题,毕竟很多事情,比如洪水,发洪水的时候,可不去管是有钱人,还是没有钱的。 水利,瘟疫,匪患,官府赋税不均,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每一项上面都有斑斑血迹。让他们愤而言之的,这背后都是死了人的。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何夕一来到大明,就在朱元璋身边,其实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他所见到的大明,与普通百姓的大明,还是隔了一层。 何夕这个时候,才发现变法结束,而今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不过,这也好。何夕对中枢的清洗已经完成了。但是对地方上的清洗,还没有完成。地方上有很多旧官僚。但是该怎么清洗,如苏联那样,那简直是乱来。何夕决定,让下面做事。 而且做事本身,就是进行人员筛选,未来推进地方府县现代化改革。 不做事,就挑不出错了。一旦做事,就有的是问题。可以被拿下。 当然了,如果有人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怎么办?这样的人自然要赶紧拉拢过来。毕竟,想来他也不会不识抬举,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吧。 第三个目的,也就是形成制衡相权为代表官僚 们,一股新势力。而今这股势力,还是天下豪强。但是何夕估计将来,慢慢会演变成为有产业的人。不管是土地还是工厂。 也就是资本家。 这是他为资本家们准备的上升通道。而今资本家整个定国是会中都是少数人。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不过,副作用就是,何夕带着整个内阁,连同十几个部的尚书在大内连夜加班。以应对汹涌而来的问题。 还好,下面的人也算是通情达理。没有让内阁立即拿出解决方案。何夕这个姿态,就足够应付了。只是有一件事情,立即引爆了当场。 却是河北地方有代表督促修建京卫铁路。 从北京到卫辉,而卫辉府到怀庆府,乃至从怀庆府到黄河边,都有战时的简易铁路。加以修缮之后,北京的铁路就能够直接通到黄河边了。如此一来,对河北地方是极大利好。 一方面河北有运河,又有铁路,极大的加强了省内的交通。二来运河的代价其实很大的,很多时候,为了保住运河,旱季来的,不能存水,因为运河需要水。雨季来了,不能排水,因为会冲垮运河,影响与北边的联系。 有了铁路之后,运河的地位有一些下降,最少即便运河出了问题,也有铁路作为替代手段。 保运河依然存在需求,但是就不会要求怎么极端了。 这种对河北地方极大利好的事情,河北代表自然要大鸣大放,而且河北作为北京的根基所在,河北百姓为了南北战争,可以说付出了血的代价,所以河北代表而今说话,就是很有底气。 只是如此一来,就捅了马蜂窝了。 第三十九章铁路之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三十九章铁路之争 何夕给大明带来的东西很多。 大多数东西是没有共识的。 很多东西,有的人觉得极好,有的人就觉得不好,但是铁路却是所有人都赞同的东西。 无他,古代的交通太难了。不管再守旧的人,也不能拒绝火车便捷。而铁路的好处,更是谁都能看出来。 可以说铁路所过之处,就会立即变得富裕起来。简直是有立竿见影之效果。河北省不提出来也就罢了,一提出来,这事情立即变得不可控起来。 首先,因为地理的原因,北方修建铁路要比南方方便一点,因为所要修得桥梁要少很多。 其次,南方多有河流。而且四季不结冰,水运发达。 这方面有很多地方都能代替铁路。 但是这些原因,并不是这些省份不争取修建铁路的理由。 似乎是水利之争,还有其他争夺朝廷资源的活动之中,让这些人领悟到一个规则,那句是朝廷的好东西,即便自己不要,也不能拱手让人。 别人得到了,自己得不到了,就等于自己吃亏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虽然,铁路修到各地,因为地理问题的不同,各有各的问题,比如西南地区,何夕倒是想修铁路,能修吗?根本不可能,最少以而今的铁路修建技术,是万万不行的。 翻越燕山,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的脑细胞。 而打通西南十万大山,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是现在工程技术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不妨碍他们先哭上几声。 于是,争夺铁路修建权的省份特别多,几乎每一个省份都有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何夕要他们给的。他们做也很简单,在地图上划一条线。 其他的根本不考虑。 讲究一点的,也就仅仅避开了一些山川而已。 于是,汇集到何夕手中的铁路修建需求,让何夕大吃一惊,那种感觉,简直是就好像孙大炮的十万铁路计划,根本不靠谱。似乎轻轻一笔,就能翻越江河湖海,重峦叠嶂。 或者。后世的基建能力,是有这个能力的。不管怎么划线,大体能够修建出来的。但是而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且铁路总里程,远远超过十万,甚至冲着二十万里而去了。 是现在铁路的数十倍。如果真的修建成功,都要比中国解放前的铁路要多了。 何夕本来想等定国是会淘汰一些不靠谱的方案。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各省有各省的想法,即便是各地勋贵,也都是有家乡的。家乡的人登门拜访,也不好不理会。 整个铁路计划,唯一被超过五成以上通过的。就是从,北京沿着运河修建的两京铁路。 一方面,两京铁路的重要性非通凡响,几乎是平行于运河搞得复线工程。大多是在黄淮海平原上,都是平地,虽然可能会受到洪水的威胁,但是总体上修建难度并不大。有运河做转运,北方有足够的铁轨与枕木。修建起来的难度也不大。 而今北京与南京都是大明的都城。 明眼人都看出来,未来的大明首都未必是南京了。因为北京附近的资源太过雄厚了一点。 兵,铁,粮,这些资源在,更不要说,当今陛下是北京起兵,横扫天下的。迁都回北京,也是很多勋贵与北来大官的想法。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即便不迁回去。朝廷也不可能让北京脱离管控。而两京铁路,就太重要了。是联系两京的枢纽工程。 有极其深刻的政治内涵。 自然得到朝野上下很多人 的支持。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人缘的问题了。 开国功臣集团可以称为淮西集团。因为大部分功臣都是出于两淮之间。而两京铁路,自然要联系淮西地方,开国功臣们很容易说动,出面支持。 而隆武勋贵之中,淮西不少。但是河北辽东人也少。虽然很多***可能不是河北辽东人。但是次一等的伯侯之中,河北人也是有相当数量的。当然了,北来的文官之中,河北出身的人更多。 这种情况下,他们同时发力,在定国是会上十分好通过,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但是除却两京铁路之外,其他铁路没有多少支持的人。但是都有坚定的支持者,这一件事情,没有一个定论。自然交到了何夕这里。 何夕叫内阁的人过来商议,特别让葛天工过来,为这么多铁路计划做分析。 葛天工看过下面的异想天开之后。 将很多不可能的方案给去掉了。比如那些想在长江上建设桥梁,想在横断山脉,或者四川栈道上修建铁路的主给打发了。 最后汇集了十几份计划。葛天工说道:「这些大概都是可行的。但是也有很多问题,我大体觉得,都是能够解决的。只是到底行不行,还要看具体的勘探。」 何夕拿来细细一看。各省有不同的铁路计划,但是在葛天工的挑选之下,就形成了一个铁路体系。 首先是陇海线,不过是从登莱沿着海岸线南下,然后沿着泰山南麓,到徐州,然也徐州向西,开封洛阳,潼关西安,一路到兰州,与兰州到北京的铁路相连。同时分出一道铁路到西宁。 这是将几个身份的计划联系起来了。 其中从兰州到西宁的想法,自然是梅殷的想法了。梅殷在西宁数年蛰伏,对当地感情很深的。这个时候自然发挥自己的力量,为西宁谋好处。 否则这样的事情,谁记得西宁啊。 除此之外,还有从大同雁门关,太原,一路到蒲州。也就是同浦铁路。 这就是山西本地的强烈要求了。 其实陕西还有一个连接同浦铁路到西安的路线,中间有一座黄河大桥的需求。但是被葛天工无情给去掉了。原因很简单。 葛天工已经受够了黄河大桥了。 别人只会看,葛天工在东胜建立了黄河铁路大桥,而且是一座大铁桥,但是他们不知道,这铁桥出现了多次险情。 各种情况都有,铁与木头还是不一样的。用使用木头的逻辑来安排铁桥,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更何况第一次建造如此桥梁,各种后遗症,简直是解决不完。虽然说,在与东胜铁路大桥日复一日的各种战斗之中,大明工程技术人员的手段,日益增多。也有了很多新的突破。但是但是,葛天工还想多活几年,而今决计不想修建铁路大桥。 所以在几乎所有铁路建设之中,就是能不修桥,就不修桥,即便修,也尽可能选跨度小的铁桥,这个其实是有一点经验的。 至于横跨大江大河的桥梁,对不起,请换船吧。 还有就是沿着长江铁路,从南京出发,向东到松江,向西到武昌,乃至延伸到宜昌。 而且葛天工在做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很注意一些问题,那就是与铁厂之间的关系。 北方的铁路大多都是能够直接与铁厂相连的,即便不能直接相连,也有运河连通。或者海运的。可以将大连物料运输到修建的工地上。 而南京这一条铁路,就是以太平铁厂为核心的。 太平铁厂的底蕴与实力还是有的。只需要从北方调一些技术人员,稍稍改造一下,太平铁厂的生产能力,估计不下于辽东铁厂。 所以以辽东铁厂为核心,修建以南京为中心的铁路网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除此之外,就是浙江,江西,湖广与长江南岸铁路线相连的路线。也算是一个小铁路网,只是被大江大河分割成为不连续的铁路。 还有一些,就是边边角角的铁路了。 比如四川内部围绕成都一定要修铁路。福建沿岸一些小铁路。 前者代表整个西南,西南的铁路都被何夕否定了。他只是给了西南方向一个修缮官道的承诺,毕竟不是何夕不想修,实在是不能修。 只是总要是一碗水端平。 否则西南会不满意的。而四川作为西南地区的老大,自然要安抚一下。而福建,广东在地理上与长江南岸的铁路网不相连。而且临海。修建的铁路多以连接主要城市为主。并不长。 葛天工计算过,如果走海运,直接将原材料从北方运过来,也是可以的。 于是才有这样的计划。 在何夕看来,整个计划,东一块,西一坨,根本不能算是铁路网。 而最少在能够修建长江大桥之前,大明也不可能有铁路网这个东西。 何夕整理了一下,说道:「那就这个方案了。提交给定国是会吧。」 不仅仅葛天工,还有很多人都大吃惊。无他,这个铁路计划之宏伟,简直史无前例。葛天工粗粗计算一下,就成本而言,并不下于打上一场大战。 财政上的压力太大了。 很多人根本没有想到,何夕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杨士奇忍不住说道:「大人,这个方案太过宏大了,朝廷是支持不起来的。还请大人三思啊。」 「是啊。大人三思啊。」一时间这几人纷纷说道。 第四十章江南铁路计划的必要性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章江南铁路计划必要性 何夕说道:「放心,这个计划不过是一个大饼而已,未来几年不要求一定要完成,我没有那么着急,但是总要给下面人一个说法,规划上的铁路都要勘探。等将来有钱了再修建不迟。」 此言一出,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跟随何夕什么都好,就是何夕这种不把钱当钱的习惯,实在让人受不了。 何夕搞钱的能力,天下一流。但是花钱的能力,更是天下一流,不,绝无仅有。这让他们实在无法承受。 不过,何夕下面的话,立即让他们的小心脏受不了。 何夕说道:「不过,江南铁路,是决计不能不做的。而且要立即马上,会议结束之中。立即开工。」 所有人大吃一惊,杨士奇问道:「大人,这么急吗?」 何夕说道:「急,一点也不急,这一件事情,实在是拖不得了。我们或许能拖下去,但是百姓却是不能拖下去了。」 南北战争结束了一年,准确了的来说,结束了大半年。 这一段时间内,何夕忙了很多事情。定国是会总算是重新弥合了大明天下。将南北战争画上了句号。而南北战争有些疮痍,也到了不得不整理的地步了。 南北战争之中受伤最多的地方是哪里?自然是陕西,河南,河北,山东的主战场。 这些地方,千军万马杀来杀去,岂能对地方上没有影响。而且更有傅友德很多不当人的行为。就更不必多说了。 但是北方战争创伤,何夕其实并不是太在意的。 无他,北京的战争景气,还没有结束。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何夕也推出了很多手段,来维系战争景气。如此庞大的铁路计划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只要北京这个经济引擎不出问题。北京对人才的需要,对人力的需求,就会将北方的多余人口,源源不断的吸纳到北京来。 缓解北京的用工荒。 这种情况下,大量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在北京有了一分工作。很多事情,其实就不需要大明朝廷怎么去管了。 毕竟生命自己有会寻找自己的方向。 但是南方的情况,却让何夕忧心。 南方,特别是以南京为核心的,原来大明的核心地带经济区域,却是一言难尽。. 首先,是南京朝廷当初倒行逆施。对地方的收刮,简直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其次,就是南京战败的影响,纸币变成废纸,本来勉强运行的产业,成为北军的战利品,而何夕为了弥补北京的财政缺口,也是为了论功行赏,也必须要压榨南京方面的财力,来满足上上下下的需求。 这种情况,其实对南京,江南等地的百姓,带来的极大的摧残。毕竟何夕对地方上施加的压力会转嫁到百姓身上。 最后,自然是纺织业大规模兴起,对小农经济的冲击。 如是种种。 南方的经济,在南京覆灭之后,一厥不振。这么长时间一点气起色都没有。 何夕甚至觉得,南京的经济问题,再不解决,会出大事情的。毕竟老百姓吃不饱,就要闹事。这是理所当然的。 之前,何夕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危机。但是他必须做抉择。 稳定军方,官府,开定国是会来稳定天下,让天下承认新的大明朝廷。这些事情的优先级都在振兴南京的经济之上。 毕竟,说不好听的,即便江南,乃至于南京的百姓活不下去起来造反。从北边调过来的军队,反手就镇压了。 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有相当数量的军人,其实并没有从战争之中走出来。 镇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的。 而其他地方豪强,或者诸侯王搞事,就麻烦多了。 而今定国是会已经差不多。总体上已经成功了。 就可以办这一件事情了,南京到底是首都,天子脚下,流民遍地,恐怕不是盛世之雅望。 但是该怎么振奋经济,何夕的想法是简单粗暴,投资就行了。修建松江,一路到南京的铁路,自然要用到很多工人,而且,南京当初以太平铁厂为核心的武器制造体系,在北军进入南京之后,就已经不再生产武器了。处于停工状态。 这种情况下,能将这些产业都盘活了。 这一个工程自然是雇佣制,招募百姓是要给工钱的。也算是对大明百姓的赈济。 何夕也觉得,南京这边的经济,会出现很多问题。一时间也不可能完全解决。南京经济本质上是两种危机,那就是北京资本对南京的剥夺,另外一种,就是工业化对江南优势产业的冲击。 这两者,一时半会都停不了。原因也很简单。 这两件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何夕也无法阻止。 何夕想来想去,先给这些地方加一针营养液。就是何夕现在立即要做的江南铁路工程。给当地引入更多的活力。让更多的百姓有口饭吃,从而熬过这一段时间。 不过,何夕也始终确定。那就是江南地区其实很有发展潜力的。 只要熬过了这个艰难的转型期。江南地方将会有光明的未来。 到那个时候,就不需要何夕做这么多了。 只是单单是江南铁路,就需要不少资金的。 即便杨士奇了解到修建江南铁路的必要性,他依然苦着脸说道:「大人的心思我懂了。只是朝廷手头是不够的。」 何夕说道:「无法,借新还旧,或者专项的铁路债券也是可以的。在江南也建立一个资本市场就行了。」 大量南京方面的企业被拍卖,朝廷自然回收了相当多的资金,大概有一两亿元之多,这是一笔巨款。胜过朝廷一年的岁入,但问题是,这一笔巨款,冲抵朝廷的债务并不会太多。 无非是还了之后,再借一部分而已。别的不说,如果是借钱修铁路的话,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买账。毕竟,交通部因为对铁路经营有管辖权,而今已经成为最富的部分了。 单单说一门生意的话,铁路也是赚钱的。 以铁路作为抵押,发行债券的话,是有人买账的。 而且何夕也不仅仅是为了一个铁路债券,何夕是为了一堆铁路债券。这么多铁路,靠朝廷的财政结余,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修好。 而如果发行铁路债券,就能兴起整个大明铁路建设的高潮了。 这一件事情的闸门就在何夕手中。何夕也要看看经济形势,看下面变法推行的情况,从而决定要不要放出手中这个大杀器。从而争取更多人的支持。 但是与北京一样,一个证券市场也是需要的。 杨士奇听了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何夕这些举措还没有超出他的理解范围,这很高。但是杨士奇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些不安的。 似乎整个天下,也只有何夕不讲二十多个亿的国债当回事。 不打仗了,将债务给压下去,几乎是所有的大臣的想法了。也就是何夕不大一样。何夕虽然也有将债务压下来的想法,但并不是为了实际的需要,更多是为了应和更多人的心思。 在大明,当绝大多数人认为,朝廷欠有国债,是不体面的行为。何夕也只能想办法将国债压缩到零,但是实际上作为一个国家,适当的负债,问题其实并不大的。 只是适当这东西 ,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看法,最少在大明这些理财之臣眼中,这个适当等于零最好。 但是这并不妨碍,何夕用积极的财政政策。在他看来,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大胆的财政政策,虽然最终目的是将债务给压下来,但是何夕并不反对,他在执行之中,让债务有一个上冲的过程。 杨士奇问道:「这一件事情陛下是怎么看的?」 何夕眼神淡然的看了杨士奇一眼,让后者感受到一些压力,但是杨士奇不得不问,因为,这样的政策,如果没有朱雄英的支持,是会出现很多问题的。 问在前面最好。 何夕说道:「你放心便是了。这一件事情,我已经与陛下说过了。」 朱雄英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何夕的金融魔术,但是一来他相信何夕,再者,他也不想与何夕发生冲突。正因为何夕正一步步实现自己退下来的流程。朱雄英才不敢在具有事务上反驳何夕。 毕竟,他担心因为这些事情,引起何夕的心态变化,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而且就朱雄英而言,他对南京是有感情的。虽然他将来也有迁都北京的想法,但是并不妨碍朱雄英想要建设一个富裕的南京。 毕竟,从洪武朝,大明对南京附近府县减免赋税近三十年。南京民心向朱。如果不是朱英雄也姓朱,其余军队打过来,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打下南京城的。 这种风格朱雄英觉得需要保留。 他不介意为南京,与南京周边的发展砸钱的。更不要说,铁路这种几乎上不会赔本的生意。自然也是敢下手的。 只是杨士奇的举动,让何夕觉得很不舒服。 第四十一章沉重的债务负担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一章沉重的债务负担 何夕将整个铁路修建计划公布出来后,几乎整个定国是会都震惊了。总体上,下面大部分的提议只要不是太不靠谱,都被批准了。 如此庞大的计划,让上上下下的人觉得,不真实。简直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能来定国是会的人,都不是傻子,只需简单计算一下,他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何夕这个计划,给未来大明增添了沉重的债务负担。 简直是还不清的那一种。 只是,这关他们什么事情? 是的,关他们什么事情? 大部分从地方挑选出来的豪强们,他们首先考虑的从来不是朝廷的。是的,这些人之中,固然有一些人还是有家国情怀的,但是不多。 真的不多。 毕竟,他首先要考虑的,其实并不是国家会怎么样?而是自己会怎么样?在朝廷这样的政策之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毕竟,他们每一个人下面都有一大帮子人。 不将下面的人给安顿好,他们自己都不会好过。 权力拥有者只会对自己的权力来源负责。这些人或许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已经在用这个思路思考了。 他们的权力在哪买?并不是大明朝廷。而是他们自己拥有的实力。他们是有实力被朝廷邀请过来的,而不是相反。 他们的第一需求是保住自己的实力,而不是相反。 有实力,就有地位。而他从朝廷这里搞出来政策,对他们有好处就行了。至于朝廷收不收得了场,是他们需要想的吗? 官僚们的权力来源于上,所以官僚很容易忽略下层百姓的利益,用来讨好上面。但是这些人,说国会代表也好,议员也好,他们的权力来源在于下层。看似只需要向自己支持者负责,但是他们的支持者,不等于绝大多数百姓。 天然有分裂倾向。 所以,古代中国最忌讳党争,因为一旦党争了,官僚体系就要对下负责,而不是对上负责。那么国家体系内部撕裂。 这也是何夕思来想去,为什么要加强皇权的原因。 因为除却皇权,何夕很难找到一个最大程度与广大百姓利益贴合的权力运作方式。就皇室来说,只要明君,就知道他的利益与底层百姓高度重合。 世家做大也是一样的。 中国太大了。以至于各地方上,不得不存在一些地方利益集团,而中央政权不打击这些利益集团的话。这些利益集团是可以成立一个新的政权的。各地都是有这个基础的。毕竟中国分裂政权也是不少的。 在别的国家,或许只有少数部分可以组成一个国家。就好像法国,只有巴黎。这是天然的也是必然的。法国人自己都将法国分成巴黎与其他。 这种情况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很早就是了。 而中国放任地方权力,那就是几个新的国家,不知道几人为王,几人为皇。 所以,汉代确定打击豪强的政策,塑造了真正的大一统。 中国古代的政治体系,简直太精密了。很多东西,你想到的,古人早就替你想过了。这也是何夕最终否定了议会制度的原因。 中国人不理解为什么英国这么多年了,还是英伦三岛,内部还有分裂倾向。其实,这种中枢与地方的权力逻辑,是其中问题之一。 所以,定国议会将来怎么样?都必须是内阁体系的对立面,作为制衡内阁体系,制衡行政体系而存在。而行政体系,看似失去了一些重大事务的决策权。但是实际上,他们才是大明体制的核心。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最少,新皇普施恩泽,天下同庆。这些地方豪强得了朝廷的好处,想要朝廷政策上的倾斜。自然要拥护朝廷。 他们就能代表地方上绝大数百姓,所谓的民意。 有他们的支持,地方上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何夕在将整个行政体制改革推行到地方的时候,也会顺利很多。 当然了,新的制度代替旧的制度,不会一帆风顺的。 何夕为了这一次改革,做了很多事情。从中央到地方的改革,不仅仅是一次改革,也是***对原来南京政权的清洗。是新思想对旧思想的淘汰。要做这一件事情的,不仅仅是何夕自己,还要所有从北京出来的人。 而他们就是现在大明朝廷的核心。 所以,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何夕输的可能性不高。只是,这一次改革,对地方豪强也是有一些影响的。 毕竟,这不是简单的新法代替旧法。是一次彻底的洗牌,利益重新分配。地方豪强的利益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好影响,还是坏影响就不好说了。 丁显的做法已经告诉何夕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民风如此羸弱的江南,都能搞出流血事件,不要说其他地方。 所以不能将人逼到绝路上。 这大规模的投资,本质上也是一种赎买。在此何夕也要谢谢朱元璋。朱元璋已经啃了最硬的骨头,那就是土地的问题。 虽然说,建文三年的时间,有所倒退,但是底子还在。土地赋役上的事情,何夕可以暂时不动,皆从旧章。只需建立起新的体系来。如此对地方豪强利益触碰的不多。但依旧不少。 这些地方上的铁路建设,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交通便利,还有大量的利益,不管是因为交通便利而爆发出来的其他好处,还是单单是修建铁路本身,带来的利益。 都足以收买地方上的一些头面人物,让他们配合新法,也是一件好事。 最少让推行新政更顺利一些。 只是代价就是债台高筑,甚至在推行新政上花的钱,要比打仗花的钱,要多得多。 只是何夕盘算了很多。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何夕将新政从两京,向地方上推行,本质上是扩大市场的行为。毕竟,原本府县体系之中,有太多妨碍商业的行为了。 外地商人根本不可能在地上做生意,有太多办法,让外地商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当地人也不会好好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抢得不会更快吗? 什么叫占山为王,很多地方就是这样的。除却少数商道之外,物资分配根本不是以商业的方式进行的。用钱能买到东西。是后世商业发达之后的错觉。很多人误以为是自古以来,就大错特错了。 而何夕对地方改革之后能有多少作用,并没有什么想法。最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地方政府的编制费用,很多都建立在商税上。 也就是说地方政府收不上税,就要裁员。裁员就代表着地方官的权力缩减。 这是他们所不允许的。 而工商业也会成为每一个地方官的考核指标之一。 他希望将来大明商人从外地来,在当地做生意,自然是需要拜码头的。但是拜了码头之后,就能正常做生意。这就足够了。 当然了,只要铁路能发行专门的债券。那么何夕就有办法,将国债转变为铁路债,而铁路这一门生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赚钱的。 这铁路债不能说完全保本。但是大概率是不会亏的。 从这方面的利益,将国债给冲抵了。 等何夕下台的时候,决计能 将账做好。当然了,何夕对会还国债这一件事情,也是会努力的。尽可能将这债务填平。 毕竟,他也不想给下一任留一个烂摊子。 但是问题是,都不好说。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行不行。 这就是何夕想要的兜底机制。 会计也是一个很神奇的职业,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何夕在会计上面的领悟,是远远不如某些同行的。但是这种项目转换,何夕自信还是能完成的。 而且不是还有好几年的事情吗?慢慢来便是了。 铁路的问题尘埃落定之后,定国是会已经到了尾声。该讨论的问题,都已经讨论过了。朝廷的正统性已经确立了。所有与会人员,也都很满意。 这个时候,最后一个问题提了出来。 那就是保留定国是会。 这个意见不用何夕派人做托。就有人自己出面。毕竟,定国是会的影响太大了。这里面的权力让很多人都满意。 何夕并没有直接通过,而是表现出很犹豫。 而下面的人对这一件事情,都很在意,几乎所有人都想保留这一个会议,当然了,他们也想保留自己的与会人员的身份。 但是后一个要等定国是会能够保留再提。 何夕与朱雄英拖了好一阵子,朱雄英才下旨,让商议定国是会章程。 于是,这一场定国是会最后的高潮出现了。对于这一件事情,无数人都参与其中了。 只是何夕对这一件事情,才是非常在意的。而定国是会之中,隶属于何夕阵营的人员从来不少。于是整个章程讨论虽然激烈,但是都在何夕的控制之中。整个章程也表现出了何夕的意志与想法。 第四十二章国会章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二章国会章程 定国是会改为国会。 五年一届。与首辅任期重合。每一任新首辅上任。老首辅卸任,或者连任,必须在国会上进行。 同样当时也会就首辅任期之内,一系列重大问题进行讨论与表决。 如果国会议郎不认同首辅人选,也可以提出弹劾,首辅需要在国会接受质询。 但是首辅任命权还是在皇帝。这一点不容置疑,当然了,如果皇帝信任国会的话,也可以换首辅。这是皇帝的权力。 只是权力的博弈。从来不在章程之上。 这一点何夕心知肚明。 国会开会期间,议员可以查阅几乎所有的国家档案。享有七品官员的待遇。而且即便有罪,也必须让开会去除议员身份之后。才能下狱。等等。 对于这些,与会人员已经很清楚。毕竟定国是会上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些表现了。 最重要的,就是议员怎么选? 这才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最后提出的方案是,第一,爵位。凡是世爵。伯爵以上,自然拥有议员身份。 毕竟何夕已经改革了爵位体系,拥有爵位的人,大概有数千人之多。不做限制,这样的国会就不会开了。 第二,就是致仕的二品以上大员,自动拥有议员身份。 这也是必然的。 在何夕这里,国会的本质就是统战。将大明有声望有影响力的人,就活力的集团,大明朝廷体制外的力量。笼络到手中。 勋贵是军队的主体,军队的声音,谁也无法忽略。同时,文官大佬们的声音,也不能忽略。 更重要的是,是给致仕首辅大学士一个位置。 不过,有一个情况也需要注意。那就是这些人其实未必都能参与会议。 无他,文官们真到退下来的时候,必定七老八十了。哪里有那个精力来开会。 第三,就是地方上的议员。 每一个府都推举一位。一共三百多位,当然了。这个数字还会增加之中,海外藩国每国有一位,原则上是各国国王指定。 这方面规定就比较详细了。 要先由县令在本地组织一个会议,选出本县的代表。如果县令强势,那就县令指定,如果县令不行。那就当地头面人物利弊权衡。 然后越过府一级,直接到省一级别。 省一级成立议会。各县的代表在省里开会,选出每一个府的代表,进京开会。 这样的会议原则上在国会开会前一年。当然了,省议会的代表在省里开会的时候,也享有一些待遇,同时,也可以向省里提意见,代替地方发声等等。 在何夕的预计之中,未来会形成,县,省,国,三级议会。 之所以忽略府,一方面是建立太多的层次。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虚化府一级别。加强省一级别的权力。 地方上的议员只有一任,每一次开会之前,都会重新选的。 第四,就是皇权特许。 也就是皇帝特别指定的议员,这是皇帝本人的权力。 这一次定国是会之中,因为南北战争。文官大佬,与军中勋贵的数量明显不够。无他,北京的文官体系其实很年轻的,最大的大佬,就是何夕。而南京这边的文官体系,被丁显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便有留下来了,这些人也不敢充当大佬。 所以,以地方豪强为主。 但是将来很明显不是这样了。 只是如此一来,国会人数就大增了。 这也是何夕发现的一个小秘诀。那就是人越多,似乎越容易 操控。人数越多,每一个人单独的意见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何夕作为作为会议的组织者,就更容易用各种章程与手段来保证,议题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这或许就是民主的秘密吧。 所以,何夕就决定扩大会议人数。 当然了,也通过了决议,在南京中修建会议场所。要能容纳一千多人开会。这其实也是一个很难的课题。毕竟,在没有扩音设施的情况下,一千多人的大会场,让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想想就不容易。 这一项工程,对建筑工程,也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同时何夕决定设立常设机构。也就是国会办公厅。 直接负责议员身份的确定。更替,领导下面的议会,并负责五年一度的国会组织。 这一件事情,自然是蜀王负责的。 其他种种细则就不多说了。 只能说这些章程公布之后,那是几家欢喜几年愁啊。 整个国会议员分成为两部分,也就是替换的,与不替换的。虽然在一个会场开会,但是其实经纬分明了。文官元老的产生是需要时间的。而今影响还不大。 对于勋贵们来说,却是极大的利好。好处最大的,并不是那些国公,而是下面的伯爵与侯爵们。 无他,对于国公们来说,参政议政,向朝廷建言的权力,他们本来就有啊。只要不是刚刚继承爵位的毛头小子,朝廷做重大军事决策的时候,一般都会派人去问问。或者下令让他们就某事发表意见。 国会议员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对一系闲散贵族们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很多伯爵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是如果军中的关系断了,其实也就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了。毕竟已经人走茶凉了。权力这东西,并不是谁官大,谁的权力就大,谁爵位高,谁的权力就大。那是要看具体情况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只要是伯爵,就是国会议员,最少有一项权力是保证的。那就是告状的权力。 惹急了,在国会上,告某官一状,估计这个官员必须到国会去给上上下下解释,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而且文官大佬的议员身份,是不能继承的。但是勋贵的议员身份是可以继承的。如此一来,勋贵立即成为大明特殊的存在。 对于稳定军心,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就这样,这一场定国是会终于结束了。 各地人员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离京了。 燕王离开南京的时候,何夕也去送了。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燕王与何夕最后一次见面。也是燕王最后一次来南京。 从此之后,燕王与中枢的关系得已确定,虽然彼此之间,并不是没有出什么龌龊事情,但是都压制在一定程度。而燕王也确定了西进,再西进的策略。 双方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所以矛盾能够压制下来。 终燕王一生,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燕王之后,就不大好说了。 陆仲亨却没有离开南京。 虽然陆仲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确定了异姓功臣的海外封地。而陆仲亨也以年老功勋,赐一块海外封地。就在马六甲半岛上北边。 距离新州并不远,也就是说,陆家看似让出了新州,但是依旧是新州的低头蛇。 这个决定是朱雄英做出的。得到了何夕的认可。 而何夕之所以认可,不是因为陆仲亨做的事情,而是陆仲亨的身体。 人才是家族兴旺的第一因素。 陆仲亨在,他的陆家是一个概念,陆仲亨死了。他的陆家又是一个概念,陆贤身为驸 马,能力手腕,其实都不错的。 来内阁当一个大学士,也未必不能。 朱元璋选女婿的眼光,未必多好。但是也没有差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陆贤是万万不能与他父亲相提并论的。 而陆仲亨的身体本来就不行,又千里迢迢的来到南京开会,其中各种勾心斗角,非常消耗精神。会议还没有开完。陆仲亨的身体就有一些支撑不住了。 还好南京的医疗资源是天下最丰富的。这一点上,即便是北京也不能比。 南京太医院的太医们对陆仲亨进行会诊,得出的结论是,陆仲亨需要静养。他好好养病,在南京治疗,是可以多活几年的。但是回南洋,就等着收尸吧。 且不说,陆仲亨本人更适应中原的气候。单单说医疗条件就不行。 南京的医疗资源,是从十几年前开始,一点点的开始积攒起来,虽然戴神医而今已经仙去了。但是戴神医的徒子徒孙们还在,他们一些人的手段,已经不下于戴神医了,算是得了戴神医的真传,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件事情,还需要看时间了。 毕竟医生是很吃经验的。或许等戴神医的徒子徒孙,到了戴神医这个年纪,会出现几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但是而今,却是没有的。 这些医生是不可能跟随陆仲亨去南洋的。毕竟南京的达官贵人们也需要他们。再说,这也不仅仅是医生的问题,这些年,太医院在打造医疗器械,提取新药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 有很多新玩意,都是不可能带到南洋的。 所以今后陆仲亨只能留在南京了。甚至太医院的人暗示,即便陆仲亨留在南京治疗。但也是拖时间的事情。至于能拖多少,就要看天意了。陆仲亨自己都已经明了,他已经开始在明孝陵附近寻找墓地了。 这种情况下,放一放陆家也是自然的。陆家巅峰期已经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希望天下太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三章希望天下太平 定国是会终于过去了。 尘埃落定的南京,连何夕都松了一口气。 国会是何夕对中国传统政治架构的重大改革。有时候何夕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毕竟,历史上有一个很神奇的定律,那就是每当人们觉得他们已经将一件事情给想明白了。事情就会向不一样的方向去发展。 何夕不敢说,他建立这一套体系,已经尽善尽美了,但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整个体系,足以维系一套工业体系了。 而今何夕最希望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天下太平。 毕竟,整体上没有其他问题了,剩下的就是执行。大框架没有问题了,就等着一点点落实了,特别是何夕在未来的几年之内。想要将大明地方政府全部改革一遍,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这个工程之大,何夕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他并不希望,还有其他事情分神。 只要能让他太平的将这些事情给做下来,完成大明朝廷工业化改造。他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有时候,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隆武五年,有一件事情,就送到了何夕的案头。正在如火如荼的变革就遇见了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何夕早有预料的安南问题。安南陈氏已经被下面人架空,并不是一日两日了。篡位这一件事情,迟早都会发生。 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问题是,怎么忽然这个时候发生了。就是一件很有问题的事情了。 被架空的安南国主派人来大明求救,而求救的人员,到了广东被当着大明官员的面,被杀了。 更是第一时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仅仅广东的报纸,北京的报纸,几乎同一时间报道了这一件事情,这更让何夕觉得这背后有猫腻。 不用何夕安排,姚广孝已经将这一件事情给摸得差不多了。 向何夕来汇报了。 何夕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广孝淡然说道:「好几年事情,搅和到一起,第一件事情,就是广东的事情。天下间哪里的建文余孽最多,并不是海外而是广东。当然了,建文余孽到底是过去的了。而今大人在广东下重手。挡了很多人的路子,他们自然要反击了。」 何夕自然知道,建文余孽最多的地方,就是两广。 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 无他,随着何夕变法的深入,从中央到地方,建文余孽也就越来越多。 无非是一些利益受损的人,举着建文的牌子闹事而已。 至于为什么建文余孽在广东最多。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广东受到新法的影响最大。 在洪武朝的时候,广东天高地远,南京的很多政策执行的并不是很到位的。毕竟,历代中原王朝对广东都不是太重视,太过偏远了。 甚至在洪武一朝,对广西的重视,都要胜过广东。无他广西能连接湖南。是连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更不要说广西土司并不安稳。时常需要打仗。 而广东却不是这样,甚至广东都不是大明打下来的,是元守将何真举广东投降的,还封东莞伯。 如此一来,广东与南方一些地方一样,在元末大乱之中,受损并不是太大的。 这就保存了很多元代遗留下来的旧的生产秩序。而在此之前,江南地区,准备的来说,江南四府,浙江江西等地,吸引了南京朝廷的目光。 也被重拳打击。更不要说,丁显之前的清洗。 所谓的南方,其 实也就这些地方,再加上福建广东了。这个时候的湖广,虽然有些底蕴,但是远不到,湖广熟。天下足的地步。 里面很多土司,需要打仗的。经济上并不发达。 这些地方被打压,福建又是开海收益者,大量的福建人都在南洋上,甚至跑到东洋,乃至于西洋。让海外根本不流行官话,反而流行福建话。 这种情况下,福建当地土豪更在于海外利益,而不是福建那一点土地。 福建土豪们,更想招募家乡子弟,跟他们出去干,如此一来,他们并不是太反对新政。 而广东就不一样了。广东大部分地方资源并不算太好,也就珠江三角洲比较好,而这里地理偏远,中枢朝廷的命令在这里执行的并不算太好。 再加上,何夕在定国是会上,已经给了其他地方安抚,苏州,杭州,白鹿洞,福州。但是忽略了广东。与湖广。 不过湖广是闹不起来,而广东这边建文余孽也就越来越多了。 何夕冷哼一声说道:「他们用这样的手段,能有什么用?」 「没有什么用。」姚广孝说道:「他们只是想要转移视线,让你不要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蒙混过去就行了。至于这几日之内传遍天下,却不是他们能够办到的。还有很多人参与,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何夕说道:「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何夕自然知道是谁? 首先就是军中。 何夕自然知道军队的重要性,不管什么情况,军队一定要稳定的。而最新完成改革与整编的,就是军队。而今军中早就按照何夕的安排。满编建制,就是地方上一些改革没有跟上,退役制度还没有完成。 毕竟,退役制度看似是兵制,其实是一项社会改革。 没有征兵体系,就没有退役制度,没有退役后的管理制度,退役这一件事情,也就毫无意义了。 而没有征兵与退役制度,就没有源源不断的后续兵力,那么大明朝廷的军队,很有可能就成为一次性军队了。 其实,在整体改革完成之前,何夕是不准备打仗的。 但是军中的将领们却是按捺不住的。特别是去年燕王在西域有了大进展。 当初定国是会开完之后,燕王回到西域,沉默了一个多月,就完成了一个壮举,在冬天来临之前,一举拿下伊犁。 他与帖木儿的争霸战争,向西推进了数百里。 从地图上来看,帖木儿已经到了退无可退地步了,中亚看似广大,但是水草丰盛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也就是一个盆地而已。 那是帖木儿的核心地盘,他如果再退,燕王就兵临城下。 所以,今明两年,就是燕王与帖木儿的决战之日。一旦燕王胜利,就取代帖木儿在中亚的地位,影响力能够波及到印度,地中海沿岸。 如果失败自然不用说。 不过,枢密院上下都觉得,燕王是不会败的。 毕竟双方的武器存在代差,军队也存在代差,更不要说。燕王可以用钱在大明买到足够的武器,甚至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 燕王本人,也是一个大将。这种情况下,还能失败,才是咄咄怪事。 如此一来,当初协助燕王进攻的那一个团禁军,可是立下的大功,燕王自然有赏赐不说,朝廷也不会亏待的。 毕竟,燕王赏赐了,朝廷不赏赐,将来外镇的禁军,就不听朝廷的话了。这才是大问题的。 当然了,受燕王赏赐的军队,会成建制撤回来,派其他军队过去。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刺激了大明军队的热情。 建功立业的热情。 更不要说,征南这一件事情,何夕在定国是会上答应过的。 当然了,那时候的征南仅仅是从云南出发去打缅甸。其实这一战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何夕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 不过,何夕限制了规模。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几条。第一,就是后勤问题。云贵的道路,根本不能保证大军通行。再加上火器部队对后勤的需要,不是冷兵器时代可比的。 何夕召集人马计算过。 维持前线一支军队长期处于战斗状态,是很难的。所以,前线仅仅动用了两个团的禁军,其他的都是当地的卫所军队。 这才是最经济的打法。 第二,就是因为缅甸的地形与气候,还有环境。何夕也觉得不应该发起大规模作战。 如果说,打缅甸,就好像是南北决战一般,一场大会战,就能平定的,何夕咬咬牙,跺跺脚,也就是下定决心了。 也就是一把的事情。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缅甸地广人稀,丛林密布。 里面想要藏人,想要躲人,外来的军队,很难找到的。 而且因为气候的原因,北方大军在这里久留,并不是一件好事。别的不说,单单说疫病,就足够要人命了。 更不要说,缅甸看似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很难团结下来,甚至打不起大会战。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经济的办法,不是别的。就是打一场征服之战。 征服,服者,赋也。征服,就是打得的对方臣服,送上贡品就行了。 这也是春秋时期,常见的战斗方式。双方不绝人之嗣,打败了,只要臣服,给钱,或者其他的。战胜一方,就会放过他们。 这并不是他们迂腐,而是当时的经济状况决定的。 第四十四章安南之战的开始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四章安南之战的开始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当时地广人稀,即便打下地方,管理成本也是巨大的,甚至得不偿失。这种情况下,要一些纯粹的经济利益才是最划算的。 而缅甸就是这样的。 不否定缅甸的核心地带,已经是相当繁华了。毕竟缅甸说起来也算是古印度文明辐射的一部分,历史也是相当悠久的。 但是除却少数地方之外,很多地方都地广人稀,被大自然分割在不同地方,派人管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赔本。. 这其实为什么之前大明朝廷对这里只要他们自己承认是大明的藩属就行了。 实在是朱元璋刚刚开始说,得之不足以广地。却靡费甚多,得不偿失。至于各地土司上缴的所谓贡品,大明朝廷也看不上。 从经济利益上来说,这些土司最好不给大明朝廷找麻烦。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别的什么的,大明朝廷想都没有想过。 针对这种情况,何夕认为想打下缅甸,最好的办法,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缓战为上,速战为下。 所以,何夕最后决定,就是从南方士卒之中挑选一万多人,派到了云南,这些人都是南方人。他们对缅甸哪里的气候要适应的多。 更重要的并不是打仗,而是说服这些土司转投朝廷。 于是,一万多人,在缅甸长期作战,甚至可以说督战,领着一帮听话的土司,打另外不听话的土司,而后面的百姓,正在日复一日的修建道路。 就这样一点点的向南方蚕食。 看上去不利落,没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但是总体上来说,却也算得上顺利。最重要的是省钱。 反正不死完最后一个土司兵,大明天兵是不会下场的。而大明天兵最好的武器,其实并不是火铳火炮,而是大明生产的工业品。从南京运到前线的东西,一转手就有好几倍的价格。 足以让这些土司兵觉得买命都值了。何必需要自己动手。 须知,死一个大明士卒,那最少有一百元的抚恤金。最少了。而且死一个土司兵,朝廷账册上根本没有变化,都是土司自己去处理的。 不过,这种温吞水的打法。注定让军队很多人不满意,因为不能立功。 除此之外,好几个王爷迟迟不肯离开南京,就是不满意封地,特别是朱允通,也就是朱雄英的亲弟弟。他是看不上海外很多封地。但是对于安南,却是垂涎已久了。毕竟,安南到底曾经是中国之土,各种习俗,都是小中华之称。 在哪里生活,要比在海外白手起家,要好的多。 他岂能不插一手。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何夕对白话文的推广,促进了报业的发展。天下重新一统之后,何夕推广教育,而白话文推广最普遍的,就是报纸了。 原本的报纸仅仅存在于北京与南京,而今已经存在于几乎每一省城之中。 他看过统计数据,大明发行的报刊,已经有一千种以上了,当然了,这其中有很多苟延残喘的,几乎一口气上不来,就不在的了。 大部分都白话文。 这也让新闻界,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毕竟原本大明朝廷只需管理不超过十几种报纸,而今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根本管不过来。 再加上,文字这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弄起来的。 而很多旧文人对何夕的新政最为抵触。而偏偏他们的文采与文学修养,是这个时代瑰宝,这些人在狂飙突进的报界,自然是有一席之地的。 总之,这一件事情,发展如此之快,是各方面情况堆积在一 起的结果, 这让何夕有些苦笑不得。 何夕说道:「姚兄,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姚广孝说道:「而今,你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何夕说道:「姚兄说得对。我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此刻的何夕,看似权力已经达到了巅峰。但是何夕自己知道,他已经是亢龙有悔之态。 自从定国是会之后,朱雄英似乎一下子隐身了。在很多重大事务上,都不发表意见,只是尊重内阁的意见而已。 而内阁之中,自然没有人敢与何夕对抗。 何夕的权势似乎是天下人无人能及。但是实际上,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是朱雄英去了面子,要了里子。 毕竟定国是会之后,朱雄英是天下人承认的天子。随着,这些与会人员回到家乡,也就大明重新稳定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天下。但是一切都是朱雄英为核心的。 而不是何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在全天下人的心中,皇帝与国家,这两个概念高度重合,甚至皇帝就是国家,国家就是皇帝的感觉。 忠君与忠于国家,虽然有些分别。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致的。 国家稳定了,朱雄英的根底就结实了。更不要说,在军权上,何夕是对朱雄英有一定的让步的。 而且何夕而今做的事情,是一件事情很好的事情吗? 不,当家三年,狗都嫌。更何况首辅了。更何况,对天下动刀子的首辅了。 将天下重新洗牌,何夕即便注意手法,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何夕做得越多,反对何夕的人也就越多,支持朱雄英的人也就越多。 朱雄英何必要阻挡何夕? 更何况,何夕要做的事情,也是朱雄英要做的事情。 何夕前面是看不见的敌人,看似没有一个人敢公然与何夕作对,但是但凡有机会,就会有无数人冒出来,与何夕作对。就好像这一件事情来。 何夕不能有一丝弱势。 因为他一旦露出弱势,就会遇见更多的敌人。何夕很明白,他并不是没有反对者,而是大部分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都在观望而已。 一旦有人觉得,能够战胜何夕。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最少朝野上有一场风波。 何夕希望天下太平,最少维持到何夕完成对整个天下的改制。但是越是希望太平,就越不能退缩。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毕竟,人都是贱骨头,最容易的就是得寸进尺。 所以,何夕就要准备打两场战事了。一场对内,一场对外了。 对外战争,就一些不安分的人,放出去咬人。毕竟大明而今最不怕的就是打仗。而今大明的武力超出整个世界一个台阶。燕王对帖木儿屡战屡胜,绝对不是帖木儿不行。 而是燕王太厉害。 同样的事情,何夕从来不觉得,大明军队对外征战会打不赢。何夕考虑的都是另外的事情。 何夕下定决心之后,立即先发制人,宣布对安南作战,拨乱反正。 何夕首先召见的就是叶沈,倒不是让叶沈挂帅,而是让他推荐一个将领。 叶沈推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明。 毕竟张明是何夕的嫡系的嫡系,在南北之战中,也有上佳的表现,现在也是一军之长了,算是高层将领,爵位已经到了子爵。 虽然不是高级爵位。但是从一个流民到子爵,仅仅有了数年时间,也算是传奇了。 在叶沈看来,打安南根本不用多少兵力,派一个军南下,足够了。 何夕对此只能是摇摇头。 叶沈还是在政治上并不敏感。 打安南,会只打安南吗?不是,而且打安南,是为了给安南皇室续命吗?也不是,那是内部的排队队,分果果。 总不好做的太过分,让自己将所有果子都摘下来。 不过,叶沈培养嫡系的想法,何夕还是支持的。 于是,以决定以张明为先锋,从陆路进攻,以方关为副,从海上进攻。方关也算是老将了,这也是他最后一战了。 他最好的年华,都在南洋了。错过了南北之战,而今身上也没有什么爵位。而且,南洋总督府而今已经收到朝廷管辖之中。 对南洋本土势力也都要一定程度的清洗,陆家不用说了。陆仲亨不在了,陆家不用怎么对付。而方家,有方乘风在,方关也不能不进行一些安抚。 将他从南洋调过来打上一仗,捞一些功劳,就可以退休了。 也算是对何夕这位当初的伙伴最后的照顾了。 张明首先投入战场,将来立下功劳,之后派出的军队,直接归入张明的指挥,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张明能立下平定安南的功绩,何夕也不介意给张明一个英国公。 不过,想要国公一个安南,有些不够。毕竟,随着大明军队实力的提升。大明武勋也越来越值钱了。灭国之功,或许在之前,值一个国公,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未必了。 军事上的时候,何夕不用多操心。对外战事,由枢密院操盘。叶沈会盯着,不大可能打败仗。 何夕操心的不是别的,应该是对内的战事,准确的来说,是对广东的清洗,何夕必须杀一儆百,对广东下狠手。 让下面的人知道,他何夕手下,可是没有少死人。不要以为这几年,安静了,就以为他何夕是吃素的。 第四十五章广州何家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五章广州何家 铁铉来到何夕的值房之中,说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何夕说道:「坐。你在内阁之中,觉得如何?」 铁铉与解缙,算是定国是会之后,内阁人员调整之一。 就何夕的本心,他想让铁铉撤成为应天府尹。一来铁铉能力很强,行政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其实,从来不要小看,古代名臣的执行力。那一点不比现代的一些管理人员差。 甚至还强上很多。 无他,现在政府体系要比古代强上太多了。以至于,而古代行政班子,可就太差劲了。 如果说,何夕在后方组织起来大生产,能让源源不断的物资送上前线,而铁铉能做到的就是维持主要战略方向的物资不短缺,最多的时候,他要维持数条战线,在他麾下的民夫超过百万之众。看書菈 他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甚至可以说是何夕麾下第一能力。甚至何夕觉得,杨士奇在这方面就不如他。只是杨士奇与他不一样。杨士奇习惯了中枢的位置。而铁铉就是地地道道的地方循吏。 对,南京应天府的改革,有北京做模版。并不需要做什么决断,只需推行下去就行了。 只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夕让铁铉来办,是很放心的。 解缙发现自己想成为首辅,很多能力不达标。才走了朱雄英的路子,想谋取应天府尹这个位置。最后何夕琢磨之后,就将两人对调了。 只是铁铉来到内阁之后,也不是太好过的。 这也是很正常的。 党中有党。派中有派。 何夕已经确定要退下来的。何夕身后的派系,自然会分裂的。无他,大家都要抢何夕留下来这个位置。再加上其他势力的干预。虽然说,现在都还听何夕的话。但是有些事情,也是难免的。 何夕也不好干涉。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偏向谁都不好。 毕竟,他也不确定下一任首辅是谁?这个人定然是何夕与朱雄英两个人共同决定的,这里面就有很多空间了。何夕一个不小心,将下一任首辅给得罪死。他虽然不怕,但是将来故人也不好见面不是。 与其那样,还不如放任他们自己想办法。不管是谁成为首辅,都必须承何夕的情。 当然了,何夕仅仅限制他们在一定范围之内争斗,不能坏了朝廷大事。其余也不好多管。 铁铉在内阁之中,列为最末。分管的都是教育,文化这方面的事情,而偏偏何夕这一段时间,因为白话文,还有学校,吏选制度等事情,对这方面特别关注。铁铉之前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对这方面的人头也不熟悉。 于是乎,很多人都越过了铁铉向何夕禀报。 再加上其他人的排斥。铁铉在内阁之中,就比较清闲了。 铁铉说道:「在内阁一切都好,学到了很多东西。修身养性。」 何夕说道:「在内阁与在地方上是不一样的,你要好好适应。不过,憋坏了吧。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走一趟。」 铁铉眉头一挑,心中暗暗高兴,正如何夕所言,中枢与地方是完全不一样了。 地方上,铁铉是一把手,说一不二,很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简直是雷厉风行。但是在中枢,是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沟通与妥协。内阁做的事情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 将大明朝廷需要推行的政策发解出来,内阁大学士各领自己方面的事情,向下面布置任务,然后将下面的述求报上来,分管某方面的内阁大学士,将各部尚书叫到一切开会,分析问题,督促解决。 如果解 决不了,想办法将问题反应上来。然后内阁开会。一层层的解决。 是这政策本身就不行。 或者是下面执行出了偏差。或者干脆下面有人搞事。 总之,上上下下,乃至同僚,各方面的问题,就好像是一张大网,让所有人都不得自由。需要的是将方方面面都摆平的同时,将上面的任务给不折不扣推行下去。 这种情况下,铁铉在地方上的经验根本没有用。 反而起反效果。 文山会海,实在令人不爽利。 铁铉是憋屈的很。修身养性,也是真话。不好好讲自己的脾气给磨平了。这事情将来很难办的。 而出去走一趟,就代表的是钦差大臣。 在地方上有说一不二的权威。 铁铉也想出去散散心。最少要比在南京舒服多了。 铁铉说道:「大人,您请吩咐。」 何夕将广东的资料,给了铁铉。不用多说什么。铁铉是从地方上爬上来的。对下面的情况很熟悉,虽然是广东,与河北不同,但是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 铁铉只是看过一遍,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他说道:「大人,这一件事情要做到什么程度吧?」 何夕说道:「杀鸡儆猴,总要见见血。」 铁铉说道:「懂了。请大人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何夕说道:「顺便将征安南的后勤也承担起来。这一件事情也交给你了。」 铁铉根本不在意,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征安南才需要多少人马。最多三个军,十万人上下。这再加上可以走海运。物资转运方便太多了。 当初前线近百万之众,他都能承担起来了。更不要说这一点点人马了。 小菜一碟。 ------- 广州何府。 何迪有些着急。 何迪所在的何家,正是东莞伯一脉。他的父亲何真,举广州投降大明,封东莞伯。在洪武二十一年病逝了。爵位传给了儿子何荣。而何荣与蓝玉走得近,在蓝玉案中被牵连进去。 被杀了。 何家在南京一脉,就被清理干净了。 而何迪是在广东老家守家的。何迪只是何真的庶子而已。在何家内部并不受到重视。否则何家一脉都在南京,也不会他自己在广州。而且朱元璋是何等人。何家身为降将,他也不会让他们盘踞地方。所以何家主要的势力都到了南京。 蓝玉案之中,全部被杀了。 不过,因为历史上的蓝玉案,与而今的蓝玉案是不一样的。 历史上的蓝玉案,是朱元璋办的。蓝玉即便是冤枉,也不可能翻案的。但是而今的蓝玉案乃是朱允炆办的。而且蓝玉在政治立场上,是支持朱雄英的。 随着北兵进入南京。拨乱反正。蓝玉案自然也被翻了出来。 甚至也是定国是会上的一个议题。 但是影响并不大,无他,人走茶凉。且不说蓝玉案,被朱允炆办得很彻底,将蓝玉在军中的影响力,情理的差不多了。更不要说蓝玉本身就没有立下擒获蒙古大汗大功,影响力了并不如历史同期,最后最重要的是,这几年南北战争,军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洪武年间的老人都在清退之中。 就是蓝玉还活着,他的影响力也在消退之中。更不要说蓝玉死了。 而且没有后人了。 所以,蓝玉案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朝廷追赠,恢复名誉,重新修建墓地等等。 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水花。 但是何家不一样。 因为何迪还活着。 广东毕竟天高皇帝远。何家又是地头蛇。在蓝玉案发生之后,何迪就躲起来了。甚至一度出海躲避。总算是躲过了朱允炆的追捕。在南京沦陷之后,何迪更是回到广东,发动自己家族的影响力。 帮助北兵拿下两广,算是参与了南北之战的尾声。 于是,忠烈之后,又有功劳。 何迪就有了很大权力与影响力。 特别是何家与广东的地头蛇关系紧密,于是何家就成为了两广地头蛇的代理人,还是国会议员之一。参与了定国是会。但是面对大明朝廷的新法度,何家也是受损很多的。 于是很多人都来找何迪诉苦。 何迪其实也找了很多门路。他甚至想与何夕联谱,就是将两家的家谱给联起来,也就算是同宗了。反正都姓何吧。 何夕自然断然拒绝。 何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谱在什么地方,即便有,也不好拿出来。总不能说,他太爷爷在清光绪年间做过什么事情吧? 那太扯淡的。 至于将安南王的使臣当面杀了这一件事情,与何迪是有些关系的。但关系不大。因为何迪很明白,大明朝廷是多么可怕的力量,两广仅仅驻扎了一个军的禁军。何迪只是看过一次,禁军操练。 就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都放下来了。 何家也算是勋贵世家。家中有人当兵打仗。何迪也受过军事教育,能不能打,一眼就看出来,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想都没有想过,就不要说打了。 再加上,广东是发展海贸的好地方。这何迪在定国是会上,可是与其他海商喝了一顿好酒,算是搭上了线。赚不赚钱不说,最少是混进海商的圈子里了。 什么不能赚钱,非要弄这个断头钱,要与朝廷赌命。 奈何,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在朝廷之中是这样的,在地方上也是这样的。 第四十六章遇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六章遇阻 很多事情,不是你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的。 何迪到底是脱离了寻常地方豪强的层次,可以从另外一个层面捞食,不在乎那一点利益。但是其他人可不行啊。对于很多人来说,何迪看不见,觉得可以放弃的利益,觉得是针头线脑的小利益,却是这些家族赖以生存的命脉。 没有这些东西,他们与寻常门户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些人都是何迪的小弟,很多事情唯何家马首是瞻。很多事情给何家打下手,甚至任何家吸血。而今,何家拍拍屁股不管。老子换赛道,下面的人能够满意才怪。 这种利益之争,不要以为下面的人就是什么善男信女。特别是广东宗族。 那可不是好惹的。 说他们是刁民,还真不是错的。南方的宗族势力要胜过北方。而两广更是有土家客家问题,民风之彪悍,是很多地方难以想象的。动起手来,一声令下,召集上千号人,都是家常便饭。 何迪这样忽悠他。真以为下面人好忽略。 何迪而今都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是谁办的。 这让何迪恼怒非常,但却毫无办法。 何家作为广东的地头蛇,本来应该消息最灵通才是。出了这一件事情,他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的。谁参与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对地方上失控了。 是很多人集体瞒着他。 何迪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法不责众。他能怎么办?将下面的人统统收拾掉。他何迪可不是广东巡抚。即便是广东巡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一个不小心,整个广东都会造反的。 何迪对于下面人如此做法,简直是无限愤慨。 他们明显是将他举起做招牌,用何家的身份来对抗朝廷,等朝廷的压力下来,自然是何家去顶,反正朝廷一惯的做法,都是只诛首恶,不问胁从。而今,对造反的地方,也会进行一定的安抚。 这其实也算是中央与地方一次讨价还价的方式。 对抗与敌对,不是为了决裂。而是让朝廷知道,他们不行了。他们受不了。然后将何家送给朝廷出气,朝廷对地方安抚。皆大欢喜。 一般来说,朝廷也是会有一定的让步的。 只是何家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当然了,何家弄成这个样子,也不能全怪下面人。在下面这些人看来,你何某人去了一趟南京,就背叛了家乡父老。不搞你,搞谁啊? 何迪也是没有办法。 他是知道与朝廷对抗死路一条。但是这个不能讲给广东士绅豪强听。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是难以互相理解的。大明朝廷的兵马,广东地方不是没有见过,厉害是厉害,那有何迪说那么厉害,都天兵天降,他们只会认为何迪被吓破胆了。 或者就是被收买了。 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何迪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这也是何夕开国会造成的影响。地方上的豪强通过定国是会这一场大会,似乎凭空提高了一个档次。在此之前,地方豪强再厉害,也不过是在自己的本乡本土有影响力。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听说过。 而定国是会开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足够这些人连络感情,搭建人脉了。 又明白最新的朝廷政策,就只能知道很多发财的机会,比如铁路。 这种情况下,他们与原本的地方豪强就有分别了。 何迪这样的情况,不是特例。只是在广东这个地步,表现的分外明显而已。 何迪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下定了决心,从此不 做广东人了。 毕竟他再念及乡情,他就没有命了。他在南京那一段时间,也搭建了一些人脉。大学士铁铉南下广东的事情,他已经听说过了,说不定,就是对他来的。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等铁铉来到广州之后,何迪第一个上门,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将铁铉吓了一跳。 没错,何迪想得没错。 铁铉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了。他圈定的第一个人,就是何迪。铁铉准备到了广州,就拿下何迪的人头一用。 在铁铉看来,何迪的人头最适合了。 不大,何家在南京的一脉如果还活着,何家还真不好动,毕竟东莞伯一脉,已经与开国勋贵融为一体了。否则也不会被蓝玉牵扯进去。而今开国一脉虽然大不如前,但那也是看与谁比的。 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铁铉如果要动开国一脉的某位勋贵,也必须要在内阁上商议,甚至要秉明朱雄英。否则事情就办不下来。 何迪虽然重建了何家,到底大不如前了。 不小,毕竟何家在广东的势力就不用说了。单单何家身上还有爵位,这样的家族,已经可以震慑天下了。 不过,何迪既然这么识趣了。铁铉也不好下手了。 有了何迪的帮忙,铁铉自然知道该针对谁了。一场对广东大扫荡,就此掀开了。一连几十个家族被拿下来,但是铁铉也感到了不对了。这 无他,广东的宗族太顽强了。 何夕的新法,本质上就是加强对人管理,将政府与自然人之间的中间层次压缩,变成朝廷直接管理到人。保证人身权力等等。 这些事情,在北方是没有问题的。 北方人与人的压迫,是比较赤裸裸的。也就是所谓的胡风。 而在南方就不一样了。南方是宗族。 宗族这东西,是利弊参半的。很多事情也不能说是对是错。 宗族在保护人的的同时,也在伤害着人。比如宗族的私刑。但问题是,这些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宗族很容易团结起来,用来对抗官府。, 这就麻烦了。 总不能真杀了所有对抗朝廷的敌人。 铁铉的铁腕也不好办了。 铁铉不得不承认,这一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一方面,要慢工出细活。一方面也不能耽搁对安南的进攻。 杀人是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的。 铁铉只能上奏朝廷,说明广东问题的特殊性。 ------看書菈 何夕在南京受到了铁铉的奏疏,心中也明白,而今已经不仅仅是广东的问题,而是整个天下的问题了。 朝廷的力量本来就集中在大明的两京。不用说别的。单单说官员比例就行了。两京人口多,官员也多。各部门加起来,有数万之多。而在地方上,一个人口数万的县,能有一千多人的官员,已经够多了。 更不要说,很多地方还到不了这个比例。 传统的政治体系,将大量的权力非给地方自治。所谓的地方自治,其实就是这些士绅,宗族等等。 何夕变法推行到这里,能办的事情,其实就办得差不多了。不能办的事情,办不好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才对。 比如广东这里。问题很大。 同样问题很大的地方,不仅仅是广东的,还有其他地方。特别是越是偏远的山区,越是如此。而将这新政推行下下去,需要足够的人力与物力。 而今大明天下有吗? 何夕真不好说。 如果按照何夕的想法去做。整个大明的官僚体系人数,将会超过军队的数量,甚至要多出很多。这么多官员,需要的财政支持,更是不知道多少。 说到底都是钱的问题。 何夕知道必须要有一定的妥协了。地方上的新政到底推行到什么程度为止,在什么情况下停下来,才是恰当好处。不是过犹不及? 这一点,何夕也不清楚。 但是他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决计不能停下来,否则各地的变法就会遇见重大挫折。 矫枉必须过正。 即便是知道,有些事情做得可能过火了。也必须是朝廷主动停,而不是被地方逼得被动停下来,这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看似差别不大,但是差别是非常大的。 直接影响到了朝廷的权威。 所以,何夕给铁铉的命令也很简单,那就是决计不能停下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另外他也该铁铉一点甜头,可以在广州开一所大学。并给其他一些好处。巴掌要疼,甜头也要甜。但是事不能停。 第四十七章安南之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七章安南之战 广东的事情成为了风暴中心,但是以铁铉之能,也是能处理的了的。 只是,一边要支援前线作战,一边要根除广东本地的宗族势力。即便是以铁铉之能,也不是太好办的。 不过,铁铉对此也是很有经验的。特别是支援前线。甚至安南之战,成为了他手中的利器。 打安南,并不会有太多的困难。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打仗就是打仗,需要太多人力物力支援,民夫转运。只要一声令下,选谁去前线,选谁不去前线。就是他说了算。更不要说,铁铉多年军需,前线的将领大多都是在他麾下听过令的。 打声招呼,想留谁留谁。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合理的利用规则。不用具体的罪名,就能将人折腾的***。 说实话,这才是地方官折腾百姓的常规操作。只是何夕变法之后,对各方面管得严格了许多。如此一来,要增添了很多人手,自然要冗官之患。 但是也应该管的严格,很多事情,必有章程。 大明官员的自由裁量之权,就少了许多。比如征召,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要雇佣,官府出钱,招募百姓做工。而紧急情况,比如洪水将至,战争等情况,才能征召。 也是要给一些补偿的。 根本上固然是侵占了很多地方豪强的固有利益,但其实也限制了官员们的权利。 没有安南之战,事情还真不好办。 ------- 升龙城下。 张明统领两军一个团,共计七万之众。一路打到这里,用了不过三个月时间。正如之前判断的一样,顺利的一塌糊涂。 安南胡氏父子的实力根本不是大明天兵的对手。 张明一路从广西攻过来,简直是势如破竹。根本没有遇见什么抵抗。更有其他两路人马。一路是从云南攻过来的。为首的就是沐春。只是云南因为地理的原因,后勤辎重从后方转运到云南,在顺着红河转运到安南,一路上耗费太多。 再加上云南的新军维持在万人左右,也不可能有太多人马。 倒是卫所军最多。 大概有数万之多。 沐春一路从西攻过来,升龙城下与张明会师。 而另外一路,就是方关所部的南洋军,更是火器装备数量很少,不过也能胜过安南军。更不要说,最重要的是,方关的水军可以直接将广东的军队与物资转运过来。 如此一来,就大大方便了军队后勤。 甚至,也是方关来了。才能让军队顺利渡江,包围了升龙府,也就是河内。 而张明也因为由广西入境,与安南大军会战两次,前后击破安南七十万大军。 具体有没有这个数量,张明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安南人是自己号称这么多的。张明自然也就拿来用。当然了,斩首近十万,俘获十几万,这倒是真的。 这些安南俘虏很多都被当做转运的民夫了。 不管有没有七十万之众,有一点确实很肯定的,那就是安南国家实力也就那么多。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几乎上已经是山穷水尽。不可能再有多少兵力了。 且不说胡家父子篡位这一件事情,能不能得人心,单单说,安南不过几百万人丁。抽出几十万男丁,已经是极限了。不管有没有七十万,也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 当然了,几十万人的大战,安排一些民夫,还不是简简单单。张明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将铁铉需要的人,按在安南不让给他们回去,就足够铁铉去安排了。 不过,打得如此之顺利。 有一件事情,自然涌上这些人的心头。 那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沐春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继续打下去。 沐春对于张明其实有一些想法的。 沐春是谁?沐英的儿子,说起来,身份不下于皇孙。而张明是谁?不过是北边的泥腿子出身。之前,这种人,沐春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欠奉。而今却成为了张明的下属。 对沐春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但是那又如何? 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张明是何夕的人。也是北边自己人。而沐春在南北之战中的态度,也让沐春打入另册。虽然回到了云南主持对南征战,但是也不可能托之重兵的。 最少,这几年是这样的。 等过上几年,这人心安定,都习惯了朱雄英在位,或许就不一样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沐春想的就是立功,让天下人看看,他沐家的能力。从而挽回他在很多人心目之中印象。 征缅甸之战是这样的。而今也是这样的。 于是沐春直接对张明说道:「而今局面,胡氏时日无多,不过反手可灭。而老挝一带,已经纷纷臣服。大兵顺势而下,可开疆千里,此乃封臣之功也。张将军,岂无意乎?」 方关也说道:「我从南洋而来,最熟悉南洋的风土人情,占城,真腊,暹罗,都是尊崇婆罗门,分贵贱种,国分上下,民无斗心,常见辱于安南,岂是大明对手,功劳唾手可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方关也是知道,他上了年纪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失去了,将来想要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好了。 他这一战打完,就要回南京养老了,但是方关甘心如此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他说的也对。 他对占城,真腊,暹罗的评价。 这三个国家,都是印度教国家,内部实行种姓制度,战斗力都不强。在中南半岛上,被安南打,在印度尼西亚,被回回打,以至于多年之后,除却泰国还是一个佛教国家,与印度教有些关联之外,其他都被灭了。这也是原因。 安南被只手覆灭。南边的这些国家,都不是对手。 海外封地,这一件事情,吸引了很多人。对于有一些人来说,是鸡肋。但是对于方关却不一样。方关在南洋时间很长。 自然知道,海外也不是不毛之地。 如果没有这个政策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方关自然想要搏一搏了。 张明对这一件事情,也陷入沉思了。 安南瓜熟蒂落,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张明已经不考虑安南的问题了。 他也要考虑自己。 首先,作为一个将领,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战果大。从来不怕战越打越多。更不要说,这一次筹备的军事物资根本没有用多少,几乎上明军都还没有使出全力。 单单凭借前线的物资,都足够继续向南进军了。 其次,张明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为他是何夕的嫡系。但是张明也很明白,何夕退下来已经是共识了。 虽然张明有一些不甘心。但是天下人大多数人还都希望这个结局的。 毕竟,何夕与朱雄英闹翻,很有可能是一场比南北之战,更庞大的***的开始。今后几十年,大明就不要做别的事情了。何家与朱家厮杀便是了。 下面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上层很多人已经确定了这一件事情。 张明也要为自己将来着想。 在他看来,他将来在大明朝 廷,或许就是一个富贵闲人而已。他未必甘心,那么海外就是他的广阔天地。 但是而今海外所有的领地,要么是荒芜之地,要么就是有主的。既有百姓,又没有主的,自然是安南,暹罗,真腊,缅甸,乃至于天竺。 说起来,这一片土地要比爪哇哪里繁华的多。 从长远来看,白手起家,筚路维艰,一步步发展起来,开始固然艰难,但是将来,汉人人口居多,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情了。 但是对于很多将领们来说,哪里想那么远的事情。他们觉得,直接有一块熟地作为他们的领地,才是最好的,至于原住民的反抗。抱歉,他们这些勋贵们都是杀人出身的。 哪里怕了这个。 当然长远的隐患,他们也不在乎,人想太多,都是多余,而且古代人的文化自信要远超过现代人,在他们看来,这些蛮夷,折腾几百年,总归会变成汉人的。比如南方山越人,从秦汉三国,折腾了好些年。但是最后也都变成汉人了。 只是张明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是何夕的人。他的一些作为必须以何夕的利益为基础。否则就会出问题。 即便他此刻心动了,也必须考虑何夕的想法。 张明说道:「两位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两位也要明白,这一件事情的决定权,不在我们这里,而是在中枢。一切要听南京的。你们对我说这些也是没有用的。」 方关明显有些失望。他对中枢了解不多,并没有听出张明的言外之意。 但是沐春却是听明白了。沐春说道:「九重之上,虽高且远,但是我们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搅动九重。张将军,我说的对吧。」 方关一听了,立即明白说道:「张将军,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这一件事情,大家一起发力,才有可能做成。」 第四十八章怕人投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八章怕人投降 张明说道:「好,快人快语。第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们麾下将士手脚都不干净,出兵打仗,都是为了发财而已。我也明白的。但是金银却一两不许私藏。全部上缴。要让南京知道,对外打仗是值得。这才有下一步。」 张明此言,让他们有些肉疼。 这也是新军与旧军不一样的地方。 而今大明统治的核心力量,就是新军三十六个军。这些军队都是出身北京的将领控制,中下层将领都是经历过南北战争的将领。 算是苗根正红。待遇好。福利好,纪律也是非常严明的。 在战场上,摸一些战利品,作为纪念品,这是免不了的。但是大规模侵占战利品,却是想都不要想的。但是其他两军就不一样了。 直接有将领参与其中。 张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的资历太浅了。而且方关所部,与沐春所部,有相当一部分是他们的旧部。 说是他们的私兵,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他们两家的影响力很深,却是自然的。 张明资历浅薄,自然插不进去手。 而今却不一样了,两个人有自己的所求之事,就能动了。 张明跟随何夕这么多年,出入于何夕家中,与何夕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与何夕家其他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他自然知道何夕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不是别的。就是钱,是财政问题。 他虽然不懂,何夕制定那一套金融体系,毕竟这一套金融体系,而今懂得的人也不多。但是张明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需要金银等重货。 有足够的金银在何夕手中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 安南其他战利品,对大明来说重要也重要,但是却比不上金银重要,毕竟,因为何夕多次收刮,大部分金银都到了银行手中。金银数量总计折合,九千多万两。当然了。这是相传的。具体大明朝廷储备了多少金银,那是国家机密。 但是张明却知道,这金银最能讨好何夕。 张明知道的东西,方关或许不明白。但是沐春却能想明白一些。他心中固然不舍得。但是想想自己能在征南之中分一杯羹,将来也算是在勋贵之中立住了他沐家的山头。 比起这些事情,区区金银又算得了什么。可以说沐家本身就不缺这个。 沐春说道:「好。还有。」 方关没有说话,都点点头。 他们两人坐视麾下将士私分战利品,本质上并不是他们多缺钱,而是在收买人心。 让人打仗,总是给报酬吧。卫所军等二线军队,军饷低,武器差。出战赏格,都比禁军低,他们不趁着打仗多收刮一些战利品。靠什么生活啊。 而他们不缺钱,下面的军官却不是这样的。 在军中,主将不拿一份,下面人谁敢拿啊?而主将不拿,大家都不敢拿,那是断了所有人财路,好在这是在明初,国家体制健全,底层将领士卒,虽然少拿了,不至于要饿死。他们只能敢抱怨,不敢做别的什么。不像是在末世之中,真有人敢打他们黑枪。 只是影响士气,却是必然的。 打仗的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正常将领都会放纵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廷也不缺那一点。 所以,这一件事情本质上,是割下面的肉,他们虽然觉得难办,但并不是不能办。 张明说道:「另外就是新法上的事情,各地已经有些人在抱怨了。两位-----」 沐春说道:「这个放心,我是百分之百站在首辅那边,请放心,云南决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方关说道:「我自然也会给家里人去信,不管与黔国公相比,但是在海上,我方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张明说道:「那好,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什么都好办了。我自然想办法劝说大人,你们也走你们的渠道便是。剩下的,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方关有一些着急,说道:「就没有什么其余办法。或者其余要做的事情了吗?」 张明说道:「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悠着点打,决计不能在南京没有准信之前结束战争。」 张明不说还好,一说沐春反应过来了,他说道:「对,这一件事情是首要的事情。」 大明内部反对对外征战的人,其实从来是很多的。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一句话,被很多人推崇。 想要打仗,其实也很难的。 即便是何夕在制度上,将上层勋贵与皇室的利益都绑在对外战争的战车上,但是依然有强烈的反对战争的风潮。 特别是占城,与暹罗,真腊这几个国家。 他们三国对大明想来恭顺。当然了,不乏有小动作,小心思。比如占城一直想要拉拢大明压制安南对他们的侵略。 表现出是大明的忠臣孝子。但是内地里其实是想化解自己的国防压力。 而暹罗一直再侵占真腊的土地。其实真腊之前才牛,就是很有名的吴哥王朝,奈何分崩离析了,被暹罗欺负。 在南洋总督府刚刚建立的时候,其实暹罗也不是没有暗中与大明对抗,但是不敢上台面。让南洋总督府也抓不住把柄。 虽然说很多事情,也不需要把柄。 就好像,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进攻,虽然没有说明,这背后有谁支持,但是不用说也知道,因为很多事情都是藏不住,有这样体量,有能力,有意愿的,也就那几个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 这三个国家,对大明一向恭顺。 大明天朝,决计不能做出无罪而伐的事情。 这一件事情,也是必须要处理的。 怎么处理,三个人一时间还没有想出来,但是几乎同时觉得,将对三国的战争,与对安南的战争合并起来是最好的。 否则一收兵,一两年之内,再出兵的可能性不高,而今即便再出兵,主事之人也不可能是他们几个了。 毕竟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等着。 三个人就这一件事情立即有了统一决断了。 从他们派人去京师活动,到尘埃落定,最少几个月。在此之前,安南必须抵抗到底。 只是他们刚刚做出决断。 外面有就人来汇报,升龙城中来使。 三人对视一眼,绝对来国交战,不斩来使,不能做到太过分了。更何况,何夕进行军事改革之后,几乎军中所有公开的命令都是要存档的。 他们做什么,当时没有事情,但是事后是有人查证的。 虽然一般来说,打了胜仗的人,是不会受到惩罚的。但是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太明目张胆了。 张明说道:「请他们进来。」 使臣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面上,将手中的书信呈上。 左右检查过后,送到了张明的手中,张明打开一看,立即皱眉,心中暗道:「麻烦了。」随即将书信给了沐春,与方关。 两人看过之后,与张明一样的表情。 无他,胡家父子服软了。 说起来,也很正常。 大明军队三个月打到这里,势如破竹,将安南上下都吓破胆了。胡家父子也 知道,支撑不住了,所以请降了。 因为胡家父子面对的不仅仅是大明的压力,还有内部的压力。 胡家父子是篡夺了陈家的江山,在内部也是不得人心的。而今他的强权,已经被大明朝,给砸得粉碎。而今他再不投降,说不定他先被城中的安南人给杀了。送到明军大营之中。 历史上张辅七月灭一国,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胡家父子不是没有条件的,他的条件是保全他们荣华富贵,去的大明生活,什么违命侯,顺命伯,都是可以的。 只要能活下去。 按理说,这个条件已经很低了。 不过,张明自然不会答应的。他厉声呵斥道:「吾来此,是奉朝廷之命,吊民伐罪,诛杀乱臣贼子。胡家父子不授首,就不可能完,使者请回吧。」 张明找的借口也是相当不错的。 即便是放在南京,也不会有人反驳的。虽然天命观被动摇了。但是君臣秩序,还是需要维护的。特别是对于朱雄英来说。 胡家作为乱臣贼子,不接受原谅也是应该的。但是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这一次打安南,多少是为了安南的土地,多少是为了拨乱反正,诛杀乱臣贼子的。 明白人都知道。 只是张明将这个使者给打发了,依然不见高兴。 沐春说道:「张将军是在担心什么?」 张明长叹说道:「我担心胡家父子的人头,送过来又该怎么办啊?」 此言一出,其他两人也皱眉了。这是一个问题,而今看来,胡家父子已经坚持不了多少了。如果升龙城中有人将他们给杀了。投降大明该怎么办啊? 这成为了他们三个人的心烦恼。 且不说,他们三个人怎么解决这个新烦恼,他们三个人的想法通过很多渠道都来到了南京。 第四十九章搅动九重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四十九章搅动九重 南京,皇宫之中。 朱雄英抱着太子与何夕在后湖之中游湖。 朱雄英与何夕之间的关系确定,双方之间的相处,也越发自然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将来海外就藩,不知道想去什么地方?」 何夕一听,就知道朱雄英所说的就是南洋的战事。 何夕对海外就藩这一件事情,感觉很复杂。 他很清楚,朱雄英是对他的封地,根本就等同于海外藩国,这也是赎买他手中的权力。 周朝封藩的时候,以齐为大,而齐国,就是姜太公的封地。何夕而今的权力,算不上大明的姜太公,但是若说是大明之周公,却是合适的。 只是何夕对海外封藩,看来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任职而已。 算得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一地之主,世袭罔替那种。 但是局势一步步到了而今,他自己不去海外就藩,不仅仅他,连同的他的亲信部下,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何夕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在他看来,海外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经营得很繁华的。而今,大明工业化程度虽然低,但是南洋已经是大明的内海了。而这一次南洋攻略成功,不出十几年,孟加拉湾,也是大明之内海。 有大明的工业能力的支持,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建功立业。甚至一个营的兵力,横扫一国,未必不行。西班牙人能做到的事情,大明自然不可能做不到。 问题是美洲距离大明太远了,而南洋就在眼前了。 何夕说道:「臣听陛下吩咐。」 朱雄英说道:「那天竺如何?」 何夕一愣,说道:「这有些太远了吧。」 朱雄英说道:「不远了。姑父对天下有再造之功。朕碍于祖宗制度,不可封王。不过,可以让姑父提一旅之师西进,于提天竺之地,自立一方,姑父觉得如何?」 朱雄英最担心的事情,从来是何夕不退出大明。 朱雄英与何夕之间,两人是相互害怕的。 朱雄英是怕何夕有非分之想。他虽然知道,何夕大概是没有的。但是问题是,何夕有这个能力。此其一也。其二,就是怕何夕的能力,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内心之中策划,反对何夕的政变。 但是最后都放弃了。 就是担心,一旦事情不成,将来应该如何收场啊? 所以,他给何夕画大饼。一方面是安抚何夕。一方面是做给别人看的。 政治斗争之中,永远是坚定支持某人一方的人是少数的。大多数都是中间派系,不管是什么时候,争取中间派系,都是最重要的工作。 这也是将朋友做多,将敌人做少的含义。 而今也是这样,何夕派系之中最重要的国子监一派,说到底是读书人,他们支持何夕是一回事,支持何夕篡位是另外一回事。如何朱雄英做得太急,硬要拿下何夕,很多人担心牵连到自己。说不得要与何夕抱团了。 但是而今朱雄英一个劲地给何夕好条件,好待遇,给海外藩国,一出手,就是不逊色于中原的大国。谁看了,也觉得皇帝做的对,何夕如果做什么事情,也就不得人心了。 最后,自然是为了将何夕派系的核心力量打包带走。 天竺好歹是大国,何夕带的人少了。如何能够平定?自然要从大明抽人。而愿意跟随他去天竺的,自然是他核心力量,这些人在大明,朱雄英看着也觉得碍事。 杀,不能杀。 是有功之臣。 用,不能用。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至于何夕在天竺坐大这一件事情,朱雄英是不担心的。 因为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大明皇帝,处理海外藩国,将是一个重要事务。而今北边已经有了一个燕国,也不在于西边还有一个印度。 说起来,燕国对中原的威胁,远在印度之上。 即便对藩王动手,也不是先对付何夕的。 那是将来的事情,甚至不是自己将来的事情,是子孙后代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朱雄英来说并不重要。 何夕一开始没有看出朱雄英的意思,但是朱雄英这番话,几乎是挑明了。何夕哪里还能不知道。 何夕对此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何夕进宫之前,就已经对征南这一件事情,有了心理准备了。 那就是要打下去。 不仅仅,朝廷要打,也要领兵南洋诸国出兵。 这一战,不仅仅是开疆拓土,也是为了整合南洋。在何夕的心中,南洋距离大明其实并不远,蒸汽机船,已经是不远的未来了。虽然成熟的蒸汽机船,大概还需要几十年的事情。但是大明核心统治区,要将南洋也包括进去,也是必然的。 南北之战。导致大明对南洋控制力下降,须知何夕制定的藩国章程之中,大明对藩国,也是有许多权力的,其中就有征调权。 在必要的时候,征调藩***队,为大明效力。 让南洋藩***队为大明效力,既是转嫁战争成本,也是威慑南洋的办法。 让南洋藩国看看大明天兵都是什么样子,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大明对海外管理,在无线电报之前,估计,都必须以封建的形式,这是最好,最划算的办法。但是并不代表,大明王朝对藩国一点控制力都没有。 殖民地只能是半独立,决计不能是独立的。 另外,就是转嫁大明内部矛盾。 广东的事情告诉何夕,变法这一件事情,想要深入地方,深入民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这些人讲中央政策,朝廷给他的出路,简直是说不通的。 对于,盘踞在地方的豪强们,一部分已经被何夕说动,比如广东何家。另外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很愚昧的。他们盘踞在大明朝的犄角旮旯里面,对外界的事情,根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看書菈 觉得祖上他们就是这么办事,不管是宋啊,元啊,都是这样的。你现在告诉我们不形态,他们才不管,他们觉得强龙不压地头蛇。 根本不听这些人。 何夕已经让出很多利益,想要让这些人点头,但是何夕算了一笔账目,忽然发现,这不行的。 虽然何夕已经努力地做大蛋糕了。但是利益还是有限。 何夕的变法。是有利于百姓,又用生产力发展的利益,收买了大明上层,他打击的就是中层。想将大明朝廷,由官府到胥吏,或者士绅,族长等等中间阶层,再到百姓。变成官府直接与百姓相关联。 对中间阶层的利益打压是必然的。 有一部分地方豪强,被何夕抬了一手,成为国会议员,从地方豪强变成政治家族,虽然在南京很多人看来,还是泥腿子。但是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对大部分其他地方豪强中间阶层相比。 何夕给他们的利益,是不可能比得上,他们原本的利益。 即便有些人对于何夕变法的支持,也是不得已。不过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而已。 何夕也不可能再出其他利益来收买这些人了。 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何 夕此刻要下狠手了。 只是如何下狠手,也是有讲究的。杀人也是一门艺术。 无罪而杀人,从什么角度上都不对的。而给人定罪,也是一门艺术。法律是统治阶级统治国家的工具,而使用工具,也是一种艺术。像苏联那样大清洗,就太简单粗暴,没有美感了。 何夕自然不能这么玩,决计不能因为下面人对抗新法,就给他们定罪。 如此天下人不当不认,说不定将来还会被某些人重新定义为英雄。 在何夕看来最好的办法,是下面执行新法的人,都是能臣干吏,无声无息地将这些人事情给处置了。何夕就不用烦恼了。 但是很可惜,不管在什么时候,天下最缺少的是人才。能将新法推行下去,而上上下下平静如旧,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这样的人不是敷衍了事,就是宰辅之才。 何夕不可能指望下面的人都是宰辅之才。 他必须为这些人想办法。 而铁铉在广东的做法,算是提醒了何夕。移民从来就是打击豪强的办法。 总体上来,新法在北方推行的比较快,比较顺畅。就没有出这样的事情,就是因为北方社会在元末给打烂。根本没有什么宗族势力盘踞,即便明中后期,北方也是各种香堂,会道门比较多。 而不是宗族势力。 而这一次,反抗的地方豪强,都是以南方为多。毕竟,一来南方太平的时间很长了,即便是元末战乱也没有对南方有多大的影响,二来,大明政权本质上是南方政权出身,征服了全国。 自然有河南,南阳不可问的情况。即便朱元璋大开杀戒,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避免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 南北之战,虽然是内战,但是大明朝廷,是从南方政权变成了北方政权。而今朝廷内部所有人,包括朱雄英,他们的根底都是在北方,而不是南方。 第五十章战争产业形成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章战争产业形成 何夕打造了***对何夕的变法高度认同,因为他们靠着何夕的新法赚钱的。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要恢复旧法。 而何夕制定的新法,本质上利于经商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营造一个公平的经商环境。但问题是环境公平,商场上的胜负就公平了。 北京的商人们,早已适应了新法不说,他们已经开办了工厂,手中有大量的廉价的产品。就是缺少市场,是大明其他地方,绝对不能比的。 公平的经商环境,就等于放任他们进入侵占当地的市场份额。将原本地方豪强用权力垄断霸占的东西,变成他们用商业手段所得到的。 这才何夕敢将新法推行到全国各地的原因。 这是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 但是南方顽固地方势力,还是让人头疼。 朱元璋当初大移民,南方人移民的数量也不是太多的。而今何夕准备再来一次,就为了巩固边疆,将那些地方豪强全部迁徙到安南,乃至更南方的新占领地。 为堵住人天下悠悠之口,他们的土地在南方十倍给予,都不是问题。 毕竟,这些地方豪强离开了本乡本土,失去的,从来不仅仅是土地的。还有很多其他的权利。 如果,这些人不愿意,自然有名义对付,对抗国家命令。名正言顺将其抄家。 这也是中国人古老智慧。从秦始皇,将六国贵族迁徙到咸阳开始,后世屡屡复制,何夕自然也照猫画虎。 所以,这一场战事,何夕也不希望停下来。 虽然说,东北其实还有移民的余地。但是将南方人迁徙到东北去,怎么看都是像发配。而今,会遭到大量的反抗。这并不是何夕所希望的。 毕竟往新占领地增加汉族人口,对何夕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毕竟地盘是一时的,人口才是永久的。 只要有汉人在这些地方,生长繁衍,这些土地才永远是大明的。是中国的。 这些人在大明内部,是问题。但是放在南洋这些地方就是资源了。 何夕希望这些人顺顺利利的去南洋各地。毕竟,这些年出海的人很多,不用何夕做什么。很多人其实也都知道,南洋也不是不毛之地,并不是去了海外就必死无疑的。 但是北方苦寒之地,的确不是南方人所能对抗的。 去南洋对抗的人就还少一点。 另外,就是何夕发现战争对经济的影响太大了。 不是坏的。而是好的。 张明为了让何夕支持打仗,将安南的金银全部上缴了,并不多。仅仅有金十几万两,银三百余万两。但是到了何夕手中,这些金银足够发一千五百万两的钞票了。 单单这一笔巨款,就足够冲销掉军费了。 更不要说,安南就是一点点的好处了。 不是。安南的土地人口已经各种各样的资源,都是难以估计的好处。这些有些可以直接折价,有些将会是源源不断的好处。比如粮食。有了安南,大明将又会有一块产粮地。 虽然说何夕打下南京之后,已经取消了对粮食的限制。 不用每年再倒贴很多钱来将粮价给压下去。但是何夕在北京的时候,对粮食短缺的恐惧,从来是有的。毕竟北京这一块地方,什么都有,就是粮食真谈不上高产。 这还不算,大明投入战争之中拉动了多少产业。多征收了多少商税。 何夕各方面一盘算,打安南,居然没有赔本。甚至还赚了不少。 这让何夕深刻的明白了,为什么说军事工业是特殊的商品了。之前南北战争,为什么会 有那么多的亏空,那是因为是打内战,何夕打下南京之后,对南京虽然有一些收刮。但是实际上,下手并不重,仅仅没收了南京朝廷的产业。对于其他民产,根本就没有动。 而今打安南就不一样了。 不是何夕小看安南小朝廷,就不谈那些金子了,单单说银子,三百多万两,就是将安南朝廷上下给卖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钱,如果真有那么多的钱,也不知道打得那么差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到什么地方都是对的。 这些钱,自然是安南地方豪强,乃至于寺庙等等一起贡献出来的。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战争是特殊的生意。而今就是这样的。而传统农业社会就不行,完全在于战争消耗,与战利品变现能力。 这个战争消耗,并不是指战争整体消耗的绝对值。 其实工业社会的战争消耗在农业社会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这里说的相对值。也就是战争消耗对整体社会财富比值。农业社会战争消耗对于当时社会财富消耗太大了。战争一长,就会有饿死人的情况。 工业社会却不一样,真正大战,固然消耗很大。但是只要不是长期战争,不大可能饿死人。就是因为战争消耗对于社会总财富比值是下降的。而战利品变现能力也不一样。 金银之物,很多人说他们无用,饥不能吃,寒不能衣,就是因为农业社会,金银是财富,但是很多时候是有钱,是不能换了物资的。 而今却不一样了。 何夕直接用金银做抵押物物,多印钞票,这其实还是很低档次的。而后世,战争胜利那一瞬间,股市就已经完成了战利品变现。 何夕之前还没有感受到这一点,而今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打仗赚钱,越打仗就越赚钱的经济模式。 比起老老实实扒科技树,一点点的将新科技点亮。完成产业的升级换代,还是殖民掠夺来钱快啊。 人人都在骂帝国主义,人人都想做帝国主义。 何夕也不能避免这个诱惑。 甚至何夕觉得,他如果在任期内打下中南半岛,将缅甸,暹罗,占城,真腊的财富抢过来,何夕就不用担心,大明朝廷的财政赤字了。 这种种原因之下,何夕终于决定,放开了打。 反正何夕在北京发展工业的时候,就是有一些畸形的。以军工为先。而军工产业在战后,自然有些落寞,而今还在转型之中,只是现在才发现军工产业不是不赚钱。 而是必须兜售战争这种特殊的生意才能赚钱。 而今朱雄英又说这方面的事情。 何夕更是不能拒绝。且不说,这对何夕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单单说何夕如果拒绝了。让朱雄英产生误判怎么办? 虽然而今大明,算是真正大明帝国主义。让何夕有些不安。但是他依然不愿意毁了而今大明。 何夕说道:「谢陛下隆恩,臣就愧领了。」 朱雄英说道:「好,姑父,朕次子也托付给姑父照顾了。」 朱雄英第二个儿子也出生了。朱雄英这也是顺手说的。他将二儿子安排给何夕,就是准备让老二去天竺就藩。一方面是天下间好地方并不多,天竺总比海外一些荒岛好太多了。 另外一方面,天竺这一大片区域也不可能都给何夕,安排老二,也算是制衡。 当然了,不是制衡何夕。何夕在大明就都没有人能够制衡,去了天竺更是如此,是制衡何家的二代三代。 毕竟,人都是要死的。 但是封地却是会代代相传的。 最后,也算是何家与朱家君臣想得的招牌而已。 也有朱雄英对自己血脉的一个备份。 将来的天下是怎么样的?朱雄英有时候,也很迷茫的。 不用看何夕给出那些未来。朱雄英知道未来已经完全改变了、。 以而今大明的政治经济逻辑。一定会陷入无限扩张之中,一直到占领全球,但是占领全球之后,会怎么样? 朱雄英可不会觉得,就此天下一统,天下太平了。 朱雄英觉得,这甚至比对外扩张的时候更危险。 估计,内部混战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中原是中心所在,很有可能也是打的最惨的地方,君不见,一战二战将中原打成什么样子了。 大明皇帝真的好做吗? 朱雄英有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何夕对皇权弃如敝履的做法,一方面让朱雄英安心,另外一方面,也让朱雄英暗暗怀疑大明皇帝,将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雄英这种感觉,很没有来由,也算是他对何夕的迷信吧。 朱雄英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夕离开中原,是会带走太多太多的东西了。且不说,何夕春秋鼎盛,更不要说何夕麾下人才济济。将来天竺绝对不是对手,占据天竺之后,以天竺为核心,定然是一个强国底子。 甚至将来,很有可能是威胁大明朝廷的势力之一。 将老二派过去,将来或许是这股势力的君主。即便不是,也会在这股势力之中,占据重要位置,即便都不是,也最少将血脉能够流传下去。 他朱雄英不至于绝嗣。 这也是朱雄英看过未来很多东西得后遗症,那就是看的太远,想得太多了。 何夕也只是一笑,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安排好二殿下。」 第五十一章南洋战争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一章南洋战争 既然南京确定了大打,那么大明整个工作方向都向西南转移。 何夕不去管战场上怎么打。无他,战场上的优势太过明显了。以至于,何夕觉得,谁打了败仗。根本不用来见他了。 他更多在后勤上调整。 铁铉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总督,两广南洋,已经前线后勤。也就是说,只要沿着,南海打的战事后勤,全部由铁铉来管。 这也是必然的。 何夕的崛起,本质上也是文官的崛起。 即便,很多文官士大夫恨何夕入骨,对于何夕在军事上的一些改革,依然是非常支持。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何夕限制了武将的权力。 是的,在何夕管理之下,武将的权力依然很大,特别是勋贵与资本的结合。甚至产生出一个与传统文官对立的阶级。 但是大部分文官依旧认可何夕的改革。 原因很简单,洪武年间武将们简直是肆无忌惮,根本不将文官当人看。文官见到了武将,是遥遥拜倒在烟尘之中,连平等对话的空间都没有。 明初的大将们,大多都是骄兵悍将。 而今,虽然说勋贵依旧掌兵。但是军事行动之中,武将在前总领兵马,文官坐镇在后,主持后勤,而军队内部又有一系列监督程序。让军队不至于失去控制。 也就是说,大部分文官们反对的并不是勋贵掌兵,而是勋贵们从来不愿意安置规则形式。 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勋贵们一旦与读书人讲规矩,讲规则,那就决定了他们会被吃得死死的。虽然说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奈何道理就是他们制定的。 而今这就让大多数读书人满意了。 这一套体制之下,军队失控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当然了,将来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那就不知道了。 而另外一方向,也就是缅甸方向,也需要大军进军。 说实话,安南这边已经开打了,缅甸哪里何夕本意是不想动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两面开战,兵家大忌,奈何有几个方面的原因,让何夕不得不动。 第一,安南之战,消耗不大,收获非常大。让很多人都红了眼睛,包括并不限于,没有上战场的勋贵们,还有很多没有插手安南之战的商人们。 须知,跟随在大军后面的商人,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的。毕竟,军队之中,大部分士兵拿到了钱,几乎是立即挥霍一空。而且不用说别的,任何商品在明军占领之前,与明军占领之后,就是两个价格。 这其实也是支撑大明内部商业繁华的重要支撑。 他们参与不到安南之战中,难道还参与不到缅甸之战中。 第二,也是缅甸之战的具体形式发展。 前文说过,缅甸之战,其实只有两三个团在前线轮换的打。他们打的是什么?其实就是一条从昆明到缅甸大路。不被山洪草木遮掩的大路。 缅甸的热带雨林有多恐怖,远征军野人山的下场,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第二次世界大战缅甸战场上,不管日军,还是盟军一方,都吐槽过当地的道路。几乎当年修的,当年就被热带雨林给吞没了。 没有一条好路,穿越热带雨林进入缅甸,那纯粹是不要命了。 当然了,自古以来,先民们来往,也已经勘探出一条缅甸与云南之间贸易的古道,毕竟中国与印度之间的,贸易从汉代就有记载了,所谓之茶马古道,当然了,这一条路与茶马古道并不尽相同,与抗战时的滇缅公路有很多地方相同。 只是路还没有修好,前线已经大破麓川,再破 缅甸阿瓦王朝。 如此大胜,几乎直接打到了缅甸核心地带,已经是曼德勒为中心的平原地带。 这个时候,乘胜追击自然是所有人期盼。 特别是安南打的这么顺利。 不过,何夕也需要派一个总督西南的人选过去。 在何夕看来,打缅甸,其实就是打后勤,只要能让数万大军,从云南安安稳稳的走到缅甸,其中非战争折损率不是太高,这一场大战,就赢定了。 虽然说缅甸也是一个文明古国,上古时候就有了,甚至还有佛祖传道的传说。但是缅甸真正发展起来,其实在明后期。明末的时候,李定国残部都能压着缅甸打。 而清中期的时候,十全老人就在缅甸折戟沉沙。 而缅甸在面对英国的时候,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而今的缅甸自己分崩离析,一分为三不说。文明程度也很低,根本不是大明的对手。 只是这个总督西南的人选,朱雄英提出了一个让何夕意外的人选。那就是黄子澄。 何夕对黄子澄也算是重用,让他担任学部尚书,负责南京以及南方很多学校的建设。一方面是黄子澄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另外一方面,就是黄子澄在南京朝廷的时候,毕竟做了很多事情,而且,南北战争之中,黄子澄几乎没有什么功劳。总不能让黄子澄一跃而起,居众人之上吧。 不说别人,黄子澄回来了,杨士奇怎么办? 人家也没有犯错。 何夕安排一部尚书,已经算是不错了。 如果单单从升官履历来说,也不算差。但是对于何夕当初的班底,黄子澄而今的际遇,难免有一些黯然了。 朱雄英忽然提出了黄子澄,理由也很明确。 那就是云贵道路难行,一切物资从中原通过云贵到云南,都已经很费事了。如果再从云南到前线,后勤路线何止千里之遥。 但是如果在云南建立一套工业体系,就地补给,不就容易多了吗?还可以加快云南与中原道路的建设。 而这样一来,这个总督云贵之人,就必须知道工业体系该如何建立,天下间,有比黄子澄更有经验的人吗? 何夕对这个人选也不好反对。 且不说,黄子澄与他的交情,更不要说,何夕本身就有扩散工业区的想法,在西南修建一个工业基地,大明对缅甸乃至于印度都会了震慑力。 毕竟。后勤物资从南京运输到云南的距离,几乎等于昆明将后勤组织运输到印度的距离。也就是说,当昆明工业体系成熟之后,大明攻伐印度时机也成熟了。 这对何夕就藩印度是有好处的。 而且何夕也洞察到朱雄英对黄子澄或许有别的想法。不过,何夕并不在意。 于是后勤方面一确定。 东南亚的战事,自然是狂飙突进的状态。 先说安南战事。 升龙城本来就不行。在拒绝投降之后,城中的贵族果断的将胡家父子给杀。将人头送过来,说要投降。 甚至他们也知道大明的封藩政策,愿意迎逢一位皇室成员作为新的国王。 这让张明觉得很棘手。 逼反倒是很容易的。但是在开战之前的会议上,何夕就说过,大明是不准备将这些国家完全吞并的。毕竟,历史上安南打了二十多年最好有弃地的下场,何夕也要深以为戒。 而派一个皇室成员作为安南王,对大部分安南人来说,这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毕竟,这年头,不要说别人了。就是大明,民族主义也没有完全觉醒。更不要说安南也有不少的汉人。他们对于大明的统 治,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而历史上,安南降而复叛,固然是有安南本土利益集团与大明利益分配不均,但还远远不能上升到民族矛盾上的。 因为没有这个概念,更多是因为大明驻守的将官与太监横征暴敛。比大明各处都需要用钱。永乐几次北伐,迁都等等,不知道需要多少钱。这固然有朱元璋留下的底子,但是也有很多钱是从海外来的。 郑和下西洋,说耗费巨大,但并非不赚钱的。那问题来,安南是属于海外,还是属于海内? 何夕很明白,以大明而今的军力横扫中南半岛上的所有国家都不是什么问题的。但是要扫平中南半岛上的反明势力,却是很难办的。 前者是正规军决战,后者是漫长的治安战。 东南亚的地形地貌密林遍布,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想要打下来,完完全全的控制,实在是一件难以半岛的事情。这也是大明放弃安南的原因。 但是这封王就藩。对于当初贵族来说,不过是新的王族而已,甚至这个王族势力越强大,对他们本地贵族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不说别的。就是商业贸易上的事情,之前暹罗这些非朱姓外藩,在大明朝,根本没有人正经看一眼,简直是当做域外野人。 当国王姓朱之后,整个局面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在大明境内采购,立即派上优先序列。大明境内大商人,可以轻慢一个外藩,但决计不敢轻慢一个亲王。 真弄急了,将事情搞大,官府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的。 这对藩国本地人,也是一件大好事情。 也就将敌人给孤立了。大明打击的,不过是各国国王,与各国国王的嫡系势力,而不是所有人。 第五十二章下占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二章下占城 如此一来,大明所遇到的抵抗也会少很多。 正因为何夕这个国策,让张明很为难。 一方面他要拖延时间。另外一方面他也要维持大局。 于是,张明与安南当地势力,连续谈判好几个月。终于得到了南京的命令。这才松了一口气。 算是受降了安南。并且张明先将安南洗劫一空,收刮出很多金银送到后方,填补财政缺口之外。更是请朝廷速派藩王镇守安南。 这是出于两个目的。 一方面是安南的浮财已经收刮一空了。 安南本地也没有财富可言了。 他也算是将坏人做到透了。自然需要有人来做好人了。 这个好人最好是未来的藩王。如此也可以让新主来收买人心。 另外一方面,也算是压缩军费。 须知,藩王军的军费与大明天军的军费不是走一个帐。 军队的军费是走枢密院的帐,而藩王军的军费是藩王自己负责的。如果藩王自己没有钱,那应该是皇帝负责的。也就是走内库的帐。 内库如果没有钱,那就是走户部的帐,内阁的帐。 不要看,同样是花钱,走谁的帐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不,大有问题。军费是经费,藩王就藩费用是藩王就藩费用。 即便是用处一样,在朝廷上也是绝对不一样的。 军费少,占领的地盘多,后面也好继续打下去。 而且,张明还准备征召藩王军,或者民夫的。也就是安南本地的民力物力。 如果是,完全占领的模式,这就想都不要想了。但是对安南来说,仅仅是换一个国王,对安南原本的政治结构并没有什么改变。就未必不能了。 当然了藩王就藩费用,也是有限的。是的。朱雄英内库是有钱的,不不仅仅是朝廷给皇宫的拨款。也是皇帝自己私下派人做买卖,经商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与军费开支相比,都变成一个小数目的。 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几个藩王重建的费用的。 如果朱雄英真有这么多钱,第一个来找朱雄英的就是何夕。 皇帝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皇帝的钱就是国家的钱。对于皇帝来说,这或许不公平,但是站在内阁首辅的立场上,却是相当合理的。 国家的钱不是皇帝的钱,公私要分明。 皇帝的钱一定是国家的钱,因为皇帝是天下之主,要爱护百姓,仁德天下。 这也算是政治正确了。 不过,皇帝没有钱,这藩王就没有办法了吗? 何夕早就给他们想办法了,那就是发债了。 从北京开始,公债体系在何夕手中已经很完善了。谁发债,谁承接,谁销售,这折扣多少,利息多少,等等,已经是一套成熟的解决方案了。 藩王们未来都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还不起债。只要坐稳了江山,慢慢还便是了。 而今最重要的是坐稳自己的藩国。 这些他们自然愿意借钱,也敢借钱。何夕也乐意他们借钱。这分明是将朝廷该承担的负担转嫁给藩王自己。而且藩王们自己还不觉得。 无他,这个时间大乱方定。朝廷大军在境内,他们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番。将来也好掌控藩国。 比起这个,一点点钱算什么? 毕竟,他们接管都是一个成熟的国家,并不是之前几个藩王,自己还需要打下来。只是承担一点债务而已。 如此一来,证券市场之中品种越来越多,印花税也越来越多。何夕可以预期 ,将来印花税会成为大明一大税种了。 朱允通被封为越王,第一个就藩。他借了千万元之多,一到地方,就组织起了安南军。用钞票付款,而安南国内的硬通货全部给抢走了。 如此一来,大明钞票又多了一个流通的市场,单单这一点,就足够何夕再多发一些钞票。 而这些钞票更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明。 给予大明经济极大的刺激。 以至于,铁铉在原本齐德建立的佛山冶铁根基之上,正式建立了广州铁厂。虽然说是广州铁厂,但却建立在雷州半岛之上,用琼州之铁,安南之煤,用船运输到雷州半岛之上。 其实最好的是建立在琼州府,或者直接在安南鸿基煤矿哪里建立铁厂。 但是很多时候,这样的产业也需要考虑政治因素的。 铁铉建立铁厂是因为,从北方将铁运输过来成本很高,很多时候还不够用。 毕竟,大明国内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市场。在南北之战的时候,内部市场被封锁。已经何夕刚刚开始工业化的时候,怕冲击到国内生产关系,于是,这才主销海外的。 而今不一样了。 国内几乎没有什么阻力了。北京方面生产多少钢铁在国内都消耗完毕了。 毕竟,铁价便宜了,很多原本是用木头做的东西,而今已经用铁做。这消费铁,不知道多少。不管多少铁都会被吃掉,更不要说铁路的修建,蒸汽机,已经各种机械修建,用铁量,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海外市场,南洋等地,从昔日的小甜甜,变成了今日的牛夫人了。 铁铉就感觉到了。 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提议。 而且广州本地也是有基础的,齐德当年打下基础,而且有煤有铁。 有这个条件的。 只是铁厂的军事意图,政治意义太过重要了。不可能在大明新占领区,也不可能在琼州府,琼州府毕竟是一个岛,在很多人看来不安全。 最后就落户雷州半岛了。 有这样的支持,张明带着几十万大军,水陆并进。 攻打占城。占城连安南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与大明朝廷对阵了。一连败了两场,然后就被大明水师抄了后路。 占城之所以能对抗安南那么久,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安南的特殊地形。 后世的越南是一个哑铃状的国家,两头大,中间小。 而中间小的地带,就是占城得已以对抗安南的要害所在。因为地势的原因,占城只需守几座城池,或者雄关,就能让安南退兵。 安南与占城之间的战争,自然动用过水师,不仅仅安南动用过,占城也动用过,甚至占城水师辉煌的时候,直接到到海防。 但是他们的水师都没有大规模敌后登陆的可能。 只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大明是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占城王被围在一座孤城之中。不得已投降了大明。只是他哭哭啼啼的,说大明朝廷无罪而伐。他要向南京告御状。 弄得上上下下很是尴尬。 毕竟大明是要脸的。 大明朝廷是可以不对占城要脸,但是问题是大明的藩国之中,可不仅仅是占城,是有大量朱姓藩国,将来也会有很多异姓藩国的。 这与历史上不一样。 历史上,不管是明清,他们对海外所谓的藩国其实并不在意。因为没有利益。但是现在,却是有利益,大明皇帝必须对藩国的利益进行保护。 而今,打占城很容易,也符合所有朱姓藩国利益,不给与任何说明,所有藩王也会承认这 个的。 但会开一个不好头。 张明攻打占城自然不会没有找借口的。即便他不找,何夕也会找的,不会做到走失一个士卒的笑话。而是说他支持了胡家父子篡夺大权。支持乱臣贼子。 所以要加以惩戒。 但是这个借口明显不够。 不管占城王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些年来对大明可是恭敬之极。总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张明也想过杀了一了百了。但是他有这个想法,但是他身边的参谋之中也是有明白人的。杀人容易。但是将来张明或许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背黑锅。 黑锅不是不能背。要看什么时候。 张明的靠山是何夕。何夕要退下的趋势很明显。何夕在的时候,张明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但是将来何夕不在那个位置上了。他该怎么办? 于是,张明想来想去,将占城王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南京。 不知道,占城王是真的信奉君臣礼仪,还是有刘婵乐不思蜀的本事。总之,他一到京师,就向朱雄英告状。 这看似很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戏码。 但也弄得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朱雄英派人给占城王的女儿说了一门亲事,不是别人。就是唐王,也就是未来要封到占城的王爷。而占城王一脉,都到了京师。在南京定居,改姓占。将来成为中国贵族中的一员,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而唐王去了占城,也可以直接接管老国王留下来的影响力。也方便他掌控占城本地。 也算是核算的买卖。 只是如此一来,何夕也给前线一个警告,那就是不要再搞这样的事情,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总是要有一个说过去的理由。 大明朝廷要光鲜亮丽,不可无罪而伐,而你们想继续打,朝廷支持,但不能再弄的如此粗糙了。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前线很多将来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第五十三章暹罗会师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三章暹罗会师 占城一下,张明兵锋继续向南。不等他南下,暹罗,真腊,各国就已经派人过来了。 如果说,安南之战的时候,这些国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情有可原,毕竟,安南在地理版图上与其他国家与山川相隔。 并没有直接连通。 但是占城就不一样了。 占城与暹罗,真腊在地理上,紧密相连,相互征战。 占城与真腊,暹罗都是印度教国家。 他们之间,还有联姻。 这种情况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烛之武退秦师的典故,这几个国家不知道了解不了解。但是他们做的事情,就同出一辙。 这几个国家,筹集了一些,粮草金银来劳军了。 这一下子,让张明为难了。 他们尽起举国之兵,与张明对阵。也不过是反手破之而已。但是,这个情况让张明很是为难。 张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铁铉知道之后,立即去占城汇集暹罗,真腊等国的使者。 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打击海盗这一件事情。 前文也说过,要在各国经商,不打点当地贵族,是完全不可能的。毕竟,在大明境内还有很多车匪路霸,让人不得不卖面子的地头蛇。 更不要说海外了。 海外的情况,只比大明更差,不会更好,就是大明自己的商船,摇身不变做上一票的也不少。 更不要说,这些藩国了。 不客气的说,虽然他们向大明称臣,但是大明朝对藩国的管理,是厚往薄来。几乎不怎么管。也就是真出了事情,大明的达官显贵们,是很难从暹罗,或者真腊朝廷内部下手。弄急了,不过是派人去杀人。 用刀枪说话。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成本的。派人杀人报复,也是需要成本的。 即便是大公司权衡利弊之后,最后只能让给这些地头蛇一些份额。甚至这种情况下,纵然暹罗国主等人,对大明是有一定的恭敬的。但是下面的贵族们,却没有这些想法了。 毕竟,任何团队之中,都是有显眼包的存在。 大明宗室之中,有说不清,提不起的人物,而南洋这些贵族之中,更有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之中横得二五八万。对大明商人下手狠毒。 而今铁铉将这些事情全部给翻了出来,要求这些国家给一个说法,就是暹罗,真腊国王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因为,敢这样做的,都是达官显贵,要么是国内实权人物,要么背后的后台,就是国主自己。 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班底拿出去抵罪。否则话,不用大明来打,他们内部就乱了。 毕竟,暹罗,真腊等地从来不是真正中央集权国家。. 就东南亚来说,安南算是强国了。那是因为安南仿照中国制度,一系列体制,是南洋诸国之中,是权力最集中的。 暹罗与真腊内部情况也很复杂,各方大贵族都错综复杂。 国王也不是一言可决的。 铁铉在占城,更是有这些大贵族相互勾连。毕竟,大明对这里的统治,是夏君夷民。只是多出一个朱姓国王而已。 出卖国王,并不是不行的。 经过三个多月的纵横捭阖。终于让暹罗与真腊无言以对。不能交出一系列案件的所谓幕后黑手。铁铉自然宣布对两国,吊民伐罪,拨乱反正。要求将两国王室去南京向天子谢罪。 到了这个地步。 两国王室自然是明白,决计不能妥协了。但是他们再想要顽抗,已经不可能了。 原因很简单,进行充分沟通之后,大明天兵,笔锋还没有到,各地已经纷纷响应了。 张明一路破真腊,下暹罗。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样的抵抗。所过之处,纷纷出面劳军。很多人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忠实臣子了。 这让张明很郁闷。 原因很简单,如此顺利的就好像行军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大军也没有什么收入。 军队上上下下想着打仗,那是想得吃肉,可不是为了武装行军的。不打仗,就没有战利品,对于高级将领。已经不在乎这些一些小利。但是下面的士卒是不行的。 朝廷虽然给了不错的饷银。但是大部分士卒愿意上战场拼命。可不是为了这一点点饷银。而是为了额外的好处。 甚至张明也有几分急何夕之所急,想为中枢弄出来一些金银。这也不行了。 好在,当地贵族们也是识趣。 自然知道给大军上供。以保平安。 这才算是勉勉强强的将事情给打发了。 就这样,后世泰国柬埔寨湄公河三角州乃至于老挝广大地区,就这样进入成为了大明的版图。 张明打进暹罗之后,拿下暹罗都城之后。准备向西进攻,进攻缅甸。 在古代缅甸与暹罗一直是一对冤家。而今,缅甸内部分裂成好几个国家。而暹罗是比较强盛的。以至于暹罗对缅甸方面保持强势。 张明自然想要立更多战功。 只是,不用了。因为沐春已经从缅甸方向打过来。 沐春从云南进攻缅甸一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从地图上看,缅甸很大,条条框框,但其实真实行军打仗,不过几条路几条河而已。 大部分热带雨林,根本不能行军。 很多事情避无可避,无非是几处要点争夺战。 这对大明军队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列阵而战,火铳齐射,缅甸军队根本没有见过。几轮下来没有不崩溃的。 固守坚城,从后方拉来火炮轰击便是了。 且不说,缅甸的城防如何,即便是大明最坚固的城墙,也不可能承受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的。一旦攻破,下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当然了,沐家对缅甸方面可要比张明要凶悍多了。 原因也很简单,沐春所部军队之中。有大量土司。在黄子澄的调度之下,大量云贵土司,从本地出来,跟随大军南下。而西南很多土司的地盘,也就不削而削了。 黄子澄更是在贵州建立了好几个新府,虽然每一个府下面一两个县,但是管辖地盘很大,而且各地土司主力都走了之后。留下来的也就变成老弱病残。更不敢反抗朝廷。 除非那种真正在深山老林之中,进出不方便。甚至整村死绝了,外面也不知道的地方。其余距离道路比较近,路比较好的地方。 都进入大明朝廷的管理之中。 当然了,贵州土司与府县并存的局面并没有结束。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结束。但是那种动辄能拉出数万大军的土司却不存在了。 即便这数万大军仅仅是壮丁而已。 迁徙,分割,改土归流,等等手段。也算是真正确定了贵州布政使。而不仅仅是一个虚设的省级单位。在须知在明代前期贵州布政使,下辖不过数县,甚至不如寻常地方一个府。连省一级别的科举考试,都要与云南一起在昆明考。 可见贵州之落魄。 而今,不管怎么说,贵州的架子算是搭建起来了。 正因为黄子澄的政策。 所以,沐春南下不可能对缅甸当地保持宽容。无他,他背后很多土司,都跟着抢钱抢 地抢娘们的。 沐春高抬贵手,这些跟随沐家的土司怎么办? 须知,黄子澄这样做下面的土司也不是都愿意的。废话,不管对地方豪强,还是土司来说,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其实都不是一件好事。 会大伤根基的。 如果不过是黄子澄,软硬兼施,他们岂能愿意。硬的不用说了,自然是大明的军队。在缅甸维持几个军,后勤线太长了,是有些困难的。但是在贵州维持几个军,却是毫无问题的。 软的自然是承诺,他们到了缅甸大规模补偿了。 不取之缅甸,如何补偿这些土司。 沐春手下不容情,自然让下面人拼命的反抗。不过,这些土司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又大明供应冷兵器,洪武时期的长刀长枪钢弩。放在仓库之中,也是放着,作为奖励给了这些土司。 这些土司在打法上与缅甸当地军队,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有了装备上的优势。自然能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而且避免了明军的伤亡。 一些巷战,治安战,清剿战等必须短兵相接的战事,让这些土司兵去做便是了。 大明天兵更多时候,做催敌锋于正锐,或者用火炮攻击坚城,提供火力支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土司兵了。 事实证明,沐春这种模式是相当可以的。 一路上大小战事不断,可比张明精彩多了。但是结果,伤亡一汇总,不过一百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疫病而死,算是非战斗减员。真正战死的倒霉蛋,不过是几十个而已。 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当然了,死了那些土司兵,朝廷是不计算统计数字之内的。 更重要的是,死的人更少,但是战利品更多。 因为土司兵们是很没有矜持,也不在于什么尊严。更没有什么军纪,所过之处,惨不忍睹的。 第五十四章战争景气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四章战争景气 简直是天高三尺。 大明军队看不上眼的东西,这些土司全要。说起来这些土司兵,其实并不比缅甸当地人富裕多少。 土司大多数都是奴隶制度。所谓的土司兵根本没有人身自由。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土司。土司所杀就杀。不需要任何理由。 而明代后期狼兵善战,其实也是他们的人命不值钱,战后不管抢上什么,回去之后都是赚的。 如此一来,缅甸祸害成为什么样子了。 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当然了,这是沐春与黄子澄商议过,也是默许的。 无他,缅甸距离大明核心区域太远了。 不管是走云贵到这里,还是从安南,暹罗到这里。甚至是从海路穿越马六甲海峡到这里,都是很远,这就预示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明能投射在这里的力量很少。 沐春手中的新军,最多的时候不过一万多人,不足两万人。 将来估计也很难部署一个满编的军。除非在其他方面有了突破,云南通往外界的铁路修好了。或者蒸汽机船成功了。 否则这个数量就不会变的。 虽然,沐春也知道将来会派一个藩王来坐镇缅甸。但是面对缅甸当地人的反抗。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而今带来这一批土司过来,让这些土司与本地人结下了生死大仇。将来不管是谁统治缅甸,就有一些坚定的支持者。 如果大明在缅甸站不住脚,从国内迁徙过来的土司们,就必死无疑了。 云贵土司,特别是贵州的土司在国内是问题,一个个都不安分,但是在缅甸,却成为了大明朝廷最大的支持者了。 这也算是变废为宝了。 双方在暹罗会师之后。这一场持续近一年大战,也算是落下了帷幕了。 上奏朝廷,让朝廷处置战后事宜不提。 ------- 何夕接到两军会师的消息,已经是隆武六年了。 何夕对这个消息,也是预料之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中南半岛上战事胜利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只是何夕觉得有些事情也要收尾了。 这一场战事。总计开销在两千万元左右。分摊在隆武五年,隆武六年的财政预算之中。但是已经过去的隆武五年,财政收入已经超过了两亿元。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收入。 几乎比南北战争之前,翻了一倍还要多。 当然了,何夕知道,这个收入并不正常。因为其中很多一部分,是战场上直接的战利品。总计有六千多万元。 已经冲抵了全年的军费。 毕竟,在何夕的计划中,即便不打仗大军一年军费也在三四千万元左右。即便加上两千多元的额外开销。也足够了。 而且何夕更知道。 其实绝大多数的战利品,根本没有到中枢的手中,而是被前线将领与士卒瓜分了。即便何夕再强调军纪也没有用。 大部分明军当兵,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出人投地。 而且朝廷如果与前线将领与士卒抢夺战利品,失军心不说。还很有可能引起别的事情。 于是,何夕也只能制定了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前线战利品,三成归朝廷,三成归将领,三成归士卒,一成算是损耗。 之所以是潜规则。那就是上不了台面。 上了台面就与大明军纪直接冲突。毕竟大明军队应该秋毫不犯才对。 但是实际上,不要做太过分,只求财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然了,这些战利品即便不在大明朝廷手中,也在大明经济圈里流动,为了支撑东南战事,各种产业是很兴旺的。所谓的战争景气。 而今战争就要结束了。 很多事情都要画上句号了。 而今何夕将内部矛盾转嫁到外部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 就比如这一次,这一场战争,不仅仅是贵州土司南迁了。还有很多地方豪强,也被强制移民了。甚至何夕也决定形成制度。 将来每一个藩王出外就藩的时候,就会让朝廷统计名单,将各地的地方豪强给收刮一下,带走。 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 就看大汉王朝,西汉前期,一代代将关东地方豪强迁徙到关中修陵墓。关东一直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后来废除了陵邑制度,关东立即出现了很多世家门阀,关东非大汉所有了。 一带带迁徙,可以让大明朝廷直接管理地方变得容易。也让一些地方上更多在中枢朝廷的掌控之中。而这些地方豪强在国家内部,与贵州土司一样,是损害国家统治的存在,但是放在外部,殖民地,中国的宗族可比公司,更适合开拓,与在海外扎根的。 也算是尽可能保持大明中枢统治能力,以应对未来多变的局面。 当然了,大明财政收入如此之高,也不仅仅是战争的情况。还有句是变法形成的统一市场,组建形成。天下重新一统之后,各方面的增长了。 等等。 不过,战争即将结束,何夕也不准备在任期内再次发动一场战争了。一些事情也要做准备了。 比如变法。 推行了两年的时间,地方上大部分变法已经差不多了。 有何夕支持,背后有一个完整的利益集团。地方反对势力更是在何夕的铁拳之下,荡然无存。即便有一些小插曲,也只能是插曲,仅仅是插曲而已。. 只是何夕也知道,大部分地方府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无非是,衙役变为吏员,吏员吃公家饭,由地方读书人报考,能够升官。一个县中,也多了好几个官员。 原本地方上,一个县最多十几个带品阶的官员。但是而今一个县最少十几个官员,多的话,有上百个也不多。 加上吏员最少几百了吏员,还有警察。 吃公家饭的人太多了。 一个县最少一千多人。如顺天府,应天府,这种官员吏员超过两万多的府,并不是太多。但是苏州。松江,泉州,营口,等十几个还是有的。 大明官员加上吏员数量上超过军队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如此一来,大明一年行政支出加上军费支持,一亿元只能说勉强够用。 好在,如此多的人手,也带了大量赋税的有效征收。 何夕估计,在隆武九年。也就是他准备卸任的时候,岁入三亿元,乃至更多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还清那三十多亿元的国债,还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毕竟在何夕看来,这天下到处都要花钱,修黄河需要钱,修淮河需要钱,修海塘需要钱,修铁路不需要了,发行了公债。 三十亿元也需要紧衣节食数年,乃至于十数年才能还钱。 只是这么大的变化,在几年之内做成。何夕付出了很多。 在何夕手中影响到的人,不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家庭,被何夕大笔一挥。送到了海外。也不知道多少人在何夕的政策之下,家破人亡。 这还是何夕将代价转嫁到了国外,由安南,占城,暹罗,等好些国家承担了这些代价。让何夕又对内缓和的余地。 否则,这一场变***更加残 酷。 这也是中国变法总是难以成功的原因。 中国太大了,仅仅是维持稳定,已经用掉了几乎所有的政治手段与办法。想要让中国变法成功。几乎好像让大象从火圈之中跳过去一样。 不管多么精妙的设计,多么好的设想,在执行之中,总是要走形的。 即便何夕也必须承认,其实下面有很多人打着变法的旗帜,举起何夕的招牌。为非作歹,做了很多事情。 何夕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知道的这些,将来何夕自然会一一收拾,但并不是现在,不能坏了变法大局。至于不知道那些,何夕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以后好好看看了。 何夕的人望与威信,在变法之中,迅速的消散。 无他,在此之前,何夕是挽狂澜于既倒,重造天下的周公。但是随着变法的深入,无数人因为何夕政策利益受损。 对何夕怨恨非常。 人有一种感觉,但凡得到的东西,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但凡失去的东西,一定是别人的过错,而人们对失去的东西印象更深刻。 这种情况下,因为变法获利的利益集团们,对何夕的支持,也大不如前了。 无他,何夕虽然想进行资本主义革命。但是何夕对资本从来是保持警惕的。在很多方面进行限制,损伤到了一些资本的利益。 对于这些人,他们是记在心上的。 更重要的是,何夕已经不能再给他们什么了。 而失去了利益的人,对何夕恨之入骨,而偏偏这些人遍布在天下各地,作为旧势力的士绅们,他们都是聪明人。迅速与新生的资本主义苟合,同流合污不说。即便,他们失去了掌控天下的权力,但是因为雄厚的底子,他们依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势力,有很强大统战价值。 安抚他们,也是作为统治者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很多事情都容易被搞乱。 商鞅死于法,人类并不感谢罗辑。 第五十五章对于东南亚的安排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五章对于东南亚的安排 当然了,东南亚战事收尾,最重要的是当地的战后安排。 首先,何夕与各方面商议过后,将广大中南地区,分为八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自然是安南地区,归朱允通所有。 只是,广西与云南的边疆线分别向南向西,推进一两百里。 不要小看这一两百里,这表示安南与大明边境上,没有一点山川之险。这种思路,本质上就是处置省界的办法。 毕竟,在何夕看来,安南与中南半岛上其他国家不一样。安南文化之中,有太多汉文化的成分,是最容易吞并与同化的。历史宣德弃地,是又很多原因的。不能简简单单归结为军事失利。 只要大明国力能够支撑住,其实是可以拿下安南的。 而今也是一样的。 何夕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就要为朝廷多想想,虽然刚刚封王。但是削藩之事,已经可以准备了。 何夕不知道,朱雄英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但是何夕觉得,朱允通这一脉的下场不会太好的。 朱允通虽然是朱雄英的亲弟弟。但他不是皇帝的儿子,只是皇帝的儿子,更不是太祖的所封的王爷。太祖亲子在,宗法上的地位特殊,都是一脉之主。不要说别的,单单看字辈就可以看出来。朱允通是没有单独的字辈的。而今朱雄英在位,他与皇室关系亲密。但是等一两辈过去。关系淡了。他的地位与太祖诸子之后,根本不能相比。 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也远了不少。 到时候,寻一个错处,将安南收回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夕就不多想了。反正朱家的事情,他们家里处置就行了。 也因为如此,何夕将安南国土向南延伸了数百里。说是补偿安南。 但实际上,却是将后世越南中部的狭长地带都划到了安南。让安南深入到湄公河平原一角。 何夕研究过东南亚的地理。 整个东南亚有几个平原。第一个红河平原,自然是安南地界,后世的越南北部。但是还有缅甸的伊洛瓦底河平原,也就是缅甸,这两个平原与其他地方有明显的山势相隔。是联系不到一起的。 但是,湄公河平原与湄南河平原却不一样了。 在何夕看来。这两个平原虽然说有一些山势阻隔,但是这山不够大,最大的证明就是,后世泰国就可以说明了。泰国就是横跨两个平原。其中湄公河平原,四点四万平方公里。而湄南河平原与湄公河平原相差不大。 也就是两个平原加起来,轻松超过了十万平方公里了。 而且这里仅仅是统计的中下游部分,上游很多地方,其实也是平原地带,整体上,轻松超过十几万平方公里。 更不要说,这里是热带,一年三熟。在农业上的潜力超过很多地方。 何夕更喜欢将这两个平原合并在一起,称为两河平原。十几万平方公里一年三熟的平原,是什么概念?这样说吧,中国最大的平原,也就是黄河冲击出来的,黄淮海平原,包括河北,河南,山东,安徽,很多地方,约三十万平方公里。 但是北方农业潜力是远远比上这里的。就不说一年几熟了。小麦产量是比不上稻米的。在古代就是这样了。 这就代表,单单论农业潜力,两淮平原是与中原是可以相提并论的。至于差多少。这个不是专业人士不好说什么。但是后世东南亚国家是国际上稻米主要产出国之一,也说明了这一点。 虽然说,农业潜力仅仅是潜力。不能说明什么。 而今的两河平原,还是一塌糊涂,后世产粮最多的湄公河三角洲,还都是沼泽湿地。很多 地方都是原始森林,即便到后世,估计这两大平原也没有完全开辟。 但是,何夕却不得不防备。 他不能将后世的历史来对照了。 后世这里是在南洋各族手中的,不是何夕小看他们。但是总觉得,在种地这一件事情上,任何民族都比不上汉族。何夕要将这里看成,汉代的江南。 汉代的江南,几乎上是荒芜之地。但是几百年之后,就看出了江南的底蕴。而今科技发展,让开发速度大大加快。 在何夕看来,两河平原,正是关山千里,沃土万顷,足以王陛下。 也就是,以两河平原为核心根基。是可以有一个挑战大明霸权的大国根基的。当然了,这里匮乏煤铁,也算是一个弊端。不过作为执政者。放缓于未然之心也是有的。 将泰国老挝缅北的群山几乎全部划给了云南。 虽然说,这些山中大多都都分给了土司,朝廷也很难直接控制。不过这个大云南计划不仅仅是将云南扩大了近一倍,也是让云南在整个大明处于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位置。 云南占尽了东南亚的形胜之地。不打仗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一旦开战,从云南居高临下,直接打进各国腹地,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扣云南而有东南。 这仅仅是一层制衡。 还有另外一层制衡,就是何夕将两河平原一分为四。分别以湄公河三角洲,也就是后世越南南部地区,以及湄公河东岸地区。当然了,湄公河三角洲也划出一块地方,直接给了南洋总督府。也就是后世胡志明市那一片。 现在还是一片水潦之地。但是潜力巨大,也算是大明控制这一带的抓手之一。 还有就是湄公河西岸直接到湄公河平原湄南河平原东部一些地方,将湄公河平原与湄南河平原之间的交接地区,也就是豆蔻山脉,与扁担山脉化到了东边。 然后,就是将湄公河上游,包括后世泰国东部老挝南部地区划在一起。 而泰国更是以湄南河为界一分为二。 也就是将两河平原,分为五个国家。下游以湄南河,湄公河为界。上游还有一国。 彼此之间,堪称犬牙交错。全部是国内设省的思路来的。 或许有些人觉得不对,以河为界,彼此之间不是天险吗? 这就要放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的。那就是,这两条河都是的大河,虽然上游通航是不大容易的。但是下游很多地方都是能通行大船的。谁的水师最强。自然是大明朝廷。 这两条河大部分地方都是界河。双方都不能控制,那能够控制的自然是大明朝廷了。 也就是大明朝廷,有一个深入各国的窗口。而且这两河沿岸必然是最繁华的地方。这里为中枢所制。自然也能轻松拿捏了。 另外就是缅甸。 其实缅甸而今本身就不是一个国家。何夕更是延续之前的想法,沿着伊洛瓦底河一划,将缅甸一分为二。成为两个国家。当然了,为了平衡两国的实力。在河两岸做出一些规划,这边河西有一块河东的地,河东有一块河西的地。自然也是很自然的。 更重要的是,何夕在伊洛瓦底河出海口,更是划了一圈。也就是将后世仰光附近给划了出来,成立西洋总督府。 而西洋总督府的控制区,不仅仅是缅甸,还包括了湄南河西岸。从此让中南半岛上,分成两部分,分别是南洋总督府,与西洋总督府控制。 也算是分而制衡。 当然了西洋总督府也有一个大画饼。那就是印度洋都是西洋总督府的辖区,往西根本没有限制。 如果将来,何夕在天竺就藩。那么,他 很有可能兼任西洋总督。只是,那时候的西洋总督府很有可能就不在仰光了。 如此一来,大云南,东南亚八国,两总督府。一整套计划下来,只要大明本土不出什么问题,决计不至于失控,甚至即便是大明出了一些问题。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保存一部分力量,这里也是能够压制的住的。 至于这八个藩王都是谁。 何夕就不去管了。 这是朱雄英需要费心的事情。他懒得干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藩王就藩,又会拉动消费。 何夕也要对之前制定的赋税政策重新修订一下。毕竟还有这么大的财政窟窿等着补了。 只是何夕这边刚刚安排好。西域那边又传来一个消息。 那就是燕王西征大胜。帖木儿大败而逃。丢了自己的根本之地。甚至有人传言,帖木儿已经死了。 何夕一看地图,确定大战的位置,就知道,帖木儿不管死还是没有死。此刻作为中亚之王,蒙古人最后的豪杰之辈,他依旧死了。 毕竟游牧民族的规则,只有有实力的人,才能当王。没有实力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王。 燕王这一次大胜,击垮了帖木儿的绝对主力,更是让帖木儿离开了自己的根基之地,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扶危济困,为帖木儿效力到死的。 只会有人落井下石。 甚至何夕觉得,帖木儿最好是落到燕王手中,毕竟帖木儿也算是豪杰之辈。燕王也不是心胸狭小的人。自然会善待他的。而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想了。 第五十六章燕王迁都的想法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六章燕王迁都的想法 其他人部落首领杀了帖木儿,会有巨大的声望,用来吃掉帖木儿的残部。毕竟,帖木儿控制区有整个中亚,伊朗土耳其等地方。燕王一战虽然击败了帖木儿,但是并不能一下子将帖木儿的地盘给吞并了。 ------- 中亚最好的土地,其实就是在几个山间盆地。 而帖木儿统治核心区,就是在后世阿富汗北部,中亚五国南部。 要明白,后世中亚五国曾经是苏联的加盟国,他们的国界不是自然形成的。就要考虑为什么苏联要这么做了。中亚最大的哈萨克斯坦。可以分为两部分的,北方与寻常俄国国家并没有什么区别了。只有南部以哈萨克人为主。 而乌孜别克人,已经其他三个斯坦,原本都是类似于中国的民族自治区。 后来独立了成为国家。 但实际上,这几个民族几乎是被俄国造出来的。他们都可以称为蒙古人。 而蒙古族群,可以将苏联国内很多民族给划进去。 这就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苏联作为一个国家,主体民族数量不足。出于统治还有革命思想。自然要将民族化得越细越好。作为大股东持股数量不够,那就让剩下股东尽可能多。大股东才会有足够的优势。所以才有一百多个民族。 但是中国与苏联是不一样的。汉族的数量足够。偏偏学苏联划分了五十六个民族,须知在民国的时候,还是五族共和的。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事。 这就是后话。 不过也说明,天山,葱岭,兴都库什山脉等一系列由青藏高原延伸过来的山脉北麓,又雪水为发源地流下的一系列要么汇入咸海,里海,还有沙漠之中的内流河,或者个别汇入北冰洋的河流。所冲击出来的平原。是整个中亚最好的地方。 最有农业潜力的地方。 而农业自然是一切的基础。 没有农业,什么都支撑不起来。 帖木儿的根本之地,就是在这一带。他多次迁都,其实都没有超出这个范畴。 其中撒马尔罕更是后世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也是花子模国的首都。是帖木儿不能损失的重镇。 但是而今,已经被燕王攻下来了。 帖木儿曾经雄心勃勃的要将这里建立为亚洲之都。进行了大量的建设。甚至后世这里很多建筑。都是这个时代留下来的。 而燕王一眼就看到了这座雄城。 帖木儿用心经营的地方,自然是很不错的。虽然比起大明的南北两京,等一系列重城,就根本不算什么了。但是在中亚这个地方已经不错了。以此地为根基,四处征伐,足以控制,中亚,西亚。乃至南亚很多地方。 称之为亚洲之都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这个亚洲是剔除中国的。 农业,手工业什么的都有根基,附近不少地方,也可以作为屯耕之地。 农业条件,不能说比西域好。但也相差不大了。说起来新疆农业,也是靠雪水,与这里相差不大。 伊犁距离这里也是很近的。 帖木儿在这里可以遥控西域等地,燕王自然也可以。 不过,燕王迁都在此,最大的原因,其实并不是这个。就是这里距离大明足够远。 燕王很早就明白了。燕王距离大明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燕王迁都到这里。就证明燕国统治的核心区,就是这里了。西域成为双方的缓冲区。如此一来就能让大明皇帝安稳的看见一个强大的帝国崛起。 燕王对帖木儿还是很佩服的。从一个蒙古中下层 贵族一步步走到今日,堪称枭雄。但是燕王决计不觉得自己不如帖木儿。 帖木儿之前打下来的地方,他都要拿下来。帖木儿没有打下来的地方,他也要拿下来。 燕王而今就有一个渴望,他打听西方地理,知道一直向西,就会有海,他想打到海边。 而且,燕王越早确定根基之地越好。毕竟燕王并不受到大明的技术封锁。只要燕王想,北方所有铁厂大匠都可以在燕王麾下效力。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几个技术人员可以搞定的。 建立一个工业基地。需要铁矿。煤矿。还有足够的人口,与粮食基础。 而今这一带是有足够的人口基础,也有足够的粮食基础。而中亚也是一个矿产丰富的地方。煤铁也不缺少。 今后这里就是燕国根本之地。 只是如此一来,也有一些问题。 那就是燕王政权之中,汉人越来越少。 一方面是中国人,安土重迁。即便是迁徙,很多人觉得,还是南洋好。这里距离大明核心之地,太远。来了之后,今后根本不可能回家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整个大明在蓬勃发展,大部分人都是有出路的。即便是小老百姓,也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压力。没有想要迁徙的可能。 甚至很多在燕王军队之中服役的士卒,在赚了足够的钱。都想回家了。 是的。他们固然是燕王的忠臣,为燕王出生入死。但是当他们足够有钱了。也打不动了。有选择的自由,想要落叶归根,也是真的。 甚至燕国之中,有些出色的子弟,也被大明虹吸。他们都愿意去大明,而不愿意在燕国。觉得没有什么出路。 这就是燕王最无奈的事情。 如此一来,蒙古人在燕王政权之中的数量越来越多。 燕王并不歧视蒙古人。但是让他将他的燕国变成一个蒙古人的政权,却是他绝对不想的。 所以,这里的耕地是他用来安置汉人最好办法。他也不指望中国移民。就指望汉人在这里多娶老婆多生儿子。 否则将来这个国家,不知道是谁的了。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阿拉伯教的问题。 燕王在之前遇见的蒙古人。大多都是信奉长生天,黄教等等。但是来到这里,信奉大多是***。而且帖木儿麾下,一支阿拉伯骑兵高喊***万岁。奋不顾身的冲击燕军火铳阵。那种勇气与牺牲的精神,让燕王看了也为之惊叹。 从开始到结束,在没有撤军命令之前,决然到没有一个人后退。 虽败犹荣。 而帖木儿是信奉***的。他更是在他的首都建立当时最大的神学院。以此来统治他的领地。 这就让燕王犯难了。 对于回***。燕王也是了解的。但是也仅仅限于了解。并不是太在乎的。毕竟,回***在中原不成气候,不值当燕王专门去了解。他对回***的一些学者,也是很宽容的。看書菈 因为没有利害关系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这里的蒙古人都已经信仰***教了。这些***教的蒙古人占据了所有蒙古人的大多数。还有当地很多游牧民族也是一样的。 燕王要治理这里,***教已经是他绕不过的问题了。 甚至有很多人已经来劝说燕王,要燕王信奉***教,一旦燕王皈依,那么拿下帖木儿剩下的地盘,就是易如反掌。 毕竟帖木儿本身的统治,就是自己控制中枢根基之地,外围都是一些诸侯。他的封臣而已。 这些人不会对帖木儿效忠到死的。帖木儿与燕王数次大战,被迫出走,已经是明日黄花 了。他们自然不会顽抗燕王。而宗教就能成为纽带。 但是燕王本身来说,他信个鬼。 燕王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说他是孔孟的忠实信徒,那是假的。但是儒家已经与中华文明融化在一起,几乎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存在了。 对于儒家内部的种种分歧,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他们将儒家等同于中国文明。 更不要说,何夕掀起了民族主义的浪潮,已经在扩散了。 这股民族主义浪潮,建立在元灭宋的基础之上,即便没有何夕,也是会发展起来的。几乎是中国对异族入侵的应激反应。明代对外过分强硬,其实也是这种反应。 只是历史上走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上。 但是何夕的引导之下,却走上了历史的岔道。 这个岔道自然会影响到燕王。 对于燕王来说,皈依***教,就是以***教的教义来统治国家。《古兰经》写得过分详细,***教本身就是政教合一。这对燕王来说,根本不可接受。 不说别的。如果燕王接受了***教,成为了***教的保护着,***在人间的代言人。那么大明皇帝该放在什么位置上的。 ***与儒家所谓的上天,那个更高。 燕王只要接受了***教教义,他根本无法面对大明王朝,更不能面对自己的血脉。 是的,***内部,也有圣裔之争。也就是先知的后人,他们在***教中有特殊地位。而他朱家,刚刚将蒙古的黄金家族给撕碎,而今又出来一个圣裔。难道他老朱家,就不能是天下第一吗? 他做了这件事情,估计到了地下,都不好见朱元璋。 甚至也不好面对自己麾下的文官们。不说别人,就是练子宁,一旦燕王皈依***教,练子宁绝对请辞。 第五十七章夷夏之变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七章夷夏之变 这些人都是燕王的根基所在。 甚至这里还要引申出一个问题,信奉回***的汉人,还是汉人吗? 这个问题更是让燕王不能不多想。 燕王统治核心,就是汉人。而汉人的思想与***教的统治方式是不可调和的。燕王也不允许***教的特殊地位。 燕王态度也很明显了。 只是,燕王也知道,这个决心不好下。 自从***兴起之后,这一片土地之上,已经有很多国主,最后都皈依了***。也包括欧洲的一些国家。 原因很简单,绝非信仰。而是利益。 信奉***教,当地的***本土势力都会投奔他。根基立即就稳固了。而不信奉***教,问题一下子就大了。 燕王想要和平接收帖木儿的版图就近乎不可能了。 不仅仅这一件事情不可能。同时燕王也要面对,今后很有可能出现的。本地人高举***教旗帜反抗燕王的战事。 对于这种自发的抵抗,燕王很头疼。那种数十万人的会战,燕王并不怕。人数越多,会战的规模越大。就越能发挥出火器的威力。 但是这种山沟沟里的坚持与抗争,却让燕王头疼。 阿富汗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与国家。那可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大英帝国,苏联,美国都在这里折戟沉沙。燕王自然也知道当地的地理形势。 不动手平定,影响自己的威信。 动手,耗费巨大,恐怕也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情不可以妥协,哪怕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了。 只是燕王也不想做得那么决然。 首先,他延请当地阿拉伯长者,对***教也表示了尊重。但也仅仅是尊重而已。他立即从大明寻找回回学者,来这里与***教长者辩经。将***教经典统一翻译成为汉语。 至于内地回回学者是什么样子。 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一句话,明代回回学者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将***教经典与四书五经内容互证,就是两者之间打通,成为一个体系。 这其实也是佛教走得道路。 佛教刚刚到中国的时候,与当地也是水土不服。后来,佛教吸收了大量的玄学。将佛教与玄学打通,几乎是一体了。然后儒家又从佛教之中吸取了很多内容,成就了理学。 从此佛教成为中国文化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回回学者们想走的道路,也是这样的道路。 这些人是所谓的熟回。 只是可惜了。熟回在明末,还有清末回乱之中,几乎没有了。 明末的时候,西北回***长老们起兵反抗清朝。被几乎杀绝了。而同治回乱之中,民族矛盾尖锐,更是不允许缓和派存在。更不要说,明代人民族政策其实是各族融入汉族之中,但是清代的民族政策,就如同苏联一样。因为小族临大国,所以要分化下面的人。 在西北一直扶持回回。才有后面的同治回乱。双方大仇杀。 而今燕王一召集,立即会有很多回回学者愿意过来。 将古兰经翻译成为中文,而燕国的官方语言是中文。一切经典的诠释都要靠中文。翻译的时候,是有太多的机会往里面夹带私货了。 随即,燕王更是召集当地所有学者,并请来北方四校的一些学者,在这里成立了桃州大学。 而撒马尔罕正式改名为桃州。 之所以,改名为桃州。 一方面是,因为在唐代,这里上 贡大唐一个天然的金桃。也就是一块天然形成狗头金。是祥瑞之兆,记载入史册的东西。 另外一方面,这里曾经是西辽的河中府,而当地人称呼汉人,为桃花石。至于为什么说是桃花石,众说纷纭。有人说桃花石是大汉的转音云云。燕王不知道。 不过,不妨碍他知道桃花石在这里说的是汉人。 桃州。自然是汉人之州的地方。 在风水上西方属金。而且燕王所过之处,也见了很多地方,干旱少雨。而桃木是木中生气最旺者,更是东方之属。 燕王取这个名字,也是有很多想法与深意的。 桃州就时候燕王的新都了。 当然了,燕王这样的决定,也注定了今后他后半生,就不要想着安稳了。***教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有生命力的。 燕王一系缓和措施。注定要失败。***之中,也不是没有智慧之士,燕王与***的决裂也近在眼前。 到时候,燕王想要征服西亚,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这里与西域新疆等地还是不一样的。 一直到了清代,新疆这些地方固然有很多回回。但是准格尔部落却是信奉黄教的。也就是说,这里对回***的信奉,并不是太深。根基也不是太牢固。 属于中原文化,草原上长生天的信仰,藏地信仰等多个信仰。交杂的地方。 属于文化冲突与缓冲的地方。他们对中国也是有认同,甚至很多人都是从中国迁徙过来的。 所以燕王到了这里,虽然遇见种种问题。但是文化上的冲突并不尖锐。 燕王还要处理好利益冲突,这些人是愿意为大明所用,为燕王所用的。但是这里却不一样了。 这里在唐代就是阿拉伯帝国的范围。唐代最兴盛的时候,这里也不过是遥领。最后被阿拉伯帝国给夺去了。 中国文化在这里影响力很少,甚至还要感谢西辽的存在。否则中国保存下来的更少。 燕王必须直面宗教信仰,等一系列冲突了。 大明在东南亚的扩张,其实也有这样的冲突。但是印度教并不比回***强势,更不要说,印度教与佛教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比如泰国后来就变成了佛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中原佛教的兴盛,也有利于将当地百姓融入大明文化圈。 说起来,中原佛教在很多地方上,其实要比南传佛教高明许多。唐僧在印度佛教全盛的时候,也得到了三藏法师的称号。这不是没有由来的。 中国人做学问的能力,自古都是一流的。 有这个抓手在,在加上海运要比陆运方便太多了。这样的矛盾虽然存在,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燕王这里就不一样了。 燕王要面对的问题,就棘手的多了。 非要用刀剑说话不可。 ------ 帖木儿此刻已经藏在深山之中,身边只有一两万兵马了。 比起他之前雄兵数十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候。帖木儿身边的士卒都是他最信任的,最忠诚的。 一句话,可以说明。那就这些人都是他的儿子与女婿带兵的。这些人军队,也是帖木儿家族的嫡系。 他现在即便不是大汗了。这些人也会誓死追随的。 只是,问题依然很大。 第一问题,是帖木儿年纪大了。又遭到了如此惨败。身心具疲,生病了。而这个年纪生病,很有可能人就不在了。 而帖木儿一旦出了问题。 他的儿子们中,并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帖木儿的事业将会分崩离析。 这一点,历史就已经证明了。 这也不怪帖木儿不做好安排。因为游牧帝国就不要谈什么传承有序了。都是兵强马壮者为之。 他如果安排好一个这样的人。不用等他病了。这个儿子就要发动兵变了。 第二个问题,就更加现实的问题。 帖木儿主力只剩下这么一点了。甚至可以说是残兵败将了。而今还是躲在深山之中。逃避燕王的追踪。但问题是。深山之中,那里有那么多粮草辎重。能够供应大军。 要知道,帖木儿的根本地盘已经丢了。 将士们的子女妻子,也都丢给了燕王。这个时候,这些人能够依然跟着帖木儿走,已经是帖木儿多年下来积攒的威望了。 如果还让将士们饿肚子,下面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未来的问题。 阿富汗多山,隐藏一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决计不能一直隐藏下去。否则就等着燕王大军讨伐吧。这里距离桃州,也太近了一点。 未来该何去何从? 剩下的将领们,自然议论纷纷。争吵的很是厉害,甚至有人都拔出了长刀。就要火并。 忽然,有人重重咳嗽一声。所有人都看过去,不是别人。正是帖木儿。 帖木儿身材并不高大。再加上一场大病,又上了年纪,身形更是矮小了很多,他一条腿早年受了伤,一直以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但是没有人小看。这个瘦小白发瘸腿。 帖木儿目光扫过,他们的儿子纷纷跪倒在地,用***的礼仪行礼,说道:「父亲。」 帖木儿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压迫力。好一阵子,他说道:「我受到了***启迪。」 此言一出,下面的所有将领,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是不敢说明,而是换了一个更正式的礼仪,简直是五体伏地,要倾听帖木儿受到了***什么样的启迪? 第五十八章枭雄的余音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八章枭雄的余音 其实先知***早就说过,在他之后,不会有别的先知。 大概是为了避免。如太平天国一样,动辄你一个天父上我身,我一个上帝下凡。彼此之间搞政治斗争。而今帖木儿所做的明显是逾越了。 但是帖木儿不在乎。 这一段时间之内,帖木儿在生死之间徘徊。历史上帖木儿的寿命也就在这几年画上了句号。 在生死之间,帖木儿一直在想如何对付燕王。 与燕王数次对决,帖木儿觉得自己很多事情做得固然有一些失误,但是时光倒转,让他重新来一次,他也不大可能做得更好了。 并不是,帖木儿做得不够好。而是实力的差别太大了。 不管帖木儿压上多少筹码,都不可能正面冲破燕王的火铳阵。他甚至做了很多妥协,将***徒力量引来。但是这些教徒的狂热,比不上火药的高温。 帖木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但是而今的残局,帖木儿也要下下去。否则他的性命,他家族的性命,就会荡然无存。 帖木儿堪堪从生死之间醒过来,就看见而今的局面,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能放手,他一放手,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所以,他只能以***的名义来给下面人信心。 帖木儿看着身边的人说道:「***告诉我,明人之所以如此之强大,乃是背后有恶灵在支持。所以他来告诉我,要坚定的向明人作战,发动圣战。」 如果可以,帖木儿也不想提这个东西。 ***教是政教合一的。在政治上有很强大的影响力。而帖木儿作为一个国王,王权与神权之间,天然存在矛盾。 回想帖木儿做的很多事情,比如建立当时最大的神学院,研究古兰经。很难说是虔诚,还是想将话语权抓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而今,帖木儿没有选择了。 他必须将他与燕王之间的战争,拉到阿拉伯世界与燕王的战争。 不如此,他不可能有喘息之极,不如此,他不可能得到各地全方位的支持。 当然了,他对中国,对大明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蒙古人与汉人是不一样的。 蒙古人是暴发户,文化底蕴很浅薄,近乎没有。 所以,跟随成吉思汗崛起的蒙古人,容易被各种宗教所迷惑。不仅仅是***教。还有基督教。被忽必烈平掉的东道诸王都是基督教徒。 帖木儿崇信***教,甚至是他崛起的一个重要条件。但是燕王很有可能不会这样选的。 当然了,帖木儿不去管燕王怎么选,他先要的是限制燕王的选项。否决掉燕王皈依***教的可能。 那就是发动圣战。 驱逐明人。 只是如此一来,帖木儿今后在神权面前总是要低头的。他虽然不愿意如此,但是帖木儿已经没有选择了。 此言一出,下面的将领们纷纷高喊到圣战,圣战。 帖木儿立即下令,将这个命令传达各地去,督促各地发动圣战。每一个***的子民都要参与进去。 于是下面有人问道:「我们也要立即发攻吗?」 帖木儿摇摇头说道:「我们一定要与明人战斗到底的。但是不是现在,我们在之前的战争之中,与明人作战,损失惨重。***许给我一块应许之地,让我们休养生息,将来再与明人作战。」 「这一块应许之地,就在东南。」 帖木儿所说的地方,就是印度。 阿富汗南边就是巴基斯坦,而巴基斯坦,本来 也是印度一部分。 从中亚通向印度,是有一条路的,那就是开伯尔山口。印度地区在地理上相对封闭。北方都有高山。很难进入,唯有这个山口,却很容易通过。 更离奇的是,印度数次被来自西北的敌人所征服,而印度人似乎都没有想过,要修建一座关卡或者长城,将这个缺口给堵住。 而这个山口,就在原本帖木儿帝国的控制之中。 莫卧儿帝国的创立者,就是帖木儿的孙子。是在帖木儿死后,帖木儿帝国分崩离析。陷入内战之中,莫卧儿领着自己的部属,就是通过这个山口,征服了印度。 而今,帖木儿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其实帖木儿来过印度。甚至在山口南边,他也是有一些臣属的。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南下,征服印度。并不是帖木儿不想。 而是帖木儿帝国太大了。 地处中亚,甚至一部分都到了欧洲。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让帖木儿很难在一地方专注兵力,而印度次大陆也太大了。 帖木儿想要打下印度,必须将精力放在这上面。至于派其他将领征伐。时间一长,这些军队就会成为这个将领的私兵。这是有很大的政治风险的。 帖木儿自然不会这样做的。 而且,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帖木儿是不会向燕王进攻了。说他怕了也好。反正帖木儿确定,他打不过燕王,想要回到他确立的亚洲之都,已经不可能了。 他自然要寻找新的出路。 他发动圣战,自然是也是真心的。 一方面是用圣战牵制住燕王的手脚,给他争取一定的时间。即便印度好打,也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非数年征战不可。 另外一方面,这也是帖木儿想要反攻的。 是的,而今情况,帖木儿承认失败。但是他承认失败,并不代表他服输,就此丧失斗志了。 帖木儿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打倒。 他就不是帖木儿了。 圣战是他征服印度之后,利用印度人力物力,与阿拉伯世界联系在一起筹码。也是他反攻燕王一大利器。 唯一让帖木儿担心的事情,就是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上多长时间了。 可能看不到他自己筹备妥当反攻燕王,回到他的亚洲之都的时候了。 所以,他需要时间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确定自己的继承人。 在他死后,保持帖木儿帝国不分裂。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此之前,帖木儿是不需要一个太子的。但是而今的他,似乎能听到死神的敲门声,他真的需要一个太子了。 帖木儿在绝境之中,又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在帖木儿的精神鼓舞之下,他带来麾下一万多将士,翻越山口,进入印度。召集当地旧部,一股做气,立即东进,大破数万当地印度王公的军队。重新占领的德里。 随即分兵四略,不过一年两年之间,借助当地人力物力,就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与当初帖木儿帝国自然不能相比的。 毕竟,***教很早就进入了印度地区。已经好几百年了。帖木儿上次过来就是击破德里苏丹国,只是打胜之后,他在其他方面有战事,所以只能撤回去了。 只是在印度这里保留了几个桥头堡。 而今,帖木儿虽然只有一两万人。而德里苏丹国换了一个王族之后。也恢复了一些元气,在数量上远远的超过了帖木儿所部。 但是依旧打成了上一次的战果。 帖木儿仅存的部众,都是帖木儿的死忠。而帖木儿大败的消息,这个时候还没 有从北边传过来。帖木儿更是借这个时候,虚张声势。让德里苏丹国以为后面有大军,军心士气都崩不住了。 然后被帖木儿所败。 只是问题是,帖木儿虽然用印度的人力物力迅速恢复了元气。将带来的人全部封为印度贵族。征召了很多印度兵。 但是印度兵哪里与帖木儿原来那些将士能比的。 就好像夷陵之战中,刘备所丧失的将领,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而帖木儿丧失了燕王手中的将领,虽然被燕王打得很惨。但是比起印度兵,也是如此。 印度本地的兵源很也很差。 似乎谁来到了印度,都会被印度人同化。变得不能打了。 德里苏丹国本来也是从阿富汗方向过来的突厥阿拉伯人。而今,被帖木儿砍菜切瓜一般打败了。但是帖木儿搜刮一番后发现。这些人已经是印度最能打的一批人了。 如此一来,帖木儿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重振大军,收复故土,还于旧都了。 凭借手中这些人打败燕王,他想都不敢想。 估计打回去,是帖木儿最后生涯之中,永远不可能企及的梦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 帖木儿为了防止燕王知道他在印度,一直封锁西北山口。只是他不知道,印度在陆地上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但是对大海却是很开放的。 消息不能从西北山口传出去,但是可以从印度传到大明,然后从大明传到西域,然后从西域传到燕王耳朵之中。 于是,燕王还是从大明知道了,帖木儿的存在。 不过那已经是数年之后的后话了。燕王也与当地***教交手好多次,见血的不见血的,算是勉强磨合了彼此。知道彼此的想法。 这才有机会,将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了。 比如追查帖木儿的下落,将帖木儿赶尽杀绝这一件事情上。 第五十九章迁都之难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五十九章迁都之难 燕王这么大的进展,引起了南京的反应。 不过,总体上来说,南京的反应是正面的。 因为燕王不仅仅是自己,还是藩王之首。虽然说,藩王在中原已经没有什么地盘了。但是在政治版图上,藩王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别的不说,东洋,南洋,西域,所有藩王联合起来为一件事情发声的话,即便是何夕也必须好好考虑了。 更不要说,藩王作为宗亲,既是皇帝的威胁,也是朱姓皇族的柱石。 这是何夕给大明带来最大的政治上的变化。 对于何夕来说,他乐意燕王对西征战。无他,燕王打到中亚,对大明第一个影响,就是重开西域。如果说,在此之前,大明的货物要送往西域,要经过重重关卡。各种阻拦。 但是而今就不一样了。 大明的货物在燕王的兵威之下,可以直接到地中海。 即便燕王的兵马并没有到地中海沿岸也是一样的。 无他,燕王在西域的时候,对于地中海沿岸的国家来说,那根本就是远在天边。但是燕王定都桃州,不管他本身根基稳固不稳固,他已经是西亚这个棋盘上,一个玩家了。 而大明的商品更是能畅通无阻地来到欧洲。 不要说,燕王到中亚,本身就是将中亚纳入大明大市场之中了。 这对大明正在的工业化进程是一个非常大的利好。 何夕岂能不高兴。 也不会给燕王使绊子。更不要说,中亚盛产金银,甚至的大明境内很多金银,经过测定,也是从中亚传来的。至于是怎么到大明,就不知道了。 毕竟,中国境内的银矿从来不多。 至于,朱雄英更是希望大明藩王们一个个对外扩张,而不要将心思都放在回国与他争夺权力上面。 所以,朱雄英对燕王这样的功绩,更是大加赞赏,在朱雄英知道燕王的困境之后,更是高兴无比,将大明境内很多顽固的儒生派到了燕王这边。 对燕王自然是不安好心。 朱雄英希望激化,燕王与***的矛盾。 如果燕王镇压***,自然陷入长期的战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战事。毕竟,燕王与***之间的战争,已经不仅仅是政权之间的战争,而是文明之间的战争,文明之间的战争,都是非常漫长的。虽然后世很多人都矮化***,但是不能否则,***从不是一个寻常土著,他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民族。有自己的韧性。要知道,面对西方工业革命之后第一波冲击的,其实就是奥斯曼土耳其。而奥斯曼土耳其,能在西方工业冲击之下,坚持到十九世纪才倒下。 比清朝强上太多了。 而今,他们又是第一波面对工业力量的冲击。 阿拉伯人之中,也会有英雄豪强的。燕王打败阿拉伯军队很容易,但是征服却很难得。 燕王陷入长期战争,朱雄英自然乐见其成。当然了,如果说燕王采取入乡随俗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对朱雄英来说,更是重大利好。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燕王如果这样做的,那就是以夏变夷,直接开除大明人的国籍,在大明上下看来,燕国就不是中国政权了。自然失去了对大明政权的继承权。 燕王对皇帝位置的威胁,自然也消解了。 朱雄英从来没有放下过对燕王的担心,那可是永乐大帝。 在朱雄英心中,仅仅放在何夕威胁之后。 燕王未必不知道猜不到朱雄英的小心思,但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燕王也没有什么办法,更不要说。燕王这里缺 人,大量缺汉人。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汉人他都要。 别管他们是存着什么心思,只要能生娃就行,反正这里有大量的异族女子,让这些女子赶紧生下汉人的娃,才是燕王的当务之急。 没有足够的人数,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是带把的都要。 不过,在朱雄英的小动作之下,燕王哪里太平不了。 只是燕王这边的战事,并不是太大。对的大明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更是给大明军工产业一个利润来源而已。 何夕已经不将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只有另外一件事情,何夕不得不与朱雄英好好谈谈了。 ------- 何夕说道:「陛下在南京数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回北京?」 朱雄英沉默片刻,说道:「姑父的意思是?」 何夕知道朱雄英动摇了。 何夕早就确定了,以北京为京,将来即便打下南京之后,也是要迁都到北京的。 之所以定都北京,原因很多,这里就不用多说,一句话,北京有煤铁之利,战马纵横。坐拥北京,左控山陕,右挟东北高丽。面大海,而背大漠。 即便天下有乱,再打一遍也是可以的。 如果爆钢铁产能,在大明这个块土地上,几乎不可能与北京这一片相比。 否则的话,为什么世界钢铁看河北? 实在是河北钢铁生产的优势,即便是后世也无法否定。 最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前,钢铁是国力的象征。 而何夕之所以,要求迁都北京,更是有自己派系的要求的。 何夕让位,不代表何夕派系就不存在了。 何夕才不是这样的傻瓜了。 何夕派系到底是那些人? 具体来说,秉承何夕思想,新法的北方产业资本集团。这一派系人的人遍布军中,朝廷之中各处。 是何夕权力来源。 即便何夕退下来,这个派系也还是存在的。只是,内部起纷争,除却何夕之外,没有人能够将他们捏合在一起。 这个势力集团太过庞大了。以至于何夕自己都觉得有些失控了。 这也是何夕退下来的另外一个原因。 资本必须受到限制。 这些人虽然是何夕的人,但何夕却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甚至何夕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阵营之中,一些人道德水平是完全不能与宋讷,刘三吾,方孝孺这些人相比的。 或者,就是学问上不同。 毕竟,何夕自己否定了儒家的天命。何夕自己学问之中,虽然也有关于道德上的问题,但其实何夕自己都没有多研究,多宣讲。无他,儒家在道德上说道太多了。而何夕学问之中,很多东西,讲得太透彻,太冰冷,太锐利了。 这或许就是现代社会科学一些问题。他们如丁显一样,面子上,讲什么仁义道德,但骨子里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 这一点,何夕也算是成功的。成功地将这些人改造成为了现代人。 何夕当初发现辽东大案,下手杀了很多人。最后决定,将官办产业放开,只控制少数关键产业,大部分给了商人。 但问题是,人性的贪婪,是不分官方与私人了。 在官办工厂之中,管事得敢将女工当奴隶,而私人工厂之中,难道就好了吗? 自然不会,而官府监管。官商一体,权力与财富天然结合在一起。 甚至何夕当初可以下定决心,对这些人动刀子。而今已经不能了。 皇帝也为不得 快意事。何况何夕。 朱元璋可以杀公侯如杀狗,但是临终之前,还要宴请厚待,各地都指挥使一级别的将领,因为他们才是大明的军队的核心。 他们是实际掌兵之人。又因为自己手中的兵力很少,也没有非分之想,只要安抚好了。不过分牵连,就不会有事。 而何夕也是一样的。 何夕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推动变法。可以说摧枯拉朽一般的,将新法推行到了全国各地。但是何夕也暗中为这些人擦了很多屁股。 否则的话,变法之事,就会横生枝节。 何夕此刻理解王安石的心情,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不知道下面办事的人之中,有一些是酷吏。但那又如何? 新党之中有酷吏,难道旧党之中,就全部是道德完人。更重要的是,他如果不保的话,就没有人给他办事了。 新党也就不复存在了。 好在何夕权势要比王安石大太多了。一边压制,私下处理了。但是这一件事情不会玩的了。资本家有钱了一定会向往权力。 何夕能将权力给他们吗? 不能。所以他才选择退下来。 他一退,庞大的新党也就散了,很多事情也就好处理了。 只是何夕想要的是,新党的内部清洁与处置。而不是新党分崩离析,被旧党反扑。虽然而今何夕举目望去,似乎没有所谓之旧党。 不过,并不代表旧党就不存在了。 为了做到这一点,何夕必须要确保迁都北京。 因为北京是何夕经营这么多年的根基之地,再加上原本就是儒学薄弱的地方。而今成为新派的学术重地。其中带来多少利益,对北京上上下下都是有好处的。 可以说,新党在北京的根基,根深蒂固。几乎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 只要北京是都城,皇位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想要推翻新政。因为北京城中利益相关方是会造反的。 但是对朱雄英来说,却不一样了。 第六十章时过迁境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章时过境迁 这数年来,朱雄英的实力在飞速增长。 如果说朱雄英在北京的时候,是能被何夕随手拿捏的。而今在南京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天下一太平。朱雄英确立了自己是朱元璋唯一的正统的基础人。朱元璋的余荫自然向朱雄英靠拢。根本不用朱雄英做什么事情。文学 他只要不做错什么事情就行了。 毕竟,朱雄英与燕王是不一样的。燕王得位不正,千百年之后,也难以改一个篡字,但是朱英雄的事情,却有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 在朱雄英的努力之下,已经让很多人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朱雄英才是朱元璋属意的继承人。他是类似扶苏,是他在外将兵的时候,被朱允炆钻了空子。 不要小看着一点。 朱元璋对别的地方怎么样,是另说。但是对南京,以及南京附近府县是真的好。连续几十年没有征收赋税了。 南京很多人都忘记了改怎么交税了。 甚至而今南京府本地,也不用缴纳田赋的。也算是朱雄英延续了朱元璋的恩泽,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大明税收已经从农业转为工业上面了。 农业赋税本来就不算什么。南京虽然富庶。但是农业赋税也算不了多。 当然了,这个南京仅仅是原来的应天府,太平等地,也就是朱元璋渡江之后首先作为根基的地方,而江南其他地方,即便被并入了新南京,但也不可能享受这个待遇。 如果说,北京是姓何的。那么南京就是姓朱的。 朱元璋的影响力在这个城市无处不在。朱雄英只要小心经营,南京城上下很多人都是愿意支持朱家的。 朱雄英在南京更有安全感。 一句话,朱雄英确信,何夕在南京城之中,不敢轻易发动政变。 发动政变这一件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只需数千人马,不需要太多。因为人太多在城中是摆不开的。冲进宫殿之中,控制主要人士与中枢就行了。 但难就难在,如何隐秘行动。 不让人发现。 这里的问题可就太大了。 特别是在城中,隐藏数千人是一个大难题,说服数千士卒倒戈,也是一个大问题。 在南京城这种人心向朱的氛围之中,很容易出现一些问题,不管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一旦走漏风声,都是大问题。 甚至可以说,很多政变在事前,也不是没有泄露的。 只是瞒上不瞒下而已。 而到北京就不一样了。 北京是一座完全按照何夕的想法所建造的城市。而北方更是进入大明版图比较迟的。北方人对大明朝廷的忠诚,远远比不上南京的。 何夕在北京如果发动政变的话,朱雄英也很难提前知道,甚至阻止,那是何夕的主场。 朱雄英自然不愿意了。 只是何夕也不允许这样做。无他,南方其实存在很多士大夫是被何夕给压下去了,并不是死了。 而且何夕也不能真将这些人赶尽杀绝。 社会发展与演变,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佃户制度,这种经营土地的方式存在,地主阶级就会存在。士大夫所谓的耕读传家就会存在。代表这些人的利益者,也会出现。 这是何夕不能改变的。 除非他真正将江南杀得白地。 这是他做不了的事情。 南京距离传统农业发达地区太近了。南京很容易被影响的。虽然说,以南京为核心,已经有了很多工业的因素。 解缙也是一个好 手,在应天府尹任上,做了很多事情,疏通了松江府,苏州府的良港。打通了江浙的内部水系。大力发展纺织业。 因为江宁区的根基存在。更有大量北方资本南下,一时间应天府棉纺业,兴旺之极,能与山东辽东相比了。 甚至山东辽东之所以,能勉强压过松江府,是因为北方有大量的棉花种植,比如山东,就是棉花种植的要地。 他们距离辽东比较近。 生产成本低。 解缙为了这一件事情,推动了江北种棉花的事情。当然了,这一件事情,不好办。毕竟江北与江南不是一个省了。江北是江淮省,江南是应天府。 于是解缙更是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扬州划入应天府之中。 这自然不行了。 如此一来,应天府就太大了。根本就是一个长三角了。 而应天府的赋税更是,一日多过一日。去年更是与成为一个赋税超过两千万的府县,而整个大明赋税超过两千万的省级单位,也就四个。北京顺天府,辽东,河北,再有就是应天府了。 只能说轻工业发展起来是非常快的。 只是,何夕也注意到,很多经营纺织业的人,虽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资本家的行列,但是他们自己却没有这种自觉。 他们本能的觉得自己是官僚的附属。 有了钱,根本没有想过扩大生产,而是买地作为家族根基,就好像这个一片土地上,千百年来的有钱人一样。 而这些人士大夫们吃到了新时代的红利,但是想法还是在旧时代。他们还是想回到旧时代统治之中,觉得大明朝廷管事太多了。 这些人的德行,最好是钱都归他们赚。而朝廷什么也不管,这才是最好的。派人来税收,打死便是了。 所以,轻工业发展,虽然给南京带来一些工业的气息,但是旧派势力还是相当庞大的。 大明太大了。 中央的权力也太大了。 谁控制了中央,就能控制地方,以天下压制一隅,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做了。 何夕与朱雄英打赢了南北战争,但是何夕明白一件事情,这一件是很难复制的。而今军队已经全新编制了。 南京方面也是有工业基础了。 如果南北再开战,很多事情就不会像当初那么顺利了。 北方总不能再来一次军事革命吧。更不要说,以中国传统官僚,一般都不会将事情闹得这个地步。 不用硬刀子,软刀子也能杀人的。 何夕要确保北京作为首都。就是规避很多东西。这一件事情,也是何夕不能退让的。 只是双方都不愿意在这一件事情退让,一时间局面就僵住了。 这也是何夕,不想与朱雄英直接对话的原因。有事情,让人传话,直接对话,就容易形成而今的局面,说僵了,接下来怎么办? 谁也不想让,真碰一下? 又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何夕说道:「陛下,隆武九年,臣这一任就到却任了。陛下有没有考虑过下一任首辅是谁?」 朱雄英一愣,说道:「姑父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解缙这些年很有长进,只是没有经历过大事,还是让人不放心,这样吧,不是燕王打了大胜仗,臣的意思派解缙去燕国一趟,抚慰燕王如何?」 朱雄英愣住了,他读懂了何夕的意思。 他虽然答应他退下来,但是一日不退,一日就有变数。更不要说,即便是他退下了了,下一任是谁,他也是有决定权的。 之前,暗潮汹涌,只是何夕不想去管而已 。而不是不能去管。 如果说,朱雄英在这一件事情上,真不退让。何夕不会强迫他,但是他只能在其他方面更进一步了。到时候不舒服的还是朱雄英。 何夕这些年,并没有特别给朱雄英下绊子。 无他,朱雄英还是很能理解何夕的政策的。何夕确定了,朱雄英是不会推翻自己的政策的。因为他知道已经改变的未来。 朱雄英是认同何夕所带来的道路的。 只是,对朱雄英来说,这只是其次。他更重视的是他的权力而已。 朱雄英的能力手腕,在何夕看来,放下去当一个尚书,或者一省巡抚,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能力加上皇帝身份的加持。是可以掌控大局的。 维持一个过度时期的。 与何夕对大明未来的规划想符合的。再加上,朱元璋,与妻子安庆公主的情分。何夕也没有给朱雄英下绊子的想法。 只是,没有不是不能。 何夕现在的情况,更进一步,夺位是有问题的。且不说遇见多少阻力,后续的影响与发展,对何夕来说是不合适的。 但并退一步,却能做很多事情,不敢说弄的朱雄英生不如死。最少让他这个皇帝做得不舒服,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何夕为皇权开了那么多的后门,也算是为朱家着想了。 既然人家不领情,何夕自然也可以一一关上。一下子让朱雄英当一个虚君,是很困难的。毕竟朱雄英也是有自己的支持者。但是让朱雄英今后为了夺回自己的权力,而奋斗半生,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朱雄英也是明白的。他叹息一声,说道:「姑父的好意,朕代解缙谢过姑父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解卿可以尽览了。只是迁都北京之事,朕也有一些想法,姑父不觉得,以大明现在的版图,北京,有一点太过北方了一点?北方而今又没有什么大敌,已经不符合当初定下北京的情形了。」 第六十一章南北京之论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一章南北京之论 朱雄英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今大明的国土,空前之大,甚至比元朝也不差多少。 东有日本,南尽爪哇,已经到了南半球了。西到中亚,如果说燕王一些附庸,已经到了欧洲。至于西伯利亚,青藏高原这些地步,只需派一个使臣,就尽数是大明之臣属了。 整体上来说,南重北轻。 北方已经没有明显的威胁了。长城内外皆是大明。 即便漠北为燕王所有,但是本质上漠北是大明与燕王的缓冲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漠北在燕王手中比在大明手中要好。 无他,那就是人口问题。 漠北的人口承载数量是相当有限的,即便是进行了畜牧业改革之中,有了更多的产出。也是如此。当然草原上人多到草原不能养活之后,他们自然要对外扩张。 大明是缺人。但是草原上的牧民与大明需要的人力是错位的。 大明需要的是农夫,是工人。甚至技术人员。但是漠北草原上有吗? 不可能有的。 即便何夕在大明推广教育也是很难的。何夕能做的,也仅仅是在整个大明建立起十几所大学,很多省份最高学府不过是一个中学。很多县里都没有一个小学。 教育经费才是真真正正的无底洞。 而发展工业所需要的人员,是工人。甚至识字的技术人员。而对外屯垦所需要的人员是农夫。而蒙古人根本不可能直接拿来用。而且蒙古人从骨子里性格也不是习惯这样的生活。 千百年来,蒙古人都是这样的。没钱活不下去了。就去外面抢劫。 他们习惯放牧,同样习惯打仗,而不是习惯当工人与农民。 甚至这些人到了北京,也是问题人员。甚至造成社会结构的问题。 但是在中亚就不一样了。 中亚虽然有很多地方,可以屯垦。但更多地方都是宜耕宜牧。而且燕王这边缺人,汉人不够,但是信奉黄教,或者长生天的蒙古人也是可以的。 毕竟漠北蒙古人与汉人相处时间长了。自然有很多被中原文化所影响。甚至蒙古人之中,也有不少所谓的读书种子。 到了中亚那片地方,自然成为或燕王忠实的守护者。 也算是支持燕王在中亚的征伐。 北方几乎上没有什么战略上的威胁。但是在南方就不一样了。南洋,乃至新得手的东南亚。问题多多。有些事情,不用多说,朱雄英与何夕都是有默契的。 对外扩张,封藩建国,是成本最低的办法。但是绝对不是长久的办法。 几千年来,中国人已经将一个观念,深入骨髓之中了。 那就是天下将定于一,天下必定于一。 天下定于一。何夕改变了很多传统的观念,但是这个政治观念,并没有得到动摇。所以,何夕自己或许有将大明诸侯列国的局面维系下去。但是不代表其他人就是这样想的。 这个其他人来说,也包括了朱雄英。 朱雄英对南洋有什么样的想法,就如同何夕对安南,东南亚布置的心思,或许朱雄英心思更多一些。 不管是大明努力开拓南洋,或者说朱雄英对南洋诸王下手等等方面。留在南京,要比留在北京要方便多了。 何夕说道:「陛下应该知道,今后只要搞出电报,南京与北京的问题都不会太大了,更不要说,南北两京之间,已经快要开通铁路了。今后,南北之间,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又能差多少?」 南北铁路,也是何夕在任内大力推动的第一铁路项目。 这几年进 展也很快,当然了,其中要路过很多大江大河,修桥的事情,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但是除恶桥梁之外,其他路段都已经差不多了。 朱雄英说道:「那是将来的事情。」 何夕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朱雄英说道:「既然是南北两京,今后还是并列吧。不过冬季居南避寒,夏季北方避暑。反正火车来往不过十几日上下,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了。」 「这也是姑父您说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朱雄英说的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道理。 南北之间的隔阂本来就很深。 在一场南北之战后,南北双方的隔阂更深了。想要弥合南北,问题更大了。何夕为了变法着想,想要将新的既得利益集团成为大明的统治集团。 但是,南北之战,已经打完了。 但是南北双方在政治上的争夺,还没有结束。 大明朝廷之上,有何夕在。何夕一力压十慧,将各种纷乱给压了下来。但是何夕退下去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冒出来。 朱雄英作为皇帝,他自然想要弥合南北。当然了,今日之局面,南北两京,每年半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何夕说道:「陛下,这不是长久之计。」 朱雄英说道:「先缓缓吧。」 何夕读懂了朱雄英的潜台词。 朱雄英抵触北京,就是因为何夕在北京的影响力太大了。让朱雄英不得不忌惮。虽然以上种种原因,都是真实的原因。 但是很多时候,说不出口的原因,才是真正的原因。 何夕知道朱雄英在忌惮他。朱雄英也知道何夕对他也不是完全的放心。 只是双方的心结,只能隐藏在言语之下,断然不会说出口来的。 何夕说道:「陛下说得对。我也觉得对。南北双京,本就应该是大明国策。只是,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陛下可否应许。」 朱雄英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姑父,尽管说。」 何夕说道:「我一辈子的功业,开始于南京,却成就于北方。再过一两年,我就退下来的。总是在北方画上句号。在南北铁路还没有修建好之前。南北交通不便,我想去北京筹建第二届国会,然后体面的退下去来。这一点小事,陛下,应该恩准吧。」 朱雄英一句否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何夕没有否定他提出的两京制度,只是提出他暂时迁到北京去。又隐隐暗示,如果他不答应这一件事情,将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惯性的。 迁都这一件事情,非强人不能为之。何夕能做。一方面是何夕的功绩与资历,在整个大明不做第二人想。另外一方面,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其实也想回北京。就是跟随何夕打下南京这批人,这些人根基在北方是有意愿回去的。 同样想将京师留在南京的势力也不少。 一旦,何夕将京师迁到北京。并且维系两年。何夕退下来,做一些手脚。让朱雄英一两年之内,做不了迁都的事情,下一次迁都就很困难的。 南北两京巡视的制度,就成为一纸空文了。 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内阁掌控行政权,不管上面什么决定,何夕都能扭曲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而且于情于理,何夕已经退了一步。朱雄英也不能再步步紧逼了。 何夕还没有退下来的。 只是,他说了这么多话,费了这么多口舌,整个事情的还是在何夕的掌控之中。朱雄英难免有一些,有些郁气。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姑父,既然这么说了。我岂能不准?」 何夕说道:「陛下,你我之间,有些事情可以摊开来说,我来到这个时代,这天下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这天下之大再好,能比得上后世的手机电脑吗?」 「我受岳父大人厚恩,这天下我会完完整整的交给你的。但是留下来的东西,你只要不动。这天下会是你的。毕竟谁也不想让天下出乱子的。」 「我想陛下,也是继承太祖皇帝之遗志。想要沿着正确的道理,大有作为吧。」 朱雄英听何夕这番话,内心之中,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更忌惮何夕了。 对于要退下来的何夕,朱雄英内心之中是复杂的。他既想尊崇何夕,从而获得何夕身后势力支持。他又觉得如此一来,他行事就会事事受到何夕的影响与制约。即便何夕退下来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等于走了一个有形的何夕,留下一个无形的何夕。 这也是为什么想要掌控大权的强人,都热衷于推翻上一任的政策与用人,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的。 朱英雄内心之中,也都在其中徘徊。 他一方面畏惧何夕的强大,想要安稳走下去。但是内心之中,却有一股野火,在熊熊燃烧。 想要冲破何夕的影响,冲破何夕的束缚,不想生活在何夕的阴影之下。 只是何夕对他的影响力太大了。 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了。 何夕给他好脸,他反而想要得寸进尺。但是何夕威胁他,他不舒服,反而觉得,这才是何夕的风范。符合何夕在他心目之中的印象。 反而将他内心之中,一些不该有的想法给按压下来。 朱雄英说道:「姑父,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何夕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第六十二章再回北京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二章再回北京 其实朱雄英并不知道,何夕的筹码,并没有那么多。 权力的根基是人心。 而人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到,但是实实在在影响天下局势。 何夕而今位高权重,但是他的权力根基已经动摇。就在他放出风声想要退下来的时候。人走茶凉。有时候人没有走,茶也会凉。 何夕看似强大,但是内里已经虚了。 很多奇谋妙策,都没有那么稀奇。 大势滔滔,人海潮潮。何夕不改变自己想退下来的局面。那么他的隐形权力就会一点点的散失。 即便朱元璋身后设谋,也是很简单粗暴。因为太复杂的计谋是难以实行的。 而今,何夕对未来未必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不管什么想法。只是不管什么想法,都不可抵挡大势。时来天地同皆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只是他的壳子还是很吓人的。 朱雄英就吃这一套。 ------- 何夕定下迁都北京的政令。不,应该是南北两京巡守制度,当然了,制度是制度,执行不执行,就要看下面的人怎么做了。 虽然说南北铁路还没有完全贯通,但是有一些地方,已经可以用了。 渡过长江,从两淮到山东,这一段是走的运河。 何夕是奔着迁都过去的。内阁体系,枢密院体系,几乎全部迁徙到北京去了,整个南京,几乎没有留下来什么中枢机关。 更是有十几万京营,七个军的兵力护送。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 如果说在山东,两淮一线,还能看到一些战争的痕迹。但是过了山东,就看见河北省,一片繁华似锦,之前战争留下的痕迹,此刻都已经不在了。 这是有这几个原因。 第一,就是北京产业的扩展。 南京的工业化是,何夕有计划的调整与分配。但是北方工业发展,其实就是工业化从北京到辽东的外溢。特别是何夕用大力气改进了河北农村结构。 而今的河北农村都是农场制度,而不是佃户制度,很多人都是拿工资,而不是自己种地。农业资本化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可惜,刘璟身为民部尚书,做了很多事情,这种农业资本化的推进,始终很缓慢。甚至要比整个天下改革府县制度要难的多。 特别是越往南越难办到。 而北方不一样。毕竟,元末战乱,中原地区,几乎杀得一片白地。至于明代人说,中原无百年之士族,也就是说,不要看中原有多少士大夫,他们祖上在洪武年间都是泥腿子。 所以,农场化的制度在北方是容易推行的。而在南方是难以推行的。毕竟,北方土地还能说属于自己。但是南方人的土地产权,背后有太多层层叠叠的压迫了。族田,祭田,官田,民田。是一笔糊涂仗。 即便是朝廷清丈,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朝廷大规模清丈,能解决的其实,是征收赋税数字,减少隐田,并不能改变田亩生产方式。 北方农场化最大的好处,就是土地产出来的,直接成为商品。 大规模专业化生产,大量使用新农具,大牲口。提高了粮食利用率。种出的粮食,或者其中经济作物,直接是供应给市场的。 这种情况下,河北繁华也是应该的。 南方很多地方府县改革之后,增加了很多部门,有了很多新政策。但是实际上,经商的人并没有增多。办工厂的人。在一个县里,也是凤毛麟角。 但是在河北却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粮食从土地之中出来,进行粗加 工,好方便运输。还是一些经济作物,比如棉花,在当地就进行处理,也方便一路运输。 这都是有需要的。 河北境内河道纵横,虽然这些河道很多都是季节性的。但是修缮一下还是可以用的。更不要说,还有已经修建好的铁路。 与运河一起,形成了条大动脉。将两岸源源不断的原材料,供应到北京去。也将北京的先进生产工具,源源不断的流入当地。 提高了当地生产效率。 河北每一个县,大概最少也有十几个厂。虽然不大,但都是用机械来脱壳,或者进行原材料处理等等。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发展出了特产。 这种繁华的县域经济,也是支撑起河北与江南地区几乎平等的经济地位。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江南经济在艰难的转型之中,将来江南的经济一定能够超过河北的。 第二,就是河北的战争红利。 何夕虽然没有做过具体的统计。但是他大概了解到,河北籍的将领,营团级别的。大概战一半以上。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了。 也就是说,在军中,淮西集团已经是明日黄花了。河北军功集团,才是真正潜龙。 当然了,这些年大概还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一些老将还都在。 等这一批老将都不在了。那时候去看看,河北出身的将领,将会影响大明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且这种影响力,已经出现了。 那就是国家方面对河北投入特别多。 不管是南北铁路河北段的加急修建,还是天津港的政策倾斜。乃至于各家将领,在外面发了财,送回家的金银。都成为了河北经济崛起的根基。 就好像,太平天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湖南都是非常富裕,很出人才。民国乃至建国初期,就有很多厉害人物是湖南的。 但是湖南是怎么富裕的。 就是湖南人跟随着曾国藩去打长毛,南京城都给洗劫一空了。才有了富裕湖南,有了钱,才能谈教育。 而今的情况,与那个时候相差不大。 何夕为了稳固军权,给了军队之中有功之臣很多额外的好处,算是将新兴勋贵与新兴资本之间,牵线搭桥。 稳固他开创的政治体制。 当然了。同样的条件,有的人做得好,有的人做得差。 就看个人情况。 不过,河北是真的雄起了。 如果说河北还是雄起的话。 那么北京之繁华,让何夕就有一些恍惚了。 不知道,他这几年去了南京,北京是没有人管了,还是其他原因,时间好像在北京固然加快了脚步。 在南北战争之中,北京城中,还是有一些空地的。有的是何夕专门留下来的。但是而今的北京城,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 更可怕的是,在城墙外面形成一片无序扩张的状况。 那种感觉,与后世城乡结合部,一样让何夕感到不舒服。 最不舒服的大概是城墙了。 因为北京城墙,已经严重影响了北京城内外交通了。更何况,房子已经将北京城墙该包围起来了。北京城墙已经没有任何军事上的作用了。 最少在何夕看来,军事上的作用,约等于零。 毕竟在西路军打陕西的时候,耿炳文就已经不围绕着城池作战了。. 而今外面有是这么多房子,没有开阔地带。更是难以发挥城墙上重炮的威力。如果真有人有一天兵临城下,如果守军坚决的话,大概是一场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巷战。 城墙依然没有用处。 何夕自己严 重的低估了时代发展的速度。 他当初修建城墙的时候,是想过放弃城墙的。只是他觉得没有发展那么快,而今发现,只要一切走上正规,经济发展与腾飞,或许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只是,何夕也能看出来,北京这边的盛世隐忧。 那就是,就河北地区来说,有的是农业工人,自耕农数量已经很少了。将来也会越来越少。甚至没有。而北京之所以发展如此之大,就是吸纳了整个北方,乃至大明的人力物力财力,才发展起来。 经济上本来就会有虹吸效应。 只是,原本稳定的皇帝,士绅,百姓,三元结构,正在快马狂奔的走向,资本家与工人这样的两元结构。其他缓冲的社会阶层,会在经济腾飞之中,迅速的消解与融化进入两个阶层之中。 传统儒家政治结构,是很反战的。是因为,中国古代超稳定结构,只有在遇见内外巨大打击下才能崩溃。外敌与内乱。内乱不好说,而外敌换句话说就是战争。 所以儒家厌恶战争。 但是何夕看到,一旦大明真正走进资本主义社会,两元结构之中缓冲层的消失,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对外开战,转嫁矛盾。 一旦对外打不下去,内部就要分崩离析。 北京在这上面走得最快,在利益的趋势之下,一路飞奔,而今东北还没开发出来,东北就是北京方面的缓冲池。最为典型了。 一旦对外没有战争了。大明就一定陷入一场更可怕的战争,那就是革命了。 这也是何夕不想再继续下去的原因之一。 大明帝国主义已经被何夕释放出来,以战争为食。这头没有战争就会死的怪物,已经开始第一声啼鸣,接来的事情,就无须何夕多管了。 大概他们会自动走上他们要走的道路。 有没有何夕,并不重要。 懂何夕这一套的东西很多,发展工业,转嫁矛盾,对外扩张,振奋经济云云而已。 第六十三章黄子澄的机遇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三章黄子澄的机遇 黄子澄从云南而来,风尘仆仆的来到北京。 在北京城头外,心中也很是恍惚。 黄子澄这些年在西南,做得好大的事业。先是云贵总督,后来有为第一任西洋总督。不仅仅安置了三个藩王就藩事宜,更是修建了西洋城。 所谓之西洋城,就是在仰光附近修建的一座城池。并安置了最少十万汉人。 这一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办的。 整个大西南,都是缺少足够的汉人人口。连云南的汉人,都是从各地迁徙过去的卫所兵。几乎所有云南的汉人,从云南再迁徙汉人,根本做不到。 这十万汉人,是黄子澄从各方面收集起来的。 一部分,从军队之中硬生生的扣下来的。虽然说这一次南下做战,伤亡不多,但是热带气候,自然会有很多非正常的伤亡。 而且何夕本意就是想让汉人往东南亚迁徙,很多士卒退役之后,留在当地。也是政策之一。 只是,黄子澄却将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西洋总督府了。同样也将当地的百姓之中的汉人全部征召到西洋总督府之中。 中国人在南洋乃至于西洋的经营,并不是从明代开始的。当地也是有一些汉人的。 当然了,这些汉人有一些是近些年过来经商的。另外还有当地会说汉话的人。 这一点上,黄子澄不为己甚,条件放得很宽,这十万所谓的汉人,到底有多少是真汉人。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黄子澄在东南亚建立起一个坚定的汉人堡垒。 凡事,未虑胜,先虑败。 缅甸方面与东边湄公河湄南河流域是不一样的。那里有一个海湾,也就是泰国湾。与南海相连,只有水师在,大军从广东到达各地,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即便考虑一个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大明内乱,派不出兵力支援,但是南洋各地藩王也能有一些援军。 但是西洋总督府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从那一条路过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从地理上来看,缅甸与南洋地区是有些割裂的。甚至将缅甸划入南亚也不是不可以的。 历史上缅甸与印度之间的关系就非常亲密。 缅甸史书琉璃宫史中,就记载了大量与印度相关的事情。 从各种方向上来看,缅甸是大明控制最偏远的地方。一旦大明内部出现问题,或者面对各方面强大的敌人,或者说是缅甸各地内乱。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西洋总督府,也能坚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甚至在断绝后援的情况下,坚持战斗数年,数十年之旧。 正如,安西都护与大唐消息断绝之后,依旧坚持了几十年。 黄子澄代表了很多一些人。对大明迅速扩张,内心之中也是有忧虑的。担心过度扩张带来的反噬。 这不怪他们。毕竟中国历史上,有太多过度扩张带来的地方崩溃。 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支撑大一统帝国是有极限的,占据地方越大。就越容易失控。失控有很多方式。比如藩镇割据,比如统治崩溃,原本的根基为当地蛮夷所有。 大唐的崩溃,给很多人思考。什么辽金西夏日本,本质上都是继承了唐代的遗产。 维系原本汉地不扩展,处于农业时代的生产力考虑,并不能说不合理。只是很多人都没有从原本的思维之中转变过来。 虽然而今大明生产力发展很快,大明一片繁华,但是这种繁华,真比得上汉唐之际最繁华的时候,也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 黄子澄就存着这样的心思。 黄子澄虽然接受了何夕很多学 说,但是骨子里是一个儒生。很多想法都是儒家的想法,即便他努力改变了。但是一些东西,却是很难改变的。 从小都已经塑造出来的东西,几乎是深入骨髓之中,不可动摇。 黄子澄本质上是一个新旧结合人物。就如同历史转折点上,梁启超,康有为,袁世凯这些人物一样,身上都有新旧两面。因为选择不同,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一次,黄子澄来北京城,就是朱雄英召见。 来到北京城后,黄子澄自然是第一时间去见朱雄英。 朱雄英自然询问黄子澄西南的情况,黄子澄一一禀报之后朱雄英说道:「以黄先生之鉴,对朝廷大军开拓南洋,有什么想法?」 黄子澄说道:「何大人,天纵之才,国士无双,乃至千年不出的人物。高瞻远瞩,是黄某远远不能比拟的。对何大人所行之国策,纵然有一些偏差之处,也在何大人算计之中。只是,何大人高风亮节,急流勇退。在他之后,很多事情就有问题了。」 朱雄英淡然说道:「你的意思是,何首辅的政策是有偏差?」 黄子澄说道:「不然,天下汹汹,如脱缰烈马。而何大人,高明之极,不管什么样的局面,都能如履薄冰。轻易渡过,但是天下只有一个何大人。天下人无人能替代何大人。事因人而变。」 黄子澄对何夕的政策,并不是没有意见与想法的。 但是大方面的矛盾没有,无非是一个政策激进与否的事情。 何夕想要趁着南北战争的余威,一下子将事情给办了。但是黄子澄内心里还是求稳定的。而且,何夕与黄子澄之间,对于未来的想法,也是有区别的。 何夕是要推行新法。黄子澄也赞同。 何夕要做的,是发展生产力,他内心之中,有一条清晰的路线要走的。 黄子澄内心之中却是没有的。 他想的仅仅是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明。但是这个大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何夕内心之中有模板。但是黄子澄这里却是没有模板的。 在何夕的狂飙突进的政策下,黄子澄内心之中也有很多担心的。 之所以没有反对,一方面是碍于何夕的威武与恩情,不会也不敢直接反对。另外一方面就是对于何夕能力的信任,觉得什么样的局面都能玩得转。 如果何夕一直秉政,黄子澄内心之中,即便有所担心。但也会压下来,不会向任何人表示。 但是而今不一样了。 何夕要退下来的。 朱雄英听了黄子澄的话,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朕担心的事情,黄先生愿意为朕分忧吗?」 黄子澄说道:「臣自然愿意为陛下效力。」 朱雄英说道:「你知道马上要召开的国会吗?」 黄子澄说道:「自然知道。」 朱雄英说道:「姑父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已经决定,在国会上放下手中的事情,就藩海外,下半辈子就打理自己家业了。朕也是劝了好几次,都不能改姑父之志。只是姑父这一走,这江山社稷,朕该怎么办?朕一直心存戒惧。正如你说的,有些事情,姑父做来,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对于朕来说,却是战战兢兢如屡薄冰啊。」 「所以,朕想让你继任首辅。你意如何?」 黄子澄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最大馅饼落到了他头上。 可以说,下任首辅是谁,是整个大明最大的悬念。黄子澄也暗自猜想过,这个人是谁?但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觉得是自己。 毕竟,他觉得自己离开大明中枢太久了。又没有参与过南北战争。 这方面资历太差了。难以服众。 根本不可能成为首辅之选。 却不知道,这些缺点都是优点。 随着何夕的任期即将到任。谁是下一任首辅是谁,自然也在朱雄英的权衡之中,朱雄英想过很多人。他之前的选择就是解缙。 解缙的资历足够。 虽然说,解缙在何夕身边是小辈。但是当时北京兵危战急,解缙从南京归来,充任内阁,也算是可以的。 但是何夕一巴掌将解缙打到了中亚,去出使燕国。 当然了,算算时间也要回来了。文学 只是,何夕给解缙这一下,让朱雄英有了重新的思考。 思考,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的首辅。 首先,这个首辅要有信任感。 不仅仅是朱雄英要信任,也是何夕要信任。 何夕重视何夕的事业,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事业被推翻,这一点不给何夕保证。朱雄英相信何夕一定会留下其他的手段的。 其次,这个人也要朱雄英相信,最少不能完全倒向何夕。或者其他人。 其三,这个人有能力,能镇得住内阁场面。能理顺朝廷上的事情。而且不能太有威望。否则的话,另外一个何夕就出现了。 朱雄英想想,都觉得可怕了。 他不想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不想再有何夕这样的强势首辅。 他最后想到了黄子澄。 黄子澄没有参与南北之战,是他最大的本钱,因为黄子澄与军方没有关系。无他,军队势力的蓬勃发展就是在南北战争之中。而黄子澄恰恰缺少这方面的资历。 而大明朝廷文官体系,却是何夕在辽东就建立的。虽然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一批人,这些人可都是黄子澄曾经的下属。 第六十四章新首辅乎?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四章新首辅乎? 虽然这里面有一些问题,比如杨士奇,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次辅,这一次甘心在黄子澄之下吗? 这两人必然有矛盾。 这就对了。 黄子澄能在朝廷体系之中,寻找自己的人。立即拉起一帮人来。但是因为失去了最关键的履历,他很难完整继承何夕的政治资本。 杨士奇不是没有向朱雄英示好。问题就是杨士奇在内阁的地位太稳固了。更因为持续多年供应前线粮草。与前线将领有很多交接,如果说杨士奇能控制枢密院是不可能的。但是说杨士奇能在枢密院之中,寻找一两人作为合作者。却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说朱雄英面对杨士奇加某国公的组合,也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不是太麻烦了。 朱雄英自然是愿意将选择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比如解缙。但是稳定一下。选择一个让两方都能接受的人。 黄子澄与何夕之间的关系虽然很复杂。但是何夕还是相信黄子澄的人品与政治倾向。 黄子澄人品就不用说了。他骨子里是一个儒生,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为了自己信念从来不惜任何代价,舍生取义者也。 黄子澄认同了何夕的观念,他决计做不出来改弦易辙之事。哪怕是死。 他作为内阁首辅,何夕的政治成果一定不会被动摇的。 而请不要忘记,朱雄英在辽东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何夕手下做事,但实际上,何夕并不直接管他,与其说他是何夕的下属,不如说他跟着黄子澄做事。 两人之间的私人关系,也是很亲密的。 朱雄英也是相信黄子澄人品的。最少黄子澄骨子里还是对皇室的忠诚的。 黄子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馅饼忽然到了他这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黄子澄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黄子澄骨子是一个儒生。而儒生想做做的事情,就是致君尧舜上。换一句话,就是升官。掌控天下,推行自己的政策。 一个当首辅的机会,他是万万不会错过。 甚至黄子澄压抑在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些怨气的。黄子澄如果没有被调到南京,杨士奇的位置就是他的。也不用现在去争夺一个入阁的名额。 而且黄子澄内心之中也是有一股傲气的。 作为与何夕一起建立起大明工业体系的人,黄子澄在何夕的新学之中,有第二人的地位。 他自然也有舍我其谁的傲气。 黄子澄说道:「臣万死不辞。」 朱雄英说道:「你还有一件最重要事情,那就是去见见姑父,这一件事情朕点头还不行,你还要姑父点头才行。」 这也是对黄子澄考验,黄子澄这个新首辅的任务,就是让确保何夕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乖乖的去就藩。这是眼前的头等大事。 这一件事情,如果黄子澄做不好的话,黄子澄的首辅还是未知之数。 黄子澄自然明白这一点,他与何夕多年之交情。他自负也是了解何夕的。他或许不了解何夕其他方面,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明白的。 何夕对皇帝缺乏敬畏。 并不是对某个皇帝,而是对皇帝这个职位,何夕对朱元璋是很敬畏的,但也是敬畏朱元璋的手段,而不是皇帝本身。 也明白,何夕真的没有想当皇帝。 只是,不当皇帝与按照约定乖乖退休,却是两回事。 不过,何夕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总是要想自己身后事,还有自己的家族子女的身后事情。 这一个局面就不是死结。 ------ 黄子澄得了皇命,也立即去见了何夕。 何夕与黄子澄多年交情,虽然这些年有些生分了的,但是在何府依然是那种无需通报,就能进入的人。 只是黄子澄发现了一件事情。 何府大不一样了。 不是别的不一样,缺少的是人。 之前何府面前车水马龙,等待何夕召见的人员能到两里外。而今却不一样了。说门可罗雀,有些夸张了。但是的确没有多少人了。 黄子澄看到这一幕。心中之中,不由升起了一丝不祥之感。 不是别的。 他担心何夕改变心思。 权力对人的异化是非常大的。习惯了掌控天下人的,一旦不掌控天下了。那种落差未必能够承受得来。即便何夕之前,已经决定退下来也是一样的。 黄子澄也暗暗嘀咕,觉得某些人太过冷血了。何夕仅仅是对外宣称要退下来的。人还没有走,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实在没有人情味。 却不知道,权力场上,本来就不讲这个。所有的人情味,都是伪装的。 温情脉脉都是假的。修饰而已。 很多人担心自己何夕门下的标签贴得太深,何老大人,一个感动,要带着自己就藩怎么办?他们可不愿意去比西洋总督府更加远的地方。 如此一来,何夕更是有空。 黄子澄很快就见到了何夕。 两人见面,一番寒暄不提了。 何夕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有什么想法要你转告?」 黄子澄一愣,叹息一声说道:「看来瞒不过你啊。陛下要我当新首辅,前提是让我来安抚住你。大人,你需要我怎么办?」 黄子澄摆得身份很正。他就是以下属的身份来请示的。 黄子澄很明白一件事情,何夕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黄子澄也不行。他要做的事情,是让何夕自己退下来。给何夕打下手,而不是强迫何夕。 何夕听黄子澄这么一说,心中暗道:「黄子澄还是黄子澄。朱雄英选得这个人不错。」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黄兄,你我多年好友,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黄子澄说道:「大人,以故友视我。在下不敢自轻,也称呼大人一身何兄。我就说了。何兄而今的局面,富贵已极,人臣之顶。何去何从,不过三条路而已。第一条,就是更进一步,问鼎九五,只是在我看来,何兄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何夕说道:「为什么?」 黄子澄说道:「大人,重情重义,先帝之恩泽,从未忘怀,尚公主以来,身边没有一妾。恩爱之名天下皆知。大人本心不愿意上负先帝,中负公主,下负陛下。」 这一番话,何夕听得有一些惭愧。 他身边没有小妾,但是从来不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 自从迁都回北京以来,何夕的事务就越来越少了。这也是何夕有意为之的。大明天下这个国家机器的运作是相当复杂的。 而何夕本人在这一台机器之中,处于一个不受限制的身份。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朝廷所谓的章程都是何夕定下来的,对何夕本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约束能力,何夕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一呼百应。 反而有些问题,何夕发现不了。 这些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安置的事情也都安置了。剩下的时候,就是按部就班的走。何夕放下了手中很多权力。 一方面是给内阁交权,毕竟朝廷交接,并不是一件小事。不安排好,何夕就抽身而退,整个天 下必然出乱子不可。 另外一方面,何夕要做另外的是,那就是选定在印度目标。 为何家打下家业。 从今之后,何家,大概要被成为天竺何家了。从此何夕不是大明人了。 何夕自然要费些心思了。 至于女人,更是生活之中一些小问题。安庆公主觉得何家人丁稀少,这些年来有了好几个庶子庶女的出生,何夕虽然也爱护非常。但是在府中的待遇,自然比不上两个嫡子。 何夕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在安庆公主要这些庶子庶女是为了何家之助力。毕竟当到了印度开创基业之后,何夕手中可就么有那么多人可用的了。 即便有,也没有自己家人可以信任。 所以培养上,也是非常上心的。只是在学业上难免有些苛刻。在儿女那里,却慈父严母而已。 只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丝毫也不掩盖何夕与安庆公主的恩爱,似乎何夕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好男人的标本了。 何夕都习惯了。但是在故人面前,还是有些挂不住。 黄子澄不知道何夕的想法,他继续说下去。说道:「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相比,算不得什么。大人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功业,于此。自然是不登上这个位置,要比登上这个位置好。不说别的,天下藩王遍布海内外,燕国更是铁甲百万,何兄如果有了动作,天下定然会有一场大战,这一场大战,非数年能定,到时候,何夕想要施展抱负,济世安民,可得乎?于庸人而论,天下之重与胸中之志相比,自然是天下为重。而与何兄而言,这天下之重,何及胸中之志?」 「此其一也。」 何夕听了淡然一笑,说道:「黄兄知我,为此当浮一大白。请。」 黄子澄自然举杯,两人对饮过后。相似一笑,此刻就如当初在南京国子监的时候一样。 第六十五章知我者,君也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五章知我者,君也 何夕让出首辅之位,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 毕竟何夕去位这样的事情,是影响很多人的利益的。 甚至有人到何夕面前,向何夕呈上大计。 什么样的大计? 自然是造反大计。.. 甚至很具有可行性。 毕竟何夕在北京的潜势力太大了。即便明面上的军队还在平安的控制之中。但是何夕蓄意为之,突然发难,不是没有将皇城给拿下了。以何夕的潜势力夺得天下大权,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这是何夕最不想走的道路。 何夕夺得天下,最有利的并不是何夕本人。而是新生的资本主义。他们或许还没有自觉。但是资本主义发生在西欧,工业资本出现在英国,本质上,就是王权的衰落。 王权控制不了大局,才能让资本有了野蛮生长的趋势。 而何夕如果夺了朱家江山,最有可能的是,中华文明圈内部的分裂,并且长期的战争,而为了应对各方面的压力。何家皇朝在何夕之后,会衰落的比朱家更快,无他,得位不正,必须大规模妥协。 到时候是资本主义发展黄金时期。但是将来何家王朝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何夕终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实在不想将自己的子孙后代送上风暴眼上,天竺何家,今后一定是名门望族。累世不衰。但是,皇室何家,很有可能断子绝孙,从此没有血脉流传。 「另外一条路,就是把持权位,这首辅是可以多任几年。大人,你春秋鼎盛,不要说做了一任,再做四五任五任,也不是不可以的。甚至,这天下皇帝总是比大臣活得时间少的。大人,您并不比当今陛下大多少。或许,扶二主,镇社稷,大人也不是不可以做一做的。」 「此其二也。」 黄子澄淡然的说道。 何夕听了,忍不住大笑,这言语之中,带着一股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气氛。 不得不说,天命观被打破之后,皇帝从天命到民主,其实影响非常深远,很多人还没有从旧观念之中跳出来。 比如天命,自然用上天为一家一姓背书。而民主,是受到万民之拥戴,而成为天下之主,好像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问题大了。 天命论一起来的其实是血统论,也就是说,皇帝承继天下,本质上是靠着贵种,也就是老子是皇帝,儿子也是皇帝,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而民主,就是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继承的。 总不能说,皇帝老子能被天下人拥戴,皇帝儿子也会被天下人拥戴。这里面的问题多多。 不忍细思啊。 现在很多人都还没有细想,比如说朱雄英。他虽然精明,但是很多事情上,想得太少了。根本没有想明白天命观与民主观,天子,与万民之主。看似是一个概念的两个说法,但是本质上,完全不一样。 血统与天命是可以继承的,而威信与威望,是不能继承的。 也就是说,天命观与皇帝制度,是天然契合,而民主与皇帝是完全冲突的。思想与现实的冲突,为大明王朝埋下了重重隐患。 只是思想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很多人没有这种敏锐的感觉。就好像大部分普通人是看不见写在政府工作报告与宪法之中的微言大义的。 这并不包括一些聪明人。 而黄子澄这样的人,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同时他跟随何夕时间最长,又有一段时间闲置,能够细细思索一些平日不会去想的问题。 黄子澄自己还没有觉得。但是他自己已经将对朱雄英的忠诚放 在第二位,第一位的是对国家与江山社稷的忠诚。 此刻的黄子澄是名副其实的社稷之臣。 他其实也最不喜欢何夕篡位的。 因为这对大明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这也是黄子澄来劝何夕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为了首辅之位。 何夕正是从黄子澄口中听出了其中意味。才忍不住大笑。这种笑声之中,有一种重新认识黄子澄的兴奋之感。 这么多年了,何夕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出来,听出对自己信念的认同。 这种感觉非常好。 薪火相传,一直以来,何夕的想法都是孤独的行动。纵然知道何夕是未来之人的朱元璋等人,其实也难以完全理解何夕。 而今,黄子澄今日的思想,并不能让何夕完全满意,但是他已经看出来,黄子澄仅仅是一个开始,这也证明何夕的思路是对的。 而今大明已经算是走向已经确定了。 反复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大明帝国主义已经确定了。不可能有反复了。只是大明帝国主义之后,会走什么样的道路?何夕就不知道。 第一个不知道,是因为他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变数,这里说的未来最少几十年之后了。何夕是看不到了。 第二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带来的思想在大明本土化之后,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 毕竟,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是德国古典主义哲学,英国政治经济学,空想社会主义学说。而这三个来源又是根植于西方的社会深处的。 何夕将自己的学说与儒家相融合。这种融化是互相的。甚至何夕也不能不承认一件事情,儒家最大的特点,是他的可塑性。 何夕不管多反对儒学,但是并不妨碍,何夕的新学在何夕身后,不,甚至何夕不死,都会被列入儒学之列。 也就是说,何夕一系列打击儒学的举动,恰恰是给儒学续命了。 这种互相影响,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何夕不知道。 不过,看着黄子澄,何夕忽然有信心了。 他相信,他相信他的事业,终究是有继承的人。只要有人向往光明。人总是要先前发展的,湍流激石,百转千回,终究奔海。 或许有些弯路,是以数百年,上千年的弯路,或许,有些错误,会用数万人,数百万人,甚至更多的人的牺牲才能弥补。 但是中华文明是有这种自我纠正的惯性与决然的。 历史有没有何夕,对大明朝很重要。历史上有没有何夕,对于中华文明,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 思想要比物质更重要。 黄子澄只是天下人思想转变的一个缩影而已,何夕更简单了自己的选择。他不是爱惜自己的名誉,而是他的名誉对自己学说的传播是很重要的。 另外,比起朝廷上蝇营狗苟来说,其实有一件事情,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何夕在笑容之中,收束自己的思绪,说道:「你觉得,我该这样做吗?」 黄子澄说道:「这样做,最为不智,天下已定,拖延一日,陛下的地位就稳固一日,愚夫愚妇们,不会在意天下有今日,是谁的功劳。只会知道,是天子圣德。而且你拖延一日,就令陛下多恨你一日。等到了将来不得不让权的时候,恐怕积怨已深,难以化解了。到时候进,还是一个篡字,退,何如今日?」 「智者所不取也。」 何夕说道:「不错,那看来,我要走第三条路才行。这三条路------」 黄子澄说道:「这第三条路,自然是如大人今日的选择,急流勇退, 为而不恃,上善若水,利于万物而不争,天下如大人者,恐无一人。」 何夕说道:「你不用拍马屁。你这么了解我。也该知道我是在担心什么?」 黄子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人言骑虎难下,大人而今是骑龙难下,不过,大人新开局面,对外封藩,才算是给自己一条活路。否则,今日这局面实在难解。」 「大人给自己安排的是最好的局面。如果说唯一有担心。大概就是担心,九五之尊,出尔反尔吧。」 何夕说道:「知我者,黄兄也。」 黄子澄起身,正色说道:「如果我作为下一任首辅,请大人放心。必保大人万全。」 何夕说道:「寻常事情也就罢了,但是这一件事情,关系到我一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我就要冒昧问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帝这东西,从来不值得信任,无他,皇帝代表着绝对的权力,是不被任何限制的权力。任何诺言,或者誓言,对皇帝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需要的时候,丹书铁券,不需要的时候,连一个明正典刑的机会都没有,不管是雪里埋,还是林上挂,乃至于身中八刀自杀。总有一款适合你。 何夕一旦离开自己的位置上,哪怕有再多这门生故吏,都难以联合了。毕竟,大明朝廷乃是消息最灵通的网络。何夕在中央任何一个位置上,都能联络全国,将自己的势力整合在一起。而一旦离开,有再多人,没有整合,都是游兵散勇。不值一提。 即便一时间皇帝为了影响力。不对何夕下手。但是时间长了。朱雄英要秋后算账,何夕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当然了,何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准备。 第六十六章终别离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第六十六章终别离 何家最虚弱的时候,其实就是去天竺,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一旦站稳脚跟,大明距离天竺万里之遥,大明的兵力投送能力也是有限的。 所以何夕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在天竺打下根基。让大明不管是谁都投鼠忌器。 何夕需要的只是五年左右的缓冲时间。 当然了,更多时间也好。 这也是黄子澄为什么敢这么说的原因。 黄子澄说道:「大人不必相信我。你应该相信的是天下大局。谁都不想让天下大局走向崩溃。也包括我。为了大人效死,大人自然不用相信,我自己都不信。但是天下再也经不起一场大乱了。如果大人恋栈不去,我自然要与大人争一争。但是,而今大人要走,我也自然要用性命来保,这天下大局稳定。不能再出乱子了。」 何夕看着黄子澄,轻轻一笑。 何夕说道:「老朽身子骨不行,几个月之后的国会,就由你来办吧。」 黄子澄一愣,说道:「属下领命。」 -------- 第二界国会。要比定国是会要正式多了。 整个流程上也很正式。蜀王更是正式成为国会承办人员之一,甚至成为了大明惯例,大明国会必须有一位宗室承办。 何夕缺席了国会。 但是何夕的影响力,却不可能缺席了国会。 隆武九年国会前半场,几乎都是给何夕歌功颂德。 首先从隆武七年到而今,已经对外没有打过打仗了。南洋各地也安定下来。吃到了南洋,南亚,变法等各方面的红利。 隆武八年岁入更是创造了高峰。达到了五亿元。 其中,田赋五千万元,关税一亿元,国企营收一亿元,其他的都是商税。各种经营税,印花税,等各种税等等。 这是洪武年间岁入的十倍上下,即便算上货币贬值,而今的一元与洪武年间一两在购买力上是有差距。 经过何夕的任期,也成功的将国债打下来了。国债数量从二十多亿,变成了十几亿。 虽然说,其他公债数量多了很多。比如铁路公债。数量上超过了国债。但是这都不当一回事,因为这是有铁路经营权作为抵押的。 铁路已经成为大明朝廷最赚钱的产业之一,真正完成东西大动脉,也仅仅是营口到兰州。兰州到河西走廊的路线,还在艰苦的修建之中,南北京铁路,也是阶段性的完成,想完全修建成功。还有一段时间。 但是总体上,凡是完工的铁路,都能带来很多的收入。所以在投入铁路上多少钱,都有人买单。 铁路公债自然有人买账。 而且何夕大规模发钞。虽然依然维持着一元兑换一两银元。但是维持的很辛苦。大量货币总是要出路的。 而大部分看不见这种辛苦,只是觉得,这几年经济狂飙突进一般的发展。 不说别的。就是北京原来寻常工人一年十几个银币。而今翻了两番。 可以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除此之外,大明开疆扩土何止万里。而今大明天下加上属国的面积,已经不让蒙古专美于前了。甚至要比蒙古帝国还厉害。 毕竟蒙古帝国忽必烈之后,已经实质性分裂了。对忽必烈冲击最大的,并不是南宋。而是蒙古其他各部。 而大明中枢与地方藩王之间,是有博弈。但是还在一个体系之内行动。 整个国会都成为了为何夕歌功颂德的专项会议。 更是给何夕加封。 大明英国公。追赠何夕不知道活着还是死 去的父母,为大明天竺郡王。上国柱等等。封天竺千里之地。随即将叶沈为首一系列将领。 纷纷封在天竺,为何夕的下属。令他们听命于何夕。 更是成建制的动军中抽调三个军。加上各路水师,总共有十万之众。随时准备出发。去天竺。 整个何夕的就藩行动,其实就是一场新的战争。 总花费要超过一千五百万元。当然了,其中也有何夕投入家产。还有下属各将领私人财产。两者加在一起,大概有三千多万元。 何夕退场,这一场大戏,是几乎所有人的期望下进行。 但是下半场,就有何夕完全没有关系了。 是黄子澄登场了。 黄子澄被朱雄英任命为新任首辅。杨士奇为次辅。解缙为三辅。黄子澄的到来,并没有对朝廷各部的尚书进行的大规模调整。 毕竟,这些人对黄子澄来说是熟人。 虽然黄子澄并没有调整人员,但是事实性的分裂,已经开始了。 黄子澄一番手段之下,大明朝廷内部,已经分裂成为了黄派与杨派。两人分别吞噬了何夕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力。 而军中何夕的嫡系大部分都跟随何夕走了。 不走也不行。 凡是身居高位的将领,都很明白。留下来的下场是什么? 或许不会很差,但是这一辈子,都与关键位置,关键战场无关了。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地位,就是他们的巅峰,今后不过是富贵闲人而已。 中下层的将领,或许没有什么。他们与上面人相差太远了。 身上不管谁的标签,都没有那么浓郁。所以,很容易被新的达官贵人所接受。 当然了,跟随何夕走的人。还有一些人。比张宗德。他权衡利弊之下,终于决定跟随何夕离开。一方面是他身上何夕的身份标签太强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整个大明对科技研究,对于科学有强烈需求的只有何夕而已。 并不是说,天下人不知道科学与科技发展是一个好东西。毕竟蒸汽机与铁路的黄金组合,已经给天下人极大的震撼。 但是,那又如何? 科技发展太难了。 科学理论的发展,可以空对空。但是科技的发展,却不一样,一切科技的发展,都建立在材料学上的。没有材料学的发展,很多事情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材料学的发展,在后世或许会有很多新理论,新办法。 什么电子显微镜,金相分析什么的。数据统计分析。等等。 但在这个时代,能做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能制造出蒸汽机所需要的材料,已经是大明这么多年的金属处理经验积累下发展的奇迹了。但是蒸汽机一直不能稳定运行。不可能提高转数。 而其中研发费用,到底需要多少。谁也不知道。 铁炉开一炉,都是需要钱的。开多少炉才能搞出来,才能搞出合格的材料,谁也不知道。 这个成本?谁愿意承担? 何夕在的时候,他的意志,无人能够对抗。 但是何夕不在了。申请经费的时候,就有各种问题。 即便何夕已经提出了专利法。 保护专利技术发明者。 但实际上流为空谈。大部分权贵有不知道多少办法可以越过这些法则了。 他们更喜欢,已经实现的技术,能帮他们赚钱的技术。而不是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 而面对最前沿科技研发的张宗德决定离开大明,跟随何夕而去。 葛天工却留下来了。 葛天工他换到了工程技术方面,反而有很大的优势。黄河铁路大桥,长江铁路大桥,以及大大小小的大桥,都指望葛天工来主持。 除却这些大工程之外,还有其他工程。都需要葛天工来办。 虽然葛天工在研发新技术上,似乎问题多多。但是在整合成熟技术,修建大工程上面,却非常有手段。.. 朱雄英亲自挽留,何夕也拗不过。只能放手了。 何夕离开大明纷纷纭纭,持续了好一阵子。等北风起的时候,何夕与家属,带着第一批人员出海了。 这一次主持的人,并不是何夕。 而是何远思。 何远思已经不是当初的何远思了。 他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这几年已经出海数次了。也算是有经验了。这一次,何夕调集了精兵强将辅佐何远思。 有这样的远航经历,对何远思将来的发展,有很大的提升。 只是何夕与安庆公主坐在船上,看着远离的陆地。 安庆公主说道:「今后我们就回不来了。」 何夕说道:「不错。」 安庆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不起你了。没有我的话,你或许不需要做这个选择。」 何夕说道:「放心,我不会是仅仅为了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选好了,在天竺的落脚点了。」 安庆公主说道:「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狮子国。」 狮子国就是斯里兰卡。 也是何夕终极目标,自然是征服天竺,但是计划也是有了一些变化。 这个变化那就是帖木儿居然已经到了天竺,何夕知道,燕王决计不会放过他的。何夕要天竺,就要与燕王争锋。 燕王可不是一般人。何夕对燕王,何夕虽然不想争锋,但是也要妨碍,燕王也有吞并天竺之心。何夕自然要先确保,自己地位稳固。 比如占据狮子国,遥望印度次大陆。 也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这些事情,何夕实在不想操心了,反正叶沈等人都跟来。这些事情都交给他们了。何夕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本书写到这里,算是写完了。 今后还有几个番外,将何夕将海外的事情,画上句号了。 本书成绩太差。我要自己关禁闭了。大概要一两月的时间修整。反思,将我心刨于天日之下,好好晒晒太阳。寻找更多新思路。 历史到底该怎么写?」 新书又预告 - 大明公务员 - 名剑山庄 其实我已经写了一个新书预告了。 编辑说发错了。要发到正文里面。 我本来想挪过来,发现不行。我就是电脑白痴。 比起这种复杂的操作。还是再写一个预告简单些。 毕竟在网站写书,头等大事就是万万不能得罪编辑。编辑要写就写,要重写就重写,不过是多写几行字,又算得了什么啊。 大家也可以移步去作品相关看第一个预告。看我吹烽火。 我是烽火第一吹。 问题是,这个预告写什么啊?总不能继续吹烽火。我倒是愿意的。但是这违背写作原则,可以一题二写,但是一定要有所差异。切入点一定要不同。 有了。 我家出门是凌霄巷,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却发现与我很有缘。 因为宋亡之后,一座凌霄的小城,千余士卒死守了十年。 最后被元所破,满城上下,鸡犬不留,没有一个名字留下来。至少我没有查出一个名字。 这是我写新书前期一个重要素材。 其实,凌霄城的史料,我没有找到出处。而网上的东西,真假参半。或许是假的。但是我情愿相信是真的。 最少这种感情是真的。 我时常想要自己代入凌霄城守将的心态,天下沉沦,食不果腹,孤城一座,白发老卒,天下人都不知道深山之中,有这么一群人的坚持。 生前不知道,死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自己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只要低头,不说荣华富贵,最少能活下去,娶妻生子。 但是为什么还要坚持啊? 是为了死去的人吗?闭上眼睛,都是曾经战友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是为了活着的人吗?最要让鞑子知道,中国人不可欺? 或者,简简单单的我不愿意。 千劫百难,我心不屈。 诸葛亮是千古以来中国人最极致的浪漫。什么样的浪漫,天下理当如此,就去让它如此,至于成败利钝,非臣所言,不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所以我想写他们。 大丈夫行事,不计成败,不问得失,不思名利。只问一句,该如此吗?既然该如此,就虽千万人吾往也。 就如同历史角落里的凌霄峰一样。 孤峰擎天宇,落日照残旗,英雄本无名,何必垂青史。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如文天祥,固然令人钦佩,但是隐没在历史中的血泪,也更值得挖掘。 凌霄巷没有通到宜宾,也没有通到崖山。却到了我的心里,或者也能到我的笔下。 我希望的写的是宋末,也不是宋末,他是明末,是五胡乱华,是抗日。是为了伟大而正义的事业,粉身碎骨浑不怕。是为了世界上的美好,自我牺牲。是为了中华男儿浪漫的事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抗击侵略,保家卫国。 其实,我个人觉得,我写情书是第一名。写散文也不错,比如这个预告。写诗与小说,就等而下之了。 希望能喜欢,也希望大家能支持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