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殿传胪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万历八年,农历三月十七,窗外的雨滴夹杂着紫禁城的空气淅淅沥沥的落下,浑浊的地面被洗刷了个干净,似是上天也知道今日的京城将有大事发生,特地来了一场及时雨为之去污浊。 ...... “相公,头部可还发热?今日之事必是耽误不得呀。” 京城一处偏僻简陋的屋子里,女子手拿热巾放在床上的男子头上。 伴随着一阵晕眩,吕渭纶终于有意识了。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隐隐约约看到是一间破屋子,心里发问,“莫非人死之后真的还有另外一处世界?” 目光移动,他看到了一位女子,安静地坐在自己旁边,左手端着一个瓷碗,右手拿勺,轻轻盛了一下,放在嘴边又吹了两下。 他觉得女子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贤淑的家庭主妇,容貌虽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五官端正,十分可人,只是身上的衣服破旧了些,显得有些朴素了。 吕渭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手指轻轻动了动,他又改变想法了,也许自己来到的是世外桃源? 虽不富贵,但老天可能看我上辈子为财所困,这辈子就让我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这样,也挺不错的。 “相公,你醒了啊,我正准备叫醒你喝药呢!” 相公?吕渭纶心里很慌,他没回应。 女子一看自己的丈夫没说话,眼神还有些呆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她赶忙将手中的汤药放在一旁,左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右手则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脸慌张像。 “相公,你可别吓我。” 吕渭纶看到对方的样子,于心不忍,在心里骂自己,“你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什么?” 他大胆的握住女子的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我......没事。” 可握住那一刻,他才觉得不对劲,这触感是那样的真实,难道死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女子紧紧搂住他,趴在他的怀里,“没事就好,你差点吓坏我了。” 当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吕渭纶的脑海里又仿佛被灌输了什么东西。 那一刹那,他的脑子瞬间清晰了起来,“明朝......万历八年?” “吕渭纶,今年二十有四,老家在陕西徽县的长寿村,父亲吕陵,家境贫寒。” “我已经科举连中五元了?” “这是我的结发妻子,苏禾......” 他尝试晃了晃脑袋,也许是睡迷糊了,可试了多次,结果还是一样。 最终,他只得接受现实,“我这是穿越到别人身上重活了一回?” ...... 良久,吕渭纶才轻轻搂住苏禾,“让你担心了。” 依据脑海中的记忆,今日是有大事情的,那便是“金殿传胪”! 因此,半个时辰后,作为进士的吕渭纶已身着宫里发的公服,头戴三枝九叶冠。 两人站在屋外的门檐下,都有所感。 苏禾看向身旁穿了一身崭新衣服的渭纶,今日他的着装已经有了官气了,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她心里有些激动,自己的丈夫在科举的道路上已经连中五元,能否创造明朝的历史成为第二个连中六元之人也即将被揭晓。 “相公,雨停了。” 吕渭纶闻言望了望天,他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天空,紫禁城的天空真的很白,很白。 脑海里充斥着自己读书科举时光的回忆,是父亲辛苦种着三个人的地,每天满头大汗,腰酸背疼,是妻子苏禾每天熬夜给别人打零工做针线活,经常被针扎破手指,是长寿村的村民们热情相助,是他们对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秀才的希望寄托...... 虽然他不再是曾经的吕渭纶,可如今这一幕幕仿佛出现在眼前,让他亲身经历了一番,他有点想骂这老天,怎么这个时候雨停了? 因为他的双眼里已饱含泪水,他是一个感性的人,可他亦是一个坚强的人,转念,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剩下的我来帮你完成!” 吕渭纶回头用手轻轻抚摸苏禾的脸蛋,“等你相公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目的地当然是京城的承天门。 ...... 他和苏禾住的地方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贫民窟,当然这只是相比较而言。 吕渭纶从南区一路走,直到中心区,他见识了大量的建筑房屋,可几乎没有比自己住的更烂的,且南区的乞丐,街痞流氓甚多,而这情况在中区就好了不少。 正走之时,有一辆马车从旁横过,车轮子在地上溅起不少污水,渭纶见状急忙避开。 他还有些庆幸,还好刚才这雨下得不是太大,不然这京城的内涝不知要严重到什么程度喽! “喂!” “吕大学子,这样去承天门不怕脏了陛下发的公服吗?” 抬头一望,是马车里传来的声音,那人探出头来,吕渭纶脑子里立马将他对上号,是张懋修! 此时的他,脸上带着嘲笑,表现的颇为不屑,可他说完,却没有得到回复,便将马车上的帘子拉上,不回头的走了。 或许他本身就是为了嘲笑一下吕渭纶,有没有回复不重要。 “张懋修,这不是张居正家的老三吗?” 吕渭纶虽说不是什么专业的历史学家,可对历史还是有些兴趣的,张居正一家的结局有多惨大家都心知肚明。 想到刚才他三儿子还那般嚣张,实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 等到视线中已隐约出现承天门之时,京城正街之上已有数十位错落有致,跟自己身着一致的进士学子在排队。其中有两人显然是认出了自己,冲着自己打着招呼。 “吕兄!来这里!” 此时,道路两旁的官兵将围观百姓拦在外围,防止他们拥挤在一起,吕渭纶看向冲着自己打招呼的两人。 好家伙,是顾宪成和萧良有,旁边还站着一个董嗣成。 他们都是万历八年的进士,前途似乎无限光明,可吕渭纶却深知他们各自的结局。 他学着那些老官员们,拍了拍衣袖,算是去灰尘,走到几人面前,笑道,“诸兄来的都挺早,吕某惭愧。” 记忆之中,他们因科举相识,关系处的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他的贫穷而嫌弃他。 顾宪成将吕渭纶一把拉了过来,打趣道,“你今日怎么显得这么生分了?莫不是知道自己要封六元榜首而忘了我们几个跟班了吧?” “我看也是,两日前的殿试之上,官家对你挺满意的。” 萧良有也附和道。 可吕渭纶可是穿越者,万历八年的新科状元,便是刚刚马车里张居正的三儿子,张懋修。 难道历史还会因为我的加入而发生改变?他显然是不信的。 于是摇头道,“诸兄挖苦我了!这状元怕不是我有资格着手的。” 听了这话,一旁的顾宪成识趣的将几人拉到一旁,小声道,“兄指的可是张首辅?” 一直没说话的董嗣成站出来道,“诸位慎言之,算时间当是该传胪了。” 听罢,几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严肃起来,按照会试的名次进行占位。 吕渭纶为会元,站在了诸学子的首位,他挺直了腰杆,目视前方,人争一口气! 原主辛辛苦苦考上的进士不能在他这里葬送了,无论自己的前世如何,今时今日,在此大明王朝,他都理应为自己,为国,也为原主轰轰烈烈的重活一次! ...... 承天门前,诸进士身着公服,没一人敢小声说话,他们在等,都在等皇宫里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尖锐细长的声音响起。 “宣~诸新科进士进宫面圣!” 这一刻,所有学子的心都动了起来,吕渭纶站在第一个,跟着前来宣旨的太监率先迈步跟随,其他的学子则是小心翼翼按次序跟着吕渭纶。 承天门被推开,皇家气息油然而生,仿佛渲染了整个天地间的万物。 刚进去没多久,首先映入吕渭纶眼帘的就是紫禁城内规模最大,等级最高,体量最大的建筑,便是皇极殿,这也是今日传胪的地方了。 殿前有一月台,月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九座。 殿下为高约十米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据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只是今日雨水较少,难以见到了。 走近以后,吕渭纶看到许多文武百官以及皇宫侍卫的背影,这时,领头的太监回头扯着嗓子以尖锐的声音再次高喊。 “跪!” ...... 第二章 六首状元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众进士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极殿深处传来声音,“众进士平身!” 吕渭纶心道,“神宗朱翊钧今年十八岁,听声音果真还不太成熟。” 他抬起头来,扫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这些应该都是官职较低的一些。 “宣诸进士进殿肃立恭听!”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马上就要进殿见到整个朝廷里权势最大的一些人,或许有些人因为家族显赫已经见过一些,可诸如吕渭纶这种寒门子弟皆是首闻天听。 对此,吕渭纶最为期待的,便是那些万历年间闻名遐迩的首辅,比如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等人,他们都是以往在书籍里才看得到的著名人物,没想到今天也能亲眼目睹真人真相。 进了皇极殿后,吕渭纶恭谨的站立在一旁,目光投向那皇位上的人,穿着并不是太奢华,脸色圆润,有些微胖。 但看起来很精神,很难想象他在后期会三十年不上朝。 他又看向大臣左边那一排,居首位那人看起来身体健壮,神情严肃,样貌中已是看出他的不凡,必然就是首辅张居正了! 接下来,司礼太监冯保在皇帝身边领了一份旨意,大概宣读了一番,接着就准备宣读殿试的姓名和名次,对此吕渭纶却并不在意,众所周知,明朝历史中只有一个连中六元之人,那便是黄观,可他是洪武年间的人,即朱元璋当皇帝之时。 因此,若按历史来说,今日怎么都不可能是吕渭纶当状元。 可事实上,他自己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吕渭纶这个人本身就是不符合历史的...... 冯保念完之后,所有学子受要求又重新退出皇极殿,这当然是规矩,殿外听榜,非传不得进,此时把你们都喊进来其实就是说说一会的规矩,流程,怕你们一会不懂。 出了皇极殿以后,有力士猛摔几鞭,使得文武百官皆肃静下来。 几十名乐师开始奏乐,吕渭纶等了许久,乐师才停下,吏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申时行,太子太保,加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等人立于百官之首,率文武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礼,“拜!” 礼毕,礼部尚书潘晟立于门外高声大喊“庚辰年三月十七......今万历皇帝......” 听他说了一大堆,突然听到一句,“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吕渭纶......”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没想到竟真让这人成了明朝第二位连中六元的状元郎了! 礼部尚书念完后,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了,这张叔大怎么会把状元让出去?难不成他是为了大明的文德考虑而舍了自己儿子的小利? 他看了看月台之下,发现竟没人应,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又高喊了一声,“新科状元,吕渭纶可在?” 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狠狠的砸在吕渭纶的耳膜之上,他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信仰者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我能改写历史? ...... 纵使他脑子里的一些观念被颠覆了,可他人还是走了出来,缓缓地,在礼仪官的引导下,他重新踏上了月台,站在高高的皇极殿外,他回头望了一眼,顾宪成,萧良有等人在对着自己微笑,那神情之中满载欢喜,仿佛在说玩笑话,“渭纶,你这家伙,还不快进去,让官家等你?” 吕渭纶笑了,他又瞥到了张懋修,身为张首辅的儿子,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可能他早就知道吧! 对他来说,拿不拿新科状元并不重要,他爹是掌管一国军政大事的首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帝师,是李太后最信赖的大臣......这些,足够了。 他听到有官员抬着头继续对着文武百官大喊“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吕渭纶”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吕渭纶”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吕渭纶” 这一刻,不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不就是“寒窗十年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吕渭纶看着天空,似有紫光乍现,麒麟飞驰。 冬季,他的双脚冻得生疮,可依旧不忘读书,苏禾整天在村子里东奔西跑,为其寻得医药偏方。 夏季,长寿村通往县城的石桥被洪水淹没,是父亲彻夜未眠为其拼装了一小木船,只为能让他准时到达县里的书院。 在学院里,由于衣着破烂,食用稀少饭菜,被多数同窗尽情的嘲笑。 省城参加乡试之时,看上了一本古书,可因为手头没钱,放下读书人的身份去扛了几天的麻袋方能一阅之,可为此,他也成为当时陕西学子中的笑柄。 京城之中,好友顾宪成等人多次要求自己跟他们一起出去把酒言欢,可却从让他出过钱。 ...... ...... 在百官的注视下,吕渭纶终于进了皇极殿,在想一会,他怕就抑制不住眼泪了,“臣吕渭纶......叩谢皇恩!” 紧接着,他跪下行三拜五叩之礼,整个大殿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二十四岁的青年身上。 是啊,这就是那个连中六元的寒门学子。 朱翊钧不慌不忙的问道,“卿是何处人?” “臣陕西徽县人。” “陕西,近些年倒是极少出进士了,卿既夺魁,为大明的六首状元,自当勉励,为大明学子之榜样。” “臣惶恐,不敢居首,可陛下既选我,自当为君,为民,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翊钧点了点头,面色温和,又扭头看向冯保,“大伴,朕记得不错的话,太祖时期的黄观也当是连中六元吧?” “正是,陛下真博学多才,臣佩服。” “哈哈哈哈,潘卿家,继续吧!” 礼部尚书继续念道,“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张懋修......”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张懋修......”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张懋修......” 吕渭纶看着殿内的申时行,他似有意对自己施了眼色,像是让他一会低调些,少说话。 申时行是今次会试时的座师,又因吕渭纶夺得会元,因此极为器重,而吕渭纶自己也是多次登门拜访。 另一旁的张居正,吕渭纶则是只拜访过一次,或许这次传胪结束之后,自己就要去拜访一下了,他毕竟还是大明政权的实际操控人。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三名......萧良有......”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三名......萧良有......”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三名......萧良有......” 皇帝对其他的进士所言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兴趣,就这样,一直有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才有太监宣读所授官职。 “新科状元吕渭纶......授翰林院修撰。” “新科榜眼张懋修,探花萧良有皆授翰林院编修。”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了,翰林院修撰,不过从六品,它的主要职责为掌握修写皇帝的实录,也就是皇帝的起居注和时政记,记载皇帝的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而老张儿子任的编修则是正七品,比自己稍低一阶,其实影响也不大。 等所有礼成之后,皇帝赐吕渭纶些许绸缎,一件咖啡色的服饰,以及一把玉柄折扇,这些东西虽说都不太值钱,但这份殊荣也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就像顾宪成,看到这时,仍是嫉妒的不行,还想让吕渭纶把扇子借他玩两天。 ...... “黄榜”外放于京城公布,顺天府尹给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者插金花,披上大红绸缎,让其骑马在京城内游街,最后的安排则是去城北顺天府尹处参加饮宴。 因此,出了皇宫之后,吕渭纶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安排去更衣,骑马游街,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带着苏禾一起,当然,最好再带上父亲。 这自然是不允许的,然而,总有些人是例外。 吕渭纶在力士的搀扶下上了马背,刚准备掉头,突然有一队士兵从后方赶了过来,这群士兵之中有一年纪小点的家伙,身穿华丽的黄色锦袍,像是皇家的人。 他呆呆的望着吕渭纶,笑道,“听说你是新科状元,此番游街我也要去!” 此人的身份...... 后方有太监张鲸一次跨两步,快速跑来,“诶呦,我的爷,您别摔着喽!” 谁知这少年根本不听劝,吼道,“你哪凉快哪呆着去,要是我告诉皇兄,有你好果子吃罢!” 说完,一旁的侍卫也顺从着他,要扶他上马与吕渭纶共骑。 “这......” 吕渭纶有些无奈,旁边的张懋修也骑着马,笑道,“状元郎,你可要当心扶着潞王,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怕是难逃干系!” 潞王! 原来这就是明神宗朱翊钧的亲弟弟朱翊镠,他不可谓不是明朝历史上最奢靡的藩王了,据说他大婚之时直接花掉了大明两三年的GDP,更是将自己的藩王墓建的堪比明皇陵,这一点是后世可以考据的,因为他的藩王墓如今还保留完整。 吕渭纶掐指一算,今时之日,这小潞王才十二三岁,可纵使现在就已经十分嚣张跋扈了。 果真,潞王听到张懋修的话,全然不顾他父亲是内阁首辅,直接怒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但凡今日我骑马伤到一点,我就让你去死!” 听到这话,张懋修心里是不屑的,你父皇都要给我父亲面子,叫一声“张先生”,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但他决然是不敢说出这话的,只能笑着赔礼道,“潞王严重了,微臣只是玩笑话罢了!” 看着这场面,吕渭纶心里有所感,历史上的潞王大婚,建藩几乎每一次都会将国库掏空,可偏偏李太后,明神宗都宠着他,不顾群臣的反驳也要让他花,自己既然来到大明,必是要做些事的,既然潞王现在还小,且我能改变历史的走向,不如就教他从善,让他成为一个造福一方,为民着想的藩王,这也将是对明朝一大助力了。 ...... ...... 第三章 京城遇刺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等到潞王坐在自己身前马上这一刻,吕渭纶才觉得,因为自己的穿越,或许历史已经发生变化了,又或许吕渭纶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迷。 潞王对自己的态度是出奇的好,不似他刚才与张懋修那样,两人这可是第一次相遇。 “状元郎,你可要扶紧我!等游街结束,我让皇兄将我的万顷土地分你一半!” “微臣不敢,臣刚侥幸考取了新科状元,正是为我大明做实事,尽忠心之时,可现在寸步仍未行,如何敢求取大王与陛下的赏赐。” 潞王笑了笑未再开口,他带来的侍卫都围着这匹马,生怕他摔了下来。 另一边礼部的人则是命众进士都站排整齐,跟着前面的三匹马。 这三匹马上自然是殿试的前三,吕渭纶,张懋修,萧良有。 只是吕渭纶马上多了一个穿皇家锦缎的小孩儿,便是潞王。 随着礼部人的一声令下,吕渭纶的马动了,他走在第一个。 其他进士包括榜眼张懋修和探花萧良有皆是身穿蓝袍,唯有吕渭纶是咖啡色的公服,格外显眼。 何况这小潞王身穿皇家的衣服,鲜艳之极,又与状元同骑一马,围观百姓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 “开始了,状元游街已经开始了!” “还用你说,那状元的大红花挂在胸前明晃晃的,搁谁看不见?” “这可是六首状元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也可以见到。” “不知,这一年的科举才子能否为我大明带来福报。” 另一边,也有一些年纪大的媒娘讨论起来了。 “哎呦,你们看,那状元的相貌也是十分端正啊,一身正气,真是个好苗子!” “榜眼是张首辅家的公子,咱们就不用想了,可那状元总是没背景的吧?” 吕渭纶坐在马上,两边传来的议论声,多数他是听不清的,因为百姓离得很远,且声音嘈杂。 他紧紧搂着潞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的确是怕他摔了,他要是真出了事,万历和李太后还不杀了我? 反观马上的朱翊镠,他倒是挺淡定的,还笑着冲两边的百姓挥手。 游街这种事,吕渭纶是无甚感觉的,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拿到俸禄,好让父亲和妻子能改善下生活。 他们辛苦供自己上学,考科举到状元,也是时候该回报了。 正想之时,游街已经结束了。 有人行礼,“潞王殿下。” 潞王却看着身旁的吕渭纶,“状元郎,你干嘛,顺天府尹已经来了,还不快下马?” 吕渭纶的思维从长寿村拉了回来,赶忙将潞王扶下马,同时又去给顺天府尹行礼。 “新科状元吕渭纶见过府尹。” 顺天府尹正三品,朝廷大员,主管京畿周围军政的大小事宜。 他大笑道,“哈哈哈,何须行此大礼,官家既已授官,虽说你还没上任,可大家也都知道你是翰林院的修撰了,既是翰林院的高才,那咱们以后就是同僚了。” 吕渭纶笑了笑,“应该的,您是朝廷大员,是我的前辈,以后在京城怕是有的是机会请教叨扰您了。” 说完,府尹又笑着点了点头,转向榜眼张懋修,两人聊的时间更久,府尹在他面前似是放下架子了,很是平常的聊天。 期间,吕渭纶听到好几次“首辅大人”,果然是官二代,有人罩着! 而一旁的潞王站在吕渭纶身边问道,“他把你晾在这,你怎么看?” “臣不在乎这些,有了今天还是要感谢我大明仍能延续实行科举制度,让我这等寒门子弟也有登朝堂之日。” “你倒是心大。让人看来却不知究竟你是状元还是他张懋修是状元了!” 潞王说话声音有些大,府尹也自知有些不合适,便草草的结束了跟张懋修的对话。 等顺天府尹又跟探花寒暄完之后,就派人带众进士去酒宴。 ...... 顾宪成率先凑了上来,笑道,“怎么样,六首状元,万众瞩目的感觉如何?” “全赖皇帝的恩赐了。” “你小子,这都到私下酒宴了,还说官家话!” 吕渭纶却使了个眼色,示意张懋修和他弟弟张敬修都在旁看着。 顾宪成则是不屑的调侃,“这张家两兄弟同一年科举,一个是榜眼,一个是二甲,这张首辅还真有实力,等过两年他老张家的小儿子科举,那估计又是一个一甲喽!” 吕渭纶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无奈,“兄弟你这话让我怎么接啊!” ...... 不久后,酒宴开始,今日作陪的是礼部右侍郎,在他的引导下,众人有序落座。 潞王非要跟着来,他自然是坐在首位,其他人皆在两旁,其中吕渭纶是坐在左边第一个紧紧挨着潞王。 虽说是众进士的酒宴,但事实上,大家都是凑堆聚会的,也就是说,关系好的在一块聚,没什么交集的自然就不会在一块。 顾宪成,萧良有等人也都是围着在给吕渭纶庆祝。 董嗣成笑着问道,“渭纶,你这终于一举夺魁,怎么样,准备换个地方住吧?也不能委屈了弟媳不是?” 谁知他却拍了拍衣袖,“都没上任呢,哪来的银子买?” 顾宪成摸了摸吕渭纶腰间挂的玉炳折扇,一脸戏谑,“你把这个卖给我,我给你银子如何?” “不可,官家赐的,如何能卖?你要靠自己争取。”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以后,我定也要有一个!” 席间,吕渭纶注意到大部分进士都围在张懋修左右,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要去敬一杯酒,而他大多也都笑脸相迎。 ...... 酒酣之时,潞王要来给吕渭纶一起喝酒,他有些醉醺醺的,“皇兄称张首辅为张先生,不如我就叫你吕先生如何?” “不可。张首辅是帝师,我一个翰林院修撰何德何能......” 正说之时,突然有人闯进酒宴,高声大喊,“救命啊,有刺客!”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转眼间,就有一支箭准确的射在他的胸部,两眼一白,胸前溢出血来,“砰”的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 ...... 第四章 状元求情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酒宴上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金榜题名的喜悦之中,一时没能反映过来。 因为他们都是进士,或是同进士出身,已经在全国几十万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今日才得以坐在这里豪饮,不日,他们就将成为大明的官员。 古人云:“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日能坐在这里,自然是开心。 ...... 可外面的人却不给这些进士反应时间,顷刻间,数百支弓箭犹如滔滔江水倾泻而来。 吕渭纶脑门一震,眼前已是飘来数支弓箭,关键不在这,而是潞王! 有一支弓箭直直的朝着朱翊镠射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 吕渭纶身体发动,猛地扑向身旁的潞王。 “砰”! 两人带着酒桌一起翻滚,一直到一个角落才停下。 吕渭纶晃了晃头脑,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大意。 果然,刚起身,就又有弓箭射来! 他一个翻滚躲过去了! “疼,疼死本王了,来人,来人啊!” 潞王大叫起来,可他并没有被射中,应该是刚才扑倒的时候伤到了。 这时,才有侍卫跑了过来,脸色慌张,“殿下,对方人太多,我们只能等待支援,现在我带您和状元郎撤退!” 吕渭纶看了眼堂内,顾宪成等人也在慌忙逃窜,他赶忙将其引了过来,众人一并逃开,留下潞王的侍卫在抵抗。 不得不说,还好今日潞王来了,不然若是没有他的侍卫在,恐怕他们这些进士已经死光了! ...... 顺天府衙后方,吕渭纶取下头顶上的帽子,与身上的外袍,一直跑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帽子上和宽松的状元服袖口上各有一支箭,同时腰部也越发的疼痛。 他细摸了下,腰间或是已经受伤了,只是自己并未中箭啊。 “渭纶,你的玉柄碎了。” 他看过来才知,原来是神宗赐的玉柄扇救了自己一命。 众进士早就清醒了,此时的他们按耐不住火气,正在叫骂,有一些则是在哭,因为一些进士没逃出来的,很可能就是永远逃不出来了。 不过还好,跟吕渭纶亲近的那些学子,如顾宪成,萧良有之类的都逃了出来。 一旁的潞王出来后,先是给吕渭纶施了一礼,“翊镠谢先生救命之恩!” “大王,使不得!” 吕渭纶忍着腰痛将他扶起,那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先生,你受伤了!” 潞王睁大了双眼,急忙查看。 吕渭纶则是制止了他,“殿下,无碍,轻伤罢了。” 虽是这样说,可潞王还是愤怒了,“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大明的京城行刺,必不能就此算了!” 这一幕倒是被张家兄弟看在眼里。 ...... 半个时辰后,北城卫指挥司的指挥使,顺天府尹,以及锦衣卫的指挥同知等人,匆匆赶到府衙后方。 潞王看到他们来了,却没见自己的侍卫,对着北城的指挥使吼道,“你们都来了,我的侍卫呢!他们人呢!” 指挥使闻言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顺天府尹则是开口道,“殿下,您无事就好......您的侍卫们......皆已为国捐躯了,臣已安排人厚葬!” “谁,究竟是谁!查出来了没有?” 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上前一步,“殿下,陛下叫我来带您和状元郎入宫去,太后很担心您的安危。至于刺客,死了一部分,跑了一部分,没有活口,剩下的已有人正在查了。” 是啊,其实看到锦衣卫,众人就都知道,万岁爷已知晓这事了。 潞王听到自己的侍卫全部身亡,明显是触动很大的,是在吕渭纶的搀扶下,才能顺利的上了马车。 ...... 马车之上,吕渭纶陷入了深思,这不是他所认为的大明,虽说曾经有土木堡之变,大明皇帝朱祁镇被俘,但万历年间可是太平盛世,刺客竟能闯入京城行刺! 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 他决定了,已经不能再以寻常眼光看待现在的大明了,万事皆有可能,今日有人在京城里行刺,明日说不定还有人攻打紫禁城,必须处处小心! 不久后,马车直接驶进皇宫,直到过了午门才停下,下了马车后,他还有些疑惑,神宗叫我做甚? 跟他一起上乾清宫的还有顺天府尹,刚才见到的北城卫指挥使等人。 进了宫中,几人都下跪行礼,皇帝却只让吕渭纶,潞王,和锦衣卫指挥同知平身,剩下两人却还跪着。 分别是顺天府尹和北城的卫指挥使。 “这可是京城!在朕的脚下!” 刚一起身,就听到神宗的怒吼,吕渭纶识趣的退到一旁去,这时他注意到,皇帝身后有一帘子,帘子后似有人端坐,该是这朱翊钧和朱翊镠两兄弟的母亲,李太后了。 早些年就听闻李太后垂帘听政,只不过前两年神宗大婚,她已经放权,不再听政,今日估计是因为潞王,过于担忧,才又出来。 再看台下,那是三个内阁大臣,张居正,申时行,张四维。 看来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 神宗仍在咆哮,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台下,不顾冯保的阻拦,一脚踢在北城卫指挥使的脸上。 “朕让你护卫京城,你在干什么?尸位素餐!” 龙椅后的帘子传来声音,“好了皇帝,先让你弟弟过来,让我看看伤到没有。” 潞王在冯保的搀扶下,进了后边。 这潞王本就是一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今日原是高兴的事,结果陪伴自己多年的侍卫死了个干净,孤独感倍然骤增,心里的伤心难过在他母亲面前也都一股子释放出来。 潞王哭了,伤心欲绝。 这是他头一次在京城感到不安。 看到自己儿子趴在身上哭泣,李太后更是难受至极,她两个儿子,一个朱翊钧当了皇帝,注定要辛苦一辈子,因此她严格要求。 但这个小儿子,只能当王,且年幼,李太后对他多的都是娇惯,只希望他能在他们两人的庇佑下过的幸福。 今日却没想到,在自己家儿子当政之时,出现这样的事。 她一边安慰心疼朱翊镠,一边开口道,“元辅张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下面出来声音,“刺客是从北城进入,臣以为,北城卫指挥使未能尽职,且在事情发生后支援缓慢,以至于潞王殿下险些被伤到,多数进士身亡,潞王府的侍卫更是全部身亡。” “这一切北城卫指挥使难逃其咎,罪当居首,理应处斩。” “另顺天府尹掌京城,却也未发觉有刺客闯入京城,但好在他知道消息还算及时,报了上来,臣以为可罚俸三年,以示惩戒。” 北城的卫指挥使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心里很怕,他很想说,这不能怪他,毕竟他们卫指挥使又不能做到全员清查。 要按他说,这事不怪他,也不怪顺天府尹,因为他们是偷袭,且早有谋划,防不胜防。 但他不敢说,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沉默不语。 “皇帝认为这样如何?” 神宗此时怒气未消,听到自己亲弟弟的哭泣就像是在打他的脸,你是皇帝,皇城脚下,差点保护不了自己的亲弟弟? 于是开口,“就听张先生的。” 听到这话,立马有锦衣卫进殿,将北城卫指挥使身上的盔甲,净卸了下来,将他按压在地上。 这时,他心里才真正感觉到害怕,锦衣卫的手段他是清楚的,进了那里面,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爽快! 他害怕了,同时他又想到自己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老母亲。 家里的顶梁柱若是倒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怎么生活? 况且自己以这种罪名死去,她们怕是少不了被别人唾弃,被别人欺负。 他心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也只是想想。 泪水从他脸上滴了下来,无声的泪水。 但他也不敢抵抗锦衣卫,甚至连替自己辩解的胆子都没有,他更怕皇帝一怒之下将自己的家也给抄了,波及数族。 ...... 吕渭纶站在殿下一直静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事情发生突然,但他也及时看出张居正在偏袒。 北城的卫指挥使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官,他却将责任都推了过去。 要按他说,顺天府尹才当是首罪,但从游街之时就能看出,张家肯定和顺天府尹有关系。 看到地上的卫指挥使,吕渭纶心里突然同情起来,或许自己可以试试。 他走到殿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磕在了地上。 “陛下,臣以为卫指挥使罪不至死。” 神宗觉得很吃惊。 “吕卿,你为他求情?” “臣以为,对方既然能带领这么多人闯入京城,必然是长期策划,有备而来,而这一次也算是给我们敲响一个警钟。” “这警钟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大了,臣以为没必要再杀我大明的护卫来陪葬,而是应将仇恨,怒气转化为动力,一股脑的施展给对手,查他们的来处,通缉,追杀他们的人。” 张居正摸了摸胡须,“幼稚!不杀他不足以立威,杀他就是要告诉众将士,下一个跟他这样未尽职的就只有一个后果,死!” “若京城的将士们都与他一般,等他们赶到,刺客早都跑光了!” 朱翊钧有些懵逼,他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倒不是因为两人说的话怎么样,只是这种局面很陌生。 自张居正执掌朝政以来,几乎没有官员敢反驳他的意见,包括那些内阁大臣,他们都是以首辅的命令为尊,今日却突然出来一个敢反驳张居正的...... ...... 第五章 反驳首辅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殿内有些安静,神宗听完之后还没说话,但他其实是想杀卫指挥使的,这件事总要找个人来泄愤,背锅的,关键就在于这刺客是从北城跑的,而他刚好是北城的卫指挥使。 以往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就听张先生的”。 因为没人敢反驳他首辅的主意,那他就不得不听张先生的。 这个时候有人反驳张居正,那就是他决定要听张先生的还是听吕卿的。 吕渭纶见皇帝犹豫不决,知道还有机会,就再次进言。 “陛下,杀一个卫指挥使只为泄愤,实在没多大用处。” “我大明国力强盛,这点刺客根本不值一提,蚍蝣如何能撼动大树?何必为此杀一个将士而闹得人心惶惶,那样不是正合了刺客的心?” 这句话才刚好说中了神宗,没错,他就是为了泄愤的。 张居正再次反驳道,“大胆!我等为国,为陛下的安全考虑,尔如何能说我是为泄愤?且你尚且未有官职,连官服都没有,今日直来妄议朝政,实在有失分寸!” 这位首辅大人显然是已经动气了,这点皇帝知道,他在文华殿背书出错之时,经常会被张居正数落,批评,但却也没今日他这般严重。 看到殿下的张居正已是脸红耳赤的,殿后的潞王跑到前殿,亦是跪在了地上。 “皇兄,臣弟已经无事,万望您不要惩治吕先生,今日若不是他救了臣弟,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见不到您了。” 神宗的关注点很奇特,他问道,“你刚才叫他......吕先生?” “是,皇兄。” 殿内众人傻眼,这可是尊称。 李太后心里想着,这孩子怕是学着他们叫张居正张先生,因此才这样叫的。 ...... 这时,锦衣卫的指挥使匆匆进来,在神宗耳边汇报了一番。 给他说完,又去给太后说了一遍。 神宗眉头略有舒展,“众刺客皆已被抓,其他也无甚大碍,只是死伤了数十个进士,可惜了。” 一听这话,张居正已知皇帝的心思了,他便不再说话。 随后,神宗宣旨,将北城卫指挥使削职为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在午门打其二十大板示众,且他家三代人皆不可入朝为官,顺天府尹则还是罚俸三年。 对此旨意,吕渭纶没有意见,高喊陛下圣明,卫指挥使更是感恩戴德,在大殿上感激涕零,连给神宗磕了许多头。 朱翊钧心里其实是窃喜的,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没按照张首辅的意见来,这种感觉......大概才是皇帝吧,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能一直按照其他大臣规划的路来。 而这一切,他觉得都归根于吕渭纶出来反驳,才给了自己机会。 刺客之事已毕,乾清宫大殿上,皇帝突然对张居正发问。 “张先生,吕卿勇于救潞王,又是科举的六首状元,朕欣慰之,他既已为翰林院修撰,可能升为侍讲啊?” 众臣又傻眼了,就连后方的李太后都觉得不妥了。 侍讲虽只有正六品的官职,但比起翰林院的修撰,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修撰,你平时就是在整理经史之类的,天天按时上班,很难见到皇帝。 可侍讲是让你研习经史,充当皇帝的顾问,经常在皇帝身边的! 一般这种人都是内阁大臣的眼线。 张居正严肃道,“陛下,不可。我朝中从没有哪个状元能一步登上侍讲的位置,都是要在翰林院历练的。” 次辅张四维也出来道,“陛下,申学士当年也是状元,也是熬了数年才从翰林院走出来的。” 申时行一看这情况不对啊,他们两个都站出来说了,自己若是不说,那就是明显跟吕渭纶有私交了啊。 于是亦站了出来,“臣也以为,不可。” ...... 李太后最终开口,算是盖棺定论,“皇帝,你太急了,此事作罢。” 神宗听到这些,心里有怒气,但他不敢发作,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入眼的官员,却没能力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众卿退下吧。” 听了这话,众人行礼,退出乾清宫。 ...... 出宫后,张四维跟着张居正。 “江陵,这事你怎么看?” 张居正双手负后,“陛下这是想培养吕渭纶。” “他今日在堂上冒犯你,实在是有些不知分寸,不如寻个机会教训教训他?” “何必,新人刚登朝堂,有些锐气也是正常。” ...... 等吕渭纶和潞王出来以后,原北城卫指挥使赵坚已经在宫外了。 他跪在地上,给两人行了大礼。 吕渭纶上前将其扶起,“赵兄以后有何打算?” “我赵坚这条命是您给的,以后还望您能留我在身边,让我做牛做马好报答您。” 他起身之时差点腿软摔地上,应该是刚挨完板子。 “我......” 吕渭纶很难说出自己其实不需要他这种话。 对方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大人,我会武功的,可保您安全。” 见对方诚恳,潞王出面道,“先生,你身边也确是缺个侍卫,不如就让他跟着你吧。” 吕渭纶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便是默认了。 随后,潞王执意要去他家里看看,于是派人驾了马车,带着侍卫前往南城去。 他们这一路上见得人越来越少,周边的房屋也是越来越破旧,这说明吕渭纶住的地方并不好,朱翊镠的脸色逐渐不好起来。 其实不止他,马车外负责驾车的赵坚其实心里更难受。 这样一对比,自己的救命恩人过的还不如自己。 一朝考上状元,前途光明,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谁又说的准皇帝的抉择。 万一皇帝和首辅一怒之下,定他的罪,他这十年寒窗争取来的就烟消云散了,可他......仍是顶着张首辅的压力为自己求情了。 一路上,朱翊镠和赵坚的脸色都不太好,反观吕渭纶倒是无所谓,仍是面色温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住的地方差而自卑。 不久后,马车驶进了一个偏僻的街道,吕渭纶喊了一声,示意马车夫,已经到地方了。 ...... 第六章 武侠端倪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下马车后,潞王和吕渭纶并排站在这破烂的街道上,赵坚则是站在两人身后。 “先生,我从未想到,京城竟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 “大明幅员辽阔,有钱人多,穷人也多,” 吕渭纶在前面带路。 对后面这两个人来说,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先是帮潞王躲过一箭,又是为赵坚求情使得他免去一死。 潞王跟了上去,他远远看到吕渭纶和一个衣着简朴的女人拥抱在一起。 那女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总之情绪很激动。 随后,吕渭纶拉着她过来。 “这是潞王殿下。” “殿下,这是贱内。” 苏禾简单的行了一礼,因为她也不知该怎样行礼,她最多只见过县令,哪里知道潞王是什么。 潞王张了张嘴,“这是,师......” 话未说出口,就被吕渭纶打断了。 “殿下,不可。” 他笑了笑,“先生,换个地方地方吧。” 吕渭纶知道潞王的心意,但没应下。 “殿下,臣现在没钱就先不换了,再等段时间吧。” “可我有钱啊!” “殿下,那是您的钱,与我何干?” 潞王傻了,他第一次想给别人钱却被拒绝的。 由于天色已晚,潞王在吕渭纶家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赵坚也是先回去了,但他执意说明,明日要送他去翰林院。 在回去的路上,朱翊镠感慨良多,他曾最喜欢的就是在王府内戏弄买来的那些侍女,也曾花费巨额装饰王府,在府内修湖,划船...... 今日见到吕渭纶的状况,不由得心里一酸。 ...... 等他们都走完之后,这间破烂的小屋子就剩下吕渭纶和苏禾两人了。 “相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你相公我也不会别的,我准备写本书看看能否赚点小钱吧,另外宪成已经在帮我联络,让我去一些书院教书,应该很快,就能换地方住了。” 他左手握住苏禾的冻的通红的小手,看样子,又是忙活了一天。 右手拇指触摸她的脸蛋,笑道,“你放心,你相公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禾一头缩进他怀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住在哪,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吕渭纶双手轻搂着她,“等我有足够的钱买新屋,便将父亲接来京城好好享福,到时候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圆。” 农历三月份,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的,两人搂在一起,反倒是抱团取暖,吕渭纶已经能感受到苏禾身上的线条和温度,双手搂的更紧了些。 她脸上有些微红,伸手解衣,“相公~” ...... ...... 深夜,吕渭纶醒来,他轻轻出了被窝,没有影响到苏禾。 转身进了屋子最里面,那里放了一张简陋的书桌,上面有笔墨纸砚,柜子上还有一些书籍。 他的确是准备写书赚钱,书的名字是《石头记》,即曹先生的《红楼梦》,吕渭纶在这里只能跟他说声抱歉了。 虽说他并不能将之完全背诵下来,可由于之前看过多遍,所有的剧情,人物,都已经了熟于心,文笔不如曹先生了罢。 他相信,就只将《红楼梦》的故事描述出来,就会有无数人爱上这本书。 点上松油灯后,便在书柜里一顿乱找,都是些跟四书五经相关的经注解释之类的,没什么用处。 于是趁机就想着整理整理书籍了罢,不然到时候搬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收拾。 ...... 突然,角落里有一本白色封皮的破烂书引起了他的主意。 因为吕渭纶的其他书籍都是很干净的,虽然旧,但都是摆放整齐,没有灰尘,但只有这本书上落满灰尘,且像是随手乱扔的。 他将之拿了过来,用嘴一吹,“噗!” 这灰像是积攒了多年的! 书本摸起来质感很差,也不是太厚。 他翻来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九阳真经”! “特么的!” 吕渭纶差点大叫起来。 这是搞什么。 他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往后翻,里面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前面的内容大致还能看清。 前面几页大概说的是九阳真经的作用。 练成「九阳神功」后,会拥有内力,随便打两招普通拳脚招式也能有绝大的杀伤力; 且防御力极强,成金刚不坏之躯; 更是疗伤圣典,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寒性和阴性内力。 九阳真经集融会贯通的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此功还附上缩骨功,游墙功等功夫。 “......” 他想到了自己曾看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那里面的张无忌不就是...... 他心里有些慌张,又有些期待。 慌张的是,现在的这个大明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期待的是,自己幼时的武侠梦似乎在这个世界有希望实现了。 他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寻找这本书的由来。 原来,那是数年前的一个冬天。 原主吕渭纶当时还是一个秀才,有一次在徽县县城逛书摊之时,发现一个老头在卖书,由于好奇他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卖书,便过去看看。 这老头自称卖的是武功秘籍,可原主哪里相信? 但他还是买了下来,因为看那老头疯疯癫癫的,有些可怜。 书拿到家里就被他扔进了角落,他甚至连翻都没翻过。 殊不知,就是这本书,穿越过来的吕渭纶现在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他看的实在是认真,原本他是打算给《石头记》写个开头的,不成想变成通宵看《九阳真经》了! 听到公鸡打鸣,他才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早朝! 照明律,皇帝是五更上朝,即卯时,而官员寅时左右就要在午门外等候。 吕渭纶约莫了下时间,自己很可能已经迟到了,不过他也不慌,毕竟是从六品官员,上不了朝堂的,最多也就是在外面站班。 他偷偷的亲了一下熟睡的苏禾,便悄悄的出了门,走到门口外的街道上,却吓他一大跳。 “赵兄!” “你一直在这等我?” “恩人,我已等了半个时辰。” “别叫我恩人,听起来挺怪的,你年长于我,以后你为我大哥,我就是你二弟。” “这......” 吕渭纶笑道,“大哥!” 赵坚也不再客气,“哎,二弟!” ...... 第七章 皇帝早朝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天蒙蒙亮,路上没什么人,两人就这样在京城里走着。 “赵大哥,你既说你会武功,那你会的是?” “这个啊,我自幼在少林学过一些拳脚,后来是参加武举一步步才爬到卫指挥使的位置。” 吕渭纶点了点头,“那大哥你可听过江湖上流传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这个有点印象,前两年,京城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六脉神剑》重新出现。” “因此不少人都趋之若鹜,想要一看究竟,几方最后为了争夺便大打出手,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哦?竟有此事,我还是第一次听闻。那后来呢?” “后来那几天,锦衣卫频繁出现在京城,紧接着,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皇家插手,那结局就不用想了。” 随后,吕渭纶不再去问,只是心里多了些打算。 ...... 不久后,两人已经是步行至皇宫外。 “大哥,我便先进去了。” “去吧。” 赵坚是个重情义之人,也是懂得感恩之人,昨天回到家中,他已经跟家里人说了,这后半生就要跟着吕渭纶了,不为别的,只为他救了自己一命。 而他的母亲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望着吕渭纶远去的背影,赵坚罕见的笑了。 ...... 到了午门外面,吕渭纶发现,这里已经有数百名官员了,有文官,也有武官,一左一右,各自排队站立。 他看到了顾宪成便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这么晚?莫非是贪图床上的春光?” 顾宪成一张嘴就没好话。 “翰林院又无事,何须来那么早,不像你马上要去吏部任职了,必然是要慎重些。” 这时,萧良有也过来了。 “是啊,宪成你这虽是二甲,却能先一步任实职,我看我这探花还不如不要嘞!” “不错,我这状元也不如你这二甲。” “你们......” 顾宪成正欲批判他二人的言行,突然正牌的督言官来了,便是六科给事中。 给事中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了三人,称他们在午门外玩笑嬉戏,一会定然要禀告圣上。 吕渭纶不痛不痒的笑了,“看那边,张相公子,他也在大笑,您怎么不管管?” 张相公子指的自然就是张懋修。 “哼,你如何能跟张相公子比?” “那你这给事中又有何用?只能监督寒门子弟,权势大的官家子弟就不管了?” 萧良有拉住了吕渭纶,低声道,“今日刚来,还是不要惹事。” 给事中冷哼了一声儿,又瞪了三人一眼,便拂袖而去。 顾宪成笑道,“这种人,你理他干嘛,据我所知,他经常在朝堂上乱喷,喷皇帝,喷六部,跟御史对喷,但他唯一就是不喷张首辅。” 他脸上表情很微妙,吕渭纶和萧良有则是对视一笑,原来如此。 过了不久,有太监张鲸,高淮自午门而出,看来皇帝已经起身。 鸣鞭之后,午门大开,众官才得以进。 金銮殿外站着许多侍卫,更有大臣按位置站立,而像吕渭纶之类还未授予官职,就站在最后,根本就看不见殿内的情况。 等到神宗坐上龙椅,早朝才算是正式开始。 他今日神采奕奕,率先开口,“昨日发生的进士遇刺事件,锦衣卫已查清,是一帮自称为大周的乱臣贼子,誓要推翻我大明,众卿有何看法啊?” 下面的众臣议论纷纷,是兵部尚书先侧身站出来。 “陛下,微臣以为,当派兵剿灭,否则长此以往,京城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且其实力恐怕会逐步壮大。” 朝堂里一阵喧闹。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多数大臣都赞同兵部尚书的看法,可几个内阁大臣基本都没表态。 户部尚书向前一步,“打不得!” 兵部尚书一看他出来就来气,“你还好意思出来?今春给兵部的拨款还没到齐!” “呵呵,我户部实在是手头紧,又不是刻意克扣你们的!” 说完,他低头道,“陛下,这批人自称为大周,臣之前略有耳闻,他们皆是闽南人,紧临云南土司,背靠缅甸。” “如今的缅王是莽应龙,他野心勃勃,对我大明亦有想法,怕是已经和这大周勾结了!” 兵部尚书有些不满,“你有话就直说。” “陛下,云南战线过长,若要打必然是巨额军费开支,此时的大明消耗不起啊!” 说白了,他就是想说没钱。 他不开口还好,经他这一说,刚才支持兵部尚书的人调头喷起户部来。 你一句,他一句,朝堂上的早朝像一个菜市场一般。 ...... “众卿肃静!” 朱翊钧有些头疼,他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大臣们又争起来了。 老规矩,他又将事情扔给了宰辅。 “张先生,此事何解?” 张居正身体吃的壮实,说话也气足,更添几分可信度。 “陛下,臣以为,无须出兵远行去云南征战,但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让云南土司进入战备状态,调广西土司的狼兵前往,同时调广东的铁炮营前往,如此一来,即使不出手,这所谓大周和缅王也不敢轻易冒犯云南。” 朝堂上的大臣们小声嘀咕,“这个计谋实在不错啊!既能阻拦这乱臣贼子的谋乱意图,又不需要花费太多军费......” “不错,果然还是张相靠谱啊。” 神宗心里也感到欣慰,张先生平时是最让他放心的,有时他扪心自问,若是没有他的辅佐,在自己初登基之时,真的很难治理好这大明的江山。 最后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都做出了让步,自然是听张居正的。 随后,早朝之上顺利的进行,无非是几个大臣汇报工作,只是在最后六科给事中拿着牌子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 “今日早朝前,在午门外,新科状元吕渭纶,探花萧良有,以及二甲顾宪成,他们三人无视天威,私下嬉笑,完全没一点大明官员的样子!” “故臣以为当罚俸数月,以示惩戒!” ...... “哦?这么大的事,容朕细细揣摩,众卿若是再无大事,便退朝吧!” 神宗说完,给事中嘴张了一半,还想继续上奏,奈何皇帝已经起身离开龙骑,殿下的众臣也皆跪倒在地,“恭送陛下。” 第八章 任职翰林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金銮殿外,吕渭纶站着都快睡着了,一夜没睡觉实在是受不了,都怪那本九阳真经,说实话他看了几个时辰,也没看出什么东西,只觉得那东西深奥无比。 还是顾宪成推了他一把,才知道跪天子结束早朝。 “渭纶,你说,给事中有没有在朝堂上告咱们的状?” “告就告去吧,我无所谓。对了,你给我找的那个差事如何了?” “放心,已经说好了,对方听说你是状元,非常乐意你去,银子不会少的!在顺天府西边的大儒书院,京城许多官宦弟子可都是在那。” “你们呢,不做点什么吗,我可听说京官的俸禄十分微薄。”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等我实在没银子了就去找你。” 之后,吏部来人要领三鼎甲去翰林院任职,顾宪成也与其他二甲学子一起前往吏部,三人便分开了。 到了吏部,有人给他们发了牙牌和官服,接下来,就是让他们亲自去翰林院任职。 不过发牙牌的时候,吕渭纶明显注意到,吏部的官员对张懋修是很尊敬的,还多聊了几句。 走出吏部后,张懋修还有意无意的嘲讽了两人几句,但吕渭纶哪里会理会他这种人? 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回了两句,之后张懋修冷哼一声,一个人走在前边,吕渭纶和萧良有则是并排走在后边。 萧良有这个人倒是佛系,如果是顾宪成的话,此时估计早就忍不住怼起来了。 他耷拉着眼皮,“渭纶,你别在意,他不过是仗着他老爹罢了。” 吕渭纶笑了笑,“当然不会。” ...... 这三人就这样,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不久后就出了宫,来到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东长安街。 进了翰林院后,吕渭纶倒是没有觉得有多霸气,只是有一股浓厚的学术氛围,不愧是代表着明朝最高等知识分子的地方。 能看到一个宽厚的石门,推开这大门又是一个硕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棵参天大树,似乎是代表了学识的最高峰。 再往边缘看,左右两侧各有数个狭窄的石门,约莫只能过一人,这样的话,虽然办起事来会影响效率,但看起来极为对称美观。 三人进去之后都有些束手无策,因为他们发现竟然没有人迎接他们,厅堂石门下有许多官员抱着书籍来回跑,匆匆忙忙的,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一路走进厅堂,有一人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整理出桌子上的书籍,看两眼写两笔。 猛然抬头,他才发觉生前站了三个人。 吕渭纶站在最前面,这人扫了一眼,看到了他的牙牌,赶紧站起身来行礼,“原来是修撰和两位编修,在下余庆,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 五经博士,正八品的官职。 张懋修的脸色明显不太好,“今日明知我们任职,为何没人引见?” 余庆笑了笑,“三位鼎甲见谅,实在是因为最近太忙了,院里腾不出人手来了,估计你们来了就好多了。” 三人一听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在他的引荐下才进了屋子最里面,有一个偏僻的单房一直延伸十数米,据这博士说,这里就是翰林院大学士陈燈的办公地方。 陈燈?历史上有这个人大学士吗? ...... 不过,随即吕渭纶就接受了,在这个大明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已经提前准备好接受这个事实了。 现在的大明仿佛已然被架空了,除了部分重要的人物还与历史上的一样,其他的似乎都变了。 推开门后,果然有一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应该就是五经博士口中的大学士了。 三人一起行礼,并一一介绍自己。 ...... 陈燈放下手头的工作,顿了顿道,“不错,不错。今年科举最有学识的三人皆已站在我的面前了啊!” “不过,虽说今日你们刚刚任职,但有些话,今天我就要说清楚。进了翰林院,我没什么能教你们的,全靠你们自己,有些人在翰林修撰这一位置混了三年就到侍读,有些人混了五年,但却有人混了十年都还在修撰。” “所以说,是想一步步往朝堂上走,还是偏安于翰林院,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说完,陈燈又缓缓的坐下,拿起毛笔,专心于自己的眼前事,三人也知趣,不再打扰,行了礼就出了屋子。 ...... “余庆,这间屋子是干嘛用的,比大学士的还要大?” “吕修撰,这是万岁爷专用,若哪天圣上高兴来此听经史,就在这里了。” 吕渭纶看了一眼,没再发问,跟着余庆去找各自的办公位置,同时也一一与翰林院的同僚熟悉了番。 翰林院的工作,实在是有些无聊的,吕渭纶刚去,做的无非就是和那些五经博士做的工作相似,整理整理史书典籍,这是让他先熟悉这个环境。 跟陈燈大学士打过一次照面后,推测他还是比较混的。 平常翰林院的人,比自己官职高的也没几个,也就是侍读,侍讲,以及几个大学士。 可他们平时都忙的不行,那里有时间管自己? 因此,在翰林院坐了几个时辰,他就溜了! ...... 出了东长安街,便一路向西,按照顾宪成的说法,今日他是要去书院看看的,至少和院长打个招呼,确定一下到底要不要去。 据说这院长曾经干过大明的国子监祭酒,后来因为年纪大就乞退了,应该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走了有一会儿,发现路上百姓的眼光都不对劲,那好像是崇拜,艳羡? 吕渭纶轻咳了两声,今日自己还是穿着翰林院的官服出来,明眼人直接就能看出自己是翰林院里的官员。 怪不得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喜欢坐马车,自己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暴露了行踪,关键是......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啊! 不容多想,吕渭纶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这“大儒书院!” 这书院位置偏僻,但倒是远离喧嚣,极为安静,正适合学习。 他又注意到,周围空地荒地较多,吕渭纶心里立马想到了现代的学区房! 我淦,这要是搞上学区房,那不要暴富起来?他心里默默的将此处记了下来。 接着,吕渭纶看到那镶嵌飞兽的牌匾,上面题的正是,“大儒书院”,一手流利的行楷,甚是漂亮。 有书院童子注意到他的官服,赶忙行礼,问道,“您是?” “我是翰林院的,能引我见你们院长吗?” 童子一听翰林院,态度更恭谨了几分,笑道,“原来是翰林院的大人,您随我来!” ...... 第九章 大儒书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在书院里走了一会,吕渭纶深有所感,他记得宋朝人是最喜欢写一些关于书院的诗句,像什么题某某书院的。 想象一下他们当时,是否是站在这里,受学院氛围的影响,思想游离于天外,站在国家的角度,希望书院的学子们都能有家国情怀,希望他们能修齐治平,希望他们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他印象最深的还是数宋朝朱熹那一首,《白鹿洞书院》。 昔人读书处,町疃白鹿场。 世道有升降,兹焉更表章。 矧今中兴年,治具一以张。 弦歌独不嗣,山水无辉光。 荒榛适剪除,圣谟已汪洋。 亦有皇华使,肯来登此堂。 问俗良恳恻,怀贤增慨慷。 雅歌有余韵,绝学何能忘。 ...... 当然,他记得这首诗,主要也与白鹿洞书院的地位有关,它与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河南登封的嵩阳书院,并称为“中国四大书院”。 今日他走在这京城的大儒书院,没错,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古代人,走在古代的书院,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小学的欢笑嬉戏,初中的懵懂无知,高中的奋力拼搏..... 吕渭纶一路跟着书童,经过途中的闲聊才得知,原来他是个孤儿,被院长收养了,心里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进了书院内部,遂之就能听到学子们的读书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们背的这些,吕渭纶再熟悉不过了,原主脑海里早在幼时就背过,便是四书之中的《大学》。 再往里走,他看到讲堂之上一师,手拿书本,吐沫星子清晰可见,讲学的用力程度可见一斑。 听起来应该是在讲五经之中的《春秋》。 再往前...... 书童弯腰行礼道,“院长!” 这人看起来和蔼可亲,面色上也是带有微微的笑意,与那个整天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张居正完全相反。 吕渭纶也赶忙弯腰行礼,“吕渭纶见过院长!” 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个院长,可在吕渭纶心里,仍把他当作大明的国子监祭酒,他不仅是官场上的前辈,也是人生中的长辈。 “哈哈,状元郎真是折煞老夫了!” 院长伸出满是皱纹的双手,接住了吕渭纶作的揖手。 “我姓杨,不过大家一般不称我的姓,而直接叫院长。” 吕渭纶笑了笑,再喊一声,“院长!” “好,好啊,想必你也看了我这书院,觉得如何?” “院长,刚来之时,我就觉得此地甚好,远离京城的吵闹,正适合书院,院里的学子们也大多都是刻苦读书,整体来说,不错。” 杨院长眯着眼笑了,“状元郎,老夫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该是在翰林院里整理史经御言!” “哈哈哈,院长说笑了。” 忽的,院长又说道,“月俸十石如何?” 突然提薪酬啊! ...... 十石。 吕渭纶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十石差不多就是五两,而自己从六品的官职,月俸也只有八石,这样一对比,院长给的已经挺多了。 不过,这距离在京城市区买一个小院子所需要的还差的多。 除非是自己降低要求,住在京城郊区的县里。 不过,那就违背了自己答应苏禾的,她已经为自己辛苦了多年,今朝考上状元如何还能委屈了她? 且住在郊区,自己来翰林院的路程也远了许多了。 要求不能变,但是院长给的已经足够,吕渭纶最终和院长达成协议,便是月俸十石。 “吕修撰,接下来,你自行在这书院游逛熟悉,老夫就不奉陪了。” “那就不打扰您了!” ...... 等院长走后,书童嘴角一抹,笑道,“大人,今后您就是书院里的山长了!” 山长...... 虽然吕渭纶知道这是对书院讲师的尊称,但听起来总是有些怪怪的。 他揉了揉书童的头,便让他忙自己的去了。 吕渭纶单手负后,官服随风微荡,走在这学术气息浓厚的大儒书院,感慨良多。 比起翰林院,比起大明的朝堂,他更喜欢这里,这里更自由,更悠闲,没有官场上的波谲云诡,也没有尔虞我诈。 就这样一直逛着,他走到了书院的后方。 ...... “这里竟还有假山?” 吕渭纶惊奇的发觉,书院后方仿佛又是另一番天地,与前面莘莘学子营造的刻苦读书氛围截然不同。 往前再走几步,见到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少。 渐渐的,他听到一些兵器纵横交错的声音。 “当啷!” “杀!”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人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吧? 吕渭纶脚步动了动,碰掉一块石头。 “谁?” 转眼间,他就听到有人大喊。 一女子纵风而起,直逼吕渭纶。 等再看之时,这女子已经在自己面前。 “你是翰林院的?” “姑娘是......” 这女子也十分聪慧,推断出他的目的,“你是来书院教书的吧?” “自然。” 假山后,那些练武的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围了过来,看样子都是些穷苦家的孩子,有男,有女。 “师父,这人是谁,需要我们将他抓起来吗?” “......” 吕渭纶无语,心想,你看不见我的官服? “不用,他是书院新的山长,你们都要一一行礼。” 这群孩子很听她的话,当下没再多问,直接就弯腰行见师礼。 异口同声道,“山长好!” 吕渭纶笑着颔首,算是回复。 ...... 之后,两人走到偏处。 女子将手里的剑收起,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经意的说道。 “兰之,书院的武科教习。” “吕渭纶,书院的新山长。” 明朝近些年来虽说略微重视了点武科,但事实上人们还是以读书人为尊,参加武举的较少,没想到这个书院里还专门设有武科的教习,这个实属是他没想到的。 吕渭纶觉得兰之这个名字还是不太适合她的...... 兰,一则花朵色淡香清,二则多生于幽僻之处,故常被看作是谦谦君子的象征,空谷幽香、与世无争。 眼前这个女子,一脸英气,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别有的自信,头发扎束着,他觉得对方要是将头发放下,仔细打扮过也会是一个绝世佳人。 但他也不确定对方说的是否就是真实的名字,因此不再多想。 “今日实在是无意打扰,吕某草率了,这便离开。” 吕渭纶准备离开了,说起来,他出来逛的时间也不久了,该回家了。 “等等!” 他转过头来,“兰之姑娘还有何事?” “你练武?我察觉到你身上有内力的流动。” 吕渭纶通宵看九阳真经之时,有照着打坐试了几个招式,可难不成这样就有内力了? 他问道,“姑娘确定?” “我修武十数年,这,还是看得出来的!” 十数年......这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家里可能也是个修武世家了。 既然对方已经看出,吕渭纶也不准备遮掩,坦言道,“略微懂些吧,只不过并不精通。” “你一个翰林院的官员,练什么武?” 说完,这姑娘又补充一句,“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姑娘,叫兰之即可。” 言罢,这姑娘率先离开了。 吕渭纶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那姑娘一眼,便也离开了此处。 ...... 第十章 解惑潞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今日并不准备在书院授课,他站在此时大儒书院的门外,书童正在行礼跟他告别。 “先生等我!” 这声音......好生熟悉。 回头一看,原来是潞王的马车,没想到他竟找到这里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有侍从搀扶着潞王下车。 刚一下来,他就迫不及待的行礼,“先生!” 同样的,吕渭纶也行礼,“殿下。” 两人对着行礼,倒是奇特。 “殿下怎地来此?” “先生,我去翰林院找你了,是萧良有告诉我你在这里。” 擦!潞王去了翰林院,那自己旷工的事情不就被发现了吗?这家伙可真是神助攻! “额,殿下,可是有事找臣?” 潞王提着他的长袍,在吕渭纶身前晃了晃,笑道,“先生,看!” 浅蓝色的长袍,一顶镶有宝石的黑色帽冠,腰间仍旧是皇家的玉佩...... “殿下今日怎么穿这样的简朴?” 潞王穿的简朴吗,当然不是...... 那绸缎放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跟前些日子那种专用的昂贵的皇家绸缎比起来,已经算是简朴了。 潞王人小鬼大,突然正经起来,身体站的笔直。 “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殿下何惑之有?” 潞王在此不肯说,说要换个地方,于是两人来到一处京城的小餐馆单间。 在此处,潞王将侍卫都给支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 “先生,你说我身为亲王,该做些什么?” “辅佐皇帝。” “那,具体呢?” 吕渭纶笑了笑,“殿下,说说你的看法。” 潞王摸了摸头,似有些害羞,“我说了,先生可别笑我!” “在遇到先生之前,我认为自己身为亲王,当享尽荣华富贵,舒坦的过完一生,按照母后的要求成婚,再按照皇兄的指令离开京城当一个藩王。” “那现在呢?” “现在......几天前,我跟先生同骑一马,感受到百姓们对您投来的目光,那里有崇拜,有夸赞,有祝福......” “在酒宴上,诸进士的意气风发,畅聊古今,以及他们对以后官场的期待,那种期待的感觉,我从未有之。” “仿佛我的一生已经被母后,皇兄给规划好了,我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了。” “那日先生先救我一命,接着又救了那个小指挥使,令我佩服,可我万万没想到先生住的地方那么寒酸,让我看了都心疼......” 接着潞王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情绪也比较激动。 不过,吕渭纶已经大致知道他心中所想了,简单来说,他想要改变,但又不知道怎么变,要变成什么样。 当然,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能维持多久。 不过,既然他有这个想法,吕渭纶便觉得这是个好事。 “殿下行事,当要利于君,利于国,更要利于民。” “昔《淮南子》中有一句,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政教有经,而令行为上。臣以为说的就很好。” “我大明依法治国,然治国的关键却不看上层,看的是百姓是否受益,政治教化固然重要,但关键是要做到源清流洁。” ...... 潞王一头雾水,听得云里雾里。 吕渭纶笑了笑,“当然,这是以后的殿下要做的,现在的你还不太具备这个能力,现在的你需要沉淀和积累。” “殿下的功课做的如何?大经,小经,余经,算学,书学,这些俱应当有所知。” 朱翊镠心虚了,脸色通红,没说出话来,他平时喜欢玩,读书这些他实在是不太行。 蓦地,他又抬头问道,“先生可是准备在大儒书院教书?” 吕渭纶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去听吗?” “殿下身份尊贵,如何能去私塾?” “无碍,我只是去旁听先生的课,并不是要在书院里求学,先生去哪,我便去哪!” “......” 吕渭纶再问道,“殿下下过农地否?” 潞王摇了摇头,“不曾,我只在书中听过,从未亲眼见过。” 他淡淡一笑,“殿下,其实多下农地也是有机会造福百姓的!” “啊?先生不是在说笑罢?” “殿下可食用过土芋?” 吕渭纶深知,明朝那时就有土豆,不过因为亩产太低,难以成为主食,因此朝廷便以为此物更珍贵,只供皇宫食用。 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就有一段与土豆相关的详尽描述:“土芋,一名土豆,一名黄独。蔓生叶如豆,根圆如鸡卵,肉白皮黄,可灰汁煮食,亦可蒸食。又煮芋汁,洗腻衣,洁白如玉。” 潞王点了点头,“当然吃过,不就是洋芋吗,皇兄极爱吃这东西,但因为这东西极为珍贵,每逢数日才能吃一次。” 吕渭纶站起身来,“殿下不是有万顷良田吗,拿出来一些种植尝试吧,若是能增加此物的亩产,你就是造福无数之百姓了!” “可......先生,我不会种植洋芋啊?” 吕渭纶嘴角抹出较大的弧度,一脸的自信,“臣碰巧会些!” ...... 第十一章 申师教诲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和潞王在小酒馆吃喝之后,就一起去了潞王在京城周边的良田。 通过观测,再加之吕渭纶的循循善诱,朱翊镠已经决心开始种植。 大致算了下时间,在北京这个地方种植土豆,最好还是要在二月中下旬,可现在已经临近三月下旬,要在时间上来看,已经有些晚了。 但为了培养潞王的兴趣,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于是将任务布置下去,命潞王在两日内将洋芋的种子准备完毕,并完成播种,这些事当然会有下人替他做。 吕渭纶倒并不是想让他真的像个农夫一般劳累种植,但是这土豆种植的过程,他需要朱翊镠亲力亲为,亲自感受。 只是最近时日,事情甚多,不然吕渭纶早就亲自上阵,为小王爷示范了! ...... 一个时辰后,吕渭纶离开了王府,他计划要去依次拜访申时行和张居正,王锡爵就算了,反正是唯张居正是从。 根据脑海中原主对申时行家门的印象,他摸索了会儿,才找到地方。 迎面看来,这门已有些许破旧了,但并不影响它独特的复古气质,门前的泥地上有很明显的车轮印,看来还是有很多官员来此。 门内有申家人轻轻推开,看到是吕渭纶,瞬间川剧变脸。 “原来是吕老爷啊!您快请进!” 来过两次后,申家的门人还是认得自己的。 等进了申家后,偏堂内快步走出一人,笑着迎了上来,“修撰老爷!” 吕渭纶心道,“这宋九倒是嘴甜,有眼力见,改口这么快。” 但他是知道,这宋九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自己第一次来拜访座师之时,他对自己可不是这个态度。 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刚刚参加完会试的学子,虽说已经拿了会元,可毕竟还没殿试,一切尚未可知。 如今自己一朝成为六首状元,又入翰林为修撰,这似乎走的就是当年申时行的路子,初翰林,入六部,进内阁...... 这宋九可能也是因此才态度恭敬起来。 嘉靖四十一年,申汝默殿试第一,获状元,授官翰林院修撰,和如今自己的官职一模一样。 ...... 吕渭纶还是要给他面子的,毕竟是内阁大臣的家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你穿小鞋。 他客气的笑了笑,便跟着宋九进了厅堂,之后一路入了后院,才见到深堂里躺坐的申时行。 现在张居正为首辅,独揽大权,其他的内阁学士看起来都没了锐气,仿佛都被张江陵一人遮盖了光辉。 吕渭纶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渭纶啊,私下里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坐吧。” 他坐下之时,宋九已殷勤的为其泡上了茶水,之后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申时行泯了一口茶,“怎么样,觉得翰林院可还满意?” “挺好,学生并无太高要求,只是觉得有些枯燥了。” “无妨。翰林院本就是要熬的,我当时也如你一般,初入翰林并不习惯。” “你初涉朝堂,就已经得官家喜爱,另我看潞王对你也不错,这已经是领先很多人了,什么都比不过简在帝心啊!” “只是,你切不能忘记如今的大明首辅是谁,似你之前在朝堂上为那个指挥使求情而得罪张江陵,我就觉得十分不妥。” 吕渭纶心里并不认同,他本就觉得赵坚罪不至死,为之求情也是心之所想,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是。” “至于潞王......现在你们可以相处多些,等到你脱离翰林院,进入朝堂的权力机构之时,就该保持距离了。” “官家虽小,但其实一直是有股心气的,小看不得。” 申时行这是怕潞王和权臣走的近,会引来皇帝怀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神宗不一定会拿潞王开刀,但很可能就会疏远吕渭纶了。 对此,吕渭纶像一个乖巧的学生,耐心听申时行为他分析,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座师也很好,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 申时行之后一一给吕介绍官场上翰林修撰的一般升职历程,并告诉他在官场上该结交谁,该疏远谁。 “顾宪成,我有点印象,为人聪慧,有时候挺机敏的,但是有些心浮气傲了;反观萧良有与他恰恰相反,这人同样是聪慧的,但是会一直藏拙,不愿显山露水,不太喜欢出头。” 申时行说了很久,突然从椅子上端坐起来。 “最后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月下旬的春筵就要来了,对你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吏部和翰林院会推举人选,内阁再筛选。” “我尽量从中活动,但也不一定就能成,关键还是看张江陵了。” 听到这,吕渭纶站起身来行礼,“多谢老师!” 不管能不能选上,师父也已经尽力了,这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能看得出来,申时行这是把他当做心腹了! 因为翰林院里可是有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若是师父硬推自己而不推张懋修,那难免会让首辅心里有结子。 申时行笑了笑,“你别着急谢我,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你了。” “老师,此话怎讲?” 他眯了眯眼,仿佛什么都知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一会儿该去张相家拜访了。” 吕渭纶尴尬一笑,“老师猜的不错!” “记住,他是首辅,不能表现的太桀骜,要知分寸,若是得罪了他,接下来你的官僚生涯基本就宣告结束了!” “谨遵师父教诲!” “去吧!” 吕渭纶最后再行大礼,才缓缓的出了屋子。 他今日是真的感觉到申时行的心意,体现在言行,态度等多个方面。 他笑了出来,“有人带着的感觉针不戳!” ...... 不久后,吕渭纶已经来到了张相府的门前。 来这里,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之前在朝堂上反驳过他,但那时也是救人心切,没顾虑那么多,且有皇帝在上。 而今日独自一人来到相府,压力倍增!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他还是叩了门。 ...... 第十二章 登张相府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张居正虽说是当朝首辅,但事实上,在家庭住宅这种明显的固定资产上,还是不敢大意。 因为这房屋也并不是太奢华,只是看起来比申时行的要高了一个档次。 张相家前的泥土地上却几乎没有什么车轮印。 起初,吕渭纶也觉得神奇,按说张相家前的车轮印更多才是,毕竟他可是首辅,来拜访他的人还不是排着队? 后来,他看到距张家两侧数百米的地方浓密深陷的车轮印,这时,才想明白。 原来官员们在拜访张相时为了表示尊重,都是将马车停在远处,步行而来。 这种尊重,在众大臣中,怕也是只是张居正有了。 ...... 张家虽说看起来装饰没有那么华丽,但还是挺大的,与周围矮小的房屋相比,似是有排山倒海之势。 “吱呀”一声。 张家内有人将门打开。 看到吕渭纶的官服,这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瞥了他一眼,随意施了一礼道,“你是?” “翰林院修撰,吕渭纶。” 随后给他看了自己的牙牌。 看完后,这人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转过身去背着他道,“进来吧!” 这...... 吕渭纶忍了,在那人的带领下进了张家。 ...... “好香!” 他刚一进来,就闻到院子里的香味,扫视了周围才发觉,有众多古树,古色古香。 看起来都是非常名贵的品种树,且被培植的特别好,有些小树的根茎部还包有精致的粗厚白布,是为了防冻吧。 再往里走,这门人带着他绕了好几个弯,这样一看,张家不仅外部规格大,而且内部院落极深,像一个迷宫一般。 若不是有张家门人带着,吕渭纶真觉得自己会迷路了! 他一直欣赏着张家的花草,却没发现,自己在门人的带领下,已经越走越偏了。 那人突然扭头,眼神飘忽,“吕修撰,张相在忙,你就先在这里等候吧,等会有空自然会有人来叫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渭纶看着面前的这间屋子,这已经不能说是偏堂了。 他觉得都快偏出张家了! 因为目光越过这间简陋的屋子,他就能看到外面的街道了! 好在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好嘛,没关系,大明的宰辅摆架子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吕渭纶坐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实在无聊,觉得再过会儿,自己说不定就睡着了! 他不由得想起海瑞对张居正的八字评价,“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的确,张居正对明朝的贡献无疑是非常巨大的,这个曾有梁启超说过,“张居正是明代唯一的大政治家。” 但他当政之时实在是得罪太多人了,这才导致他病逝之时,满朝堂的文武百官面对铺天盖地的弹劾,几乎没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他想任他想,可现在,张居正仍是大明的宰辅,吕渭纶也只能在这简陋的屋子里挨冻,他双手互相揉搓着取暖,想回家了,苏禾应该做好饭在等着他了...... 半个时辰后,吕渭纶在这偏偏偏偏......偏堂里已经冻的瑟瑟发抖,虽说已是三月份了,可这临近傍晚还是很冷。 他的嘴唇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娘希匹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对方将自己扔在这种地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是故意的。 好在......屋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终于有人来了! ...... 这人一袭青衣,右手置于胸前握拳,缓缓的走到吕渭纶的身前,“吕修撰,随我来吧!” 这人便是游七,张居正最宠爱的家奴,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生活秘书”。 果然是气焰嚣张,他一个家奴,见自己这种朝廷官员竟然连行礼都没有,看来以往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之前就有一言流传于京城,说张相的家奴游七,在自己的家乡欺压民女,然张居正护着他,此事便没有掀起波澜。 后又有言传,说他游七与四品以下的官员都是平起平坐。 一些地方的大员来到京城没有先见皇帝,而是要先找到他游七,送上些礼物,以便于为之引见首辅。 说起来,他就是宰辅的一只狗罢了! 吕渭纶在心里默念,“狗仗人势!” 然表面上,他还是与游七相视一笑,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 “吕修撰可是我大明的骄傲,六首状元,几百年也不一定能有一个啊!” “侥幸而已。” 游七摆起谱来,“不过,虽说是六首状元,但这也意味着要更尽力啊,当相爷的左膀右臂,为大明奉献。” 吕渭纶勉强憋出笑容,“说的是。” 心里却想骂人了,为大明奉献这种事,我还用你教?你是个什么东西! 随后一路无话,在张家走了一会儿,游七将他领到主堂的深处。 ...... 半个时辰前,游七接到下人的汇报,翰林院的吕修撰求见。 他当时就冷哼了一声,坦言道,“敢当着皇帝反驳首辅的人,活不长!” 但这种事他还是要去告知于宰辅老爷的,毕竟对方是京官,且是翰林院里的六首状元。 若真是地方上的小官员进京城履职,游七决计是要吊他们几日,收取点钱财的。 可偏偏他遇到了张家三公子,张懋修。 张懋修一听说吕渭纶来拜访,又想起他那穷酸样,觉得他是想来拍自己父亲的马屁,于是就令游七晾他一会,让他知道分寸,张家的主人,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 深堂内,吕渭纶先见到了张家两兄弟,张懋修和张敬修。 “怎么,吕状元的嘴唇怎么会冻的发白?游七,你怎么回事?” 游七委屈的低下头,“三公子,实在是我给忙忘了啊!” 他这话不轻不重的,没一点认错的样子。 吕渭纶轻蔑一笑,“无事,早就听闻过游七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凡之人!” 张敬修不愧是张家老大,还算是成熟些,他使了个眼色,游七立马乖乖的下去了。 随后赔笑道,“吕修撰,今日这游七实在是处事不妥,别太往心里去。” 说完才领着他进了内堂,虽说是在他家里,可张敬修还是有礼数的,弯腰道,“父亲,吕修撰到了。” 吕渭纶也不马虎,走到大堂中央,行了个标准的官礼,“学生见过座师!” 万历八年的殿试上,张居正便是其中考官之一,为了拉近关系,考生们在初任职之时都会称呼座师,而不是称对方官职。 张居正表现的很冷淡,“坐吧。” 之前在张家门外之时,吕渭纶就紧张,之后由于被张家的花草树木所吸引,从而转移了注意力,没那么紧张,再加之挨冻半个时辰,早已无事。 可现在,这个大明的首辅就坐在自己面前,离他那么近,他手握权柄,他权势滔天...... 吕渭纶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为了不露出怯色,他赶忙找了个位置坐了。 但明显还是缓不过来。 张居正也明显察觉到他的局促不安,于是开口,“你觉得大臣该如何辅国?” 如何辅国?送分题。 吕渭纶调整状态,回复道,“学生承皇恩初入朝堂,尚无经验,不敢妄议;若论辅国,无人可居座师之上,唯座师令耳!”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来见首辅,还能干嘛? 舔就完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过,张居正也确实有实力,说他为明末延续数十年寿命是完全没问题的,他的一条鞭法增加了大明不少耕地,使国库充裕起来,同时也完善了税收的征税方法。 虽说是舔,但是对张居正明显很受用,他的脸色略有缓和,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接着发问。 “你认为皇帝该如何治国?” 吕渭纶心里很难受,这没完没了了,我就是想来跟你寒暄两句,走个形式...... 他思考了一番,原主不愧是拥有六首状元实力的人,读的多,看的多。 于是他在脑海中寻找到一本书名为,《贞观政要》。 你问我皇帝如何治国?那就让唐太宗来回答你吧! 于是吕渭纶开始侃侃而谈,“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 回答完毕后,张居正却不依不饶,再次问道,“那如何看皇帝与天道?” 吕渭纶明白了,这老家伙是在考自己的学识啊! 他顿了一会儿,从脑海中找到南宋理学家真德秀作的《大学衍义》。 回道,“帝王当尊者莫如天,所当从事者莫如敬……夫天道甚明,不可欺也。天命惟艰,不易保也。昧者徒曰:‘高高在上,不与人接’,而不知人君一升一降十事为之问,天之监观未尝不一日在此也。” 其实就是说天道至上,皇帝应该顺从于天,遵循天地规律。 这次,张居正终于罢休了,没再发问! 但他的脸色仍是严肃的,似乎自己怎样做,他都不满意。 “阅书极广,学识渊博,可。” “但仍需戒骄戒躁,多的我也不再说,你自行体会。” “回去吧。” 说完这话,张居正就将头转了过去,专心致志的看桌上那一沓厚厚的东西,不过因为离得远,吕渭纶也看不清那是经书还是传上内阁的奏章。 他起身行礼,“谢座师教诲,学生告退!” ...... ...... 第十三章 决定搬家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出了张相府后,吕渭纶狠狠地呼出一大口气,在张家的感觉实在是太压抑了! 在朝堂上还好,那里有其他人,可刚才只有张居正一人,实在是有点hold不住。 今日入相府,总体上还算顺利,纵然其中有些小矛盾,但也无伤大雅。 不过,他还是觉得,以后若是无事,能避免来相府,就少来! 月亮的余晖洒落满地,为夜行者提供一点光亮,吕渭纶趁着这微弱的光,快步前行。 ...... 张家深处内堂。 次辅张四维自帷幕后走出,本来是他和张居正在商议,因为吕渭纶来了,才暂时避一避。 “哦,倒是巧了,刚刚还在说几天后的讲经筵让谁上呢!” 张居正拿起白玉做的小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茶虽好,但烫嘴啊!” 张四维分析道,“经筵主讲官不如就让翰林院的大学士来吧,就算让吕渭纶上,以他的资历,也最多是个侍经筵官。” “六首状元,备受关注,皇帝又钟意,经筵总是要上的,刚才我考究一番,学识他是有的,就让他侍经筵吧!” 既然首辅开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张四维不再关心这个,而是聊起了其他相关事宜。 ...... 吕渭纶一个人走在京城的南区,这边晚上多有百姓在闲聊,等他们看到自己的时候,都傻傻的站在原地,停止了手中的活,死死地盯着他。 以他们的感觉,南城区这样贫穷的地方是少有官员居住的,不由得有些惊讶。 况且这官员身上的官服看起来不像是一些末流小官。 八品,九品的一些官员穿的官服是绿袍,绣黄鹂或者鹌鹑,这也是这些百姓们见得最多的。 而眼前这年轻男子,身穿的是青袍,上面的图案是鹭鸶,看起来很不寻常,且走路中的行为举止颇有不凡气息。 虽然众百姓都看着,都却没一人上前说话的。 两边有人对话,“刘氏,你看那官员走的方向,不是你家那边吗?” 因为附近的百姓都比较熟悉,一听这话,纷纷往那边看。 “诶!还真是啊!刘姐,真的往你家那边走了,可是你家的邻居?你可认得?” 一群人突然围着刘氏,让她有些懵了。 她推开人群,“别挡着,让我看看!” 等她挤着眼仔细看了,差点大叫了出来,赶紧捂住嘴。 “这,这就是......我家旁边那对小夫妻!” “什么小夫妻,你仔细说说。” 百姓们一听刘氏果然认识,像是要听故事一般,催促着让她赶紧说。 刘氏又朝那官员的方向看了几眼,确定他已经离开此处街道后,才敢大胆的开口。 “是这样,前段时间,我们在外面摆摊,家里那老家伙不是嚷嚷着腿疼,我就回来给他拿药。” “回来之时碰巧遇到一对小夫妻,他们当时穿特别破旧的衣服,租下了我家旁那烂房子。” “当时,我还问了几句,得知那男子是进京赶考,带着婆娘来的!” 众百姓听完后不禁感叹考生的厉害之处。 “你是说前段时间他进京赶考,现在......就穿上了这等官服?” “可这等大事,我们怎么也没听说?” “这还用说?肯定是人家不想张扬!” 一个男子教育他身旁的儿子,“这才是寒门贵子!听到没,快回家读书去!” ...... 吕渭纶本就不是那种张扬的人,且说当时三鼎甲游街之时,也只是在京城的中心区域,根本就不会来这种贫穷的地区。 因此这些百姓不知道也是正常。 已经到家的吕渭纶却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轻悄悄的推开房门,本想吓苏禾一下,不想刚进门就看到她了。 “禾儿,你怎么坐在院子里,不怕凉吗?” 吕渭纶快步走向前,将苏禾搂在怀里。 苏禾的细嫩小手抚摸着他的背部,声音有些沙哑,“相公......我......” “怎么了,我的小禾儿?” 她的小手锤在吕渭纶的胸口,“虽说你在朝廷任职了,可我觉得......还不如你考学之时,起码每日都在家里,我都能看到你。” “现在呢,你一天到晚都在外,留我一个人在家......” 吕渭纶轻轻捏了苏禾的小脸,“你呀!既然这样,明日,我就带你去京城买房子,这样以后回来就不用浪费这么久的时间,离家近也就能经常回去了。” “买......房子?你哪来的钱?” 他从内衬里取出一枚银元宝,“我的夫人啊,你看这是什么?” 苏禾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这......这......相公,这有十两?” 吕渭纶摇了摇头,“三十两!” “这是今日大儒书院的院长先给我的,半年的俸禄可都在这喽!” 苏禾脸色微红,接过元宝,低头露出憨笑,“三十两?我可从未见过这么多,不过......相公,这够吗?” “自然不够,不过我们可以先付一部分吧,比如付二十两,剩下十两就先留着,等我写书赚钱了再付剩下的。” “相公,你就那么肯定你写书能赚钱?” “当然。你以为你夫君我的状元是白考的?” 吕渭纶将苏禾轻轻抱起,两人亲吻了数十秒,惹得苏禾身体剧烈的上下浮动。 接着,他的嘴唇缓缓下移至她的耳边,笑道,“娘子,今晚可能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一听这话,怀中那女子的脸色更红了,整个脸部都埋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 不知是何缘故,穿越过来以后,吕渭纶的睡眠状态总是不太好。 约莫两个时辰后,苏禾仍在熟睡之时,他又醒了,在多次尝试睡眠无果的情况下,他便决定起床了。 衣物,被子,书籍等物品都需要整理,他及早的投入了进去,这样一会苏禾起来也不用在收拾了。 一边收拾,脑海中一边构思着石头记这本书的思路,时间就这样缓慢的流逝。 等全部收拾妥当之后,天的东边已露出微光,吕渭伦换上一身青蓝色常服,配上素履,素带,白靴。 一直穿着官服出去总是不太好,况且一会要去牙行挑选新屋子了。 床的侧边靠着一张桌子,吕渭伦坐在床上,闲来无聊翻着九阳神功,于他而言,这东西实在作用不大,大明都以士大夫为尊,习武的常常被认为是粗人,难堪重任。 他看了一会,又站着打了几招几式,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喜。 只觉得身子如灌甘露,似有一股热流蔓延至全身上下,顿时觉得清醒十分,这样看来这九阳神功似乎也有些作用。 他决定了,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学上几个动作,至少能使头脑清爽些。 坐在床上的吕渭伦翻阅着书籍,一双小手自他腰后环绕至前。 拿书籍那人笑了笑,将书放在桌子上,握住了那双小手。 他们就这样一直腻歪着,也没说话,心里却都清楚。 ...... 半个时辰后,吕渭伦和苏禾已经将这所屋子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但事实上也没多少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出房屋,赵坚还似昨天那般准时,刚一开门就能看到他。 “赵大哥,今日不上早朝,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唉,我......其实就是没事做,起来练武,晃悠着就到这里了。” 刚说完,他瞥到吕渭纶手里的木箱子,又看到苏禾也穿着一身红袍,急忙将箱子接了过来,“今日可是要换宅子了?” “不错。这里离家太远,实在也是有些不方便。” “换宅子好啊!以后弟媳也能经常去长安街上逛逛了!” ...... 正聊之时,隔壁屋子的门突然开了。 吕渭纶认得她,她家在街上摆摊卖饭,这个他是知道的,于是问好,“刘大娘!” 刘氏想到昨天晚上看到他是穿的官服的,今日却又没穿了,脑海里闪了一下,她还是笑着回复,“吕秀才,你这是要乔迁了?” “是啊,今日就要走了。” “那恭喜啊!” 前段时间他们来的时候,吕渭纶自称是秀才,因此刘氏一直叫的秀才,但昨晚一看,其实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但这刘氏还是不愿挑开,她觉得叫吕秀才挺好的,只因她还接受不了前些日子的穷酸秀才今日已经能穿上官服,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若是那般的话,自己还要叫一声吕大人了,吕渭纶这么年轻,她自然是不愿的。 他们之间没什么可多说的,只是邻居而已,因此随意搭了两句话,他们三人就朝着京城中心去了。 ...... 在路上时,赵坚虽然还能跟吕渭纶正常的聊些有的没的,可他已经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的失落。 是啊,赵大哥现在无官职,那也就相当于无经济来源了,时间短了还好,时间长了,家里肯定撑不住了。 吕渭纶已经大致猜到赵家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他执意要跟着自己,不愿出去寻活干,而他的夫人不同意,便起了争执。 想到这里,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赵大哥既然选择跟着自己,那就不会亏待了他和他们的家人。 ...... ...... 第十四章 富贵牙行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京城里的牙行繁多,有大有小,有黑心的还有实惠的,这些吕渭纶都不清楚,不过好在赵坚了解。 据他说,以往他当卫指挥使之时,不管是北城的还是南城的那些牙行掌柜都是知道他的。 他并没有欺压这些商铺老板的意思,然而每次总有人会找他送上些东西,不过这仅限于北城了,买房子对他自然也有优惠。 吕渭纶在心里大致的算了一下距离,他平时活动的地方可能就是皇宫,翰林院,和大儒书院了。 所以,要找一个距这三地都不是太远的地方。 经过这样一看,自己能选择的地方也只有京城的中心区域了,那里的房价定然十分昂贵。 虽然昂贵,但吕渭纶不在乎,于是在赵坚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京城中心的一家大牙行,“富贵牙行”。 在门外之时,赵坚拍着胸脯说,这事他能搞定,说只要他曾经介绍的买主,这家掌柜都能优惠许多,便让吕渭纶和苏禾在外等着即可。 赵坚虽是少林寺出身的,但却极为喜爱用剑,几乎随身携带,进了牙行后,众人见他腰间挂着一把剑都有些害怕,因此避得远远的。 而他也不在乎,径直走进牙行柜台处。 “咚咚咚!” 他敲了敲柜台的木桌子。 有小厮凑过来,弯着腰笑道,“爷,您是看屋子的?” “你是新来的?” “爷说的是,刚来两天。” “叫你们掌柜的。” “好嘞,爷您稍等。” 不一会儿,柜台内部有人走出,步伐稳健,是个健壮的中年男子。 “呦呦呦!这不是赵指挥使吗,今日怎么不穿官服了?” 掌柜走上前去,脸上嘲讽的表情已经非常明显。 “你明知我已被罢官,何必再阴阳怪气?” “呵呵,赵大人,你可冤枉小人喽!小人今日可真是刚知道啊!” 他又摆出无奈的表情,这演技,可以颁发一张S卡了。 赵坚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乱扯,“我二弟今日想看看这附近的屋子,你出来带着看看吧。” 此言一出,掌柜脸色又变了,要是搁以前赵坚是卫指挥使,他还真会亲自去带着看,可现在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指挥自己? “赵坚!” 掌柜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说话的声音也提起来。 “你自己都说了,如今你已不是指挥使了,还想吆五喝六的?怕是在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牙行里的伙计一看掌柜跟人吵起来了,纷纷围了过来,更有一些百姓在围观吃瓜。 赵坚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对方态度会变化这么大。 掌柜以为他不死心,便继续说着。 “赵坚!我可听说,你家三代都不能入朝为官了,不过你还是运气好,竟有今科的状元郎为你求情,要不然,哼,你早就被斩了!” “呵呵,若是你死了,你家那小娇妻,嘿嘿......” “住口!” 吕渭纶冷着脸走了进来,原本他就是想看看为何赵坚这么慢,不想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手放在赵坚的右手上,那个即将拔剑的右手。 若是他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纵使对方侮辱在先,最好的结果怕也是流放了。 “你个毛头小子又是哪冒出来的?想多管闲事?” 掌柜似乎喷上瘾了,逮着谁喷谁。 “吕某今日就是要多管闲事,你能如何?” 掌柜对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一些手持棍棒的大汉走了出来,将他两人团团围住。 “呵呵,想多管闲事,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吕渭纶故意作出害怕的神色,质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如此?难道不怕府尹和卫指挥使?” 看看周围百姓的脸色就知,这家伙应该是惯犯了,没一人站出来说两句或者是去报官的。 这掌柜闻言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个不涉世事的书呆子,我今日还就放下狠话了,我即使打了你们也什么事都没有!” 众大汉围了过来,脸上都是带着嘲笑,在百姓看来,被围的两人像是待宰的羔羊,马上就会躺地不起了。 看到这里,吕渭纶的手拿开了,这意味着他不阻拦赵坚了。 说起来,这掌柜的也是个傻子,就这么看不起一个曾经的卫指挥使? 赵坚明白了吕渭纶的意思,右手狠狠握着腰间的剑柄,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杀死。 做了几年卫指挥使,死在他手下的人也有几十上百了。 几个大汉咧着嘴大笑,手中挥舞着棍棒,眼看就要打在他二人身上。 “唰”的一声,赵坚出剑了,他的剑很快,数秒过后,几个大汉手中的棍棒已经散落在地。 被斩断了! 接着他才彻底施展起他的少林功夫,一拳猛地打在一个大汉的脸上,使得他的面部都变了形,更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再一个倒踢脚法,直接就将这人踢到数米之外。 再看那汉子之时,已经是捂着小腹,像一条爬虫一般蜷缩在一起,莫不是踢中要害了? 另几个大汉看情况不对,一起出手。 可赵坚依旧不慌,他先是撂倒一个,后一个借力将地上这人当挡箭牌踢了出去,两个大汉撞在一起。 剑鞘出,横扫加戳击,短短几分钟,这牙行里所有的大汉皆已应声倒地。 现在这牙行的院子里是一片哀嚎,众多大汉躺在地上追悔莫及,这才知道他们跟专业的比起来简直差太多了! 即使人数上有优势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赵坚的眼神中闪过冷色,一个纵身跃进柜台里,提着这掌柜的脖子就将他扔了出来。 “砰”的一声,掌柜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现如今一个庶民,敢对我动手?” 赵坚显然不愿意就这样饶了他,也懒得跟他理论,抡起拳头对着这掌柜的脸部就是一顿暴锤。 “啊!你敢......” “噗!” 几分钟后,赵坚似是终于解气了,擦了擦拳头上的血。 而地上的掌柜身上已经满是血迹,脸部更是惨不忍睹,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稠的腥味。 但是他还活着,赵坚明显也是有分寸的,只是打他解恨,却没对要害之处下手。 看到掌柜彻底被打服,一些百姓终于有胆子开始拍手叫好。 地上那人似乎还不罢休,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你......给我......等着......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吕渭纶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他蹲了下去,看着他。 “吕某不才,不是什么大官吏,但也勉强有着一个翰林院修撰的官职在身,若要报复,吕某随时奉陪。” “噗!” 奄奄一息的掌柜听到这话仿佛又受到了暴击,再次吐血,“你......你......你就是那个......状元郎!” 他在心里骂自己,要是知道他是翰林院的官员,今年的六首状元,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招惹啊! 吕渭纶站起来整理了衣衫,笑道,“你可以去告官府,不过他们可能会给你定一个侮辱,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 随即两人离开了这富贵牙行,不过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摧毁了那人的意志,使得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 赵坚出来之后一脸的沮丧,虽说他刚微风的打完人,但看起来却反而更难受了。 “二弟,我太无能了,实在不配做你大哥!刚才要不是你即使制止了我,恐怕今日......” “大哥何出此言,遇到那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以后行事要思虑妥当了,若是你出了事,我大嫂,我婶婶,她们该如何生活?” 吕渭纶一语中的,说到了赵坚心里。 “唉,只是我也没想到人心会变这么快,原来他们以前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都是假的!” 他拍了拍赵坚的肩膀,没再多说。 也许过了今日,赵大哥心里那块地才彻底崩塌掉了,但这也意味着他将迎来新的生活,新的身份。 ...... 方才那种情况,听到那种话,必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可也不能大意,必须是要让这掌柜的先出手,他们才有恰当的理由反击。 若是他们先出手,那事情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最后肯定会落得个翰林院修撰殴打百姓。 而现在的结果是朝廷命官差点被牙行掌柜殴打,被迫反击。 那掌柜肯定是不敢声张,若是这事被捅到顺天府尹那里,就没有打他几顿这么轻松了。 翰林院官员都是明朝的学识渊博之人,若干年后以后必然都是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虽说他们的官职不高,可他们的社会地位是远远高于一般官员的,且深得皇帝信任。 因此殴打翰林院的修撰若是让顺天府尹处理便没那么轻松了,说不定还会让刑部涉足,判个重罪。 ...... 富贵牙行外,苏禾看到赵坚表情异常,轻轻拽了吕渭纶的袍子,一脸的关切,“怎么这么久,是出什么事了吗?” 吕渭纶拉着她的小手,笑道,“你多想了,能有什么事?我刚和赵大哥进去问了,这家牙行已经没有好的位置了,咱们换一家看吧!” 虽然苏禾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跟着走了。 ...... 第十五章 购买新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赵坚在路上的话更少了,在问及关于牙行的信息时,他甚至不敢多说,生怕去了自己曾经相识的牙行去,再闹出什么乱子。 吕渭纶也不会勉强,便随意找了一家小牙行,就在这富贵牙行的附近。 这家牙行门前只简单的竖了个牌子,上面的字体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出写的就是“牙行”两字。 这家牙行虽小,但服务要比刚才那个好多了,他们三人刚走到门口,立马有小厮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两位爷,来看看!” 吕渭纶双手负后,仔细打量着里面牌子上写的关于房源的信息。 “你那个牌子上写的关府,那家人是为何不住了?” “爷,那家主人是个南方商人,平时很少来京城,这次是决定了要稳固在南方发展,因此要卖。” “嗯,位置倒是不错,看看去。” “诶!爷,您这边请!” 这小厮满脸的欢喜,明知生意有望,拿了房契就前面带路。 ...... 十分钟后,众人已经到了,这个关府的牌匾有浓厚的古风味道,门前有两头石狮子,但一些其他装饰就很粗糙了,算不上奢华,只能说一般般。 可吕渭纶想要的就是这种,地方大但是又不怎么装扮,不会让人觉得太奢靡,住得舒服就行。 整体来看,这路段其实是很不错的,位于京城的中心区域,门前就是中心街道,且院子周围十分宽敞,停几辆马车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牙行的小厮没有敲门,推了一下大门就进去了,同时扭头笑道,“爷,您请!” 吕渭纶拉着苏禾一起进了这关府,赵坚跟在后面。 “不错,院落十分宽敞,大气!” 此话刚出,有一道身形自偏房出,众人能清楚的看到是一名女子,紧接着,有一位老者也跟着出来了。 这女子穿一身青色长衣,相貌秀丽,看起来还很年轻,老者则是黑红色的外袍,看起来更显老气。 小厮解释道,“爷,他们都是以前关府的仆人,原主人说了,买屋子就送了,但若是您不喜欢,就让他们走了。” 老者上前行礼,介绍自己是关府原来的管家,姓钱。 女子则是侍女,叫小青。 ...... 赵坚打量了一眼,凑到吕渭纶耳边轻语道,“那个侍女会武功。” 这倒让他有些惊讶,一个侍女竟然会武功? 于是看着小青,开口询问。 对方也很坦诚,“关老爷是个商人,平时比较小心,因此身边都有高手,我是他特地召的。” “你是哪里人?” “福建人。” “跟谁学的功夫?” “在峨嵋修习过十年。” 峨嵋...... ...... 吕渭纶问的仔细,因为他心里其实已经想买这房屋了,送的下人,不要白不要,但是也要知道对方的底细,因此包括管家在内,一连串问了好多。 心里有底后,几人才进了院子深处细看,十几分钟后,吕渭纶已经敲定要买,于是向牙行小厮询问。 “关府主人要多少?” “回爷的话,五十两。” “这么贵?他现在在京城不?” “额,关老爷已经南下了,钱是我们替他收。” 吕渭纶取出二十两来,“先付二十两,后续再还。” 小厮一听这话,激动的不行,熟练的拿出房契和借条,最终两人在关府内签字画押,这关府从今日便是改头换面,彻底姓吕了! 拿到房契后,吕渭纶开始劝赵坚,“大哥,这房子太大,我们两人住着也太浪费了。搬来吧!” “将你们原处的房子卖了,搬过来住,我这深府大院的,住上二十口人都绰绰有余!” “二弟,你这新房,我们住过来,这不是打扰你吗?” 吕渭纶笑了笑,“大哥,你不是说以后要跟着我?我还指望你帮我经营书堂呢!” 赵坚疑惑,“书堂?” 这个事,他曾仔细的考虑过,既然要写书,找别的书堂总是不放心的,倒不如自己开一个,那样也算是独家发售,赚的更多。 至于开书堂所需要的钱财,他早就想好了找谁来当天使投资人,找机会就跟他谈。 “没错,我准备开个书堂,靠写书赚点钱,这个书堂具体怎么经营,我想就交给你了!” 赵坚赶忙推脱,“二弟,你开什么玩笑,你大哥我一个粗人,哪里懂什么书堂?” 吕渭纶笑了。 “大哥你谦虚了,参加武举也是要学四书五经的,如何能算的上粗人?” “况且,我找人经营书堂,要求的不是他有多么高的学识,而是这个人一定是我信任的人。” “这样说,大哥你能明白了吗?” 赵坚想了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听你的吧。” “哈哈哈,这就对了,早点让大嫂搬过来,也可让苏禾有个伴。” ...... 等吕渭纶和苏禾再见到小青和钱管家之时,他们两人行了大礼。 “老奴见过老爷,夫人!” “青儿见过老爷,夫人!” 他将钱管家扶起,“在吕府,不用如此,我也是贫苦人家考上来的,说起来家里也是普通老百姓。” 苏禾也过去扶起了小青。 直到此时,这钱管家和小青还不知道吕渭纶是翰林院的修撰。 ...... 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吕渭纶才将常服换下,穿上了翰林院的官服,戴上了官帽。 “老爷原来是翰林院的!” 钱管家惊呼,他虽然一直当管家,但主人一般都是商人,还从未给朝廷的官员当过,毕竟朝廷官员对家里管家的要求都比较高,马虎不得。 京官的管家或者家奴一般都是会很多东西的,比如一些基本的文化,官场的一些礼仪规矩,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官场潜规则..... 管家有时候不仅仅是管理家里的事务,也会代理接待其他来拜访的官员,因此也可能会知晓一些官场上的事,这些都要求官员的管家必须靠谱,必须是信任的人! 可吕渭纶如此随意的就用了之前关府剩下的管家,实在让钱管家有些受宠若惊。 ...... ...... 第十六章 翰林喷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穿上官服,苏禾在一边为其整理,同时叮嘱他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 而院子里的钱管家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缓缓的走过来,身体颤颤巍巍的,“老爷,您......身份尊贵,老奴怕是服侍不好啊!” “哪有什么尊贵的,不过是翰林院里一个小官员罢了,以前你该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话,钱管家没有说话,他实在是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好而坏了别人的大事,还是因为他从来没做过。 吕渭纶对此却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让他放轻松,便和赵坚一起离开了。 ...... 屋子里,苏禾又忙碌的收拾了起来,小青似乎跟她挺投缘的,刚开始的陌生感全然消失不见,两人时不时还会说两句玩笑话。 果然,有时候女人间的友好关系就是建立的无比之快。 钱管家虽然慌张,但既然吕渭纶信任,他只好照做,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一个旮瘩在,做事要更加仔细些。 按照苏禾的吩咐,他是要去置办房屋牌匾之类的,现在应该是“吕府”了,关府的牌子自然是要更换的。 主堂,卧堂,偏堂,等一些地方也都需要打扫,虽说这原主人没怎么住过,东西也都带走了,可自己住总还是要再打扫一遍,方才舒心。 ...... 东长安街,翰林院外。 赵坚目送吕渭纶进去,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顿时未免觉得心头一酸。 有时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却能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实在是世事难料。 满打满算,两人相识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而就是这几日,对方却仿佛已经把他当做至亲了。 “或许,他真的是老天派来救我的。” 赵坚双手握拳,青筋外露,这是他人生有史以来最低迷的几日,但从吕渭纶身上,他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光芒,万丈四射! 他发誓,从今日起,他赵坚不会再继续颓废下去,他要尽心尽力跟着吕渭纶,要跟上他的步伐! 翰林院前,一个腰间别剑的壮年男子,傻傻站了十数分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快步朝着京城最大的书堂去了...... ...... 翰林院内,吕渭纶站在院子里,头顶上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偏堂有低级别的官员见到他急忙作揖行礼,不过总觉得他们眼神怪怪的。 进了主堂,门口就是第一次来见到的五经博士,余庆。 看到来人,他起身行礼,“吕撰尊!” “萧编修来否?” “额,已经来了。” 吕渭纶分明看到,余庆在疯狂对自己使眼色。 但他并没有理会,还以为他犯病了,在这翰林院还能有什么事? 穿上一身官服后,总觉得身上沉重了不少,他走到萧良有办公桌旁,轻咳了两声,后萧良有会意,两人一起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里,吕渭纶笑道,“告诉你个好事,我搬家了!就在这前门大街之上。” 萧良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将他拉到一边去。 “你还在这里逛,昨日去书院被大学士发现了,你不知道吗?” 卧槽! 吕渭纶都忘了这件事了,昨天先是去拜访申时行,后又去张相府,紧接着赶上搬家,事情实在是都赶到一起了,这件事也就被他抛却脑后了。 “我说呢!刚才余庆那小子一直给我使眼色,我这就去找大学士!” ...... 吕渭纶匆匆离开了,横着穿过几个小院子,又绕了几个弯,终于到翰林学士的房屋前。 他学着第一次余庆的模样,轻轻叩了门。 “咚咚咚!” “翰林修撰吕渭纶求见大学士!” 门里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回复,“进来吧。” 吕渭纶轻轻推开房门,大学士陈燈端坐在书桌之前,低着头似是在看经书。 他躬身作揖,“大学士。” 陈燈头也没抬,“找我何事?” “大学士,昨日......我......” “这件事不必再说,小问题。你既然正好来了,我就跟你说说另一件事。” “大学士请讲。” “过两日又是讲经筵的日子,皇帝让翰林院和吏部推举经筵各部分的人选,我已准备将你报上去。” 这时,陈燈才扭头看向吕渭纶,“怎么样,有把握吗?” “下官感谢大学士信任,若是能被推举上经筵,一定会尽力而为,为翰林院争一口气!” 陈燈靠着椅子,扭过头从书柜里取出另一本书,口中不忘叮嘱道,“你是六首状元,光环在身,别让百官看轻了才是。” “无事的话,就退下吧,若是被内阁选上,我会令人通知你的。” 吕渭纶本想再多说几句,一看这情形,只能行礼告退。 出了屋子后,他越来越觉得这翰林大学士是个混子,跟自己有一拼。 不过这样似乎......也挺好。 ...... 等他再回到翰林院前的办事堂之时,不少官员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数张懋修看起来最为洋洋得意,他与几个五经博士靠在一起,咧着嘴大笑,没一点翰林官员的样子。 “吕修撰!可是被大学士狠批了一顿?” “唉,太可惜了,本来你跑了,都没人知道的,不想潞王殿下亲自光临,点名要吕渭纶,结果大家在翰林院一通乱找,最后还是萧编修说你去书院了!” “哈哈哈哈,你别说了,想起那个画面我就想笑。” “......” 吕渭纶坐在自己的桌前,忽觉得脸上的温度有些高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也会在这场面中觉得羞愧。 唉,的确,上班第一天就旷工,实在有些不妥。 吕渭纶已自知羞愧,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任由同僚嘲笑,然张懋修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年轻的张家三郎与几个五经博士一起走到吕渭纶的桌前,轻蔑的表情已显而易见,更有一个五经博士笑得肚子疼,现在还没缓过来。 要他说,这个五经博士都这么大的人了,笑点竟然这么低,实在有些奇怪。 “吕修撰,身为翰林院的官员,你不觉得有愧于陛下,有愧于我大明吗?” 张懋修这一说,似乎是想将事态扩大化,让吕渭纶彻底出丑。 其他正在工作的编修,修撰,一听张相儿子在带头挑事,也都围了过来。 有些在尝试劝解,有些则是跟着张懋修一起嘲笑吕渭纶,站在官场规矩礼仪的制高点,对其进行言语上的狂轰乱炸。 此时,吕渭纶很想说,明朝虽然没有“网络键盘侠”,但是现实中“文化喷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萧良有作为吕渭纶的老基友,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为之不断辩解,然而四拳难敌十八罗汉。 张懋修一方的舆论攻势显然已经是势不可挡,稳稳的压制住了吕渭纶。 ...... ...... 第十七章 一较高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翰林院的外院偏堂里有数个身影,搬着一堆史书典籍,来来回回从内堂门前经过。 其中一人发起牢骚来,“好家伙!我们这些庶吉士在这里忙东忙西的,他们这些人却在堂内闲聊!” “慎言!” 另一人提醒道,“你可小声点,且不说那里面都是正式官员,张相家的公子可也是在里面!” 庶吉士,是从科举二三甲中选出来的优秀人才,来翰林院历练,但没有正式官职。 不过一般他们历练完之后都有很好的前途,如今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当年就是庶吉士出身,还是一步步爬到了内阁中极殿大学士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两个庶吉士站在堂外一顿分析,指点江山,最终还是散去了,牢骚再多,生活工作也还是要继续,跟其他人对比着活,总是很累。 ...... 翰林院主堂内,吕渭纶成为了众矢之的,大家各种批判,甚至有引用典故来喷的。 对此,他还是挺愧疚的,在思虑了很久后,他决定站起来“认个错”。 被众人围着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 “各位同僚,你们之中有比我年长的,也有比我年纪小些的,今日共事于一堂。但......不管怎么样,我吕渭纶昨日抛下你们独自离开翰林院实在不妥,在此,我给大家认个错。” 一些人微微点头,轻声谈论道,这认错态度还不错。 但也有一些年纪大的官员,心里难免会多想,刚才就数他们几个喷的厉害,没办法,年纪大了就喜欢凑个热闹,在朝堂上没机会施展抱负了,在这翰林院里还是可以教育教育新来的“员工”的。 吕渭纶这话似乎就是针对他们的,年纪比他大那么多,还跟他混在一个官职。 而这内堂里这么多人,似乎只有张懋修和萧良有意识到,吕渭纶根本就是在借着认错,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刚才喷他的所有人。 是喷他的所有人,并不是针对那些年纪大的官员,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他话里的意思仿佛就是在说,嘿嘿,你们年纪大的,有些没我混的官职高,有些最多也就跟我持平,年纪小的呢,无一例外,都没我爬的高。 但我吕渭纶今天不跟你们计较那么多,才愿意跟你们认个错! ...... 大部分官员听完吕渭纶的话,都没有多想,只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却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时,他又开口了! “不过......” 听到这两字,众官员终于觉得不妙了,果然,他并不是真的打算认错! 萧良有在一旁却觉得有些奇怪,心里思忖,“以前的渭纶可不是这样啊,怎的考上状元之后,变化如此之大呢?” 吕渭纶表情微妙,再次开口,“不过,虽然我昨日走了,但我编修的史籍要比你们任何一人都多。” 此言一出,翰林院众官员都觉得自己的业务水平受到了质疑,简直就是在骂人啊! 他一个跑了半天多的人,竟然说比他们这些呆在堂内一天的人工作量还要大,这实在是难以忍受了! “吕修撰,你如此说,实在是太荒谬了!” “老夫在翰林院混迹了十数年了,从未见过你这么嚣张的新人!” 这个义愤填膺的老者姓黄,三十多岁考上二甲,被选为庶吉士,之后一直厮混在翰林院里,如今也是一个修撰。 算一算年龄,吕渭纶的父亲说不定还没他大。 其他年轻的官员也为自己据理力争,表示吕渭纶定然是在说大话。 张懋修心里十分开心,他没想到吕渭纶这个蠢货自己往刀口上撞,于是高声开口,“诸位同僚!” “既然吕修撰这么自信,不如我们就考考他,看看他昨日《大明会典》修的如何!” “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翰林自然是一致同意,那个姓黄的老修撰甚至赌上了自己半年的俸禄,他肯定吕渭纶昨日没有做出什么东西,定然是偷懒半晌午,然后就溜去书院。 因此声威浩大,势要让吕渭纶丢人现眼。 ...... 吕渭纶有些无奈,他摆了摆手,“诸位确定要考核我?” 黄修撰气势汹汹的,“哼!你莫非以为老夫在跟你开玩笑?” 张懋修嘴角一勾,一脸的戏谑,“吕状元不会是不敢了吧?我记得你跟我一样是被要求编制《皇明祖训》部分的吧!” 姓黄的听后心里暗喜,《皇明祖训》他可是看过许多年了,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吕修撰!你昨日工作了半日,可又说比别人一天做的还多,你就和张相公子比试一番记忆,可行?” 吕渭纶很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他不应战的话,就在这翰林院混不下去了,于是只得接受。 想起昨日,他的确是翻看了《皇明祖训》,可也就是那两个时辰吧,之后他就溜了...... 但他之所以说那句话,自然是有信心的...... 黄修撰拿起书籍,眼珠子瞪的老大,趾高气扬的看着吕渭纶,“若是翻看一天,怎么说也要将皇明祖训的序背全,祖训首章也要懂个十之有三!” 吕渭纶伸手看向张懋修,笑道,“张编修,请!” 他这是让张懋修先背。 “哼!我先就我先,区区祖训,还能难倒我不成?” “皇明祖训序。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当时法已定,人已守,是以恩威加於海内,民用平康。盖其创业之初,备尝艰苦,阅人旣多,历事亦熟......” 他背起来颇有感情,但同时语速极慢,这让吕渭纶等的很着急。 虽说这身体是原主的,可脑海里面有自己的智慧,那可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想当年他考研之时背政治的语速能比这个快五倍以上! ...... 然而,众翰林却是瞬间化身究极马屁精! “好!不愧是张相家的公子,真虎父无犬子啊!” 黄修撰率先开口大笑,夸赞个没完。 其他翰林赶忙附和,一些点头示意,一些则是笑着褒奖,生怕慢了一步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也就只有萧良有,仿佛与世无争,坐在吕渭纶旁边淡定的喝茶。 听那些官员拍马屁,吕渭纶真是见怪不怪了,只要有张懋修在的地方,就会有人迎合。 刚才听他背,虽然慢,但不愧是张居正的儿子,实力还是有的,因为他背了那么多也就只有两处错误,已经是接近完美了。 于是到了吕渭纶之时,众翰林的期待感顿时降低了不少,觉得他就算再背也没张懋修背的多,背的准了。 ...... “咳咳!黄修撰,我赶时间,背快些,能行吗?” 吕渭纶的眼神中带着自信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是没有把握之人。 众官员面面相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可没忘,这人是大明建国近二百多年来第二个六首状元。 二百多年,只有两个,而他是其中一个! 虽说他昨日溜号,但六首状元,那是经过科举层层选拔出来的,更是得到了内阁和皇帝的认可。 毫无疑问,他在学识上达到的高度,是他们这些普通翰林官员所难以企及的! 黄修撰看了看其他官员,他们的样子就是默许了,于是开口,“可。” ...... 不出意料,吕渭纶背的很快,但为了照顾众翰林官员,他还刻意隐藏了实力,不过这语速至少也是张懋修的两倍了。 “皇明祖训序。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当时法已定,人已守,是以恩威加於海内,民用平康......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不负朕垂法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将孚佑於无穷矣!呜呼,其敬戒之哉!” 背完皇明祖训后,众翰林还沉浸在其中,这速度的确快,而且还没一点错误! 中间背的更是流畅之极! 没等他们反应,吕渭纶换了一口气,接着再背。 “祖训首章。朕自起兵至今四十馀年,亲理天下庶务,人情善恶真伪,无不涉历......凡王所守者祖法。如朝廷之命合於道理,则惟命是听......” 十分钟后,吕渭纶结束了背诵。 他不仅将皇明祖训的序给完整的背了下来,就连黄修撰说的首章也是一样。 张懋修只背了首章的三成,而他是全部背了下来! 这下轮到众翰林傻眼了! “这......” 张懋修直言不可能,情绪激动,“吕渭纶!你是不是以前背过?” “张编修说笑了,昨日是我第一天任职翰林,以前在哪背?” 黄修撰更是惊掉了下巴,嘴张了半天,硬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 此时翰林院的主堂里,没一人开口说话,有些是觉得尴尬,有些则是震惊。 当然,十数分钟之前叫嚣最厉害的那几人现在恐怕是感到羞愧,即使吕渭纶什么也不说,可他们脸上也是滚烫的。 萧良有眯了眯眼,端起自己刚刚倒的茶,伸出舌头,轻轻的尝了温度,似是被烫到了,又极为迅速的缩了回去,人就是这么贱,有时候,你明知茶是热的,但总想试试。 随即站起身来,离开此处。 而吕渭纶虽然赢了,背的比张懋修多的多,但是也并没有一点回嘲的意思,他转身从书柜里又拿出一本《皇明祖训》,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此处。 从吕渭纶背完到离开此处,他自始至终都没看过姓黄的。 其实,他觉得此事倒没有什么,没必要刻意宣扬自己有多厉害,因此没有多说,只是翰林院的众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语言并不是万能的,有时候选择沉默,或许才是最有效的反击。 ...... 吕渭纶坐在椅子上,将自己桌子上的杂物移开,继续专心的投入到史籍编制的工作之中。 你要问他今日为什么能获胜,自律罢了! 他吕渭纶做不到什么过目不忘,但他前世本就是一个自律的人,该学的时候会专心学,该玩的时候会开心的玩。 有些人的几个时辰就是能抵上他人的一天。 昨日的翰林院里,有人是一边谈笑一边工作,有人是睡一会儿,学一会儿,还有些人的大把时光则是坐着发呆...... ...... 第十八章 再次旷工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灿烂的光辉洒落在翰林院的各个角落,那里的所有人在太阳的照射下焕发青春。 今日上午,翰林大学士陈燈曾来主堂逛过一次,刚好遇到两个正五品的侍讲学士,他们是因为要翻阅史书也从皇宫刚回来。 之后几人看到主堂里的现象都觉得奇怪,于是两个侍讲学士随口将门口的余庆的叫了出去。 “余庆,今日院里可是发生什么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嘿嘿,学士为何如此问?” 侍讲学士一看他这滑头模样,严肃道,“没看大学士在此吗,还不快说!” 陈燈倒是一脸无所谓的,只是刚好碰到了,就随意听听。 余庆一看这状况,周围三个高官盯着自己,马虎不得,便如实将情况交待了。 听完之后,两个侍讲学士都有些惊讶。 “你是说......就因为吕渭纶,他们突然都开始专心整理了?” “额,下官猜测是这样,毕竟昨日堂内还不是这般,就今天早上发生了这件事后,众修撰和编修都沉默了。” 听到这里,陈燈眼神前移,看到堂内的吕渭纶埋着头正在专心整理史籍,心里若有所思。 ...... 临近中午,吕渭纶将史籍收拾到一旁,摆放整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道,“坐了一上午,终于能下班了!” 他缓缓走到萧良有的桌子旁,“良有,中午来我家吃否?” “哈哈,不了。改日吧,改日约上宪成,咱们三个一起,他现在被分到户部过苦日子去了,正需要我们安慰!” 吕渭纶不再勉强,随后,萧良有将他送出了翰林院。 ...... 两分钟后,翰林院内堂里的众人突然像炸了锅一样活跃了起来。 “吕修撰走了!” “呼!是吗,终于走了!” “真的走了,我亲眼看到萧编修陪他一起出去的!” “老天啊,这种感觉太压抑了!我整个上午都觉得喘不过来气!” 张懋修看到那人的位置空荡荡的,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今日他算是领教了吕渭纶的实力,不由得开始反思,为何自己会差那么多。 黄修撰这位老同志则是喜出望外,“这家伙,终于走了!老夫也要休息了,果然还是不如年轻人喽!” 一旁有五经博士打趣道,“黄老,那您的半年俸禄还给吕撰尊吗?” 一听这话,这老人家的脸色立马变了,撅着嘴道,“给,当然给!谁说我不给了,只是现在没钱!先欠着!” 他说的理直气壮,又狠狠地瞪了那五经博士,之后冷哼了一声,扭身嘴里却又唱起了小戏曲,仰着脑袋,悠闲的走出了翰林院。 事实上,今日吕渭纶也并没有提这件事,就当忘了,他一个年轻人最好还是不要欺负老同志,那不太好。 ...... 等萧良有回到翰林院的内堂后,有些哭笑不得,几分钟前,这内堂里还全是人埋头苦干,这才走了一会儿,就空了? 而吕渭纶此时已经是在回家的路上了,现在离家近了,心理作用下,走路也能轻松许多。 可望着前门大街上繁华的景象,吕渭纶轻快的脚步却又突然放慢了,居安思危的意识涌上心头,这种繁华的场面不知道还能再看到多少年。 步伐慢了,心也乱了。 他眼神飘忽,随意一瞥,看到青楼门前几个书生被一群妙龄女子推推搡搡的,再往前看,距此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前围了许多乞丐,像是在商议什么,紧接着,他看到了......赵坚。 吕渭纶叹了口气,“唉,慢慢来吧!”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家前,赵坚正是猜测到他快回来了才在门口等待。 “渭纶,今日我去了京城的几个书堂看了,我觉得他们卖的刻板书籍之类的都一样,颇不新鲜。” 今天早上挂着的“关府”已经被换了下来,现在是一个崭新的“吕府”。 吕渭纶拍了拍赵坚的肩膀,“放心吧大哥,这个我有办法。” 赵坚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些累,便没再多说,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钱管家急忙迎了上来,并笑道,“老爷,午饭已经做好。” “赵大哥,今日便留下来吃饭吧,你也要尽快安排婶婶和嫂子搬过来才是。” “现在已经在收拾了,明天应当就可以了,只是要麻烦你们了。” “大哥,你这是说什么话!” 吕府这院子极大,细分可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小院子,让赵坚一家住在其中一院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有点邻居的感觉。 ...... 吃午饭时,吕渭纶闲聊问起了小青,“峨嵋现在大概是什么实力?” 小青站在一旁,细细想了,“在整个西南方,当属第一大门派。” “哦?” 他心里暗暗记下了,“峨嵋现在真的这么强了吗?” “那你对江湖上的其他门派可有了解?” 吕渭纶本欲从她这里多挖出一些信息,不想小青却摇了摇头,“老爷,这个我不知道,我在峨嵋习武时从来就没有出过山。” “只听师姐说过,近百年前有一次华山论剑,众派掌门云集,我们峨眉掌门被打伤了,但具体是谁打伤的,整个峨嵋恐怕就掌门和几个长老知晓了。” 吕渭纶听后看了赵坚一眼,完全一张懵逼脸,看来他更不知道了。 随后,他没有再去问关于江湖门派的事,只是苏禾问起,“相公,你怎的突然关心起江湖上的事了?” 他微微一笑,“随便问问罢了,说不定以后能接触到呢!” “相公,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徽县?爹估计还不知你拿了状元吧?” “过几日可能会有皇家经筵,等那个事做完,我就以省亲的名义去吏部请假。” 官家的通报应该是还没传到陕西,估计怎么着也还要两周以上了,毕竟这可比不上现代那么发达的交通了。 饭后没多久,赵坚就和吕渭纶一起出了家门,下午他还是准备旷工,去大儒书院教书! ...... 第十九章 书院教学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从前门大街往西行,越走人烟越稀少,西街两边多有乞丐成群,或是手持长棍身上挂数破烂袋子,或是手持一旧碗嬉皮笑脸态度卑微...... 这些似乎都代表了他们的地位。 吕渭纶觉得有峨嵋也应当有其他的,故直接猜测道,“赵大哥,这是丐帮的弟子吧?” 赵坚望向乞丐,“该是吧,丐帮我略有耳闻,只是具体不知,不光是我不知,估计就是顺天府尹也不一定知道。” “但陛下手下的东厂和锦衣卫肯定知晓京城的帮派势力。” 吕渭纶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 两人行走于西街,由于人不多,也没有什么摊位,因此速度很快,十分钟后,就到了大儒书院的正门附近。 吕渭纶目光停在一辆马车之上,“殿下已经到了!” “大哥,快些走吧!” “好。” ...... 进了大儒书院,熟悉的小书童一下就将吕渭纶认了出来。 “山长!潞王殿下已经在雅院等您了!” 雅苑是书院里的一个特殊部分,多为接待尊贵客人而使用,估计院长也已经在了。 他随意看了两眼,书院门前多出两个侍卫,衣着一看就是潞王府的,他们和小书童一样也对着吕渭纶行礼。 他看了眼小书童,“速速带我去。” ...... 等他到了雅苑之时,果不其然,潞王和院长都已经在了。 “殿下!院长!”吕渭纶依次行礼。 “哈哈哈,吕修撰,托你的福,这可是让我的书院蓬荜生辉了啊!” 院长大笑,看来应该和潞王聊的不错。 赵坚跟着行了礼之后便站在一旁。 “先生,正要和你说,洋芋的种子,我已派人去种植了,可有农人说月余才能生芽。” 吕渭纶坐了下来,“殿下,农事,急不得,种子需经田,水,日等物的滋养方能长成!” 一边的院长看了看两人,站起身轻笑道,“既是吕修撰来了,那我这老头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吕渭纶自然是起身相送。 等他走后,吕渭纶看向后方,“殿下,这是新侍卫?” 潞王笑了笑,“不错,先生,这是我新的贴身侍卫,文元。” 这新侍卫腰间也挂着一把剑,这点跟他以前的侍卫一样,不过看起来要比他年轻多了。 因为年轻,猛看起来总觉得没以前那个老侍卫靠谱。 文元走上前一步,“见过吕撰尊!” 行完礼后,潞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殿下可准备好了?若是再无他事,我便准备上课了。” “放心吧先生,可以开始了。” 吕渭纶将衣袍整理了一番,拿着经书便朝着书阁去了,潞王也同样起身朝着那边去。 书阁自然是教书的地方,今日,众学子在室内迟迟没等到教习,本还有些奇怪,之后有人似乎知道内情,说是因为新的山长来了,临时决定让山长授课。 山长,就相当于是书院的主教了,地位自然比一般的教习高的多了,相当于是仅此于院长了。 这也是院长的原话,六首状元怎么可能当普通的教习? ...... 书阁里,学子们大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岁数,只要教习不在,便吵闹起来。 有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孩,率先起哄,“大家静一静!” “你们猜猜这新山长是什么身份?” 另一胖小孩叫嚷道,“至少也要是进士吧!我们之前的山长就是嘉靖年间的进士了!” “若是连进士都不是,我们定然要书院换一个来!” “对!” “要是连进士都不是,有什么资格教我们?” ...... 正在他们激烈谈论之时,书阁外,他们的教习走了进来,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出乎他们的意料,教习并没有呵斥,而是弯腰微笑,伸手请他后面的人进。 那是个小男孩,但是从衣着就能看出来,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 纵使这书阁里的众学子或多或少都是些大富商,京官的孩子,但在这人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持剑的侍卫,在教习的引导下,小男孩坐在了书阁后方的上堂座,那是平时院长听课之时坐的位置...... 刚才起哄的几个学子突然察觉今日的非同寻常,有大人物来了! 山长还未到,已经先有尊贵的人来了,看来这山长定然也不是一般人了! ...... 门外的吕渭纶站在书阁不远处,他心里还是有些压力的,毕竟还没当过老师,总会怕教的不好,或是驯服不了这帮孩子。 且这书院之前的山长是嘉靖年间的前户部右侍郎,虽说他已经乞退,但年老持重,官场和学识上的经验也丰厚,能够给予学子们具有远见的指导。 他觉得院长就是看上自己六首状元的头衔,且书院长期招不到合适的山长,才会让这么年轻的一个官员去接替老山长,凑合凑合。 赵坚站在他身后,“渭纶,我去他处随便逛逛。” 他点了点头,目送着赵坚离去,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迈步走向书阁。 ...... 第二十章 山长授课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书阁外种植有花草,清香四溢,室内的学子们各个心有所思,无非就是在想,“新山长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又是个老头?” “教的严不严?” “会不会训斥我们?” ...... 吕渭纶可没有想着怎么管教这些学子,他只想先应付过今天的授课。 他左手拿一本经书,右手负后,挺胸抬头,目光坚定,至少不能让学生们看轻了! 等他走近书阁时,方才的教习还在,他看起来年纪大些,因此只是笑着轻轻点头示意。 室内的学生们,看到门前那人时惊呼,“新山长竟这么年轻!” 吕渭纶缓步走进书阁,先是对着潞王笑了笑,接着在面对众学子的惊讶下走上了讲堂。 “我就是你们新的山长,吕渭纶,现在是翰林院修撰。” 这当然不是炫耀,只是一个简单的介绍,好让学生们对自己有所了解。 下面的孩子们还是挺有规矩的,等他说完,立马都站起身行大礼,齐声道,“山长好!” 只是今日他来的突兀了,不然所有学生应当是先要举行拜师礼,即拜孔夫子神位,九叩首,然后再拜先生,三叩首,接着赠送六礼束脩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 他这样突兀的上课,倒也省去了这些。 吕渭纶笑了笑,看着诸学子,“坐下吧!今日是我第一次授课,先说说关于学习,我的一些看法。” 堂下瞬间静默,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先听听这新山长有没有点实力。 “治学之道,我觉得可借《荀子》劝学篇,开篇第一句就说了我们所必须具备做到的,即学不可以已!” “另有一句,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吕渭纶双手负后,在讲堂上踱步,“《论语》子张篇亦说过,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唐代书法家颜真卿曾作《劝学》,里面提到,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 ...... 长篇大论十数分钟后,他再次提起另一个主题。 “学,不光要从书上学,更要学会在生活中用。” “南宋陆游作《冬夜读书示子聿》,书中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前阳明先生(即王阳明)亦有云,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 “最后,我也说说的我的心得,一句话送于你们。”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这句话当然不是他的心得,而是出自于《增广贤文》里,只是这本书此时应该还没写出,便厚脸皮的挂上自己的名头了! 吕渭纶还是之前看《济公全传》小说的时候才知道这句话的,不想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 又过了十数分钟,听完之后,诸学生陶醉其中,那些都是前朝前代著名的人物,皆在史书上留名的,有时候单个翻到之时尚无感觉。 可今日,吕渭纶提出自己的观点,并将一些著名人物的学问,学识引用在一起,学生们顿悟一个道理。 这些古人,无论何朝何代,总是能得到相似的结论,抒发同样的感情,这无不是在说明山长所说道理的代表性与哲理性。 起初起哄那个俊秀孩童,沉浸于山长的讲话之中,折服于吕渭纶的深厚学识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坐在后堂尊贵座位上的潞王更是对先生有了新的看法,“原来我所知道的先生连他的十成之一都无。” 一胖学生站了起来,“山长,我名为宛童,想问您可是今科的状元?” 吕渭纶颔首,“不错。” “啊!” 站着的宛童像是听到了不起的事情,“那......那......先生不就是我大明的第二个六首状元吗?” 此言一出,室内的学子们瞬间沸腾! “山长是六首状元!” “咱们运气也太好了些!” “要让我父亲知道,新书院的山长是六首状元的课,他定然不会再担心我的学业了!” ...... 室内一阵喧吵,有一学子站起身来,“山长,学生冬青,请问您治的是何经?” 这学子正是之前那俊秀孩童,现在似乎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尚书》”。 明朝科举治经,每个人都是五经之中选择一门。 但由于《尚书》有些冷门,选择的考生比较少,听完这话,一些敬佩山长的人突然失望了,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选择治《尚书》,这样就不能向山长求经问道了。 有学子大喊,“哈哈哈,还好我选的是《尚书》,当初让你们选这个都不听,非要去选什么《春秋》!” 刚才发问的冬青心里也猛凉了一截。 看到学子们的状态,吕渭纶笑了笑,转言道,“尔等不用担心。虽我科举时治的是《尚书》,不过,我给你们授课是五经串讲!” “在我的课上,每一门经书,我都会讲到,这样你们在独治一经时也能了解其他经书的绝妙之处,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一人串讲五经!” 众学子都惊讶之极!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山长,顿时心里更是心生仰慕,敬佩之情。 吕渭纶这也是临时决定的,他能这样说,还是因为原主掌握的知识广泛,若是原主真的单单只看,只学《尚书》,那他是万万不敢说这种大话的! 不过,原主虽然学的多,但脑海里还没有成一个体系,有些杂,需要吕渭纶进行后期整理,因此,今日他并不打算讲经。 于是,他站在讲堂之上,“今日是我作为山长授课的第一日,就不讲经了,你们有什么其他想听的,想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试着为你们讲解之。” ...... 一听这话,学子们激烈的谈论起来,后几乎是异口同声说要听故事! 能不听经,他们自然想听点有趣的! 吕渭纶大脑迅速开始回忆,自己知道的故事,红楼梦?不行,这个要写出来的。 聊斋志异?这个也不行,俗称鬼狐传,平时讲讲倒也行,但现在授正课时万万讲不得! 金瓶梅?这个更不行! 值得一提的是,后世很多人都认为金瓶梅便是如今万历年间的文坛大家王世贞所作,此时的王世贞因为得罪张居正,被罢官,应该还在家崇道呢! 说是王世贞写的,吕渭纶觉得也是有些可能的,毕竟他的文学才识独领文坛二十年,有过不少精彩的作品,更有长篇小说传记等,倒是有这个能力作金瓶梅一书。 ...... 想来想去,他决定讲一讲自己曾经在现代看过的一场戏剧,虽然是现代看的,但这戏曲的作者其实是清朝康熙年间的,戏剧的名字为《长生殿》。 大致说的是唐明皇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的爱情故事,从定情,到盟誓,再到马嵬惊变,杨贵妃自缢身亡,唐玄宗与杨贵妃天人相隔,之后余生陷入深深的内疚与怀念中。 吕渭纶咳了两声,酝酿一会儿感情,望着窗外,缓缓开口。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统皇唐。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吕渭纶用心讲着,台下众学子和潞王在用心听着,可......殊不知书阁之外有几个教习也在旁听。 他们从上课之后就已经在了,是院长要求他们将吕渭纶讲的东西全部记下来。 因此,书阁之外,两个在听,两个传述,更有两个教习将毛笔蘸了墨水在奋笔疾书! ...... ...... 第二十一章 提联书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书阁内,吕渭纶讲的十分投入,下面也听的如痴如醉,竟比听经时还认真! 当他在堂上讲的正嗨时,一个教习悄悄的进来,嘴型微张,说了些什么。 你跟我这玩唇语呢! 吕渭纶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知道他开始嘴型说的应该是“山长”。 那教习急得又用手比划着,指了指外面,这样吕渭纶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该下课了! 于是他站在讲堂上,拿起了自己的经书,笑道,“今日我就讲到此了,他日有空再来!” 众学子故事听的正爽呢,他们哪里愿意? 几乎是全体学子都站了起来,声称要让山长留下来继续讲,场面一度失控。 几个教习一看这情况,都欲进来劝解,吕渭纶摆了摆手,示意教习们不用进来。 随后补充道,“我这故事很长,即使今日都呆在这里也讲不完,于是便有机会再讲,走了罢!” “山长!!” “山长!” ...... 众生在后边呼喊。 几个教习一看这情况,心里都有些嫉妒,他们讲课时,这些臭孩子们可没有这种表现,有睡觉的,有说话的,有跑神的,甚至有恨不得立马下课的! 之后,学子们依依不舍的再次行礼,这算是恭送山长了,有点像现代那种“老师好”“老师再见”,但这里的礼行的都很大。 且若是以后有新生入书院,需得向院长和山长三叩首才行。 吕渭纶出了书阁后看到几个教习在忙活,有些奇怪,其中两张桌子上还有宣纸,上写的都是自己讲课时的内容,包括《长生殿》的故事内容。 “这是作何?” “哈哈哈,是我让他们记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院长自书阁后方缓缓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童。 几个教习纷纷让路。 “院长,您一直在听?” “不错!自你讲课起,我就在了。” 院长拿起一张宣纸,看了上面的内容,笑眯眯的看着吕渭纶,“果然,我没看错人!” 这时因为下课,学生们也都从书阁中出来了,他们都围着吕渭纶,像一帮小迷弟。 院长抚须道,“既然是新的山长,按规矩自然是要为书院提一副对联的,不如就今日吧?” 提对联! 几个教习受了命令,将宣纸摊在桌子上,又将笔墨纸砚备好,“山长,请!” 这么快? 学生们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现在不仅能见识到山长的书法,更能看他提对联的现场发挥! 吕渭纶有些像是被逼上梁山了! 他拂袖起,拿起毛笔仔细打量,这毛笔没有翰林院的精致! 心里不由得想起自己幼时被迫练毛笔的景象,若不是父亲逼自己,自己如今用毛笔还真写不出来什么名头! 那是自己上小学时,父亲的原话是,“必须练毛笔字!我不祈求你给我拿毛笔大赛的什么奖了,只是你必须会!你太爷爷会,你爷爷会,你老子我也会,不能到你这里,连个毛笔字也不会写了!” ...... 吕渭纶将毛笔蘸墨,虽说自己是被迫学的,但也算是小有所成,拿了个省级毛笔书法大赛的二等奖。 此时心里想起来,颇有感触。 还好前两日在翰林院里写过,又重新熟悉了些,他想着自己怎么写,也不至于太烂才是...... 端起毛笔后,他计划写行楷,虽然学的是楷书,比赛也是写的楷书,但私下里,他还是最喜欢写行楷。 至于写什么,他心里亦早有打算。 在众人的期待下,吕渭纶终于下笔。 胖学生宛童开口道,“第一个字是世!” 另一学生冬青赶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说话,一会儿影响山长了!” 另有学生佩服起山长这书法,心里偷偷赞扬一番,“山长这样的写法倒是第一次见,但看起来却觉得大气磅礴,不落俗套!” 院长也在一旁看着,等吕渭纶写出上联后,他的表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在担心,因为此上联不可谓不是剑走偏锋,若是下联接不好就糟糕了! 院长不愧是院长,几个教习看到此上联后根本就看不到那么远,只是单纯的敬佩,这种水平的上联,他们临场是写不出来的!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吕渭纶再次动笔,下联一气呵成! 整体看,他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院长脸上的喜悦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好!收的好啊!” 其他教习细细品味之,“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对联用在我大儒书院正合适啊!” “是啊,山长字写的好,对联也写的好啊!” ...... 一些学生看的云里雾里,潞王也一样,但能听到院长和几个教习的肯定,那必然是写的极好了。 开玩笑!这对联能不好吗? 这可是......曹雪芹老师的人生经验总结,有当代著名学者说过。 “因为曹雪芹的《红楼梦》以其深邃的思想、精湛的艺术和永恒的魅力,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部文学经典相媲美而毫不逊色,它永远矗立在世界文学的珠穆朗玛峰上,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院长大喜,立马吩咐一个教习,命他去将此做成牌匾,他要挂在大儒书院的门面处,说这对联以后就是我大儒书院的招牌了! 随后,学子们又到了上课时间,他们无奈的撅着小嘴被赶回了书阁,因为下节课是一个教习给他们讲经释注,在他们看来是极其无聊的。 那些学生虽然人坐了回去,但心却都被山长勾走了,他们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有趣的课,更没见过这么有学识的年轻山长...... ...... 第二十二章 潞王投资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学生们都回去上课,几个教习也散了,现在书阁外只剩下三人了。 潞王拉着吕渭纶的袖袍,“先生,那唐玄宗和杨贵妃后来如何了?你才讲了一点!” “殿下,故事需要慢慢听,细细品才有味道,若是我现在讲完,您也就不再惦记了,那恐怕再过几日您就忘了。” “......” 潞王一时语塞,没有说什么,想想先生说的好似也有些道理,只好等着下次上课再听了。 “院长大人,接下来,吕某还是有一事要跟您谈谈!” “先生,我能听吗?” 院长和吕渭纶对视一眼,两人都坦然一笑。 “殿下若是想听,当然可以听。” 随后,三人一起又朝着雅阁的方向去了。 ...... 等三人坐下后,吕渭纶开门见山,“院长,我想开个书堂。” “开书堂......为何跟我说?难道是......” 院长突然意识到不好的东西。 “你!” “我可是刚给你发了半年的俸禄啊!” “您说那个啊,已经花光了!” “......你你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吕渭纶伸出一个五,“院长,你投资书堂,后续的交给我,五五分成!” 院长听了以后依然是一脸为难,犹豫不决。 一直没说话的潞王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些,他插嘴道,“先生,我有钱啊!” 可能是料想到先生会说什么,他赶紧补充道,“当然,这钱也不是白白给先生的,既然院长为难,那就让我来投资,我和先生还是五五分成!” 院长做出思索的样子,“这......恐怕不妥吧!” 吕渭纶点了点头,“臣也觉得不妥,此事并不一定能获利,怎能让殿下尝试,万一折了银两......” 潞王态度坚决,“先生,院长,你二人不必再多说!投资书堂的事就交给我了,只要是先生要做的事,我都支持!” 吕渭纶面色凝滞,但心里却是暗喜。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本来只是想找院长寻投资,没想到潞王偏偏知道了,这样一来,自己的书堂便会经营的更为顺利些。 毕竟,若是自己一个人开书堂,后台可不够硬啊! 最终,吕渭纶表现的很无奈,在潞王“权势”的欺压下只得同意了,让他投资,并五五分成。 事后,潞王声称要去皇宫拜见母后,便先行离开,吕渭纶和院长两人一直将其送到书院外马车处,方才罢休。 ...... 望着潞王马车远去,院长摆出架子,“你小子!还想打我的主意呢?” “要不是今日潞王在,我又被你套进去了!” “院长何至于此!吕某也是看您办学院之事不易,帮着寻个赚钱的机会罢!” 院长右眼皮跳了跳,有些动摇,“你此话当真?” 他端起身形,目视前方,自信道,“我吕渭纶从不骗人,说能赚钱就是能赚钱。” “哦......那我现在投资还来得及?” “院尊啊!晚了!没听方才潞王说吗,晚些时候就派人将银两送于我府上!” 院长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也就是随意一问,并不是真的相信他。 随后摆了摆手,不再说这事,“罢了罢了!” “我且告诉你另一件事。” “院长,您说。” “今日你上课该是注意到那两个特殊的孩子,一个名为冬青,一个名为宛童。” 吕渭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们确是比其他孩子胆子大了点。” “你可知为何?” 这老头,故意卖关子! 但吕渭纶还是迎合着他,淡淡道,“不知,或许是某位朝廷大官家的公子?” “呵呵,你还真猜对了!” “那冬青俊儿郎,是现任朝廷礼部尚书潘晟的儿子,便是潘冬青。” “胖娃子宛童的爷爷则是兵部尚书凌云翼的独孙!” 吕渭纶双眼猛睁,“院长告诉我这个是......” “你小子!别给我装傻,我就说到这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罢,院长转头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 好家伙!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 吕渭纶独自一人喃喃自语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他倒不是离开书院了,反而又深入了书院,因为今日实在反常,他找了许久竟然没见赵大哥。 在书院前方找了个遍,还是没见他的身影,于是只得朝着书院后边去。 这时,他才想起,之前自己不还遇到一个女教习吗,那里全部都是些准备参加武举的孩子,或许赵大哥就是去那里参观了! ...... 几分钟后,吕渭纶找到了书院后的假山,印象中,他们就在这假山后方的空地上进行训练。 倏尔,传来声音。 “铛!铛!铛!” “哐!” “哐铛!” 吕渭纶一听这情况不对,这是有人在决斗啊! 急忙侧过假山,一看,更呆住了! 因为正在打架的两人,便是赵坚和书院的武科教习,兰之。 “二位!” 吕渭纶喊了一声,但好像效果不大,他急得清了清嗓子,提高分贝,“二位休要再打,这是误会,停手罢!” 赵坚眉目一闪,他终于注意到吕渭纶,便将剑收了起来,后撤十数步。 仔细看,一些书院的武科学生还在一旁围观,这两人也忒不知道分寸了,竟在书院里大打出手,真是为学生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习武的学生们倒还算懂礼数,都弯腰行礼,“见过山长!” 那兰之也收起剑,冷冷的盯着刚来之人,“他是你的人?” “我大哥。” “哼!武功还不错。” “你们为何打起来?” 兰之又转而淡淡一笑,“哪里是真打,切磋一下罢了。” 随后,她没再多说,带着她的学生们就离开了。 ...... 目光移动,吕渭纶问起。 “赵大哥,这是......” 赵坚神情严肃,“我刚来之时,无意之中看到他们练武,哪想这女人上来就冲我出手,我只能拔剑抵挡。” 这样一想,好像也挺合理,昨日自己来之时,她好像就差点出手。 “不过,她好像确实没想真打,出手一直都是常规招式,于是我也用一般招式与她盘旋。” 吕渭纶两手指划了划嘴唇,分析道,“她不会是想拿你练武吧?又或者......是打给那些学生看的?” 赵坚摇了摇头,“这些除非她自己说,我是猜不出来了,不过,我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 看到赵大哥脸色突然凝重,吕渭纶也跟着紧张起来,看来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 第二十三章 官宦子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赵坚,吕渭纶两人漫步在大儒书院的偏处,除他二人之外,这里再无他人。 “渭纶,你可还记得潞王殿下身旁的贴身侍卫,那个文元。” “记得啊,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应该是峨嵋派的人。” “何以见得?” 不光那个文元是峨嵋派的人,刚才与我交手那个女人也是峨嵋派的。 吕渭纶嘴里重复着,“峨嵋派......峨嵋派,文元,兰之......”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目骤然扩大,“家里的小青!” 赵坚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通过通过小青的话才能确定他们两人是峨嵋派的。” “因为他们身上的内力和小青的内力出自同一根系,即使后来发展的方向不同,但还是能明显的察觉到这是习的同一大类功法。” 吕渭纶看了看远处的书院,眼神里有些迷茫,“峨嵋派,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 说到此处,吕渭纶突然发问,“大哥,你看我身上的内力如何?” 赵坚明显愣了几秒,他从没想过吕渭纶身上会有内力,且是他极为信任之人,他从没想过观察他。 等他仔细感受了一番,才开口,“不行,你的内力太细微了,连内力的根系都没形成,根本看不出来是何种功夫。” “......” “赵大哥,可曾听闻九阳真经?” 赵坚听了以后表情没一点变化,“那是什么,功法吗?” “......” “唉,那可能也就是一本普通的功法吧,我就是照着这个打的。” 吕渭纶当然不信九阳真经很一般,但赵大哥既然不知道,他总不能说自己早就知道这个秘籍很强。 ...... 这天晚上,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回到家中,似是格外的欢喜,在饭桌上,他提到了今天书院发生的事。 “父亲,今日我们书院来了一个新山长,名讳吕渭纶,好像是翰林院的修撰,您认识吗?” 潘晟身为礼部尚书,家教礼法这方面一直很严,事实上,冬青平时都很少和父亲沟通,因为怕被训斥,今日却反常的开口询问。 “吕渭纶啊,当然知道,是今科的六首状元,金殿传胪之时,就是我宣念的。” 说完,潘晟喝了一口粥,看着身旁的夫人,两人显然对冬青的表现都有些吃惊。 那孩子笑了笑,“父亲,他真的是一个好山长,听他的论讲,我瞬间就对学问产生了兴趣,还有他还给我们讲故事......” 冬青一连串说了一大堆,之后补充了一句,“父亲,我觉得山长他在官场上定然也能走的很顺利,迟早也是要进内阁的吧?” 说到内阁,仿佛是说中了潘晟的痛处,他脸色忽变,就连冬青的母亲也知不妥,赶紧对着冬青使眼色。 潘晟一直都想进内阁,可以说是他的梦想,却不想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也没能如愿。 如今他过了花甲之年,身体也不行了,决定不日就要向皇帝请求致仕,便是在这次经筵日之后。 但此时,听到自家儿子的话,他还是要反驳,“吕渭纶是六首状元,固然学识渊博,可也不代表他一定就能混入内阁!” “且,他之前得罪过张首辅,这个翰林修撰,他能不能坐稳还是个问题,更别说进内阁了。” “小小年纪,读好经书才是你当前要做的,妄议什么朝政事!你大哥现在都已经在河南府任通判了,你呢,还不抓紧科举,净操那些没用的心!” 冬青一听父亲语气都变了,脸色慌张起来,小声回了句,“是,父亲。” 之后,便也不再说话,只顾低着头吃饭。 ...... ...... 等小冬青走后,潘夫人埋怨起来,“你怎么回事,又训斥他!” “青儿不就随意提了一句,你看你急得!” 潘晟不慌不忙的回道,“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 事实上,潘晟也是很疼这个小儿子的,毕竟是晚年得子,他又聪慧,更是珍贵宝贝儿,但有些时候父子之间大概都是这样,心里疼着,嘴上却忍不住说狠话。 潘夫人虽然比潘晟要小的多,可处理起家事也是有模有样的,很多时候和他这个家主配合的也不错,但就是在教育小儿子冬青这件事上经常有分歧。 随后,潘晟嘴硬,理论不过夫人,便一个人去了书房,潘夫人心软,怕小儿在意,则是去了冬青的房间。 ...... ...... 与冬青相似的一幕,也发生在宛童的家里。 “爷爷,你为何这样说山长?” 凌云翼早年上过战场,在部队呆了许久,多高的功夫他倒是没学会,只学了一身臭脾气。 一听孙子这样吹捧一个在他眼里宛如黄毛小儿的翰林小官,当下就怒了。 “狗屁!” 凌云翼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算个什么,你爷爷我任两广总督,平战乱之时,他还不知在哪个穷乡僻壤读书呢!” “你身为我凌家的子孙,眼光要放高一点,别什么苍蝇小官都能让你敬佩了!” 宛童可不是冬青那种听话的孩子,当下就顶嘴,“你才是放屁!你没听过山长的课,如何能这样说他!” 一旁,他父亲站在门边,默默听这爷孙俩吵架,一句话也不敢插,只得叹了口气。 宛童每次这样顶嘴,都会被家教伺候,打的皮开肉绽,但每次越是打他,他越不服,越打他,他越倔...... 这样一个恶性循环就导致,这宛童每天在家里都像是一个小霸王,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都经常闯祸。 因为他不怕打,或者说他觉得犯错了也顶多被打一顿,过几天屁股恢复就又是一条好汉! ...... ...... “啊————啊” “啊————啊” 凌云翼亲自操手,拿着棍子,每打一次,凌府就能听到一声拉长声线的惨叫,贯穿整个凌府...... 第二十四章 讲经筵日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 吕渭纶坐在自家的后院里,这几日以来,他已经开始动笔写石头记,可每每写到林黛玉之时,总是会想起她在书中吟诵的这首《葬花吟》。 这首诗描绘暗淡而凄清的画面,犹能看出林黛玉当时的心情,那是焦虑中带着绝望,是无奈中又充满伤感。 纵然他是靠着脑海里的记忆去复述故事,可亲手写,和亲眼看,差别真的很大。 想起每个人的经历后,他在书写之时都会将情感代入其中,因此一开始就注定他在写这石头记之时,会使整个人变得抑郁。 ...... 半个时辰后,苏禾服侍吕渭纶更衣,今日已经是讲经筵日了,而就是几天前,内阁里已经有人在翰林院通知下去。 内阁首辅张居正,总领经筵一切事务,便是知经筵事。 内阁次辅张四维,东阁大学士申时行协助知经筵事处理相关事务,两人是同知经筵事。 翰林院大学士陈燈,国子监祭酒郑忻负责向皇帝讲解经史子集,便是经筵的主讲官。 而吕渭纶,很荣幸的被内阁选上,有机会去经筵之上旁听,就是侍经筵官,不过翰林院里也有几个修撰与其同行,共五人,这其中就有年迈的黄修撰。 张懋修和萧良有也被选上了,不过一个是展书官,负责为皇帝展掩书籍,另一个是书写讲章官,负责誊写经筵讲章。 剩下更有些小事需要鸿胪寺的官员做,内阁就没有再细说。 ...... 回想起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吕渭纶终于觉得自己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了,简单来说,就是好起来了! 首先是,自己终于在京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是按揭那种方式,但起码也有了家。 赵大哥一家人也搬了过来,住在吕府的西院。老太太身体健朗,善解人意,另外就是......嫂子的身材真的好...... 在书院任山长的日子还是挺快乐的,不过前几日,宛童那个小胖子的父亲来替他请假了,说是生病了。 他父亲据说只是个举人,现在是京城周边县的一个县令,相比较凌云翼的兵部尚书,已经是差远了。 冬青这几日倒是跟自己亲近多了,有时候还会跟到家里帮着做些粗活。 书堂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就绪,只是吕渭纶还没打算开,决定回家一趟回来再说,况且石头记的稿子也还没写多少。 潞王这几日跟着自己听课,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同时也安排人打理良田,看管洋芋的成长。 顾宪成据说在户部过得苦不堪言,吕渭纶,萧良有与其约好,讲经筵日后就一起聚聚,喝喝小酒。 ...... ...... 吕渭纶此时穿上翰林院修撰的官服,戴上官帽,赵坚站在一旁随时等着出发。 跟苏禾说了以后,两人就离开了吕府,今日是经筵日,能去早点,还是去早点好。 前门大街上,部分商铺已经开了偏门,一些地摊的商贩也出来了,趁着这人间烟火气,吕渭纶赶到了皇宫承天门前,递了牙牌后,就进去了。 赵坚则是被他安排去打探城内的消息了,虽说他一个翰林官员原本说接触不到江湖之事,但他发觉自己的周围似乎都有峨嵋派的身影,书院,自己家,潞王。 这就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何况潞王还极其信任那个峨嵋的小侍卫。 不管是为了潞王,还是为了自己,更或者为了书院,他都想知道这峨嵋派的真实意图。 ...... 今日讲经筵的地方是文华殿正殿,南向,黄琉璃瓦的歇山顶,大门,槛窗皆为深红色建筑。 吕渭纶离的老远就能看到许多官员在文华殿门前议论,看来皇帝还没起。 他也走了过去,站在翰林院官员那一堆,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斜目一看,竟是礼部尚书潘晟。 这老东西,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萧良有在一旁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贴耳小声道,“前几日那张懋修似对你让他丢人还怀恨在心,一会进殿,你可小心着些。” “那又如何,一会讲经筵时,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的确,张懋修今日就是个书写讲章官,负责誊写经筵讲章,别无他事。 “你怎么也糊涂!他虽不能说话,可那黄老头可跟你一样为侍经筵官。” 吕渭纶真的糊涂了,“不是说,侍经筵官在殿上不能说话吗?” “那无非是说你不能主动说,可皇帝若是让你说,你还能缄口不言?” “有这种事?” “当然有,去年秋的经筵就是,皇帝从几个侍经筵官中挑几人回答他的问题,这问题一般都很难,大概就是针对某一件事说出你的见解,若是回答不好,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自然就是一落千丈。” “......那我有何办法能规避?” 萧良有露出难得一见的坏笑,“一会你进殿后躲后面点,我说的是侍经筵官的最后面,到时候皇帝看不到你,自然不会问你。” 吕渭纶嗅到一股猥琐的气息。 可目前看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上了大殿,面对皇帝,面对内阁大臣,面对经筵讲官,一但你回答不好,那估计以后又要在翰林院多呆几年,潜造学识了。 正说之时,吕渭纶看到了司礼监太监冯保,赶忙做出手势,示意萧良有别再说话。 两人匆匆站好,排在了翰林官员的后面。 ...... 冯保不愧是太监头子,处理事情十分利索,刚一进殿,就吩咐手下将书籍、讲章提前摆放好,四书在东、经史在西,讲章按例誊写两份,御案,讲案各放一份。 不多久时,就摆放完毕,整个过程下来估计也就两分钟左右。 既然冯保都出来了,看来皇帝也快到了! ...... 第二十五章 经筵礼仪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站在文华殿前,由于新鲜,忍不住左顾右盼。 他还是第一来这里,从自己当上翰林院修撰以后,就参加过两次早朝,那还是在金銮殿,其他时间再无机会能进皇宫了。 他盯着东面,看到几个大臣成群结伴而来,眯着眼细看,想要看清这些人是谁。 等他们走近,吕渭纶内心惊呼,“艹,这何止是就几个内阁大臣在啊,简直是有排面的都来了!” “兵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 “看来萧良有那家伙也是一知半解的,这要是回答不出皇帝的问题,简直就堪比是在整个朝廷上丢人了!” 礼部尚书已经在文华殿前了,看到几个尚书过来,脸上露出笑意,拱手一拜。 作为礼部的一把手,还是很注重礼数的。 其他尚书看到潘晟这样,也只是随意的回礼,毕竟他们都是老官员了,而且平级,一般都不在意这些礼数,要不是潘晟在,他们平时都互不行礼的。 吕渭纶像一个乌龟一样缩在后面,因为兵部尚书凌云翼那目光似是带有敌意,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更觉得有杀气! 他低着头,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怒道,“凌云翼,凌云翼,劳资惹你了?看什么看!” 更蹊跷的是,礼部尚书那个老呆瓜,潘晟。今日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劲。 我这是......同时得罪了两个尚书? ...... 紧接着,几个尚书和两个经筵主讲官胡乱聊了几句就站立在侧了。 通过他们的表情,吕渭纶猜测,他们几个尚书说的大致意思应该是,“你们两个好好讲,未来可期......” 其中那个一脸凶相的兵部尚书凌云翼还拍了拍翰林学士陈燈的肩膀,像是对其期望很高。 本来吕渭纶都缩起来了,可看到几个尚书表情变化,才知道有大人物来了,不免又扭头观看。 自午门而来的三个大臣,面色严肃,原来是内阁的三个大学士。 张居正走在最前面,双手负后,眼神里能看出自傲,仿佛前面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就是大明的首辅! 那种独一无二的气势,那蔑视众臣的自信,那统领天下的滔天权势,也只有他张居正有了! 帝师的威严与崇高的地位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没错,他的学生就是神宗朱翊钧,是大明的万历皇帝。 即使你贵为天子,也得称我一声先生! ...... 而他身后的两位,虽然也是内阁的大学士,可看起来要比张居正“矮”的多,实际上“矮”的更多。 这两个就是张四维和申时行。 等他们走过来之时,文华殿前的百官均弯腰行礼。 在他们之后,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也来了,都察院来的是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皆为高官正二品大员,六科来的是五个都给事中,正七品。 这些可都是负有监督职务的官员,且能随时进宫面圣,能使一些贪官污吏所惧怕。 今日这些大官员可谓是齐齐的在文华殿前亮相了,以往早朝之时,吕渭纶根本就看不到殿内的情况,现终于有机会记住这些人了。 ...... 众官员按照官职顺序排列站好,没一个人敢擅自说话,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正四品官员鸿胪寺卿才缓缓的走上文华殿。 这已说明,皇帝马上就要登殿就坐了! 吕渭纶已经是等的难受了,若是放在前几日,自己恐怕就很难支撑住了,这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谁顶得住啊! 还好他这几日,每天早晨都修炼九阳神功,虽没觉得有什么内力,但是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比起以前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这也是目前他认为,这本武功秘籍唯一的用处了! ...... “轰隆!轰隆!” “咣铛!” 远处地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武器的碰撞声,一些官员扭头侧看,但这次吕渭纶没有动。 皇宫里能发出这种声音的非锦衣卫莫属!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锦衣卫指挥使从人群中穿过,先一步跪在殿内,其他的锦衣卫则是围在文华殿的两侧,算是护卫皇帝的安全。 殿内深处,皇帝在几个太监的拥簇下,自后门而入,这是吕渭纶第三次见皇帝了。 第一次是金殿传胪,后潞王遇刺算是第二次,早朝就不提了,他这种品级的官员,连金銮殿大殿的台阶都没资格上,更别说一睹天颜了! 皇帝落座以后,冯保在内高呼一声。 内阁首辅张居正反应很快,立马带领所有人行“五拜三叩头”之礼。 接着司礼监头子冯保又扯着那尖嗓子,“众官员以次上殿,东~西序立!” ...... 等到所有人都上殿后,皇帝的贴身太监张鲸再将御案抬到御座前,将讲案抬到御案正前方,供皇帝阅。 紧接着,鸿胪寺卿大喊一声,“进~讲!” 这才标志着经筵正式开始。 ...... 萧良有身为展书官率先出列,他跪在地上,行礼以后,才去御案之上为皇帝展开四书和五经的书籍,之后就跪在一旁,等候差遣。 张懋修也按部就班的过去,跪在萧良有的附近。 之后,鸿胪寺的官员出来鸣鞭,以使官员肃静。 这无非就是走个形式,没有谁这么不知道分寸,在此小声说话的。 在这种严格按照规矩的形式下,吕渭纶真的有些紧张了,就连这文华殿里的东西摆放都有讲究,众官员的行为礼仪也都是要按照皇帝要求的来,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简直就是压抑! 在这里不能随便说话,甚至你的一些动作也是被人监视的,吕渭纶只得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 终于,翰林大学士陈燈身为讲书官站了出来,跟萧良有他们一样,也是先行跪拜礼,接着才拿出他提前准备的讲章,立于文华殿的大殿中央,正对着皇帝御座的下方。 ...... 第二十六章 皇帝提问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翰林大学士陈燈端起书籍开始御讲。 商史纪:汤出,见网于野者,张其四面而祝之曰:“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嘻!尽之矣!”解其三面...... 等他念完原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又提醒道,“陛下,接下来是解文!” ...... 商史上记:成汤为君宽仁,曾出至野,见有人四面张着罗网捕鸟雀,口里祷祝说:“从天上坠下的,从东西南北四方飞来的,都要落在我网里。”汤闻之不忍,叹息说:“这等,是那鸟雀一个也逃不出去了,何伤害物命不仁如此!”于是使从人将那网解去三面,只存一面...... ...... 吕渭纶一直有认真听,因为在此处实在是无聊,只能听听陈燈讲的什么,说起来这大学士平时在翰林院里看起来那么混,没想到今日经筵上却颇有大明学士的风范。 逻辑分明且兼顾了礼仪,语速缓慢又像是照顾着皇帝,有些地方难得还特意解释一下,可称是严谨认真了! 至于这个故事,原主读过,因此刚听了开头,吕渭纶就知道这是商汤“网开三面”的故事,出自《史记·殷本纪》,被张居正编入了《帝鉴图说》之中。 说起这本《帝鉴图说》,张居正还真是用功了,这是万历初年,朱翊钧还只有十岁,他为了让小皇帝以史为鉴,励精图治,做一个圣君,才特意命人编制了这本书供其学习。 据说当时他下命令时吩咐的是,“视其善者,取以为师”;“视其恶者,用以为戒”。 全书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圣哲芳规”讲述了历代帝王的励精图治之举,下篇“狂愚覆辙”剖析了历代帝王的倒行逆施之祸。 同时,内刻插图一百一十七幅,图绘、线条尚佳,图文并茂,更方便小皇帝去理解。 但这也不是张居正一个人的功劳,是数位朝廷有学识的大臣和当时有名的宫廷画师一同制作而成。 ...... 吕渭纶现在就是躲在四个侍经筵官的最后面,开头是黄老头,中间那几个修撰年纪也都比自己大,如果按照年龄来看,自己排在最后面也合情合理。 一边的萧良有和张懋修看起来很惨,因为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在跪着,一个不断的在为皇帝翻书,一个就是不断的手写记录。 这样一比较,吕渭纶还有些得意,自己站在这犄角旮旯处,一般也没人能注意到自己,如此便能蒙混过关。 ...... 文华殿里,陈燈讲完此回,重新开下一回。 “商史纪:成汤时,岁久大旱。太史占之,曰:“当以人祷。”汤曰:“吾所以请雨者,人也。若必以人,吾请自当......” ...... 这个故事说的大致是,成汤当君主时,商朝连续五年大干旱,一个太史官占卜后,说必须杀人来祭祀老天,方解干旱。 汤身为君王不肯用无辜百姓,而是牺牲自己祭祀,负荆请罪出祷于桑林之野,随后似是汤感动了上天,天降大雨,方数千里之广! 盖人有善念,天必从之,况人君为天子,言一动,上帝降临,转灾为祥,乃理之必然也。 这则故事出自《淮南子·主术训》,也是被张居正编入了《帝鉴图说》。 原本这是一个普通的故事,可皇帝却来了兴趣。 朱翊钧坐在御座上,打断了陈燈的讲话,“此故事朕曾看过,可现在朕想知道,若是真的逢干旱之事,又当如何?” 他指着殿中站着的第一个侍经筵官,正是黄老头,“你来给朕说说。” 黄修撰一听被皇帝提问,不敢大意,立马低着头做出恭敬的姿态,可他却没有说出些什么。 他偷偷斜目,发现文华殿内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豆大的汗水出现额头之上。 黄老头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陛下,臣......臣以为......” 吕渭纶觉得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太紧张了,才没说出什么来,想想也不奇怪,一个老修撰,好不容易混了个经筵侍官的机会,当然是更加在意和珍惜。 可皇帝显然并不买账,还有些失望。 朱翊钧将书籍扔在御案上,脸色很难看,“以为何?你是觉得朕也该去桑林之野里祈雨?” 黄修撰一听这话,赶紧跪在了地上,脸型都被吓得扭曲了,浑身颤抖不止,“陛下!臣......臣断无此意啊!” 神宗一看他这么大岁数了,也懒得再跟他计较,“罢了罢了。” 但他接着又指着一旁抄写的张懋修,“张卿,你来说。” 黄老头,皇帝都不知道叫什么,但明显是知道张懋修的,且不说他父亲是首辅,就他自己本身也是今科的三鼎甲之一,排第二的榜眼,在皇极殿传胪之时该是有些印象的。 张懋修停下笔,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答道,“陛下,臣以为旱灾来临之时应当迅速指挥移民转移就食,等灾情退去之后再行安排百姓复原。” 皇帝这次没有说什么,又指着一旁的萧良有,“萧卿,你呢?” 虽说刚才皇帝没说什么,但是吕渭纶明显看到张居正的脸黑了下来,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本来就很黑的缘故。 萧良有开口回复道,“臣以为应当轻赋拨粮。” 可皇帝似乎还不满意,顺着黄老头的方向,他又指了第二个侍经筵官。 “你,来说说。” 这修撰直接先跪倒在地,“臣以为,萧编修和张编修说的都可行。” 这等于是说了一句,“俺也一样啊!” 皇帝又指了第三个修撰,“你。” 这人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了句,“陛下,干旱之时,盗贼突增,故臣以为当除盗贼。” 神宗摆了摆手,这人会意的跪在一旁。 接着,皇帝像是不依不饶的,又指了第四个侍经筵官。 这时,文华殿里的节奏就突然不对劲了,由将经筵变成了皇帝挨个的提问环节。 其他大臣还好,只是翰林大学士陈燈此时有些面上无光了,这些可都是他带的人,结果竟没有一个回答能使皇帝满意的。 国子监祭酒脸上略微露出笑容,暗自乐道,还是带带国子监的学生轻松些,今日过后,陈燈这个翰林大学士的位置说不定就悬了。 可当他看到陈燈表情的时候,却很惊讶,“这家伙,一点都不慌的?” ...... 第四个侍经筵官跪在地上只说前几个同僚回答的都不错,也没有提出补充。 于是,整个文华殿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移动到第五个侍经筵官的身上,便是最后一个侍经筵官。 ...... ...... 第二十七章 赐服争议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想骂人! 他真没想到,躲得这么隐蔽,还是会躺枪! 怪也只能怪前面那几个修撰太废物了,他们这么多年升不上去是有理由的。 给你们机会也不中用啊! ...... 等皇帝看到第五个侍经筵官时还有点意外,这六首状元怎么站到最后去了,不过看到是吕渭纶,他心中还是又燃起一点希望的。 “吕卿,你说。” 吕渭纶之前大脑之中就迅速的思考过,他真是要感谢原主,不愧是货真价实的状元,那书籍的阅读量非一般人能及。 他只用将这些知识用逻辑给穿插起来,再加上点自己现代了解的皮毛,那就将是一副完美的答卷了! 众目睽睽之下,吕渭纶开口了! “陛下,微臣以为,若是应对干旱可分为三个方面来说。” 他刚说出这句话,申时行身为座师,心里那块石头就落下了,这句话一出,至少就要比前面几个人说的强些。 翰林大学士陈燈听了以后,依旧十分淡定,仿佛翰林院的下属跟他没关系似的。 吕渭纶继续说,“其一,在旱灾还未来临之时,臣以为当实行灾前预防,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以实仓廪,备水旱。” 这是说灾前要储备粮食,用的其实就是重农以防灾的思想。 这也是古代非常常见的一种防旱措施了,但吕渭纶此处是根据西汉政治家晁错作的《论贵粟疏》来说的。 接着,他又补充,“同时,为了防范干旱,还应做到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臧,以时决塞,岁虽凶败水旱,使民有所耘艾。” 这里说的意思就是除了粮食储备外,也应重视兴修水利、完善农业灌溉体系。 ...... 说到这里,皇帝已经是微微点头了,同时面部表情也有所缓和。 这一细微的动作也被一旁服侍的小太监张鲸所注意到。 殿中跪着的黄修撰听了以后只觉得,“说这些,有嘴就行,要不是我太紧张了,哪里轮得到你个小子出头......” 这种想法也同时出现在张懋修的脑子里。 ...... 吕渭纶缓了口气,接着道,“其二,当旱灾控制不住真的来临之时,便是四个字,赈济救灾!” “这些具体其实可依照《周礼·地官·大司徒》说的“荒政十二条”,即发放救济、轻徭薄赋、缓刑、开放山泽、停收商税、减少礼仪性活动、敬鬼神、除盗贼......” “另,若是有特殊状况,似北魏太和十一年的大旱,京都民饥,加以牛疫,就可采用刚才如张编修说的移民就食。” ...... “其三,当旱灾过去后,我们应当积极反思,保护植被,改良作物,改进农耕技术以防下次旱灾到来之时产生大量流民。” “十年之计,莫如树木!保护林木是一种可行方式。” “另出现干旱的地区在种植时可采用耐旱耐风之农物......” “开源节流......” ...... 等吕渭纶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此皆需要朝廷做,或有些需要引导百姓去做。” 这才算是彻底回答完毕。 到了这时,小皇帝已然震惊,他耳边回想起刚才吕渭纶所说,觉得甚有道理,从旱灾之前到旱灾以后的所有情况考虑的十分周全。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吕渭纶是工部的人嘞! 原本他就想随便一问,只是因为其他人答的一团糟,才持续发问,却没想到能问出来一个治旱的天才! 他觉得让吕渭纶呆在翰林院有些亏了,倒不如让他去工部或者去地方上...... 朱翊钧眨了眨眼,又问起吕渭纶,“吕卿,你刚刚说的开源......节流,再解释一次。” 于是吕渭纶再次详细的说了一遍。 皇帝复问向工部尚书,“他说的这些,可行?” 工部尚书也是跟皇帝一样的想法,他想把吕渭纶挖过来!让他来工部干! 因此不吝夸赞,“陛下,吕修撰说的都有道理,必是可行之策!这开源节流中关于他说的喷灌滴灌,臣以为若是实施下来,可保我大明下次旱灾时饥损失减少一半以上!” “不仅如此,用了这方法,使农物增长也是必然的!” 听了“专家”的话,皇帝笑了,但他却不想罢休,总觉得吕渭纶还有可挖掘的地方,于是再问道,“吕卿,我大明江南地区往往入夏就有涝灾,这又何解?” 这...... 吕渭纶暗道,“我可是文科生,这些能难倒我?” “以堤防加高加固和分蓄洪建设为主,蓄泄兼筹,以泄为主......” “加强上游的水土保持工作,多植树造林。” “中游河段“截湾取直”,疏浚河道。” ...... ...... 十分钟过后,文华殿内众人听了吕渭纶的措施后皆是震惊无比,他一个学四书五经的科考学子,如何也能懂得这些? 就连工部尚书也是甘拜下风,据他说,吕渭纶提出的一些方法策略虽闻所未闻,但他都觉得行之有效,比现在采用的要好得多! ...... 神宗在御座上大喜。 “哈哈哈哈!” “朕今日高兴!冯大伴!” 冯保赶忙凑了过去,“老臣在!” “赐吕卿飞鱼服!” 台下众大臣顿时炸了,由原来的肃静转变为窃窃私语。 “啊?” “如何能这样赏赐?” “这......万岁也太胡闹了!” “这不是乱了套吗?” ...... 吕渭纶自己都惊住了,飞鱼服只有皇帝最亲信的宠臣才能得到赏赐。 飞鱼可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一种龙首有翼的鱼尾形神兽,具有神话传奇色彩的动物。在明朝,飞鱼服是仅次于蟒服的一种二品赐服! 二品! 可吕渭纶现在才是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这样一来实在有些不妥。 ...... ...... 礼部尚书潘晟率先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不妥!” 第二十八章 赐斗牛服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礼部尚书潘晟出来以后,又有许多六部的尚书和御史站出来表示反对,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兵部尚书凌云翼。 而六部之中只剩下两个没有表示的就是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张居正。 ...... 神宗坐在御座上,原有的笑容瞬间没了。 刚才台下大臣们的话语,他虽然听不清,但看表情也知道,他们不同意自己的赏赐。 一旁的冯保看着皇帝的表情,自知又要出事了,赶紧对台下的张居正使眼神。 他们两个,一个对外的内阁首辅,一个是宫里宦官中最高位置的司礼监太监,可谓是亲密的战友了! 当初,他们两个,一个内臣,一个外臣,合作之后才绊倒了罪大恶极的权臣严嵩。 而之后,两人配合的也是十分默契,冯保掌握着皇宫内的消息传递。 内阁的奏章,很多时候都是要经他的手的,若是他在其中有什么想法,想使绊子,那张居正的改革必然不会顺利。 由此可见,万历新政的改革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内臣与外臣的交好与配合。 ...... 殿下的张居正看到冯保发出的信号,知道皇帝生气了,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直接撂挑子走了,经筵也顾不得。 于是他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赏赐吕修撰飞鱼服实在是为时过早了。” “我朝从没出现过此先例,以往虽允许赐翰林官员服饰,可一般也就是麒麟服,若是一个从六品官员就能赏赐飞鱼服,岂不是让那些官高且无赏赐的肱骨大臣寒心了?” 看到张居正站出来,朱翊钧的心直接凉了一半,自己永远说不过他,又不能跟他闹着性子来,否则他定然会告诉自己的母后。 且张居正是目前大明不可或缺的大臣,母后常说,“有了张先生稳住大明,才能使我们母子安心啊!” 起初隆庆年间,蒙古的俺答汗蓄意称帝,进攻大同,还是张居正用计谋将其稳住,最终封其一个顺义王,为当时的大明免去了一场战乱,才换来现在的和平年间。 ...... 吕渭纶看皇帝陷入了思考,知他不愿妥协,只能跪倒在地,“陛下,臣惶恐,受不起飞鱼服啊,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是给神宗台阶下,不然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皇帝权衡利弊后,叹了口气,“张先生,那不如就赐斗牛服于吕卿?” 斗牛,天上的一种星宿,蟒首牛角,头上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仅次于蟒服和飞鱼服了,一般是赐给三品大员的。 从这就能看出皇帝还是想执意赏赐吕渭纶,只不过降低了要求。 张居正看小皇帝做出了让步,自己如果再施加压力,恐会物极必反,于是回道,“陛下,臣以为可赐斗牛服以嘉奖。” 皇帝听了以后,无奈道,“拟旨吧!” 殿下的吕渭纶则是赶忙谢恩。 ...... 此时朱翊钧的好心情显然已经没了,说话都感觉没有力气了。 他问起一旁的史官,“刚才吕卿说的针对旱灾,涝灾的举措,可都记下了?” “禀陛下,吕修撰所说皆已记下。” “那就好,一会经筵结束后,分抄给工部一份。” “尊陛下旨意!” 随后,经筵继续进行,但是皇帝再也没有提问过,针对经筵官所讲也没一点说法,吕渭纶甚至觉得他都没听。 进讲结束后,经筵讲官重新入列,几个太监将御案,讲案恢复到之前的位置,张居正率领众官员再次向皇帝行叩头礼,进讲环节到此结束,但经筵的礼仪却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参与经筵的众人要到东安门附近的宫殿享受皇帝御赐的酒饭。 出了文华殿后,各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但毫无疑问的是,吕渭纶彻底在百官面前出名了。 有几个给事中本欲想喷他几句,奈何今日他风头正盛,被皇帝赏赐了斗牛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显而易见,于是就罢了,只能心里想想。 ...... 吕渭纶还是很低调的! 他老实的跟在众翰林官员的后面,旁边就是萧良有。 “今日你虽被赏赐了,我却察觉许多人已经眼红你了,张懋修,黄修撰之类自不必说,可我发现......兵部尚书,礼部尚书,还有都察院的人......” 这是萧良有的提醒。 吕渭纶很无奈,“这.....我也感觉到了。” 翰林院官员队伍的前列,是陈燈和国子监祭酒郑忻。 这祭酒问起方才文华殿上的事,“你是早就知道有吕渭纶在,在殿上之时才那么淡定吧?” 陈燈笑了,“这都不重要,至少你我身为经筵讲官做的还算可以,不是吗?” 郑忻想了想,“也对,今日官家生气,心不在焉的,倒是让咱们轻松多了,哈哈!” ......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东安门附近,张居正在进门前大致说了一句,意思就是皇帝身体不舒服,不会再出席赐宴了。 此话一处,许多人反应剧烈,都想开溜,皇帝都不来了,还留这里做什么啊? 兵部尚书凌云翼甚至已经当着张居正的面,“光明正大”的溜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凌云翼本身就是张居正的人,当初他能任两广总督也是得益于张居正的举荐,后这一路上爬上兵部尚书恐怕里面还是有首辅在里面做推力。 ...... 吕渭纶却有些疑惑,“为何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想呆着这里?” 萧良有低声道,“可听过京城四大糟?” 吕渭纶:“不知啊!” “嘿嘿,便是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以及太医院的药方。” “啊?” “我告诉你,就连陛下他平时都很少吃光禄寺做的饭菜的!常常开小灶,因为实在是难吃至极!” 吕渭纶:“......” 他还真不了解这些。 “光禄寺对付这种大宴的菜,只管上大鱼大肉,满足礼节需要就行。他们讲究的是排场热闹,至于手艺,那就自然不敢恭维了。” 吕渭纶一听这些,也有点动摇了,毕竟站了快一天了,还是想吃点好的! 于是,在众人入席之时,这两人就偷偷溜出宫去了。 ...... 第二十九章 太监张鲸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虽然吕渭纶和萧良有跑了,但御赐的宴会还是要进行的。 准确的来说,刚开始都没人注意到他们。 户部尚书历来和兵部尚书喜欢斗嘴,矛盾不断,看到凌云翼走了,他就留下来了。 礼部尚书潘晟主管大明的礼仪,祭祀,宴餐等活动,因此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走。 至于工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是无所谓的,因此潘晟一劝说,他们就决定留下来。 而吏部尚书张居正自然是不会走,要留下来主持大局,申时行,张四维等内阁大臣也都留了下来。 都察院的两个御史平时就跟六部的人不太掺和,朝堂上见面一般也是对喷,在此就没有逗留,一听说皇帝不来,随即就走了,这样对两方都好。 若是他们两个御史在此,估计六部的人也要拘束些,生怕今天在宴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明日上朝就被告了御状了! ...... 之后,经筵后的御宴在张居正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以他为首的内阁大臣和几个六部的尚书坐在宴上尊处,其他的官员就被分派在宴中卑处。 尊处这张桌子上坐的是张居正,申时行,张四维三人。 “今日又让那小状元出了风头了,且官家恐对江陵你成见日深了啊!由上次殿上的侍读想法到今日的飞鱼服赏赐,这两次官家的情绪明显都不太好!” 张居正生于江陵县,故他处入朝堂之时,人们多称他张江陵,但现在他贵为首辅,一般人也不敢这么叫,至少申时行就不会,他只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辅尊。 张四维一边喝着酒,一边拱火。 张居正听后倒没有立刻回应,与两人一起共饮了一杯酒后才缓缓开口。 “官家何至于此?小事罢了!” 随后两人仿佛有默契似的看向没说话的申时行。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还真不爽,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两个上司。 申时行笑了笑。“辅尊说的是,官家虽年幼,可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如何会计较这种事?明日或许就忘了。” 张四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汝默,(申时行,字汝默)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吕渭纶的会试会元是你任主考官之时选出的吧?” 申时行觉得心里毛毛的,今年会试那么重要的事,都有内阁参与的,就是他和张居正亲自举荐自己的,这才过去几天,如何就能忘记? 张四维这个明知故问,让申时行提起戒备,“正是,此子当时的答卷几乎无可挑剔之处,让人眼前一亮,其他几个考官也是一并认可,因此才评为会元。” 后,张居正扯开了话题,三人又去谈论其他事。 ...... 这殿内的下处,主要就是坐着翰林院的一些官员和给事中。 黄老头今日虽说出糗了,但吃起来还是狼吞虎咽的,年纪大了,似乎也不在意这些,一边吃还能一边吐槽,“这光禄寺准备的饭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咸!” 其中一个翰林官员似乎没有心情,一脸沮丧,“唉,今日在经筵上丢了人,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上经筵了!” 黄老头瞥了他一眼,又化身毒舌妇,“你?” “你别想了,今年秋的经筵,估计大学士都不会推举你了,就算推举你,内阁定也不会让你过!” 那人本想反驳,一想自己也的确表现的差,嘀咕了一句,“还是吕修撰厉害啊,这一下就拿了斗牛服,官家的心思已经很明朗了,恐怕很快就会提为侍读了。” 黄老头一听这话就不服了,与这翰林修撰议论了起来。 本来还是他们两个人的争论,中间有人提了一句,“诶,吕修撰怎么不在了?” 众人这才知那家伙溜了,一看吕渭纶不在,其他翰林修撰和编修也加入进来谈论他,几个给事中实在也闲,就一并插入了话题,大殿的下方一片吵闹。 ...... ...... 皇宫外,吕渭纶和萧良有缓步走在前门大街上。 “你要回徽县?” “不错,自考上状元后还没回去过,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啊!” 萧良有笑了笑,“那明日吧,明日我把宪成约出来,咱们三个聚一聚,算是为你送行了!” “好。” 吕渭纶欣然答应。 之后,两人各自散去,萧良有住在城东,便往东而去,他则是沿着这前门大街而行,不久后就到家。 站在吕府门前的吕渭纶却是有些惊讶,这自家门外停的马车像是东厂的啊! 于是他匆匆的进了家门,一进门就看到了太监张鲸,他旁边围着几个小太监,一看就是东厂的。 钱管家和赵坚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吕修撰回来了啊!” 吕渭纶亦是回以微笑,“是张公公啊,到许久了吗?怪我招待不周了!” “吕修撰哪里话,您如今可是圣宠在握,小的哪里敢让您招待!” “哈哈,张公公说笑了,今日来是为何事?” 只见张鲸扭头从后边太监捧着的玉盘上取出一物,将之摊开,上面明晃晃写的圣旨二字,笑道,“吕修撰,还不接旨?” 圣旨! 吕渭纶赶紧跪在了地上,院子里赵坚和钱管家也过来跪在了一旁。 张鲸缓缓的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修撰吕渭纶,勤学夺魁,聪敏慧德,今于经筵之上献计供策......于我大明有利............朕心甚慰,赐斗牛服......” 等他念完之后,吕渭纶磕头,“臣谢圣恩,吾皇万岁!” 接着张鲸将圣旨递给他,“吕修撰,请起吧!” 又有小太监亲手将叠好的斗牛服拿来。 这时候,钱管家想过来接斗牛服,张鲸右手翘指打断了他。 “诶!” “碰不得,这斗牛服需得吕修撰亲自接不可!” 钱管家一时憋红了脸,心里暗骂自己,赶紧回退两步。 吕渭纶笑了笑,“管家不懂,公公勿怪!” 遂接过斗牛服,“还是要多谢公公跑这一趟才是!” “修撰这话严重了!咱家也是给官家办事的!” 说完,吕渭纶使了眼神给钱管家,这次钱管家懂了! 赶紧拿了银子出来,递了过去。 这张鲸丝毫不避讳,直接收了起来,眼都乐没了,喜道,“嘿嘿,咱就喜欢状元郎这等聪明人!” 说罢,他才带领着东厂的小太监返回。 ...... 赵坚不解,“二弟,你为何要给他这个阉人钱?” 吕渭纶望着远处,张鲸的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在自己视线里模糊起来。 “除去冯保,张宏,这张鲸就是宦官中权势最大的了,况且他现在正得圣宠,官家喜欢,名义上是御用监太监,实际上已经快成皇帝的贴身太监了!” 这当然只是第一层因素,事实上,这段历史如果按正常情况走的话,两年后,张鲸会变得更加可怕。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未知,但吕渭纶还是不能表现的太冷落他,至少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 第三十章 栀子花香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赵坚似懂非懂的,官场这种事情他向来捉摸不透,便提起另一件事。 “今日我在京城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京城里的帮派势力鱼龙混杂,很难说清到底有多少,但有几个势力庞大的比较明显。” “就是丐帮,圆神教,和峨嵋派。” “目前来看,这三个帮派在京城里的势力最大。” 吕渭纶用手抚摸着斗牛服,不愧是宫里设计的,这材质真好! 听了赵坚说的,他又问,“那峨嵋派呢,他们最近在活动些什么?” “还有小青的底细能不能查清?” “峨嵋派。各个城区都有他们的身影,仿佛无处不在,表面上看并无问题。至于小青,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峨嵋派弟子,我去那家牙行问过了。” “在此之前,她的确是一直在给一个南方商人当保镖,而且当了两年之久。” 吕渭纶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小青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赵大哥说的其他的帮派问题,听起来就头大。 于是开口,“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们都吃过了?” “都吃过了,你还没吃?” “没,良有告诉我说,经筵后的御宴饭菜特别难吃,我就回来了。” “那我去吩咐厨子?” “不用了,大哥,你去忙吧,我去看看苏禾,若是饿了自当去吩咐。” “好。” 赵坚应了一声便不再劝,他本就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吕渭纶则是进了院子里,绕过几颗粗壮的大树,再路过一处小湖,一直到了深院后方,准备去寻苏禾,忽而注意到一旁角落里的白色花朵。 之前他可没有发现,于是在想,这房屋的原主人倒是稀罕,种花在这么奇特的地方。 凑近一闻,芳香满溢,仔细观之,原来是栀子花,竟能在京城看到,枝叶繁茂,翠绿有光泽,这香味让他爱上了,有什么烦恼都抛却于脑后。 吕渭纶恋恋不舍的,狠狠地又吸了一大口,看到这栀子竟然独立一株生长于此,更觉它的珍贵! 但他同时又觉得奇怪,“这栀子莫非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伸手触碰花瓣,软软的,没什么特殊的触感,但似有一种力量从指尖开始蔓延,到胳膊,到肩膀,一直输送至全身! 吕渭纶大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胸部突然燥热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力,吕渭纶狠狠锤了自己两拳,可发觉并无作用。 可他并没有太过于慌乱,情急之下,想到了九阳真经,于是赶忙打坐将九阳神功的开式迅速的打了一套。 几分钟后,吕渭纶睁开双眼,站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的热火已经被压了下去,九阳神经果然有用,能强体质祛病毒。 ......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是苏禾的声音,吕渭纶扭过头来,笑道,“没什么事,只是这里有一株栀子花,倒是挺香的。” “是吗?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苏禾说着要去碰那栀子。 “别!” 吕渭纶挡在她身上。 苏禾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这花,有问题。”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铲子,将之连根拔起,直接扔到一边。 苏禾不解,眼神中多出一丝清烟般的惆怅。 “相公,你最近没事吧?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吕渭纶拉住她的小手,看着苏禾的双眼,“哪里能有什么事?只是这花真的有问题,我刚才碰了一下,就觉得浑身难受,于是练了会武,才得以缓解。” 苏禾听了后,眼神里又充满关切,在吕渭纶身上一顿乱摸,“相公,你没事吧!” “好了!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觉得奇怪。” 听了以后,她才缓了口气,“你说的练武,可是你那本压箱底的破书籍?” 吕渭纶:“......” “算是吧。”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还没吃饭呢,不如你去给你相公做碗面?” 苏禾甜甜的笑了,依偎在吕渭纶怀里,“放心,我给你准备的有饭菜,就等你了!” “是吗?” 吕渭纶真的是喜出望外,他的心情真的经历了大起大落! “你没和赵大嫂他们一起吃?” 苏禾突然又有些害羞,“赵......嫂嫂还好,我只是不想跟别的男的一桌吃饭,也不习惯有赵大婶那种长辈在。” 傻傻的吕渭纶猛地一抽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 他搂着苏禾,“嗯......那以后你就别和他们一起,不过赵大哥一家也不容易,他丢了官职,平时也该多和赵大嫂来往些才是,之前潞王给的钱财还剩很多在你那里吧。” 苏禾撅了粉嫩的小嘴,拍了他的胸脯,“这些还用你说,家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潞王给的钱财的确还剩很多,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吕渭纶腾出手拿起地上的玉盘,上面还放着圣旨和斗牛服,“看看这是什么?” 苏禾拿起玉盘上的衣服,“一件衣服啊,是皇帝给的?” “你在看看下面?” 她将衣服彻底拿起,入眼的是一个黄色的上等宣纸,于是缓缓的将宣纸展开。 ...... “啊!” 苏禾猛地尖叫一声,手里的衣服也吓掉了。 不过还好吕渭纶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衣服。 “相公!这是......圣旨啊!” “嘿嘿,不然呢?” “这装圣旨的玉盘也送咱们了?” “哈哈,这个是装衣服的,那太监怕我不好拿就直接给我了!” 刚才吓得不行的苏禾瞬间又化身“护旨使者”,将圣旨端正的放好,还仔细了摸了摸上面的小楷字体,红红的脸蛋上溢出喜色。 “没事相公,慢慢来,我帮你收着!这可是你第一次获得奖赏!这次赏你一件衣服,说不定下次就是金子,银子了!” 吕渭纶摸了摸苏禾的脸蛋,一脸的宠溺,心想,她只是不知道斗牛服的含量,不然肯定更为震惊了,现在她还以为这真的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之后两人没有在院子里逗留,而是一起回房间去吃饭。 ...... 第三十一章 峨嵋功力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饭桌之上,吕渭纶猛吃起来,“嗯~” “还是你做的味道好!小青的手艺还有待提升啊!” ...... 他吃了许久后,将筷子一放。 “对了,估计后日,我们就能启程回徽县了。” “这么快吗?那......需要带什么回去吗?” “不用了,就是回去将父亲接过来而已,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多带点衣物就行了。明日我就将帖子递上去,估计内阁直接就通过了,回家省亲,人之常情嘛!” 苏禾突然抱住吕渭纶,“一想起回家,我就无颜面对父亲,咱们俩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子嗣......” “之前是你为了科举,平时都在读书,可现在......” 吕渭纶安慰道,“慌什么,你才十八岁而已,正值芳华之龄。” “可......这要是放在长寿村里,十八岁的女人早就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想起苏禾的经历也是挺可怜的,她也是长寿村的,但是十几年前,北方草原的蒙古鞑子驶铁骑长驱直入大明的西部。 那一年,长寿村的许多人都遇害了,这其中就有苏禾的父母,吕渭纶的母亲。 后因为和苏家关系交好,吕渭纶的父亲就收留了苏禾,两个年轻人青梅竹马,渐生情愫,便顺理成章的成婚了。 吕渭纶将苏禾抱入怀中,轻轻一笑,“这种事,急不得!” ...... 经筵后的宴会由于皇帝不在,便少去很多礼事,于是一个时辰后,这宴会上的人就陆续走光。 张居正和张四维两人一起出了皇宫。 路上张四维问道,“今日申时行的表现,你怎么看?” “他现在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有想栽培吕渭纶的意思,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因为他知道这内阁,他说了还不算。” 张居正有些诧异,脸色也不太好看,“你怎么总提到吕渭纶?” “他一个初入朝堂的,你也容不下?” 张四维一看情形不对,换了语气,“唉,申时行你也不是不知道,表面上顺应改革,实际上心可不在我们这边。” 张居正打断了他,“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 第二日早上,吕渭纶在后院练九阳神功,期间总觉得有些不对,练起来跟自己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那朵栀子花,还是有问题!” 他试着将拳打出去,奇怪的是,打出威力却更大了,拳劲是之前的一倍,但是能明确的感觉到这不再是原来的九阳神功了! 无解之下,他去到了西院。 吕府的西院正是赵大哥一家住的,吕渭纶走过来正好遇到打扫院子的赵嫂嫂。 “嫂嫂,我大哥呢?” 赵大嫂年纪看上去有近三十岁了,但这个年龄却正是韵味十足的年纪。 她一看来人是吕渭纶,将扫帚放在一边,挺起胸膛,笑道,“是渭纶啊,我喊他一声。” 几分钟后,赵坚拿着剑出来了,将赵大嫂指使到一旁,这家庭地位显而易见。 “大哥,我练武遇到些问题。” 吕渭纶开门见山。 赵坚也不啰嗦,手放在他身上的一处穴位。 “峨嵋派的功法?” “二弟,你身上现在有两种功法,其中一种阳性的功法我看不明白,很是玄妙,另一种阴性的功法,是峨嵋派的,又柔和之极!” “啊?” 吕渭纶心里一万个懵逼。 “那有麻烦吗?” 赵坚又仔细探测了下,“这峨嵋派的功法入你体内反而是好事,你那阳性的功法气势太盛,直接将这阴性功法给稀释了,因此你体内现在的内力就是两种功法的融合,威力大增!” “二弟,你从何处如此之快就习得峨嵋功法?” “应该是昨日院子里的一朵栀子花......” “走,去看看。” 两人又赶到昨日栀子花之处。 吕渭纶走了过去,却发现花已经不见了,连一个花瓣都没了。 “花......不见了?” 赵坚手握长剑,“难道是小青?她曾也是峨嵋派的。”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可能是小青,你体内这峨嵋功法比小青体内的要厉害的多,她的那功法跟你这比起来最多也就算是入门的。” 吕渭纶分析道,“也就是说,小青根本驾驭不了这个功法?” “不错,不过,这倒是奇怪,如果如你所说是栀子花,那这栀子花肯定是峨嵋派特制的,刻意种在此处。” 赵坚突然像是一个“专家”开始疯狂的分析,官场上他不感兴趣,可涉及到功法就是他的强项了。 “但......这峨嵋派又是意图为何呢?因为这功法对你有好处,又不像是害你的。” 吕渭纶:“......” “算了,不说这事了,今日还要和顾宪成他们去酒楼聚一聚,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还有明日我可能就要回陕西徽县去了,大哥你去否?” 赵坚的思绪被吕渭纶强行拉了回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陕西......我跟你去吧,这一路上也好保护你的安全。” “那大嫂和婶婶他们呢?” “让她们留府里就行,之前我当卫指挥使时也经常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她们早就习惯了。” 吕渭纶笑了笑,“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 十分钟后,顾宪成的私人“宝马”赶到吕府门前。 “渭纶!你可想死我了!” 顾宪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直接搂住吕渭纶。 “你小子,不是说在户部过的惨吗,怎么这马车就买上了?” 顾宪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你还不清楚?我爹的钱!” 可拍完肩膀的他却下意识的感觉到疼痛,“渭纶,你身子骨怎么变得这么硬朗?” “嘿嘿,可能是在家里穿斗牛服的缘故吧?” “家里穿......等等,什么斗牛服?” “喂,你别走啊,告诉我什么斗牛服?” 顾宪成站在后面大喊。 前面传来声音,“走了,良有还等着我们!” ...... 第三十二章 酒楼谈心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你这家伙!昨日竟被官家赏赐了斗牛服?真是羡煞我也!” 在马车上,吕渭纶才告诉他昨日的事。 “唉。别这么说,小事罢了,官家赐给我,我都觉得羞愧难当!” 顾宪成:“你......” “哈哈,好了,说说吧,最近在户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比不了你们两个在翰林院,你们那日子轻松无比!” “啧啧!那可不一定,我们翰林里有一个黄老头,一大把岁数了,还在当修撰呢,谁知道以后的事啊。” 顾宪成坏笑一声,“那没事,等我步入内阁之时把你调出来,不会让你和他一样的!” “哈哈,就你?先让官家赐你个斗牛服再说吧!” “渭纶,你变了......” ...... “何出此言?人不都是一直在变嘛!” “算了,我不和你扯了,听说你明日要回陕西?” “唉,是啊,这一去估计又是月余。” “不过也好,你早点把吕叔接过来,也能让他享享福。” 两人几日未见,一直说了许多,马车最终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马车夫上后面扶着两人依次下车。 “这马车不错,明日我也要去弄一个来。” 顾宪成一脸质疑,“你有钱?” “当然,一会告诉你。” 就在吕渭纶准备上酒楼之时,余光瞥到一家大商铺,于是扭头看了。 “良有选的这地方!也太晦气了!” 吕渭纶正对着的这家店铺上的招牌正是“富贵牙行”,他还没忘记当初那掌柜的狗眼看人低。 顾宪成顺着他的目光看,“这家店铺怎么了?” “上楼听我慢慢道来吧!” ...... 吕渭纶,顾宪成,萧良有三人也算是一起成长的挚友了,如今又同在京城任职,虽说不是同一家乡的,但却有同窗之谊。 三人任职之后,虽说平时接触变少了,但感情还依旧在,今日聚在一起自然是要畅谈一番。 “那富贵牙行的掌柜当真如此过分?” “没假的。” “真是放肆!他一个小小掌柜就这样了。” 吕渭纶将几人的酒倒上,“不说他了,说说咱们三个吧,你们以后都有何打算?” 顾宪成叹了口气,猛喝一杯,“我呢,只希望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有一天能被选入内阁,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在史书上留一笔,其他的也无甚追求了。” 吕渭纶听的很认真,看着他的双眼,“宪成,我说句最差的结果,若是你被罢官了呢?” 一听这话,顾宪成拿着筷子正欲夹菜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他扭头也看着吕渭纶,仿佛真的在用心思考。 “或许,我会开个书院吧?” 吕渭纶却是心里一酸,他真的是顾宪成,就这样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和历史上的一模一样。 他笑了笑,“别了,开书院不好,倒不如进入大明的内阁,百姓还需要你。” “百姓......可我还是户部的一个小卒,那离我还远,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试试的。” 吕渭纶又转向一边,“良有,你呢?有何打算?” 萧良有眯眯眼,咧着嘴笑了,“青史留名,谁不想?可那样太累,我没你们两个那样远大的志向,倒不如躲在后边帮你们好了。” 另外两个人听到他说的话,都哈哈大笑,顾宪成更是直言他没出息。 三人就这样一直欢快的聊着人生,聊着官场,聊着以往备考科举的奋斗时光...... ...... 一个时辰后。 三人脸色都红彤彤的,躺在椅子上,不过都没醉。 楼下传来喧闹声,像是有人在哭喊,又像是有人在议论。 顾宪成缓缓的从椅子上爬起来,不满道,“外面,吵什么呢?” 他摇晃着走到酒楼二层的边缘,这里刚好能看到酒楼下的街道。 由于喝了点酒,他眼前有些模糊,只看到楼下好像是有人趴在地上哭喊。 这时,他意识到不对,赶忙揉了揉眼睛,又拍了脑袋,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头脑一阵摇晃以后,他靠着柱子稳住身形,终于能看清酒楼下的状况。 似是有一对母女趴在地上哭泣,身旁还躺着一个伤痕累累大叔,他们三人的面前正是刚才吕渭纶说的那家富贵牙行。 顾宪成脑子瞬间清醒起来,冲着隔间大喊,“渭纶,良有!出事了!” “出事了!” “出事了......” ...... —————— ps:新书刚开始,没什么人看,感谢最近一直投推荐票的读者,记得比较清楚的有烟垈锅,流转西风,叶的记忆,还有什么吃鸡腿,再多的就没记住了,总之,感谢你们! 第三十三章 牙行掌柜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酒楼里的两人听到顾宪成的呼喊,迅速站起身离开隔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 顾宪成没多解释,拉着两人就要下楼。 “快走吧!人命关天,再不阻拦,那大叔就要被打死了!” 吕渭纶一听也知事情重大,但今日说好是他们三个人的聚会,因此赵坚就没有来,这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真遇到些什么事,也不好处理。 两人硬是被顾宪成赶了下来,此时三人站在酒楼的一楼厅堂里。 顾宪成怒气冲冲的,指着对面,“你们看,那牙行也忒嚣张了!没有王法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打百姓。” 吕渭纶的目光平移,富贵牙行的门口,一个老头浑身是血,被几个壮汉团团围住,那些壮汉,他上次还见过。 这时,酒馆的小厮凑了过来,表情上已是写满了担忧,“几位爷!切勿冲动啊!那牙行掌柜有人罩着呢!” 他们三个今日自然是没穿官服出来的,因此看起来只像是几个潇洒的文人学子,这酒馆伙计劝他们也是出于好心。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酒馆的人对这富贵牙行欺负百姓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宪成一看这小厮的模样,冷哼一声,“若都如你这般事事惧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酒馆的厅堂,朝着富贵牙行而去。 酒馆小厮被教育了,低着头,脸上也不太好看,自知见死不救是不对,但也不会因此就改变想法。 若是他一个小伙计上去阻拦,恐怕要连他一起打了! 这点他心里很清楚! ...... 吕渭纶看着顾宪成远去的背影,赶忙将萧良有拉至一边。 “良有,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一会我和顾宪成去拖住那牙行掌柜的,探探他到底有什么底牌,若是他背后的人不算太大,你就去找顺天府尹,若是他背后势力大,你就直接去找潞王,可行?” 吕渭纶还是不想麻烦潞王,让他卷入这种事情,因此不到关键时刻,还是不想去寻求潞王的帮助。 萧良有点了点头,看了外面顾宪成的马车,“放心,我见机行事。” 言罢,吕渭纶就快速走出酒馆,也朝着富贵牙行而去。 ...... 等走进牙行,顾宪成已经拦住了几个壮汉,将地上躺着的大叔扶了起来,他身上和手上也因此沾了许多血。 不过大叔看起来并没有生命危险,意识还都清醒,能和顾宪成清楚的对话。 一旁地上趴着的母子一看来人,瞬间又嚎啕大哭起来。 朝着吕渭纶跪了下去。 “呜呜呜!吕老爷,您可还记得我?” 吕渭纶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自己住所的邻居,刘大娘? 他赶紧将她扶起,“当然记得,刘大娘,快快起来!” 一边她的女儿也是哭成了泪人。 之前这刘氏见吕渭纶之时因为碍于面子,不愿说破自己知道对方是官员,更不愿称一声官老爷。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今日却又遇到了,这时她刘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她一家贫穷,在京城里哪里又识得什么权贵? 此时看到吕渭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刘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别怕,将事情如实说出来。” 周围百姓们围着,一看这年轻人似乎有底气,也开始嚷嚷着让她说出苦情,自有官员为她申冤。 可这些百姓说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底气,普通百姓只要是知道这富贵牙行的,都不敢轻易招惹。 顾宪成扶着大叔让他坐到吕渭纶的一边。他低说道,“渭纶,我刚才亮明身份,那几个壮汉才停手,但他们说已经去叫他们掌柜的了,我今日倒非要看看,他有什么硬实的后台!” 刘氏一听这话也知,他们应该是不怕这牙行掌柜的,于是擦了擦眼泪,站在人群中,怒目而视牙行门前的几个壮汉。 “前几日,我和我老头想要换个住处,便来到牙行看房子,最后忙活了一天,看中了一个西城区的小院子,但我们当时没带钱,就签了个借契。” “当时那契上写的是二十两白银,可今日我和我老头子来,那掌柜的又说是三十两白银,不然不卖,还说出了更无耻的话!” 说着,刘大娘身边的女儿身体不由自主的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 刘大娘指着富贵牙行的牌匾,“他说......让我女儿陪他睡一晚,就免去这十两银子!” 周边百姓一听也是心怀愤懑,原本的畏畏缩缩仿佛被情绪调动了起来,大声辱骂这富贵牙行。 “呸!真是狗娘养的,我咒这掌柜迟早要被车裂而死!” “他奶奶的,算我一个,这等牲口还留着干嘛!” “呸!砸他的招牌!” 有百姓用鸡蛋扔在了富贵牙行的门前,蛋清洒落出来,散发出味道,后边接着也有烂菜帮子,小石子,破草鞋等物陆续被扔了出来。 ...... 百姓们纵使不满,也只是在一边骂骂,扔点东西泄愤,却没一人敢上前跟那十几个壮汉碰一碰。 刘大娘接着又道,“之后,老头子当然不愿意,就上前理论,接着就被打骂,老头子也还手,但是根本打不过,接着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这下,吕渭纶和顾宪成才是彻底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顾宪成握着大叔的手,“叔!你放心,今日这人跑不了的,我大明的律法可不是光让人看看的!” ...... 在民情激愤下,富贵牙行的厅堂里缓慢的走出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吕渭纶见到的那副熟悉的面孔。 这人在几个壮汉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呦!今日这么热闹啊!” 他满不在乎的走到门前,周围的百姓一看到他出来,又带出十几个持刀的壮汉,瞬间都惧怕了。 声讨谴责是一回事,可为了声讨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且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也不得不考虑周全。 这牙行掌柜看着人群中的吕渭纶二人,笑道,“呵呵,又是你。不过这次我可不怕你了,经过上次一次,我已经调查过了,虽说你是六首状元,可皇帝也不过就授予你一个从六品的官职罢了,没有实权!” 他脸色狰狞着,“况且,这次你那个废物大哥也不在,你还拿什么继续嚣张?” 听到这里,刚才还抱有希望的刘氏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也不懂这些,只是听起来好像是真的。 顾宪成袖子一挥,指着他怒道,“我不管你的后台是谁,做出这种事,你的路就走到头了!” “哈哈哈哈!你是来搞笑的吧?就凭你?” 掌柜掐腰大笑,一脸的不屑。 其余的壮汉也在一边起哄,在他们眼中,顾宪成就像是一个小丑。 ...... 吕渭纶双手负后,冷冷的盯着这掌柜,“我吕某不才,的确是一个区区的从六品翰林官员。”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实权的文官,也是皇帝赐的,是大明的官员!今日既然让我遇到这种事,那我吕某就管定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能耐?” ...... 第三十四章 官兵拦截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富贵牙行门前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可路过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吕渭纶心里已经起疑了,发生了这么大事,他就不信没人去报官,这中城区的卫所是干嘛吃的? 到底是他们尸位素餐还是......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听完吕渭纶的话,牙行掌柜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不过,收拾你这个小六品官员还是轻而易举的!” “哦?你的后台就是某个卫指挥使吧?” 掌柜没有回答他,手里拿着一块小刀,抬头看着天空。 “今日......想解决此事,只有一种方法......” “唉。前些日子,你让我白白挨了赵坚的打,后来才知道你不过是一个从六品官员而已,但一直没顾上去找你,没想到今日你又送上门来,妄想坏我好事,必是不能轻易算了!” 他这话刚说完,牙行又冲出来许多人,这些人衣着朴素,但是整体看起来与这些普通的壮汉全然不同,像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思路清晰,能抓住百姓们的软肋,每个人都直接拿出长剑,驱赶他们,声称若是他们不走,就要将他们记下来,祸及他们的家人。 一听这话,许多百姓瞬间就软了下来,他们哪里敢得罪这些凶狠的人,更别说将祸端波及亲人。 一时间,这些百姓们像是大海退潮般大范围的散去,附近的商铺一看这架势,更是逐个的关门大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吕渭纶回头看了一眼,萧良有与顾宪成的马车已经不见了,看来他们已经去求援了。 他本没有料到这富贵牙行的掌柜今日会如此豪橫,这样看来他的后台远远不止一个卫指挥使那么简单。 但他特意吩咐萧良有留了一手,其实只是因为赵坚今日不在此,害怕出意外罢了,却不想此举今日很可能会救自己一命了! 同时他心里后悔没带赵大哥来,不然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以他的功夫,应该可以轻易自那些人中擒住这牙行的掌柜,首脑一被擒住,其他的自然就好处理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几分钟后,这条小街上已经是空荡荡的。 地上躺着的大叔撑着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开口,“这两位......官爷,咳咳!走吧!走吧!” 闺女蹲下去扶着他的父亲,擦了擦他身上的血,满脸的泪痕。 刘大娘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看着吕渭纶两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也没有开口。 也只是缓缓的蹲下身去,双手颤抖的搂着她的女儿和老伴,嘴里呜咽道,“老头,我们......来世在聚吧!” 说罢,三人抱在一起痛哭。 ...... 顾宪成眼睛红红的,“大叔,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但这时,他的话语也没有什么底气了,因为周围已经全是持剑的江湖人士,他们皆一袭黑衣,面目冰冷。 吕渭纶瞪着这牙行掌柜,双手暗暗用力握拳,眼中已经是带有血丝,“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我可是陛下亲自在皇极殿上赐的翰林院修撰,你敢杀我吗?你不怕皇帝追究吗?” ...... “哈哈哈哈!笑话!” “你一个小官员,就算是死了,皇帝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或者说,关于你死之前的细节,根本就传不到皇帝耳朵里。” 这一句话说的让吕渭纶恐惧了,他的后台到底是谁? “既然你有如此背景,上次为何那般怕我?” 牙行掌柜手里的小刀在一边的木门上划了五道杠。 听到吕渭纶的话,笑道,“上次。我承认,的确是我失算了。” “不过也要多谢你们两个,倒是提醒了我,身边的人手不够。” 说罢,他右手指了指两边的江湖高手,“这不,现在就够了。” “哼,至于害怕,当然是我装出来的,你不会真以为你们两个废物就能奈何得了我吧?上次你们对我的羞辱,今日我必加倍偿还!” 吕渭纶面色严峻,这人原来是装的,从这里就能看出他的确不简单,那种情况下,迅速的判断出局势,决定装出害怕的神情,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 ...... 这条街道的尽头,有一辆马车在狂奔,两个车轮子与地面摩擦,已经蹭出火星子来。 马车里正是萧良有,他现在一脸紧张,对着前面吼道,“快!再快点!” 驾车的顾府下人此时也是顾不上什么了,拼命的赶马车,刚才走之前,他也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了! 忽然,他看了什么,双手猛地勒紧缰绳、双脚狠磕马肚。 “吁~吁~” 萧良有在马车里一阵摇晃,被急刹的冲击力震到。 马夫扯着嗓子冲着后面大喊,“不好了,萧老爷!前面有官兵把守!” 官兵? 萧良有重新在马车里坐好,大脑里飘出无数种想法。 这里怎么会有官兵?是和那个牙行掌柜的一伙的吗?他们是谁的部下? ...... 几秒钟的短暂思考,他抓着马车的木窗喊道,“别慌,慢慢走过去!” 听到后面的回复,马夫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心跳仍然是在不断的加速,额头的汗水早已经将他的汗衫沁湿。 他腾出一只手猛地在额头擦了一把,又深深地坐了几次深呼吸,马车的速度在他的控制下减了下来。 前面一群官兵看到有马车过来,谈论道,“头儿,前面有辆马车,要不要拦?” 其中一个带头的官兵面色严肃,一听也定睛望向前方,肯定道,“拦,必须要拦,先看看马车上是谁。” ...... 第三十五章 任督二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正午的烈阳释放光芒,京城的一个街头上,几个官兵挥手拦下一辆马车。 马车在车夫的控制下渐渐停止,车头的马儿低着头发出“噗噗”的声音。 一个官兵手持长枪盘问起,“你们是何人?今日此街道戒严了。” 萧良有从后面下来,脸上有怒色,“大胆!你们是奉谁的命令?京城是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什么突然禁了这城区?”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个领头的。 看来今日中部城区封禁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这领头官兵抬起头瞪着萧良有,“你是何人,有资格管我们?” 萧良有拿出牙牌证明自己的身份,“我是翰林院的编修,要路过此地,你们还准备拦我?” 那官员看了一眼,确定的确是翰林院的,便对左右淡淡道,“放行吧!” 萧良有冷哼了一声重新上了马车,随即车夫挥起马鞭离开了此地。 这官员其实也很懵逼,是临时接到上面通知,让拦截百姓出入此城区,因为要在中城区抓一个惊天大盗,是防止盗贼混入百姓之中,混淆视听从而溜出去。 但又没说让拦截官员,于是这官兵自然就放了。 ...... 距拦截路口一段距离后,马车夫抬头望着天空,心里如释重负,后扭头道,“萧老爷,我们去哪?” 萧良有其实刚才心里都慌死了,他还从未如此紧张过,刚才那种场面,他在心里不断叮嘱自己,只有摆出官员的架子,才不会被对方怀疑...... 马车里传来声音,“去潞王府,快!” ...... ...... 富贵牙行门前,那掌柜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中午了,随后开口道,“动手吧!” 刘大娘一家三口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已经是放弃了抵抗,这足足围了几十个人,哪里还有活路? 顾宪成和吕渭纶也是不断后退,紧挨着刘氏三人。 “渭纶,怎么办?” 吕渭纶眼中闪出寒芒,距离萧良有走应该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很难找来帮手,必须要再拖一会儿! “老狐狸,你真的敢对我们动手?你不怕死吗?” 被壮汉围着的掌柜似乎没了耐心,吼道,“不用理会他,直接动手!” 顾宪成一看这局面,也是释然了,紧张的面容放松下来。 “渭纶,我们拼了吧。纵然是文官,可也要站着死!这辈子考上科举的进士,也洞房花烛过,更认识了你和老萧,不亏!” 吕渭纶紧握着他的手,“好,拼了!” 十几个持剑的江湖人士不断缩小包围圈,呈防御姿态。 站着的两个文官对视一笑,突然都猛冲上去,“杀啊!” 即使他们赤手空拳,看起来很滑稽,可地上的刘氏三人看着他们已经是哭惨了。 刘大娘摇了摇头,挥起右手狠狠地扇自己巴掌。 “啪” “啪” 一边扇一边哭泣后悔道,“都怪我!连累了这两个官老爷啊!” ...... 不出意外,吕渭纶和顾宪成两人根本不是对手,分别被两个打手一招踢翻在地。 这时,刘大娘看着他们两个的惨状,突然跪在地上,面朝着牙行门口那个正在奸笑的中年男子。 她将头磕在了地上,发出响声,“大爷!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这两位官爷吧!实在是跟他们没关系啊!” 被打趴在地上的吕渭纶费劲的爬起来,用力一把将刘大娘扶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娘,别这样,没用的,宪成说得对,既是要死,就要站着死,何必再去卑躬屈膝呢?” 一听这话,刘大娘也心生绝望,眼睛流出血来,“两位官老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要是我早点让你们走......” 吕渭纶将她扶起来,“大娘,别说这些话了,我本来就跟这人有过节,不是因为你。” 他们正说之时,一边又有打手将顾宪成一脚踢了几米远,使得他吐了一嘴血。 “宪成!” 吕渭纶扭头大喊,冲着跑了上去,却也被那人一脚踢开,一顿猛打。 霎时间,两人就已被打的躺在地上,嘴角充溢着红色的液体,身上更是破烂不堪,伤痕累累。 那牙行掌柜看到这一幕,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大明的状元郎吗,就这点本事了吗?” ...... 两人并肩躺在地上,顾宪成却笑了,低声问道,“良友......被你喊去搬救兵了吧?” 吕渭纶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全是血,看向一旁。 “是。” “那就好,至少今日我们死了,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 说罢,他又尝试着起来,想要再次起身,却被吕渭纶拦了下来。 “让我去吧,我耐打些。” 是啊,吕渭纶练了几日的九阳神功了,今日面临危险才发现,没一点屁用,就是挨打的时候受的伤轻些。 他缓缓的支撑起身体,挥起右拳,想要上前主动出击,可对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用剑鞘对着他的小腿使劲一拍,就已经是单膝跪在地上了。 紧接着,另一个人又是对着他的上身狠踢一脚。 “哈哈哈哈!不自量力!” “你一个文官,还想打老子?做梦呢?” 转眼间,吕渭纶又是被踢翻在地,面部紧紧贴着地面,感受到地面的温热,身体正在不断的起伏,呼吸速度也加快了。 他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的上一世,被欺负的那么窝囊,可怎么穿越过来,成了六首状元,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 父亲吕凌,他还没见过,妻子苏禾,他才与其相识了几天,座师申时行对自己寄予厚望,还没一展抱负。 潞王,还没教他什么,石头记,还没来得及写,书院的学生还等着我这个山长,大明还等着我! 自己才刚刚在经筵上受过皇帝的赏赐,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 “我不能死!” 吕渭纶大声喊了出来,他右手攥拳,青筋暴露,脸上是灰尘和血迹,浑身破烂不堪,可就是如此,他也要活着! 他要反击,上辈子被欺负,凭什么这辈子还是? 老天不可能这么不公平,一直针对一个人! 他心里满是愤怒,挣扎着站起身来,视线里这几个人要夺去他的性命,不可能! ...... 吕渭纶脑海里极速回想起九阳真经这本书的每一页,那上面的画着图的招式,那上面的口诀! 他的脑子突然乱了,因为那些太多了,他根本就记不过来! 他愤怒极了,张开双臂,仰天大呼,“为什么!” “为什么!” 就在此时,身体像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一股纯净的气息自丹田而出,蔓延至浑身上下的奇经八脉。 腹部的曲骨穴中有一气一直延伸到唇下的承浆穴,曲骨穴向后再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至此,任脉通,督脉通!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督二脉一通,则八脉通! 八脉通,则百脉通! ...... 第三十六章 真元之气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身心双修,万脉从之! 吕渭纶突觉全身上下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更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丹田内的变化。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九阳神功的招式图,以及心法口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吕渭纶身形突动,跨步前移。 前方一人看到他再次向前,不由得笑道,“你是真的不怕死!” 他拿出剑鞘,准备出手。 一边却传来掌柜的命令,“别玩了,浪费时间,直接杀了他!” 得到命令的众人将剑鞘丢掉,直直面对吕渭纶这人舔了舔舌头,“呵呵,这是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了!” 吕渭纶身形贴过去,用力一掌拍去,拿剑的江湖人嘴角一勾,“就你?” 他根本就没打算躲闪,右手亦成掌,两掌直接正面碰上! “砰!” 掌掌相对,两人接连后退,吕渭纶右手臂膀处已经感觉到对方强劲的内力。 反观拿剑那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处,眼珠子仿佛要迸裂而出。 “噗!” 他狂吐了一嘴血,难以置信的瞪着吕渭纶,“怎么......可能?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却没有说出来,头一垂,直接后仰了过去。 “什么?” 另一人赶快跑了过去,将手放在地上那人的脖颈处,之后他的手抖了两下,不可思议的看了吕渭纶一眼。 “死......了!” 别说他了,这时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吕渭纶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一掌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牙行掌柜愣了一下后,已经几乎是暴怒了,将手里的刀子扔了出去,“杀,给我杀了他!” 说话之间,已经有三人冲了上来,团团围住吕渭纶,他们都是用剑挡在前面,再也不敢大意,他能一掌拍死一人,拍死他们估计也不在话下了! 但是只有吕渭纶自己心里清楚,刚才拍出那一掌几乎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现在的他几乎是已经废了,但他已经满意了,只要他能再拖一会儿,萧良有应该就来了! ...... “上!” 围着吕渭纶的三人动了! 其中一人持剑对着他的胸部狠狠刺出。 吕渭纶脑海里默念,“悉心体认,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 他精准预测对方的攻击,身形一侧,躲了过去。 接着另一人持剑自上而下打出,吕渭纶一个低头横转再次躲了过去。 这时他察觉到对方有一个破绽,因为他持剑劈下用的力气过大,有一个短暂的缓冲时间,吕渭纶抓住这个机会。 “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 又是一掌拍出,那人直接被打退,同时手里的剑也被打落。 第三人持剑横扫,吕渭纶着急躲避,身形猛退却被对方顺势踢了一脚,转眼间被踢了几米远。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紧捂着胸口,眼中露出决意的冰冷光芒。 刹那间,自那三人身后,一人以轻功飞出,迅速逼近吕渭纶,他的双手似冒着黄色的气息,对着他挥出一掌。 情急之下,只得挥掌对接。 “砰!” 一声巨响,吕渭纶硬生生的被这一掌力震翻到数米之外,口中也吐出了鲜血,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 那人看了看手掌,疑惑道,“你是刚刚领悟的真元之气,而且还是峨嵋派的内力?” “你到底是何人?” 挥掌这人便是牙行掌柜请来这些江湖人士之中的领头人,是一个江湖高手。 听到这话,富贵牙行的掌柜也有些纳闷了,一个文官,身上竟然有真气,关键还是峨嵋派的内力,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他真的是跟峨嵋有密切关系,他还真不敢擅自杀了,否则可能他刚死,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毕竟峨嵋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记仇! ...... “渭纶!” 顾宪成大喊,但他被一个壮汉抓着,挣脱不了,纵使想去看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为之担心。 躺在地上的吕渭纶想起身,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只得费尽力气的翻了个身,起码让自己舒服一点。 他仔细的感受了一番,自己虽然挨了一掌,口吐鲜血,但是当内力入体之时,却感受到这股内力被体内的阳气给抵挡住了,使得伤害减缓了不少,但是他是真的精疲力尽了! 那江湖高手再次走近他,问道,“说!你到底是谁?跟峨嵋派什么关系?” 吕渭纶笑了,“我在峨嵋的地位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来杀我吧......杀了我,明天就有峨嵋高手灭你家门三代!” 此话虽然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所有人可都是听的清楚,刘氏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翻转已经麻木了。 顾宪成当然知道吕渭纶不是峨嵋派的,他们之前可都是一起学习的,他什么样子,又不是不清楚,一直奋苦读书的他怎么可能会加入帮派。 但又对他会武功这点表示怀疑,竟然能一掌打死一人,这就有些恐怖了,不过总的来说,他内心还是又充满了生的希望,拖了这么久的时间,萧良有也该快来了! ...... 这江湖高手十分谨慎,质问道,“既然你是峨嵋的,你师从于谁?” 面对他的提问,吕渭纶做了一个谨慎的思考,他一定要找一个武功高的,潞王身边的侍卫文元是峨嵋的,估计武功也不会低,但从未见过他出手,因此不太确定。 想来想去,他开口道,“知道峨嵋的兰之吗?” 他并没有直接说,还是要先试一下,之前赵大哥曾告诉自己,这兰之的武功恐怕远远在他之上,只是不愿外露,但具体有多高,在江湖上有多大的知名度,他也不得而知。 可这个江湖高手的表现却是出乎吕渭纶的意料。 他听到这个名字之时,脸色瞬间就变了,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你说的是......峨嵋的兰?” 紧接着,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她......你是她什么人?” 这家伙的神情完全出卖了自己,吕渭纶顺水推舟,既然他知道且害怕兰之,那就说点让他更害怕的。 “呵,即使是兰之,也无权过问我的事!这下,你,懂了吗?” 正在这时,街道两边传来巨响,有马匹的嘶鸣,也有响彻天地的密集士兵的跑步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一个包围网,正在收网!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吕渭纶抬头望了望天,烈阳还在释放高温,血红色的腥味尽情的弥散在死寂片刻的街道之上,浓重的气息感让人几乎窒息。 但远处传来的声音是一个令人激动的信号,他和顾宪成都知道,他们即将得救了! ...... —————————— ps: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看到此处,若是有人看到,还是要说一声抱歉,嗯......最近更新的实在太少,因为比较忙,等下周就恢复更新状态。 第三十七章 多方突至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富贵牙行的掌柜站在街道上,两边传来的声音使得他心神猛然一颤,竟有一瞬失去了知觉,等再仔细感觉时才知自己早已汗流浃背! 目光所及,尘土飞扬,这至少有上百人。 有一人脚踏房顶,施展轻功,正在极速贴近牙行,这人手握一把长剑,看不清相貌。 吕渭纶身前的江湖高手突觉情形不对,立马抬手挥剑。 “当啷!” 这江湖高手的右手持剑,刚抬了起来,转瞬之间,剑却突然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 令众人震惊的是,与剑同时落下的还有这江湖高手血淋淋的右手! 吕渭纶抬头一看,原来是赵大哥! 他赶到将这人右手劈了下来! 牙行掌柜此时再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模样,他扒拉着门框边,指挥着几个壮汉,“你们拦住他!!” 刚说完,他自己就往牙行内一窜。 跑了! ...... 断手的江湖高手并没有恋战,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恨意写在脸上,他这是被偷袭了,刚才他还在思索这官员说的话是否靠谱,谁知转眼间就有人突至身边发起攻击。 不过看到已经快要赶到的兵士,他还是没说什么,在地面上狠蹬了一脚,直接用轻功踩着房顶溜了。 赵坚并没有追击,而是过去两三招将剩下的江湖人全部打翻在地,包括那些壮汉在内,这才救了顾宪成和刘氏三口。 做完这些,他才过来将吕渭纶扶起来,担忧的问道,“二弟,没事吧,是我来晚了!” 那边,顾宪成一被救,赶快也跑了过来,摸着吕渭纶的胸口,眼睛里含着泪,“渭纶,怎么样,哪里疼你告诉我,快点给你找大夫!” 不等吕渭纶说话,身后传来小潞王的声音。 “先生!” 紧接着,上百兵士直接将牙行附近围了起来,有一部分人按照赵坚的说法去追击牙行的掌柜,另一部分人则是将剩下的这些人都给抓了起来。 这些都是潞王府上的护府侍卫,今日几乎背全部调了来。 有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牙行门前,潞王直接跳了下来,着急的大喊道,“先生!” 走了两步向上前却被拦了下来,他身旁跟着的侍卫文元低头道,“殿下,这......” 另一边潞王的贴身老侍也很无奈,虽然他很不想阻拦,但还是低头道,“殿下,不妥!” 吕渭纶见这场面,让赵坚和顾宪成搀扶他起来,三人一起躬身行礼,“潞王殿下!” 朱翊镠本想狠狠骂这身边的两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不过想起吕渭纶之前教他的礼,告诉他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大明皇帝的亲弟弟,是大明的亲王...... 潞王嘴张了一半,还是没说什么,他不想让先生失望。 于是他摆正身段,站在了原地,并没有更进一步,“先生,如何了?” “殿下,臣并无大事,只是受了些外伤,又有些累罢了。” 刘氏一家三口得救,被兵士告知主子是大明的潞王,于是都赶快跑着过来对着潞王不断的磕头,“多谢大王救命之恩!多谢两位官老爷!” “两位老人家起来吧。” ...... 后边,又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吕渭纶望了过去,官服上绣的孔雀,是正三品官员,顺天府尹周攀,身后跟着的是萧良有。 周攀快步走了过来,行礼,“见过殿下!” 萧良有紧跟其后,也过来行礼。 方才,是萧良有先去通知潞王,后去吕府通知赵坚,在路上因赵坚救人心切,用轻功先走一步。 乘坐马车的萧良有在路上巧遇到了顺天府尹,据说他也是刚得到消息,紧赶慢赶往这边来,于是两人便一起出现。 潞王没给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道,“府尹,这京城治理的可不太好。” “殿下说的是,是臣疏忽了。” 有王府侍卫来报,“殿下,中城区的卫指挥使也来了,他......” “他怎么了?快说。” “指挥使大人把这牙行掌柜一刀杀了。” 侍卫低着头,说完就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紧接着,中城区的卫指挥使就从牙行内走了出来,他带了几个人,他们抬着一个人,正是牙行掌柜的尸体。 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刀,其他处并没有伤痕,看来是被一刀毙命了。 想想刚刚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一脸凶相的掌柜,此时竟然就这么死掉了,吕渭纶越来越觉得不对了,那掌柜方才不是逃入牙行之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指挥使杀了? 况且还是在他自己的牙行里面。 ...... 中城区的卫指挥使走上前去,“潞王殿下,贼人已被我一刀解决,让您受惊了!” 看到这等场面,吕渭纶只能呵呵了,刚才一个人都不来,现在好了,潞王一到,全都知道来了? 关键是,那掌柜才是知晓一切的,现在却被这指挥使一刀给砍了,那还怎么审问从而揪出幕后黑手? 潞王看着这情形有些复杂,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弄,于是说道,“太麻烦了!今日先生受伤,我去禀告皇兄。” 顺天府尹一听这个,即刻开口道,“殿下!虽然此事使吕修撰受伤了,可真凶已经伏法,臣认为剩下的就是审问那些贼子,让吕修撰养伤,而审问,押入监牢皆是臣的职责,又何必再去给陛下找麻烦呢?” “臣以为,即使是找到了陛下,最后要审问还是会让臣着手,故......” 潞王还是太嫩了,竟然没察觉到一丝不对,今日之事首先在那牙行掌柜欺压百姓,当街行凶,接着就是顺天府尹和卫指挥使的失职,现在吕渭纶甚至觉得他们不仅仅是失职! 顺天府尹来的时间点太巧了,且他似乎不想潞王将此事告诉陛下。 至于那个卫指挥使,就更可疑了,时间点同样很巧,又为什么会从富贵牙行里走出来,还直接杀了掌柜? ...... 潞王听了顺天府尹的话后像是有些动摇,他看着吕渭纶,双眸里带着疑惑,或许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周攀也注意到了潞王的神情,于是笑道,“殿下,不如您先上马车里等着,我和吕修撰商量一下?” 吕渭纶撑着身体,装出笑容,“我没有意见。” 他内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支走潞王,谁知道府尹会耍什么花样? 但潞王朱翊镠可不会想这么多,就这样被侍从扶着上了马车。 ...... 第三十八章 蹊跷幕后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富贵牙行门前的街道上。 潞王已经上了马车,顺天府尹周攀将吕渭纶引到一旁说话,这个位置其他人都听不到。 府尹看着他,笑道,“吕修撰,这件事你想怎么样?是想禀告陛下还是怎么样?” 吕渭纶学着他的模样,也笑了笑,“尹尊说笑了,我一个小官,哪里有资格怎么样?不如请尹尊教教我?” 周攀双手互插入袖筒中,显得很是随意,他望了望一边潞王的马车,眼神中带有一丝戏谑。 “吕修撰!” “我劝你,最好别将这件事捅上去。” 吕渭纶从这语气中明显听出了威胁,这样一来事态就变得很明朗了,让中城区的卫指挥使出手杀牙行掌柜应该就是他干的,更或许...... 这整件事都跟他有逃不开的关系,是他故意拦着中城区的卫指挥使,纵容牙行掌柜杀人! 接着再杀人灭口,防止留下什么把柄。 可我跟顺天府尹可是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啊?他为什么要杀我? 吕渭纶不禁在心里发问。 ...... “尹尊这么说是为何?难不成这牙行掌柜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周攀嘴角勾起弧度,眼神不屑,“你想多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还有一个夫人,陕西徽县的老家还有一个老父亲?还有你的朋友顾宪成和萧良有,他们这么年轻,总不能被你连累了吧?” 经这样一说,吕渭纶瞳孔微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脸色瞬间木然,“你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意思你应该懂,我只能说若是潞王将这件事捅到陛下那里,于你无利,于潞王无利,于陛下不利,更于大明无利!” 说罢,周攀转身,目光再看向那辆王府的马车。 “潞王就在那里,至于怎么抉择,就看你了。” ...... 吕渭纶真的很恶心这种感觉,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拳打死面前这个一脸无赖的中年男子。 可他不能。 当街杀一个正三品的京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况且还是顺天府尹,别说是自己以命偿命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可能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吕渭纶站在原地,双眸无神,一阵微风吹过,身体有了几秒短暂的抽搐,他此时无能为力,只是暗暗的将顺天府尹周攀,中城区卫指挥使的名字牢记于心。 但他觉得,仅凭一个顺天府尹远远做不到此,也许以后真相会逐渐浮出水面,可现在,他卑微如蝼蚁,不过一个初入朝堂的毛头小子,根本斗不过这些老狐狸。 吕渭纶向前走了一步,与周攀并排而立,但也没有看着他,只是目视前方,默默说了句,“周府尹,记住今日。” 随即,不再多言,径直走到潞王马车处。 ...... 他站在马车旁,“殿下,今日之事无需再麻烦陛下了,我受的伤也不重,休息两天便可无碍。” 潞王的头探出马车的木窗,看向一边被擒住的江湖人,“先生,那些人呢?” “交给府尹吧,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先生,不如你直接跟我回王府上吧?我那里的大夫堪比御医。” 吕渭纶行了一礼,笑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臣的确没受太重的伤,今日就不去王府了,可能以后两个多月的时间也很难再去了。” 潞王突然惊了,双手扒住木窗,嘴张的很大,“啊?先生要去哪?” “我准备回家一趟。” “先生......要去这么久吗?” “嗯,殿下不用担心,这些不在的日子,还望您能多读书,关注一些政事,另外洋芋的种植也能上心一些。” “先生,我知道了,那接下来......” “殿下,走吧,我和萧良有他们一起。” 随后,潞王又不舍的多说了几句,便带着侍卫离开了,将擒住的那些人全部交接给了顺天府尹。 周攀一看潞王走了,自然也不愿在此多呆,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吕渭纶一眼,带着人就走了,中城区的卫指挥使押着贼人紧跟其后。 ...... 这样一来,原本“热闹”的牙行,此时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吕渭纶走向刘氏三口,从怀中取出两枚白银,约有二十两,递了过去。 “刘大娘,拿着钱,快点离开京城,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家。另,今日发生的事,你们要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刘氏本来还不知道这白银是何意,一听这话,干脆直接拿了,保证道,“多谢吕老爷提醒,我们一家立马就走!这辈子绝不再来京城了!” 吕渭纶看向一边,“赵大哥,劳烦你送他们出城,不然我怕有意外。” “二弟,那你......” “无事,我已经无碍了,你快去快回,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赵坚也不在啰嗦,就带着刘氏一家迅速离开。 ...... 富贵牙行门前只剩下吕渭纶,顾宪成和萧良有。 三人凑在一起,颇有感触。 顾宪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痕,又看了吕渭纶身上的,叹了一口气,“渭纶,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周攀已经挑明,这件事八成跟他有关系,还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牙行掌柜背后另有其人,被杀的最多也只一条狗。” “但我觉得,府尹还远远不止,真正的幕后人还在暗处。” 萧良有揣着袖子,低头道,“我和你一样,来的时候被府尹威胁了,因为当时这条街道是被封着的,刚好被我撞到。” 方才看到顺天府尹和吕渭纶交谈时的神情,再加之今天的巧合太多了,顾宪成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因此听了之后也没有太吃惊。 只是自嘲笑道,“哈哈,这以后在官场是不是只能低着头做人了?我怕稍有不慎,我爹就见不到我喽!” 吕渭纶却又有疑惑,“良有,照你这么说,牙行掌柜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他有权利能派兵,那很可能就是中城区的卫指挥使了,且很像是提前就有准备的。” “可今日之事全是偶然啊,若是没有聚会,我们不会来此,若是没有刘大娘一家被欺负,也不会有今日这事了。” 顾宪成笑了,“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想这么多,累不累!” “走,我们再去喝一杯?” 听了他的话,吕渭纶才想起运送真气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外伤还在,但他现在真的很累,身子累,脑子也累。 他摇了摇头,“你......” “怎么,你们两个,一个垂头丧气的,一个满脸担忧,总不能因为今日之事就寸步不行,不生活了吧?”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不死,下次我碰到这种事,还是会出手!” 说着,顾宪成一把拉住两人,“都听我的,走!” 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上,不久后,一些店铺试探着开门,小商贩出来摆摊,百姓们的生活恢复如常,只是以往那个庞大的富贵牙行却成了一个空壳子,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 太阳散发的光芒愈发的强烈,照射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地面温度也达到了一日之中的峰值,固然这座城有些黑暗的角落,可并不影响京城整体的清平世界。 抬头看看刺眼的光芒,吕渭纶才觉得,他是真的羡慕顾宪成的心态,生活就是如此,它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而停滞,因此你不能停。 若是你停了,就追不上它了。 第三十九章 皇帝知晓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临近傍晚,皇帝朱翊钧坐在乾清宫之中观看奏章,一旁站着的是太监张鲸。 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了宫门前停住,接着宫门口的太监往宫里太监那里传递信息,“告诉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到了消息的小太监低着头,眉头紧皱,丝毫不敢耽误,匆匆就进了乾清宫主殿的侧门。 等进入之后,他看到皇帝正在处理奏折,此时不敢贸然打扰,于是轻声喊道,“张公公!” “张公公!” 张鲸耳朵动了动,听到有人在叫他,便悄声的退了下去。 他走到那小太监面前,抬起胸脯,眼神轻飘,架子已然摆起来了,“何事啊?” 那小太监低头赔笑道,“张公公,小的没事,是外面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张鲸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就这还亲自来找他,瞪了他一眼,“下去吧,我自会禀告万岁爷,下次不要直接来找我,不会直接找门口的小毛子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太监闻言顿时惊慌,立刻承认错误并不断道歉。 最后张鲸轻哼了一声扭头离去,见他不再计较,小太监立马窜出殿去。 他将手放在胸前,依然能感受到心跳的加速,心里不满道,“小毛子又不在,不知道到哪里偷懒去了,不然谁乐意去找你?” 其实也不是他,众多太监对张鲸都不太满意,因为他是运气好,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为干爹,之后一路阿谀奉承,才混上了今日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这些倒没有什么,关键是这张鲸爬上高位之后便开始疯狂打压当初他的同伴,以他们家人性命为威胁,让其嘴巴管严实点。 他是怕曾经的肮脏事迹被捅了出去。 ...... 张鲸低着头,缓步跑到皇帝身边,一脸憨笑,轻声道,“万岁爷,外面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朱翊钧没多做考虑,甚至连头都没抬,直接回道,“宣。” “是。” 张鲸退了下去,命人宣锦衣卫指挥使上殿。 不久后,指挥使魏洵跪在乾清宫正殿,“微臣见过陛下!” “平身吧。” 朱翊钧手里还拿着一本奏章,抬头问起,“卿有何事?” 魏洵站了起来,看了皇帝一旁的张鲸,想到他最近正受皇帝的宠信,便也不顾忌,直接开口道,“陛下,今日中城区发生一起刺杀,一个牙行的掌柜带着身边的高手想要杀翰林院的吕修撰以及户部的新人顾宪成,他们两人是为了救一家百姓......” 朱翊钧一听这事,将奏章放下了,“你说的被刺杀的是今年的状元,吕卿?” “陛下,正是他。” “他现在如何了?” “额......据下面人所说,吕修撰是会些许武功的,也正是因为此才保了他自己一命,现已无大碍。” 朱翊钧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哼!” “一个牙行掌柜?朕可不信。说吧,后面牵扯到谁?” 魏洵低头道,“中城区卫指挥使,顺天府尹。” 朱翊钧却不满意,“没了?” 下面没有回复。 于是皇帝再度开口。 “不如你别查了,朕让冯大伴去查?” 魏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剩下的,臣正在查。” 皇帝重新拿起奏章,没再看他,随意的说了一句,“下去吧。” 之后,指挥使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 “张鲸。” “小的在。” “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这......小的......” “别顾虑,是朕让你说的。” 张鲸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万岁爷,小的猜测就是顺天府尹。” 朱翊钧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摇了摇头,拿着奏章砸向他的脑袋。 “蠢材!朕要你有何用?” “不看了,去坤宁宫。” 张鲸装作很疼的样子,揉了揉脑袋,还叫出了声,之后又乖乖的接住奏章,将其放回桌面上。 随后才出去叫嚷道,“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即是皇后所居。 ...... 吕府。 吕渭纶刚泡了一个热水澡,此时躺在床上,苏禾在一旁为其伤口抹药。 “相公,这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今日你受了些外伤,明日呢?还是快点回徽县避避风头吧!实在不行就寻个地方官当当也好。” “放心。明日我就将奏折递上去,不日应该就能回去了。” 吕渭纶还并未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只是说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牙行掌柜,已经命丧当场,这样才能让苏禾放心一些。 ...... 京城某处深宅大院中。 两个中年男子靠着小亭子中的石桌,相对而坐。 “今日之事,想必你已听说了。” “你是说吕渭纶?” 另一人点了点头。 “没杀掉他,有些可惜了,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武功。” “哼,他那点不过皮毛而已。” “可......为何今日就突然行刺了,咱们约定的不是几日之后?” “这事的具体,我倒是知道,是怪那个牙行掌柜擅自行事,他上次被打,心里有恨,因此偶遇吕渭纶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呵,那也该他死,后续处理的怎么样,没什么疏漏的吧?” “放心,我已经派人安排妥当,牙行那些手下全然不知情,真正知道我们的估计也就是那牙行掌柜的家人。” “她们早就被我控制在手中了,当初也是因为此,再加之丰厚的银子,那牙行掌柜才心甘情愿为我卖命!” “呵呵,你倒是好手段,只是别哪天砸了自己的脚。” “哼,怎么可能?” “你别大意,接下来别再动吕渭纶了。” “为何?” “你当锦衣卫和东厂是傻子?不用想,皇帝此时恐怕已经知道吕渭纶遇刺的事了。” “那又如何?他们还能查到我们身上不成?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那牙行掌柜自己不听命令!要是按我们的计划来做,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另一人冷笑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另外你那个牙行短期内也别开了。” 说完,这人转身就离开了。 亭子里剩下这人不太服气,似是心里有气,拿起酒壶就直接喝了一大口。 ...... 第四十章 入院请假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第二日一早,吕渭纶早早的起床写奏章,内容就是简单的说了下,自己要回家省亲,待写完之后,他又特意穿上了斗牛服。 没错,今日他就要穿着斗牛服进翰林院,他只想传递出一个消息,告诉那些想杀他的人。 我,吕渭纶,还是活的好好的! 而且身上还有皇帝赏赐的斗牛服! ...... 自从昨天领悟真气之后,吕渭纶渐渐发觉,他能感受到别的修武者身上的内力,但也只是极其细微的。 今日在前门大街上走的时候,赵大哥陪着自己,期间能发现赵坚身上的内力极其庞大,震撼到了吕渭纶,不过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就又消失了,看来还是他自身的内力不够深厚。 一路上,两人交流了些常规的“真气知识”,这让吕渭纶充分认识到在武道修行这条路上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光一本九阳真经就够他吃很久了。 据赵大哥所说,目前他丹田内比较明显的且能被他充分利用的,就只有那个奇怪的峨嵋派内力。 至于他体内的九阳神功,一则是因为修炼不到位,二是因为真气太弱,根本难以发挥起作用。 这样一想,吕渭纶还真的想感谢一番,那个在自己家里中下栀子花的人。 若是没有峨嵋派功法,又不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九阳神功,恐怕那日在富贵牙行前,自己根本就撑不到潞王他们赶来。 一直到了翰林院门前,吕渭纶才恋恋不舍的切断话题,不然他真想从赵坚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真气和内力的知识,更想知道他在少林寺时的修炼方式。 ...... ...... 吕渭纶注意到,自己刚进了翰林院的大院,就吸引了门前侍卫的目光。 他们先是盯着自己的衣服,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见过吕撰尊!” 要说他们惊讶也很正常,这整个翰林院上下,除了吕渭纶,也只有翰林大学士陈燈才有斗牛服。 不过陈燈是在翰林院工作了许多年,兢兢业业,前几年因为辅助编修《大明会典》有功才得以被皇帝赏赐,可他吕渭纶才来了几天啊? 吕渭纶看到周围侍卫的眼神不免觉得虽然平时低调些是没错的,可偶尔装一下的感觉是真的爽啊! 他来翰林院工作这么多天了,每天都路过院门口,可还从没想过翰林院门前的这些侍卫有一天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这些侍卫的头儿,率先站了出来,脸上堆出笑容,“吕撰尊,大学士前脚刚来,若您有事找大学士可直接去后院。” 这侍卫也是挺有眼力见的,看到自己今日穿的隆重且手里拿有奏章,定然是有事往上报,故才出此言。 吕渭纶看向其他侍卫,他们在自己看过去之时,脸上都是笑嘻嘻的,这种状况,平时可难得一见,这斗牛服也忒好用了! 吕渭纶对着侍卫头儿点了点头,示以微笑,但也没有说什么,双手负后,朝着翰林院正院而去。 他今日的确是要去找大学士陈燈,可他决定,既然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今日就彻底装到头! ...... 几分钟后,吕渭纶进了翰林院的主堂。 门口坐着的余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腾的就站了起来。 “撰尊!” 他的这一喊,使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 黄老头看到他是最气的,跟旁边的老修撰嘀咕道,“不就是个斗牛服吗?看我明年也搞一个来!” 吕渭纶径直走到张懋修的身旁,开口道,“张编修,昨日翰林院中可还忙碌?” 张懋修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心想这家伙脑子抽了?不就是想显摆他的斗牛服吗?还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 “哼!忙不忙也是我们做的,与你何干?吕修撰倒是轻松,跑出去潇洒玩乐,真是愧对陛下赏赐给你的斗牛服!” 虽然张懋修言辞犀利,在谴责自己,可吕渭纶并未在意,他只是想试探一下。 从他的回答来看,昨日的刺杀之事,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吕渭纶看着张懋修笑了笑,接着在翰林院的主堂里转了一圈,等到黄老头身前又停了下来。 他突然弯下腰拍了拍衣服的上的浮灰,自责道,“唉!都怪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可是陛下赐的斗牛服啊,如何能让之沾染灰尘!” 说完他眉头紧皱,像是真的很难受,只是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特意瞥了黄修撰一眼。 眼神中带着复杂的色彩,拍了拍他的肩膀,“黄老啊!我一直觉得这斗牛服,陛下应当赐予你的。” “我在经筵上的回答简直就是不堪入耳,玷污了圣听,跟你的比起来,我的就像是在地下八百里,而你的仿佛就是在天宫之上啊!” 吕渭纶说完摇了摇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等黄老头回答就溜出了正堂。 黄修撰听完之后,越来越觉得不对,突兀的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了,他指着吕渭纶的背影怒道,“别跑!你小子给我等着!” 众多翰林院堂内的官员听了吕渭纶的话语,都是在憋笑,因为碍于黄老头的面子,都没敢大笑出声。 吕渭纶这家伙也太骚了! 下了经筵后,黄老头在殿上紧张的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翰林院,闹得人尽皆知。 可现在吕渭纶却又一个劲的称赞他的回答,这不就是在狠狠抽他的脸吗? ...... 萧良有从堂内的侧门出来,来到院子里,笑道,“你这家伙,看来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啊!枉我昨日还为你担心!” “哪有?良有,你这可冤枉死我了,因为这些外伤,我昨日可是彻夜难眠,碰一下就疼!” …… “好了,不跟你打趣了,既然你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还带着奏章来,是准备向吏部请假了吧?” “是啊,我先去见一见大学士吧,看他怎么说。” 萧良有拍动他的胳膊,“也好,那我和宪成就在京城等你回来!路途遥远,也要小心才是。” “放心吧,有赵大哥跟着,还能出什么事?” 吕渭纶笑了笑,拿着奏章,转身走向翰林院的后院。 ...... 第四十一章 天象大凶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走进翰林院的后院,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出奇,看院的翰林博士看到来人站起来打招呼。 “吕撰尊。” “大学士还在吧?” “在的。” ...... 虽说他只来过几次,不过还是挺喜欢这后院的设计,庭院很深很深,不知有多少层深,骋目四望,只见柳梢返青和梅枝吐蕊的景象越来越分明了,树木渐绿,宣告春已归来。 吕渭纶轻手轻脚的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复。 “进来吧。” “见过大学士。” 吕渭纶行礼。 “何事?” 他将奏章递上了陈燈的桌子,“大学士,回家省亲。” 他随便翻看了一下,“一会进宫,我会交给吏部的。” “多谢大学士。” 吕渭纶又看了看,确认对方再无话说,便知趣的退了出来。 ...... 虽说将奏章递了上去,可他却还是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就是去书院一趟,再上一堂课,接着要去跟潞王告别,顺便说一下书堂推迟和播种洋芋的事情。 他来京城这些日子,心里有些小计划,本想着一步步来,先在官场上厮混着,外面开个书堂挣点小钱,顺便引导潞王尝试洋芋的播种。 可昨日的刺杀,让他心里也有些恐慌,说不怕是假的,本以为就是牙行掌柜记仇,如果真是那样反倒好处理。 可当他看到顺天府尹和中城区卫指挥使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正如苏禾所说,京城太凶险了,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圈套。 他脑海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另类的想法,那就是一直装傻充愣个两年,等到张居正领盒饭,皇帝朱翊钧拿到实权,自己再干实事。 可后来想想,那还是有些不符合他的价值观,况且两年的时间,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即使是这样,因为昨日的刺杀,他还是打算避一避风头,因此才更加坚定了回家的想法。 ...... 吕渭纶在去书院的路上,而皇宫的皇帝才刚刚进入乾清宫准备处理政事。 ...... 乾清宫。 朱翊钧刚刚进入殿内,一边张鲸已经命小太监端着茶水过来。 “嘿嘿,万岁爷,这是长沙府安化县的芽茶。” “先放下吧。” 张鲸听话的放在御案一旁,之后远远的站在一旁,这时有太监来禀告,“张公公~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求见万岁。” “哦?钦天监,还是五官保章正?那怕是看到什么了!” 五官保章正,正八品,是一个专门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的官职,属于钦天监。 张鲸也知道分寸,皇帝才刚刚进乾清宫,对方就来禀报,看来是急事了,估计是昨晚就看到什么了,这才一大早就来禀报。 于是他急急的就到朱翊钧身旁,“万岁爷,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求见!” 皇帝也是愣了一下,“快宣。” 张鲸再次着急的跑了出去,清了清嗓子喊道,“宣~五官保章正!”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还真的挺累的,若是他玩微信里的微信运动,估计天天步数都是第一。 ...... 这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也是挺着急的,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冲到了殿上。 “砰”的一声,这官员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臣有罪。” “昨日臣......观测到不好的东西。” 朱翊钧对这种事也是十分上心,放下手头的事情,站起身来,扶着桌子,心里也是有些气,搞不懂这些大臣怎么说话都是一截一截的。 “快说,究竟是何事?” 这官员直接将头磕在大殿之上,都磕出血来了,说话声音也有些混杂,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陛下!” “昨晚,臣观天象,看到了......” 朱翊钧真想掰着他的嘴让他说,急道,“发生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 五官保章正再次磕头。 “臣......臣看到了彗星袭月!” “大凶!” 朱翊钧听了之后也有些震惊,他心里下意识的赶紧去回想自己近日可做过什么错事。 一边的张鲸知大事不妙,指使一个小太监去通知司礼监太监冯保。 天象出现大凶,这可不是寻常小事!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殿下的五官保章正再次开口。 “陛下!” 他又一次磕头。 “不仅如此......” “还出现了四星连珠......” “亦是大凶!” 这次,朱翊钧终于坐不住了! 他摔躺在了龙椅之上,眼睛瞪的出奇的大。 “张鲸!” “小的在!” “快!传张先生,通知太后,另外,让六部尚书,内阁大臣,能来的都来!” 听到皇帝的吩咐,张鲸彻底慌了,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应了一声便匆匆冲了出去,由于跑得太快,还差点摔了一跤...... 等他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赶来的司礼监太监冯保。 冯保可是厂监的一把手,听了张鲸的简单描述后,面色严肃。 他看向跟着他来的东厂太监,“你们用轻功,速去内阁和六部!” 这些太监得了命令,一瞬之间释放真气,就离开了此处,仿佛在腾云驾雾,这种速度,怕是赵坚在他们面前都是万万比不上的! 随后,冯保让张鲸去请太后,他则是速速赶入乾清宫内。 ...... “老臣见过陛下!” 冯保匆匆进入殿内行礼。 朱翊钧正是疑惑焦心之时,“大伴,你说天这是为何?” 冯保宽慰道,“陛下有仁慈之心,心系百姓,亲政以来,勤政批阅奏章,丝毫不间断,天是看得见的,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听到他的话,朱翊钧心稍安,可他知道,还是要等母后和张先生来决断。 ...... 第四十二章 猜测天象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跪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上,整个人都是跪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至少能让他内心好受些。 他昨晚就是已经被这天象吓得不行了,但那时已经是深夜,皇帝必然已经睡下,他就不敢来打扰。 为此他彻夜未眠,连夜翻阅古书中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以及解决的办法。 ...... 十数分钟后,位于内阁和六部的大臣匆匆赶来。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冷寂的乾清宫多了些生气,龙椅上的皇帝在看到这么多大臣之时,也是稳了下来。 心想自己可是一国的皇帝,管理一国的百姓,如何能率先乱了阵脚,这下面不还有这么多大臣吗? 众大臣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众卿快起吧。” 他们突然被叫来,有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这么多相识的面孔,也知不是什么小事了。 这时又听到太监喊道,“太后驾到~” 众人相识一眼,仿佛是做过了交流,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大事了! “参见太后!” ...... 李太后在宫女的扶持下慢慢进了乾清宫的正殿后方,搭起了帘子,这种感觉很像是曾经的垂帘听政。 早有冯保跟太后汇报过,她坐在后方,低声道,“皇帝,开始吧。” 朱翊钧听到母后的话,对着殿下开口道,“今日朕召众卿来,主要就是一件事。” “昨日,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两个大凶之象,便是彗星袭月和四星连珠,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 “彗星袭月!那不就意味着天下大......” 户部尚书这话说了一半,也不敢再说。 几个六部尚书面面相觑,谁也没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内阁首辅张居正站在前方,他看向地上跪着的五官保章正。 “陛下,还是让他再细说一次天象吧。” 朱翊钧这点倒是欠考虑了,刚才众大臣没来之时,一些天象的细节,他们没听到。 于是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再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吧。” 五官保章正浑身颤抖着,上下嘴唇颠个不停,双眸无神。 他一个正八品的低级官员,平时还说生活过得挺轻松的,观测天象本来就是他的喜好,又成了大明的官员,平时能拿些低微的俸禄,说出去也是京官,回村里也受人敬仰,也还挺好。 毕竟这是他喜欢的工作,有时候不太在意俸禄能有多少,轻松就好。 但自从昨日看到那复杂的天象后,他就知道,上任以来的平静生活要被打乱了! ...... 他扶着地面爬了起来,“禀......陛下和诸位大人......” “彗星袭月,四星连珠,此彗星围绕着第三颗大星连珠,一同遮住了月光,两种异象共出......即意味着天下有大动荡!” “此象,臣以为......无解!” 众臣思考了一番,张居正似是发现了什么,问道,“你说的四星连珠之中,哪一颗星最亮?” 五官保章正回道,“首辅大人,还是第三颗星。” “那其他星是何状况?” 见张居正一直发问,其他人猜测他已经看出什么端倪了,皇帝也是静下心来仔细听。 那官员再回道,“第一星......是蓝绿色的光。” “第二星......是黄色夹带蓝色的光。” “第三星......是纯金色,异常闪亮。” “第四星......略显黯淡,该是蓝灰色。” 听了这话后,诸大臣才放开谈论。 “你们说。这四星代表的是何意?” “第三星又为何如此奇特?最亮的肯定是不凡的。” 礼部尚书潘晟刚将辞呈递了上去,还没来得及送到皇帝那里,没想到今日又紧急被招了过来。 他其实今日真不想来,老实回家歇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晚年生活了。 但既然来了,他还是准备说了什么。 “陛下!” “微臣以为,这四星指得莫不是我大明的四处外敌?” “一是西南的缅王莽应龙,二是东部海上的倭夷,三是北部草原上的鞑靼,这最后怕就是最新崛起,意图制造叛乱的大周。” “而这第三颗最亮的星,臣以为指的就是目前风头正盛的缅王莽应龙,他刚刚征服了老挝,是他们口中的缅甸东吁王朝第三代国王。” “那光芒最弱的,该就是目前还不成气候的大周了。” “而据天象看来,目前就是在提醒我大明紧紧提防这四处,而主要就是西南方的缅甸。” “臣也只是一个猜测,请陛下决断!” ...... 听了潘晟的说法,众人陷入了思考,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明言认为此说法似是有合理之处。 而在其他的人看来却有些不太合理,但却也说不出来新的看法。 于是众人议论纷纷,也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 朱翊钧有些头疼,潘晟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按照以往的古书记载,彗星袭月和四星连珠该是内乱,可这些却都是外部的,难不成还能打进大明内部了? 他扭头,“母后,您怎么看?” 李太后听了半天,更是不懂,便又和以往一样,“问问张先生怎么看吧。” ...... 于是朱翊钧看向张居正。 “张先生,你有何看法?” 张居正起初也不太能说出什么,但刚才听到潘晟的话,受了些启发。 他看着皇帝行礼,“陛下!” “臣方才听潘尚书的策略,亦有所感。” “《汉书·天文志》有云,四星若合,是为大汤。” “这是说国家有了邪垢,再结合五官保章正所说,臣以为,这四星指得是四季,即春夏秋冬。” “第三颗星最亮,指得便是秋季恐有大变故。” “而变故是何,臣却说不清楚。” 朱翊钧听了之后觉得比刚才潘晟说的靠谱些,便问起,“那先生认为,该如何破解之?” 张居正再回道,“秋季,今年刚好有秋闱乡试,有陛下的生辰万寿节,也是百姓们一年收成的季节......” 等他说出这些,朱翊钧心里也有数了,看来就是要针对这些活动来做出调整了! 第四十三章 做出对策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乾清宫。 听张居正一说,众六部尚书觉得可行,包括潘晟在内,虽然首辅所说和他的不太一样,但他听了以后,也是觉得比自己的靠谱些。 张四维开口道,“首先是三年一次的乡试,既然秋季有事,那不如就将其提前,放在初夏。” 这件事主要是由礼部主持,于是众人看向潘晟,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样一来,可让他作难了,都说了要辞官,这事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礼部尚书跪在殿下。 “陛下!” “实不相瞒,老臣已经撰写了请归田的奏章,只是还没呈上来。” ...... “潘卿家,如何能舍朕,舍大明而去?” “陛下!臣实在是年岁已高,力不从心了啊!” 这时,一直在帘后听政的李太后发话,“孤还未退,潘卿岂忍心率先退去?” 潘晟再次跪拜,表了对大明的忠心,但后边还是请辞,他的决心已经很明显了,不像是一朝一夕就有的。 李太后无奈叹道,“这样吧,潘卿再主持完此次乡试,孤便准许你归田,如何?” 潘晟知这是太后最后的请求了,推断不得,故磕头谢恩,算是应了。 之后,众人才讨论起今年要提前的乡试。 礼部尚书潘晟表示,要提前乡试倒也是可以的,因为各地的试卷已经出了,只是提前时间的话,在一些考试的安排上,时间上就很紧促了。 朱翊钧突然说起,“潘卿家,临时提前乡试,选择主考官也是一个麻烦事,你心里可有想好?” 潘晟回道,“禀陛下,臣以为,各地的主考官还是依照以往的规矩,从翰林和部署官员中之中选择。” “我提一人。” 朱翊钧遽然开口。 “把吕渭纶派出去。” 潘晟看了看一旁的众官员,他有些吃惊,但也没有意见,毕竟吕渭纶也是翰林院的。 如果真要说不妥的话,那也就是说他资历不够,但既然皇帝开口,他又是一个即将下台的尚书,自然不会去因为这个顶撞万岁,他可没张首辅那么敢说。 他先是应道,“尊陛下令。” 后又刻意将目光投向一边的张居正,本还想看看他有什么说法,却没想到这次却让他失望了,张居正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 殿后的李太后内心疑惑,“皇帝怎么这么偏袒这个小翰林?” 她轻声开口,“冯保。” “老臣在。” “去查查这个吕什么纶,要查仔细了。” “是,太后。” ...... 殿内,作为吕渭纶座师的申时行心里也有想法,他很不解,之前皇帝不都是想将他提升为翰林近臣,好能多些接触,更好的培养,这次怎么点名要把他派去地方当主考官? ...... 之后乾清宫的众人接着讨论关于秋季万寿节的事,最后张居正提出提前两个月进行,再往后他们继续谈论关于秋季屯粮以及边部屯兵的安排。 他们现在已经将秋季视为一个多灾多难的季节,能躲避的要尽可能的避过去,不能的就做好预防准备。 ...... ...... 在书院的吕渭纶还不知道,他即将作为主考官去地方监管乡试。 此时此刻,他站在讲堂之上,正在给诸学生讲一些《世说新语》中的小故事,里面大多写的都是东晋时期有名的文人亦或者是官员等等。 因为总给学生们讲《长生殿》这种凄惨的爱情故事,他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就换一个讲讲。 虽说这本书是北魏南北朝时期的经典作品,可这些学生们大多数平时都只沾染四书五经相关的考试书籍。 即使是课后的闲暇时光,也是在勤练八股文,所以他们根本就没看过这种“闲书”。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 要吕渭纶来说,这个实在是太限制学生们的思维了,都给好模板了,虽说改起来方便,但总觉得这种制度很糟糕,简直点说,就是为了考科举而考科举。 更为恐怖的是,八股文的内容也有限制,那就是必须要求你的观点符合“朱圣人”朱熹的观点,若是与之不同的或者相违背的,那你基本上就凉凉了! 每每想到这些,吕渭纶心里都会有一阵暗自庆幸,还好在自己的时代,那是“百花争鸣,百家齐放”,那是自由平等,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国度。 ...... 吕渭纶给他们讲《世说新语》还是有一点好处的,因为那其中都是一些有趣的文人小故事。 再加之他简洁生动的语言描述,使得这些故事活灵活现,更能让学生们切身感受东晋时期那些名人,名臣的风骨,这也是引导他们世界观的一个过程。 事实上......主要原因还是讲经讲多了,学生们有些消化不了,课堂由最初的活跃灵动变得死气沉沉。 这就让吕渭纶想到了自己多年之前上高数课的那种状态,听课是不可能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只有期末突击,一天预习完一本书...... 他还记得,鲁迅曾经对《世说新语》有着很高的评价,便是“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 ...... 就这样,他在上面讲,下面的学生们也很爱听,时光匆匆流逝,一直到了下课,吕渭纶才说出他准备走一段时间。 “山长!你去哪?我能跟着吗?” 小胖子宛童率先站了出来,那真诚的眼神,他跟他爷爷还真不一样。 “跟什么跟,我是回家省亲,又不是不回来了。” 众学子听了之后才知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走那么久也让他们很动情。 最后,众学生都从学堂中出来,说要送他,都是依依不舍的,在几个教习和院长的劝说下才都乖乖的回去上课。 等他们都走完之后,院长站在书院的院子里,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渭纶啊!你这一去陕西,路途遥远,山路众多,很可能会遇到山贼,不如我让兰之那姑娘跟着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吕渭纶亦笑道,“院长,这就不用了,她要是走了,谁来教那些学生呢?我大哥身手还不错,不会有事的。” “唉,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再强劝你了,只是你可要快去快回啊!我这书院的学生可喜欢你喜欢的紧呢!” 吕渭纶回道,“放心吧!院长!” 他还能不知道院长的意思?是怕他跑的太久,俸禄白发了。 不过说起来,他的确挺对不起院长的,刚来教了没几天,就要溜了,只能以后找机会弥补他老人家了! 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吕渭纶便离开了书院,踏上去潞王府的道路。 第四十四章 告别潞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潞王府。 吕渭纶总共也就来了不到五次,这一次来也算是跟潞王做个简单的告别。 由于门口的侍卫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因此也没有多说,直接被带着进了王府。 “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王府中竹院里的景色用这句话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竹院环绕着一处小湖,小湖正中央有一亭子,朱翊镠正是在这小亭子里看书,是五经之一的《尚书》,他身旁站着的是贴身侍卫文元。 有侍女注意到来人,站在亭子外轻声道,“殿下,吕修撰来了。” 潞王放下书籍,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望向竹院处,笑道,“是先生来了!” 吕渭纶在王府侍卫的带领下走了过来,站在亭子外行礼,“殿下!” 潞王看向一边的侍卫和侍女,“你们下去吧!” 于是包括文元在内的侍卫侍女都缓步退了下去,亭子里只剩下潞王和吕渭纶两人。 ...... “先生......你这是要走了吗?” 吕渭纶点了点头,“奏章已经交给翰林大学士了,估计不日就能得到回复了。” “我今日来此也是和殿下说一声,恐至少要月余以后才能回来。” “先生,那......” “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不如......我跟着你去陕西?” “母后会同意吗?” 吕渭纶有些哭笑不得,面对潞王的灵魂三问,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殿下,您去不得!” “您是一个未婚且未定蕃的亲王,只能留在京城,去陕西?太后和陛下都不会同意的。” 潞王神情有些沮丧,“先生,那我该如何?” “殿下可还记得《大学》中的这段话?”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故殿下现在做的应当是修身养性,即通过自我学习,自我反省,使身心达到完美的境界。” 听了这段话后,潞王身体坐得更直了些,眼中也有神魄了,看来是真的听进去了。 “殿下,四书五经自不必说,除此之外,我觉得您也应该学习看看《资治通鉴》这本书。” “宋神宗起名为资治通鉴也是因为想让后人借这本书而吸取历史的教训,即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另外,您也应该多多关注民生百姓,看看他们的生活,或许并没有那么好过。” “若您在种植洋芋之时遇到困难,闲暇之时不妨看看《齐民要术》这本书,虽说是农书,但里面一些关于种植的方法的确很有用。” ...... ...... 吕渭纶像一个啰嗦的老妈子,一直说个不停,等他说完之后,潞王笑道。 “先生。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有些都记不住的,你不是月余就会回来了吗?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也看不了那么多的......” 吕渭纶并不介意,笑了笑,转而说其他的事,“殿下,至于书堂的事,店铺以及装饰都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只是现在可能开不了了,正好我这些日子可以多写一些。” 潞王点了点头,“先生,这个我不管,你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若是银子不够,你再问我要就是了。” 听到这话,吕渭纶心里突然一暖,这是潞王的信任。 “殿下......” “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准备回翰林院一趟看看大学士有没有回信,若是陛下批复了,那我现在就该收拾收拾,不日启程了!” 潞王起身,“先生......” “殿下就别动了,安心读书。” 吕渭纶最后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王府。 在他心里,希望若干年后的潞王能成为一个造福一方的藩王,为民尽心,为国尽力,至此而已。 ...... 吕渭纶出了王府后就准备再回翰林院,于是沿着东门大街而行,一路上,他注意到今日这大街上与往日最大的区别就是,街上多了许多衣衫破烂的乞丐。 可要说他们是乞丐吧,也不全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丐帮的第子,因为这些人手里都是带着木棍的,并且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细微的真气。 那些弟子脸上糊的黑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蹲在一家店铺的附近闲聊。 吕渭纶刚好经过,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唉,这又要去陕西,真麻烦!呆在京城不好吗?” “你懂什么!我可听说,陕西那边的姑娘水灵着呢!到时候去青楼玩玩也不枉大老远跑去。” “你可别骗我!陕西那都快到大明的边界了,姑娘还能水灵了?” “嘁!爱信不信!” ...... 吕渭纶虽说听了一点,但也没当回事,只是在想或许将来有一天,土豆的种植能普及全国甚至出口的时候,那时候也许全天下的乞丐会少很多吧? 据他的了解,这些乞丐大多都是因为某地收成不好,吃不饱饭,才无奈之下加入丐帮,跟着乞讨从而能混口饭吃,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忽而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为什么总喜欢想的太多,将土豆的种植技术普及全国,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目前,潞王种植的土豆想要有收成也要等到6月上旬了,之后在针对种植的不足进行改进,多次尝试,算下来,能成功培育出高产的土豆再加之全国推广,怎么也要到几年之后了。 吕渭纶叹了口气,“还是来一步一步慢慢来吧,总想着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东门大街上,他的背影缓缓行进,在走到翰林院之时彻底消失了。 ...... 第四十五章 外放主考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走进翰林院里,吕渭纶根本就懒得和其他人闲扯,直接从院子右边的小门拐进后院。 今天是吏部正常上班的日子,对官员日常请假这种事,效率应该还是挺高的,若是大学士早点进宫的话,现在估计也有回复了! 后院的老熟人起身行礼,说大学士进宫已经回来。 吕渭纶心中大喜,想着陈燈还是挺靠谱的!随意吱了一声就溜了进去。 等他进了大学士办公的房间,看到的还是一个正在勤恳工作的“白领”。 “见过大学士!” ...... 陈燈移了移身位,从表情上能看出来他好像因为被人突然打断有些不满。 “你怎么又来了?” 吕渭纶脸色有些尴尬,“大学士......那个,我回家的事......” “两个月之内,你怕是回不了家了。” “啊?” 吕渭纶惊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大学士,这是为何?” 陈燈站起身来,看着窗外,“今秋,大明恐有大事发生。” 吕渭纶:“大学士,可......这跟我回家有什么关系?” “乡试提前了。” “大学士,然后呢?” “陛下点名要你去地方上当乡试主考官。” 吕渭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句话缩影,“皇上家的工—慢慢儿的蹭!” 心道,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一句话能说清的事非要分三次说。 可他也不敢多说,又弱弱的问道,“大学士,那我......去哪里当主考官?” “你的奏章刚好上去被内阁看到了,因此就顺便让你去陕西了,这样你做完该做的事,回家也近。” 吕渭纶本还想再问,陈燈再次开口直接将他肚子里的话堵死。 “剩下的别问我,去礼部吧,这次乡试时间紧,明日就启程。” 吕渭纶停滞了几秒,才道,“多谢大学士,下官告退。” ...... 等出了后院,他没有直接离开翰林院,而是让主堂门口的余庆直接把萧良有叫出来,这件事必须要吐槽一下。 不过等萧良有听了以后却很开心,“好事啊!” “去当个主考官,你还能顺便回家,这多好的事啊,又不是留在陕西了,我觉得陛下还是眷顾你的,不然给你外放个学政,你还要在陕西呆上几年了!” 他这一说,倒让吕渭纶想起之前自己看的一本长篇小说——《官场现形记》,虽说小说里面描写的背景是晚清,可那其中有一句话倒是极为贴合自己现在的情景。 《官场现形记》第二回:“翰林院里的人都是清贵之品,将来放了外任,不是主考,就是学政。” 主考官只是去监管考试,考试结束就原路返回,而一省学政掌全省学校政令和岁、科两试。按期巡历所属各府、厅、州,察师儒优劣,生员勤惰。凡有兴革,会总督、巡抚行之...... 总之,学政的权利很大,事也很多,但相当于京官外放,基本都是要干好几年的,这一点萧良有说的没错,比起学政,主考官的确好些,起码很快就能回来。 萧良有见他愣着,又拍了拍他,“去吧!我想去还没机会呢!” 吕渭纶侧头看了看屋内,“张懋修也没被远上吗?” “没有,不过,黄老头和那几个老修撰都被派出去了,咱们三鼎甲里边可就你被派出去了,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 “老萧!你这语气里怎么听着酸酸的?” 萧良有眉毛缩紧,眼神不善,看着吕渭纶这贱贱的表情,嘴里蹦出一字。 “滚!” 说完他一个无情的转身,就进了翰林院主堂。 吕渭纶:“......” 他叹了口气,今天还和众人告别说走月余,这下好了,直接两个月起步了,要是让书院的院长知道,怕是要让自己赔俸禄了! 半个小时后,吕渭纶来到了礼部大本营,就在皇宫的承天门南边没多远,说起来这六部基本还都围聚在这块,包括什么太医院,锦衣卫,都督府...... 由于穿着斗牛服,因此一进礼部的大门就被人注意到。 一个礼部官员注意到吕渭纶,便走了过来,礼貌的作揖,“大人是......” “吕渭纶。” 一听这名字,这礼部官员心里暗自后悔,原来是他,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我竟然给他作揖行礼了!他还是被他这身斗牛服给迷惑了,以为是哪里的高官呢? 他赶忙端正身态,笑道,“是吕修撰啊,我是礼部郎中江佟。” 吕渭纶又补一礼,“见过江郎尊。” 这下,江佟抚须受礼,心里才好受些,心想这小翰林也挺懂礼数的,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被赏赐斗牛服的。 “你是来领敕牒的吧?跟我来吧。” “劳烦大人了。” ...... 随即,吕渭纶跟着这小郎中一路来到了礼部侧方。 江佟从一间屋子里取出诏书即委任的敕牒,就相当于今天的委任令。 吕渭纶大致看了一眼,上面盖有吏部的官印,同时还夹带有吏部核发的官凭印信。 “吕修撰,你应该是第一次出京吧?一些规矩还要与你说清楚。” 江佟单手负后,“这首先啊,路费要你自己掏,相必你应该知道,我礼部可是不会给你发钱的!”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这次乡试安排的非常急迫,因此明日你就要来礼部带上卫士和仆人出发赶往陕西,不得在京逗留,不得借债置办衣物、娶妻买妾。赴任时,不许绕道回家。” 他又突看向吕渭纶,“我知道你是要回家省亲的,吏部也批准了,原奏章就在诏书下面,但切记,在乡试任主考时,别偷偷绕道回家。” 吕渭纶哪里能将他的话听得进去,心道,难不成我去陕西你还能看到我的状况? 江佟之后又带他去任了明日要陪同他出行一起的侍卫和仆人,等都认清楚后,吕渭纶再次行礼对他表示感谢,对此,这礼部郎中很受用,又多叮嘱了两句去地方上的细节。 最后,吕渭纶领了敕牒,便匆匆离开礼部,回家去了。 ...... 第四十六章 正式离京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春天把希望洒满了大地,万物都呈现出一派繁荣。 吕渭纶趁着春暖在京城跨步而行,不多时就回到了家中。 钱管家急忙迎了上来,“老爷,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是现在要走吗?” “今日不走了,情况有变,明日再说。” “可......老爷,赵家夫人已经回辽东了!” “赵大哥的夫人?她们怎么回去了?” “是赵老爷,因为咱们要走,他不情愿赵夫人她们留在府上,就遣人将她们送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老爷您早刚走,赵老爷就将她们送走了,坐的马车,估计现在已经快到永平府了。” ...... “这......” 吕渭纶叹了口气,“唉,赵大哥这人就是太见外了。” 说完他无奈的朝着吕府后方走去,赵坚既然想走,他肯定是追不上的。 钱管家在身后又问一句,“老爷,那还用准备马车吗?” 远处传来声音,“不用了,明日咱们坐礼部的官车。” 钱管家心中一惊,礼部的官车,他可是见都没见过! ...... 吕渭纶走到后院,瞥到兰之在卧房门口来回踱步。 “你在这儿干嘛呢,夫人呢?” 兰之看到他急忙上前阻拦,“老爷,夫人在沐浴。” “为什么拦我?” 兰之张开双臂,勉强憋出笑容,“老爷,夫人特意叮嘱过,不让你进。” 吕渭纶不知道苏禾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洗个澡还害羞起来了。 笑道,“我今日还偏要进!” 他往前走一步,兰之退一步。 再走一步,兰之再退一步,说到底,兰之也不敢真的拦他,于是吕渭纶将她推开,直接夺门而入。 “哎!老爷!”兰之大叫。 “砰!” 回应她的却是猛烈的关门声。 ...... 刚一进去,吕渭纶就闻到一阵花香,更有热气飘满整座屋子。 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吕渭纶悄悄摸了过去,绕过几个屏遮,终于看到了苏禾。 不过却仅仅是背影,她是在一个木池中泡着,从后面已能到她雪白肌肤丝缎般的华丽。 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打湿,半湿半干再配上腾腾热气有着一种精妙绝美的朦胧感,忽而苏禾的小手抚下秀发,那种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来,令人百般想象指尖轻抚那些发丝的触感。 她粉嫩的小脸侧了过来,“相公~你为什么不听兰之的,在外面等着。” 吕渭纶坏笑道,“我可是你相公,为什么要等?” 即使已经成亲这么多年,此时此刻,苏禾还是羞红了脸色,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蓝,属于最明媚天空的颜色,闪着灼人的明亮。 “相公......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 “你以前......” 正说之时,吕渭纶看到了木池一旁的屏遮上搭着的散落衣物,那上面都沾有雾气,有粉色的,有黄色的,当看到这些,他脑海里突然脑补出一些画面,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信号。 苏禾抚摸着水花,又侧脸看了一眼,不由惊呼道,“相公~你干嘛?” 她的目光所及,吕渭纶刚刚褪去了斗牛服,只剩下身上最后一层内衬。 那人没有回答他,径直走了过来,露出邪魅一笑,“你说呢,我的小禾儿?” ......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吕渭纶“噗通”一声跳入池中,伸手拦住苏禾,此时她的小脸蛋已经是发烫了。 这个时候,那柔美,优雅的线条更显妩媚姿态。 冰清玉洁玲珑心,水一般清透柔和,最是那一回首的妩媚,洛神下凡般惊艳犹如彩虹闪过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花香四溢,精妙绝伦。 ...... ...... 次日,晨光熹微,吕府上下却已经动了起来。 赵坚已经将他的家人送回了辽东老家,这个行为在吕渭纶看来实则是没有必要。 苏禾,兰之,吕渭纶三人缓缓从吕府后院出来。 钱管家与赵坚急忙迎了上来。 “老爷,按您的吩咐,一切从简,轻装出行。” “二弟。” “唉,大哥,算了,既然你已经将嫂子,婶婶她们送了回去,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对于这个行为,赵坚却没有什么过多的解释,只是说她们想老家了。 无奈,吕渭纶也不再多说。 十分钟后,礼部的马车姗姗来迟,停在了吕府门前,礼部给他安排了十个卫士和六个仆人。 这些人虽说是服侍人的,可是礼部安排的就是不一样,这十六人分工明确,做事干净利落,配合的也不错,因此不多时,吕府的人就全部上了马车。 吕渭纶和苏禾坐在第一辆排头马车上,赵坚,钱管家和兰之则坐在第二辆拉货的马车上。 这样一来,其实行进速度就很慢了,因为礼部那些仆人和卫士除了两个驾车的马车夫外,其他大多都是步行跟在马车一旁,在京城都要走老半天,吕渭纶实在难以想象照着这种龟速,要走多久才能到陕西。 之后,他们又去礼部一趟,吕渭纶见了江佟一面,在他的带领下去了礼部大堂算是登记一下,写上时间,签上名字,按上手印,才正式上路。 不过走之前,马车夫听了吕渭纶的吩咐,掉头去了申府,即座师申时行家。 进了申府的大门,家奴宋九亲自接待了他,并将他领到内堂。 申时行坐在书桌前,手里端着一个和田玉制的敞口式老玉碗,玉质细密,肥润脂厚。 里面大概盛的是燕窝,他轻轻喝了一口,一脸的享受,接着因有人走入屋内行礼才将之放下,不然他更要细细品一会儿。 “学生见过老师!” “渭纶啊,坐吧。” “此次陛下命你去当主考实则令我没有想到,但也无伤大雅,你就去一趟吧,顺便回家看看。” “老师,那这去主考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申时行摆起架子来,“该说的,礼部的人应该都告诉你了,我没什么要说的,官场上的一些东西还需你自己去领会。” 空气中一阵静默。 ...... 申时行再看向吕渭纶,笑道,“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额......没了,老师。” “若是无事的话就去吧,在那边有什么急事可以找陕西学政蒋尹,我曾与他共事过。” 吕渭纶站起来再次行礼,“多谢老师,学生告退!” 他的心里刚才一直在思量,要不要把自己遇刺的事告诉申座师,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现在的官场上,有张居正独揽大权,恐怕申时行自己都是寸步难行,还是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等出了申府后,吕渭纶突然又有些伤感,在这偌大的京城官场里,只有申时行这一个座师前辈能作为自己的靠山,在朋友之中,真正能交心的也没几个。 ...... 等上了马车后,苏禾察觉到他的不对,自从申府出来后,他脸上就像是写着心事般,于是笑了笑握着吕渭纶的手,躺进他的怀里。 之后,他才算好些,就这样,吕府一行人慢悠悠的出了京城。 第四十七章 驶进太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马车的威力,虽说比起那些步行的卫士和仆人,自己已经是很舒适了,可他还是不爽。 这马车刚走了几日,吕渭纶的屁股就受不了了,另外由于道路也不是太好,这几天他一直处于头晕的状态,很像是在坐船,东摇西晃。 就这,他们还是走的官路,真难想象那小路有多难走。 而从小吃苦耐劳的苏禾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用她的话说,坐马车是富贵人家的才有待遇,珍惜还来不及呢! 没办法!原主勤恳于学习,自然没时间锻炼身体。 ...... 这最初几日还走的顺畅些,可自从进了山西地界,这路就不好走了,一路上走走停停,路过官驿就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吕渭纶还是比较体谅那些礼部派来的卫士和仆人的,因此一到官驿就会歇的很久,因而他们也比较感激,说这次跟着京官外放是他们有始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但其实不止是他们轻松了,吕渭纶也很爽,他到了地方上的官驿后基本很少去跟官员来往,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苏禾去瞎逛,完全就是抱着出来玩的心态...... 就以这种状态,十日之后,这一行人才慢悠悠的达到了山西的太原府。 当礼部的那些卫士知道下一站是太原府之时就已心生窃喜,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年轻的翰林官员绝不会放过这个游玩的机会,肯定要多休息几天。 太原府,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也。 一府下辖五州二十县,是整个山西最大的府,相当于今天的省会了。 吕渭纶一行人慢悠悠的靠近太原府,在终于能看到护城墙之时,他才心生疑惑,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问起身边的卫士。 “小六。这是太原的哪个门?” 那卫士拿出图大致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城门,笑道,“回修撰老爷,这是太原府城北的拱极门!” 拱极门...... “原来这就是太原府八门之一的拱极门!” 《论语·为政》云:“为政以德,臂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 因此,拱极的本意是,众星以北极星为中心,环而拱之。喻义则是,以德治国,便会得到臣民之拥戴,四方之归附。 虽说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名字,可这拱极门看起来却极为落魄。 小六像是注意到吕渭纶不解的表情,于是笑道,“吕老爷,这太原府有八座城门,分别是迎晖门、宜春门、承恩门、迎泽门、振武门、阜城门、镇远门、拱极门。” “而这其中啊,就数这拱极门建的最晚,听说起初这里是乱坟参差的郊野荒坡,是洪武大帝时才有的。” 吕渭纶看着小六,“你这么了解?” “嘿嘿,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咱经常从这里过,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城墙,上边还站着一排整齐的兵士,有些手拿长枪,有些手里端着鸟统,戒备森严。 “走吧,进城!” 听到命令后,马车夫轻轻挥起马鞭,缓缓的到了拱极门。 门前的两排兵士面色冷酷,拦下了马车,“你们是何人?” 小六上前,一脸的不爽,“你是新来的吧?礼部的马车你不认识?” 另一边的兵士开口道,“现在是多事之秋,管你是礼部的还是什么部的,都需要文书。” 吕渭纶喊了一声,制止了冲动的小六,不然看那情形,他真想上去跟对方吵起来。 “小六!” “别多事,把礼部的印信让他们看看就好。” 得了命令后,小六才老实些,乖乖的从身上掏出印信,递了过去。 “睁大你们的双眼,看看是不是礼部?” 有两个兵士接过,仔细对比了一番,才确定是礼部外派出来的乡试主考,但脸色仍是冰冰的。 “车上坐的是何人,可是翰林修撰吕渭纶?” 这一问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别说是小六忍不了了,众多礼部卫士也是义愤填膺,哪有上来就直呼官员全名的,且还是京官去当主考。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我们没什么意思,只是验证一下马车上的是不是印信上说的人,若不是,那你们就去府里的大牢呆着吧!” “你......” 吕渭纶这一路走来,还从未见过这等稀奇事,这太原府也不知怎么的了,就管的如此严。 “小六,扶我下马车。” 等他下车之后,那人看到翰林院的官服,脸色仍未缓和,接着吕渭纶又将自己的诏书和奏章拿了出来。 “这样可以了吗?” 那兵士又核对了一遍,然后才对后面喊了一声,“放行吧!” 吕渭纶却突然问了一句,“若是张首辅来你们太原府用不用亲自下车核验?” 兵士毅然回答道,“用。” 这回答倒是惊住了吕渭纶,于是猜测这太原府可能是出什么事了,问了一句,“为何查的如此仔细?” “哼,你一个文官,何须知道!” ...... 几个卫士对这些兵士的态度实在不满,纵使他们人多,还是冲了上来,手里挥舞着兵器,甚至要动手,吕渭纶急忙喊道,“住手!” 说完,他上了马车,干脆道,“小六,进城!” 那些兵士说话的确很冲,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吕渭纶也愣是被他们给勾起了好奇心,心道,真当我在你们这得不到答案,就没途径知道了? 他轻咳了两声,在马车里坐直了身板,一改懒散的姿态,让苏禾帮他看看身上可有什么不规整的地方。 他决定了,一会要去见一见这太原府的知府,他就不信京城翰林现在这么不值钱了,任谁都能踩一脚! ...... 大约在城里走了十几分钟后,两辆礼部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太原府的官驿。 刚一进这驿站,就有几个仆人眼疾手快快速来牵马卸货,这才让吕渭纶觉得终于见到了正常人。 等吕渭纶和苏禾一起下了马车后,这官驿的管理者即驿丞也是迎了上来行礼。 “在下是太原府城北官驿的驿丞,陶烃,嘿嘿,不知官老爷是?” 第四十八章 太原山贼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驿丞,年纪也不大,但看起来给人一种很油腻的感觉。 一边的小六将印信递给了他。 看完之后,驿丞笑道,“原来是翰林院的吕大人,下官定会悉心安排的。” 随后,吕渭纶和苏禾走在前边,这驿丞跟在一侧。 “吕大人,您一会儿是出去会友还是在驿馆里歇息?您告诉我一声,我好给您准备。” “你安排好跟我来的那些卫士和仆人即可,其他的不用你管。” 这驿丞一听,心中大喜,“好好好,就听大人的,那下官就下去了?” “下去吧。” ...... 等驿丞走后,赵坚上前询问,“二弟,一会儿去哪?” “去见见知府吧,我总觉得这太原府有些不正常了,先去探探是什么个情况。” “也好。” 等吕渭纶和苏禾找到歇息的房间后,他特意换上了陛下赐的斗牛服,不然一会怕这知府还不好说话。 由于要去府衙,他自然不会带苏禾她们,于是小青,苏禾就留在官驿里。 于是,几分钟后,钱管家驾着马车,吕渭纶和赵坚乘坐在内,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 ...... 这太原城内部看起来还是很繁华的,虽说和京城比要差的多,可已经算是不错了,但三人也没有多耽误,没有中途停下,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去太原府的府衙。 吕渭纶坐在马车里观察城里的规模建筑,赵坚拿着地图指挥钱管家,马车在城里晃了有十分钟左右就达到了这太原府的知府衙门。 出乎吕渭纶的意料,这衙门看起来很破旧,好歹也是一府之官衙,竟如此不堪,实在让他有些不太理解。 马车在衙门门前停下,有官兵拦截,“站住!什么人?马车竟敢拉到府衙门前了!” 吕渭纶亲自下了马车,指着身上的服装,笑道,“认得我这身衣服吗?” 那官兵整体一看就知从马车上下来这人是个文官,因为他的官帽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时听了他的话才去仔细观察官服。 “这是......虬属兽斗牛......牛角龙形......” 那官兵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身体剧烈的震动道,“莫非......是传说中的斗牛服?” 两人对视怔了几秒,慌忙行礼,“拜见大人!” 吕渭纶挥了挥手示意钱管家将马车停在一旁等他们,然后他和赵坚则是迈步进了府衙。 ...... 院子里有一官员挺着大肚子正准备出府衙,刚好看到有人进来,由于那红色的斗牛服太过于显眼,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下官太原府通判,您是......” “翰林修撰。” “京城的翰林......原来您就是这次山西的乡试主考?” 吕渭纶淡淡道,“不是,我是陕西的乡试主考。” 这胖官员意识到不对,一直站在院子里说也太失礼了,于是侧身让位,笑道,“哈哈,不管去陕西的还是去山西的,大人先进堂一叙。” “请。” 在通判的带领下,吕渭纶很快就见到了年迈的知府。 他真没想到掌管五州二十县的一把手竟然是个老头,这看起来要有七十多了吧! 吕渭纶先作揖行礼,“下官翰林修撰吕渭纶,见过知府大人。” 这老头看起来很随和,笑眯眯道,“不必多礼,你这么年轻就被陛下赏赐斗牛服,仕途上肯定是一片光明,不像我,干了几十年的知府了,陛下还不让致仕。” “知府大人说笑了。” “坐吧。” ...... “我刚才听说,吕修撰是去陕西为乡试主考官,那准备在我太原留几天?” “嗯......其实今日来此只是有一事想求教于知府大人。” “哦?” 知府看着一边的通判笑道,“我太原府还能有什么稀奇的?” 吕渭纶轻笑一声道,“是这样,今日我来太原府之时,发觉兵士都是身穿盔甲,手持武器似随时要打仗,检查过关人员也是极为严格,我路过保定府之时可没有过这种现象。” 知府一听这个,原本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蹙额摇头。 一边通判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知府长叹一息,“唉。” “原来是这个事,这是因为最近,山贼又出动了!” “山贼?” “呵呵,吕修撰,你是第一次来太原府吧?” “不错,正是第一次经过。” “这太原府周围的山贼已经是存在好几年了,这也是我当知府时心头的一块病啊!” “只要是在我太原府久住的人都知这山贼有多嚣张,故此,只要他们一出动,府城就立马戒严。” 吕渭纶有些惊讶,他真没想到这层原因,看来是他错怪那些守城门的兵士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查的严点并没不妥。 “知府大人,那为何不派兵剿匪?” “这......我倒也想啊!” “只不过兵力悬殊,且那山贼盘踞天龙山,易守难攻,知府驻军本来就不够,根本攻不上去啊!” “府驻军现在有多少?” 一边的通判伸了四个手指头,“吕修撰,共四千余人,但都分散在州县各处,实际上府城能随时调动的也只有两千余人。” “那天龙山的山贼可是有五千余人!且手里还有山炮和鸟统,武器也不输我们!” 吕渭纶心里有些不解,人数这么多的山贼,朝廷竟然没派人围剿? 于是问起,“知府大人,那山西的都指挥使司也不管吗?” 都指挥使司即一省的军事最高级别官员,统领军事。 知府老头摆了摆手,“你不知。这都指挥使司一直驻扎在大同府,坚守山西的北部,同时又临近京师,不可能动的!” 吕渭纶是真的后悔说出这句话了,这一下就暴露出来自己是个白痴,竟连这个也不知道...... 经知府这一说,他才想起,大同府就在京师的西北,同时又挨着长城,长城以北就是蒙古鞑靼部了,因此大同府的位置的确是至关重要,堪称是京城的咽喉要道了! 在这之后,通判那个胖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他心里怕是在想这个傻子是怎么搞来的斗牛服...... 第四十九章 献一计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吕渭纶挠了挠脖颈处,笑道,“是我疏忽了,明成祖于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为加强边防,在北部和西北部先后设置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九处边防重镇,布置重兵戍守,同时还在沿边修缮了长城。” “大同就是九处边关重镇之一,这些历史我也是知晓一些的,只是刚才心急询问,故才忘了。” 这些当然不是他疏忽了,而是他本来就不知道,刚才从脑海里寻找了一番才知道这段历史,他在心里又默默吹捧原主的知识储备。 通判点头微笑,回道,“虽然太原也是边关重镇,可由于大同的位置更靠北,毗邻长城,因此时间一久,相比之下,就没人重视太原的军事了,整个山西的精锐兵士基本都在大同府了。” ...... 吕渭纶轻咳了两声,再问道,“知府大人,那您没有上报巡抚吗?或者朝廷?” “巡抚大人?我当然报过,去年他从周边府借来兵士五千,加上我这府里的两千,共七千兵士,可纵使是这些也没能打进天龙山。” 知府眉头紧锁,“你可知我们为何失败了?” “因为经过那次攻打,我们才知道,原来不止天龙山这一伙山贼,而我们却一直错误的以为只有他们,所以我们派去的官兵被偷袭了,腹背受敌,自然就败下阵来。” 吕渭纶眼皮一跳,有些震惊,“两波山贼?” “这天龙山的东边,还有一山名为小龙山,在这座山上还有一波山贼,他们的人数少些,估摸着也有两千余人。” “自去年那次失利之后,我们一直在尝试着和这小龙山的首领接触,因为他势力小,也挺惧怕天龙山的,有点首鼠两端的味道。” 听了知府的话,吕渭纶陷入了思忖,口中喃喃自语道,“天龙山,小龙山......” 接着知府老头又补充道,“至于朝廷的意思,大致就是让我们自己看着办,这事办好了有赏,处理不好就是我们的职责。” “所以我也没办法,既然灭不了这山贼,那就只能严防死守,反正山贼也不敢攻城。” 这老头倒是挺潇洒的,不过也能够理解,都一大把年纪了,肯定也不想多折腾,别临了把太原府的底给造空了! ...... 虽然他这个老头已经是力不从心,但吕渭纶却是正值年富力强,因此心里有些小打算。 “知府大人,您能将这小龙山的首领约出来吗?” 不问不要紧,他这突然一问却是让知府心生警惕。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可别想乱来,老夫还想过一个悠闲的晚年!” 吕渭纶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您刚才不是说,他是个首鼠两端的人?” 胖通判插了一句,“吕修撰,即使如此,还是谈不通,我们已经谈过许多次了。” “我又不是让你们收卖他!” 这下,两人又懵了,“约出来不谈这个,那你想干嘛?难不成还想把这小龙山的首领给杀了?” “若是他死了,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吕渭纶摇了摇头,“两位大人,我有一计......” 在听完他的计谋后,知府瞳孔微微胀大,这想法有些新奇,但同时又质疑道,“这想法倒是可行,可也太冒险了,万一失败了,以后恐怕再难将这小龙山的首领约出来了!” 吕渭纶笑吟吟道,“知府大人,反正你们也谈不拢,何不用我的法子试一试?若是成了,您这知府的位置......说不定还可以动一动......” “就是不成......您还可以维持原状。” 一说这个,知府和通判的眼里都冒金光,知府想动,通判何尝不想动?若是知府动了,那一把手的位置空缺...... 看到胖通判的反应很剧烈,吕渭纶再问起,“这太原府有几位通判?” “算上我六位。” 他突然正色道,“吕修撰,这事......您不会再告诉其他通判了吧?” “自然不会。只是......那到时候就劳烦通判亲自和小龙山的首领交谈了。” 胖通判闻言大喜,“放心!这还不简单,这个我已经摸清路数了!” 知府老头站起身来,大喜道,“哈哈哈,今日我们两个跟吕修撰实在是有缘,不如咱们去太原最有名的香花楼喝一杯?” ...... 赵坚守在府衙的院子里,等他见到三人出来时竟在那里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不免觉得有些荒唐,心里猜测这二弟是给他们喝迷魂汤了?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刚来的时候还都互不相识,现在这三人就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不过凭这点他还是佩服吕渭纶的,他可做不到。 之后,三辆马车错开时间分别从太原府府衙中驶出,但他们最终去的地方却都是香花楼。 吕渭纶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这座酒楼,想起了之前在京城发生的事,心里有些颤畏,心想这到了太原了,总不能还有人要杀我吧? “怎么了,二弟?” 赵大哥的声音传来,又让他放心许多。 “没事,只是觉得这酒楼太艳了。” 这话刚说完,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姑娘缓步走来,那娇贵的走姿,再配上她手中那淡红色的纱绢,一下就让吕渭纶联想到青楼的老妈子。 “这位官老爷,您们楼上坐~” 吕渭纶顿了一顿,自己刻意在马车上将斗牛服换了下来,整一套常服穿上了,但她依然能将自己认出来,是个官员,看来是知府和通判已经先到了。 于是便带着赵坚进了酒楼,这扑面而来的香气实在让两人有些承受不住,同时这里面女子的穿着大多也都是随便的不能再随便,这也才让吕渭纶意识到,原来超短裙这玩意,古代就有了,只不过换了个花样...... 直到两人匆匆的上了酒楼的二层包间,这浓郁的香味才渐渐淡去。 胖通判开口嬉笑道,“吕修撰,你这么慢不会是看上楼下的小姑娘了吧?” 知府脸上有些绯红,笑眯眯的,也不知道趁他没来之时干了些什么,盲猜也是个老不正经了。 吕渭纶懒得回应,就坐在知府的另一侧,至此三个人全部到齐,聚在香花楼的包间之中,赵坚在包间之外和其他的府衙侍卫坐在一桌。 ...... 第五十章 无需借兵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等酒楼上好菜,三人聊了起来,期间知府老头问起京城的状况,这让吕渭纶一下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京城......已经走了十日多,那里有皇帝,有首辅张居正,有次辅张四维,座师申时行,还有六部尚书,有潞王,有好友顾宪成和萧良有,更有书院院长和学生们...... 再看向桌子上这两人,一个太原府的老知府,一个胖通判,此时都是喝着小酒,吃点小菜,悠然自得。 比起京城里那种紧张的节奏,这里真的要好多了。 ...... 吕渭纶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一脸的苦笑,“京城啊,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里人多,也很繁华,你也能见到各色各样的大人物。” “但当你没有一定实力和背景的时候,京城就是一个死穴,或许对一些人来说,那就是一个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说完以后,他端起酒杯,又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 饭桌上轻松愉快的气氛乍然消散,对此吕渭纶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突有感触就说了出来。 胖通判亦端起酒杯,试图扭转这话题,挺身笑道,“吕修撰,知府大人,来,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明天的谋划吧!” 知府老头也是会意一笑,拍了拍吕渭纶的肩膀,问起,“老弟,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好,你看我,还不是在太原府呆了几十年?你这个年纪连斗牛服都能混到,这已经是领先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少年了!” 吕渭纶喝了点酒,颜色也上来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两位哥哥见笑了,咱们说说明日之事吧。” ...... “砰!” “啪!” “嗵!” 不等他们开口,外面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更有桌子瓷器等物破碎的声音。 吕渭纶心里真是对酒楼有些害怕了,不会真这么邪乎吧?每次来酒楼都要出事? 包间的三人显然都听到了声音,知府一脸老成,说估计不会是什么大事,因此就没动弹,胖通判和吕渭纶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出了包间后,赵坚立马凑了过来,悄声道,“好像是有一群官兵在抓一个小毛贼。” “抓贼?” 吕渭纶顺着酒楼下面望去,有一个光头小子在几个酒桌上来回蹦跳,那些衙役共十数个人拿着木棍挥了半天竟然没能抓到他,但是却打翻了许多酒桌,一些歌姬也被吓得趴在地上。 赵坚眼神尖锐,观察过后,在吕渭纶耳边轻声道,“那小和尚,应该是少林寺的,他用的就是少林的轻功。” “哦?少林的......” “他会武功吗?有真气吗?” “不会。他身上全无内力的迹象,只是身手灵敏,或许只在少林习了轻功。” 吕渭纶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会轻功的小和尚......倒是挺有趣的。” 他身旁的胖通判示意一边跟着来的府衙侍卫出手,这些侍卫可都是多少会些武功的,得到命令后,一跃而下,在他们的围追堵截下,三两下就将这小和尚给擒住。 通判看着下面的小衙役,没有说什么,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那小和尚被交给衙役后就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回来。 而下面那些衙役也没有多问,或许并不知道这酒楼上面的就是太原府的知府。 也或许他们猜到了上面是府衙的官员,只是双方潜意识里达成一种默契,都不愿说破。 吕渭纶小声道,“赵大哥,麻烦你跟上去看看,若是这小和尚没犯什么大事,就救他一命。” 赵坚回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方才听下面衙役叫喊着,他好像是......偷了几个包子?” “......” “偷几个包子?那估计也就打他十几板子,等他挨完打,你带他去吃一顿好的。” 说罢,吕渭纶在胖通判的呼喊下进了包间里,赵坚站在原地心有所感,他望着那人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会想救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和尚。 不过看到他那自然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自己跪在皇宫那冰冷的大殿上,原以为已经死路一条,突然冒出来一个还未任有官职的状元郎,在大殿上不顾生死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求情。 想到这里,他救一个偷包子的小和尚似乎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 包间内,三人在交谈剿山贼要做的准备。 胖通判听了吕渭纶的话,脸上有些不相信,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根本不需要从周边府借兵,也不用禀报巡抚大人?” 巡抚即“巡行天下,抚军按民”,山西巡抚又兼提督军务,这也就是说其实山西巡抚才是这个地盘上军政大权的执掌者。 吕渭纶微微一笑,“你没听错,不用报向巡抚,咱们太原府这两千兵士足矣!” 胖通判突然有些不相信了,他呆呆地看着知府,仿佛在征求意见。 “咳咳......” 知府咳了两声,正色道,“若是依据老弟你的计策,就算事情顺利的话,那两千人......恐怕也是不够吧?” “哈哈哈,知府大人,您可不要小看小龙山上的山贼,猴急且会跳墙,何况人呢?” 本来知府和通判是想着禀报巡抚借兵五千,进而再实施吕渭纶的计策,到时候定然是万无一失,但现在听他说竟然不用借兵,自然心里生疑。 但看吕渭纶这么笃定,又喝了点小酒,两人脑子一热,干脆豁出去了。 胖通判站起来猛拍桌子,激动道,“算了!干他娘的,老子早看这帮山贼不顺眼了,整天在这周边骚扰,就算不能彻底灭了他们,也要打压他们的风头!” 知府沉稳点,直言道,“老弟!这次,我们两人的官宦仕途可就交给你了啊!” 别说,本来吕渭纶还没那么大的压力,经他们两个这一寄托,身上的担子瞬间就增加了数倍,要是赌输了,他真的没脸见他们了! 随后,三人又在包间里商讨了近一个时辰,将一些细节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万事俱备只看明日了! ...... 等商议结束,三人都是有些醉醺醺的,最后知府和通判先后在府衙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回家。 吕渭纶则是等他们走完以后才在赵坚的陪同下出了酒楼。 “二弟。” “嗯?” “那个小和尚说他......不走了。” 吕渭纶笑道,“哦?那小家伙还赖上大哥你了?” 赵坚摇了摇头,“不,二弟,他不是赖上我了,他是赖上你了。” 吕渭纶:“......” 第五十一章 收留明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酒楼前。 吕渭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赵大哥,那小和尚可是少林寺出身的,那不就跟你同根同源吗?为何说赖上我了呢?” “你这个师兄不应该照顾照顾他?” 赵坚也说不清楚,只能应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小和尚人在哪?” “就在马车上。” 两人便走了过去。 马车前的钱管家看到他们回来,看着马车内,伸手笑道,“这便是我家老爷!” 接着,吕渭纶就看到一个身影,他移动速度极快,从马车上几个转身侧翻,直到稳稳落地,跪在地上。 “拜见师父!” 这家伙也真是不顾忌,上来就拜师,弄的吕渭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打量着这个小和尚,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双眼炯炯有神,样貌也不错,只是穿了一件破灰袍子,脸上,身上都很脏。 “为何拜我为师?” “回师父,徒弟吃不饱饭,您是好人……就收留我吧!” 吕渭纶上了马车,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和尚,“别叫我师父,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 这样一说,他瞬间就慌了,一会看看赵坚,一会看看钱管家,似乎是在向他们寻求帮助。 吕渭纶看到他跪在地上那模样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况且这还是在酒楼门前,于是开口道,“上来说吧。” 这小和尚却很高兴,以为是同意了,赶忙磕头,咧着嘴笑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他双手贴合地面,轻轻用了力便腾空翻上马车。 随后,钱管家挥起马鞭,马车缓缓离开此处。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吕渭纶问的第一个问题。 小和尚恭谨的坐在一旁,双手摆放在膝盖上,听到提问,急忙回答,“师父,我还未醒事时,父母就不在了,是少林的大师收留了我,取名明欢。” 听到父母双亡,吕渭纶心里有些颤动,这孩子挺可怜的。 “那你为什么离开少林?” 说到这里,明欢有些羞愧,“是我……觉得少林……太无趣了。” “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结果发现这外面填饱肚子都难!故不得已……才偷了几个包子。” “几岁了?” “我在少林呆了十四年。” 吕渭纶透过马车帘子看向窗外,不经意的问了句,“你有什么能耐?凭什么让我收你为徒。” 明欢往前凑了凑,笑道,“师父,我会轻功啊!我这轻功在整个少林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还会被几个府衙的侍卫抓住?” “师父,那是我累了,不想跑了,我这包子刚拿的,还没吃呢,就有人来抓我了,都饿的没力气了,现在他们要想抓我,怕是追百条街都难!” 吕渭纶对此轻轻一笑,“那你拜我为师想要学什么呢?我可不会轻功,教不了你。” 明欢跪在马车里,“师父!我不求您能教我什么,只要能让我填饱肚子,那就行。” “这太原府里也不乏富家大户,为何偏偏就认上我了?” “师父,他们哪里有您这好心肠?我在这府城流浪乞讨几日了,可是没碰见一个好心人!” 吕渭纶淡淡道,“那就先留下吧,赵大哥,他就交给你了。” 明欢激动之余又磕了几个头,他心里清楚,今日是他新生活的开始,是他离开少林后的第一个家。 一边的赵坚自然没什么意见,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三人之间的眼神互动,吕渭纶就知道这两人都挺喜欢这小和尚的。 那时候他就在想,若是自己不同意收留他,那不就成了唯一的坏人了? 他可不想当坏人。 …… …… 马车在午后时刻驶回了太原府城北的官驿,与走时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和尚。 等吕渭纶将他领进住的内院时可吓住了小青。 “老爷!你从哪领回来一个和尚?这……夫人知道吗?” 吕渭纶看着她那奇怪的眼神,用手轻轻点了她的头部,“想什么呢?他的名字叫明欢,以后就是咱们吕府的人了,剩下想知道的你自己问。” 他将明欢推给了小青,吩咐道,“带他去洗洗,换身衣服。” 小和尚对此似乎觉得很新奇,他看着身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下意识的侧过身体,嘟嘴道,“我不用你……给我洗,我自己来就行了。” 小青却不乐意了,仿佛受到了嫌弃,瞪大眼睛,“怎么了,让我洗还委屈你了?” 说话之间就要去扒拉他的衣服。 随后,院子里传来明欢的不乐意的大叫声,小青是会些武功的,对付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屋内。 苏禾看着院子里的状况,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眼里泪汪汪的,“相公,这孩子自幼没了父母,倒是跟我很像……” 吕渭纶顿了顿,过去搂住了她,抚慰道,“别多想。你不是有我吗?”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长寿村?我想家了。” 虽然苏禾的父母都不在了,可他们的骨骸还都在长寿村下面埋着。 “嗯……可能至少也要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要不然等到了陕西,咱们先偷偷的回家看看?” 苏禾这时又不愿意了,“那还是别了,等你忙完再说。” 吕渭纶轻抚着她的背,心想,这不就是我最理想的贤淑温雅又识大体的妻子? …… 剩下的半日,吕渭纶也没闲着,继续去完成《石头记》的编写,截止到今日,他也算是写了不少,目前停在“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 虽然根据原小说来说,也仅仅是十章左右,但他写不出来名著那种精简又精彩绝伦的细节描写,只能根据大致剧情多描写一些故事情节,好充实小说内容,不然看起来太少。 接着就是照着九阳真经的招式谱练习内力,自从上次遇刺之后,他越来越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中武道的重要性,因此练武功的时间在他一天的时光里越来越占到更大的比例。 这样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也能随身应对。 等做完这些事情,也已经是傍晚了,他脑海里开始回想明天那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在心中再过一遍,可以说是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错步步错! …… 第五十二章 静候佳音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次日一大早,吕渭纶伸了个懒腰就走进院子里,不出他所料,赵坚已经在候着。 “希望今日能顺利些。” 钱管家也早已经在马车上等着,这样看起来也就是他起的最晚了。 于是他也不再啰嗦,直接上了马车。 刚一上去,吕渭纶就愣了一秒,直言道,“明欢,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还一副很乖的样子,“师父,我能跟着您吗?” 不得不说,小青给他洗完打扮之后,再穿上一身锦袍,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俊俏的富家公子,只是他那光头有点出戏了。 吕渭纶叹了一口气看向一边的赵坚,“赵大哥,你应该知道今日事情的重要性……” 晚上是他和明欢住在一起,或许他被明欢套出什么话来了。 赵坚露出为难的笑容,“嗯……我是想着他会点轻功,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吕渭纶一眼就能将赵坚看穿,明明就是想将明欢带出去玩,估计是昨晚被这个小孩子折服了。 他这个表情很明显是在说谎,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也说明他很喜欢明欢,毕竟很少见他笑,今日却能为了明欢一改常态。 吕渭纶简单的分析了一波,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两层原因,第一就是明欢也是少林寺出身的,这就使得他们两人自带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另外就是,赵坚和赵大嫂这么多年了,也并没有子嗣,据说是赵大嫂怀了两次,结果最后两个孩子都是刚生下来没过几天就夭折了,这也一度称为这夫妻两人的心病。 现在,明欢在赵坚心里恐怕既是师弟,又在一定程度上被当作儿子了! …… 既然有赵大哥开口,吕渭纶自然会成人之美,于是马车上又多带了一个小孩子就出了官驿,目标还是昨日的香花楼。 昨日他来之时本以为这酒楼只有前面三层,今日他和赵坚被人领着一路进了香花楼的后院,才知原来这后边也有这么深的地方。 吕渭纶进了后院后又被一个便衣侍卫领着,这是昨日他刚见过的,一直跟着知府的贴身侍卫,两人在他的带领下拐进了一处偏房,里面知府一直在那来回晃悠,看起来还有些着急。 “吕修撰啊!你怎么才来?老夫在这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刚看到吕渭纶,老头就忍不住发牢骚了。 …… “怎么了,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知府挤了挤眼,吭了一声,立马有侍卫去将房门关上。 他这才坐在椅子上,捶腿道,“唉,你是不知,原本我们不是说好中午约那小龙山首领出来吃饭吗?” “可那倔驴首领偏偏说要现在来,要先来享受一番,再吃饭。” 说到这里,知府忍不住用手指头敲着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享受……一番?” 吕渭纶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一想到昨日酒楼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现在又是在酒楼的后院,便什么都懂了。 “知府大人,您的意思是……这小龙山的首领已经在这香花楼了?” 他说的时候刻意将声音压的很低。 “不错,就在咱们头上的二层!” 吕渭纶微微抬头看了看房顶,脑补出那个画面…… “知府大人,那吴通判呢?” 吴通判便是胖通判。 “也在楼上。” “这……” “他是在外面等。” “罢了,不如咱们接着打算一下吧?这小龙山的首领这次来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强壮侍卫,且他自己也会武功,据说早些年是全真教的弟子。” 吕渭纶思量了一下,“还是按原来的法子吧,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希望这小龙山的首领别看出来什么,接下来就看吴通判能不能把他给灌醉了!” 知府扭头叹了一口气,“那也只能如此了。” “对了,我昨日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命令传给下面的州县了,让他们做出要打仗往府城靠拢的迹象。” “府城内的两个卫所也皆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进山作战。” 这些当然都是吕渭纶的计谋,虽说他之前说过不用从周边的州县借兵,但是让他们假装调动一下。 以此来哄骗山贼,这还是很关键的一步,若是少了这一步,他的计划就不一定能顺利的实施。 吕渭纶轻扯嘴角,笑道,“知府大人,放轻松,既然这些事都已经做好,那么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静候吴通判的佳音了!” 说罢,他端起桌子上的清茶,细细品味。 看到他那么轻松,知府也放宽了心,亦是拿起了瓷茶杯,两人转而去聊其他的。 …… 第五十三章 遭受质疑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时间过的比吕渭纶想象的要快些,他和知府就在这小屋子里随便聊着,悠闲的喝着上等润茶,之后又有侍卫从外面搬进来一面象棋棋盘供他们解闷,到中午时又吃了顿酒楼的大餐,喝了点小酒。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到了下午,他和知府正有说有笑聊的开心时,有一侍卫悄悄推门进来,低着头,乜斜眼,关门时还四处望了两遍,那模样,真真是像个谨慎的贼! 等他进来后,放低姿态,憨憨笑道,“二位官老爷,楼上的客人,已经走了!” 伴随着侍卫的声音落地,知府走完了他的最后一步棋。 “将!” 知府看着对面的人,抚须得意道,“吕修撰,你又输了!” 吕渭纶也很难受,他小的时候也是会两手象棋的,并不算是一窍不通,但对上这老头,棋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吃掉了,而且是你无能为力的那种! 即一边被将军,一边又能吃你的棋,碰到这种事情况,他只能“弃车保帅”,于是棋盘上的棋子就越来越少,到最后便毫无招架之力败下阵来。 吕渭纶站起身来,笑道,“知府大人!果然是精通棋技,下官比不上啊!” 知府对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随后一拍双腿,在旁边侍卫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 “好了!既然鱼儿上钩了,那咱们也该办正事了!” 这老头还真是个豁达之人,方才聊天之时他还有些担心今日谋事会不会顺利,可一玩到他擅长的项目,他就能将那种自信的态度代入到其他事情中。 ……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胖通判猛然推门而入,他的脸色红红的,直接瘫倒在地,眼神迷糊,指着一边的侍卫嚷嚷道,“嗯……这家伙……也忒能喝了……” 随后直接扭倒在一旁,双眼紧闭,看样子是喝晕了。 知府捏了捏鼻子,脸上有异色,指挥一边的侍卫,“快,把他给我弄到床上去。” 又扭头道,“吕修撰,这酒味也太大了,看来他们喝了不少,我们走吧。” 吕渭纶拍了拍胖通判,露出满意的笑容,便跟着知府带着赵坚一并侍卫出了酒楼。 他只能说吴通判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 知府和吕渭纶还是分批出了酒楼,两人的马车最终在府城城西的阜城门进行汇合。 马车里的明欢还有些惧怕,小声问道,“师父,咱们周围怎么有这么多官兵?是要打仗了吗?” “你猜的没错。” 吕渭纶随意回了他一句便和赵坚一起下了马车,如小和尚所说,整个府城的驻军此时已经全部集结在此处。 他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两千人里边,配备的装备还算不错,看来这还是朱棣将之划为边关重镇所带来的红利。 这些官兵中,分配明确,有骑兵,炮兵,弩兵,步兵,更有许多他看不出来的兵种,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都有材质极高的盔甲。 步兵手中的武器有长枪,腰刀,三叉戟,燕尾牌…… 正看之时,有两人骑马朝着这边赶来,他们周围跟着许多官兵,看来应该是这军中的头。 “吁~” 两人逼近马车,随后下马。 这下更验证了吕渭纶的猜测了,因为他们两人穿的盔甲都要比其他普通士兵的要高贵许多,同时颜色也更为鲜亮。 “你是何人?” 吕渭纶还未及作答,后面就传来声音。 “哈哈哈哈,于千户,他便是我和你说的京城的吕修撰!” 随后众人纷纷行礼,“知府大人!” 吕渭纶行礼时,心道,“这两个原来是卫所里的千户,这可是好职位,正五品军职,管辖上千官兵,关键这玩意还是个铁饭碗,只要你不犯啥大事,是可以世袭的!” 接着,两位千户相视笑了笑,“原来这便是翰林的修撰。” 吕渭纶作揖行礼,他们两个军官亦是作揖行礼,这就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了,看来京官外放还真会受到些尊重,之前胖通判比自己官职高也是很谦虚的行礼。 知府老头看着三人,“怎么样?你们也认识了,接下来就听吕修撰的指挥了。” 说这话,吕渭纶更不好意思了,拱手道,“知府大人言重了,还是主要靠您和两位千户大人了!” “在下……也只是说些皮毛罢了!” 知府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吕老弟啊,之前你穿斗牛服之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谦虚。” …… 之后,众人算是互相调侃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始办正事,一个卫所负责练兵的佥书将地图摆在四人面前。 比划道,“诸位大人请看,这天龙山在这里,在太原府西南方,距离大概有60里,我们要走的话,估计也要三个时辰……” 吕渭纶看着图问起一旁的千户,“于大人,这天龙山的后山,你们熟悉吗?” “那还用说,天龙山的地盘,我们早就摸熟了,就等着打他了!” 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可能,吕渭纶觉得此时倒不如赌一次,就当一次孔明试试。 他看着知府三人,“三位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急行军,直至这天龙山的后方,以待时机。” 他这话刚说出来,在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激光般射了过去。 于千户虽然很想将这天龙山上的山贼给灭了,可他这时也觉得不妥,第一个打破尴尬的场面,问道,“吕修撰……那粮草呢?”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需要运粮草,只带一天的随身干粮便可。” 此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声。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另一个魏千户忽然质疑起这个京城的“书生”,心想这家伙到底会不会打仗,莫不是纸上谈兵? 知府看到众官员的意见很大,他这时也没有办法,之前虽然和他聊的听对味,但一听到吕渭纶刚才的说法,他都有些不坚定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话发表意见。 刚才在摆弄地图的佥书此时又问了一句,“吕修撰,那照您这样说,连驻扎营地都不需要了?” 吕渭纶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回道,“不用。” …… 这下,众人傻眼了,他们真的猜不透这个京城来的翰林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到底懂不懂带兵打仗。 第五十四章 兵者诡道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在阜城门的城墙上,吕渭纶陷入了深思。 知府坐在最尊贵处没有说话,下面的两个正千户,两个副千户以及一些官职低些的将领都在激烈的谈论。 魏千户看着吕渭纶,开口道,“吕修撰,敢问你是何时进入的翰林?你懂带兵打仗吗?” “今年刚入的翰林。” “今年?” 魏千户琢磨了一会儿,再问道,“修撰……又是今年刚入的翰林,莫非你就是今科的六首状元?” “是。”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 “啊?原来他就是我大明朝的第二位六首状元?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呵呵,状元又能如何,还不是个文官!我最恶心的就是这些文官自命不凡,在战场上指指点点的,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嘘!你特么小声点,知府还在呢!” …… 知府看着下面的乱象,吼道,“都别吵了!刀都已经磨锋利了,在这里吵有什么用?有种的去天龙山闹!” 声音渐渐平息,两个正千户做了一个短时间的交谈,仿佛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于千户笑道,“吕修撰,你既然说不用扎营驻地,那你可知晓这军营的作用?” “或者说你准备用什么方式来代替军营?” 吕渭纶并没有因为这些将士的质疑而生气,缓缓笑道,“军营一则是为了休息,若是没有合适的战机便可形成一种临时驻扎的防御区域,既能用来休息又能建立一些基本的防线。” “其二,也能更好的寻找位置去埋伏敌人,亦能接应选定后备粮草的运输。” “其三……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管制士兵,毕竟……你们有些士兵也是不情愿来卫所的吧……” 说完这些,吕渭纶双手互相插在袖筒中,笑道,“两位千户大人,我只知晓这些了。” 知府点了点头,这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边两个千户对这回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魏千户却诧异道,“你说的基本都正确,虽然有些没点到,但无非是锦上添花了。可我奇怪的是,你既然知道这些,还为何执意要那样鲁莽的行事?” 吕渭纶走了过来,“魏大人,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兵者诡道也!” 接着他继续说道,“亲近的可以离间它,攻它无防备处,出击在它不留意时。” “魏大人,你细细品这句话,这,不就是我们所要的吗?” …… 如果说此时是一盘棋局,那么吕渭纶这方的棋子终于扳回了一成,其他武将听到他这些言论突然有了改观,甚至觉得,或许他的诡道才能出奇制胜。 魏千户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要说的,于是一旁的于大人转而上前一步,开口道,“吕修撰,可你不驻扎军营,那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退路了?” “且还没有粮草,若是一天之内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们被山贼围困,又该当如何?” 吕渭纶问道,“于大人,你们在府城驻扎卫所,想必出城和天龙山的山贼交手许多次了吧?” “不错,一年下来我们就能打他几十次,因此我才说天龙山的地形我都摸了个遍。” “可你没有一次能攻上天龙山吧?” 说到这里,于千户自然脸上无光,低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吕渭纶双手负后,看着外面,叹道,“这么多次都攻不上去,那正是因为,你每次攻打天龙山都是同样的策略。” “先派哨兵打探情况,接着将士出城,选地方驻扎,运粮,骚扰,攻打……” “于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几个将领面色狐疑,心想这个翰林又没打过仗,怎么对这些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这时候看吕渭纶都不太爽,因为总觉得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竟然被一个外行人一眼看穿。 刚才没说话的魏大人这时语气温和了些,“吕修撰,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现在的心气终于软了下来,这也让吕渭纶有些欣慰,好在自己说了半天,不是对牛弹琴。 吕渭纶笑了笑,这些将领们都是循规蹈矩做习惯了,思想上是这样,官场上是这样,带兵更不用说。 “两位千户大人,还是那句话,兵者诡道也!” “你们每次去打天龙山都是一模一样的路数,那天龙山的山贼自然也不是傻子,他根据你的路数肯定有一套对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听了以后,知府有所感,暗自后悔道,“怪不得,怪不得!” …… 吕渭纶再开口,“驻扎军营也不尽然就全是好处,那天龙山上的山贼就在那里等着看你的营地,一看你驻扎的数量便能将你们兵士的规模猜个大概,如此你们不就等于完全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 “来的人少的话,他们就可能环山派兵将你们包围;人多的话就是利用天龙山的地形优势做好防御,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相应的对策,你们怎么可能打的过?” 听了他的话,众将士纷纷低头,就连于千户和魏千户也被折服,这个翰林所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棋盘上,吕渭纶的棋子步步为营,将众人围杀的心服口服,毫无还手之力。 吕渭纶这次靠的还真不是原主的记忆,那是因为他自己对历史就有兴趣,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中,他最喜欢也是最崇拜的一个谋略家就是“谋圣”——鬼谷子。 战国时期的他隐于世外,却能将天下置于棋局之中,而他就是这个执棋者。 在研究他的书籍之时注意到了他的四大入世弟子,便是孙膑,庞涓,苏秦,张仪,而后又通过孙膑研究起他父亲孙武的《孙子兵法》,再结合鬼谷子和孙膑两人的兵法思想,如此一来才对兵法略知一二。 …… 知府看到众将领终于服帖,开口打破平静道,“这下……你们都没有意见了吧?” 于千户和魏千户转身对着吕渭纶拱手道,“愿听修撰差遣!” 他们两个都没意见了,剩下的副千户,佥书之流自然也老实的作揖行礼。 “愿听修撰差遣!” “愿听修撰差遣!” “愿听修撰差遣!” 声音此起彼伏,听得吕渭纶心都燥热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出太原城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阜城门城墙之上。 知府看着众人能达成一致,总算是放下心来,缓缓伸出褶皱的右手,掌心向外,手指朝着一人,笑道,“吕修撰。接下来,你说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吕渭纶谦虚的对着知府行礼,这算是告诉众人,虽然他要说出一会的策略,但实际上最高指挥权还是在这位老人家的手中。 “两位千户大人,劳烦你们各从卫所军中挑选出一武功高强的将士,另加我上我大哥赵坚。” 说完赵坚会意的走上前去,与几位大人行礼。 吕渭纶接着道,“天龙山在太原城盘踞多年,定然眼线众多,在这府城西门通往天龙山的道路上,必然有许多暗哨,因此,还需三位能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全部做掉。” 说到这里,于千户,魏千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将他们身边武功最强的人叫了过来,一个是耍枪的,另一个是弓弩手。 他们两人与赵坚一起站在了一侧,互相认识了一下,随后,吕渭纶又指着挂着的一副地图。 “你们三人看这里,这是天龙山的后侧,是一处荒野丛林。你们三人将这路上所有的暗哨杀光之后,需将他们的尸体藏匿起来,同时掩盖踪迹。” “最后,就躲在这天龙山的后侧。” 两位千户听得云里雾里,此时却还是猜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三人要切记,一定躲在这天龙山的后侧,若是有暗哨被重新派出,杀了即可,但若是有大批山贼,凭你们的武功,逃出生天应该也不是问题。” 这是吕渭纶交待他们的最后一句,三人收拾好装备表示已经铭记在心,随后便御轻功而去。 …… 吕渭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棋盘,他在想这盘棋上每走一步可能遇到的各种漏洞,必须充分考虑。 “知府大人,烦请您老下令,太原府各大城门全部进入战时状态!” 听到这句话,正在喝茶的老头直接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吕修撰,我可告诉你,若是如此,成功剿灭了山贼还好说,但要是败了,巡抚大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作为边关重镇,府城进入战时状态,这可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很可能会诱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点吕渭纶还是知道的,于是轻言道,“知府大人,您别急啊!” “也是我说的过了,就算您不让他们进入战时状态,可至少也要让他们戒备再森严些,另外城门的火炮也可以调出来……” 这下可真是快把老头给气吐血了。 他站起来指着吕渭纶嘶吼道,“你这跟没说有啥区别!火炮都架出来了,傻子也知道要出大事了!” 吕渭纶:“……” “知府大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看到两人争吵的这么激烈,一边的两个千户在组织语言,也想说些什么,这于千户一直主张把天龙山和小龙山两处山贼打掉。 可以说,这是他在太原府卫所任千户的短期人生追求了,现在眼看就有机会,他自然不想轻易放过。 于是试探的问道,“知府大人,要不然……就试试?” “试你个头试!巡抚大人要是治我的罪,你来顶?” …… 最后,由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差临门一脚了,场内众多官兵便都选择一同支持吕渭纶,在众文武官员的一并请愿,这老头终于同意了。 但此时看起来还是余怒未消,他双手攒拳,不停的敲打木桌,同时脸色发青,怒目圆睁,胡子都在震动。 “吕渭纶!我要是丢了这个官职,我非赖上你不可!” 好家伙,原来平时和蔼的老头此时也能有这么大的脾气。 两个千户也不耽误,立马派人将指令给传出去,这个时候,知府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 知府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着众人冷哼一声,“走吧!老夫要是出事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吕渭纶看着那佝偻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这“小气”的老头怎么还有些可爱? …… 随后,众人皆下了阜城门,聚集在城门口,有十数兵士一起推开大门,两千余将士不慌不忙的出了府城,基本没什么大的动静。 这部队中,有两辆马车格外的显眼,被兵士团团围着,保护的十分严密。 这条队伍如长龙般绵延蜿蜒,缓慢行走,有数百兵士殿后,他们的任务是将行军的痕迹掩盖,这也是吕渭纶的吩咐。 数十分钟前走的那三人一路上也是无比顺利。 擅长用剑的赵坚发现地面上藏在草丛的暗哨之后都是悄声至那人背后,一剑封喉。 弓弩手将力道全部集中在手腕之上,一箭穿心,专门射杀那些躲避在树上的山贼。 持枪者是跟在那两人之后,负责打扫战场,处理尸体,同时扫荡各个处的地沟与地洞,防止有山贼躲在地面之下。 他们三人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 …… …… 天龙山上。 可观远处的青山层叠,连树木的颜色都清晰可见。神奇的花朵绽放,好似绣丽的锦段铺满林间。嫩绿的柳枝在阳光下随风起舞,犹如金丝轻拂大地。 一座座石窟分派与两山各处,这其中或用来存放兵器,或用来存放粮食,紧急时刻又能成为逃难的救命通道。 在这天龙山之巅,有一处深凹进山的巨大石洞,洞中被构建成一个漂亮的主堂,上悬有牌匾,“天义堂”。 有一小山贼从外匆匆跑进堂内,跪地拱手道,“诸位爷!大事不好了!” 堂中摆了六个座位,最上方坐了一个,左侧三个,右侧两个。 一个嘴型斜歪的将右腿踩在椅子上,“有事快说,你小爷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这小山贼抬头道,“诸位爷!据哨子报,这小龙山的首领下午从太原府回来,喝的那是一个烂醉如泥啊!” “对了,还是府城的通判亲自接待的他,在香花楼,那是好吃好喝,还有女人陪啊!” …… 几个首领互相打量着,心中皆有想法。 这天龙山分为五大首领,一个军师,各坐一席。 歪嘴老六脸色忽变,看着其他几人道,“特娘的,这小龙山的王猪头是活腻了吧!不会联合官府准备卖咱们吧?” 军师老三坐在一边摇着扇子,嘴角一勾,笑道,“王猪头那点胆量,他敢出卖咱们?之前官府不都是一直私下找他,可哪一次成功过?” 坐在最上位的老大摸了摸手中的圆滑玉石,眉毛挤到了一块,明显是有些担忧的。 他看着下面来汇报的人,问道,“你确定,他是喝醉回来的?” “大爷,当着您们的面,小的不敢撒谎啊!” 场面一度沉默,首领老二看了其他几人都是不太在意的状态,该吃吃该喝喝,可他心里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于是开口道,“大哥,我觉得,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 第五十六章 老六闯山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天义堂里,老大挥了挥手,看着下面那来汇报的小贼,“你,下去吧!” 等他走后,这堂内便只剩下天龙山的六个首领以及他们的忠心手下。 这老大一身肥肉,整体看起来紧绷绷的,脸部肉长满了,就往脖子下滑,这使得脖子变得又粗又短,那上面的肉一层盖一层,就像叠叠的浪。 若是在外人看起来,对他的第一感觉绝对是感觉他是一个滑稽的胖子,可偏偏就是他,是这天龙山的头儿! 当他摆出冷肃的表情,堂内其他的首领察觉后便立刻不再轻浮的看待这件事。 堂内安静了,老大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盯着谁,可反而就是这样才越让其他人觉得背后发寒。 坐在最下方的歪嘴老六,慌忙收起了翘在椅子上的右腿,将手里的鸡腿放进一边的盘子里,有手下递过来织巾让他擦拭。 他也不耽误,几乎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处理好了这一切,同时表情也由开始的不屑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他年纪小,可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 …… 老二叹了口气,率先开口,“大哥,这件事,我觉得很蹊跷……” “这太原府的那些文官好久都没有动静了,今日却突然将这家伙约了出去,故我才担心有诈。” 军师听了他的话,还是维持他的观点,“即使是如此,又能如何?凭小龙山和官府一起也撼动不了我们天龙山。” “别忘了,这太原府的驻军才多少?更何况,这王猪头也不可能轻易的就投靠官府。”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坐在尊位之人。 “大哥,要我说,此事不必理会。” 肥胖的首领老大听了两人的对话,也不说话,又转动起手中的玉石,眉头紧皱。 下面的老四老五都不善于言语,只是武功高强,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道道。 见堂内又陷入了静默之中,老六仔细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嘴角缩进一侧的脸庞,嬉皮笑脸道,“诸位哥哥!” “不如……让我去将这王猪头给绑上山来,细细盘问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军师嗤笑一声,“老六!你怕是想死吧?这王猪头就算再不济,可那小龙山也是他的地盘,两千余人啊!” “你去他的地盘绑了他,还想活着回来?到时候本来什么事都没有也硬让你搞出事来!” 听了这话,老六心里有火,反驳道,“老三!如你所说就是我们按兵不动?可要是官府和王猪头打上山来就晚了!” “到那个时候,我可不想给你陪葬!” 军师站起来指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杀意,“老六,你这是在咒我死?怕是活腻歪了吧!” …… 堂内两人争吵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他们的心腹各自持刀上前,全然不顾这天义堂中的规矩。 这一切,胖老大都看在眼中,可却没有太过于计较,他发出浑厚的声音。 “老六,你去小龙山一趟吧,不用抓人,将话带到,就说我邱龙,请他王谭到山上一叙。” 堂内两人至此各自收手,老六看着军师冷哼一声便带人离开天义堂。 …… 接着,老大又将看向堂内的另一人。 “老四啊。” 那人拱手应道,“大哥。” “你悄悄带人去太原府城看看,若是有情况立马回来上报。” 老四听完也不多说,端起桌子上放的一大碗酒,一饮而尽,便背起他的大刀离开。 至此,天龙山的天义堂里还有四位首领。 …… 这天龙山的老六出了山界后,心里带着一股气,带上几百跟班就急匆匆的赶往小龙山。 小龙山离他们很近,但正常也需走上两个时辰才能到,可由于这老六心急,迫切想要看看这王谭到底有没有问题,于是一路上都是小跑着的,在半个时辰之后就赶到了小龙山的山脚下。 一眼望去,满目青翠,山花烂漫,更有众多佛寺林立,这一点与天龙山有很大的不同,那里是佛窟众多。 可老六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风景,直接拦下了数多个龙山的山贼。 “你们几个是小龙山的?” 这些小贼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歪嘴的就是天龙山的六爷,于是恭敬的笑道,“禀六爷,我们是二大王手下的。” 说起这二大王,就要谈谈王猪头这外号的由来了,当初王谭和他结拜兄弟落草为寇,经营多年,安营扎寨于小龙山。 但是他这人高傲自大,当了山贼头子以为自己就很了不起了,于是自封龙山大王,他那结拜兄弟久而久之就成了龙山二大王。 而那时候天龙山的首领们还与这王谭并不相熟,后来是太原府下有一个县里被偷了几十头猪,无奈,那知县就告上了府去。 那是几年前了,当时的知府听到有山贼出没,那是一个激动啊,只要灭了山贼,还百姓一个安定,在地方考评上就能取得更大的优势,就有希望调出这太原府,做更大的官。 于是知府带兵,千户做防,浩浩汤汤的出了太原城。 可他们那时候并不知道山贼的具体位置,结果误打误撞的就打上了天龙山,就以为这便是那偷猪的山贼,双方便自那次起第一次交手。 …… 事后,这官兵自然是没打上去,可天龙山的几个首领就纳闷了,他们偷的都是远处的州县,怎么太原城突然出城围剿。 最后才知道原来是离他们不远的龙山王谭偷的猪,可官府却误以为是他们天龙山干的! 天龙山吃了哑巴亏不肯罢休,就找上了龙山,由于他们势大,王谭最后是赔了猪还被扣上一个王猪头的外号…… 就算不说这件事,这么多年来,这王谭也是一直在夹缝中生存。 他一边害怕天龙山的吞并,一边又害怕官府的围剿,自那次官府调兵进行大扫荡以后,他就开始首鼠两端,一臣侍二君,今日讨好天龙山,明日又是吊着府城里的官员…… 反正都不会撕破脸皮,这就是他圆滑的处世之道。 …… …… 老六看着这几个小龙山的山贼,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什么狗屁的二大王!老子还是天王呢!” 他们这可是带着几百号人来的,几个小贼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一直弯腰在那里道歉。 “别啰嗦了,你们几个,带老子上山!” “六爷……这不妥……吧?要是让大王他们……呸……要是让王谭那个家伙知道了,不带拔了我们的皮啊?” “是啊……六爷,您就放过小的们吧……” 老六哪里会听这个,火爆脾气直接就上来了,命人将这几个小东西绑了扔到一边去,随后自己带人往山上冲。 …… 第五十七章 乱象渐炽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小龙山上风景秀丽,虽然没有天龙山地盘那么大,可也算是太原附近有名的几山之一了。 据说隋唐之前这里是佛山,可到了唐之后,五代十国多战乱,龙山上的僧人也遭殃,于是到了宋朝,这里就成了一些道士的修行炼丹之处。 元初,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在归燕京的途中还在此地逗留了几日,在山窟上留下一些剑法的痕迹。 如今,这小龙山的王谭正是在欣赏这些凝重的剑法以及窟顶壁面的龙、凤、鹤图案。 忽而有一手下气喘吁吁的冲上来,单膝下跪,拱手道,“大王!大事不好了啊!天龙山的老六在硬闯上山!” 王谭此时还有些晕乎乎的,那点酒劲还没缓过来,但他的酒量可比府城的吴通判要大的多,因此跟那文官比起来,状态还是要好得多。 他扭过身来,“天龙山的老六?他想干什么,找死吗!” “他带了多少人?” “回大王,只有几百号人,已经被咱们包围了起来。” “哈哈哈哈,围起来好,围起来好啊!” 他看向一边的老二,再吩咐那手下道,“你,去问问那老六到底想干什么,但别说是我问的,就说我中午喝醉了,现在还没醒,是二大王问的。” 这王谭心里还是有些惧天龙山的人,心里在想,今日去府城跟那些文官潇洒不会被发现了吧? 要么是有人跟踪自己,要么就是今日跟自己去府城那几个侍卫透露了什么消息。 可当时他和吴通判在酒楼畅聊之时,这些侍卫都是在外面守候,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知道他和文官私会,但是至于具体聊的什么,他们是决计不知道的! 可越想到这个,他心里就越气,身边保不齐总是有天龙山的奸细。 于是他又谨慎的盯着自己身边的人,瞪着他们道,“你们几个今日跟我去府城的,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去山顶驻守!” …… 去山顶驻守,这可是最无聊的一件事,但这几个侍卫也没多说什么,以为只是临时调过去。 等他们走后,二大王才笑道,“大哥……你这是怀疑他们了?” “自然,我现在只是先将他们稳住,让他们没机会下山报信,等这个事结束之后再好好的审问他们!” “大哥,那天龙山的老六若是一直不走,你又当如何?” 王谭面露气愤之色,“那还能怎么办?老子就去吃了个饭,啥也没干,啥也没谈,净跟那文官在那里吹牛了!” “可大哥……要是天龙山抓着这事不放呢?” “那……” “那就找官府,他们之前不是想与咱们合作吗?” “可……大哥,与官府合作肯定是行不通的啊,就算咱们一起把天龙山灭了,在那之后呢?” “咱们和天龙山,无论哪一方被灭,剩下的一方都难以存活了啊!” 王谭一脚蹬向面前的石壁,怒道,“横也不是,竖也不是,那我们就只能任他天龙山欺负了?” 二大王叹气道,“大哥,若是这天龙山逼得紧,那就只有一条活路了。” “什么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咱们打不过,还不能跑吗?搁这里受这窝囊罪,大不了咱们往南去,去平阳府?” 王谭又摇了摇头,“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老子的家业可都在这龙山之上呢!” “况且老子在这夹缝生存了几年了,哪能轻易就把这太原府地界放弃了?” 二大王一时无语,发现有些劝不动他,只能作罢,他这几年多次劝说这王谭,要是打不过就躲。 可王谭就是个执拗的家伙,因为偷猪被天龙山欺负的事一直在心里久久过不去,经常在想有一天他能推翻天龙山,独自霸占太原地界…… …… 小龙山下,这老六还被围着。 有一人匆匆从山上下来,对着下面吼道,“六爷!” “我们大王喝醉了,现在还没醒!” “二大王让我来问问你,上山有何事?” …… 一听这个,老六更气愤了,本来被围在这里他就憋屈,直接骂道,“特娘的!连这个王猪头也敢给老子甩脸色了!” 他脸色狰狞,扭身道,“小的们!跟我杀上龙山,咱们去山顶吃香的,喝辣的去!”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五六百人敢去杀一整山两千余人的山贼,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军师的话给听进去。 小龙山山下的大战就这样开始,反观另一边,天龙山的老四也带了几百人匆匆赶往太原府城。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出了天龙山地界了。 老四突然察觉,问起身边的侍卫,“你们发现没有,这条路上的暗哨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这时,那些侍卫猛拍脑子,才想起来,这条路上的暗哨,每隔数里都有几个,可现在他们出了近10里了,竟一个哨子也没见到! “四爷!莫非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另有手下劝道,“四爷,这路上怕是有埋伏啊,不如我们先回山上,从长计议?” 老四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不能回去,必须把大哥交待的事给办了。” 于是点了几十人,吩咐道,“你们速速回去将此事报与山上,我去太原城看看。” 得了老四的命令,那些人速速往回赶,而他也是带着几百号人加速往太原城赶。 …… 两个时辰后,老四已经带着他那些手下赶到了太原府西门附近。 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是狂奔而来的,有些小贼在途中溜了都没人发现。 而这一路上一个天龙山的暗哨都没发现,更是让老四坚定的认为,要出事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这一路上不仅没见到暗哨,说他们死了吧,也要有尸体啊,可就连他们的尸体也没找到。 于是,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老四带领一帮人躲在西门不远处的树林偏处,他眯着眼仔细打量城门上的守卫,发现他们基本上都进入了防备状态,有些士兵还穿上了战甲,这就更让他疑惑了。 于是他拿出一把鸟统,命手下给他倒入火药,接着再将火药从铳口倒入铳膛,再用随枪的仗把膛内火药压实压紧,取出弹丸装入铳膛。 然后将弹丸压入火药中,装门药,再接着装火绳,这时鸟统便可随时开始射击。 他轻轻翻开火门盖,点燃火绳,手指放在扳机处。 老四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这太原城到底怎么回事,并不是真的想打。 在开枪之前,他已经对手下说好了,枪一响,众人立马后撤,关键是看府城有什么反应。 …… …… 第五十八章 老二出山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太原府西城门。 虽然知府他们领兵带走了2000多驻军,但是守城的兵士,他是一点不敢动的,因此,这并不影响守城军的数量。 此时,这太原西侧阜成门的守军起码也有五百余人,装备有数门重型火炮。 同时,便携式的轻型长管火统,大型火统也一应俱全,由于得了知府的命令,这些宝贝自然都被请了出来。 …… 城墙上的几个守军还在闲聊。 “唉,你说这知府和千户在搞什么名堂?怎么的就突然让把炮给端出来了?” “是啊,这也没听说最近有战事啊?难不成是北边的蒙古鞑子又在蹦哒了?” 城墙中坐着一个百户,管着这上面的百余人,听了两个军户的谈话,他冷笑一声。 “你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那两人赶忙附和笑道,“百户大人,您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呵呵”,百户长摆出架子。 “我自然是知道。” 这两人相视一笑,一个赶忙去捶背,一个去捏腿,“嘿嘿,那您给说说?” 百户闭上双眼,一脸的享受,“轻点~往下点~” “哎,看在你们两个这么用心的份上,就跟你们透露点吧。” “这最近啊,太原府来了一个京城的翰林,这家伙,一个京城的文官,哪里懂得我们太原的事?” “但是知府偏偏信了他的鬼话,据说这让咱们进入战时状态就是他的建议。” 一个兵士问道,“大人……那您觉得,这府城会有事吗?” 听到这话,百户推开两人,站了起来,大声道,“能有个屁的事,那翰林就是乱指挥,我就不信特娘的,谁有这个狗胆敢打太原府城?” …… “砰!” 说时迟,那时快。 百米开外,弹丸被填充进弹膛,扳机被扣动,一颗子弹哗啦着空气呼啸而出。 几乎是一秒之内的事,两个兵士听到有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空气,发出“嗖嗖”的声音。 “啊啊啊啊!” 接着,他们就听到百户长传来的惨叫声。 城墙上有兵士顺着方向发现城外的树林处有人,于是指着那边大喊,“百户长,是山贼!” …… 由于开枪人离得比较远,超出了这落后鸟统的有效射程,因此虽然百户长中枪了,但是也不致命,只是右胳膊被弹丸刮擦到了,当即就流了不少的血。 此时的百户长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左手捂着胳膊,眼睛发红,瞪着着远处的树林,怒吼道,“来人!快!把火炮给我架上!给我轰死那些山贼!” 太原府城原本就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得到命令后兵士们的运转极为迅速,几秒的时间就将火炮架好,士兵们配合默契,有人填充火药,有人负责瞄准开炮。 从阜成门城墙上来看,那些山贼所处的位置无疑就是白白送人头。 …… “砰!” “砰!” “砰!” 数门大炮接连发射,短短几分钟内,就打出十数发炮弹。 百户长对着下面瞄了一眼,发现一块树林已经被炸黑了,而那些山贼基本也都没了生息。 “停手!” 他喊了一声。 随后,在百户的命令下,派出几十兵士去清扫战场,清点过后发现足足有四百多具山贼的尸体,因为有些被炸的不完整,所以具体数量是多少也不得而知。 已经是临近傍晚,百户长站在城墙上,冷峻的寒风吹着,他幡然醒悟。 心道,翰林真神机妙算也! …… …… 小龙山下,王谭叹了口气,旁边站着是龙山的二大王。 在他们面前躺着的是天龙山老六的尸体。 “老二,真特娘的让你给说中了,现在是不得不跑了!” 这个结果,两人是都没有预想到的。 这老六实在是太冲动了,真的敢拿几百人打小龙山,当时王谭是不在这里的,要是他在,肯定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当时,上千人围着天龙山的几百山贼,他们本来也不想动手,可这老六来势汹汹,一上来就打。 他们虽然是小喽啰,可毕竟人多势众,又岂能白白挨打? 但不得不说,天龙山上的人实力还是很强的,五百多人对上千余人,还杀了他们龙山三百余人! 等王谭接到报信,赶到山下之时,这老六已经是死翘翘了,身上还插着两把刀。 最终,王谭做出决定,为了长远的发展考虑,命全山上下收拾东西,即刻准备下山,跑路,换地盘! …… …… 天龙山上天义堂。 自从老四派人汇报暗哨全部消失不见的情报后,军师急忙又陆续派出几十个暗哨,可一直现在,还没一个能传回来消息的,八成是都遭遇不测了。 现在堂内的气氛死沉沉的,众人都提不起劲来,仿佛一切都人算计好了。 老二有些等不急了,坦言道,“大哥!” “绝对是出大事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老六没消息,老四也没消息,派出去的暗哨更是石沉大海!” “我们完全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啊!” 其实他说的这些,堂内众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可他们就是想等等,他们不相信老四老六会回不来。 一边的军师自从派出去的暗哨毫无消息后就沉默寡言了,他心里就想骂那个蠢笨的老六。 那家伙,去了小龙山两个多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心里猜测,老六八成是被绑了。 要是早听他的话,按兵不动,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 堂上的老大看到着急的老二,抬眉道,“急什么,这老四才走了两个多时辰,这去一趟太原府城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吧。” “往返也要有四个时辰了。” 老二脸色拧成了一团,有些无奈,“大哥,四弟是在路上,可那老六呢?” “他去一趟小龙山,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吧?” 老大依旧不慌不忙,淡淡道,“那你去看看他吧。” 老二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要表态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独自出了天义堂。 他出去后召集自己统领的一千贼众,趁着天色还不是太晚,匆匆的赶往小龙山。 …… …… 第五十九章 兵士爬山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山野,在月光的衬托下,像被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 当大地渐渐变得安静的时候,天龙山的老二已经赶到了龙山山脚下。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刚下令准备让众人闯山时,眼见小龙山上星火点点,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从那火把的数量上来看,这人数可不少! “不好!这小龙山上的人是要跑了!” 他指挥众人,“你带人去山后围着,其他人跟我冲山!” “冲!” …… 短短几分钟时间,山下的躁动声就震天动地,正跑在半山腰的王谭自然也看到了山下的火光,自知事情不妙。 脸色苍白道,“这下可如何是好?他们的人已经将山下围起来了,如果现在下山无疑是被生擒啊!” 二大王紧皱眉头,思考了半天,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劝道,“大哥,上山吧!” “现在我们上山占据地形优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王谭狠一跺脚! “唉!真憋屈,跑了一半又被赶回去。” 言罢,小龙山上的山贼全部返回,依照原本的防御线,准备跟他们决一死战。 山下的老二一看对方这反常的行为,也知老六肯定是出事了,八成已经是被杀了,于是当下大怒,吼道,“给我杀!给我杀!” “给我杀光小龙山的人!” …… …… 小龙山再次爆发大战。 三十分钟后,有两批人马从两个方向快马加鞭的赶至天龙山。 这两批人虽是从不同方向来的,可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内心大概都是忐忑不安,于是下了马就慌慌张张的都赶往天龙山的天义堂。 堂内现在只有老大,军师老三,和话少的老五等几人了。 看到有人来汇报消息,几人的内心里都是有些期待的,不知道这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首先,第一个小贼单膝跪拜,看起来很虚弱,可能是一路上确实赶得太快。 “诸位爷!” “我是二爷手下的,我们已经和小龙山那帮人打起来了!二爷让我报信说,六爷已经死在王谭手上了!” 一听这消息,堂内众人都坐不住了,就连军师也有些不爽了,虽然他素来看不起老六那冲动的性子,可毕竟众人朝夕相处称兄道弟许多年,还是有感情在的。 老大那肥硕的手掌狠狠地砸向桌子,脸上的肉发出剧烈颤动。 “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刻,老五猛地站起身来,“大哥!让我带兵去支援二哥,一举灭了那王谭吧!” 军师指着另一个报信的,“你要说什么,快说!” 那人亦是跪在地上,“几位爷,我是太原府城周边县的哨子,从昨日到今日,我发觉他们一直在调兵,把周边州县的兵往府城调!” “故特此赶回来汇报。” 老大这下心更乱了,他咬着下嘴唇,溢出了鲜血。 “好啊!好啊!这王谭还真是和官府勾结起来了!” 老五再次请愿道,“大哥!” “即使官府从周边调兵,要打过来至少也要明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小龙山的王谭啊!” “二哥只带了千余人,我怕他们不敌啊!” …… 军师分析道,“五弟说的有理,大哥,就让他带兵先去把小龙山灭了,为老六报仇!” 老大又狠狠砸了桌子,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你去吧,记得将老六的尸体带回来。” 随后,老五也出了天义堂,又带了一千人赶往小龙山。 而天龙山今日这些调兵遣将的行为都被几个躲在暗处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 …… 月色朦胧,这天龙山后山脚下未能见一点火光,可却有人在小声说话。 知府盘坐在地面上显然有些着急,“吕修撰,咱们到底还打不打了?” “现在黑灯瞎火的,或许那山贼正放松警惕着。” 吕渭纶看着这一片茫茫兵士,笑道,“知府大人,您别着急,这不是在等战机吗?” “唉,还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言谈之间,后山上忽然听到石子滑落的声响,有一个灵敏的身影从山上翻滚而下,速度极快。 山下的吕渭纶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知府大人……战机,这不就来了吗?” 一个轻掠,明欢稳稳落在地面上。 他那标志性的光头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明欢嘴角一抹,笑道,“师父!师兄说,天龙山到目前为止已经派出去近三千多人了!现在山上没有多少人了!” 听到这话,吕渭纶内心里得意的笑了笑,计划成功是一部分。 更有一件趣事是,这明欢一直问赵坚喊的是师兄,却喊自己师父,有时候不经意间就占了便宜。 原来,他们这一行人在刚赶到天龙山后方之时,吕渭纶就派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将后方藏着的一些天龙山的山贼先杀了。 而后让他们穿上山贼的衣服,混入山上去,躲避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观察他们的调兵动向。 而明欢由于轻功不错,就被吕渭纶派出去用来传递消息了。 …… 听到他传回来的消息,知府也激动的站了起来,虽然脸上挂的是笑容,可他的手掌却一直有些微微颤抖。 “于千户,魏千户。” “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千户回道,必然不负期望,剿灭山贼。 于是,由几个身手好的人从后山徒手攀登起石壁,等到这几人上去之后,将粗长的麻绳一端绑在后山上的粗壮树身上,另一端则是丢了下来。 这些绳子越丢越多,不一会儿就丢了上百条,这样也是为了士兵攀爬的效率更高些。 顺着麻绳,这两千余士兵开始一个个的往后山上爬。 由于时间紧促,两个千户对这些士兵的要求也是极高,不停的催赶他们,于是不到五分钟,就已经爬上去了近两千人。 剩下了几百人是为了保护知府和吕渭纶这种文官,他们这些文官身手不好,自然就不上去了,只在山下等他们的好消息。 …… 第六十章 归返府城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月亮挂在天际,直直的对着天龙山的后方,也许天龙山的山贼,都不知道这后面早有埋伏,可满天的散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知府看着众军士都顺利的攀爬到后山之上,问起,“你说,这次能不能把这些山贼给尽数灭了?” 吕渭纶拿着一根破木棍在地上比划着,“知府大人,尽数消灭基本是不可能的。” “即使咱们攻山顺利,可他们不是还派出去了两千多人?就看这小龙山能抵抗多久了。” …… 后山上传来火光,看来是要开打了,两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抬头仰望。 在吕渭纶的视线里,有上百军士抬出粗长的火统,移动到天龙山的右侧,这样能完美的轰炸到山前。 紧接着,几道火光冲天,像是飞天火箭一般,这让吕渭纶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道,这不会是帝国时代3里面的神火飞鸦吧? 只是现在这里的倒更像是便携版本的。 “砰!” “砰!” “砰!” 数门火统配合火箭同时打出,整个后山刹那之间已经是满山通红,惨叫声,尖叫声不断从山前传来。 知府揉了揉耳朵,“这火统,好大的声响,不如我们离远点罢。” 于是他们后撤百步。 天龙山上的山贼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轰炸的不成样子,至于那个藏着山贼首脑的忠义堂也成了两位千户的优先轰炸对象。 吕渭纶和知府在远处看着,差不多在热武器覆盖有十数分钟后,后山的军士就在千户的带领下,齐声呐喊,一拥而上,拿起手中武器去拼杀。 …… 二十分钟后,天龙山上的战火逐渐淡去,也没有了之前的厮杀声,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后山上有人御轻功而下,两道身影走向知府身边。 是于千户和他身边的一个佥书。 “大人!” “天龙山上的山贼基本已全部剿灭,俘虏六百山贼,我方伤亡不到二百兵士。” 知府一听这个,心中大喜,笑道,“哈哈哈,好,好啊!你和魏千户的功劳,到时候我定会如实禀报巡抚大人!” 这时他又看向一旁的吕渭纶,感慨道,“吕修撰,这桌面上的小棋,你下的不好,可这灭山贼的一出大棋,可是下的让老夫心服口服啊!” “哪里?大人说笑了,吕某这次不过侥幸罢了,连桌面上的小棋都不能下的如大人般游刃有余,还如何谈得上去摆布生活中的大棋?” 知府听后抚须大笑,“哈哈哈哈。” “吕修撰啊,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谦逊!” 听后,三人都大笑。 …… 随后,吕渭纶又分析道,“于千户,既然这天龙山之前派出去的山贼还没返回,那该是还没将小龙山攻下。” “虽然他们派了近三千人去攻小龙山,可毕竟是正面攻山,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就算打下来了,也一定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需要……” 知府和于千户两人正在认真的听他解析这其中的弯弯绕,可这时,后山上突然又下来两个侍卫,打断了他们。 “禀知府大人,魏千户已经将从小龙山返回的数百天龙山山贼尽皆俘了!小龙山那边的山贼也已经被杀光了。” 吕渭纶:“……” 知府:“……” 于千户:“……” 此时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合着某人一顿理论推理加逻辑分析,结果人家早就将事情办成了。 知府展眉一笑,拍了拍吕渭纶,“吕修撰,分析的不错。他们就剩数百人了,看来的确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哈哈哈,是啊,大人。” …… 于千户是在天龙山上时发现山下有山贼返回,但是人数不多,于是他们利用火统对着山贼中轰炸了一番。 这些山贼刚刚从小龙山那里的战斗中脱离出来,早就没了斗志,想回山休息,哪曾想迎接自己的却是滚烫的炮弹? 最后,这些山贼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乖乖的被军士俘虏。 这样算下来,这一趟,他们光俘虏就收了一千多人,而一些武器装备,金银财宝,更是缴获了不少,收获颇丰。 这些东西交上去,又是一笔功绩。 之后,在返回府城的途中,知府和吕渭纶聊起事后的打算。 “老弟,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这些山贼平时拦截抢夺这太原附近的过路商人,甚至官粮运输队,已经让我这个知府很难做了。” “这下真是除去了我心中的一块大钉子啊!” “别的不说了,明日跟我去见巡抚大人!这件事的功劳,你必须居首,到时候我也会亲自写奏章将此事的详细如实上报朝廷!” 吕渭纶淡笑道,“大人,我这也是路过,就出个主意,算不得出多大力。” “关键还是您的动员决策和两位千户大人的统领,当然,更少不了将士们的辛苦拼杀。” 知府是想要将功劳推给吕渭纶,可他这话的意思是又推了回去。 知府摆了摆手,“吕老弟!你别再多说了,这事没得商量,明日你就跟我去见巡抚大人……” …… 这天龙山离府城实在还是有些远,这一行人晃荡了三个多时辰才回到太原府城,这时就已经是深夜了。 进了太原府后,由于事情的后续有知府和两个千户处置,他一个翰林没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经验,更没有那个兴趣。 于是吕渭纶跟其他官员打过招呼后,就乘坐着马车返回城北的官驿。 这路上,明欢已经是瞌睡的不行,趴在马车里受着颠簸还能睡着。 这件事总算结束,赵坚也放松了下来,问道,“二弟,咱们也该离开了吧?” “快了!明日再去见一见巡抚,应该就可以走了。” “我这陕西的主考官也不能到的太迟啊!” “对了,那两个千户的武功如何?” 这也是吕渭纶一直想知道的,既然这个世界里有江湖武侠的存在,那这些将领到底是什么水平? 赵坚想了想,“真气上跟我差不多吧……不过他们明显上战场的打斗经验要比我丰富许多,若是真的要比的话,我不敌于他们。” 吕渭纶心里做了比较,暗暗记下了,起码心里有个数,一个是京官的正六品,一个是地方的正五品,看来这水平相差的不大。 …… 第六十一章 匆匆离别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次日上午,吕渭纶先是去了知府衙门,与知府吴通判一起,接着就一同前往巡抚衙门,听他们说这巡抚叫高文荐。 知府还告诉他一个关于巡抚的政事经历,据说是当初五台山上茂林森耸,飞鸟不度,林木众多。 而那些傍山居住的百姓就以伐木为生,他们越砍越起劲,砍完五台山外围的,就进入山谷之中,继续砍,甚至做起了伐木的买卖。 这就导致最终这五台山周围像牛马场一般,没一点佛门圣地的样子。 那高文荐巡抚山西,就发现了这种乱象,当即严令禁止,并上疏皇帝。 最后皇帝准其奏,让他在五台山周围设僧官巡检,带领弓兵,日夜巡逻,不论新木旧木,不开变卖之端。 事情罢了,总算是止住了五台山的伐木之风,保住了佛门圣地的自然风光。 …… 听完这故事后,吕渭纶问道,“大人,这五台县是归您管吗?” 知府摇了摇头,笑道,“你啊你!我知你何意。” “这五台县的确归我管,我当时也确是知晓此砍伐毁林事。可那并不是我不管,你道为何?” 知府用手掩着,小声道,“你可别忘了,这太原城里还有布政使司衙门,我这整天办啥政事不带经过他们的同意?” “呵呵,那次我倒是想管,可他们不给我机会啊,他们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一个知府歇着去吧,这件事你管不着。” 吕渭纶瞪大双眼,悄声道,“大人,他们这是被收卖了吧?” 知府撅嘴道,“何止?我看他们就是那些伐木的奸商背后的真实操控人。” “最后,我就将此事报于巡抚大人喽!” …… 听完之后,吕渭纶对巡抚这个人略有了解,看来也是一个办实事的人。 可他又担心的问道,“大人……那昨天您调兵可没有经过布政使的同意吧?” “不会给您穿小鞋吧?” 老头拍了拍胸脯,认真道,“老夫剿贼,他们还管的着啊!” “哈哈哈,大人英明……” …… 马车在府城里逛了几圈,从城西晃悠到城东,这才缓缓的停下。 知府,吕渭纶和吴通判三人下了马车后就被巡抚衙门的小官领了进去。 高文荐这个巡抚应该还挺勤俭的,吕渭纶进了衙门后,发现这里也没比知府衙门高档多少,不过看起来却是简单大方,干净整洁,给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等进了衙门的内堂门前,知府轻咳了两声,脸上立马涌出笑容。 “巡抚大人!” 堂内坐着的高文荐看起来很健壮,绝对没知府老头的年龄大。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那个生面孔,“哦,这位是?” 吕渭纶行礼道,“下官是翰林修撰吕渭纶。” 高文荐轻笑了一声,“翰林,我这倒是少见。” …… 随后,几个人分列坐在下位,知府才汇报起剿灭山贼的头头尾尾。 在这件事中,他特意提点到了吕渭纶的种种功劳,包括他起初的主意,中途说服众将士,以及一些细节的部署…… 当然,他也没忘了说胖通判在这其中的关键作用。 这家伙虽然一下就被灌醉了,但是还好没露馅,成功的让小龙山的首领以为,真的只是请他来吃饭喝酒。 知府的口才在巡抚面前突然变得无比流利畅快,一段段平常之事都能让他讲出花来,实在是让吕渭纶对他刮目相看。 等巡抚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也不知想什么,他瞄了吕渭纶一眼,笑道,“吕修撰。” “你这是用的一手离间计吧?” “把一方拖住,灌醉,再把他安全的放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样就会让另一方生了疑心。” “而天龙山上的山贼心里也很清楚,只要官府和小龙山合伙,他们很难抵挡的住,于是他们害怕,害怕就会生疑,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被你算了进去……” 巡抚眯了眯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不过,最领我震惊的是你的作战方式,你这算是什么?” 吕渭纶站起身来,恭谨道,“大人,下官以为,姑且可称为游击战。” 这可让巡抚来了兴趣。 “游击?” 而一旁的胖通判则是内心疑问道,“油………鸡?” 吕渭纶笑着给巡抚解释,“大人,其实就是军队要有一定的灵活性,机动性,选择合适的作战地点,快速部署兵力,合理选择作战时机……” “这种作战方法就适合于面对强大敌人,难以正面对抗时。” 巡抚听后微微点头,“你说这法子不错,可若是攻城呢,那时又该当如何?” “若是正面攻城的话,此法子就没那么灵了,还是较适用于山野之中的小规模作战。” “正面攻城可诱敌出城,也可声东击西,更或者暗度陈仓……” 巡抚听后抚须不再询问,“此事,我会如实禀告于陛下,这次你们都做的不错。” 知府闻言十分激动,与巡抚聊起了其他政事,而吴通判和吕渭纶很知趣,就请退了。 出了巡抚衙门后,吴通判注意到,吕渭纶的马车上将行李都带上了,且来了两辆马车,于是惊道,“老弟,你这可是要走?” “自然。此处距陕西可还是有更长一段距离,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可……大人还没出来。” 吕渭纶作揖行礼,“劳烦兄代我说一声罢,此去陕西,路途遥远,实在不得不走,若是他日再有机会相见,必然与兄彻夜畅谈……” 胖通判傻眼了,“这这这……” 他本想拦吕渭纶,可奈何对方动作娴熟,直接就上了马车,未多留恋,并在马车上笑道,“吴兄,有缘再会了!” …… 明欢在马车上探出头来,有些不解,“师父,你是欠他银子了吗?为何那胖官员看起来很着急,一直在追咱们的马车?” 吕渭纶笑笑,“你不懂。” 说着他搂着一边的苏禾,可突然觉得不对,因为明欢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搞得他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脸色忽变,“你小子怎么跑这辆马车上来了?”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师父……这……有什么问题吗?” …… 太原城外不远处时,有一个小和尚被一脚从马车上踹了下来。 “去后面找你师兄去!” 马车抛下这句话后就加速往前行驶了。 …… 第六十二章 赶赴陕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五日之后,京师皇城,乾清宫。 朱翊钧如往日一般坐在龙椅上看奏章,侧处,冯保缓步进来,“陛下。” “老臣这里有一个关于吕修撰的消息。” 这是皇帝很早就布置给他的任务,让他关注着吕渭纶的动向。 但实际上……太后在私下里也给冯保下达过同样的命令。 朱翊钧扭头看向冯保,那神情看起来仿佛并不惊讶。 “陛下。” “吕修撰在山西太原府停留了两日,与知府一起,将那里的七千山贼给解决了,现在已经往陕西去了……” 等他说完之后,皇帝瞪了他一眼,扔过来两个奏章,“自己看看吧。” 冯保一时慌张,没接住奏章,又赶忙从地上拾起,翻开奏章,一个署名是山西巡抚高文荐,另一个是太原府知府…… 而他们说的都是关于山贼这件事,并称缴获了许多财产与物资,俘虏一千多人…… 朱翊钧开口,“这奏章都从山西递上来了,你这东厂的消息才到?你那厂监的本事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语气明显带有不满了,冯保急忙跪下,“陛下,是老臣御下不严,请陛下责罚。” 朱翊钧看向远方,“去年这太原知府上疏说什么山贼难以处理,恳请朝廷派兵支援,如今吕卿路过顺手就处理了,如此可见,地方的官员还是不用心办事。” 此时冯保跪在地上,听到这话,也知陛下实际上并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只是说说而已,顿时心里放松了许多。 “大伴啊。” “老臣在。” “你说吕卿这算不算是于太原地方安定有功?” 冯保愣了愣,“陛下,自然。那七千山贼盘踞在太原地界,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做尽坏事,不管是路过的商队还是当地的百姓都对他们有所畏惧。” “那等吕卿回来,朕将他提为侍读学士,这时,你说那些大臣还是否会有异议?” “这……” “陛下,此事,老臣不知。” 朱翊钧挥了挥手,“下去吧。” 冯保走出乾清宫后,额头已经是有冷汗了,方才皇帝说他厂监办事不利虽然是随口一说,但是他清楚,伴君如伴虎,有了这次的失误,下次若是再出现同样的状况,那陛下可能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 同时他心里也想到了自己的心腹还是太少,今日他在太后那里,故内阁的奏章都是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传给陛下的。 若说他是东厂的一把手,那张宏实际上就是对他有牵制作用的二把手。 冯保心里在想,要是什么时候能把张宏发展为自己的人就好喽,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今日的情况了。 张宏完全可以把奏章压着,派人去通知他,这样就是他先去将事情禀告给陛下,而山西巡抚的奏章拖个一两天再放过去也未尝不可。 …… …… 山影深沉,槐阴渐没。绿杨影里,时闻鸟雀归林,红杏村中,每见牛羊入圈。 落日带烟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溪边钓叟移舟去,野外村童跨犊归。 两车数人,一路再走十日,所见各种风景更显恬淡闲适之生活气息。 此时的他们刚进入陕西境内,一路上再无繁华府城,州城,却见的都是些偏远小县,悠远贫村。 吕渭纶将头探出马车外,喊道,“小六!既然到了陕西境内了,就走慢点罢!” “好嘞爷!” 马车内,苏禾询问道,“相公……这是为何?” “唉,你不知道,这乡试主考官到了西安府,见了学政和知府后就要被锁进贡院里不得出入,那趁现在还没到地方,还不多玩会儿?” 苏禾:“……” 于是这马车就走的更慢了些,一直到了一处荒山野岭独道之处,马车却停了下来。 钱管家扭头道,“老爷!前面远处有两个江湖人在厮杀,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马车周边的礼部侍卫也都警惕了起来,做好防御。 吕渭纶却好奇了,“江湖人?我下去瞧瞧!” 等他下马车后,赵坚,明欢和小青三人也从后面马车上赶来。 一时间这么多人都在远处扎堆看那两人打架。 …… 那两人,一个身穿白袍,手持长剑,像是一个道士。 另一人,穿的奇形怪状的,头上也没多少头发,长了一脸恶人像。 他们起初在地面上打,一人徒手,一人拿剑,互相过了几招,却发现都奈何不了对方,于是架轻功换到一处山头打。 这一次,他们像是认真了,那秃头恶人双手释放出真气招式狠狠对着道士砸下。 白袍道士不甘示弱,也拿出了看家本领,剑速更快,变化莫测,使得秃头恶人不得不放弃进攻。 之后两人对了一掌,震的各自后退几步。 秃头恶人黑着脸道,“全真剑法第三式,你是全真十六护法之一?” 道士将剑负后,“呵呵,你的探龙手,东蒙古的精妙,你们鞑靼到底想做何,莫非又对我大明有所企图?” “哈哈哈,你们全真教有什么资格出口狂言,如今不过是末流之教在苟延残喘!你们那个什么王常月,也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罢了!” 这像是触犯到了白袍道士的底线,他突然大呼一声,怒道,“放肆!家师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道士一怒,剑法突然之间也精进了许多,专攻对方的要害,可那秃头恶人也不示弱,冷哼一声就与道士战在一起。 …… 另一边山上的吃瓜群众都看呆了,吕渭纶询问道,“赵大哥,这个王常月是何人?” 赵坚回道,“是目前全真教龙门派的掌教之人。” “那全真教的其他派呢?” “其他派都衰落了,目前全真教全靠龙门派来复兴了,要不是龙门派近些年来崛起,恐怕全真教真的就沦为江湖末流了。” …… 不出多时,两人还是打的不分胜负,最后那秃头恶人仰天大笑,一个轻功掠走,只留下一句话,“臭道士,告诉你师父,别躲在王屋山当乌龟了!哈哈哈!” 看到一人跑了,吕渭纶心里却觉得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看看他们的打斗招式呢,这就没了? 那白袍道士并未追赶,而是突然扭身,目光冷冷的盯着吕渭纶他们一群人。 “你们是何人?” …… 第六十三章 遇北元人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面对白袍道士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赵大哥在旁边,心想他们怎么着也是个五五开吧? 于是坦言道,“我是京城来的官员。” “哦?京城来的。”这道士说话之间迅速逼近,直接对着众人出剑。 他移动速度之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可还好有赵坚,他拔剑而出,与白袍道士的剑摩擦而过。 接着两人再次出招比剑,可令吕渭纶震惊的是,不过三招,赵坚就败下阵来,直接被击退数十步。 那白袍道士缓步向前,冷冷道,“少林的内力还算可以,但你的剑法太次了。” “这么次的剑法,一看就是参加京城武举出身的。” 赵坚一直退了很远才稳住步伐,此时的他右手腕似乎已经受了内伤,连剑都握不稳,无力再战。 他御轻功回到吕渭纶身前,虽然无力再战,仍是将他们护在后面,质问道,“你一个全真教的道士难不成要杀朝廷官员?” “你想多了。我只是怀疑你们的身份,现在看来,的确是京城来的,” 吕渭纶想到刚才他和那个鞑靼人的对话,不免心里多想,于是问道,“你为何会怀疑我们的身份,难不成这陕西出什么事了?” 白袍道士扭过身去,“既然你是京官,我就提点你一下。据陕西的文官称,他们已经月余没见过巡抚了。” 说完这个,他身形一闪就离开了原地。 …… 等他走后,吕渭纶急忙扶着快要倒地的赵坚,关切的问道,“大哥,没事吧?” “没事,那道士手下留情了,若他全力出手,我现在已经是没有右手了……” “那道士实力竟强劲至此?” 随后,小青和明欢将赵坚搀扶到后面的马车上暂作休息,站在前面的吕渭纶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那个白袍道士留下的话不明不白的,根本听不出来什么,难不成是陕西巡抚和北元的蒙古人勾结在一起了? 他的记忆深处又回想起许久之前,自己在京城听到街边乞丐谈论说要去陕西,难不成他们丐帮也早就知道这里要出事? 突然之间,吕渭纶觉得自己被坑了! …… 冷风吹来,站在这荒山野岭处更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一边的侍卫小六走过来,揉了揉眼睛里的风沙,喊道,“爷!走吧?这里风大!” 吕渭纶叹了一口气,“走吧。” 等他上了马车后,早一步将官服穿上了,这入了陕西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因此为了便宜行事还是先穿上为妙,这时他又问起,“小六,前方到陕西何处?” 有两个侍卫铺开地图,看了一眼,就抬头回道,“爷!咱们现在一直走就能从东边入省城西安府,前面是全真教的支派——华山派。” 吕渭纶心中正烦着呢,又听到这个全真教,于是吩咐道,“绕道!绕开华山,从西安府北边入城。” 外面的侍卫低头称是,但心里却都有些抱怨,从北面入西安的确可以绕开华山,可那却是一个大圈,要多走上近一天的路程。 …… 自从遭遇了这档子事,吕渭纶的心情一下沉入了谷底,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明知前方有危险,自己又不得不去,关键是,还不知危险什么时候会来,一片迷茫。 本来在路上他还安慰自己,虽然从京城跑这么远来当一个主考官,可那也是好处的,首先是翰林被派去一省任主考本就是一种殊荣,代表天子的信任。 其次是自己也要回家,也算顺道,且身为乡试主考官,到时候考上的举人皆可称自己一声座师,那种感觉也算是很爽了,说出去,自己也有许多举人弟子了。 可现在半路杀出来一个白袍道士,告诉自己这里要出事,还跟巡抚有关,实在是扫了他的兴,万一要是什么惊天大事,自己也要受牵连,那时候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由于吕渭纶心情不高,到了陕西周围的官驿也就没有游玩,这样一来,他们两日后就已经进了西安府的管辖区域。 马车晃悠着走,速度很慢,吕渭纶躺在马车上睡意渐浓,可就这样渐渐的,马车的速度却降了下来,到最后直接停住了,这让吕渭纶的脑子瞬间清醒。 现在可是白天,马车只要一直不停,那说明没事,可只要它停了,那就说明前面又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小六紧接着就在车外喊道,“爷!前面远处那几个好像是……北元人?” 一说这个,吕渭纶急忙将头探了出去,目光所及之处,的确是一群穿着奇怪的人,跟前几日遇到的那个秃头恶人的衣着很是相似。 他们那些人拿着弯刀,围着几个百姓,脸上皆露出狰狞的笑容,被围着的有孩童,有妇女,有老人…… 当下,吕渭纶脸色大变,指着那群人,“快!拦住他们!” 礼部的侍卫们闻言从车后抽出长枪,砍刀之类的,缓缓向那边靠近。 回到马车里,吕渭纶紧握着苏禾的双手,带着命令的口气,“一会儿如果我们打不过,让小青带着你先走,听到没?” 说完以后,他根本顾不得听回复,直接就下了马车,后面,赵坚,明欢,和小青也赶了过来。 吕渭纶一把拉住小青,“你别去了,保护夫人和明欢。” 随后,他和赵坚带着礼部的侍卫朝着前方走去。 走了几步,吕渭纶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拿弯刀的黑脸人听到声音皆扭过身来,其中一个穿着铁甲的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头儿,伸出舌头恶笑道,“呵呵,明朝的官员?” 这些恶人其实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十数个人,被围着的百姓也有十个左右,这些百姓们身上系着白布,看起来像是在吊丧。 但是由于前几天那个秃头恶人强劲的实力给吕渭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礼部的侍卫们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吕渭纶站在外围,冷冷的问了句,“你们是北元人?” 被围着的百姓中,有一个小孩儿,用稚嫩的声线,大声道,“他们就是北元蒙古人,最近杀了我们村里好多人!” …… …… 第六十四章 弟子王徵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赵坚一听,心中已经是暴怒,掏出他的长剑,直接将几个北元人给打翻在一侧,礼部的侍卫趁机上前,将百姓救下。 那个穿铁甲的北元人嘴角一勾只是淡淡笑笑,摸了摸他手中的弯刀。 “明朝的文官,这个时候来?你不会真以为能自己能改变什么吧?” 吕渭纶听了之后根本就不懂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西安府已经被北元人占领了? 接着,礼部的侍卫将百姓们护在身后,赵坚挡在最前面。 赵坚过了这两天,虽然右手恢复了些,可看起来还是感觉跟以前差得远。 他面对十数个北元人,毅然决然冲上前去,而那个铁甲北元人却并没打算出手,而是先让手下上。 看到赵大哥一人战十数人,吕渭纶心里其实是非常难受的,他右手拳头紧握,恨自己是个废物,练了这么久的九阳神功却还是不能将内力外化于形糅合于力道。 要不然,此时起码也能帮他,帮他分担些压力。 …… 那些北元人一哄而上,可实际上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几分钟后,赵坚一人就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有一些被剑命中要害的更是直接命丧当场。 可吕渭纶心里却道不妙,因为他盯着赵坚握剑的右手,发现已经在不停的颤抖,恐怕他现在就是在硬撑着! 现在场面上能作战的北元人还剩下一个最强的铁甲,他掏出一个黑色的酒壶,豪饮了一大口酒,接着他将手中的弯刀,扔在地上,而是从另一旁拾起一把大砍刀。 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文官手下还有这么能打的侍卫,让我来会会你!” 话音刚落下,他直接将砍刀举起,用力朝着赵坚砍下,简单粗暴! 赵大哥来不及躲闪,当下只能举剑应对。 “当啷!” 那北元人的力道明显很大,直接将赵坚的剑压的很低,并且还在不断降低! 再低下去,砍刀就会触及赵坚的头部了! 见状,吕渭纶右手夺过一个侍卫的长枪,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赵大哥出事,就算不敌也想要试试! 这些礼部的侍卫都没有真气,没有内力,不会武功,他虽然也是个半挂子,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试试。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众人头上越过,一个侧翻身,迅速贴近那北元人的脸庞,对着那北元人撒了一些粉末。 刹那之间,铁甲北元人的力道尽失,手中的砍刀滑落,半躺在地上。 北元人大怒,“你使诈!这是什么?” 吕渭纶定眼看时,原来是小青,他松了口气。 小青站在那铁甲人身前,“别挣扎了,这是峨嵋秘制的麻筋散,两个时辰内,你内力尽失,筋骨有断裂之感,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赵坚看到事情结束,右手的长剑滑落,他紧紧的握着手腕,看来是伤得更严重了。 礼部的侍卫将所有的北元人围了起来,小六问道,“大人,怎么处理他们?” 吕渭纶扶着赵坚,随意答道,“自然是交给官府。” “大人,不可!” 后方方才被救的百姓中走出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孝衣,应该是家里刚有人去世了。 他作揖行礼道,“看您的穿着,应该是京师的翰林,下官张鉴,是山西赵城县的知县,因家父去世,故回乡守孝。” 吕渭纶有些惊奇,他竟然也是一个官员。 “原来是山西的知县,你说不可是何意?” “大人应该是刚入西安府,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以来,这里像是乱了套,不断有北元人入侵,杀我村人,即使找上知县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即使我们去县衙说过许多次,这知县也是无动于衷,我怀疑,这知县已经是被北元人收卖了!” 吕渭纶震惊之余,仿佛终于找到了些头绪,急切的问道,“这里是西安府的哪个县?” “这里是泾阳县安吴镇窝子张。” “泾阳县……” 吕渭纶听后挥了挥手,喊道,“小六,把那些北元人拖下去吧。” 礼部的侍卫们会意,将他们全部拉到没人的地方。 十数分钟后,待礼部的侍卫返回。 吕渭纶问道,“张知县,你们一家接下来有何打算,这村子怕是留不得了。” “大人,那您呢?您还要去西安府吗?” “唉,我是陛下亲定的陕西乡试主考官,你说呢?” 张鉴心里做了思量,拉着他的一众家人跪在了地上。 吕渭纶赶快就要去扶,“张知县,你这是做何?有什么事起来说。” “大人!下官求您一件事,希望您能答应。” 说着他拉着一旁的小孩儿,“大人,这是我的侄子王徵,徵就是五音,宫—商—角—徵—羽中的徵,祈您能收留他,让他王家留个后啊!” 说到这里,吕渭纶有些不解了,“你们一家人不离开这里吗?” 张鉴解释道,“我是他的舅父,我母亲和我姐外出崇佛还未归,我们不能动,只能在这里找地方躲着,等她们回来。” “在这里等候,风险巨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北元人杀了,可这孩子还小,故……” 吕渭纶摇了摇头,“我此去西安府,怕也是凶多吉少啊,若再将这孩子带入火坑里,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张鉴反驳道,“大人言重了,您可是京师的翰林,朝廷派的主考官,他们那些地方官如何敢动您?” “这孩子今年九岁,性子稳健,让他给您跑个腿什么都是可以的。” 其他人跪在地上,也是诚恳请求。 吕渭纶无奈,看向那孩子,叹道,“王徵,你可愿意跟着我?” 张鉴在一边扶着王徵,吩咐道,“快跪下,从今天开始,这位大人就是你的老师了!以后你就跟着他了。” 王徵跪在地上,脸上和眼神里中都能看到一种单纯和稚嫩。 他按照他舅父的吩咐磕了三个头,“王徵见过老师!” 吕渭纶将张鉴扶起,“张知县,那我们就走了,你们多保重。” …… 这王徵九岁的小孩儿,神奇的是,离开他的家人,心里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没有哭闹,也没有说不愿意走,他坐在吕渭纶和苏禾这辆马车,一路上就稳稳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礼部的侍卫得了吕渭纶的吩咐,准备先去泾阳县的县衙看看。 …… …… 第六十五章 深入虎穴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坐在马车里,他深知此时的西安府犹如龙潭虎穴,特别是他发现赵大哥的右手腕已经不太行了,或者说,不能再让他出手了。 这样一来,身边根本就没有会武功的高手了,一旦遭遇不测,基本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了。 …… 他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端坐着的王徵,闲来无事,问道,“可学过四书?” “回先生,跟着父亲和舅舅学过一些。”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在乡里教授经算。” “那你喜欢经算吗?” 王徵点了点头,嘴角有些淡淡的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的书籍,“先生,这是我父亲进京时从一处书肆买回来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本书。” 吕渭纶接过,翻开书籍,最右边竖着写了一排字,是《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 他心里还有些疑惑,算学宝鉴,这是什么玩意? 下面用隶书署名,王文素,这应该是作者的名字了。 吕渭纶继续翻了几页,发现前面讲的都是基础算术,与例举的米、肉、马、麻等价格资料结合讲解,船费、脚银、税种等物的综合运算更是不胜枚举。 看到这里,他才知这书的不平凡之处,具有很实用的经济价值,不免得又翻了几页。 再往后,圆田求积,弧田求积……通分,同分,约分,合分…………平方,平方带分子,截长益广,分停求长阔,带从开平方…… 直到吕渭纶翻到一处关于高次方程的解法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特么…………是导数?” 再往下看,更是间接的表达出了微积分的一些概念,包括无穷级数和基本微分法则,这与他现代上大学时学的相差并不大。 吕渭纶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般,完全忘了他现在还是身处险境。 他嘴里呢喃道,“牛顿……莱布尼茨……他们两个是十七世纪发现微积分的吧……也就是说咱们明朝就有人对微积分有所发现了……” 吕渭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一段作者的自序,最后一句话交待了时间,“嘉靖三年岁次甲申秋八月癸巳朔汾阳王文素述于饶川西城之馆。” 嘉靖三年……那不就是近六十年前了,也就是1525年,这比牛顿他们至少要早个一百多年了! 吕渭纶真的没想到,这种宝贝竟然被他给发现了,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本书的内容给发扬光大,而这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交给…… 他看着王徵,将书还给他,严肃道,“这可是一本神书,你一定仔细保管,另外,既然你喜欢这书里的内容,一定将他们吃透并再做延伸……” …… 王徵听到他的认可,极为开心,笑道,“先生,您也喜欢这本书?可这书里的很多内容……我都不太懂,就连父亲和舅舅很多都不会。” 吕渭纶顿了顿,“放心,这书里的内容我都会,你自己先试着研究,尽量试着自己破解,若是实在不会的话……再来找我。” “是,先生。” …… 好景不长。 本来轻松和谐的学术氛围突然被一句话所打断。 原因是马车外的侍卫小六喊了一句,“大人,前面就快到泾阳县县衙了!” 这让原本已经放松的吕渭纶瞬间又紧绷了起来,是全身心的那种…… 苏禾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安慰道,“相公,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吕渭纶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没事。” 马车渐渐驶进泾阳县的县衙,衙门的小官吏看到来人是京城的翰林就放行了,一直进到了内院。 礼部的侍卫围成一排,就站在马车边候着,吕渭纶缓缓下车,一边走来县衙的官吏,行礼道,“下官泾阳县县丞见过修撰大人。” “你们知县在吗?” “回大人,就在堂内。” 进了县衙的公堂后,那知县从上方站起身来,惊道,“是京城来的修撰大人?” 知县行礼,“下官泾阳县知县曹汀州见过主考大人!” 吕渭纶脸上只露出勉强的微笑,未显得很热情。 随后几人去客堂里坐着,知县问起,“大人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能活着进你的县衙,已经不错了。” 曹汀州疑惑道,“哦?大人此话怎讲?可是遇到贼人了?不能是在我泾阳县的境内吧?” “呵呵,巧了,还就是在泾阳县这里。” 知县和县丞瞬间装成一脸无辜的模样并义愤填膺道,“大人是在何处遇刺的?我这就派县上的捕快去查探!” 吕渭纶拿起桌上的陶瓷茶杯,淡淡道,“曹知县,你知道你这县里有北元人吧?” “北元人?” 曹汀州脸都扭成了一块,“诶呦!大人,您可冤枉死我了,我这泾阳县何时出现过北元人?” “再说了,这里可是省城西安府,您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吕渭纶察觉到这知县有意在这里混搅蛮缠,这样说怎么都说不清楚,于是站起身来,“罢了,我还是去府城就任吧,这事也不归我管。” 待他刚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外面突然传出衙吏的声音。 “布政使大人到!” 这声结束后,又传来声音,“知府大人到!” …… 随后,吕渭纶就见到了两个中年男子笑着朝自己走来。 他和堂内的知县,县丞弯腰行礼。 “见过两位大人!” 布政使穿着奢华,笑道,“这就是我大明的六首状元吧?陛下派你来主考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吕渭纶谦道,“大人言过了。” 接着一边的知府开口道,“吕修撰。怎么进了西安府,也不派人通知我们一声?可让我们一番好等啊!” “今日刚巧,学政家里有事,他就没来迎你了!” 吕渭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布政使接着就喊道,“来人啊!” 一排全副武装的大明士兵排列而来,足足有数十人,将吕渭纶围了起来。 “你们,现在开始就负责保护主考的安全,将他带到贡院,任何人不得出入!” 众兵士齐呼道,“是!大人!” …… 布政使笑了笑,“吕修撰,那就等乡试结束再会了!” 随后他和知府就准备出这泾阳县的县衙。 “大人!” 吕渭纶喊了一声,可他们像是耳聋了一样,根本没有回头。 “两位大人等等!” 再喊一声,还是一样,布政使和知府仿佛将他屏蔽了一般,径直就出了县衙。 这期间,根本就没其他人插嘴的份。 接着,那些大明士兵将吕渭纶送上马车,送他出县衙。 后面传来声音。 “那就恭送修撰大人了!” 在马车上,吕渭纶回头看了一眼,分明看到,知县和县丞站在县衙门下露出诡异的笑容。 …… 第六十六章 被困贡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两辆马车缓缓从县衙出来,吕渭纶观望了一番,刚才布政使和知府明明是先出的县衙,可现在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这就太怪了! 看着马车两边的大明士兵,他知道,自己这是已经栽了! 从布政使和知府他们的表现来看,都很不正常,他一个天子钦点的主考却跟一个犯人一样,来到西安府,话没说两句就被士兵带着走了。 且他明明在泾阳县遇到北元人,如果王徵的舅舅没有说谎的话,那这知县就有很大的嫌疑,必然是已经和北元人私通了。 …… 等马车走出泾阳县后,吕渭纶在窗边吩咐道,“小六,给我拉一个士兵过来,我有话要问。” 小六过去说了两句,有一个士兵走了过来,贴近马车,“主考大人有什么要问的?我是西安前卫的一个百户,负责统领这些士兵。” “西安前卫?那你们都指挥使在省城吗?” “在的,前几日有一次卫所大比,那时,他还和两位指挥同知在台上观看。” “那我问你,你可知泾阳县里有北元人屠杀百姓?” 那百户突然笑了,“大人谬言了,陕西北部有那么多卫所,这北元人如何能在我西安府屠杀?” “北元人若是进关屠杀,相信都指挥使大人会第一时间知晓的。” “那要是我亲眼所见呢?” 吕渭纶皱着眉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边的礼部侍卫小六亦是开口道,“我们这些侍卫也都是亲眼所见。” 这西安卫所的百户愣了几秒,他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思考,觉得这京城来的主考应该不会骗人的吧? 但他还是想再确定一番,便淡淡道,“大人,数年前,北元人已经和我们明朝握手称和了,即隆庆和议。若是您见到北元人,那属实正常,可您能确定他们在屠杀百姓?” “保不齐是您看错了呢?” 从他那认真的眼神中,吕渭纶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 “现在,你能去找你们都指挥使吗?你告诉他,是我亲眼见到北元人要屠杀百姓,我堂堂一个翰林还能骗你?” 那百户做了一个拱手的无奈姿势。 “主考大人,我不能去,我的任务就是将您送往贡院,并一直保护您。没有上头命令的话,我是不能动的,否则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要被砍头的!” 吕渭纶心里暗骂一句,废物! …… 他又问一句,“你听谁的命令?” “是布政使大人给我下达的命令,现在除非是都指挥使大人或者巡抚大人来了,我才能动。” 听完这话,吕渭纶直接重重的将马车窗关上,看来这百户是指望不上了。 马车内。 苏禾担忧的问起,“相公,可是会出事?” 吕渭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现在一切还未知,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在乡试结束之前,咱们是离不开贡院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被安排着从西安城的正西门即安定门进入,城门之上修了有三层高,城下是个非常窄的拱形。 进了西安城,走了没多久,那百户就在外喊道,“主考大人,贡院已经到了!” 待吕渭纶带着苏禾和王徵下了马车,远处的贡院门前已经有几个文官在等候。 远远望去,陕西贡院的中心有一座高高的阁楼格外显眼。 等赵坚他们从后面马车下来后,吕渭纶才走上前去,百户紧跟其后,那些兵士几乎是寸步不离,也是紧紧的围着。 到了贡院门前,有四个官员站在前面,其他一些小官员凑在后面,都无一例外的一同行礼道,“见过主考大人!” “你们就是四位同考官吧?” 四人相视一笑,皆笑称,“是的,大人。” 这也是明朝乡试的规矩,一般由京城派出一名主考,再从当地的官吏中选出几个科考出身的文官充当同考官,至此一般的一省的乡试就是一个主考官加上四个协助的同考官。 至于会试,由于在京城,也更为重要,需要同考官的数量也就会更多。 一位官员注意到吕渭纶进了院子后一直在看贡院中的高楼,于是笑着解释道,“大人,这是嘉靖年间修的明远楼,取慎终追远,明德归原之意。” 吕渭纶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他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个,这北元人都杀都西安府了,怎么这城里的人看起来却没一个知道的。 难道真的是巡抚使的手段?刻意掩盖消息? 在贡院后方,有一个专门供他们这些考官休息的院子,吕渭纶的院子还够大,一个人的顶上这其他同考官加起来。 那四个同考官看到吕渭纶去休息,皆站在院子门口有些无措。 其中一人支支吾吾道,“主考大人……您这……可是要休息?” “你有事?” “不不不,下官没有。只是……这乡试的卷子还没出……” 吕渭纶摆了摆手,“明日再说。” 到这里,那几个同考官也不好再多说,只能退了下去。 …… 等他们所有人都走后,吕渭纶将赵坚喊了过来,“赵大哥,你右手的伤可还要紧?” “估计还要许多时日,那个北元人力气很大,真气也足,就算是我全盛状态也不一定能打的过,昨天要不是小青抓住时机,趁那人不注意突然出手,恐怕就……” “唉。赵大哥,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虽说我只是一个主考,没有什么权利,可也见不得北元人对我大明的百姓肆意屠杀!” “你之前在泾阳县衙里,可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赵坚想了想,“那个布政使身边,有些侍卫的内力是峨嵋的,这个算吗?” 吕渭纶心里一颤,“峨嵋也来凑热闹了?” “不对啊……这西安府里,现在有峨嵋,有全真教的,有北元人的高手,应该还有丐帮的……” 思考了一会儿,吕渭纶还是在心里做出了决定,“赵大哥!我还是觉得这里会出事。” “二弟,你有想法?” “我想让你回京城。” …… 第六十七章 赵坚离陕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北元人在西安府屠杀百姓,这可不是小事,这个吕渭纶心里很清楚。 且布政使和知府行为举止也不正常,万一西安城出事了,这整个陕西的其他地方因兵力薄弱恐怕也难以处理。 …… “赵大哥,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我猜测布政使和知府已经有投敌的可能,都指挥使的情况尚未可知。” “因此,现在我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你赶回京城,将我写的奏章传给萧良有,他会想办法进宫面圣的。” 赵坚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他也是亲眼所见,不仅有一些普通的北元士兵,还有跟全真教白袍道士水平不相上下的北元高手。 “什么时候动身?” 吕渭纶悄声道,“今晚夜深人静之时,我让明欢用轻功从东墙逃出,等士兵去追他的时候,你趁机再偷偷从东墙出去。” “调虎离山?好!” …… 贡院前方内院,几个同考官围坐在一起谈论。 “唉,你们说……这京城来的翰林靠谱不靠谱啊?怎么看起来年纪那么小?” 一个中年男子撅着嘴,“是啊,这还有二十日就要开乡试了,到现在试题还没出呢!” 靠在墙边的同考官开口笑道,“你们懂什么?年纪小就对了,他就是今年的状元郎!” 其他几人都有些不相信,都盯着他,“你从哪知道的?” “对,状元郎怎么会被分配下来当主考?还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些同考官们其实彼此之间也都不是太熟悉,虽说都是陕西的官员,但为了公平起见,这都是从陕西各地错开召来的。 那人笑了一声,“我家里有人在布政使司里做官,自然知道。” “哦?若他真是六首状元的话,那就不用担心出题了。” 这些人谈论完出题的事后,就在商量着要不要给吕渭纶这个主考送点银子之类的礼物,毕竟主考在乡试结束后是要将陕西的考试情况上报给礼部的。 因此前院一番热闹,灯火通明。 反观后院,吕渭纶将奏章在屋内写好,内容就是将自己在陕西的真实经历写了下来,包括布政使和知府的异常,他相信皇帝看了之后当会有决断的。 一直到了深夜,贡院外围的那些兵士都有些困顿,忽然一个水缸破碎的声音响起,众人立马又警惕起来。 这时,一个身形瘦小的蒙面人踩着贡院的东边外墙用轻功一举越过众兵士的头顶,接着就是往东边窜逃。 这些兵士当然看到了,还以为是歹人在贡院偷东西,急忙大喊,“有刺客!” “抓刺客!” 喊了两声,就赶紧去追,但由于他们身上的铁甲太重,跑起来要比那蒙面人慢了许多。 负责统领的百户就在贡院前门守护,一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一跃而起,也朝外追去。 吕渭纶和赵坚站在院内,听到外面的声音,得知他们中计。 “赵大哥,时机已到,路上千万小心!” “放心吧!” 他的左手在围墙上轻轻借力,瞬间就起身翻到外面,接着在贡院外的马圈里拉出一匹马朝着他们追捕的反方向扬长而去。 …… 二十分钟后,负责守卫的百户敲开后院的门。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和尚,正是明欢。 “主考大人……这是您的弟子?” “不错。” 百户将明欢放下,拱手道,“还请大人加强管教,别让他在乱跑乱跳了。” 吕渭纶将明欢拉近院子里,笑道,“孩子嘛,玩玩而已。” 说完,就直接将院门关上。 外面的百户还在拱手,抬头愣了一下,“诶,大人……” 进了院子后,明欢蹦跳着笑道,“师父!怎么样?您交给我的事完成的还可以吧?” “勉强可以。” “师父,我可是故意被他们追上的,不然起码能再跑一个时辰!” 吕渭纶真是看不惯他吹这个牛,每次都说他能跑,以后有机会的话非把他拉出去好好练练。 …… 等进了内屋,苏禾坐在床上问起,“相公,你可要万事小心,这已经在家门口了,别再出了什么事。” 是啊,等乡试结束,吕渭纶就要北上,回陕西徽县的老家把吕凌老爹接上。 他缓缓的坐下,搂着苏禾,眼神里充满着柔和的光芒,“放心,赵大哥已经回京了,只要他将消息带给萧良有,皇帝出手,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每次他感到心力憔悴之时,听到苏禾的话语,心里都会好过许多,也许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真的都需要一个女人。 …… 次日一早,吕渭纶将明欢和王徵都叫了起来,他们两个一同被带到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 明欢今年已有十四岁,他看向九岁的王徵,笑道,“师父,我应该算是他的大师兄吧?” 吕渭纶瞥了他一眼,“不算。” “啊?师父,这是为何?” “因为他跟你不一样。” 明欢挠了挠头,“那……师父,我以后能干嘛?” “记得前几日遇到的那个北元人吗?你能打过他就行了。” 这样一说,他突然笑了,“师父,我懂了,你这是让我练武!我这就去。” 吕渭纶将桌子上的书籍摆放整齐,看着王徵道,“四书五经,要学,你的算学宝鉴也要学。” “但如果实在不想学四书和经书的话,可以不学。” 王徵还是很听话的,立马就听懂了他意思,这也让吕渭纶省心许多。 …… 吕渭纶教导两个小弟子,纯属闲的无聊。 人被锁在贡院里,仿佛时间也被扼住了喉咙,流逝的极为缓慢。 在贡院的日子里,吕渭纶的日常生活作息基本就是早起练会九阳神功,上午无聊就给王徵解解经算题,或者看明欢那个家伙练少林内功。 下午就去前院和那几个迂腐的同考官一起出乡试的考题,这种水平的考题还是很容易出的,毕竟考试范围基本就是离不开四书五经。 又不像会试和殿试那种终极考核,更考验学生的综合素质。 就比如他的座师申时行参加嘉靖四十一年考题时的会试卷子就有这样一道题。 “替乾元元年的唐肃宗拟一道诰,封郭子仪为中书令。” 像这种题,完全就是延伸知识了,在具备一定历史知识的水平上还要考验你的官场能力。 唐肃宗拟诰时的历史背景是什么?郭子仪又是谁?诰文的写法是什么?怎么说才能更合适的表达皇帝的意思? 你若是不知道这些,这道题当然就嗝屁了。 …… 更或者是这一年的殿试考题,嘉靖皇帝问道,“我一直认真治国,怎么灾害频发,北虏南倭都不太平?” 当时吕渭纶的座师申时行在殿上答的是,“陛下遏乱之志,果决如雷霆,而诸臣不能奉扬威命,已茂肃清之烈。是自负于尧舜成宣之主,而有愧于唐虞城周之臣多矣!” 大致意思就是说,皇帝圣明,众大臣却没有理解您的意思,才导致这一后果。 这一回答在当时可以说是让嘉靖皇帝极为满意,因此定了申时行为那一年的状元。 结合这些经验,吕渭纶在命题乡试时基本就是在划水,题嘛,不用出的太难,不然考完乡试,出题人是要被那些学子偷骂祖宗十八代的! 吕渭纶在这边西安的贡院里对于外面的情况无能无力,只能安于现状,默默的等待。 另一边,一人一马在拼命的往京城赶! 第六十八章 一人一马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从西安府到京师约两千余里,一人一马若是以寻常速度走的话,快些也需要五日以上。 可就有这样一人,出陕西后根本没停过,他的左手使劲扯着马匹的缰绳,右手拿着鞭子狠狠抽马赶路,这个人,他觉得五日太多。 刚出陕西,他还没有感觉,可当他渐渐意识到一种孤独感之时,大脑中就有一种神经被吊起来,那是在提醒他——吕渭纶,还在陕西。 他赵坚不是出来玩的,慢一秒可能就会多死一个百姓,这是在和阎王爷作斗争。 一天过去,赵坚只是简单的吃了些食物,在途径一府之时换了一匹马继续狂奔。 两天过去,赵坚的右手腕一直在用力抽马鞭,渐渐已经失去了知觉。 第三天,他在途径保定府时昏死在一家农户门前,被救了之后,又不顾劝阻,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保定府距离京师已经是近在咫尺了,有些事情要做就不能差这最后一点。 赵坚此时整个脑子是麻木的,但他还记得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怀里的奏章。 若是让赵坚自己说说为什么会这么拼,他说不出来,可要是让他在为了吕渭纶和为了陕西百姓中选一个,他还真有些为难。 虽然平时看起来,赵坚是少言寡语的,很多时候都是听从吕渭纶的,那个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这个人是极其庸俗无聊的,要是让他自己过,那定然就是生活毫无波澜起伏的一生。 或许只有跟吕渭纶待在一起,才能觉得充实些,那种感觉,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又或者说,当初吕渭纶在朝堂上救下他那一刻起,赵坚的人生将注定从此而改变。 …… 保定府到京师只有三百里了,这一点,赵坚心里很清楚。 可这段路程对他来说就是过的很慢,真的很慢。 出了保定府后,赵坚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已经能感受出来自己右手腕和身体的情况。 马匹的速度越来越慢,人心却走的快了。 他坐在马匹上,心里浮现出遇见吕渭纶这么些时日以来的各种时光,可能整天都很忙碌,有时候还会提心吊胆的。 赵坚嘴角扬起,笑了笑。 “这样的日子,也许……以后我都过不上了……” 最后的三百里路,赵坚却走了两日,等他赶到京城的翰林院门前时,已经是好几日没有休息了,他身体的内力早已经被透支的一干二净,再无剩余。 …… 翰林院门前的侍卫有些惊讶,眼前这人,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整个眼圈都是乌紫乌紫的,嘴唇更是白的吓人。 他缓缓的从马上下来,差点都没有站稳。 “几位……大人,在下有要事见……翰林院的萧良有大人,咳咳,麻烦通报一下。” 这几个翰林院的侍卫看到他那瘆人的笑,有些害怕,立马就有人进了翰林院去找萧良有。 两分钟后,萧良有从翰林院出来,他望了望周围,疑惑道,“何人找我?人呢?” 几个侍卫一听也出来看,奇怪道,“诶,刚才还在!” “萧大人。” 翰林院左边的围墙处出来声音,那人似乎刻意挡住了脸,只能看到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萧良有收了收官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你是何人?为何寻我?” 他往前走一分,马匹就往前走一步,总之他看不到那人的脸。 赵坚确定这个位置,那些侍卫听不到,才开口道,“萧大人,别再往前了,我是赵坚。” “吕渭纶在西安恐会遇难,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说完,他将奏章掏出来,扔了过去。 …… 萧良有接住奏章,轻轻翻开一扫,发现确实是吕渭纶的字体,赶忙将之藏进怀里。 接着抬头问道,“你……为何不以面示人?” 马匹上那人冷冷的答道,“此事过后,你替我告诉吕渭纶,我赵坚从此不再亏欠与他,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说完这话,赵坚用脚猛踢马肚,马儿受惊,仰天一叫,随后朝着前方飞快狂奔。 “赵……” 萧良有追了两步,话刚喊出口,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街巷,只能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可惜了。” 随后,他也不耽误,既然是吕渭纶恐有危险,就急忙回了翰林院,准备找个地方偷偷看看这奏章上写的什么,再作对策。 …… 京城东长安街尽头。 赵坚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嘴角全是颜色鲜红的粘稠组织,刚才强撑那一会儿去跟萧良有对话,或许已经耗光了他最后的能量。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白袍道士,他拿着一把长剑,单手负后,在冷淡的目光下淡淡说了一句,“你的剑法不行!” 已经毫无知觉的右手指动了动,从背后抽出他随身携带的长剑,这一刻,他彻底绝望了,因为他明明握住了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剑的存在! 右手……或许废了吧? 几分钟后,马扭头叫了两声,发现后面那人根本不为所动,这让它有些失望,它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后面仍然没有动静。 于是它接着迈开马蹄,一直走,一直走…… 或许这马都没察觉到,在它走了数百步后,剑从马背上悄无声息的滑落到地上。 …… 第六十九章 太监张宏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京城翰林院内。 萧良有在内院一个偏僻的地方偷偷将奏章的内容看完,这时他才知,外出当主考竟也是这般危险。 收起奏章后,他又整理了一番官服,便朝着皇宫而去。 等他进了皇宫后,还未及走到乾清宫,就刚好遇到了皇帝的龙辇。 于是直接跪地下拜,“微臣萧良有参见陛下。” 皇帝坐在龙辇之上,轻声道,“爱卿平身。” “萧编修可是在寻朕?” 萧良有站起身来,看了看皇帝后面跟着的一众宫女和太监,目光里明显带有迟疑。 于是朱翊钧挥了挥手,命后面那些侍从退下,只留一个贴身太监张鲸在身边。 …… “萧卿,有什么事,说吧。” 萧良有将头低了下去,把手里的奏章递了出去,“陛下请过目,这是翰林修撰吕渭纶从西安传回来的。” 张鲸接过奏章,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接着才递给皇帝。 朱翊钧翻开奏章,上面的内容表述简单明了,大致看过之后,他已知这奏章上内容。 心慌道,“难不成张先生说的秋乱要提前来了?” 皇帝面色严肃,“萧卿,你退下吧,这件事,朕自会处理。张鲸,回乾清宫。” “恭送陛下!” …… 回到了乾清宫后,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被召集了过来,皇帝让他看了奏章的内容。 这张宏实际上就是张鲸的座主,因为他们这些小太监想要进宫混,一般要找一个背景大的靠山,连姓都跟,故而才有了张鲸的名字,他本是不姓张的。 朱翊钧面色有些不安,此时正逢乡试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想西部出事,于是吩咐道,“张宏,你带一百蓝衣卫赶赴陕西西安府,要多快有多快!” “去了以后,你去贡院里找吕渭纶,和他接触。” 这蓝衣卫就是皇帝亲自培养的厂监中的高手,他们一般都很少露面,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会轻易调动的。 皇帝扔了一个金色的令牌过去,这才是调动蓝衣卫的皇令! 张宏受了命令,跪地一拜,便火速去执行命令。 等他走后,朱翊钧心里还是不太安定,于是又道,“传魏洵。” 魏洵即锦衣卫指挥使。 …… …… 一个时辰以后,张宏带着一百蓝衣卫已经从皇宫后方出了京城。 蓝衣卫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皆为深蓝色调。 这些人头部蒙面,赶路的速度极快,到了晚上,若是有百姓偶尔见到这种蓝衣蒙面人根本就吓得不敢出声。 他们骑的马都与寻常的马不同,上面是铁甲包裹,步伐沉重,纵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快于寻常的马匹,这就是皇宫的蓝衣卫。 …… 陕西贡院里。 吕渭纶站在东边院子里,目光呆滞,望着天空。 赵坚刚走的几天,还能沉下心来,这一连过了几日,再让他重复贡院里的生活,只会让他心更烦。 乡试的试题已经出来了,久困贡院的日子也越来越枯燥无聊了。 那几个同考官曾试着给吕渭纶塞银子,可最后都是被拒绝了。 苏禾从小青身上学了些制峨嵋毒药的本事,她似乎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吕渭纶对此很为担忧,就怕苏禾把他当做一只小白鼠。 至于那两个徒弟,自然还是老样子,一个练武,一个做题。 吕渭纶一日复一日的望着东边的天空,他想,只要赵大哥将消息带回京城,总会有人来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先到。 …… 某一日,吕渭纶还是站在东边院子里,三道身影从墙上闪下,他们穿的都是蓝色衣物,蒙着面。 “你们是何人?赵坚呢?” 吕渭纶大惊,下意识的喊出来。 张宏走上前去,将黑色面纱取掉,从怀中掏出金色的令牌,“大内金令,见此令如见陛下,吕修撰,还不行礼!” 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金色令牌,吕渭纶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不过听他说的那么玄乎,立马下跪,“陛下万岁。” 张宏将令牌收起,“行了,吕修撰,起来吧,还是正事要紧。” 吕渭纶站起身来,“您是……” “司礼监张宏,奉陛下旨意带蓝衣卫来西安处理内乱。” “原来是张公公,在下失礼了。” 吕渭纶行礼。 …… “不必多礼。陛下的意思,让我来协助于你,你说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公公带了多少人来?” “一百人。” 吕渭纶脸色有些诧异,“公公……只一百人?” “吕修撰,这一百人可是万岁爷亲自培养的,与寻常的宫中太监可不一样,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是极高的!” 说了这个,吕渭纶才放心,心道,你不会直接说带了一百个大内高手来,这样大家都好理解,不然他还以为是带来了一百个炮灰呢! “张公公,要处理西安府的内乱,首先就一定要找到巡抚和都指挥使,只有他们两个才能调动整个西安的兵士。” “明白了,跟我走。” 说完,两个蓝衣太监架着吕渭纶就用轻功带他出了贡院。 刚一落地,他就发现外面躺在地上的一排兵士。 “公公,你把他们……” “放心,只是打晕了。” 这时忽然从远处赶来两名蓝衣卫,他们躬身下拜,在张宏耳边嘀咕了什么。 这让他突然凝眉,脸色沉重,“情况紧急,吕修撰骑马吧,我的人在西安府外围,发现整个西安府的北边有许多北元人,足足有上千人,可西安府的兵士却没见到一个。” “这样下去,西安府的百姓会出事的!” 有一蓝衣卫牵了一匹马来,“大人,请。” 纵使吕渭纶不会骑马,此时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上了马匹以后,众人奔向陕西都司,值得一提的是,张宏特意吩咐两个蓝衣卫紧跟着吕渭纶的马匹,一前一后,怕他从上面掉下来,这让他心里感觉很舒服。 今日是吕渭纶第一次见张宏,不过他给人的印象与别的太监不同,如冯保那般,一看就是皇宫的老油条,深藏不露;张鲸那般,就是趋炎附势,小人姿态。 可张宏,他身上没有那种久居深宫而被腐化的感觉,他很坦荡,吕渭纶甚至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宫中的太监。 看来皇帝心中还是有数的,如这种大事,必须是要派一个可靠的人来,而在皇帝心中,厂监中能让他觉得可靠的,怕就只有冯保和张宏了。 但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统领整个东厂,管着所有的太监,他是不能轻易出宫的。 …… 这些蓝衣卫的马匹,速度很快,五分钟后,众人就赶到了陕西都司。 都司衙门外站着许多兵士,还是有说有笑的,看来他们是真的对外界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这西安府的消息,定然是被某些人给压住了,被控制了! 张宏不想耽误时间,让众蓝衣卫候命,他施展轻功带着吕渭纶从房顶进了陕西都司的后院。 …… 第七十章 都指挥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陕西都司的衙门不同与其他,里面许多地方都架设有比武台,有些兵士在上训练。 张宏准确的找到都指挥使居住的地方,带着吕渭纶从房顶稳稳的落下。 可刚一落地,就有数百兵士围了上来,看来他们已经盯了许久了。 有一人从后面走出来,“你们两个是何人,敢擅闯都司?哦,其中一个还是文官?” 吕渭纶穿着官服,坦言道,“别啰嗦,你们都指挥使呢?” “呵呵,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六品官服吧?指挥使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张宏见状有些不耐烦,但他也不想暴露身份,于是右手凝聚内力,一掌拍过去。 那人似乎也是个小统领,脸色瞬变,大叫,“不好!” 可张宏出手,他根本就没机会躲开。 一掌下去,那人直接被打退至五米之外,狠狠地撞到院墙之上。 再看之时,那家伙已经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受了很重的伤。 其他兵士感觉到情况不妙,立马有人从后方再围一层,他们手持火统和弓弩,目光不善的看着两人。 若是那些人开枪,他们两个必然会命丧当场。 …… 屋里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有脚步声缓缓响起,出来两人皆身着绯袍,上面绣有狮子,看来这两位都是二品大员,都指挥使必然在其中了! 吕渭纶掏出主考之印,“京城翰林修撰吕渭纶,现被派任为陕西主考,情况紧急,请两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接着下面有兵士提醒道,“两位指挥使大人,那蒙面人武功极高,一掌就将佥书官拍成这般模样了!” 他的话,那两位大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可是二品的武将,想必也是武功高强,其中一人淡淡道,“翰林……进来说吧。” 吕渭纶和张宏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内,发现的确就他们两个。 于是张宏才放心的将面纱取下,他再次掏出那个所谓的大内金令,脸上有怒气,“司礼监张宏,奉陛下旨意来陕西,你二人可知罪?” 他们两个并不像吕渭纶那般不识货,看到那金令后,眼神中由原本填充的黯淡无光突变为惊恐,当下就抬服跪地。 一人慌道,“公公何出此言?陕西何患之有?” 吕渭纶从旁边开口,“无需说这些没用的了,两位大人还是速速派兵抵御西安府北部的北元人吧!” “北元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两人听了之后一脸懵。 张宏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上的二品大员!” “北元人都杀都府门前了,两个指挥使还在这里全然不知!” 张宏将令牌收起,眼神尖锐,盯着那两人,“西安府北部的州、县,尽现上千北元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派兵去?” 一人慌忙起身,破门而出,在院子里大吼一声,“来人!出兵!” …… 等他出去后,剩下那人站起身来,“我是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万古,实在不知有北元人这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张宏看总算有人出去派兵,心里静下来许多,“若不是吕修撰派人去京师报信,恐怕你这个指挥使明日就要被北元人砍了头!” “就算你侥幸从北元人手里逃过一劫,西安城门被破,陛下也定会杀了你!” 万古看着吕渭纶愣了愣,叹道,“原来是吕主考救了本官一命啊!” 吕渭纶称道不敢,问起,“大人,您在西安北部分派的卫所呢,就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指挥使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西安府北部的卫所,全部撤了。” “一个多月以前,延绥巡抚向陕西巡抚借兵,说最近北元人频繁骚扰边境,问这边要点人。” 延绥巡抚是天顺二年(1458年)所设,当时的意思是让他巡抚延安和绥德,简称延绥巡抚。 事实上就是管辖延安府、庆阳府,以及榆林卫,这些都是靠近明朝边境接壤鞑靼的地区,那边经常受北元骚扰,要说借兵倒也正常。 万古双手负后,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北边的卫所调走后,我就没有补上。” “西安毕竟是在陕西南部,我想就算出事也肯定是从延安府开始,为何北元人会突然降临西安?我这边也没收到关于陕北的任何军情的汇报。” —————————— (蒙古人自元朝溃败后退居漠北,自称为北元,长期霸占那里,从《蒙古史》可以得出他们那里从1368年元顺帝到1634年林丹汗去世的266年间一直称自己为北元。) (而《明史》前中期开始就称他们为鞑靼,因此事实上,无论文中的北元或者鞑靼,都是对成吉思汗嫡系及蒙古东部草原部落的统称。) —————————— 听了万古的话,吕渭纶和张宏都觉得这其中的事情更复杂了。 吕渭纶开口问道,“你最近可见过陕西巡抚?” 指挥使摇了摇头,“自那次借兵后,就再没见过巡抚。” 这个情况与上次那个全真教道士说的倒是相差无几,陕西巡抚真的月余没露过面了。 “看来是陕西内部有人暗通北元,将卫所调动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这种兵部调动之事,应该只有一少部分人知道!” 万古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西安府北部只有千余北元人,那应该很快就能将他们消灭,只怕……他们后续还有动作。” 说到这里,吕渭纶才想起,巡抚将兵借走了一部分,那城内…… “万大人,您西安府还有多少驻军?” “只有三千余人了,目前可调动的就只有两千多,剩下一千要么就是守城军要么就是后备军。” 张宏听了两人的谈话,重新戴上了面纱,“万大人,接下来城北的北元人就交给你了,我和吕修撰去找陕西巡抚。” “我就不信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 万古摆了摆手,一脸无奈,“不用去了,你们还能去哪找?无非就是巡抚衙门和他家,可这些地方要是有的话,我们又何尝会见不到巡抚?” 吕渭纶提议道,“张公公,既然巡抚不见了,那咱们就去找布政使,我觉得陕西的布政使和西安府的知府一定是出问题了。” “保不齐就是他们将调兵的消息传了出去……” 指挥使有些惊诧,他从未见过一个六品官员敢这样说话的。 “吕修撰,慎言,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勾结北元人?若是无凭无据给地方二品大员扣上一顶叛国的罪名,这可实在不妥啊!” “我听着十分不舒服。” 吕渭纶赔礼笑道,“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唐突了。” 但他心知,对方无非就是偏向同僚,毕竟陕西的三司中,布政使算一个,是陕西政事机构的首位交椅;他这个都指挥使算一个,是陕西军事机构的第一人;还有一个提刑按察使是陕西司法的老大。 这三个人各司其职,相互制约,但也是同处西安,可能平时也是会互相关照。 …… 最后,两人与都指挥使告别,张宏带着吕渭纶出了都司衙门,叫上了蓝衣卫。 不过,在路上时,吕渭纶不愿再骑马,说要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去承宣布政使司,而蓝衣卫则埋伏在暗处,这样不会让对方怀疑,说不定能套出些什么东西。 毕竟之前是军情紧急,可现在都指挥使已经接盘,北元人有人处理,那剩下的就要慢慢来了。 对此,张宏也比较认可,就随了他。 …… 第七十一章 投敌叛国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西安城的东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车上坐的正是吕渭纶。 马车和马车夫都是临时从外面雇的,这一点的服务性质倒跟后世那种租车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且这还给送个司机。 马车走了不久在承宣布政使司门前停下。 驾车的人从车上跳下来,搀扶着吕渭纶下车,笑道,“官老爷,地方到了。” “你走吧,这是一两碎银,不用找了。” “嘿嘿,那就多谢官老爷了!” 望着那官员的背影,马车夫咬了咬手中的银子,是货真价实的,不由得心里大喜,这一趟活挣得钱够他好几天的了! “老爷,您慢走!” 他又笑着喊了一声,才重新上了马车,挥起马鞭,消失在这条街道。 …… 说起这承宣布政使司,也算是明朝的特色了,元朝是行省制度,比如陕西就叫陕西行省或者陕西省。 但到了明朝建立的时候就推翻了这一制度,取名于“朝廷有德泽、禁令、承流宣播,以下于有司”,因此官方称承宣布政使司,一般口头称为藩司。 吕渭纶站在这布政司大门口,面前共三个大门,整整齐齐的站有上百侍卫。 他迈步向前,被拦住了。 “站住!” “布政司已经戒严了,现在不能进!” 这两个侍卫手持长枪,脸色沧桑,看起来有些疲惫。 “放肆!我是陕西主考,现在乡试的规划出了事,我需要找布政使大人,耽误了大事,你有几条命能承担的起?” 接着,吕渭纶将主考的大印又供了出来。 门前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又互相点了点头。 “你进吧。” 侍卫们让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大白天的,藩司衙门竟然戒严了? 吕渭纶望着那院子里许多手拿长砍刀的藩司侍卫,心里突然有些怕了,可他一想,张宏那些蓝衣卫应该不会这么废物,处理这些普通的小侍卫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缓步从门口那些侍卫身旁经过,刚迈过藩司的门槛,瞬间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砰!” 那些侍卫把藩司大门全部关了! 紧接着,吕渭纶就被那些侍卫团团围了起来。 可他并没有在意,这样看来,布政使肯定就在这院子里,又走了几步,他此时正位于藩司前院的正中间。 对面的大堂里走出来两人。 这两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正是吕渭纶在泾阳县时见到的布政使和西安府知府。 他们两个果然有问题! …… “哈哈哈哈。” 布政使和知府望着院子里的那人,一个仰天大笑,一个咧嘴狞笑。 布政使双手负后站在台阶上,开口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下面有侍卫答道,“禀大人,就他一个人。” 这回答似乎让布政使很满意,他嘴角衔起淡笑。 “吕修撰!你不是在贡院里出题吗?怎么跑出来了?” 吕渭纶不知道这人心里此时在想的什么,不过很明显,他还没打算摊牌。 于是嘴角一勾,笑道,“布政使大人!真以为你派那些乌合之众就看的住我?” “呵呵,我看你是活腻了!身位朝廷钦派的主考,竟敢擅自逃出贡院,抗拒锁院制度,我定要将这情况汇报给陛下!” 吕渭纶一脸的不在乎,看着周围的侍卫,指着他们,故意问道,“大人,您这是做何?要造反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按照大人您的计划,应该今天就能攻下西安城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布政使和知府显然都愣了一下。 随后布政使表情突变,声音抬高,“大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吕渭纶死盯着台阶上那人的双眼。 “布政使大人!” “您真是演的一出好戏,这里又没别人,这些侍卫还不都是你的人?” …… 沉默了许久,布政使像是想通了,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私通北元人。” 那两人等了许久,却没等出来下一句话,哄然大笑,“没了?” 布政使走下台阶,脸上还带有讥笑,“吕修撰啊!你真是让我觉得意外!既然你今天独自来这里,我就当你是在求死?” 吕渭纶冷冷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些,官居二品,手握一方民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布政使一阵傻笑,“你不懂。” “你没坐到过这个位置,你就永远不会懂。” “吕某刚入仕途,的确坐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不过,你这是承认你私通北元人了?” “对。我就是勾结北元人了,你能拿我如何?现在你可是在我的手里,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吕渭纶还是看着台上那两人。 “为什么?” 布政使取来一把砍刀,架在吕渭纶的脖子上。 不屑道,“一个京城的六品官员,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会真以为你今日敢冒死来布政司就很了不起了吧?” “我告诉你!人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懂不懂,你这个刚入朝堂的小官员?” …… 吕渭纶看了看脖子上架着的大刀,已经感受它的温度,的确是冷兵器,碰到人的肌肤后会感觉到冰凉。 他瞪着布政使,“你怕我。” “你怕巡抚,你怕内阁,你怕皇帝。” “你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才会投敌叛国!” 布政使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没有了原本的笑容,像是戳到了他内心的痛处,他将砍刀放下,狠狠地瞪着吕渭纶,用手指指着他的脸。 “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为何会反!” “因为这个朝堂已经被奸臣把控了!是张居正和冯保,一外一内,蒙蔽圣听!” “张居正是吏部尚书,又是内阁大臣,官员的任命,全国大小政事都要过他的手!你说这不是擅权吗?” 布政使已经是愤怒之极了,他将一边院子里的香炉一脚踢翻。 他提高音贝,大声吼道,“还有冯保!” “太监专权!趁皇帝年幼,不知贪污受贿了多少银子,他和张居正勾结在一起,瞒着皇帝和太后干了多少坏事,这些你知道吗?” 布政使走到吕渭纶面前,撕扯着他的衣服,来回摇摆,吼道,“不,你不知道!” “整个朝堂的官员都是他张党的人!” “现在,张居正说一条政令,你告诉我,朝堂上谁敢反驳?” “还有他的那几个儿子在乡试的时候全部都是买通了考官!会试还会提前知道题目!” “地方官进京一次,光古玩字画给张居正送的都有上千两了!这还只是见面礼,更别说谋求官职了!” “他一个内阁大学士,出行之时乘坐的马车比皇帝的龙辇都要奢华!” …… 他已经是近乎疯狂,怒道,“还有一个最大的笑话!那是明朝天下最大的笑话,也是皇家最大的笑话!” “那就是张居正和太后……” 吕渭纶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不得不制止道,“住口!” “皇家的事岂容你在这里污蔑!” 布政使吐了一口吐沫,嘲道,“原来你也是张党的一条狗!” 吕渭纶问道,“跟你一起叛乱的还有西南的大周吧?” “既然你说你厌恶明朝的朝堂,那你一定是有了新的去处,可北元那边的情况,也不一定能容得下你。” “而这时,西南造反的大周就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布政使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你很聪明,说的没错,可你又能如何?” …… 吕渭纶正色严声道,“呵,你说张居正独揽大权,可事实是,自他当上首辅的这些年来,大明的土地变多了,赋税减轻了许多,惩治了朝堂上很多的贪官污秽,官场上的很多官员都怕他,为此也勤勉许多,江南地区更是呈现一片繁荣。” “就算他擅权,专断,他也是大明的臣子,是大明的首辅!” “可你背叛朝廷,伙同大周,勾结北元,厮杀我明朝无辜百姓!你如何能跟张首辅相提并论!” 吕渭纶此时情绪激动,步步紧逼,紧贴着布政使。 “张相的功劳,为明朝做出的贡献,我们不是瞎子,都看的到,他的功过交由历史来评判,可你呢!” “你只会在历史上遗臭万年!后世人提到你都会感到耻辱!卖国贼!” “大周不过是我明朝的一个毒瘤,迟早会被彻底铲除干净,可没想到如今却成为了你们这些地方官员良心的避难所!” “实在是荒唐!是我大明朝的悲哀!” …… 布政使一把推开吕渭纶,双眼中带着深红色的血丝,嘴辰发白,听了他的话,一时间脑子中的意识大乱。 大声吼道,“来人,来人!给我杀了他!将他给我碎尸万段!” …… 第七十二章 阴谋布局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头顶上的苍穹,泛着灰蓝色的光,阴郁压抑之感随着天色变暗滚滚袭来。 陕西布政司院子里,吕渭纶周围杀机浮现,面前的布政使被知府搀扶着,已经失去了理智。 院子里的侍卫挪动步伐,不断往中间靠拢,他们的长枪和大刀将吕渭纶层层包围。 布政使又拾起大刀,指向吕渭纶,冷傲道,“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马上就要死在我的手上!” “一会儿,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纵使我遗臭万年又能怎样?起码我现在还活着,可你不一样,你马上就要去地下,去给这座西安城陪葬吧!” 吕渭纶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接着闭上了双眼,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身旁的几个侍卫已经将长枪抵在他的脖颈。 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畏惧。 …… “两位大人。你们说,我是否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此话刚说出口,院子周围的两面墙上降下数十人,他们速度极快,周围持枪的侍卫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时就已经全部躺倒在地上。 布政司正向的三道门被人踹开,一大批蓝衣卫涌进来,将整个院子围住。 院中的吕渭纶睁开双眼,时间刚刚过去一分钟,局势却已经翻转了过来。 布政使和知府现在被蓝衣卫押着就跪在吕渭纶的面前。 张宏从后面默默的走过来,并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交流。 …… 跪在地上那两人看到他们这么默契的配合,心里已明白了一切,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姓吕的,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早知如此,我在泾阳县之时就应该将你杀了!” 吕渭纶蹲下身去,看着面前这一副绝望的面孔,“啧啧,可惜。” 他扭过头,将目光投向一直少有发言的西安知府,“知府大人,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陕西巡抚在哪?” 这知府目光躲避,直接低下头去,“不知。” 话音刚落,张宏挥了挥手,蓝衣卫直接将他拖到一边,顷刻间就被一分为二。 看到这场面,布政使终于知道害怕了,几分钟前他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却又因为恐惧而特别清醒。 布政使抓着吕渭纶的官服,哀求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别杀我,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 “陛下在京城,现在这是在西安!你要是想活着见到陛下,那就看你说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了!” 布政使两眼放光,可能他认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大吼道。 “巡抚刘光,他还活着!就在我布政司后院的屋子里绑着!” 张宏立马派两个蓝衣卫去搜查后院。 吕渭纶接着又问,“第二个问题,你说你投靠大周,现在既然北元人都已经出现了,那大周呢?” “他们就在西安城外,对,就是今天!北元人会从西安北面发起偷袭,大周他们带了几千人会从南面攻西安城,而我则在城内负责里应外合,配合他们!” “具体几千人?” “这我真的不知道!” 吕渭纶站起身来,若是大周也带了几千人来的话,那情况将会很不妙,现在都指挥使已经带人去处理北元人,要是这时大周突然攻城,仅凭西安城内的将士是全然守不住的! 他仔细想了想,他们这三方合作出来的计谋还真是不错,北元人和大周,一个从北边来,一个从南边来,同时进攻西安城,城中心又有卖国贼接应,这样一来,基本就是万无一失。 一个月前,西安城调走了几千兵士去陕北驰援,陕北为何兵不够用? 吕渭纶猜测,这一切恐怕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布政使和知府应该是早就被大周给收卖了,他们既然对明朝的朝堂不满意,想必是大周承诺给他们开出什么丰厚的条件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一直作为一枚暗棋藏在陕西这个棋盘上。 接着,大周与北元商量合作,一同侵袭陕西。 北元人从北部加大了对陕北的骚扰,这样一来,陕北兵士不够用,就向陕南借兵。 在借兵完之后,布政使抓住机会将巡抚给绑起来,这样一来,巡抚不见了,陕西的行政就只能是布政使来独掌了。 他再紧接着控制洗脑西安城下的各州县,即使有些还是将北元人的消息上报,也统统被布政使压下了,这也解释了,为何陕西都司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就使得北元人能肆无忌惮的入侵西安北部地区的州县,潜伏进城内并杀虐百姓,为后续进攻做准备。 到最后,就是北元和大周双向发起进攻,直接占领西安城! 可至于北元和大周怎么能绕过其他地方抵达西安这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 …… 几分钟后,刚才去后院的那两个蓝衣卫返回,他们架着一个脏兮兮的官员。 从那身官服上来看,好像也是二品,但这人头发散乱,衣服也是一块黑,一块紫,有些地方还少了一大块,或许是被被老鼠啃走了,不知道到底遭了多少罪。 吕渭纶走到那官员的身前,行礼道,“下官翰林修撰吕渭纶见过巡抚大人!” 巡抚刘光似乎还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稳,别说跟谁对话了,看到有人对他行礼,就跟没看到一样。 被布政使暗无天日的关了一个月,虽说有吃有喝的,能保证不被饿死,可那种压抑感必然会对一个人的精神上造成极大的摧残,估计没有一个月是恢复不过来了,任谁都不好受。 吕渭纶和张宏商议,先将巡抚找地方安置,把布政使关起来,似他这种二品大员,张宏并不好擅自处置,还是要等事后押回京城,等陛下发落。 两人一起出了布政司,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院子里上百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难闻。 可他们身上的担子还很重,有大周那几千人在,接下来,西安城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 第七十三章 江湖五派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张宏看向身旁之人,问道,“接下来去哪?是要下各州县吗?他们那里有些知县和知州应该也是大周的人。” 吕渭纶回头看向布政司,“不用。” “布政使没了有布政司副使在,知府没了还有知府同知;对那些一直被压了许久的官员来说,此次也是他们晋升的一个大好机会。” “且这里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出去,巡抚神志不清,布政使投敌叛国,知府已经伏法……” “这些消息一出去,三司中的提刑按察使立马就会代替布政使暂管政事,主持大局,故这些文官上的事其实不用我们操心。” 张宏点了点头,称赞道,“不愧是状元郎,看的长远。” “公公谬赞了,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去都司,将大周的事情告诉都指挥使,另外公公需要派人去通知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 “算起来,这位总督大人手里也是有十几万兵马的,只要他出手,这几千个大周叛军根本就不是问题!” 听了他的话,张宏也意识到现在的当务之急的确是去固原城通知三边总督,那才是这整个西北最大的官,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 别说什么陕西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在那位面前都显得不够看了。 他严肃道,“你说的不错!可若是去固原城请总督必须要快,此去六百多里地,时间紧迫,那只能我亲自去一趟固原城了!” 张宏随即将蓝衣卫在此地集结,他准备带四十人去固原城,而将剩下的人留给吕渭纶。 毕竟去报信没必要带那么多人,但关键是张宏手中握有大内金令,最能让三边总督信服从而调兵。 陕西的兵士又忙着对抗北元人,且他们速度也没有蓝衣卫快,其实算起来,张宏的确是最适合去报信的人选。 “吕修撰,那这些蓝衣卫就交给你了,咱家去了!” 话音落下,张宏挥起马鞭很快就消失于街巷之中。 …… 近六十个蓝衣卫跟在吕渭纶身后,虽然他们都没说话,可这让他突然觉得安全感爆棚。 一个蓝衣卫牵了一匹马过来,将马鞍放好,躬身道,“大人,您请上马!” 待他刚上了马,街道上出现几个兵士,带头的人走上前来,震惊道,“吕主考!您怎么在这里?” 吕渭纶,看了看眼前这人,就是看守贡院的百户,便坦言道,“你还是回去看守贡院去。” “主考大人……”那百户再开口。 吕渭纶骑着高头大马,看着百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西安出事了,等事情结束我自然会回贡院去;另外,你来此是想找布政使的吧?” “布政使投敌卖国,已经被扣押了,回去吧。” 说完,吕渭纶骑马离开此处,那百户还没缓过神来,等他进了布政司见到布政司副使在处理政事,得到了副使的亲口回应,他才愿意相信是真的。 …… …… 西安城南三十里外。 数千军马整装待发,大刀、长枪、弓弩、盾牌、火统、攻城大炮、爬城梯、投石机等等装备一应俱全。 灰尘扬起数里。 “国师。现在应该可以赶去攻城了吧?” 开口说话的人是这次出兵的大将,统领几千兵马。 国师穿了一身金黄色锦缎,后面还披着雪白羊皮,看起来懒洋洋的,手里拿着一奇形怪状的杖,远看似是禅杖,近看却又不是,令人捉摸不透。 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大将军,你太急了。有些人或许会晚到一会儿,但他们永远不会缺席。” …… 一个武者从远处御轻功而来,听后不免大笑,“哈哈哈,国师说的是我吗?” 这武者落在这几千兵马的正前方不远处,看起来并不像是和他们一伙的。 那武者身后还跟了数十人,接着他自报家门,抚须笑道,“丐帮青龙左使先行抵达!你们其他门派嘴上说的好听,实际行动可是慢了许多啊!” 接着一众白袍道士从远处丛林中缓慢走来。 为首之人笑道,“青龙,你想多了。半个时辰之前,我就赶到了,已是等候多时了!” 那国师身旁走出一人,若是吕渭纶在此地,定能将他认出来,这就是之前那北元高手——秃头恶人。 他这次不再是空着手,而是手拿两个斧头,叫喊道,“长兴子!上次我们没分出胜负,是因为我没有带斧头,这次你还不怪怪投降?” …… 远处传来声音,“阿弥陀佛!” “我少林寺庙本是佛门净地,不干预世事,奈何大周欲挑起叛乱,引得生灵涂炭,今日我空玄来此,劝诫诸位还是放下屠刀!” 见到来人,丐帮的青龙左使和全真的长兴子都给其让路。 “空玄大师!” “两位施主有礼了!” …… 国师眯了眯眼,“都是些晚辈,峨嵋和神教,也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这几千兵士的头上忽然生出一股浓香,这种香味是梅花香! 国师有九位弟子,也是各有其长,那秃头恶人也不过是排在第七。 见到这种花粉,有一弟子腾空而起,拿起扇子运送真气,将花粉尽数推开。 一道身影落下,是位带着粉色面纱的女子。 她捂嘴偷笑了一声,“今日峨嵋来的可不止我一个哦!看看你扇子上是否沾染了菊花瓣?” 那拿扇子之人在扇子上果然闻到菊花香,当下大惊,迅速将扇子给踢到一旁,等那扇子落地之时,已经被那一块小小的菊花瓣给侵蚀的一点也不剩! 他是国师的六弟子,怒道,“好一个峨嵋的梅兰竹菊,今日你们就来了两个!” 转眼间,又一个女子以绝美的姿势落下,如那国师六弟子所说,今日峨嵋派中的四大高手就出动了两位,便是梅和菊。 …… 在这之后,马蹄奔驰声响起,这是最后一个抵达的门派,也同样是最神秘的门派,圆神教。 他们策马而来,身穿红甲,一下就来了上百人,带头的是一个中年人。 至此,江湖五派全部集齐于此,他们隔一里之地,与大周人对望。 年轻的将军问起,“国师,这可怎么办?我们要直接冲过去吗?或者是架炮打他们?” “若是直接冲过去,对这些人不管不顾的话,恐怕都了西安城下,这些人能把你的大周兵士给杀掉上千人。” “架炮打,更不可取。他们武功高强,身法灵活,等你架上炮,早躲得远远的,如何能打的住?且你又有多少发炮弹,那种珍贵东西,还是留着攻城之时再用吧!为了这点人架炮?不值得!” 将军一听这些,猜测国师早有准备,行了北元的礼数,诚恳道,“那就拜托给国师了!” …… 第七十四章 城南混战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西安南城墙上,守城军已经时刻准备着。 吕渭纶和都指挥使站在高处的瞭望台。 “刚刚前军卫来报,距此处三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有几千人,武器精良,应该就是你说的大周。” “三十里!” 吕渭纶惊道,“那他们不是很快就到了?可张公公才刚刚启程去固原城向三边总督求救。” “莫慌。你听我说完,报信的军卫说,江湖五大门派的高手现在正在那里尝试拦截他们,分别是峨嵋派,少林,圆神教,丐帮和全真教。” “哦……他们来了多少人?” “大概四百人。” “他们疯了吧?大周的部队就算没有六千,怕也是有五千了!四百人如何能挡得住?” 指挥使拍了拍木板,笑道,“你应该是对他们这些江湖门派不太了解。” “虽然他们人数少,但那些门派里的确有些高手,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圆神教,长期盘踞京城,他们教中有七龙卫。” “在隆庆协议之前,北元频繁对京师北部发起偷袭;有一次,朝廷派出去的驻守北部的将士由于实在忍无可忍,追出城去,想要将来骚扰的北元兵马给一窝端了。” “结果他们两千多人追出去,中了对方五千人的埋伏,当时那些追出去的兵士在知道中了埋伏以后,已经是心存绝望,只能拼了,换一个是一个。” “这时,远处杀出一支红甲兵,谁也不知道这是哪冒出来的,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击北元人的防线。” “几百红甲兵,每冲击一次,北元人的防线就会出现巨大的漏洞,他们就这样冲击了三次,两千守军也抓住机会成功突围。” “事后,众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圆神教的帮派,可以说是一战成名,据说那次他们几百个人去,只回来了几十个人,朝廷为此要给他们赏赐,封官加爵之类的,却被拒绝了。” …… 听完之后,吕渭纶瞬间对他们有了改观。 指挥使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抚须笑道,“我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江湖门派里的也是明朝人。” “他们也有民族大义,在危难时刻,明朝男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应该别刀上阵!” …… 吕渭纶看向远处,目光里多了些柔和,“大人,您不打算去帮帮他们?” 指挥使沉默了一会儿,仿佛看透了一切,淡淡道,“我是指挥使,必须在城里,不过我去不了,但已经有人要去了。” …… 西安城南三十里外。 国师身边一个弟子将他的羊毛披往上拉了拉,“师父,那我就带师弟他们去了。” 这是国师的大弟子,巴特克,虽然是北元人,但他的衣着打扮却更有汉人的风味,穿了一身古风味颇浓的青色长袍。 待他骑上一匹骏马,身后八个师弟紧跟其后,保持距离,都对这个大师兄有足够的尊重。 “师兄!一会你就不用出手了,我和七安答就能轻松将他们搞定!” 安答是北元人对兄弟的称呼。 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拍了拍胸脯,自信道,“五安答,七安答?不用你们出手!交给我就行。” 几个师兄弟一听,指着最小的师弟,大笑起来。 …… 巴特克骑马缓行,听到身后几人的笑声,觉得他们有点太看不起中原门派了,于是提醒道,“你们都别自以为是了,这次来的可以说都是明朝最厉害的门派了。” “少林的空玄,精通七十二绝技,是八大金刚之一。” “全真教共十六真人,这次来了四位真人,数长生子最为强劲。” “丐帮的青龙,白虎二使,皆会打狗棒法和玉阳神功,这次只来了青龙,但也不可小觑。” “峨嵋的梅兰竹菊,一下子就来了两位,这才是今天最难对付的,她们身法极好,又擅长将毒匿于花香之中,跟她们对上,一定要谨慎。” “至于那圆神教的七龙卫,很少见他们出过手,不过据说他们配合很默契,杀伐果断,若是有能一击必杀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听完这些,你们还觉得他们很弱吗?若是他们真的不堪一击,师父就不会把我们全部喊来了!” …… 身后有人回复道。 “大安答!你怎么净长他们的威风,若是你出手,他们之中哪有有人能对的过?” “再说了,那全真教的长生子,我也是跟他交过手的,他并不能从我这里讨得一分的便宜!” 随即其他师弟也表示,会全力以赴,不给师父丢脸。 但巴特克心里还是有些拿不稳,师父给他的任务其实是让他们拖住那些中原门派,只要拖住两个时辰就行了。 因为国师才不会那么笨,在原地看他们打架,他们要绕路去进攻西安城,只要他们九个师兄弟拖住这些江湖门派的高手,防止他们捣乱就是完成任务了。 可巴特尔还是觉得,凭他们这九个人,要拖住这几百人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 等他们停下来时,距离那五大门派就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丐帮的青龙左使看着他们笑道,“怎么,你们只派九个人,就想拦住我们?” 巴特克双手重合,从马身上借力而起,一个侧踏,身影极速夺掠,先是赶到丐帮众人一旁,双掌轰下,两名丐帮弟子应声倒地。 随即又放出几片飞刀,快速准确的刮擦到几个丐帮弟子的脖颈血脉,瞬时,又死了几个。 再踩着一匹马背赶到全真教的背后,又是一掌!离他近的白袍弟子当场吐血身亡! 同时在回身的过程中又偷过那些全真教弟子的剑,一众还了回去,不过是夹带有他锋利的真气,使得全真教中再死几人。 事后,巴特克稳稳的回到他的马背上,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笑道,“人多,并不一定有用。” …… 丐帮的青龙看到身亡的弟子,当下大怒,“可恶!众弟子听令,摆打狗棍阵!” 长生子这才察觉,对方那九人之人有高手,也命令道,“摆全真剑阵!” 经巴特克这一出手,五大门派都知,必须有人牵制住这个最难对付的。 当下,少林空玄大师站了出来,“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身上的煞气太重了!” 言罢,他纵身一跃,右手汇聚真气,掌色浮现出金黄色,正是少林的金砂掌。 马上的巴特克不敢大意,攒足内力,起身对掌。 “砰!” 这一掌对得不相上下,两人皆后退了几步,巴特克嘴角一勾,“空玄大师,有意思!是我小看你了!” 随即两人战在一起。 其他八个师弟,亦是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开启了大混战! …… …… 半个时辰后,吕渭纶匆匆赶到了西安城南三十里之外,躲在一旁的草丛里。 他有些奇怪,视线中只能看到一些江湖人在厮杀乱斗,可大周那几千人去哪了? 第七十五章 快刀伤人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西安城南。 吕渭纶心里浮现出各种推演的情况,他的视线里是各个江湖人,有上次遇到过的白袍道人,还有那个北元的秃头恶人。 更有许多生面孔。 一些穿着稍微差一点的那帮弟子手里都是拿着木棍,他们组合成一块块方阵,这难道就是丐帮的绝世阵法,打狗棒阵? 眼见他们东边围一块,西边坐一片,看上去杂乱无章的,仿佛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威胁。 可当一个北元高手深陷其中之时,在短时间内就有点应接不暇,棍法,掌法层出不穷,接踵而来,这个阵法中藏有巨大的杀机! 若是一处的防御被破,众丐帮弟子立马集结起来犹如排山倒海倾泻而来,这样一来,那个位于阵法之中的北元人犹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 吕渭纶接着再将视线看向另一侧,这是一帮白袍道士,应当是全真教的诸位真人,他们众人也围成了一个剑阵,剑阵整齐划一,出剑收剑都像是集体受过严苛的训练,被围着的两个北元人亦不好受! 那七个穿着红色铁甲的怕就是指挥使说的圆神教的七龙卫了,被他们围杀的那两个北元人,几乎每时每刻都与死神擦肩而过,极其凶险! …… 旁边的蓝衣卫看到吕渭纶一直在看,于是上前询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出手?” 出手? 这个吕渭纶还需要仔细斟酌,他刚开始来的时候还以为这群北元人是一群乌合之众呢,只有九个人,可现在他意识到这九个人都是北元人中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跟这五大门派纠缠乱斗了许久,仍未有一人受重伤,顶多也就是被刮擦一点,无甚大碍。 可反观那五大门派,一些实力弱些的弟子或被打成重伤或者直接就被掌法打死在阵法之中。 照这样下去,几百个人再打就被磨没了! 吕渭纶谨慎的问道,“你们能打过那些北元高手?我看五大门派都奈何不了他们。” 蓝衣卫虽然戴着面罩,可吕渭纶能看出来,他也是不太确定。 蓝衣卫思索了一番还是回道,“大人,我们每个人单打独斗或许不敌那些北元人,可我们蓝衣卫往往都是一起出手的,配合默契,也有阵法的!” “嗯……即使实在打不过的话,我们还有这个。” 这话说完,这蓝衣卫众人突然都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属小短管,并掏出了木槌和便携式的盒装火药。 吕渭纶拿起一看,艹,这是火铳啊! 只不过是最小的那种手铳,由于体型小,相对与鸟统都要轻,才能随身带于身上。 这种东西在明朝就是昂贵的家伙什,一般只有神机营和边关重镇才会经常见到这种玩意,相当于是现代的小手枪。 这蓝衣卫不愧是皇帝培养的私卫,虽然武功可能不是明朝最高的,但是他们的装备,绝对是不输于其他人的! …… 可……虽然见到了小火统,吕渭纶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皇帝的人,要是他们死了……或者出什么大事了,小皇帝会不会砍了我? 一边的一群蓝衣卫看到那些江湖人士打的不分胜负,心里都有些急躁。 “大人……您还在犹豫?” 吕渭纶看向远处,心里想到,也许大周的那几千人在自己赶来之时就已经去进攻西安城了,如此看来,这九个北元人或许就是用来拖住五大门派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应该出手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快点从这九人之人解放出来,之后才好去支援西安城。 …… 他扭头看向这几十个蓝衣卫。 “好,你们去吧,切记,一定要小心!” 这些人得了命令,全部拔刀而出,六十人从四面八方围上。 那北元人中实力最强的巴特克,此时已经是在压着空玄打。 空玄节节败退,身上已经是多处受伤,不过好在他练就了金刚体术,虽然一直被打,但也并没有被威胁生命。 巴特克站在他跟前,冷哼一声,“空玄大师,接下来,这一招,你还能硬接吗?” 转瞬之时,巴特克迅速逼近空玄,一套拳法行云流水,招招致命,空玄使出自身最强的般若禅掌,可仍然是被打退数米,他的胳膊和丹田被重重的砸了几拳,已经是接近于倒趴在地上。 一边对战的青龙,看到这里,急忙抽出身来,将空玄扶起,着急道,“大师!您没事吧!” 少林的空玄大师咳出了一嘴血,他虽然没受外伤,但是显然身体内部已经是遭受了重创,艰难的说道,“别……管我!” 巴特克哪里肯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一个空中翻身,双手成拳,要再次出击! 这时的青龙已经方寸大乱,他一手持棍与一个北元人交战,那人粘着他,即使露出破绽也硬要上前。 另一手搀扶着空玄大师,正面还有实力最强的巴特克。 他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都抽不出身来,峨嵋的两个女子和两个北元人分别打的不知踪影,全真教那四位真人在剑法之中也是应接不暇。 自己的丐帮弟子更是脱不开身,与其说是他们控制住了一个北元弟子,倒不如说是那个北元弟子也控制住了丐帮的弟子,反正双方都是在打狗棒阵法之中,哪一方先支撑不住,哪一方就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圆神教那七龙卫也是围着两个北元人打,虽然一直占了上风,可也一直没能将他们彻底打成重伤或者一击必杀。 这样算下来,峨嵋拖住了两个北元人,全真两个,丐帮两个,圆神教两个,少林的空玄大师独自对战巴特克,刚好九个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空玄大师被打伤,其他人没一个能出来扶一手了! …… 青龙右手的打狗棒再一记横扫,将纠缠的北元弟子给打退,可等他抬头之时,巴特克已经是来到自己身前几步的距离! “你要保护这少林的大师,那你就先接我一拳!” 由于青龙左手搀扶着空玄,又刚和另外一人交完手,这时根本没能及时做出防备。 青龙瞪大了双眼,这种情况下,心里慌忙,下意识的已经猜测到自己要被打的静脉寸断,毫无还手之力! “唰唰刷!” “苍啷!” 刹那之间,刀声响起,白光掠过! 周围的丛林的十数个身影呼啸而出,犹如飓风般移动,肉眼根本就难以捕捉到这种程度的移动速度! …… “呲啦~” 清脆的声音的响起。 青龙再看眼前,已经有几滴鲜血落在地上,还有两条青色的布条。 这时,被扶着的空玄完全目睹了这一切,他和青龙一样,都被突如其来的剧变给惊到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另一边,已经有北元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有点撕心裂肺,十分急切,“大安答!” “大安答!” 可他们叫喊归叫喊,终究是脱不开身! …… 十数个蓝衣人将巴特克包围在其中,他们手中的短刀都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在丛林里闪耀着白光,更显独特,同时这些人全部是蓝色铁甲,身上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杀气! 待青龙反应过来,他缓缓道,“这些人……像是专业的杀手!” 随后他将空玄靠在一边的大树旁,又与那个北元弟子战在一起。 巴特克捂着左胳膊,半蹲在地面上,他脸色很难看,从北元过来,他还从未受过伤,这是他第一次在中原受伤。 那完美洁净的青色长袍上多了两道划痕,锋利的划痕! 在那之下,他的皮肤也被划开,在不断的滴血! “你们是何人!偷袭算不得什么本事,报上名号来!” “在中原大地上,这么快的刀,我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蓝衣卫冷冷的开口,“大明皇宫蓝衣卫!” …… 第七十六章 控制局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和两个贴身的蓝衣卫躲在一边的草丛里,在观察着目前局势的动向,他这也是看看蓝衣卫到底有什么水准,可实际上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蓝衣卫一出手就伤了一名北元人,看来还是他低估了皇帝的私卫。 …… 另一边,当众人听到那些蒙面人说出来自大明皇宫时,浑身上下都是猛烈的巨震,他们能得到的消息就是,皇帝也知道这大周行刺,那这样的话,局势应该很快就能被控制住了。 瞬间心里多了一座靠山,也多了些安慰,皇家出手,他们这些江湖门派并不是在单打独斗。 …… 被围着的巴特克听到这个答复时却是悚然一惊! 明朝的皇帝都知道了他们要进攻西安城了?那师父他们岂不是上当了? 这时,巴特克心里做出冷静的思考,他不能再在这里跟这些江湖门派硬耗了,他要出去给师父报信! 巴特克手掌着地,借力一拍,身形朝着侧处的丛林以极快的速度闪烁,他想跑! 众蓝衣卫瞬间化身无数棋子,星罗棋布般分散在丛林中的各个位置。 在这种围追堵截下,巴特克哪里跑得了? 可他并不认输,不断的和蓝衣卫交手,双拳哪能敌四手,他一个人,蓝衣卫近六十人,几分钟后,巴特克再次半跪在地面上,这一次,他身上又多了许多锋利的刀痕。 之前只是胳膊,现在已经是遍布了全身,前胸、后背、大腿、小腿…… 从远处看,巴特克身上的青袍已经被染成了一个血袍,浓浓的血腥味在风力的吹拂下传的很远,连躲在远处的吕渭纶都闻到了。 他捏住了鼻子,心道,这次这些北元人应该一个也跑不掉了吧? …… 近六十个蓝衣卫摆成了几道严密的阵法,这种程度的阵法,丐帮那种打狗棒法和全真的剑阵都比不了。 巴特克原本和空玄对战,虽然未使出全力,但也消耗了不少内力,又突然被蓝衣卫偷袭,这下真是彻底绝望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中原大地上,还有这种一等一的刺客杀手,而且还来源于皇宫! 他扪心自问,要是这些蓝衣杀手只有十个人,他还能勉强应付,从这里逃出去,可现在这一群密密麻麻的蓝衣人,层层包围。 心想,这么多杀手,也就师父他老人家才能从这里逃出去了吧? 丹田之内一股翻腾之感涌上身来,巴特克从衣袖中拿出一柄北元弯刀插在地面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撑住,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大安答!” 跟青龙一直交手那个北元弟子要见他师兄撑不住,急忙脱战,他慌忙的冲进众蓝衣卫之间。 近十个蓝衣人一齐飞过,动作敏捷,在他身上划了几刀,一脚将他踢进众蓝衣卫的包围圈,也被围了起来。 巴特克看着面前这个趴在地上的师弟,责斥道,“你进来做何?” 这师弟捂着伤口笑道,“大安答,师父说过……我们九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巴特克看到师弟也受伤,顿时于心不忍,狠狠地锤着地面,他将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是他不够强,害的师弟们担心。 …… 丐帮的青龙,由于一时间解放了出来,看到众多蓝衣卫将两个北元弟子围困,占了上风,便放手这边,转身投入进入丐帮的打狗棒阵法之中。 这阵法中,原本众丐帮弟子利用阵法将一个北元弟子围困,虽说杀不了他,但是能完全将他控制住。 青龙一进来,当下就改变了局面,一棒子敲下去,那北元弟子招架不住,直接就被生擒,青龙一棒子戳中他的丹田,直接将他打的血喷三尺之地。 接着,众丐帮弟子将这北元弟子用麻绳捆扎在一边的树桩上,牢牢看守。 青龙处理了这个,又急忙投入其他门派的斗争之中,他先是帮全真教,帮他们押住了两个北元弟子,接着又去圆神教那边。 这七龙卫果然下手狠,当青龙来帮衬后,那两个北元弟子因为来不及接招露出了破绽,这七人抓住机会直接斩杀两人。 一瞬间,两个北元弟子已经成了刀下魂! 这时候,七龙卫仍然是很淡定,默默的擦拭刀上的血,像是久经战场的人,杀人仿佛都是寻常事。 …… 随后,众门派弟子整合了一番,现在皇宫的蓝衣卫困住两个北元弟子,峨嵋和那两个北元弟子不知道去哪里了,死了两个,捆起来三个。 但他们带来的五个门派的弟子已经死了一大半,这让众人都心生怒气,必要杀这些人而后快! 不仅要杀他们,还要去杀大周的人,那里边还有很多都是北元人! 那些被捆起来的北元弟子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师弟被圆神教的七龙卫所杀,可仍是无能无力,只能暗自伤心,生恨。 他们知道,今日,他们九个师兄弟都要交代在这里,只是先后的问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最后出来的,打破平衡局面的皇宫蓝衣卫! 他们几人在心里暗自对长生天和圣武皇帝铁木真起誓,若是今日还能活命,一定要除明朝皇帝,除今日这些蓝衣卫,除今日派这些蓝衣卫来的首领,除江湖五大门派…… …… 在草丛里隐匿的吕渭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发誓要诛除的对象了,不过,自从朱元璋推翻元朝的政权建立明朝,这明和元就已经注定要不死不休了。 因此今日的局面,也必定是你死我活。 有蓝衣卫汇报,“大人,前方的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我们要不要出去?” “哦?那就出去看看吧。” 遂之,吕渭纶在蓝衣卫的搀扶下上了黑色铁骑,一个蓝衣卫在前面牵着马,缓缓的走近。 五大门派的人都围在蓝衣卫周围,蓝衣卫看到吕渭纶出来也都解开了阵法,但还是围着这两个北元人。 少林的空玄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赶过来,躬身道,“阿弥陀佛!” “这些蓝衣卫是施主带来的?” 吕渭纶坐在马匹上,他注意到众门派的人都在看着自己,那两个北元弟子在得知“罪魁祸首”是自己,眼中透露出杀意。 这让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出来了,我这不是暴露了吗? 看来今日这些北元弟子是一个都不能留了,不然今后可免不了要生麻烦。 几个门派的人都围了上来,询问道,“大人是皇宫来的?” 吕渭纶淡淡一笑,“诸位别误会,我只是一个小文官,暂代这些蓝衣卫而已,他们的统领自然是皇帝。” 空玄躬身道谢,“若是没有施主及时赶到,老衲怕是已经被打的魂飞魄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空玄任凭施主吩咐。” 接着几个门派的人也都纷纷行礼,感恩之情溢于言表,夸赞之语不绝于耳。 吕渭纶这种“谦虚”的人,自然不会受礼,急忙下马扶起几个他们。 这些人实力都不弱,想必也是五大门派的中流砥柱。 接着,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峨嵋派的梅和菊纷纷落下,这两个绝妙的女子还真是不好对付,她们手里各自擒拿了一个北元弟子,将他们扔进蓝衣卫的包围圈里。 仔细观之,那两个北元弟子的脸和手脚都是黑绿色的,脸上的表情也都是一种呆滞的状况,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到底中了什么毒,看起来都让人恐惧。 …… 当看到两个北元弟子的状况,其他门派的高手也都对这两个峨嵋派的女子“心生敬畏”,“肃然起敬”。 …… 吕渭纶咳了两声,开口道,“各位门派的大师都是豪杰,但实际上时间紧迫,大周的几千人已经绕道去进攻西安城了,我还是要带着蓝衣卫赶回去西安城,不知各位何去何从?” 少林空玄大师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受伤了,可我还是准备回西安城,今日之事还没结束,自然不会回寺。” 全真教、圆神教和丐帮也接连表态,“要返回西安城援助。” 峨嵋的女子开口,“要去可以,先将这些北元弟子给杀了,省的他们坏事。” 这个,众人自然同意,可等他们转身望向那些被捆扎的弟子时,却傻眼了! …… 第七十七章 魁梧男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等吕渭纶和五大门派众人看过去之时,才发现,刚才被捆绑在树上的那些北元弟子现在全部被解了下来,而看守他们的那些门派弟子则是都被打伤,躺在地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个陌生中年男子身上,他上半身只穿了一半的僧衣,露出黝黑的皮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高跷蒙古风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魁梧。 而那些被救的北元弟子,就在他身后,看来这人或许是个北元高手,竟能不知不觉的将他们救下,他们这里也没离太远,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魁梧的北元男子往前走了两步,从他的嘴型和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很生气。 “你们这些中原人,杀了我们部落中两个最得力的北元弟子!” …… 五大门派的人纷纷上前,顶在前面,蓝衣卫又重新布防,摆阵将巴特克和另一个北元弟子给严密的控制起来。 而吕渭纶则是为了避免波及到自己,在两个蓝衣卫的带领下躲在远处,但他这个位置能看到发生的一切。 丐帮的青龙先站了出来,怫然道,“大言不惭!你们北元人勾结大周企图攻下我西安城,现在哪还有脸质问我们?” 魁梧男子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让那些北元弟子退后,怒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这些中原人有什么本事!” 五大门派的人瞬间都提起戒备,空玄由于还受有内伤,就也在后面,丐帮的青龙拿出手中的打狗棒率先出击。 “来吧!” 侧面,几个全真教的真人也都拔出长剑,准备迎敌。 魁梧男子冲上前去,他速度很快,先一步抓住了青龙的打狗棒,接着用力一撇,一脚将他踢走,后又狠狠地补了一拳。 一边的全真教真人,四人一起上,可一剑都刺不中,反而让那人夺走一把剑,接着他飞身而起,连踹四脚,看似很简单的招式,全真教的真人们却一个都撑不住。 这下,吕渭纶都有些慌了,这个北元人绝对是个高手! 这才刚开始打,丐帮和全真教就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甚至有些怀疑,最后的蓝衣卫能不能拦住这家伙。 更奇怪的是这人的身份,按说大周的大军都已经去西安城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北元高手? 而且他绝对不是早就在此埋伏的,不然凭他这实力,不会让之前那两个北元弟子牺牲的。 …… 正面,圆神教的七龙卫众人将丐帮的青龙和全真的四位真人接住,拖到了后方。 那魁梧的北元人抬起头,蔑视道,“你们,一起上。” 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这些可都是江湖五大门派中的高手,被一个北元人这样看不起,让所有人都心生愤慨。 七龙卫众人以轻功而上,将那北元人包围其中,接着都拿出他们的武器。 可也不过是徒劳。 魁梧北元人只用简单的力道,在七龙卫每人刺出之时就将他们准确的拿捏,并压的他们使不上劲来,这是力量上的压制! 又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圆神教的七龙卫都被纯力道的拳头打伤。 吕渭纶有些震惊,这人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 接下来,是峨嵋的两个高手,她们虽然蒙着面,不过吕渭纶能感觉到,这两位女子的年龄一定都不会太大。 她们在面对那人时,还是束手无策。 峨嵋秘制的毒花粉撒上去,全部被那人灵活的躲开了,就连峨嵋引以为傲的身法轻功也被轻易的追上。 那两个女高手相继被一拳打伤,躺地不起。 …… 这下,江湖的五大门派全部倒地不起,受了重伤,少林的空玄也受了伤,这时即使上了也是送人头,他肯定打不过,因此就躲在蓝衣卫后面。 这让吕渭纶一度觉得明朝江湖的五大门派也太水了,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旁边的蓝衣卫问道,“大人……咱们要不要先跑?” “别,再等等,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们蓝衣卫的实力,对了,你们两个把火统拿出来,实在不行打他一枪!” 得了命令,两个蓝衣卫拿出小火统和火药,已经是准备就绪,不过,他们告诉吕渭纶,说这玩意离这么远并不一定能打中。 …… 魁梧男子来到几十蓝衣卫外阵前。 阵中的巴特克和另一名北元弟子行礼道,“师叔!” 这时,众人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这些北元弟子的师叔,怪不得,这么强。 今日江湖五大门派这些人顶多也就和这些北元弟子一个水平,可他们的师叔却突然来了,这不就是长辈欺负晚辈了吗! 吕渭纶一直盯着那魁梧北元人,他在蓝衣卫的阵前停滞了一会,并没有如刚才打五大门派那么直接。 接着,他一个翻身就准备从空中进蓝衣卫的阵法之中。 可显然,他有些大意了。 阵中的巴特克急忙提醒道,“师叔小心!” 他口中的师叔刚一入阵,众多白光闪烁,刹那间,僧衣上多了几道口子,即使他能秒杀五大门派那种高手,也不能躲避蓝衣卫的快刀! 可他反应极快,也够果断。 并没有因为受伤就停止攻击,在它被刺伤的一瞬间,突然爆发真气,准备锁定那些蓝衣卫移动的轨迹,一掌拍下。 几个蓝衣卫应声倒下! 接着其他蓝衣卫也快速的将阵法的缺口弥补上,魁梧男子身影一跃进了阵中,他扶起两名北元弟子,嘱咐道,“一会儿,我破阵,你们紧紧跟着!” …… 吕渭纶在一边的草丛里摆弄小火统,一时也被这北元人惊到了,这人也太恐怖了,实力强劲霸道,在关键时刻还能冷静分析,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反应。 这绝对是个强大的对手! 接着,魁梧北元人一脚踢进蓝衣卫的阵法之中,十数个蓝衣卫一拥而上,僧衣上又多了许多锋利的刀口子! 现在,他的状况和那阵中的巴特克一个样,都是浑身刀痕。 面对这些蓝衣卫的快刀,那北元人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继续向前,他这是在用身体破阵!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只要有人在阵中攻击他,他就能及时知道那人的位置,从而挥掌将那人拍下。 如此下来,不一会儿,这北元人就打伤了近三十个蓝衣卫,这时,蓝衣卫的阵法由于人数不够,也就不攻自破了! 阵,被破了! …… 第七十八章 做出决定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魁梧的北元人从蓝衣卫构架的刀阵之中走出,他身后紧跟着两个北元弟子,再看之时,他们三个都是浑身刀痕。 蓝衣卫中有一大半也受了重伤,虽然没死人,但也算是元气大伤,恐怕他们也需要很久的时间来恢复。 吕渭纶躲在一边的草丛里,他视线的北元人眼神犀利,正打量着五大门派的人和众蓝衣卫,而且看起来还能继续作战,这让他有些忌惮。 在两个蓝衣卫的帮衬下,他架好了火统,决定还是给他一下,让他尝尝明朝的火药味! “大人……您往上一些,太低了会打不中的!” “对……再高一些……” 吕渭纶心里有些慌乱,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打中,万一打不中,那就尴尬了! 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手在碰到火药时还有些颤抖,支撑火统的木柄已经放了许久。 最终,吕渭纶还是下定决心,他要是不出手,对方指不定还有继续杀戮。 …… “砰!” 一声巨响。 火统口冒了许多烟气。 吕渭纶闭上了双眼。 几秒后。 “大人……打中了!” 蓝衣卫激动的向吕渭纶汇报情况。 等吕渭纶睁开双眼之时,那魁梧男子已经是半跪在地上,他的大腿上有一块黑,看来是打到他的腿部了。 “师叔!” “啊!” 那北元人惨叫了一声! 这声拖的很长,这时,其他的北元弟子听到声响,也都匆匆赶了过来,他们好像是把五大门派的马匹偷来了。 快速将他们口中的师叔给抬上了马背。 接着,吕渭纶看到那魁梧男子在马背上怒视着自己,放下狠话嘶喊道,“今日之仇,在场的所有中原人,他日我北元必加倍偿还!” 随后,那些北元人骑着马匹离开此处。 …… 那人最后那句看似不轻不重的江湖话,却让吕渭纶有些心悸。 这下完了,没把这北元人杀死,这是又摊上一个仇家。 赵大哥去京师报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关键是就算他回来了,肯定也打不过这群北元人。 身边的蓝衣卫又是皇帝的,等这次西安城之困一解除,肯定就要还给陛下。 吕渭纶想的很远,要是在那之后,北元人来找自己复仇……那岂不是真的完蛋了? …… 蓝衣卫又试着喊了两声,“大人,大人?” 吕渭纶回过神来,发现五大门派的人都已经在清点人数了,他们剩下的人不多了。 而他带来的蓝衣卫也是一半以上都受伤,这让他有些无奈。 吕渭纶缓缓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看向众门派人,“诸位……有什么看法?” 现在估计空玄的心里已经平衡了,几个门派的高手全部受了重伤,让他们去救急西安城怕就是痴人说梦了,打了半天,一个个的估计也都精疲力尽了。 果然,几个门派的高手互相对视,之后又都摇头叹息。 最后众人商议了一番,五大门派的人决定先去全真教的华山上休整一下,再去西安城驰援,这个做法,吕渭纶也赞同。 帮西安城可以,但也不能盲目帮,就他们几个这种状态,这点人手,去了也是挨打。 …… 他们走之前,吕渭纶又专门和这些门派的高手结识了一番,古代不能留电话号码这种的,就只能记人名,记人脸了。 吕渭纶不仅将这些门派高手记住了,将那几个北元人也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是怕别到时候已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自己还没认出来对方是谁,到那个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他们走后,吕渭纶也该走了。 经蓝衣卫统计,重伤三十五人,轻伤十人,来的时候六十人都是好好的,这让他有些惋惜。 吕渭纶仍是骑上黑色铁骑,众蓝衣卫跟在后边,本来他还幻想,等和五大门派一起处理完那几个北元弟子,他们几百人整合一下,一起去侧翼骚扰大周那几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狗屁的北元师叔,一下将全盘打乱了。 这下……别说偷袭别人了,自身都难保! 他现在对大周倒是没什么想法了,只想尽快回西安城! …… …… 由于很多蓝衣卫都受了重伤,因此,近一个时辰后,他们才赶到西安城的附近。 这时南面的西安城已经战火纷飞,大周的士兵在正面猛烈的进攻,西安城南逞强之上搭了无数的木梯,虽然守城将士一直拼命抵抗,可看起来守不住多长时间! “这下糟了!” 吕渭纶的目光望向大周阵营里那一排投石器和推车上架的大炮。 当下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蓝衣卫里受了重伤的自己绕道回西安城,没受伤的跟我来!” 众蓝衣卫听到一个文官说这句话都有一个短暂的愣神,不过随即他们也都按照他的命令招办。 这下,吕渭纶身边只剩下二十几人,一些受了轻伤的也留了下来。 “把你们身上的火统都掏出来!能打到那一排大炮吗?” 那是大周的四门攻城大炮,每一发炮弹下去,西安城上就有十数人受伤,威力巨大,只要能把那东西搞掉,西安城或许能撑得更久,一直撑到三边总督带兵来此。 几个蓝衣卫对比了下距离,有些遗憾,“大人,太远了,这里根本打不到。” 这让吕渭纶心里有些难受,西安城上的守城将士不断在牺牲,若是不能及时制止这大炮,很快西安城就会失守,到时候遭殃的是无数百姓。 吕渭纶脸上有一滴汗水落了下来,呼吸也变得不均匀,大口出气。 他脑海里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若是这样做的话,蓝衣卫可能会死,自己也可能会死,但是有机会摧毁大周的几门大炮…… 视线里,大周的那几门大炮再次被填充火药打了出去,西安城上又是一片战火燃起,这一炮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你们一会跟我冲进去摧毁那几门大炮,不管用火统还是摧毁架炮车,总之就不能让他们再顺利的开炮!” 众蓝衣卫拱手道,“全听大人吩咐!” …… 第七十九章 蓝衣献身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带着众蓝衣卫已经在草丛中准备就绪,已经和他们交待了,一会儿一起冲进去,蓝衣卫负责处理那几门大炮,得手后立马就往对面的丛林之中分散跑! “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二十几个蓝衣卫摧毁这几门大炮还是很轻松的!” 几个蓝衣卫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似乎是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可吕渭纶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们现在正位于大周攻城阵营的侧方,一会要从大周攻城前线经过并捣毁他们的大炮,如果真的运气不好的话,被几支乱箭或者火药箭射到,恐怕当场就要毙命了。 …… 吕渭纶冷凝着脸。 “你们都是陛下的人,无论如何也都要给我活着回京城复命!” 蓝衣卫们都点头称是。 接着他接过一个小型手统,右手狠狠地拽着缰绳,高呼一声。 “走!” 大周前方数千攻城将士正打的投入,侧面突然有一群人蓝衣人冒了出来,这让他们都很懵,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敌是友。 吕渭纶骑马策行在前,他知一会儿必将是危机时刻,因此面目严峻,不敢掉以轻心。 背后突然有蓝衣卫在马背上喊道,“大人!” 吕渭纶扭头,发现数蓝衣卫摘下了他们的面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人的面孔。 他们在看着自己笑。 “你们……” 一个蓝衣卫抽出刀子,侧跨于马背上,紧贴着吕渭纶的马,嘴角有浅浅笑意,“大人,抓紧了!” 话音刚落,蓝衣卫的刀子插进吕渭纶的马背上,马儿受惊,尖叫一声,瞬间开始狂奔。 众蓝衣卫相视一笑,在这时猛然掉头,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大周的几门大炮加速赶去。 有北元弟子将他们认了出来,不禁大声吼道,“快!” “快拦住他们,他们是明朝的杀手!” …… 刚开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吕渭纶还有些错愕,可下一秒他立马又精神抖擞起来,因为身下的马儿一直狂奔,根本叫不停! 他将左手上的手统扔下,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全身贴向马背,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被马儿给甩下去。 做完这些,他急忙将头看向后方,可……一个蓝衣卫都看不到了! 这下,他的心里如同刀割。 他仿佛明白了那些蓝衣卫为何会在方才临时摘下面罩,那些充满笑意的面孔…… 皇帝的蓝衣卫…… 身下的马儿又是一阵晃荡,吕渭纶不得不尽力调整姿势。 片刻之后,他已经到了刚才约定好的丛林,马儿还在狂奔,被一个粗壮的树枝给跘到,陡然间,人仰马翻! 吕渭纶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头部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晕眩,全身上下也都像是骨折了一样,疼痛无比,他捂着脑袋,目光望向大周那边,他相信蓝衣卫们没有这么容易死! …… 他扶着一颗树,缓缓的站了起来,一直盯着大周的阵营。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 五分钟过去。 吕渭纶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已经快十分钟了,对西安城最大威胁的几门大炮再也没响过。 他知道,蓝衣卫们成功了。 事先约定好的,成功就分头逃走,最后在这片丛林中集合,可……他却再没见到一个人。 吕渭纶鼻子酸酸的,脑海里回忆起那些人的最后面孔。 他们,没一个是孬种! …… 他累了,手臂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看着前方。 “他们,为大明皇帝服务;今日就算不是因为你,迟早也会没的,这样死,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一道声音在吕渭纶身后响起,听起来是个老头,可他并没有反应。 老者似乎是在他旁边坐下了,叹了口气道,“你别不信。我说的可是实话,今日他们死在叛军的手上,他们的家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财产,因为他们是为保护西安城。” “可若是被明朝宫内人给杀死,别说银子了,都没人问的!” 吕渭纶听了这话,面色稍缓,但还是僵硬的,“你是说……他们今日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没错。皇帝的私卫,哪里有那么好当?” “或许他们能全身而退,也不会回来了,这既是为了他们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后代。” 吕渭纶此时脑子有些乱,不太理解老头说的深层含义,但大致的意思,他知道了。 他坐起身来,面颊阴沉,开口道,“前辈是何人?为何对宫中卫士之事了解这么清楚?” 老头站起身来,笑道,“你倒是心善,竟能为了宫里的死士去伤心。” “至于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 …… 这话让吕渭纶拍了拍脑袋,尝试振作起来,等他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这老人之时才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的意识潜入原主的脑海之中仔细寻找,这时,他才想起。 “是《九阳真经》,前辈是数年前卖给我书的人?” 吕渭纶并不确定,因为记忆之中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候的原主还在科考,当时卖书的老头穿的十分破烂,看起来不修边幅。 现在眼前这老年人容光焕发的,而且笑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总之就是与之前卖书的老头在气质上判若两人,不过,他们两个的确长的有点像。 老头抚须道,“不错。我就是卖给你书的人,说来也是有缘,过了许多年,今日还能在这里再次遇到你。” “不过。书虽卖给你了,可你也没将九阳神功学会,真是糟蹋了!” 吕渭纶:“……” 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意识,这老头肯定是个高手。 他的出现,绝非偶然! 吕渭纶调节呼吸,从刚才那种沮丧的状态中逐渐走了出来,海明威曾说过一句话,“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转念一想,那些蓝衣卫,不管是皇帝的死士还是普通的士兵,其实都一样。 他们与西安城守城的将士并无差别,都是大明的英雄。 人是渺小的,有限的,他只能去做认为对的事情,然后要学会慢慢去接受事与愿违。 …… 第八十章 临时拜师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头,心想,原主那次遇到他,他卖了一本《九阳真经》,那说不定他手里还有更厉害的武功秘籍。 于是问道,“前辈……您这次来西安,也是来卖武功秘籍的?” 老头看了看他,昂首道,“怎么,你还要买?” 吕渭纶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笑道,“前辈……这些够吗?我全买了!” 老头却摇了摇头,“不够。” 这让吕渭纶有些疑惑,“前辈……数年之前,您卖给我一本书也才十几钱,我这十两银子可是十千文钱!” 老头背过身去,“不一样了。” “那时,你还是个穷秀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时是看我可怜,将全身上下仅剩的十几文钱拿给我了。” “从你那时的眼神中,我也能看出,你并非真的喜欢武功秘籍。” “现在……你穿着一身官服,手里拿的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老夫可不要那种不干净的钱。于我来讲,你如今的十两银子,抵不上你数年前的十几文钱!” 这话,吕渭纶细想了一番,老头说的有些道理,那时自己身上的十几文钱的确异常珍贵。 但这也说明了,老头并不是一个商人,他另有身份,也或者说,他并不是为了卖书而卖书。 “前辈……您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告诉你。” “额,那您说吧,您这次卖书要多少钱?” 老头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他,吕渭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他没反应过来。 “拜我为师。” 吕渭纶听到这话脑子猛然一抽,身上也感觉不到疼痛了,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啊?” “前辈……您认真的?” 吕渭纶当然不可能随便拜别人为师,于是提要求道,“前辈,您让我拜师,可您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总要告诉我吧……” “而且……您的武功……” 他这话的意思让老头很不爽,无非就是说,你一个平常老头,我怎么可能拜你为师? 老头冷哼一声,“若你拜我为师,我身上的武功秘籍随你挑选。” 这话…… 吕渭纶突然察觉到这老头的不对劲了,他这样子是特别希望自己拜他为师,竟然还摆出武功秘籍任你选这种诱惑的条件。 他身上能有《九阳真经》,那想必其他的也不会差。 但吕渭纶还是对这老头的动机表示怀疑。 真正的大师,无数人追捧,都是别人求着拜师。 这老头可好,这间接算是求着自己拜师? “前辈……光有武功秘籍可不够。您既然不愿意告诉我您的身份,可您的武功造诣……总要出来露两手吧?” 老头的背部挺直了些,“那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武功秘籍让你选,另外我承诺帮你拖一会儿攻西安城的大周。” “前辈……您怎么拖?难不成以一敌千?” 老头侧过身,看向西安城下,指道,“看到那个临时的阵营了没,那分别是大周的将军和北元的国师,只要后部乱了,他们前面的兵士肯定会赶过来支援。” “这样一来,他们的进攻阵型就会被打乱,而且还会让他们多一个心眼,要时刻提防后方来人,这样一来,他们进攻西安城就没有了之前那种毅决,会分心。” 吕渭纶突然对这老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还会心理战术? “前辈……您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您一个人,能将大周的后部扰乱?” “哼!你敢质疑老夫?” “我告诉你,我纵横江湖一生,还从未收过一个弟子,你若是现在拜我为师,绝对不亏,我那些经营多年的财产和人脉都会渐渐向你靠拢。” “且我从不骗人,既然说到就能做到。” 说到这些,吕渭纶心里突然有了些小算盘。 这老头如果真的那么厉害的话,那拜师但也不是不可以,假如他说话算数,真有那个实力去打乱大周的话,那就是绝世高手了! 这样一来,那之前那些说要找自己复仇的北元人,岂不是就是小菜一碟了? …… 这让吕渭纶有些犹豫,看到西安城仍是危在旦夕,他决定试试,就信这老头一次。 他抬起官服,跪在了地上。 “师父!” 说完,一连磕了三个头。 另一边,老头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这种笑,很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 他扭过身来,笑道,“行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子了。” 吕渭纶站了起来接过老头递过来的一个玉扳指。 “师父,这是何物?” “我的传家宝,现在交给你了,有什么用,以后你就知道了。” 接着老头从怀中又掏出几本书,“这些,我的全部家当了,都给你了。” 吕渭纶一连接过几本书,都是破破烂烂的,很那本九阳真经有着一样的质感,他大致扫了一眼,有什么《五毒》《六脉神剑》《龙虎拳》《摧天掌》…… 之前赵大哥跟自己说过,六脉神剑在京城出现过,引起各大门派相互争夺,没想到竟被这老头收入囊中了。 他将书籍收了起来,既然这老头自称武功高强,那就问他一件自己一直以来疑惑的事。 “师父,您看我体内的峨嵋功法是怎么回事?” 老头根本看都懒得看,直接脱口而出,“栀子花吧?” 还真被这老头给说中了!看来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吕渭纶急忙追问,“师父,这栀子花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给我带来峨嵋功力,有什么危害?难不成我一直练九阳神功不成功的问题就是因为它?” 老头有些不屑,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别把你自己不努力赖给栀子花,这可是峨嵋的宝贝,只会给你增加内力。” “峨嵋的宝贝?” “峨嵋掌门就叫栀子,你说呢?” 听了这话,吕渭纶更懵逼了。“峨嵋掌门?可……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里?” 老头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青色的棍子,突然敲打在吕渭纶头上。 “这你还问我?你肯定是接触到峨嵋派的高手了,然后进而就被峨嵋掌门看上了。” 吕渭纶“吸溜”一声,老头这看似随意敲了一下,实际上可让他疼得不行。 “被掌门……看上了?” “没错,栀子可能是想把你发展成为峨嵋派的人,这就是她做的手脚,很像她一贯的作风。” “那师父,这峨嵋的内力……” “这内力不影响你修行其他的,反而若是你作用得当,还可以将多种功法内力给融合起来,这就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放心,只要你心不在峨嵋,即使你身上带有他们的功法,他们也挖不走你,只是这功法会跟你一辈子而已。” 吕渭纶:“……” 第八十一章 打狗棒法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再加上怀里的几本武功秘籍,随便拜个师,这也算是收获颇丰了,虽然不知道这玉扳指有什么用。 不过,就凭这老头能搞来真的多武功秘籍,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师父,接下来,您也该露两手了吧?大周那边可是打的焦灼。” 老头从地上捡来一根树枝,“拿着这个。” 吕渭纶接过,不解道,“师父,这是何意?” “一会儿,注意看我的招式,能记住的都算你的!” 说完,老头踩踏大树,朝着大周的后营地而去。 吕渭纶站在原地有些焦急,他试了试,发现在这里也看不到那么远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老头,往大周后方跑去。 ……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吕渭纶匆匆赶至大周营地的后方,发现他们这边已经起火了,火光四溅,烧的到处都是。 他赶忙寻找老头的身影,不久后,才发现他正在偏处跟别人交手。 等他仔细瞪大了双眼才发现,站在老头对面的北元人正是之前救下那些北元弟子的魁梧男子,而老头周围也是被大周的士兵层层包围。 那魁梧男子看着老头发话,“你又是哪里来的?今日倒是让我见识了你们中原人,只仗着人多的优势,一会这个来,一会那个又来,可还不是我们北元的对手!” 老头摸着胡须笑道,“就凭你?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让你们国师出来吧!” 受到了挑衅,北元人自然不肯罢休,“上!” 众多大周的士兵手拿长刀在逐渐缩小包围圈。 老头从腰间掏出一个青色的长棍,这棍子,吕渭纶很熟悉,就是刚才敲他头的那根。 吕渭纶这下猜到了,这老头应该是丐帮的人物,难道这是要传授自己打狗棒法? 可……打狗棒的完整心法和招式,只传给帮主。 之前五大门派在之时,他就发现那丐帮的青龙也只是会些打狗棒法的皮毛,在面对北元人时更多的还是用掌。 …… 人群中的老头动了! 吕渭纶在远处看着,做出和老头一样的动作。 “缠字决,棒打双犬!” 老头说完这句话,瞬间将木棍压低横扫,数个冲上来的大周士兵全部被棍子跘到双腿,倒地不起。 “封字决,压肩狗背!” 有一兵士挥刀从背后偷袭,老头的棒身倏地伸出,棒头搭在对方兵器上,轻轻向下按落,以四两拨千斤之理出招。 随即,一脚将那人踢到远处。 “劈字决,棒打狗头!” 说完,老头原地一个身法跳起,手中的木棒猛然扫向地方的头部。 …… 就这样,老头一招一招的打,吕渭纶在旁边一招一式的学,他虽然跟不上老头的速度,可是老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他都将其铭记在心中。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过去。 老头一招天下无狗,将周围围着的大周兵士尽数杀光,到了此时,所有的打狗棒法,吕渭纶都已铭记在心。 估计大周的兵士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寻常的老头,能在后方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后边的火势越来越大,几百个围追的大周士兵全部倒地身亡。 现在老头的对面就只有那个北元的魁梧男子。 “你打不过我的,叫你们国师出来吧。” 老头将木棍插在地上,一脸的不屑。 吕渭纶仔细看过去,那家伙身上的刀伤还在,只不过换了一身僧衣,心想老头打他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也太狂妄自大了,我告诉你,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你们西安城就要被我们攻下了!” 老头拿起木棍,一个纵身过去,一棒子敲下,北元人直接用拳头抵挡。 可令吕渭纶感到神奇的时,那北元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也挡不住老头那一个小小的木棍。 木棍越压越低,北元脸上的脸色很难看,他的额头尽是汗水,咬牙切齿的大叫,可无论如何他的双手都在不断被往下压。 这时,吕渭纶才看出一些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像悟了,难道这就是将真气溶于内力的巅峰? 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真气和内力的融合,到目前为止,他也就见到老头能做到这种地步。 北元人每往下退一些,老头就不依不饶的往下压,不给他一点还手的余地。 接着,北元人又似乎想从腿上挣个胜负,可老头又率先洞察,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不断的蹂踩,使得他疼得大叫。 老头压着他打,似乎也是很随意的,笑道,“看来你们国师不在此处,那你今天就死定了!” 话音落下,老头左手一掌打上去,那魁梧男子直接自口中喷出了鲜血,身形极速后退。 最令吕渭纶觉得恐怖的是,下一秒,老头右手中的木棍飞出,像一道锋利的弓箭,准确无误的插在那北元人的左胸处。 那魁梧的北元男子,就这样死了。 死之前,双眼还睁着,就一直盯着老头,那可能是一种不甘,虽然自知打不过,但就是不甘,因为他死在了中原人的手上。 其实,这是个死结,北元人看不起中原人,可殊不知,中原人也看不起北元人。 …… 这是大周的后营地,现在这里的几百人尽皆被老头一个人所杀,这让吕渭纶突然意识到自己临时拜的这个师父有多强。 他,可能就是丐帮的帮主吧? 可他为何非要收自己为徒? 今日遇到他又和多年之前原主遇到他之间有什么联系? 多个疑问在吕渭纶心里展开,可他想不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老头一个人知道,但目前看来,他是铁定不会告诉自己的。 毕竟,之前问他是谁,他都不肯说。 如今他只能靠猜。 …… 老头在杀光后营地这几百人之后,继续往前走,到了大周的下一个营地。 这时,又出现几百人,不过他们还都是手持长刀这些冷兵器。 这些东西对老头一点威胁也没有,而能对他产生威胁的那些热武器应该都在大周的前线上,那里才是它们施展身手的地方。 吕渭纶本以为,老头接下来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横扫大周的后方营地,可直到那个北元的国师露头。 这时,他才知道为何师父之前在打那个北元人之时就坦言让他们的国师出来,因为那才是真正可以对老头造成威胁的人。 …… …… 第八十二章 战事结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事实证明,蓝衣卫的努力是值得的。 吕渭纶在大周侧面就发现,他们在进攻西安城时少了几门大炮会变得吃力的多,只能用弓弩或者投石器,可这两种东西威力跟大炮比起来要差的多。 纵使有许多大周的兵士能将木梯搭上西安城,可守城将士也能及时的阻止他们攀登城墙,扔火把,射蜂窝火箭,以及鸟统射击等。 虽说西安城的人手不是太够,可他们的家底是十分丰厚的,虽然人要少的多,但这样反而能确保每个守城将士都能用上最好的装备。 少了攻城大炮,的确是减缓了他们攻城的速度,但实际上就如刚才那个北元人所说,照这样子下去,估计西安城最多也只能撑半个时辰。 因为他们的兵士数量和大周比起来,实在是差的有些多。 只能祈祷,三边总督带兵要快些。 …… 这时,吕渭纶的目光看回来,不出所料,老头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又杀了许多大周的兵士。 可紧接着,一个穿着金黄色绸缎的富态男子缓缓从一个帐篷中走了出来。 周围的大周兵士都躬身下拜,恭谨道,“见过国师!” 吕渭纶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老头师父刚才提到的国师。 “北元的国师,久违了!” “哈哈哈,你个老顽固,还没死?” 他们两个人像是认识,一见面,敌意就很明显,是沉积多年的。 “这隆庆和议才过了几年,你们北元人又坐不住了,怎么,在草原上喂马,放羊,还不满足吗?” 国师挥了挥手,让一边的大周兵士都退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身上一直披着的羊皮褪下,轻轻转动右手中的铁杖。 “你们中原人,迟早是要败在我们手上的,我这次也不过是受命来走一趟,没想到竟能遇到你。” 老头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后边那个穿僧衣的,是你师弟吧?” 国师嘴角勾起弧度,“我知道,你杀了他。不过,那又如何呢?” “还是让我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长进吧!” 话毕,北元国师一举上前,手中的铁杖出手,老头也不逊色,只用随意捡的一根木棍就去接招。 吕渭纶看了一会,两人打的有来有回,根本看不出来谁强谁弱。 之后,他们越打跑的越远,渐渐远离了大周的营地,御轻功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让吕渭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能继续在大周的营地周围呆着了,这师父也太不靠谱了,就这样一个人跑了。 万一他被大周的兵士发现,那就直接死翘翘。 吕渭纶猜测师父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不容多想,迅速的离开了此处,反正打狗棒法的口诀和招式也都记下了,那就回城! …… 等他从西安城侧门进城,又找到都指挥使时才发现,张宏已经回来了,而且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黄袍的人。 这种服装样式,吕渭纶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宫中的锦衣卫。 他一一行礼,之后才坦言道,“张公公……那二十几个蓝衣卫已经尽数牺牲了,为大明献身了。” 从张宏淡淡道,“吕修撰,此事我会禀告陛下的。” 只说了这一句,张宏接着就告诉他,三边总督再有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能赶到西安城,因为他和蓝衣卫的速度比较快,因此才先行赶回来。 从张宏漠然的态度中,吕渭纶就能感受到,或许真的如师父所说,他们的性命,没人会在乎。 张宏又是皇宫里出来的,在宫里摸爬滚打数十年,可能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因而也更懂那些蓝衣卫。 …… 半个时辰后,西安城外的战乱彻底结束。 三边总督直接调了周围的三万兵马赶来支援,那些大周兵士和西安城北部的北元士兵在看到密密麻麻的明朝边军时都开始后撤。 三万兵士一路追杀,可最终还是没有杀干净,让他们跑了一小部分。 不过这一战,明朝还是胜了,西安城的守城将士在看到大周人撤退时,都是拥抱欢呼,可欢呼总归是短暂的,因为他们这些人早就精疲力尽,在战争结束之际,疲惫,慵懒之感更加凸显。 …… 吕渭纶当然也不例外,虽说他是文官,可细细一算,他这一日也是跑了许多路程,经历了许多,见识了许多。 官场上的大人物,诸如,三边总督,叛变的布政使,掌握西安城兵权的都指挥使等等…… 江湖上的大人物,自己刚拜的师父,北元的国师,五大门派的高手等等…… 皇宫里的,诸如锦衣卫,张宏之流;当然还有英勇献身的蓝衣卫。 …… 不过,一直到这场“西安守城战”结束许久,吕渭纶也再没见到他刚拜的师父,说不定那两个老头还在哪里打着呢! 那些能跟江湖五大门派抗衡的几个北元弟子,估计也成功的逃走了,因为都指挥使称,在擒获的北元人中并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武功高强之人。 这让吕渭纶有些担忧,虽然师父搞死了一个最厉害的僧衣人,可剩下的那几个年轻的北元弟子,他也不是对手啊! 现在,刚认的师父又不见踪影,实在让他有些心慌。 傍晚时分。 吕渭纶从巡抚衙门中出来,里面尽是些大人物,他虽然在这次保卫西安城中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终究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上不了什么台面,在简单的汇报完工作之后,自然就不能再留。 他喘了口气,闭上双眼,猛吸一大口空气,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追名逐利的事,西安城守住了,他终于能专心的去当自己的主考官了。 还记得当初进陕西界内,自己得知西安可能会出事,那时还吓得不轻。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这件事情已经宣告结束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赵大哥,怎么去京师报信去了那么久还么回来,或许是累了,顺便回辽东老家去看望家人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吕渭纶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赵大哥本来就没有什么义务一定要跟着自己,他也有自己的家庭…… 等吕渭纶快要出衙门之时,张宏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 “吕修撰!” …… 第八十三章 吕少帮主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公公还有何事?” 张宏低声笑道,“吕修撰放心,你的所为,面对危难之时的应变和谋划,我都会据实禀告给陛下的。” 吕渭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堂内的三边总督、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挥使等人在商议事后如何向皇帝呈报。 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看不起吕渭纶这个小翰林,怕是在奏章里不会怎么提到他。 张宏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因而特地追出来坦言。 …… “吕某多谢公公好意!” “无事,似吕修撰这种为国为民之人,咱家都是很欣赏的。” 吕渭纶随后又闲谈了几句,便行礼告退。 …… 出了巡抚衙门后,张宏的好意,他当然会铭记在心,张宏与张鲸不一样。 若是张鲸那种小太监,你须得要给他塞上几百两白银才可,可张宏不需要。 在西安街道上走了许久,夜色朦胧,苍凉之感渐渐袭来,巡抚衙门里也没人送他,这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真的经历过却又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等他走过东街的一个漆黑巷子,面前突然出现一群黑影,由于这西安城街道上不似现代还有路灯,这黑灯瞎火的,吕渭纶只能隐约看到一群人在向自己靠拢。 可他们的面孔却是看不太清楚。 吕渭纶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可他一退,那些黑影就加速朝他而来! 这下,他猜到,那些人八成就是朝着自己来的,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官府,这下完蛋了! …… “嗒嗒嗒!”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吕渭纶心想,这跑也跑不了,就不跑了,北元人既然已经退兵,这些人应该是明朝人,而他身上还穿着明朝的翰林官服,虽说有些脏吧,但还能看出是明朝的文官。 对方或许只是一伙强盗,要劫财,只要他摆明身份,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于是,吕渭纶挺直了腰杆,面目严肃,在心里暗自给自己鼓胆,怕个屁啊,那么凶狠的北元人你都见过了,这区区一伙强盗算得了什么? …… 他的视线中,那群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 “噗通”一声。 直到他们全部跪在了地上。 这让吕渭纶有些惊愕,耍我呢?拍电视剧呢? 接着,有一个黑影从旁边点起了一个火把。 顺着这光亮,吕渭纶终于认出来了,这些人衣着打扮都像是丐帮的。 面前这个半跪在地的蓝衣男子开口道,“丐帮青龙左使见过少帮主!” 周围其他人也异口同声道,“参见少帮主!” “参见少帮主!” …… 吕渭纶心中像是在坐过山车。 “少帮主?我什么时候成少帮主了?” 他仔细一看,发现面前半跪着这人就是今天见到的五大门派里的丐帮青龙,于是将他扶起,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其他人也都起来吧。” “多谢少帮主。” 他们整的有模有样的,使得吕渭纶真的有些暗爽了。 青龙站起身来,笑道,“我也属实没想到,白天我还称您一声大人,晚上就变成了少帮主!” “为何叫我……少……帮主?” 少帮主的意思不是帮主的儿子吗?或者说就是下一任帮主的继承人。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那老头是敲定了要让自己当下一任帮主? 青龙看向吕渭纶的右手,笑道,“您手上戴的这个玉扳指,就是丐帮帮主的传信之物,只传给下一任帮主。” 果然………… 他现在明白那老头的话了,说什么以后他的财产和资源都给他了,难道就是把丐帮交给自己了? 可那老头就见过他两次,凭什么要把丐帮送给自己? 第一次卖给自己一本书,第二次要自己拜他为师,现在又成了丐帮的少帮主。 吕渭纶坚信,那老头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青龙,你见过帮主了?” “没错,在华山上见到的。” “他不是在和那个北元国师打架吗,怎么,结果谁赢了?” “结果,我不知道。帮主他老人家来华山的时候天还未黑,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疲惫,只交待我来找您,说完就从华山离开了。” 吕渭纶心道,这老头竟然还记得自己,真难得。 “少帮主,接下来,您要去哪?” “我,当然是回陕西贡院,你们这么多人怕是进不去。” 青龙听后命令道,“听到少帮主的话了吗,你们都散了吧,回各自的分舵。” “是,少帮主!” 不多时,这些人都消失在街道上。 只剩下吕渭纶和青龙。 “青龙,你以后在一些其他地方不要叫我少帮主,比如一会进了贡院里,那里可都是文官。” “少帮主放心,这个我自然知道,且您为少帮主的事情也只会在帮内为人知晓,帮主交代过,在您不能完全控制丐帮之时,不会将此消息传给其他门派。” “不能完全控制……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帮内还有竞争?” “这个,自然是有的。帮主素来只是确定少帮主的位置,但等到帮主仙逝后,最后那个少帮主能否竞争成为帮主就要看他的实力了。” “我懂了,这大概就是说,少帮主要在帮主去世前尽力将丐帮掌控,被丐帮帮众信服,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丐帮帮主。” “若是有人在少帮主上位之时不服,那就会有竞争!” 青龙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如此。” “那你就给我说说这帮内的情况,至今我还不知道丐帮由什么构成。说完,再说说其他四大门派,我对这些都还不太了解。” 青龙听后也没有不耐烦,笑了笑便开始一一分析讲解。 “丐帮,首先是有帮主,下面有副帮主,但前几任帮主都不喜欢设副帮主,于是就出现了青龙左使,白虎右使。” 吕渭纶问起,“那你就相当于是丐帮的副帮主了?” “并不是。虽然设有两个使者,但是比之前的副帮主要差的多,实际上就是加强了帮主掌控帮派的权力。” “两个使者之下就是八大九袋长老,传功长老,就是处理日常帮内事务。” “执法长老,执行帮会帮规,惩处违反叛变之帮众。” “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这两位分别相当于军师和将军。” “最后就是四大护法,他们的行踪,我都不知道,是帮主他老人家直接管理。” “再往下就是分舵主之类的,不过地位都没有九袋长老高。” 这下,吕渭纶也算是对丐帮的这组织机构彻底了解了,不得不说,在明朝来看,还是挺完备的。 …… 第八十四章 返回贡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凄凉的街道上,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吕渭纶也算是对丐帮中的事务了解了许多。 只是到现在都弄不懂,他凭什么能成为丐帮的少帮主。 那老头凭什么看上自己了? 他现在越想,头脑越乱。 在寒风吹拂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细想一下,吕渭纶这个人还真的是运气好,在殿试时硬是把张居正的儿子给挤了下去,成就了六首状元的名头。 当然,这也不排除就是张居正为了大局考虑,看到吕渭纶已经连中五元,就成就他一番,也算是能让他在史书上留上一笔,这证明了万历时期科举的成功,文化的繁盛。 但能连中五元,也绝非易事了,需得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聚齐,缺一不可! …… 意外得到九阳真经、被皇帝看中、受潞王喜爱、经筵上被赐斗牛服…… 未来的首辅申时行为对自己极好,张宏和张鲸这种出名的内侍也都对流露出善意,顾宪成这个未来东林党的领袖,竟然也是自己的好友…… 峨嵋的掌门看上自己,通过栀子花传授功力,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丐帮帮主的青睐,定为少帮主。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天定的? 吕渭纶发现,自己虽然在张居正那里有些小问题,可大体上还是顺利的。 而且他认为,在张居正那里出问题,还是因为自己的鲁莽。 当时自己就是一个新人,仗义执言救了赵大哥,当然,在救赵坚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只是…… 他觉得,当初还是太不会说话了,若是能婉言相劝,悉心引导,说不定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过,凡事皆有利弊。 他在朝堂上虽然顶撞了当时的首辅,但是小皇帝似乎对自己挺满意的,声称要升官为侍读,结果受到了其他人的反对。 …… 他在想,若是自己不顶撞首辅,没有展露出那种敢言敢说的姿态,或许皇帝也看不上自己了。 而关键就在于四个字,简在帝心。 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或许以后你的仕途会平步青云,但前期你也要忍受一些来自官场其他人的嫉妒和艳羡。 这种嫉妒,有善意的,有恶意的,有来自小人物的,还有来自大人物的。 小人物的嫉妒就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那便是同为翰林修撰的黄老头。 他那种是纯纯的嫉妒,希望自己出糗,但又没什么实力。 大人物的嫉妒,吕渭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目前很明显的有顺天府尹,可暂且把他归位大人物。 反正张居正是不会嫉妒自己的,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忌惮? 无非就是一些闲得无聊的老官员罢了。 朱翊钧虽然将自己扔到西部来当主考官,但吕渭纶觉得,如果皇帝真的欣赏自己,想培养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的策略,既能保护自己,也可以让自己的履历上能写上些什么,在地方上有所作为。 他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以后有机会能走进大明的决策层,但恐怕那离自己还很遥远,官场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刚来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就是太草率,冲动了,才吃了亏,以至于差点在京城丢了性命。 …… 青龙继续给吕渭纶讲解其他门派的情况。 “少帮主,这峨嵋派,一个掌门和梅兰竹菊四个高手,他们的地盘普遍都居于西南之地。” “曾还有一官员专门为他们写了一首峨嵋拳歌……” 吕渭纶听到这话,突然有些疑惑,“梅兰竹菊?” “今日峨嵋到那两个女子是?” “那是梅和菊。” 他心里一震。 大儒书院的兰之,曾让那个想杀自己的江湖人被恐吓,八成就是峨嵋的四大高手之一! “青龙,你见过了峨嵋的兰吗?” “兰,虽未见过,但略有耳闻,听说她武功极高且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 这个吕渭纶还真没看出来,也可能是她隐藏的太深。 “那竹呢?” “竹是四大高手中最神秘的,我不仅从未见过,连跟他有关的事都没听说过。” 吕渭纶记下了峨嵋,转而问道,“那少林呢?” “少林里分为几大院,院中各有高手,比如达摩院和戒律院就是实力比较强劲的,还有八大金刚和十八罗汉等……” “总之,少林是很少掺和江湖事务的,但如今日那般,北元和大周勾结入侵,他们还是会出一份力的。” “全真教,有一个王常月道长,近些年崛起,振兴了龙门派,据说一直在王屋山王母洞潜心修炼,下有全真十六真人管辖教派。” “如今日的长生子就是十六真人之中比较出名的,因为他就是王常月的嫡系弟子,经常以全真教龙门派的名义在江湖行事。” “至于圆神教,他们经常在京城附近活动,出名的也就是七龙卫和他们的红甲骑兵。” “这便是江湖其他四大门派了。” …… 吕渭纶听了后,心里对江湖的几大门派终于都有了了解,之后又随便问了青龙一些问题,走着走着,也就到了陕西贡院。 明远楼上已经点起了火光,黯淡的火也为贡院四周提供了一些光亮。 那个百户看到吕渭纶回来,急忙走来,躬身道,“主考大人。” “进去吧。” “大人,这位是……” “放心,他会一直跟着我,直到乡试结束,期间不会再出去。” 说及此,百户便收起了长枪,放了他们进去。 …… 到了贡院的前院,吕渭纶看到了几个同考官,他们都纷纷行礼,有一个好奇的问道,“大人,您从外面回来,这今日,外面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攻城?” “大周和北元。” 几个同考官像是听到了惊天大事,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看吧!你们几个,我就说会有北元的。” “你还不是蒙的!我还说有大周呢!” “呵呵,说来说去,你们两个不还是都没猜对?” …… 看来今日城外的大炮声,他们贡院里也都听到了。 这让吕渭纶突然想起,他今日走之前还未来得及将事情告诉苏禾她们,再加上这白天城外的大炮声,估计也是会担心的。 …… 第八十五章 乡试开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回到贡院的后方,刚进了院子里,果然就看到苏禾,小青,和两个徒弟,他们整齐的站在院门口。 “怎么,你们都不睡觉?” 苏禾迎了上来,语气带有埋怨,“你走,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当时也想说啊!奈何,张宏身边的蓝衣卫直接就将他带走,没有一点废话的。 “我……也是被迫的,西安城出事了,十分紧急,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 苏禾看向一边的男子,“相公,这位是?” “丐帮的左使,青龙。” 青龙拱手道,“见过少帮主夫人。” …… 明欢那个傻小子,听了后,瞪大了双眼,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大喊道,“少帮主!师父,您是丐帮的少帮主?” 吕渭纶当然是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踢走。 之后,他安排青龙和明欢他们住在一起,王徵也没有多问,只是跟他汇报了一下关于最近的学习状况。 还好,王徵还是没被明欢给传染。 等进了两人的卧房,点起了油灯,苏禾为吕渭纶脱衣时,才发现他身上的官服已经是有多处黑块和血迹,不由关切的问起,他今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吕渭纶躺在床上,像是写日记一般,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一一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苏禾眼里有些晶莹剔透的泪水。 “你怎么净干这些危险的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办……” 他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跟她说了,她一定会担心。 接下来,吕渭纶又花了许久去安慰她,将她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可能这才是生活吧,有人听你倾诉,有人为你担心,有个家…… 要真是一个空荡荡的卧房,让吕渭纶一个人睡,那还是挺无聊的,长久下去,怕是会抑郁了。 等苏禾恢复过来以后,她在吕渭纶的官服里摸出来几本书,说道,“明日,我就把你这衣服给洗了,这些书都给你放起来了。” “也不知道,你那捡来的师父从哪弄这么多破书籍。” 吕渭纶躺在床上,实在是很累,就随意应了一声,那些书的确是挺破的。 可,过了五分钟,他发觉苏禾还没收拾完,不禁往那边看了一眼。 “你在看书?” “是啊,你这本书……我喜欢。” 说完,她笑着回头挥了挥,那本书的书名是……五毒…… 那不是臭老头给的武功秘籍吗? “等等,这可是练武用的,你要习武?” “你这还有一本身法秘籍,也归我了!” 苏禾直接“没收”了他的两本书。 “你……” 吕渭纶有些无奈,可能苏禾也实在是太无聊了,平时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小青了,小青曾是峨嵋派的女弟子,会用毒,也是会些身法的,这下好了,这俩人倒是走到一起去了。 直接被感染了。 …… 他躺在床上,有一束光透了进来,顺着这道光,吕渭纶想起了自己到这个世界以来发生的一切。 也许这中间有许多坎坷,但总体上还好,现在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当好一个乡试的主考官。 大周和北元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整个西安城最大的事自然就是这个隆重的乡试,还有不到十天就是众多学子的来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候。 有些人可能会从中脱颖而出,成为举人,可以开启自己的仕途,而有些人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榜,最终只能再回去学习。 这一点上,他觉得科举还是很不友好的,考上了秀才之后,想往上爬就只有乡试,但关键是乡试三年一次,人的青春,又有多少个三年。 即使考上了举人,想成为进士,又是三年一次,如果一次没过,那就又是三年。 …… 更难受的是,穷困地区教育水平不高,朝廷不仅没有大力扶持,在科举的名额上还会降低。 比如,朝廷乡试的录取名额给北直隶和南直隶比较多,即京城的顺天府和南京的应天府。 其他省份都要少的多,十数年前的云南,当时的乡试名额低到只有二十人,而北直隶和南直隶都是一百多人。 这就对贫困地区的考生造成了一个极大的落差。 似陕西这种较偏的地区,北边挨着鞑靼,也得不到朝廷的关爱,乡试的录取名额也不过就六十余人。 而东南沿海那些地区,一般都是八十人以上。 因此,许多考生就会利用关系疏通地方官员去更改考籍,到录取率高的地方参加考试。 朝廷曾三令五申不许冒籍考试,但成效甚微。 吕渭纶对此也没有办法,陕西录取人数已经很少了,他能做的也就是阅卷公平,不恶意打压扣分,也不因为自己喜欢就强行录取。 另外就是严格管控那几个同考官,防止他们在评卷的过程中出现徇私的情况。 不过,想必他们也不敢,毕竟到时候在评卷的过程中,是有锦衣卫来看着的。 一旦发现有人搞小动作,直接就抓走。 …… …… 呆在贡院里的日子还是非常无聊的,时间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五月初,也就是朝廷提前乡试的时间。 这一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时,吕渭纶就带着四位同考官在贡院的一处偏院进行举誓。 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灵上的规劝,就是让考官承诺不会在乡试中徇私舞弊,否则就怎么怎么样的。 再进行完这一切后,吕渭纶带领众人进了前院的主考堂。 他坐在最上方,四个同考官坐在下面。 接着吕渭纶隆重的宣布,“陕西乡试,启!” 贡院里的众多侍卫和小吏全部单膝下跪,拱手道,“遵主考大人令!” “遵主考大人令!” “遵主考大人令!” …… 不多时,陕西贡院大门敞开。 门前的侍卫严防死守,那百户终于能发挥他的作用了,命令兵士控制贡院外的秩序,让他们排成队,整齐的一个一个接受检查。 明远楼上又亮起了灯,这似乎是在提醒考生们,已经开始检查进场了。 吕渭纶坐在贡院深处的主堂里,其实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看到门前有考生在接受检查。 他们大多数都是头上带着一个头巾,穿一身简单的蓝衫,这样式也是朝廷统一制定的,是秀才身份的标志。 手里揣着一个箩筐,那筐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还有拉屎用的纸,笔墨纸砚等等…… 而且他们都是要脱光了接受检查,这样让很多文人学子都感觉到害羞。 虽说都是一帮大男人吧,可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 那检查的小吏也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而是要上下其手…… 没过多久,两个侍卫就拖着一个考生,将他带到了主堂门前。 那考生此时还光着身子,捂着脸面,十分丢人。 一个侍卫面目严峻,拱手道,“主考大人,他科场怀挟,证据确凿!” …… 第八十六章 乡试首场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对这种行为还是很重视的,这种怀挟的作弊,今日在考试前被发现了算是及时拦截,若是没有被检查出来,让他钻了空子,最后考上举人,没人举报还好。 就怕有其他知道内情的考生举报,捅到上面,那个时候,连主考官和同考官也有可能受到牵连,治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轻者降职罢官,重者直接削职为民。 …… 吕渭纶从堂内站起身来,吩咐一个的同考官,“贡院门前的检查,先一步叫停。” 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被抓到,看来很可能是今年考试提前几个月,很多考生没复习完,故而都出此下策,这样一来,恐怕今年作弊的人会很多啊! 他这样也是准备将门口监管的更严些,这不仅关乎到他的仕途,更是对科举考试公平公正的一种态度,对考生学子的负责。 那同考官匆匆行至贡院外,高声宣布检查停止。 接着,吕渭纶望向堂下,询问道,“这位考生在哪怀挟的?证据呢,拿来我看看!” 那侍卫眼神飘忽,结巴道,“大人……您可千万不要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侍卫拱手道,“主考大人,他是将用油纸卷紧,束以细线,藏粪门中。” 说完,在场的几个同考官都懵了,这考生竟能想到这种方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同考官听后都有些愤怒了,站起来指责道,“你这个考生,起码也是个秀才……干出这种事,丢人啊!丢人!” 吕渭纶也是有些无奈,他原本以为就是一些简单的夹带,没想到,他还是把那些考生想的太单纯了。 下面那考生也自知无脸见人,一直用手挡着面部,跪在地上,嘴里不断道歉,“大人!大人,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啊!” 虽然这考生承认了,但吕渭纶身为主考官,还是要看看被抓现行的证据。 于是喊道,“你,把那油纸拿来。” 侍卫得了命令,将那“藏于粪门”的油纸展开,走到堂内,双手摊开。 “大人请看!” 几个同考官看了一眼就急忙捏着鼻子躲到一旁,这主考堂是有些待不下去了,整个屋子都是味道。 吕渭纶也是憋着气,上前查看了一番,这油纸上写的蝇头小字,估计这考生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写。 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摘抄的是《春秋》,“十一年春,齐、卫、郑、宋盟于恶曹。楚屈瑕将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 这应该是桓公十一年的前段。 再往后看,“八年春,治兵于庙,礼也。夏,师及齐师围郕。郕降于齐师。仲庆父请伐齐师……” 这是庄公八年的传。 不得不说,这考生还真是精明,抄的还不少! 吕渭纶长叹一息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一边的侍卫问道,“大人,他怎么处理?” “先押着,等提学大人到了之后就将其治罪充吏。” 这里的提学大人其实也就是布政司下儒学提举司中的提学官,或称学政使,一般人们喜欢尊称为学政大人或者提学大人。 之前萧良有说他运气好,没被选上去当学政,说的就是这个主管地方教育的学政使。 …… 那考生顿时慌了,大声喊道,“大人!不要治我的罪啊!我知错了……” 吕渭纶没有理会就和几个同考官出了主考堂,剩下的侍卫将其押到偏处。 他们几个考官,找了个离贡院门特别近的屋子,先后坐下。 在这个位置,吕渭纶可以清楚的看到所有检查的情况,既能防止那些检查的侍卫和小吏收受贿赂,且有了作弊的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几个同考官就在一旁陪着,看着一个个的接受检查,有他们几个在这里坐着,那几个衙吏也变得干脆起来,不再慢慢吞吞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又押着一个考生过来,“主考大人,他是冒籍替考!” 那考生苦苦哀求,称原是四川的考生,因为他们那里名额稀少,才冒籍来陕西参加乡试。 吕渭纶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四川原本名额是挺多的,听说是因为朱厚照当皇帝时,四川发生了一起巨大的民变,派兵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镇压下去。 皇帝一怒之下就将他们的乡试名额削减。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一直延续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看来这种发生过民变的地区,皇家都非常的忌惮。 …… 对这种行为,吕渭纶也没办法,他违反了科举的规则,只能按照《大明会典》中的规矩来办,就是发回原籍,取消在陕西获得的所有功名。 看到主考官这么严苛,外面的考生议论纷纷,脸上都带有或多或少的恐慌。 吕渭纶站起身来,走在贡院的院子里,单手负后,规劝道,“这次乡试提前,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没有学完,但所有的考生还不是都一样?因此,有想作弊怀挟的,冒籍替考的,统统打消这个念头,只要被抓住,必然严惩!” 外面的考生听到主考大人的意志,也知这次乡试不好糊弄了,有些排在前面的考生偷偷就从队伍旁溜了。 吕渭纶重新回到屋子里,心想,还是科举带来的名利太丰盛了,士子一旦金榜题名,就能迅速提高社会地位,获得许多利益。 这才会导致无数学子想要投机取巧,通过不法手段获取上升的机会。 …… 屋内有一柱香燃尽,这一次,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违规了,看来刚才他那一番话还是起点作用的。 他也不想那些考生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毁了一生。 随后,也有考生被查出怀挟或者冒籍,都一个个按规矩进行处理,但也没有太多。 这样一来,很快所有考生就全部进了贡院。 每个考生一个考试场,是单间席舍,这种单间即“号”,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接受规矩,不许大声喧哗,交头接耳;入场必须排队依次序而进,不许拥挤;不许在席舍之外擅自走动等…… 这些在他们进席舍前也会有专门的官员去通知,并且会给他们几支蜡烛,等他们进了单间后,立马就将小屋子锁起来。 等考生写完卷子,呼喊之时,才会有人去给他开舍,在那狭窄的单间里,他要完成乡试第一场的卷子,除此之外,他的吃喝拉撒睡也要在里面进行。 乡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在明远楼上有人敲响第一个考试信号时,这也预示着,陕西乡试的第一场已经正式开始了! …… 第八十七章 乡试结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考试开始后,吕渭纶和几个同考官各自都在主考堂里,过了片刻,门外有小吏过来通知。 “主考大人,几位同考大人。” “布政司副使,学政使,和锦衣卫都来了!” 听到这个汇报,众人也是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让吕渭纶走在前面,准备出去迎接。 还未及走到院门,就有锦衣卫进来了,为首之人和吕渭纶互相客气,拱手一拜,连话也没说,众多锦衣卫就进了贡院,将几处院中考试的地方团团包围。 紧接着,有两名官员相继进院,远远看去,都是身着绯袍,连图案都一样,都是绣的孔雀。 有官员在一边引荐道,“诸位考官,这位是我陕西布政司副使刘大人,那是提学官李大人!” 几个考官一同行礼。 布政司副使走上前几步,问起,“你就是六首状元吕渭纶吧?” “正是。” 吕渭纶站起身来,淡淡回道,并没有多恭敬。 他想明白了,似他们这种地方官,也没必要太卑躬屈膝,毕竟自己是京官外派,受天子命,若是还受制于他们这种地方官员,总还是说不过去的。 可不成想,对方也并没多看得起他。 “呵呵,久仰大名了。上次你在布政司衙门里呼风唤雨,我可是都在后院看着,不愧是状元,即使远来到陕西,还是能耍的一番好手段,把布政使都给押了。” 吕渭纶扬起眉毛,狠狠盯着对方,“大人这是在为布政使感到惋惜吗?” “还是说……你,也跟他是一丘之貉?” 姓刘的副使猛甩袖筒,突然间变了脸色,“哼!你一个六品官员,有什么好威风的?别忘了,这可是在陕西!” “大人可别忘了,布政使出事了,你身上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可还不一定!” “张公公估计早已经把这里的消息带回了京城,到时候你这个副使,坐不坐得住?” “放肆!本官可是陕西布政司副使,你一个小小翰林,出口污蔑,真当本官拿不得你?” 吕渭纶嘴角轻轻勾起,“大人急了?我只是猜测,又没说你一定有问题,何必这么激动?” 他身边几个同考官都在发抖,头一直往下缩,就差埋进官服里了。 布政司里其他跟着来的官员也都不敢出声,就连最有资格劝解的提学官也默不作声。 布政司副使指着他,怒道,“你,吕渭纶,我记下了!” “咱们走,这贡院不进也罢!” 说完,他带着布政司的人扭头就要走。 吕渭纶在后面拱手道,“大人慢走!下官恕不远送!” 副使走了,但学政使没走,他笑了笑,“吕主考,也是陕西人?” 吕渭纶瞄他一眼,没有立刻回复,心想,这家伙是在威胁我? 可马上,他就要回去把父亲接走,也属实威胁不到他。 学政使看他没有回答,笑道,“别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之后,提学官还是在吕渭纶的陪同下在贡院里逛了一圈,算是看看乡试的考试情况,并处理那些作弊有问题的考生。 但也是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贡院,因为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 等提学官走后,几个同考官才舒缓了一口气,现在他们看吕渭纶都有些后怕了,因为方才从那个布政司副使的口中才得知,原来他们身边这个主考大人,还把布政使给押了!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布政使犯了什么罪,反正可是他们是不敢去找布政使的麻烦。 那可是陕西行政上的老大,谁敢惹? …… 吕渭纶坐在贡院的主考堂里,对他刚才的行为一点也不后悔,对自己客气的人,那可恭谨待之,可像是那种出言不逊,带有明显歧视的,就要斟酌斟酌用语了! 有时候,他也羡慕那种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但……也只是有时。 乡试的三场考试,过的也很快。 吕渭纶见证了学子们考试后的场面,他们考完后大多都是愁眉苦脸的,很少有满怀自信的考生,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出的题并不难啊! …… 考生们的试卷交上之后要按要求接受评阅,这其中有几道程序,首先就是负责收卷子的小官员把卷子弥封、糊名,再由受卷官收回,盖上戮印后,送至弥封所。 之后,封官将试卷折登、弥封、糊名、编号,交誊录所。 誊录官再将考卷用朱笔誊录后,交对读所校对。对读后,交收掌所收藏。 总的来看,这一系列程序还是很麻烦的,不过这也相对减少了许多作弊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防作弊的手段很完善了。 最后,就是卷子的评阅环节,有锦衣卫和监试官的共同监督,这让吕渭纶觉得很不爽,改个卷子,两边各有一人一直盯着你。 连上厕所都要跟着,感觉自己就和罪犯一般。 卷子一般都是先由四个同考官进行批改,如果他们觉得走的卷子可以取的话,就交给吕渭纶,给他举荐,让他决定最后是否要录取。 吕渭纶想要录取一个考生的试卷,不仅要写下评语,写出录取的原因,最后还要将这被录取的卷子传给其他同考官,让他们再看一遍。 这个其实就是走个过程,因为四个同考官并没有权力来驳斥主考决定的试卷,所以说,让他们看看,就真的只是让他们看看。 所以,这个改卷过程中,吕渭纶身为主考,权利还是很大的,怪不得,上次那布政使会说张居正为他的儿子在科举考试中疏通。 已经当上了大明的内阁首辅,办点这种小事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但这也只是猜测,毕竟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徇私,当然,就算有人有,估计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将这事给公之于众。 …… 将所有的乡试卷子评阅完以后,就是排定名次的时候了,这也是考生等待着放榜的时候。 为此,学政使还亲自又来了一趟,说看看工作进行的如何。 吕渭纶见了学政使一面,他认为这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要比那个布政司副使要好得多。 因此在给礼部上报乡试科举情况之时,顺带提了两句陕西的教育情况,说文风渐盛,建议适当增加乡试录取名额。 …… 乡试放榜,这也就意味着,吕渭纶要忙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 举人拜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五月中旬。 吕渭纶在陕西贡院的前院里忙的不可开交,就连明欢和王徵也被使唤了起来。 这也是因为,一经放榜,许多中举的学子就纷纷登门拜访。 说起来,吕渭纶这个主考就是他们座师,再加上他本身又是陕西人士,学子们也就更亲热些。 李东阳曾说过,“座主之义,自有科举以来有之。盖凡出于其门者,或登堂而拜,或分屏而坐,有不同于途之人者。既其甚也,乃至于徇私而忘公,故宋之初尝革之,以为弊;其亦矫枉而过者哉!” 当时有人认为要禁止和座师有接触,李东阳的大致意思就是觉得拜访座师,存在联系这种行为并不需要严格禁止,是他们想的太严重了。 实际上,这也是科举成绩出来后,潜移默化的一种习惯。 考生中举或者中的进士后,都会与之前的主考官有所联系,登门拜访。 这几日,吕渭纶就亲切的感受到了这些学子们的热情。 他们一般都会带很多东西上门,比如一些家乡特产之类的。 一进来见到吕渭纶都是激动的不行,登堂而拜,那种感觉真的让吕渭纶在一瞬间有了极高的自豪感。 当然也有让他尴尬的,那就是,个别考生的年纪竟然都比他大了一倍! 结果那人进来以后还是给吕渭纶行了个大礼,这都让他有些羞愧了。 说实话,他那个年纪,可以当吕渭纶的父亲了,甚至再大几岁的话,爷爷都当的…… 考生们中举后,都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他们中一些人想要继续开启科举的征途,去京城参加会试,还有些人并不想再考,准备直接去吏部候着,有机会就去做官。 想留在家乡教书的也有一部分,不过他们想要教书的地方也不是寻常的私塾,而是朝廷开设的那种官学,诸如县学,府学之类的,最出名有代表性的官学其实还要说是京城的国子监了,但那里也不是寻常人就能进的去的。 去这种地方的官学教学,吕渭纶也是挺支持的,毕竟待遇不错,而且社会地位还高,若是你教出去的学生混出名头,这个老师遂之就算是出名了,出名之后,自然就是名利双收,也能活的精彩些。 但缺点就是,一般来说,你一上来就去这种县学里去教书,那你基本上一辈子就固定了,只能当个教书匠。 当然,要是家里有关系,或者说被名士看中,也是有机会鲤鱼跃龙门的。 说白了,这种方式还是适合一般的考生,家庭条件一般,想要稳定生活的,一般中举的考生年纪也都差不多了,若是没成亲的也该成亲了。 …… 从拜访的学生中来看,大部分人还是想要进京赶考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什么陕西太偏,想去京城看看,或者是要光宗耀祖,考上进士等等…… 这些中举学子在面对自己的座师时,大多时候都把其当成了人生导师,什么都要问,有学问上的,有宗教的,还有官场上的,更有一些心怀大志的学子直接让吕渭纶讲讲大明如今的状况,以及未来该如何前行。 对此,吕渭纶只能告诉他们,“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那些举人们自然是不懂,纷纷追问。 吕渭纶坐在尊位,看着这一帮学子求知的渴望眼神,倒也乐意与他们讲些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给他们分析道,“生产力何意?即我们人类创造财富,生产力又分为多种形式,比如个人的生产力,集体的生产力,社会的生产力等等……” “个人创造出的财富就是个人生产力,多个人一起组成一个小集体,共同创造出来的就是集体的生产力……” 几个举人听得云里雾里,就连一旁一直喜欢经算的王徵都竖起耳朵认真听,他看起来有些吃惊,这时,王徵可能才意识到,他舅舅随意让他拜这个先生,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举人提议道,“先生,您能举例吗?” 吕渭纶笑道,“你们想想原始人,他们那时没有什么锋利的工具,也不懂什么种地,但像是捕捞和狩猎这种行为,他们一个人很难完成。想要生存,就必须和其他原始人一起去获得生活资料。” “这就是最初的集体生产力。而当他们掌握了一定的经验,完全可以独自生活时,就又变为个人生产力了。” 几个举人越听越上头。 有人接着问道,“先生,这个我懂了,那生产关系呢,这又是何意?” “这个,就还要说起刚刚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关系了!” “生产关系又分为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原始人们为了生存去获得生活资料,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生产力的关系就是自然关系,而后他们将这些生活资料进行分配,交换乃至现在我们用挣来的银子去购买其他物品,这就是社会关系。” “生产力其实就是自然实践,生产关系就是社会实践。” “自然实践的先进性程度就决定了社会实践的统一范围。” “这里,我可以再给你们举个例子来说明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奴隶社会。一些贫穷的人为了生活,就不得不去卖身存活。这是为什么?因为生产力低。而当时那种买卖奴隶的行为就是那时社会关系,它是因为生产力的低下才产生的。” “之后,这种情况渐渐消失,被取代。现在,地主阶级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农民只能租地或者上门种地,导致农民一直被地主剥削,地主越来越富,农民越来越穷。而这种地主模式的生产关系也是因为现在的生产力有所进步才出现的。” 一个学子突然提问。 “先生,那若是生产力再进一步发展呢?” 吕渭纶内心一震,他当然知道后面是什么,但是他没说出来。 “后面的,你们自己想……今日,我也就说到这里了,时日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唉,先生!” 几个举人一阵挽留,但无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出了陕西贡院。 …… 等他们走后,吕渭纶回想起刚刚那一番对话,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被那些学子给问进去了,顺嘴就说了。 顿时,感慨良多,或许大明也可以走出不一样的方向? 但关键就是如他所说的生产力,生产力太低了,这才是大明的当务之急! 就在吕渭纶脑海里天马行空之时,有一个小吏从贡院外匆匆走了进来。 “主考大人,这里有您的两封信,据说是从京城来的。” …… 第八十九章 离开西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陕西贡院里。 吕渭纶激动的接过信封,仔细一看,分别是三个人的来信,潞王的,申时行的,还有萧良有。 他现在顾不得其他事情了,只想尽快进屋子里去看信,于是折返回后院。 等坐定以后,先掏出的潞王的信。 上面说的是,他如今已经将四书五经熟读,但一些意思和故事还没搞明白,另外洋芋的种植也快到了收成的时候,目前来看,长势很不错。 另外就又说了其他的一些杂事。 吕渭纶不着急看他的,就将之搁置到一旁,转而去拆座师申时行的。 拆开后,原以为上面会有字,可实际上,他想多了。 只有一张白纸。 …… 这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这是何意? 接着他又去拆萧良有的,看完之后不免有些伤感。 良有信中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赵大哥之前在翰林院外跟他说的原话。 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又拿着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这的确是良有的亲笔。 可这不像是赵大哥的作风啊?这种话,他就算要走也应该会当面和自己说的。 吕渭纶站起身来,看向远方,伤感之情浮上心头,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就遇到了赵大哥,陪伴了自己近两个月的时间,如今却离自己远去,不论如何,他都是自己大哥。 …… 他很多时候也在想,赵大哥有家室,这样一直跟着自己也不太好,现在既然他走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通以后,吕渭纶才去揣摩申时行的这一张白纸片。 首先,先生要说的事情应该很重要,而且是朝堂之事,故而不敢在信上写,怕被有心之人抓到。 这一点,恐怕萧良有也知道一些,但他同样不会在信中提及。 那一张白纸,吕渭纶就只能认为,申时行是想告诉他朝堂有变,让他安心呆在陕西,回家探亲。 毕竟,如果没事的话,他也不会不远千里寄过来一封信。 之后的几日,吕渭纶又见了一些举人学子,他们都要在他这里留个形象,若是他们以后走上仕途,也好相认。 另外,就是西安府的官员们,并没有谁来送送他,这也让吕渭纶一度觉得自己混的很差劲。 但他那次无意间在那些学子之间提到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竟导致他的名声在西安这块地区的文人中瞬间炸锅。 文人的嘴,传的那是真快,吕渭纶清晰的记得,当初说这个东西时,仅仅只有几个举人在他身旁,不想现在已经被传成神了。 因此,在他离开西安那日,虽说没有官员相送,但却来了不少文人学子,包括一些西安地方上的名士,都说要来送他。 一些人在送的途中还说,以后让吕渭纶举办讲座,讲解生产力,不管多远都会去听。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真没想到,古代没有明星,文人虽然不追星,但对于新奇的学术崇拜力竟能到达如此地步。 这时,他脑海里想起朱熹和王阳明,若是他们还在,那恐怕文人追捧的更甚。 …… 有这些举人学子相送,其实也不错。 跟他们之间的接触也比那些官员之间的交往来的真实许多。 就这样,吕渭纶一家就离开了西安府,朝着北边去。 回想起在这里的一些日子,也让他有些收获,算是顺利完成了主考的任务,尽到了主考的责任。 另外就是在守卫西安城上,自己也尽了一分绵薄之力,还有认了那老头为师,现在青龙可是一直跟着自己。 当然还有一些举人学子,也许以后在官场上,那也是一种资源。 只是不知,朝堂上到底有什么变化。 …… 京城,申府。 申时行坐在书桌前,发出叹息。 其实许久前,在张宏将西安府的消息带给皇帝之后,朱翊钧就拍手叫好,说多亏了吕渭纶头脑清晰,及时阻止了布政使。 另外身为一个文官又能出去阻拦大周的部队,这一切都让皇帝不断的称赞。 再加之,他之前在途径山西太原府时又协助知府处理了七千山贼,这两件事综合起来,当时,皇帝就决定要等吕渭纶回来之时,让他当侍读学士兼詹事府少詹事,那可是一个好职位。 侍读学士经常就伴随天子左右,其实就是皇帝的贴身顾问。 少詹事总东宫内外庶务,但现在没有太子,这官职也就是虚的,虽然是个虚职,但也是正四品的官职。 一个从六品的官员直升正四品,跨了两个大级! 而且又是侍读学士这种重要的位置,天天伴随左右,往往会影响天子的决策,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某些大臣心里当然清楚。 …… 于是在一次早朝之上,当皇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时,众大臣纷纷反抗,朱翊钧大致扫了一眼,有二十名大臣都表示强烈反抗,多是六部和内阁的大臣,还有一些是都察院的御史,而且都说的有理有据,坚决反对让吕渭纶直接就坐上侍读学士的位置。 皇帝压着怒气,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早朝上提出要在宫外建一个小宫殿,也被他们强烈反对。 新仇旧怨充斥了朱翊钧的脑海,这个时候,他彻底崩溃了,合着他这个皇帝说什么都不对,干什么都不行! 想提拔自己看中的大臣,被否决,想要为自己的生辰庆贺去建一个小宫殿,又被否决。 而且这些大臣都是巧舌如簧,每次朱翊钧想反驳,可发现都是无力的。 于是,在那一日早朝的最后,万历皇帝愤怒的离开朝堂,之后的几日里,他虽然继续上早朝,但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去了走个形式就回乾清宫。 奏章也不看,直接扔给内阁。 私下里有大臣请见,他也不见,总之就是一股脑的不理那些大臣,同时也不理朝政。 …… 那一日早朝,申时行当然也是在场的,可他哪里有办法? 面对这种局面,他并没有出去站队,也没有为吕渭纶说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当做没听见这回事。 可就是因为他没有出去站队,现在他也被架空了! 第九十章 皇帝出宫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申时行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在内阁里的工作都被分了出来,倒成了清闲的人了。 从那日陛下在早朝时甩脸色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数日了,可陛下还是以往的样子,这让他很担心以后。 这样下去,他会慢慢被内阁排挤出去,吕渭纶也要被卡在陕西,皇帝一日不见大臣,就一日不能下达命令。 可偏偏就在申时行以为事情会不断恶化之时,皇宫里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 某一天晚上,朱翊钧在宫里喝的烂醉如泥,而他又是出了名的酒品不好,因此一些宫女和内侍太监都是离得远远的。 只有张鲸敢一直侍奉在侧,但他也并没那么好受,皇帝喝醉了就一直打他,骂他,弄的他浑身都脏兮兮的,可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又过了不久,小皇帝还是觉得无聊,于是叫上了宫里的内侍,说要去皇宫西城的宫殿。 这个宫殿是一个名为孙海的太监为皇帝推荐的,是在紫禁城之外,之前朱翊钧瞒着太后偷偷去过一次,可因为时间仓促,没能尽兴,如今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来了。 皇帝要出宫,张鲸当然要规劝,立马跪地,哭喊道,“万岁爷!要是太后知道了必会处罚的!” 朱翊钧都已经喝醉了,哪里还听得这话? 而且提起太后,他现在都有些烦躁,要不是她把大权全部交给了张居正,他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时,听了这话就更为激动,一脚将张鲸踹向一边去。 之后,他吩咐侍女为其更衣,穿上了一身简单的皇袍,又带上了一柄宝刀。 这时,他已经决定了,要出宫! …… 张鲸虽然拦不住皇帝,但身为贴身太监,他还是要跟着,保证他的安全。 于是众多宫女和内侍就一路跟着皇帝从侧门出了紫禁城。 此时,夜色已深,已经是亥时二刻,京城的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已经悄无声息的睡下。 在孙海的带领下,朱翊钧一路来到了一处隐匿的地方。 当他看到一些歌姬笑颜如花,手中抚琴,妩媚多姿,心情就瞬间舒畅许多。 因为这里没有皇宫里那种严肃感,也没有人管着他,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真正意义上的老大! 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世外桃源,宫殿里有无数新鲜的女人,不再是宫中那些烦腻的统一服饰的宫女。 花灯多种多样,美酒不胜其数。 还有一些他在宫中都没吃到过的新鲜东西,摆放整齐,琳琅满目。 宫殿外,还有两处低矮的小塔,塔上似也有歌姬在轻声弹唱。 更有花香趁着威风吹拂而来。 一种唯美的意境一下就让朱翊钧沉醉其中。 就连张鲸看到这地方都有些眼馋,心想,孙海那个狗东西竟偷偷背着他搞了这样一处地方来讨好皇帝。 不过,这样一来,皇帝也能把注意力分散,不再一直找他的麻烦。 朱翊钧在太监和宫女的协同下一起在宫殿里游玩,无数女子围绕着他,陪他玩,逗他笑,还有些一直在陪他喝酒。 这样下去,小皇帝没多久就撑不住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根本就站不住。 到了最后,他突然拿出手中的宝刀,指着一个宫女,“你!给朕唱!” 那宫女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乱颤。 她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宫女,哪里会唱什么曲子啊? 一边的张鲸看到皇帝醉了,将一边的歌姬推了过去,笑道,“万岁爷,让她给您唱,她唱的好听,唱的妙!” 朱翊钧一把推开张鲸,“滚!” “朕就是要听她唱!” 他还对那个小宫女不依不饶,这让张鲸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再这样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就连孙海都看不下去了,他急忙去那宫女身旁,指挥道,“你倒是随便哼两句啊!不想活命了?” 宫女被吓得哭了出来,泪汪汪的,委屈道,“我……我……不会唱啊。” “大胆!” 皇帝顿时龙颜大怒,手里挥舞着宝刀,横指着那宫女,“不唱,朕就杀了你!” “还有你们,你们其他人都要给朕死!” …… 宫殿里的所有宫女内侍,还有那些歌姬,此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吓瘫了。 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生怕不经意间就丢了性命。 张鲸服侍皇帝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看来今天是真的喝醉了。 他回想起今日,在陛下已经大醉的情况下,又趁夜出宫,怕是还着了凉,这才使得醉的更快。 张鲸跪在地上,眉毛凝聚,脸色严峻,死死地盯着孙海,要是今日出了什么事,那孙海当吃不了兜着走! “张鲸!” 朱翊钧喊了一声。 “爷!小的在!” “把她给朕拖出去斩了!朕看着都烦!” “万岁爷!不可啊!若是……” “啊!”一个宫女发出的尖锐的声音。 还没等他说完,朱翊钧手中的宝刀直直劈了下来,插在了地面上,木板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还好张鲸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他现在额头冒出冷汗,一阵惊悚,跪地道,“万岁爷,咱们该回宫了!” “朕为何要回宫?她还没给朕唱曲子呢!” 张鲸看了一眼孙海,两人点了点头,想到一块去了,这时再不把皇帝弄回去,今日铁定会出人命! 随即,他们上去左一个右一个,紧紧的搀扶着朱翊钧,带他出宫殿,皇帝大喊大叫,“放肆!你们干什么?朕杀了你们!” …… 到了深夜,两人才辛辛苦苦的将万历带回皇宫,可能他也是耍累了,进宫后就老实了,没多久就睡下了。 皇帝虽睡下了,但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张鲸和孙海在服侍皇帝睡下之后,出门时正撞见了太监头子冯保! 这下……两人心知,一切都完了! 冯保双目冷峻,死死地盯着这些内侍。 “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你们这种人在,简直就是陛下成为明君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冯保可是太监的头子,他们一行人从宫外这么晚才回来,自然是被他发现了,后他又逼问那些宫女,才知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鲸和孙海当时就跪在了地上,悔恨道,“公公!我们知错了!” 冯保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明日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冯保早早的就去了慈宁宫,将昨晚的事全部禀告给了太后。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冯保还是不希望皇帝堕落的。 …… 第九十一章 心有霍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京城慈宁宫。 孝定皇太后坐在椅子上,一边是冯保跪在地上。 “太后息怒啊!切勿伤了身体。” 李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语气带有浓烈的失望之感,“皇帝啊皇帝,你是真不让我省心!” …… 外面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朱翊钧一进了慈宁宫的主殿,看到母后在上,冯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便知她们已经全部知道了。 “儿臣……” “跪下!” 李太后虽然平时信佛,可此时严厉起来也是一点不含糊。 万历不敢多言,自知有错,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父皇临死前的遗诏是怎么说的?给我背!” 朱翊钧被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 “你……你要依三辅臣并司礼监辅导,进学修德,用贤使能……无事荒怠,保守帝业。” “可你呢!你又在做些什么?” 李太后激动的站起来,一边的宫女谨慎的搀扶。 她突然高声道,“你是皇帝!你可知这二字的份量?” …… 朱翊钧慌忙认错,满脸悔恨,“母后,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李太后走到一边的佛像处,嘴里默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接着开口道,“自两年前你大婚过后,我就搬出了乾清宫,对你的许多事务也不再管控,以为你已经能在辅臣的引导下专心于国政。” “可方才听了冯保之言,才知原来你竟几日没见过大臣了!” “你这又是要闹哪样?难不成,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面对生母李太后的职责,朱翊钧只能不断认错,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次与以往不同,他的母后似乎要动真格了! “冯保。去将我书柜里第一层的第一本书拿来!” 冯保得了言语,立马就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书就到了太后手上。 李太后看都没看,直接将书扔在了地上。 “皇帝,给我念念这本书!” 万历拿起书籍,瞪眼一看,顿时就被吓哭了,当时就抱着李太后的大腿嚎啕大哭。 “母后……儿臣真的知错了!您千万不要废了儿臣啊!” “儿臣还想当这个皇帝!” 这时,冯保和宫女都知趣的退了出去,整个慈宁宫的主殿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李太后让冯保拿的书就是《霍光传》。 霍光,西汉时的权臣,霍去病的弟弟,官居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曾做的最有名的事情就是废帝! 当时的汉昭帝死后,后继无人,霍光迎立汉武帝的孙子刘贺。 奈何刘贺上位后就好逸恶劳,贪恋声色,在他原形毕露后,霍光收集罪证递交太后,在一众大臣的支持下又废了刘贺。 之后又迎立新帝便是汉宣帝,随后人们就传,霍光这种权臣对皇帝而言是最可怕的,能迎你上位,也有能力废了你! 朱翊钧当看到霍光传这三个字时,立马就想到他废帝的事,于是才瞬间知晓问题的严重性。 …… 这母子俩在殿内不知谈了多久,反正冯保是都等的满身大汗了,他也急,皇帝也不是说换就换的,还是希望陛下能老实认错。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太后和朱翊钧相继走出,只不过朱翊钧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母子先后上了轿子,随后来到了乾清宫。 在李太后的吩咐下,冯保去传了张居正。 在皇帝的苦苦哀求下,李太后答应了他,不废他,但是他要在张居正的帮助下写下罪己诏! 不久后,张居正来到了乾清宫,这是他许多日以来第一次见到皇帝,但冯保已经在途中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乾清宫里,张居正代皇帝书写罪己诏,并且为皇帝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下令将他身边那些年轻的内侍全部裁撤,罪魁祸首孙海直接逐出宫外,贴身太监张鲸没有尽职尽责的阻拦皇帝,打廷杖三十。 且准备加派四个翰林每日陪同,灌输知识,对他进行积极的引导,让他沉迷于书海朝政,关心民生大事。 …… 从这日起,皇帝又重新回归了早朝,开始接见大臣,但他却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每天都会勤勉读书,但似乎再也没有了心气,而是一切按部就班的顺着大臣们的安排来进行,没有一点自己的建议。 朱翊钧事后暗自害怕,霍光是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先生这个内阁首辅又何尝不是? 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将张居正当作了霍光,随时可以废黜他这个皇帝。 …… 在申时行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知道,皇帝是重新归于朝政了,可也意味着他手中的那点微弱的权力再次丢的一干二净。 至此,他也没有底气在朝堂上去要求什么了。 吕渭纶的处境就更一言难尽了。 …… …… 陕北庆阳府徽县县城。 走在这徽县县城里,吕渭纶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这个京城的小翰林,在山西或许还有人敬自己,因为那里毕竟离京城还不是太远。 可到了这陕西,翰林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他们在路过府城之时,别说知府了,人家压根就懒得见他。 就派一个通判来糊弄他两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到了这徽县县城,吕渭纶也不想再去见什么徽县知县了,人家怕也是看不起自己的角儿。 于是就低调的进了徽县县城,一路直奔长寿村。 这一路上,吕渭纶很多时候都会想起赵坚,他甚至当着青龙的面喊了一声赵大哥,事后他才暗自苦笑,物是人非,有时也要尝试着去习惯新的生活,新的人。 在记忆中,徽县是个贫穷的县城,等来了之后,亲眼目睹才知道,这里真的很贫穷。 主街道上衣不蔽体的百姓数量超乎了他的想象,同时这里的物价也是惊人的低,物价低就代表这里的消费水平同样低下。 跟西安城周边的县相比都要差得远,但也没办法,谁让这里是陕北呢,离北元那么近,早些年和北元还有战争之时,这里经常饱受战乱,百姓困苦不堪,民不聊生。 直到隆庆和议之后,这里才得以及时恢复经济,但这也才过了十年左右。 看到这里的情况,吕渭纶常常会想,大明若想要振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第九十二章 回到家乡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从西安城出行到徽县的这几日路程,吕渭纶也想了许多,他来到大明的这么些日子,总的来说就是没做成什么事,而现在京城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前途一片迷茫。 申时行的那一张白纸让他觉得,自己还很有可能回不去京城。 …… 带着沉重的心情,吕渭纶一行人回到了长寿村。 他这次回徽县与去西安当主考也不一样,乡试主考那是皇帝派的,礼部会发通告的,是公事。 所以说,西安的那些官员都会知道有一个京城的翰林要去当主考。 而他这次回家,那就是私事了,基本没几个官员知道陕西的主考接下来会继续北上回家,外人没人关注,吕渭纶也并没将此事告诉他人。 于是他们就这样低调的进了长寿村。 …… 到了村口处,是一条长河,这条河,吕渭纶心里也有印象,原主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要进长寿村还是要过河。 这让他们都觉得很不方便,毕竟带了两马车的东西,礼部同行的侍卫和仆人也都在,这么多人和物,如果全部脱离了马车去乘船,定然会麻烦许多。 但长寿村近在眼前,想要回村,他们只有找一条大一点的船,将马车整个都搬上去,再过河。 吕渭纶等人下来在河边望了望,好在长寿村还是有一个船夫在对岸的,青龙在一边大喊,“嘿!船夫!将船划过来!我们要过河!” 于是,那船慢悠悠的就飘了过来,可令众人失望的是,这船太小了,只能装下几个人。 那船夫年纪不大,看起来顶多也就十几岁吧,他一看来的是个大买卖,双眼冒光,嘿嘿笑道,“你们要过河也可以,我家里还有一个大船,但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物件……” 他搓了搓手,挤眉弄眼道,“这银子……” 吕渭纶走了过来,“只要能将我们载过去,这银子不是问题。” 他因为不准备去县里见官员,因此穿的是普通服饰,但看起来也挺干净大方,那船夫仔细琢磨了一番,便笑道,“好商量,好商量,你们是要去通过这里去北元边境做买卖的吧?” 他看吕渭纶一行人的打扮,并不像是平常种地的人家,有拿刀的侍卫,还有仆人服侍的,就猜测他们是商人队伍。 吕渭纶看了看青龙,两人对视淡淡一笑,估计都没想到回个家竟能被当作是商人。 他笑道,“你说是,那便是吧!” 那船夫大喜,回道,“好嘞!那您等等,我这就去家里叫人!” 转身,那船夫就回去了。 等他再过来之时已经是过去十几分钟,他一个人吃力的划着一个大船,慢悠悠的过来。 接着,吕渭纶众人才能将马车给放上去,不过一次也只能放一个。 就这样,又过了近三十分钟,他们才将两辆马车都给搞到了对岸去。 这时,那年轻船夫已经是累的不行,说起来,起初吕渭纶见他没有先要定金,还想着这小子挺信任他们的,可接下来,那船夫却是狮子大开口。 青龙问起,“多少银子?” 年轻人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十两。” 一两银子能买二石大米,而一石就是一百公斤左右,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就能买两百公斤的大米,这船夫要十两银子即相当于要二十石,即两千公斤的大米! 要知道吕渭纶身为翰林修撰,从六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八石,这船夫一下就相当于要了吕渭纶近三个月的月俸。 …… 青龙笑道,“你确定是十两?”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就开始学着坑人了?” 年轻船夫丝毫不慌,回应道,“你们可是商人,讲究的不就是个说话算数?刚才这位老板可是说了,银子不是问题!” “既然银子不是问题,那就十两,有什么问题吗?” 青龙一听,拿起棍子,就想上去揍那船夫。 吕渭纶拦住了青龙,转而问起,“这里平时经过的商人多吗?” “不多。这里没桥,一般的商人当然不会从这里走!” “他们都会绕到临村去,他们那边有桥。” 临村,在吕渭纶的印象中,离长寿村最近的一个村子也要走上几个时辰的路程了。 他们宁愿绕道也不从这里坐船走,看来这些商人都知道这里的船夫很黑? 可没了商人的经过,他们这边的村子就更加没有经济活力了。 …… 船夫看到他问东问西的,有些不耐烦,“喂!我说,你们到底还准备不准备给钱了?” “要是不给,我叫一声,这村子里的人可是不会让你们轻易通过这里的!” 青龙将棍子指着他,怒道,“你小子!给你脸了?讹钱也没有你这样的,你可知道我们家大人……” “青龙!” 吕渭纶将他叫停,这青龙跟赵坚最大的区别就是,赵坚不声不吭,态度温和。 可这青龙是毛脾气,一点就着,这也不愧是丐帮的左使,可能是潇洒惯了。 虽然青龙被制止了,但那年轻船夫还是感觉到对方的来之不善,于是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吕渭纶笑了笑,命钱管家从马车的箱子里取出十两银子。 那年轻船夫刚还在叫人大喊,一见到银两,赶忙接住,脸上瞬间又堆满了笑容,他低头细细的查看,一个一个的数,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将其揣进衣兜里,拱手一拜,“多谢!多谢!” 等他接住白银之时,也有村民过来了,他们看着年轻船夫并无事,就吼道,“臭小子,你瞎叫什么?老子还以为你又被打了呢!” 接着,他们走近,当几个中年男子看到吕渭纶时,明显身体一震。 他们互相看了看,有一个开口试问道,“是老吕家的……纶儿?” 纶儿? 这称呼让吕渭纶觉得很别扭。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几个应该都是村头的老伯,跟自己的父亲是一辈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弯腰行礼,畅然笑道,“是张伯吧?” “诶!是纶儿,真的是!快,快去叫老吕!他儿子回来了!” …… 第九十三章 熟悉的人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看到那些老伯脸上的笑容和激动的神色,吕渭纶能感受到,他们这是真实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装的。 这让他有些欣慰,其实到了这个世界后,他已经在不停的告诫自己每走一步就要看十步,一定要小心。 事实上,想归想,他还是很难做到。 所以他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度自我保护,自我防备的一种状态之中。 他有些抵抗官场,只要是第一次见面的官员,都会带有强烈的疑虑,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会完全信任。 因为这个官场其实也就是个戏台子,你永远不知道谁在台上表演,你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在表演,为谁在表演…… 可面前这些长寿村的村民突然的关切让他瞬间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具体的温暖。 他们的笑,那么的纯朴,自然,真实而又富有情感。 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倾诉,仿佛是说,到了这里你就不用再以假面示人,更不用担心有人会给你带着有色眼镜,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实的! 这是他在京城、太原府、西安府都没感受到过的。 是啊! 这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这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他的根就在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一来到这里,他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眺望前方,长寿村的村民不断的往外涌。 有些年纪大的老头,老婆婆,吕渭纶都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清晰找到对应的人物,陈大伯,张大爷,李婆婆,吕叔…… 吕渭纶深受触动,随着这几个月的生活,原主脑海里的一切仿佛都与自己在无限重合。 直到这一刻,他隐隐觉得,他不用在每次去原主脑海里寻找知识了,因为这两个吕渭纶,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之前他就在疑惑,历史上在大明,除了黄观,根本再没有第二个六首状元。 而且万历八年的状元分明就是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 他死后,也有许多官员那这个事情攻击他,说他徇私,他儿子的科举功名都是权钱交易。 …… 现在他又有了看法。 或许…… 原主就是自己。 只不过他提前来了二十四年。 他细想一下,自己在现代也就刚刚生活了二十四年,这一切是那么的巧合。 而且这两个吕渭纶的性格,脾气,秉性,几乎也是相差无几的,就连苏禾这个发妻都没察觉出来什么。 这个想法充斥了吕渭纶的大脑,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世界上,不管是大明,还是现代,都只有一个吕渭纶。 他眨动轻羽般的睫毛,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想明白这些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在为其他人活,因为原主其实就是自己,只不过他可能是自己的一半魂魄,早一步来到了这个大明的世界。 这么说来,原来他已经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四年了。 …… 等思绪回到身外,他才发现,周围已经围了许多百姓。 苏禾也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自己的身旁。 刚才那老伯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在那船夫的脸上! “孽障!要钱要到自家人身上了!” “还不把银子还回去?” 那年轻船夫脸上一道红印子,他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他说他是个商人!” 见状,吕渭纶赶紧去规劝,解释道,“张伯,是我的错,我开始的确也没说我就是长寿村的!” 张伯一把夺过银子,就要还给吕渭纶。 但他肯定不会要的,由此推脱了许久。 最后,他还是拗不过吕渭纶,被他用言语说服。 遂之,吕渭纶和苏禾又从马车上拿出了些小礼物,都是些西安府的特产,让礼部的侍卫把它们都分发给众村民。 这些东西…… 就是那些举人们来拜访吕渭纶送的……但很多东西价格也是不菲的,苏禾看了就说,那些学子们家里得情况比他们当时考学时要强的多。 村民们开始还推脱,再得知吕渭纶如今已经是官员后,一个个都接住了。 也就是这些村民,当年才能有他考学,他们的热情关爱程度是难以想象的,都要请吕渭纶到家里坐坐。 另外就是问起他的经历,让他讲讲科举的故事。 这让他有些疑惑,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京城里的消息还没传过来?这些村民看起来不仅不知道自己做官的事,连自己中了状元都不知道。 …… 吕渭纶在人群中找了许久,突兀的问了一句,“我爹呢?” 其他村民也才意识到,他爹的确不在这里。 之后,有村民提议,先让吕渭纶回家见他爹,他们这些人问来问去的,的确是将他卡在这村口了。 于是,两辆马车才得以“解放”,在众人的拥簇下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家里。 刚一进门,吕渭纶就看到了一个健壮的背影,这个背影让他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上前两步跪在了地上。 “爹!我回来了!” 说完,他在土旮瘩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下。 当他抬头之时,瞳孔极度微缩。 身体更是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怪不得!怪不得! 他之前还在说,原主为何脑海中关于吕凌这个父亲的面貌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他…… 吕渭纶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这让他瞬间崩溃。 吕凌的面貌,跟吕渭纶在现代已经去世的父亲长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切,真的都是天意。 吕凌放下手中的铁铲,拍了拍手,笑吟吟道,“你看你,怎么,是我有什么变化,被吓住了?” 吕渭纶哭的更厉害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说话的方式也是相差无几。 …… 明欢和王徵在后面默默走过来,齐齐跪下。 “拜见师公!” 吕凌摇了摇头,指着他,笑道,“孙子没有,就给我弄了俩徒孙!” “都进屋吧!” 老头子身体看起来还很健朗,步履稳健的走进主堂。 苏禾都不清楚,今日为何吕渭纶会哭这么厉害,成亲这么多年,以前可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礼部的侍卫们牵着马车进了屋子,他们望向四周,都有些心酸,这位修撰大人的家里竟然如此的贫穷。 …… 第九十四章 徽县县令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进了屋里后,吕渭纶还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切都太像了。 堂内物品的陈设放置,都是有规律的,他父亲就是这样,见不得乱,只要闲下来,一定会将东西重新收拾整理。 现在,他觉得父亲还在,只是换了另一种存在方式。 吕渭纶强忍着泪水,他想骂面前的这个老头,你个混蛋老头,原来躲到大明来了! …… 吕凌坐下,看着几人的穿着,有些欣慰。 看来他们生活已经过的不错了。 “说说吧,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两个一走这么多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 吕渭纶抬头看了屋顶,情绪逐渐平复。 说起来,他还有疑问呢。 “爹……我中状元了。” “现在是在京城的翰林院任职,从六品。” 吕凌顿了顿,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 “状元……不错,至于你后面说那些,我也听不懂。不过听起来还不错。” “从你小时候,我就说过,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大官,飞黄腾达,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又看向两人,问道,“那这次,你们怎么打算?要在家里住多久?” “爹……我们想将您接出这里。” 吕凌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伤感。 “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 “你今日如果真让我走,我也不会拒绝,因为这里就我一个人,你娘,你爷爷,你奶奶,他们都离我而去。” “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挺孤独的。” “爹,你们都不知道我考中状元的事?” “不知。” …… 吕渭纶和吕凌多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要说的话,他要跟父亲说他这些年是如何考上状元,又经历些什么,认识了什么人,他的老师申时行,他的弟子。 他还要说说皇帝长什么样子,皇宫是什么样子,京城有多少新鲜的东西…… 这一说,时间就过的飞快。 在长寿村的日子稍纵即逝,吕渭纶这十几日彻底在农村生活,跟淳朴的村名打交道,更了解了他们这里有多贫穷。 这里的孩子也常常不能得到好的教育,他就更庆幸当初他能从这里考出去。 科举有可能改变一生的命运,只是可能。就为了这可能,也会有无数人为之奋斗的。 也就是十几天后,吕凌作为一个父亲,第一次向吕渭纶说话带有恳求的语气。 那就是他想让吕渭纶去见见徽县的知县,以说服那人来给长寿村修个桥。 主要还是说村民们不方便,而且这里已经许多年的,隔壁村早都有桥了,只有长寿村还迟迟不行。 这个地方没桥确实是已经持续许多年了,自吕渭纶记事起,这里就是要靠驾船进县城。 据说,吕凌跟他提这个,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村民们都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想当面跟吕渭纶说,这才整合一下,把他们的意愿传递给吕凌。 吕渭纶本来的确是不想去见徽县知县的,但为了这件事,他还是决定跑一趟。 于是,某一日的清晨,他和青龙,两人一起驾马车进了县城。 …… 徽县县城并不大,之前他们也算从这里路过,没多久就找到了徽县的县衙。 今日他特地穿上了官服,因此进县衙也算是一路上畅通无阻。 只不过令他难受的是,他和青龙都在县衙堂内坐了许久了,这县令还迟迟不到。 就算知县不来吧,你先排个县丞来也不是不错的,可吕渭纶的对面偏偏就是一个光板的知县幕僚,说白了就是知县的秘书。 他非官非吏,吕渭纶也和他说不到一起去,那知县不来,吕渭纶也不着急,就一直在那喝茶,观察着知县的书房。 这时,他也察觉到,这徽县的外面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贫困县,可实际上这知县的私人空间可是富得流油。 那茶碗,汤勺都是玉的,就连书桌上摆的笔墨纸砚,也皆为上等品,这种官员是最可恶的,在穷人窝里享受! 直到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那知县才缓缓走来,行礼道,“修撰大人见谅!实在是前堂走不开,脱不开身啊!” 吕渭纶也不多说,开门见山道,“你是知县,管着这方土地,按说我身为一个京城的翰林实在没权利,也没资格命令你做些什么。” “但因我本身也是徽县长寿村人,故今日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随便问问。” 他也知道,他一个京官手还伸不了这么长,只能先退一步,才希望那知县好说话。 “呵呵,哪里的话。修撰大人是京城的清贵,我等小官恐怕这一辈子也不及了!” 吕渭纶盯着看知县的表情,感觉他八成是在敷衍,由此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吴知县,两件事,第一件事。我考上状元的事,是京城没有送消息过来?” 看着对方的神情,知县笑了笑,“原来是这个事情,大人莫怪,这个事啊,说起来也怪我,我是前不久新上任的,当时上一任知县退了,就在他退的时候,您考上状元的消息和公文传来了县衙。” “可……上一任知县,他当时忙啊,忙着升官,离开这里。我刚一上任也忙,忙着熟悉新环境,这一忙二忙的……就给忙忘了!” 吕渭纶苦笑一声,他还能不清楚这些官员的想法,不就是打压上一任县令留下的势力吗,押着六首状元的消息,这就是做给其他官员看的,也能以防别人以后拿这个去比对他当县令时的教化责任。 “吴知县,第二件事。这长寿村的桥,为何迟迟修不成?” “这桥不是我不修……是我没钱啊!” “修撰大人,要是您能劝说府里给我拨钱,我立马修!” 吕渭纶没想到这县令这么虚伪,便问起,“吴知县说没钱,可怎么自己用的汤勺都是玉的?” 这一下吴县令顿时有些尴尬了,他慌忙解释道,“这个啊,这是我一个商人好友送的!” “哦?吴知县这……这汤勺我记得价值不菲啊,你那好友送你这么贵重的物品?还有那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抵得上我一年的官俸了!” “修撰大人!我叫你一声大人,那也是看得起你!你不过从六品,我正七品,你还想调查我不成?你没这个权利!” 吴知县突然变脸,情绪十分激动。 “那吴知县到底还修不修桥了?” “哼!我不修就是不修,我告诉你,就凭你一个没有实权的翰林,到了地方来,还想掀起什么大浪来?” “你能奈我何?” 说着说着,这知县双手掐腰,变成一副赖皮样子了。 …… 第九十五章 巡抚驾到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看着面前的这个知县,有些想笑,看来他八成是贪污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样子。 “吴知县,咱们徽县可是贫困县,府里肯定是有补银子支持的吧,你拿着钱不为办事,这就是当官不作为啊!” 吴知县态度一变,也收不回去了,瞪眼道,“你懂什么!” “你是知县还是我是知县?你在教我做事?” 吕渭纶走到书桌处拿起一支毛笔,仔细打量,“吴知县,吕某可没有逼你的意思。你就把我当做一个长寿村的读书人,给个准信吧,你最晚什么时候能把长寿村的桥修了?” 其实他也不想激怒这县令,他话说的没错,翰林的确没资格也没权利命令一个地方官员,但既然是长寿村村民的要求,他只能尽力而为。 不然自己这说起来也是从京城做官回来的,连村子里一点小忙都帮不上,那也太丢面子了。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知县考虑了一会儿,看到如今场面也实在不好收拾,不搪塞这翰林一把,他肯定是不打算走了。 于是装模作样,摆出退步妥协的表情道,“罢了罢了!本官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最迟年末吧!年末就开始修你们村的桥!” 吕渭纶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仿佛没听到一般,之后笑道,“吴知县,你这毛笔用起来竟比翰林院的都丝滑!” “不如也送我几支?另外这墨纸砚也都给我配一套?” 吴知县看到他还不满意,有些不耐烦,结巴摆手道,“那……下个月吧!下个月……就开始修!” 他心道,这翰林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住一个月之多,等他一走,本官就是不修,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吕渭纶听后,将毛笔放下,其实这县令心里怎么想的,他才是能猜出一二的。 他在想,若是自己拿着礼物上门,再送上点银子和古玩字画之类的,这县令还能不给自己修桥? 可他怎么会去干那种事? 只是有些感慨,大明的官场上有这种蛀虫在,也难怪上传下不达,皇帝和京城的那些高官们都以为他们宣布一个好的措施,下面的官员就会老老实实的执行,不亲身体验过,又怎知某些地方官员的慵懒无赖? 崇祯的天启七年(1627年),陕北农民发动了农民起义,就在西安北面,说起来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当时表面上直接引起起义的就是澄城的一个小知县——张斗耀。 在陕西的大旱的情况下,仍然催逼加税,敲骨吸髓地榨取农民。 一些农民组织起来去质问他,结果这知县怒道,“我是知县,谁敢杀我?” 那些百姓们都是饿了许久,心想反正饿死是死,造反也是一死,于是一哄而上直接将知县杀了,至此揭开陕北农民起义的序幕。 而这之后,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等人等著名起义人物也是相继响应起义,成为起义军的首领。 而就是这支从县城开始的,最开始不被崇祯重视的农民起义军,一路从陕北杀到了京城,这期间大明换了多少总督上,调动了多少兵士,可都不管用,全部是节节败退。 这一个农民起义一直打了十七年,以李自成一路攻破北京城,朱由检自缢而告终。 之后就是起义军,南明和清之间的战争,结果当然是清胜了。 想起这些,吕渭纶不免觉得太遗憾,估计朱元璋也想不到,他建立的大明,起于农民起义,也亡于农民起义。 天启七年即1627年,现在是万历八年,即1580年,说起来,这里距离爆发农民起义也不过只有四十七年的时间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吴知县,他们这些官员实在是大明的祸害,为了一己私利,不断的加重徭役和赋税,再逢上天灾,彻底生活不下去。 真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 当然,吕渭纶很清楚,这些都只是附加因素而已,其他的才是主要的。 政治腐朽、改革崩盘、阶级压迫和阶级矛盾、税收严苛和土地兼并,组织制度体系缺陷、军制的败坏…… 吕渭纶真是发自内心的为大明感到心痛,原本的一个鼎盛王朝,硬是被糟蹋没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屋门口,背对着那县令,“吴知县,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吕渭纶就跟青龙一起离开了此处。 那吴知县看到他们走了,于是吩咐师爷道,“你去看看,他刚才写的什么。” 师爷跑去一看,顿时脸色一青,他将宣纸拿起来,扭身递给知县,“大人……您自己看吧!” 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四个行书大字,“饱食终日”。 就是暗暗嘲讽他这个知县,每天只知道吃喝享乐,不干正事。 这吴知县看了以后,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了一般,破口大骂道,“一个臭翰林!给我牛气什么,就这,我还给你修桥,啊呸!修个屁!” 说完,他拿起宣纸,直接狠狠地揉撕,纸碎片落了满地。 …… 就在这时,一个衙吏慌忙跑了过来,“大人,巡抚大人到了,已经到门外了!” “什么!哪个巡抚?” “陕西巡抚,刘光!” “快!随我出去迎接!” 这吴知县心里一咯噔,几乎是狂跑了出去,可等他站在县衙门口时,已经知道,自己还是晚了。 因为吕渭纶已经在和巡抚谈话了。 …… “吕修撰!受老夫一拜!” 巡抚刘光在县衙门前,当着知县的面子,真真切切的就给吕渭纶行了一大礼。 这让门前的吴知县看的当场气懵,他踢了师爷一脚,着急道,“怎么办!怎么办!这翰林竟和巡抚认识,完了……完了!” “巡抚大人言重了!还是多亏了陛下及时将张公公派出来。” 刘光闻言哈哈大笑,“吕修撰!这时候了,还如此谦逊?老夫进京汇报陕西情况时,都听陛下说了,还是你传回京城的信!” “不管怎么说,老夫这条命,就是你吕渭纶救的!” 这让他又想起故人,哪里是他送的信,而是赵大哥。 …… 随后,巡抚后又有许多官员出现,分别是西安府和庆阳府的知府以及陕西的提学官,提学官他在乡试时见过的。 西安府的知府是新面孔,应该是新来的。 至于这庆阳府的知府,吕渭纶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可不就是前些日子不愿意见自己那个大架子知府吗?原来长这样子。 那庆阳府知府这时看着吕渭纶也是带有诚恳的微笑。 接着,他们一众人进了县衙里,那吴知县面对这一个个大官员不停地行礼,点头哈腰的,急得一头汗水,可他却发现,根本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他自当上县令以来这么多日子,还从来没有哪一天如今日这般慌张,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这巡抚和这么多官员怎么就突然来这个偏远小县了,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小翰林? …… 第九十六章 再接圣旨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巡抚那一众官员在进了县衙院子后并未选择要进屋。 刘光打断道,“屋子就不用进了,我这次除了要当面感谢你以外,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吕渭纶心里疑惑,笑道,“大人请讲!” “你也知道,我去了一趟京城,面见了陛下,还和这新知府一同回来。” “还捎带了另一样东西。” 说着,后面有人端来一个玉盘。 这盘子…… 当吕渭纶看到这玉盘时就已经猜到了。 “吕渭纶听旨!” 不仅他跪了,院子里其他人也纷纷下跪。 巡抚刘光缓缓掀开这青黄两色绢本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修撰吕渭纶,于太原府地方有功,协助剿灭山贼……后又参与守卫西安城,发挥关键作用,成功击退鞑靼和大周…………身为陕西主考,监考甚严,尽职尽责……” “朕心甚慰……命即日启程为南直隶刑部右侍郎兼国子监祭酒……” “望卿能继续在南直隶有所作为,为大明尽心尽力……” …… 这个圣旨的内容,申时行身在京城,自然早就知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张居正又当了老好人。 皇帝自从念了罪己诏后对张居正更是依赖之极,不敢做出反驳。 一日,吏部官员偶然在早朝提起吕渭纶的官员任职,朱翊钧一句话也没说,下面的大臣就已经议论纷纷,有说留在陕西当一个知府的,还有说去云南当县令的,反正就是没一个说让他回京城,想让他去偏远地方。 之后,张居正站了出来“主持大局”,说南直隶的刚好有个国子监的缺口,不如就让吕渭纶去。 而大明的南直隶国子监祭酒一般都是兼任的,张居正就又提议兼任个刑部右侍郎。 这样一来,虽然还是陪都南直隶的养老官职,但在南直隶任职,而且还是正三品的官职。当然比陕西,云南之类的要好的多,皇帝听后立马就接了,说就这样。 这其中的心思,申时行已经猜了个大概,现在皇帝喜欢吕渭纶几乎已经是台面上的事情了,张党无非是先派人出来尽力贬低吕渭纶,让皇帝心里不舒服。 最后张居正再出来说句公道话,使得双方都有台阶,关键是给皇帝面子,还是不让吕渭纶进京,但在南京那种富饶的地区安排一个大职位。 这个结果,自然会给张居正塑造一种为皇帝着想的形象…… 但事实上,南直隶那里清闲的很。 申时行就常常和他的儿子们,说那些六部的老大臣,一个一个的都是老奸巨猾,没简单的。 …… 徽县县衙。 吕渭纶谢恩接了圣旨,巡抚又将官服和信物之类的东西递于他。 这时,他还真想说说萧良有那个乌鸦嘴,逛了半天,还真回不去了。 从京城跑到陕西,这又要去南京,一下快把大明给逛完了。 南直隶因为是当初朱棣从南京迁走后留下来的陪都,还是直属于中央管辖,因此一些曾经的官职部署还都健在,像什么六部,五寺(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等等),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等等都有…… 他心里没有多想,这是没办法左右的事情,只能听命于上面的任命。 接了圣旨后,其他官员都恭贺了一番,说了些场面话,接着,吕渭纶突然转变话题,“巡抚大人,下官能求您一件事?” “哦?你说。” 他将目光投向一边的知县,笑道,“这是徽县的吴知县,在您来之前,我还在和他说我家乡村子修桥的事,可这吴知县似乎并不想给我修……” 那吴知县听完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看着巡抚道,“大人,修,马上就修!” 吕渭纶不依不饶,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另外……这吴知县用的也是奢侈之极,一个玉汤勺恐怕就是我两个月的月俸了,大人你说,这真是让人羡慕啊!” 巡抚黑着脸,刘光,刘光……他这时只觉得脸上无光。 “庆阳的知府呢!” 有人走上前,“大人,下官在。” “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是!大人!” 那知府一挥手,转而就有官兵先将吴知县的一身官衣给卸下,将他押了起来。 “大人,我冤枉啊!” “巡抚大人!小的什么都没做啊!” “大人!” 庆阳的知府走上前去,一巴掌扇在吴知县脸上,“乱叫什么!冤不冤枉,一会就知道了!” …… 吕渭纶都没看出来,这庆阳府的知府办事竟能这么利落,看来也是分场合的。 不过十分钟,就有官兵从外进来,有人汇报道,“大人,这吴知县家里有黄金近千两!房契数数十张,珍珠玉石更是数不胜数……” 黄金千两,让庆阳府的知府都听得眼睛冒光了。 随后,知府使了些手段,没多久,那吴知县就承认了,交待他是贪污了朝廷给的钱,强占土地,收双倍的赋税,只上交一倍等等恶行…… 这往后的事情,吕渭纶都懒得听,也懒得问,他只是想让庆阳府的知府在这件事结束后帮他把长寿村的桥修了而已。 巡抚也亲自开口,命令庆阳府的知府这些日子就留在这里把长寿村的桥修了再回去,有了这句话直接就让吕渭纶安心了。 …… 巡抚他们自然不会久留,在走之前,吕渭纶特意和陕西的学政使谈了两句。 这期间,他也得知,学政使曾上疏,极力称赞吕渭纶的主考能力。 对此,他心里很清楚,大家不过是相互的罢了。 等他们彻底离开徽县之后,吕渭纶才仔细打量着这圣旨,通体有织锦云纹,摊开的长度恐怕有三米了。 开头的“奉”字,以及后面那七个字还是明太祖朱元璋开创的,他自称“奉天法祖”,还说梦游入过天宫,见到了“道法三清”,紫衣道人授予他真人服侍和法剑,自此,朱元璋再颁发圣旨时,便在开头加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直到现在。 字体为风格端庄的小楷,气度雍容,圆润飘逸,圣旨整篇布局工整严谨,跌宕有致。 圣旨中段及末端均盖有皇家“制诰之宝”和“广运之宝”的方形印章。 第二次拿到圣旨,吕渭纶心里有所感慨,这也象征着自己的仕途进入到下一个新的阶段,还不知道在南京会有什么样的经历。 …… 第九十七章 舵主盖兴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身边的青龙问了一句,“少帮主,我们立刻就要启程去南京?” “不急,等长寿村的桥开始动工,咱们就走。” “嗯,全听少帮主的。” 吕渭纶思绪飘飞,虽然他也想回到京城,不过退一步来看,现在南京也未必就不适合自己,或许在地方上也更能大显身手。 南直隶那块地区可以说是整个大明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了,去了说不定也会有什么新的机遇。 更何况,就算想要对大明动刀子,也要实地考察考察,这一趟就当作是他去实践学习了。 只是当下他却有一个担心的事,那就是长寿村的村民太过于贫穷,那里的百姓也都是老实人,被上面欺负了也没人出头,这里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家乡,总是有些念想的。 “青龙。这里有丐帮的分舵吗?” “我想想……” “应该是有的,不过不会太大,这里毕竟贫穷,帮主他老人家都很少往陕北这边来。” 吕渭纶却觉得陕北,西北……看似是贫瘠之地,实际上这里发展的怎么样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着大明的生产力上限。 江南地区虽富裕,可目前发展到一定程度,经历的增长速度也滞缓了,倒是前些年隆庆开关,海禁解除,在短时间内给两广地区带来了大量的白银和货物流入。 只不过也有弊端,那就是民间的走私现象太过于严重,没有得到控制,这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这样发展下去,走私的商贩越来越多,海禁解除,表面上看来是流入了大量的白银,可实际上官府却没收到太多税,都是在那些大型走私商人的手中,最后就是百姓穷,国库也空,必会引发一系列财政问题。 吕渭纶打住了头脑里的想法,有时候想的太多,但也只是想想,他现在连皇帝都见不到,纵使心里有想法,也没人听。 …… “青龙。咱俩走一趟吧,去见见这里的分舵主,等我走后,也有希望有人能帮忙在长寿村照顾一二。” 随后,他们也很快找到了这里的分舵,发现他们还经营的不错。 因为陕北这里经常会有商人北上路过,因此,他们这些丐帮弟子也就做起了“保镖”,事实上就是保护那些商人们运输,毕竟丐帮也是江湖大帮,很受那些商人们的敬仰。 那些分舵主在看到他们之后,都是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热情,因为据那分舵主所说,丐帮的高层几乎很少来这里,一见到就格外的亲切,真就像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区见到了老乡那种感觉。 在得知少帮主的家乡就是长寿村后,这舵主也是很干脆,根本就不用吕渭纶多说,当下就承诺一定会保护好长寿村的人。 吕渭纶还特意将这舵主拉到没人的地方,单独吩咐,说长寿村的桥可能很快就会叫成,让这舵主立马去占领住地盘,和长寿村的村民一起把控住这商业要道。 而他等回去后也会和长寿村的村民们交待,与丐帮的弟子合作,将那边的经济带动起来,有了桥联通起来,就有发展的契机! 这丐帮舵主听后大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心想还好是少帮主带来消息,不然如果没有第一线消息,指不定会被其他小帮派先给盯上了。 他心里已经在暗暗规划,该怎么去利用长寿村的那座新桥,围绕着长寿村去构建自己分舵主的“商业帝国”。 …… 吕渭纶之后又跟他东扯西扯的,看他这舵主人实在不错,有一股干劲,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籍。 这是丐帮老头给他的武功秘籍中的一本,那老头收他为弟子,也就给了一个玉扳指,和一些武功秘籍,当然还有不传于他人的打狗棒法。 既然青龙也说了,最后争帮主拼的就是一个实力和帮内的人脉。 打狗棒法不可能外传…… 玉扳指也不可能给其他人…… 但这武功秘籍…… 反正老头给他很多,有上等的,也有一般的功法,他有九阳神功,也不稀罕这玩意,随意拿出一般的功法收买人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就将这本书递给了这分舵主。 “这秘籍可是帮主给我的……珍贵至极,世间少有……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舵主当下单膝下跪,脸都憋红了,看样子很是激动,右手起誓,“我盖兴,陕西徽县分舵主,起誓,此生必跟着少帮主行事…………若有背叛必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被诛九族……死后下地狱十八层……” 吕渭纶听起来都觉得这誓也太狠了,就急忙拦住了他,“行了,行了,都是丐帮的兄弟,那里有那么严重。” 盖兴接过秘籍后,随意翻开看看就知这秘籍的绝妙,这些内容跟他以往修习的普通功法,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若是学了这些,他有信心能称霸这整个陕北地区的门派,当下再次单膝下跪,拱手以表忠心。 “唉,我这马上就要去南京了,也不知道多久还有机会能再次来到陕北,你作为丐帮的分舵主,这里要是有什么情况,要及时与我汇报……” “另外,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这里的陕北舵,能成为我强大的后备力量。” “谨遵少帮主令!” “嗯,切记不要小瞧贫苦农民,能帮衬就帮衬,最好能发展成为帮众,就算不行的话,也要经常和他们保持联系,深入各个乡村,搞一些利益联盟。” “他们才是陕北地区最大的势力,另外就是,这里离北元很近,帮众的身手和武器也要及时准备,保不齐什么时候北元就会卷土重来,一定要提前做好防范。” …… 盖兴听完以后,仿佛开窍了,潘然醒悟,以前他都是与那些商人们合作,只顾着挣钱。 殊不知,百姓们才是巨大的资源,和他们一起做生意,虽然可能自己会赚的少点,但这就是一种人力资源,真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都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而随着跟分舵建立关系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些以后都可能会大概率成为丐帮的帮众,渐渐发展下去,丐帮的人数和规模自然会越来越大。 更重要的是,他还懂得预防北元人,这就是未雨绸缪。 盖兴突然抬头凝视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帮主,起初见他这么年轻,还以为他是一个有虚名的小少爷,现在才觉得少帮主是肚子里真有东西…… 第九十八章 离开陕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又和这舵主聊了一些长远的发展布局便和青龙一起离开了。 他是丐帮少帮主,盖兴是分舵主,东西交代下去,能完成多少,吕渭纶根本不清楚,但是他就是想试试,这也是一种长远的考虑。 陕北这地方,将父亲接走,或许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但这里的地理位置在他心里是极为重要的。 他算了一下时间,辽东的那个喜欢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努尔哈赤这时才二十二岁,掀不起什么大浪。 若是要整顿,挽救大明,那努尔哈赤必然是一个强敌。 但这个时间段,其实明朝举步维艰,西南的缅王对云南虎视眈眈,北元在草原上也渴望在中原分一杯羹,辽东建州女真的努尔哈赤迟早会成长起来,海上的倭夷还有丰臣秀吉这个混蛋,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离他去攻打朝鲜还有十年左右,国内还有诸如大周之类的起义军…… 针对这种种的复杂情况,陕北这块地区最好能一直稳定,大明国内只要一处有了大战事,其他豺狼立马就会露出贪婪的牙齿。 因此,大明一般不会去攻打谁,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吕渭纶心里却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再维持原状,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始着手研究大明,并做出一切行之有效的对策。心里有的任何想法,都要及时记录下来,以便于日后能更好的分析或者拿起曾经的思绪。 即使现在他还没有改革的大明的权力,但他相信,总是会有用的! …… 之后的几天里,吕渭纶和青龙带着丐帮的分舵主在长寿村周围晃荡了好几天,他们确定了这是个绝佳的位置,只要掌控好,再加上长寿村村民们的支持,实行集中化策略。 村民和丐帮的帮众,一个负责集中生产,一个负责运输和销售,再结合丐帮分舵主已有的资源,跟其他村庄以及路过的商人们合作,努力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以长寿村为中心的一个重要的商业通道。 ……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吕渭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看这分舵主的水平了。 庆阳府的知府效率还是挺高的,不到三日,建桥的工匠就来了,他们计划是建一个大一些的拱桥,施工时日可能会很久,但相应的,为了他们便于形事,很快就先建造了一个铁索桥。 老知县垮台后,很快从附近的一个县里升上来了一个新知县,这知县刚来直接就变更了赋税,相比上一任吴知县要少的多。 剩下的事情,吕渭纶是懒得操心了,于是在长寿村没呆几日,他就带着父亲离开了,走的时候,长寿村们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挺感恩戴德的。 说自从他回来一趟,村里终于能有桥了,坏知县也被赶跑了,税低了,更有信佛的老头把他吹神乎了,说什么天降佛子,拯救人间…… 不过老村民们更多的还是羡慕吕凌,说他半辈子积德行善,如今儿子也争气,下半辈子终于能享福…… 村民们真的都是很简单的人,也是一直在奋斗的人,虽说这里的土地大多都很贫瘠,而且前些年遭受战乱,附近人烟稀少,但也因祸得福,没有地主或者商户愿意来吞并这里,或者专门针对这里放高利贷。 土地贫瘠些,但总归是有地种,而且是自己的地。 …… 吕渭纶发自内心的感受是,长寿村的村民们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悠然自得和乐观向上的态度,这里更能让他有一种浓浓的归属感。 无论他走到哪,大家都会说,吕渭纶都是陕西徽县人,这是怎么也变不了的。 …… 从徽县这里出发去南京,路程大约是两千多里地。 吕渭纶他们也不耽误,懒得再绕去西安府,直接就启程了,走直线更快些。 只不过这样虽然近些,但在陕西境内是碰不到府区了,一路上或许都是小县,小村,甚至是些荒郊野岭。 这一路上,吕渭纶也有用心在实地走访,每路过一处贫困的地区,看到那些食不果腹的饥民,他都会资助些银两。 苏禾还专门给他算了一笔账,说从京城带出来的银两,恐怕到了南京就会用的差不多了,估计是很难在南京应天府买房子了。 对此,吕渭纶也不慌张,觉得只要自己饿不死,就应该资助那些穷困的百姓,因为也是遇到了,在他知道的情况下而不去帮助,实在良心上过意不去。 就这样,一行人缓慢行走,一路上都没见到一个府,十日左右就出了陕西境,进入到河南境内。 这一路上,吕渭纶多在观察地形和走访民情,关注其他的较少,到了地方上的小县城,连知县都没见过几个。 而这十数日之间令他感到畏惧的是,苏禾竟真的将那本五毒中的一些几本用毒法给掌握了! 这让吕渭纶有些头疼,坐在马车上,冷不丁的就突然中毒,不用多想,那就是自己的妻子干的。 可渐渐的,吕渭纶也发现,苏禾那些毒,即使不用解药消除,对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也一度让苏禾感到神奇。 据她所说,她在将毒用到明欢身上之时,每每都能奏效,可使明欢一连睡上一整天,或者让他一直哭,一直笑…… 吕渭纶为此也感觉到特别庆幸,还好他修习了九阳神功,虽然水平很一般,比起师父老头还差的多,但苏禾用毒也是个半吊子。 他们两个算是一对卧龙凤雏,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至于听话的王徵,这一路上也一直老老实实的,潜心专注于学习。 父亲吕凌一路上也没什么事,只当是观赏风景了,对他来说坐马车都已经是稀罕事了,别说坐马车还要去南京,途中路过这么多地方,更是让他见了世面。 …… 河南的农业情况看起来要比陕西好些,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多,也正因为人多,河南地界也算是丐帮的核心地带。 刚进河南地界没多久,他们就遇到过许多丐帮弟子,青龙也一一和这些弟子建立了联系,并得知他们这一批都是归丐帮的洛阳分舵管制。 他们这再往东走,的确就是洛阳县了,也就是河南府的府治县。 这也算是他们将遇到的第一个府。 …… 第九十九章 进洛阳城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虽然吕渭纶他们一路进了河南境内,但并没有因此而慢下来,因为其实距离河南府这个大府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就决定一鼓作气,直接到河南府再休息。 整个河南境内,他们不出意料的话,也只会见到两个大一些的府,先经过河南府,之后再往东就是著名的开封府。 开封府才是河南的首府,是宋朝时的国都,东京,汴之开封也。北宋时期,开封历经九帝168年,人口逾百万,富丽甲天下,繁荣兴旺达到鼎盛,成为当时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一。 在金灭了北宋以后就改东京为汴京,到了明朝初时期,开封也成为中原第一都会,开封城也仅次于北京和南京,是国际性大都市。 虽然开封府很鼎盛,但其实以洛阳县为府治县的河南府也不弱,在很早之时是因地处洛水之阳而得名。 夏朝初年,禹划九州,河洛属古豫州地。洛阳那时就是夏王朝立国和活动的中心地域。 从那时起,洛阳的辉煌就开始,有西周在河洛之地建立国都,称洛邑。刘邦初期也在洛阳建都,后才迁于长安。 这之后,无论是东汉三国还是五代十国,都有国在此建都,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元朝之前,在元代以后就成为府治。 …… 综合来看,洛阳是十三朝古都,开封七朝古都,都有悠久的历史,但在大明,还是开封府更为强盛一些。 因此,吕渭纶的打算是,在河南府少停留些日子,主要还是去开封看看。 两日后,他们就到了洛阳的辖区。 刘禹锡曾有诗句,“洛阳城里多池馆,几处花开有主人。” 洛阳的牡丹又是堪称天下一绝,“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这个时候,他们来到洛阳城还能看一眼牡丹,再晚也没机会了。 洛阳城上站立的兵士看起来已经惬意多了,城下的管控更是十分随意,一般守军都是和路过的百姓有说有笑的,这也是中原城市和边关重镇的不同之处。 这里的生活比起那里要轻松许多,毕竟是在中原,北元开打,北边先知道,倭夷开打,东南沿海先应战,缅王出手也是从西南……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会碰到战事,除非是灭国之灾,即使是农民起义,在历史上也很少有在洛阳附近开始的。 这里虽然比不上江南的经济,但位于中原大地之上,生活也还说得过去。 不过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靠近洛阳城以后,见到的丐帮弟子却越来越少。 “青龙。发现没有,洛阳城里不对劲,按说咱们从西往东走,这遇到的丐帮弟子应该越来越多才对,这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没几个弟子了?” 他们的马车缓缓进了洛阳城内,青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听到吕渭纶的提问,他才察觉到这一问题。 说起来,他是丐帮的左使,但事实上活动地点一直都在京师附近,还真的很少接触这边,因此一看到这古风浓厚的洛阳城便沉醉于研究它的老建筑。 “或许……是洛阳分舵的舵主有什么事呢?” “有些时候,他们也是要定期召集一些弟子聚聚。” 吕渭纶听了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们丐帮的分舵看看吧!无论如何,既然来了洛阳,也要去看看这里的分舵发展的如何。” 这整个大明里所有分舵的位置,都在青龙脑海里刻画着,于是,两辆马车缓缓驶进洛阳的官驿,而他和青龙则打算去看看。 那两个弟子,现在实际上吕渭纶都不怎么担心了。 明欢最近一直在苦练少林的功法,这还是因为青龙给他吓得了,赵大哥在时不喜欢说话,一直宠着明欢,但青龙不同,他性子急,看到这种小孩子也提不起劲来。 就喜欢给他讲一下江湖坏事去吓唬他,并一直带着他修炼武功,这时间一长,明欢也自觉起来。 王徵更不用说,就以他的学习态度,在现代也是个学霸,他就是那种,你让他去休息,去玩,他都不会去的那种。 吕渭纶其实常常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这种真正对学习有兴趣的人,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那种科学细胞,而王徵……才是真正适合搞科学的人。 …… 将苏禾她们在官驿中安置好,吕渭纶就和青龙一起在洛阳城里兜兜转转,不得不说,这丐帮分舵主的营地设置的还真是不容易被找到。 首先,这是在一个偏僻的城边位置,这里看起来像是贫民窟,关键吕渭纶从外边看起来,这还是一个特别小的院子,真就是只能容下不到三间房那种小院子。 青龙告诉他说,因为很多分舵主为了保证安全,一般他们的财产或者宣布一些重要东西都藏在地下。 他笑了笑,“少帮主……看到这一圈的房子没?你或许以为这些都是普通百姓的屋子……” “其实这一片都是洛阳分舵,而这些房子的地下通道也是相互融通的……” 这直接勾起了吕渭纶脑海深处的一丝浅浅的回忆,这不是……地道战? 他看了看四周,那些“百姓”看起来真的就是百姓,有几个年轻的孩子在追逐玩耍,还有年迈的老头坐在椅子上躺着晒太阳…… 这…… 青龙顺着他的目光,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这就是普通弟子们生活的常态,别看他们现在这么悠闲,当帮派有危险时,转瞬就会拿起棍子加入到帮众的队伍之中。” “而且他们这样其实也不仅仅是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很多地方的分舵其实都与江湖门派和官道,商道上都有接触,丐帮弟子本来就是普通百姓的身份更方便打探消息……” “你看这整个洛阳城,哪里没我们丐帮的弟子?要打探什么消息不是轻而易举?这就是天下第一大帮!” 吕渭纶能清楚的在青龙脸上看到一种自豪感,他想了想,感觉他自己现在还是没能很好的融入到丐帮之中,他只能期待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发自肺腑的对丐帮有这种情感。 …… 第一百章 洛阳分舵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听完青龙的介绍,吕渭纶也算知晓,这片看起来像是贫民窟的地方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能作为洛阳分舵的大本营,想必也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他们两个在这里晃悠,丐帮的弟子们还真没把他俩当回事。 坦白说,都没人正眼看他们。 …… 随后,青龙带着吕渭纶一路走进了一个小院子,轻轻推开院门。 “吱呀”一声,这门开又复合,这木门似乎是坏的。 院中一个老头拿着棍子,正在地上比划着什么,沉浸在其中。 听到门响之后,他也是下意识的就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男子。 那年轻男子穿一身白袍,单手负后,腰间刮有一个玉佩,还别了一根半截短竹棍,整个人看起颇有气质,像是洛阳城里哪家的小少爷。 那中年男子,看起来似乎……很兴奋? 他身后同样带有一根棍子,不过很长。 老头心里有思考,看到两人拿着棍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或许都是丐帮中的人物。 “二位是?” “洛阳分舵主呢?” 青龙一看这老头的模样就知,他不是分舵主,虽然他没怎么来过洛阳,但是对洛阳分舵主的身份还是背的十分清楚的,名为宋灼,就是洛阳人,年幼时就加入丐帮,也约有三十年了。 而眼前这人年纪颇大,估计要有六十多岁了。 两人虽然都只说了一句话,但老头已经知道,对方大概率就是帮派中的人。 于是站起身来,重新问起,“二位是?” 青龙看着都烦,心道,这洛阳分舵主从哪搞来这么一个愚昧的老头,于是右手一用力,拽出长棍来,一个熟练的手法,棍子直接旋转横飞出去。 对方一看,也不示弱,当下就挥棍准备抵挡,但青龙根本不给他机会,在棍子飞过去之前,人影已经先到一步,直接一道真气掌将对方打退。 接着棍子也到了,一棍打下,老头支撑不下去,眼看就要跪在地上,这时青龙却又突然收力,用棍子将对方抬起,笑道,“实力太弱。让你们舵主来!” 老头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的后腰间挂了一个青色的烂牌子,这个刚才他是没发现的,现在趁对方侧身才看到,于是拱手道,“拜见青龙左使!” 青龙并不在乎这些,“起来吧。” “左使大人,我们舵主……今日有事情,带帮众弟子出去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额……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青龙回头看了一眼,吕渭纶点了点头,这是要等舵主回来。 于是青龙问起,“你们帮众呢?这里怎么没见几个弟子?” “回左使,舵主他带走的弟子比较多,还剩下一些舵中的长老,他们都在地下。” “那就下去看看吧。” 老头原本是没有意见的,可当他看到那个白衣年轻男子也走进,便突然拦截。 “左使大人,这位是……” 谁料青龙直接变脸,“起开,不该问的别问!” …… 老头一看这架势也知那人身份特殊,便不再阻拦,带了他们下了院子的地下层。 下了地下后,才真正让吕渭纶开了眼界,刚开始的通道非常狭窄,但是越走越宽,四通八达,有多个路径可以选择,通道两边的也有凸出的石座能用来盛放蜡烛和油灯。 大概走了有五分钟后,出现一片空旷的地域,最上面挂了一个木牌,丐帮洛阳分舵。 两边是几个座位,有几个老头坐在那里交谈,他们身旁一侧的木柜上还放有书籍和木棍。 “各位长老,青龙左使来了!” 听了这话,那几人纷纷起身,青龙应该也认出来一两人,坦然笑道,“哈哈哈哈!果然是你们几个老家伙!” “青龙!你怎么来这里了?” 激动之间,他们也不忘行礼,“洛阳分舵……长老拜见青龙左使!” 吕渭纶没怎么在意,徘徊在那书柜周围翻看一些书籍,发现不过是记录丐帮的人数和平时的修炼方法,包括一些基础的棍法和打狗棒阵法。 接着再换一本书,是洛阳城的介绍,里面清楚的写了洛阳城里的各大小帮派的情况,比如他们帮主是谁,擅长的武功和兵器,帮内有多少人,平时多集中和活动在哪里等等…… 还有一些书籍连洛阳城中的各种官员之间的联系都写了,谁和谁之间有行贿的经历,谁又经常勾结黑商垄断某种物品…… 这时,他才真的觉得,刚才在外面之时,青龙说丐帮分舵多会去打探消息,还真是这样,这书柜上的书籍可以说是将整个洛阳城给吃透了啊! 无论官场,江湖,还是寻常的地主,百姓,商贩等等……这里或多或少都有记录。 …… 吕渭纶一个人在这边翻阅,也没人注意到他,那些长老们似乎是太为激动,不断向青龙发问,大多都是问他帮派在京城的发展,以及帮主和几大长老的状况。 过了许久,才有人问起青龙,“左使,这个年轻人是……” 青龙倒是没说话。 他也不确定吕渭纶希不希望现在就暴露身份,反正他觉得是无所谓的,既然都来到了这里,那他的身份迟早也是要公布的,不然他来这里若是只是看看的话,那意义也也不大。 因为即使他今天来了,了解了情况,如果他不自曝身份,也没人知道丐帮的少帮主来了。 这样一来也是不利于他在丐帮内部的统一。 但有时候青龙心里其实也有疑问,帮主他老人家为何会收一个大明的文官为徒弟,并直接就任命为少帮主,把玉扳指都交出去了。 况且根据他的了解,这徒弟也没收几天,也就是说帮主可能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年轻的文官? …… 这些疑问,他很早就有了,但一直都埋藏在心里,如果真的要说这个少帮主怎么样的话,目前来看,他的确有过人之处,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一些生活的体现上,他仿佛都比别人看的远些,懂得也更多。 不过,即使他心里有疑虑,这些日子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吕渭纶,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相信帮主。 帮主救过他的命,教过他一些浅显的打狗棒法,也教过他做人的道理…… 跟了帮主几十年,他心里一直都是怀揣敬畏,对这个新的少帮主自然也一样,他虽然小,但青龙的心里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武功不高,还是个文官,但他是个好官。 不说别的,就从他一路上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银两去资助那些饥民,他就觉得,为这个少帮主,值得。 …… 第一百零一章 帮派纷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听到长老们的提问,吕渭纶放下手中的书籍,缓缓走到中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扳指。 “几位长老。可认得这物件?” 寻常的玉扳指都是白色或者青色的,而他手中拿的这个是青里透白,白里透黄……若是在一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会发现,那其中还有一些血红色夹杂在里面……而从上面看和从下面看又各有所异…… 这种成色的玉扳指,根本伪冒不得,因为只要懂行的都知道,这个玉扳指,是数百年前,丐帮的一位无上帮主将其功力注入其中,又请了数十天下能工巧匠共同打造而出。 自那以后,丐帮的每一任帮主都会将真气打入这扳指之中,才会使得这扳指犹如圣物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寻常来。 几个长老围着看了看,他们也都是丐帮中的老人了,便立刻拱手道,“参见少帮主!” 吕渭纶观察着这几个长老,发觉他们的内力都很一般,至少比起青龙来要相差许多,自从他又练了这两个月的九阳神功后,已经感觉到内力大为增强。 像是一般江湖人站在他的身旁,他已经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内力和真气,这还是要感谢老头师父。 果然高手就是高手,老头虽然只是随意让他看了一套打狗棒法和他打斗的画面,可那其中蕴含的却是老头数十年以来的练武心血。 吕渭纶甚至觉得,他看老头那一个时辰左右的打斗,抵得上他闷头苦练十年,这就是大师! 他的一招一式,用棒法过程中与真气的衔接,以及临场的战斗经验都需要他不断的去学习。 …… 吕渭纶也并未摆什么架子,虽然他是少帮主,但他年纪小,江湖经验不丰富也是事实,可以说,这些老头们在丐帮中的资历,随意拽出来一个都能吊打吕渭纶。 随后他也被请着坐上了尊位,几人也聊起了洛阳城分舵的发展情况,经过他们的口述以及刚才他从书中的发现,这南刀帮是丐帮在洛阳城中最大的威胁。 这南刀帮,书籍之中也有记载,建帮之人擅长用刀,自封为中原刀圣,帮派的弟子遍及河南府和开封府这片中原大地。 据说,几十年前,中原大地上,只有两个比较强盛的门派,一个是丐帮,一个是全真教,可随着全真教的没落,他们全真渐渐就将重心转移到了北方和西北。 这样一来,在较短的时间里,中原大地上就出现了丐帮一人独领的地位,俨然成为中原第一大帮。 但好景不长,起到制衡作用的全真不见了,迟早也会有新的帮派来到这里和丐帮角逐中原。 而这个新帮派就是新近崛起的南刀帮,据说那刀圣是北边来的,在深山中苦练二十年,方才出世。 一来到中原就打伤了丐帮的几个分舵长老,这让许多厌恶丐帮的江湖人士找到了新的归宿,再加上这刀圣也擅长精神洗脑,搞了个什么宗教。 据说是加入他们刀帮并苦练刀法,惩恶扬善,跪拜刀圣,在死后便可得到永生,存活于另一方世界,会一直受到刀圣的庇护。 …… 这种说法,当时的丐帮中原分舵根本就是不屑一顾,认为他们一般也就骗骗那些什么都不懂得老百姓。 可……偏偏就是这起什么都不懂得小白,再得到刀帮这种“大集体”的帮助和有了依靠后,反而都死心塌地的为刀圣卖命。 初期还好,他们这伙刀帮的“激进分子”都是拿着刀去找那些地主和大商户,甚至贪官的麻烦。 整天奔走于街巷之中,引来无数百姓的追捧。 说白了,这伙人也就是一时冲动的那种,但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危害。 官府也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南刀帮的势力庞大,而且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他们也不敢下手,于是就一直放纵。 丐帮也是看到,他们大多数都的确是惩恶扬善,因此即使地盘和人手被吞并了许多也没有在意。 …… 可是最近这几年,一切却都变了。 那个传说中的刀圣变得越发的神秘就连刀帮中的人都难以见到,而他们做的事也越来越奇怪。 据丐帮洛阳分舵打探的消息来看,他们刀帮中一些高层经常化身黑衣蒙面人往京城那边去,像是杀手一般,同时他们在洛阳和开封等地的地盘也越来越大,买地,开酒楼,商铺等等…… 给人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且他们这边整体都有北迁往京城靠拢的痕迹。 至此,洛阳分舵主大胆在舵中猜测,他们南刀帮很可能是成为了某个京城大官的私人组织,被收卖了! 猜测归猜测,舵主是在帮内说的,并没有公开宣扬。 可离谱的是,没过多久,就被反咬一口了,刀帮某一日突然宣称,“丐帮的背后是京城某位大贪官,他们丐帮的所作所为皆是在帮那位贪官敛财……” 这种没有实证的谣言,正常人都是选择一笑而过或者是吃瓜等真相…… 然而刀帮的底层帮众……大多数都信了。 “我早就说他们丐帮不正常!洛阳城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即使官府等地也不放过,莫不是在帮京城的贪官打探消息?” “对!还有,他们的人整天都鬼鬼祟祟的,不似我们刀帮形事那般光明磊落!” “每次我们在围堵,谴责那些贪官之时,这些丐帮的弟子都是在看戏!” “呵呵,你们别说,我可知道,他们丐帮经常扎堆在城边挖地洞,还不知道是不是要造反!” 似这种传言越来越多,有说造反的,有说敛财的,还有说要杀百姓来献祭丐帮祖上的……总之,众多版本的留言在一瞬间就在洛阳城里流传开来。 …… 留言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可怕,但丐帮这时候也没办法去自证,毕竟你说人家造反什么的,这东西全凭一张嘴,怎么说的清? 于是丐帮的名声一时间急转直下,不少弟子碍于舆论的压力纷纷退帮。 这种事传出去,百姓们得知谁家的人在丐帮中,立马就开始了对那家轮番辱骂,排挤,这要是单单无家可归的丐帮弟子还好说。 可对于那种有家室的弟子来说,他当然不愿意一家人都被指着脊梁骨骂,因此很多只得被迫退帮,严重的甚至搬出了洛阳城。 …… 。 第一百零二章 解救分舵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洛阳分舵主对这事当然很重视,他首先意识到的就是,他身边有叛徒! 不然他在帮内说的话,怎么会那么快就被传了出去,才让南刀帮直接反咬一口。 况且,他们丐帮在城边有地道的事也只有帮内的人知道,现在却成了公开消息,一时间引来众多猜疑,众说纷纭。 于是分舵主决定,在整个丐帮开始搞肃清,最后发现他身边最近的位置就有弟子被收卖,当下大怒,直接将那弟子的功力给废了,并私下关押了起来。 …… 可就是这件事,彻底将整个帮派之间的斗争推向了高潮。 那弟子的家人告上了官府,本来官府是不愿意管这种事的,毕竟丐帮也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将那弟子给关起来,而且又是江湖门派之事,处理不好就是两方得罪。 可南刀帮这时又开始在一旁起哄,造势,他们每日都有弟子围着河南府衙,声称要为那丐帮弟子讨回公道…… 说起来也是挺搞笑的,他们之前狠狠抨击丐帮弟子,现在却又极力维护那个丐帮弟子,看来那弟子的确是早就是被收卖了,一直安插在丐帮的一颗钉子。 府衙无奈之下就命丐帮将那弟子给放了。 洛阳分舵当时就联合高层长老们讨论了起来,最后发现这件事毫无挽回的余地,只能将那弟子放了。 在官府的干预下,这叛徒就被放了回去,针对这件事,丐帮的弟子们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本来被南刀帮的人诬陷,有苦说不出,就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又要看着叛徒毫发无损的从丐帮中走出去,实在是丐帮的奇耻大辱! 他们丐帮素来都是比较佛系的,并没有什么称霸的想法,因此南刀帮在中原吞并他们的时候,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没有理会。 毕竟也都是大明的江湖帮派,都为大明人,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但经历了这件事后,洛阳分舵主彻底不能忍了,不光是他,整个帮派上下都忍不了! 分舵的高层长老们还很少有达成过一致,可这次,对方已经骑在他们头上了,要是再不出手,他们可能真当丐帮是随便拿捏的! 于是,整个丐帮的洛阳分舵,从舵主到下面的每一个弟子,全部强烈的赞同对南刀帮发起地盘挑战。 这种规模之间的帮派混战还是少有的…… …… 吕渭纶突然打断了几位长老,“说了半天,你们的意思是……这洛阳分舵主今天就是带弟子去跟南刀帮对拼去了?” 一个长老叹了口气,“唉!既然少帮主您到了,我就不能再瞒了,事情的确就是这样。” 他抬起头来,“但我们还是有必胜的把握的,那些南刀帮的人才来了中原几十年,哪里能跟咱们丐帮比?” “他们去了几个时辰了?” “约莫有三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那个所谓的刀圣去了吗?” 长老们都十分肯定,“他绝对不在。” 听到这里,吕渭纶还是有些舒心的,如他们所说,洛阳舵也是驻扎这么多年了,底蕴深厚,总不能一个区区的南刀帮就将他们给搞垮了。 况且,那宋灼身为舵主也亲自前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已经到了中午,吕渭纶从睡梦中醒来,这几日赶路比较勤,他的确没休息好。 当他睁开双眼时,发觉周围已经只有青龙一个人了。 “那些长老呢?” “去找宋灼了。” “我睡了多久?” “近两个时辰。”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两人都清楚,这分舵是出事了,但都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慌张。 那南刀帮是不敢对丐帮弟子下杀手的,丐帮是大明江湖五大门派之一,人数最多,若是丐帮总舵真想搞这个什么刀圣,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估计这刀圣躲起来,掩盖踪迹,也是因为怕死吧! …… 在一个弟子的带领下,两人赶到了他们两个门派约战的地点附近,仔细看过去,那边似乎是一个方形大院子。 “你确定他们约的是这里?” “没错少帮主,就是这院子的前面,这一大片空地都是。” “可现在……” 没错,那院子前空旷无比,只能看到一些野草,这位置也是在洛阳城外了,看来他们约战也是特意约在了城外,这样能避免一些麻烦。 青龙去了前面探查一番,回来道,“这里发生过乱斗,但明显已经被人打扫过了!” 吕渭纶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院子,“应该就是这个大院子了。” 他们这里离的很远,实在没办法观测到,吕渭纶和青龙商量,他从前门进,让他从侧门伺机以待。 “不行!少帮主,这太危险了!” “反正就咱们两个,来都来了,还能不去看看?放心,我心里有数。” 青龙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 这时,吕渭纶咧嘴一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一个少帮主,什么都不会吧?” 说完,他独自朝着院子那边走去。 青龙怔愕了几秒,没办法,只能也跟了上去。 吕渭纶走到那院子的门前,能隐约的听到,里面是有人在说话的,于是一脚将门踢开。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方在对峙,靠近他这边的明显是丐帮的弟子,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长老,而对面则是一群持刀的江湖人,另外就是,有几个被绑着的人似乎也是丐帮的。 门突然被踹开,整个院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几个长老急忙围了过来,汇报情况,这时才知,原来是舵主和几个高层的弟子被偷袭,然后被擒了,剩下的弟子都安然无恙。 现在对方就是以他们几个的生命来威胁丐帮,让洛阳分舵退出洛阳城,永远不再和南刀帮争夺洛阳。 这个条件提的可不小,分舵在此几十年,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吕渭纶刚听了这话,就在心里暗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 对面刀帮的人群中走出一人,吕渭纶只能看到他的侧身,但这身影让他无比熟悉,重拾了心中藏着的仇恨,因为这个人只有一只手!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招式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站在院门口,端视着对面那人,他缓缓露出全脸,两人瞬间都脱口而出。 “是你!” “是你!” 接着的下一秒,两人的眼神中又各自带有寒意,这人让吕渭纶想起了许多,也让他理智被冲散了许多。 他们那些刀帮弟子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能明显看出来来者不善,于是有弟子上前,喊道,“怎么样!你们这群臭乞丐,到底答不答应!” …… 有长老对骂,“你个狗娘养的,要是真刀真枪的干,我……我不弄死你!” 吕渭纶走上前一步,嘴角勾起,冷冷道,“真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对方亦是往前进了两步,“哦?你能活着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吧?” “在京城那种地方得罪了大人物,还能死里逃生,跑到河南来,看来你运气不错,只可惜,今日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总比你这个当狗的强吧?” …… 两方对这变化都有些接受不了,刚才不是还在谈条件吗,怎么突然之间就画风变了,变成两个人的私人恩怨了。 “你现在又是丐帮的人了?” “是。” “呵呵”,独手男子将刀横在分舵主的脖颈处,“是丐帮的人,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吕渭纶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你随便杀。” 随后嗤笑一声,“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什么舵主吧?” 吕渭纶走上前去,拿出腰上绑着的小竹棍,“京城的恩怨,今日来算一算?” 独手男子扭过身来,“我倒是真想杀了你,为我这失去的一只手报仇!” “可你能代表丐帮?我能代表洛阳的刀帮,你呢?” 吕渭纶看向一边,几个长老走出来,严声道,“我们洛阳分舵全听他的!” 这时,不止是普通的丐帮弟子懵了,就是洛阳分舵主也懵了,虽说他被刀帮的人绑着,可他确确实实是洛阳分舵主啊! 他望向那几个长老,觉得眼睛都给看迷糊了,这几个老家伙莫不是糊涂了?竟任一个年轻人号令? 可当他看到他们坚定的眼神时,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他心里现在全然不顾及自己被绑,只想知道些年轻人到底是谁?他和这刀帮独手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这刀帮的独手便是相当于他这个洛阳分舵主,就是他全权掌管南刀帮在洛阳的大小事宜,之前那一切戏码也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又看了看那年轻人,发现他内力和真气都不是太强,并且他的体内似乎还有一种内力被隐藏了起来。 他一个分舵主都不一定能单打独斗过这独手,以他的水平,为什么敢和这独手一较高下? 无数个疑问充斥了宋灼的脑海,他现在只能默默的看着院子里这两人。 …… 独手男子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哈哈哈,真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后,你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将你的人头送到京城,我会有一笔丰厚的报酬的!” 有刀帮的弟子也出来嘲笑道,“你这个弟子,就你的水平,还能代表丐帮?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挑战我们的老大?你莫不是在做黄粱美梦?这还没到晚上啊!” “哈哈哈!说的真是,这丐帮里是没人了吗?” 刀帮的弟子们开始尽情的嘲笑,讥讽,一些丐帮的弟子脸上也因此而无光。 丐帮的弟子们也能看出来吕渭纶的内力并不是太高,以他的水准和刀帮的独手刀比起来还差的很远啊! 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几个长老们会听他的,虽然心中有点不爽,但他们也不会去违抗长老们的命令,心里只能想着一会儿该怎么看那年轻人出丑。 几个长老其实也是有些怕的,但谁让那是少帮主呢? 刚才那种情况下,少帮主明显就是让他们几个表态,只能那样说了…… 他们现在只能希望,少帮主是真的还有底牌,就算没有,他们这几个老头在最后关头也一定会拼了老命的去保护他。 …… 吕渭纶手中把玩着竹棍,眼神里有些淡然,其实他本来想的是,进来胡搅埋缠一番,扰乱对方的视线,而后再让青龙突然出去将分舵主救下。 但在他看到那独手人的面孔之时,突然就想出手,跟对方碰一碰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曾经在京城刺杀过自己。 吕渭纶就想看看,现在的他到底是什么水平,以后再面对这种江湖杀手之时,有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院墙,青龙应该会出手救分舵主他们的,现在他只需要用心跟这个独手人过招就可以了。 对方拿起长刀,率先朝着吕渭纶冲过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老头师父作战的画面,那个场景渐渐在院子里展开。 此时,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师父,对方那个拿长刀的其实就是当时的北元人! 长刀从上落下,在这一刻,吕渭纶眼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他仔细精准的找到对方持刀的破绽,小竹棍在下刀刃上轻轻一点。 接触下刀刃之后再迅速逃开,此时,长刀由于在半空中被打断,力量已经被削减。 竹棍在吕渭纶手中翻转而过,他几个急侧身,右手抓住竹棍再从上刀刃上狠狠砸下。 这时,对方的长刀又被吕渭纶这一砸而带有猛烈的向下冲击力。 长刀直直朝下劈去,简单来说,这样一来,他就会劈过头了,难以回刀。 吕渭纶早就躲了过去,这时,从侧面挥舞起竹棍直接打在对方的后脑勺! 独手男控制不住身形,被迫倾倒,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及时将长刀转向支撑地面,从而才稳稳的站立。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刚站稳,他就开始咆哮。 这当然是他观察老头师父作战时学到的,刚开始他看老头拿了一根短木棍还有些好奇,为何这木棍那么短,该怎么迎敌? 后来才发现,小木棍也有小木棍的好处,那就是它将更为灵活,在战斗中从而也能施展出来更多的技巧。 …… 众人看到这一简单的第一次过招,全部都看呆了! 是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打法?他是怎么知道破刀力道的位置? 仔细看,这独手刀帮高手的后脑勺上已经有了一道明堂堂的红印子。 第一百零四章 藏了一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看到众人流露出来的惊讶之色,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自豪,因为他本身就是想试试自己的反应和打狗棒法之间的应用现在能到一种什么程度。 虽然在刚刚和对方交手之时占了上风,但他清楚,那是因为对方太大意了,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只用简单的竖劈,没一点防备,这才让他有可乘之机。 这接下来的过招,对方已经知晓他能破招,就会使用内力从而加强防范。 这样一来,他不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去将对方的力道破绽给打出来。 毕竟他的真气含量的确是不如对方的,只要对方在出手之时用上大量的真气,他就没办法正面抵抗,只能躲避。 …… “哼!这一招算是让你的!” 接下来,独手男子提起长刀再往上冲,这一次,他整个身形和力度都牢牢把控着,吕渭纶能看出来,这次,对方的这一刀是带有大量的真气的。 且他那一只手上也攒足了劲,似乎是准备随时改变挥刀的方向,防止吕渭纶躲避,他这是将想直接一刀结束战斗! 吕渭纶看到来人以极速靠近,已经到了无法左右躲避的地步,他只能猛地后垮一步,先行拉开距离,接着再挥棍抵挡。 “砰!” 刀刃携带真气与竹棍撞击在一起,接着竹棍上的真气像是被劈开了来,就快要抵挡不住刀刃的攻击。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呲啦!” 竹棍还是没能挡住,当时就被劈成了两半。 吕渭纶一个侧身闪过,并没有被刀刃给伤到,接着他挥起右掌,丹田内运送九阳神功,攒足了力道狠狠拍出! 对方只有一只手,手中还拿着刀,这时他临时应变,将刀给快速收起,也挥掌而去,跟吕渭纶对上。 可他由于要收刀,还是慢了些,因此力道根本就不充足,不过他觉得也足够应对了。 两掌相碰,两人皆后退了几步,看起来都没事。 …… 可这也只是看起来。 吕渭纶又有了当时在京城的那种感觉,就是筋疲力尽,没有内力的感觉,对方只有一只手,本来就行动不方便,还是随意慢些拍出的一掌,就这样还能跟他打个五五开。 而且那人看起来还并没有消耗多少内力,这让吕渭纶有了自知之明,看来自己跟对方还是差的太远。 他又瞥了一眼院墙处,青龙已经悄悄的进了院子了,他只要再拖一会儿,青龙应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突然出现在刀帮弟子的身后,从而将分舵主给救下。 这刀帮男子实力强劲,给他的感觉是比赵大哥要强大的多,上次在京城可能也是因为赵大哥是偷袭的,才能伤了他一只手。 …… 现在对方那边的刀帮弟子都在看他的笑话,竹棍都被打没了,他们都在期待接下来,一会儿,他会被打成什么样。 吕渭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现在整个刀帮的人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他们全然不知有一个丐帮的青龙左使已经到了他们身后了,只要青龙能救下分舵主。 这独手男肯定是打不过青龙的,那再这之后就是刀帮反被控制了。 吕渭纶在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切,虽然他九阳神功的内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也的确藏了一张底牌,就用这张底牌来跟对方过一过第三招。 …… “怎么,你棍子断了,内力没了,还想跟我打?” “看来你是真的想求一死!” 对方再次挥刀上前,几个丐帮长老们都严阵以待,准备好了真气,随时会出手救下少帮主,这个少帮主虽然来历不明,很突兀,但是既然能有青龙跟着,那想必是帮主他老人家亲自吩咐的。 毕竟这青龙可是只听帮主的,能使动他的人,以前只有帮主,现在却又多出来一个少帮主,这不得不让他们重视起来。 刀刃再次袭来,吕渭纶一个身法划过,到了他后面,接着刀刃也及时跟了过去,吕渭纶只能继续用身法躲避。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就是要等对方着急! 那独手男子在劈了力刀没中之后,果然急了,他怒道,“有种你别躲!” “你以为我傻?你拿着刀,我可是空手,难道白白让你砍?” 一说这话,对方直接将刀扔到了地上,“呵呵,来吧!就算没了刀,你以为就是我的对手了吗?” 这下才是正中吕渭纶的下怀,他这次主动挥掌上前,那人嘴角一勾,发现他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掌法,连真气都没有,顿时心中大喜。 在那掌快要到来时,又是随意拍出了一掌跟他对上。 可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内力突然在吕渭纶手掌之上爆棚,就是这一瞬间,独手男子直接被一掌打出血,直接被打退在地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比试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边陡然间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砰!啪!砰!” 一个青袍的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将刀帮的几人给撂倒,接着就将分舵主几人给救下。 长老们还是反应比较灵敏的,看到分舵主被救下,一拥而上,人手一棍直接就将独手男子给彻底制服。 剩下的丐帮弟子也都纷纷冲上去与刀帮僵持在一起,阻拦他们。 一时间,局势大变,现在成了丐帮占据优势,吕渭纶看着被制服的人,笑道,“不好意思,我藏了一手!” 他藏的其实就是峨嵋的内力,其实从头到尾,他体内最强的都是峨嵋的内力,但他自从当了丐帮的少帮主以后已经习惯性的将峨嵋的功力给掩盖起来。 毕竟他是丐帮的少帮主,有了峨嵋的内力也说不清楚。 没想到这一直藏着的峨嵋功力,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对方也是太过于轻敌,才让吕渭纶有可乘之机,但凡他把自己当成一个一般的高手来看待,他也不会输的这么惨。 …… “你太阴险了!我都忘了,你还跟峨嵋有瓜葛!早知如此,我在第一招时就能杀了你!” 吕渭纶踢了他一脚,“怎么样,滚出洛阳城吧?” “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吕渭纶当然不会杀他,这家伙跟京城里那些官员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杀了他的话,吕渭纶也肯定会被抓住把柄,估计也要被处死。 …… 第一百零五章 局势转变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到了这种时候,吕渭纶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将几个长老拉到一旁,跟他们吩咐了几句,随后,他们纷纷从这里离开。 那些刀帮的弟子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的领头在对方手里。 接下来,那独手人一直在破口大骂,然而青龙死死地控制着他,即使他叫唤也没用。 最后干脆直接将他打晕了过去。 在这之后,那洛阳的分舵主才得知,原来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丐帮的少帮主。 顿时震惊不已,自帮主上位,已经几十年了,可他从来没有设立过少帮主。 这次突然有了少帮主,那就说明了两个情况,第一个就是帮主他老人家可能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第二个就是他真的看上了这个年轻人。 从刚才的打斗对比中能看出来,这年轻人是有勇有谋的,只是实力不太行,如果到帮主去世之时,他还是这个水平,那只能说他是守不住新帮主的位置的,到时候别说有青龙在,即使他左使支持,那也没用! 因为丐帮可还有八大长老和白虎右使,要想真正的掌握丐帮,他还差得远了! …… 洛阳分舵虽然不太看好这个年轻人,但表面上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吕渭纶也没怎么跟这分舵主说话,因为他觉得,一个舵主竟然能轻易中了对方的偷袭,那只能说他的水平也就那样了。 他站在丐帮的人群之中,看着对面的刀帮弟子,“怎么样,你们准备怎么办?” 刀帮的弟子们聚集在一起,质问道,“你又想什么办?识相的话,就快点把我们老大放了,不然等刀圣前辈来到中原,你们全部得死翘翘!” 吕渭纶笑了,笑的很轻浮,“刀圣?那是个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不过是京城官员的一条忠犬罢了!” “你!你敢骂刀圣!” “骂了又如何?你让现在来杀我?” 那些弟子们实属无奈,他们双方门派在洛阳城的实力其实是差不多的,真要打起来,也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现在他们老大又被擒了,形势实在对他们不利。 吕渭纶看着那些弟子,他们其实也都是洛阳城里的老百姓,也不知怎么就被洗脑了,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尝试劝道,“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加入丐帮,要么就老实回家种地,好好生活。” “丐帮?呸!” 众多刀帮的弟子都嗤之以鼻。 却有一个刀帮的弟子与众不同,他问道,“既然你说了算,那你说说,加入丐帮,能有什么好处?” 吕渭纶想了想,丐帮现在的情况,的确还做不到什么,但是一些基础的保障还是能给的。 刀帮为什么能在洛阳城发展的比丐帮好,其实还是因为他们率先抢占了普通百姓这一个强大的群体。 说到底,丐帮目前的体系都不太重视农村里的百姓,他们现在的中心或者说一些重要的分舵几乎都是在府城里设立的,这就导致他们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府城里的。 而府城下面的州城,县城和村子呢? 一个府城一般下面都有几个州,十数个县,县里又有许多村子。 这广泛的农村,才是一块地区里最宝贵的财富,他也希望有一天,贫困百姓们能在丐帮的扶持下而变得更好。 农村里最主要的就是地主和农民之间的矛盾,农民往往处于劣势,可以说大明后期这么多的农民起义离不开地主们的“煽风点火”。 要是什么时候,农民们能拥有了自己的土地,不用再给别人打工,给别人低三下四的服务,更不用靠借地主的高利贷为生…… 到那个时候,农村的问题才能得到缓解,只要普通百姓们能填饱肚子,他们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科举,经商之类的,想干这些事情,都要先解决温饱,对一些家庭来说,要是饭都吃不饱,你让他们拿什么成本去经商?拿什么去交学费去读书,考科举? …… 于是,面对这刀帮弟子的提问,吕渭纶缓缓开口道,“你们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小村里出来的吧?” 他们像是被说中了,都愣了愣,却没有一个人回复。 “你们在村子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地主欺压?你们没地种,只能去给地主种地,交的税比地主多,他还会从中克扣?” 刀帮的弟子们彻底哑口无言了,这些不就是他们的真实状况吗,要不是在家里吃不饱饭,他们也不会跟着刀帮来府城。 当初是刀帮说,带他们出来学刀法,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不再挨饿,这才跟了他们。 …… “你们在为地主干活之时,他是不是常常打骂你们?” “还有……你们交不起税的时候,或者说家里有人生大病的时候,是不是只能向地主借钱?” “可地主手里的钱,可不是白借的!你借了他的钱,还的时候,就要多付出很多;如果你还不上了,那你就要一直呆在地主家里给他干活,像一个奴隶一样,这日子就这样永远没有尽头……” “地主家里富了,就一直富,穷百姓穷了,也一直穷!” 那些弟子们的目光都变的温和了,同时也充满了希望,有人为他们说出了心里话! 他们希望这人能继续说下去,直到说出能让他们改变的方法! 现在不仅是刀帮的弟子,就是丐帮的弟子也听进去了。 吕纶接着说道,“接下的丐帮会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小村子,但前提是你们能自主加入到丐帮之中,同时在农村相当于成立一个小分舵。” “虽然丐帮的洛阳舵在洛阳城,但这并不意味下面的村子就不能组建那种小分舵,这也是为了方便那些愿意留在村子里生活,还不愿意被地主欺压的弟子。” “你们在村子里组建小分舵,丐帮仍然是你们的后盾,你们也仍然是丐帮的弟子,出了事,洛阳分舵会为你们出头。” “或许丐帮并不能改变地主拥有众多土地的现状,但只要你们组织在一起,加入丐帮,你们就都是丐帮的弟子。” “地主可以地多,让你们为他种地,雇佣你们,但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你出力,地主出钱,不存在谁能打谁,他若是打骂你们,丐帮会为你们出头!” 冗长的安静后,院子里顷刻间出现了激烈的讨论声,刀帮的弟子们和丐帮的弟子们全部展开了谈论,吕渭纶说的话,让他们耳目一新。 是啊,虽然帮派都是建立在府城,可他们在村子里未免就不能组建啊! 很多人从村子里来到府城其实都是不太乐意的,那还是因为在村子里会受欺负,也填不饱肚子,这才试一试,来府城闯荡。 可现在,似乎有了一种新的方式摆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也可以选择回村子里,同时又还是帮派人…… 一边的洛阳分舵主有些顾虑,于是过来在吕渭纶耳边小声道,“少帮主,这样的话,虽然可能会增加帮派的人数,但是会不好管理啊!” “我们主要的人手都在府城,离村子那么远,哪里能一一管理过来?” 这种问题,在吕渭纶看来都不算问题。 “你不会定期派人下村?你们那么多八袋弟子,还有分舵长老,整天都呆在府城里,也算是浪费资源……” “这样让他们定期下村子,也算是让他们去帮派地方了。” “少帮主……可他们会不会不愿意?” “不愿意?你要知道,洛阳舵的人下去了,不都是管控一个村子,在府城里当不了老大,还是可以下村子里当老大的,这种当老大的机会,他们绝对愿意!” “那……那他们会不会霸占一方,反抗我这个舵主?” “会个屁。我都说了是定期,你不会隔一段时间就换人吗?而且一个村子而已,总共才多少人,还能盖过你这个府城的舵主不成?” 这洛阳分舵主的脑子果然不太灵光,吕渭纶叹了口气,心想道,丐帮的弟子,以后也要接受教育才好。 如果丐帮以后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会鼓励一些弟子去科举的,等中举后再回来丐帮教其他的弟子,只不过这就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了,先是培养人才,后边还要留住人才。 所以说,干这些都需要钱,可从哪来钱呢? 那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或者说整个大明的贫苦老百姓都可以! …… 有刀帮的弟子问起,“除了这些,丐帮还能干嘛?” 他这一问,也使得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停下了谈论,是啊,这个条件是不错,可只能说让他们有点动心,还做不到那种想要立刻就加入丐帮的感觉。 于是,吕渭纶思索了一番,心道,这帮家伙还真是难缠,只能再做出一个决定,好吧,既然要搞就搞大的! 明律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这贷款的利息规矩在民间虽然有朝廷专门制定,严格限制高利贷,但仍然不能阻止有人会民间搞这种东西。 对一些贫苦百姓来说,他着急用钱,以为对方没有黑他,签订一些所谓的条款,最终都是要承担巨额的利息金额。 “洛阳舵可以给你们提供贷款,没有利息。” 吕渭纶此言一出,院子里瞬间炸锅! “但这放贷也是有条件的,举个例子,如果你是丐帮的成员,想要老实在村里种地,可没有本钱,第一年难以维持,丐帮可以借给你,等你缓过来的时候再还,还的时候也只用还当初借给你的钱。” “前提就是你是丐帮的成员,而且家里确实没钱来租地,生活。” …… 这些基础条件正满足了许多在场的人物,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加入丐帮了,就连丐帮的人也瞬间对这年轻的“首领”改变了看法。 刚开始他们还在想,这人凭什么能让几个长老们死心塌地的服从他? 可现在看来……是他们格局小了,武功并不能决定一切。 有些刀帮弟子都想要表态,激动的不行,但他们之中有一人冷静的站了出来。 “等等!” “我想知道你在丐帮里到底是个什么职位?我们加入刀帮中也有许久了,期间和丐帮交手多次,可从未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别今日你承诺了,明日你就跑了,这怎么算?” 众多刀帮弟子听了这话也点头道,“是啊,我们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何就这么信了他?” “况且他还将我们老大给绑了!” …… 吕渭纶笑道,“想知道我在丐帮中是什么职位?你加入丐帮不就知道了?” “你……” “你刚才说了半天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吕渭纶想着这群人还挺鸡贼的,还想到了这一层。 于是看向洛阳分舵主,“他,你们认识吧?” 刀帮弟子都点头称,“他我们当然认识,你们丐帮在洛阳的分舵主,已经在这里十几年了,如果他听你的,那我们才会相信。” …… 吕渭纶没有说话,分舵主一看这形势,急忙表态,单膝下跪,拱手道,“宋灼一切从听安排!” 舵主的突然下跪,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能让洛阳分舵主为他这样? 看来定是丐帮的高层人物了,这下,刀帮众人才愿意相信。 吕渭纶看着他们,“这下满意了?不过,我却还没有说完。” “加入丐帮,不仅可以为你们家庭贫困的提供无息放贷,还有一些其他福利。” 这让那些弟子们提起了精神,“什么福利?” 吕渭纶边走便想,故作高深,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 “这……你倒是快说啊!” “是啊,还说不说了?” …… “你们就这个态度?” 吕渭纶忽而语气一冷,弄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就是这一瞬,他们也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变化。 刚开始是他们押着分舵主,威胁丐帮,自从这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虽然他武功不高,但不得不承认,现在整个刀帮的心全部都给他几句话给吸引了过去。 而这人又是丐帮的高层……他们若是想要加入丐帮享受他说的这些福利,的确不能再以这样的态度了…… 第一百零六章 洛阳试点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青龙看到这院子里的变化,并没有表现的太吃惊,相反,他心里很高兴,他也希望吕渭纶能真的对丐帮做出些丐帮,让它更进一步。 至于吕渭纶的决定,他是没有多想的,肯定支持。 …… 刀帮的弟子们也在这时终于认清了形势,是他们想要加入丐帮,并不是对方求着他们参加,这让他们一时有些尴尬。 不少弟子放低了姿态,开始用温和的话语和吕渭纶沟通。 说希望他能继续说说福利,好让他们再斟酌一下。 丐帮的弟子们虽然刚开始也很懵逼,但现在已经非常扬眉吐气。 真的是难得一见! 一贯霸道,看不起他们丐帮的刀帮弟子竟然放下了姿态,求着他们丐帮! 这些弟子在心里大喜的同时,也被上了一课,那就是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他们在想,若是他下令,双方直接拼杀起来。 到时候死伤无数,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可现在,刀帮的弟子们大部分已经表现出来了那种想要加入丐帮的心态,方才他们脸上的凶狠和傲慢全部消失不见。 这样下去,别说他们这些人了,到时候整个刀帮估计都要挣着抢着来加入丐帮,那个时候或许才是丐帮真正的辉煌。 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全部心服口服的加入丐帮。 …… 吕渭纶看到那些刀帮弟子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便开始继续说起他的想法。 “你们这些人之中,应该有些人是想回到村子里的,当然肯定也有一部分可能会对府城有所留念,更不排除有人想去南京甚至京师去看看,见见大世面。” “回到村子里的弟子,并不意味着你此生就一定要呆在村子。” “如若你在借了分舵的钱,去地主那里租地生活,稳定以后,想要学习,科举,这时候钱又不够了,分舵依然会无息借给你,等你考上后再慢慢还。” “但还要强调的一点是,虽然鼓励丐帮弟子科举,但是也是有要求的,比如要满足对丐帮有一定的贡献,或者说你要加入丐帮够一定年限。” “关于这一点,分舵主和诸位长老们后续会详细规划的,还有就是经商,不管是村子里的丐帮弟子还是府城,州城,县城的,如我前面所说,只要你满足一定条件,分舵仍然会无息借钱给你。” “当然加入丐帮好处多多,我这是举其中两个简单的例子。” “还有就是,某位丐帮弟子如果想去参军,去京城科举等等,担心家里人没人照顾,这点,分舵也会出手,毕竟丐帮弟子的普遍度,大家都是清楚的,整个大明哪里没有我丐帮的弟子?” 吕渭纶终于也说出了和青龙一样的话语,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了! …… 接着,吕渭纶又说了许多,这让刀帮的弟子们彻底无法再等。 半个时辰后,这院子里的刀帮弟子全部将手中的刀扔了,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恳请您能让我们加入丐帮!原谅我们曾经的过错!” 他们的口中的“您”自然就是吕渭纶。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分舵主还觉得他自己仿佛是做了个梦。 面前的这个少帮主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他没想到。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说刀帮会洗脑怎么怎么样的,现在才发现,刀帮的都是弟弟! 论洗脑,他们都比不上丐帮的少帮主! …… 这话要是让吕渭纶知道了非要和分舵主翻脸不行!什么洗脑,这是正经的改革丐帮,不仅仅是为了拉刀帮入伙,也算是他为丐帮做出的第一步尝试。 既然来了洛阳城,刚好碰到这种事,只能早一步拿洛阳城当改革试点,如果这种规定发展的不错的话,那以后就不只是造福丐帮弟子那么简单。 说大一点,丐帮弟子是什么人?是普通百姓。 刀帮弟子又是什么人?也是普通百姓。 所以,说这是在利用丐帮造福一方百姓也并不为过! 宋灼站在吕渭纶身旁,低声道,“少帮主,这样人少些还好,可等人多了,我这分舵……也没那么多钱啊!” “你还没钱?长老们都告诉我了,洛阳分舵的活动都集中在府城,光卖消息就挣了不少,还有北城南城的那些酒楼,你敢说不是你的?” “少帮主……这些是分舵的没错,可如果用来资助这些弟子们,那成本就太高了,早晚会撑不住的。” “你要看长远利益,钱不够问开封分舵借,我下一趟就是开封府,到时候会跟那分舵主通知的。” “你试想一下,这些丐帮的弟子们在你这个分舵主的资助下如果闯出了一番天地,那他们最先感激的是谁,况且他们还是丐帮人,如果你这里实行的不错的话,或许几年后,你这个洛阳分舵就会水涨船高了!”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宋灼觉得自己悟了! 他的确是目光太短浅了! 吕渭纶注意到的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还是没有懂。 他考虑的其实是一种综合效益,既能帮助百姓又能利于丐帮的长期发展,当下还能解决刀帮的问题,但这宋灼明显是只看到了这样做为他个人所带来的利益。 不过,吕渭纶也懒得再多说,只要这宋灼能认可他这种办法就行,不论是从哪种角度上,只要能开始实施,相信如果效果好的话,他自己也能渐渐的感受到,他在做的为的并不是一种私人的盈利。 …… 接下来,吕渭纶和青龙一起又在洛阳城呆了几日,肉眼可见的是,没过多长时间,这刀帮的大部分弟子们都投靠了丐帮。 即使他们一些当日不在那院子里,但消息还是传播的十分迅速的,不久后,一些其他小帮派的弟子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看到丐帮人数突增,众人当然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也预示着,河南府这一片的最大帮派的位置又重归于丐帮。 但舵主也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久留,彻底成为丐帮人,还要取决于他后面的行动。 吕渭纶也清楚的告诉他一些详细的实施计划,包括长老们在内都像是身上多了担子,被他寄予了厚望。 直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洛阳城,青龙还和吕渭纶说了一连趣事。 …… 第一百零七章 遇汤显祖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这些趣事就是,他发现,他们第一日来的时候,那些长老们和弟子都是看起来无所事事,可这才几天过去,都忙碌了起来,充满了干劲。 这其中当然吕渭纶的新试点有关,那些丐帮弟子们在得知自己有机会去村子当老大后都是充满了期待,为了争取那个机会都是一个表现的比一个积极。 还有就是,他们想要无息从丐帮借钱也需要为丐帮做出一些贡献,就比如打探消息,帮助经营酒楼,商铺之类的。 最后就是由于其他帮派人员的流入,这原丐帮弟子也会觉得压力变大,同时也表现的有些自豪,那种自豪就是他们本身就是丐帮人,这就类似于老兵和新兵。 很多时候都是老兵带新兵,因此这些原丐帮弟子们也都做出样子,手把手的教那些新弟子,这也会让他们有所变化,毕竟你一个老弟子若是被新来的外帮的弟子超过了,那多没面子! …… 由于还要赶着去南京任职,他们就没有在洛阳城久留,到这里也不算白来,至少在这里搞了点小创新,也帮他们解决了刀帮的问题。 至于那被擒的独手男子,最后还是给放回了刀帮,他那种人,抓了也没什么用,杀了还会惹来麻烦。 反正现在洛阳城里,加入丐帮已经成为大势所趋,吕渭纶自然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 几日后,他们先到了开封府下的郑州,略作停留。 在吕渭纶的印象中,郑州在现代应该是河南的省会城市了,没想到在大明也只是个州,还是开封府的下辖区。 中原第一府当属开封府莫属,下辖四州三十余县,这种规模可以说很大很豪华了。 这里的地理位置也是极为优越,开封府北面就紧挨北直隶,政治中心,东南是南直隶,即经济最为发达的江南地区。 离开了郑州后,他们沿着黄河一路走,途径了许多县城,很快就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开封府! 众人一路从陕北走过来,对于府城的变化自然是很清楚,这开封府的庞大直接就让众人更加期待南京的城池! 其实马车上的众人都没怎么在大明走过,父亲吕凌,苏禾,小青,明欢,王徵,他们也算是跟着吕渭纶游历了半个大明! 整个开封府城池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要比洛阳城还要繁华数倍,这里的丐帮弟子穿着已经要比洛阳那边好多了,要说最穷的,那还是陕北的丐帮弟子。 进了府城以后,这商铺卖的东西也是让人看花了眼,这里的人口也比京城要多,京城那街道上寻常时刻还没这么拥挤,可吕渭纶他们刚一进了开封城里卡住了! 这是真的古代的那种堵车。 在陕北的县城或者府城里,马车其实还是很少的,但在开封城,还有不少人在府城里骑马飞奔,吕渭纶一眼望过去就知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他们一路上大吼大叫,后边还有许多侍卫在步行追赶,关键是百姓们都是习惯性的躲避,看来也都是习惯了他们。 …… 再往前走,到了开封城的偏一点街道上,也没有那么拥挤了,人少了许多,这样他们走起来也更顺畅些。 青龙在马车外还说,能看到许多学子在跑,也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吕渭纶听了后有些好奇,也伸出头去观望,看那些学子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玩耍,难道是在逃跑? 没过几分钟,有一个学子一边跑一边大吼大叫,他后面似乎有官兵在追他,而这学子离吕渭纶的马车也越来越近。 如果让那些官兵再追下去,这学子必定会被抓的。 于是吕渭纶想救这学子,便和青龙说,让他把那学子给藏在马车上。 青龙手脚灵活,在那学子路过的一瞬就将他搬移上了马车后方,就藏在马车的后面。 没多久,官兵们也追了上来,他们将吕渭纶的车拦了下来。 有一个带头的持刀侍卫上前一步,“马车上是何人?” 吕渭纶问起,“为何阻拦我们?” “我们在抓一些学子,怀疑藏在了你们的马车上,还不快下来让我们检查!” “要是让我们搜到了!你们就是同犯!” “学子?倒是没见过。他们犯什么罪了?” “不该问的别问!你们这些人,还不快下车?不然我将你们全部给抓回衙门!” 吕渭纶一看就觉得不妥,哪有当街抓读书人的,这下令的人也太糊涂了些。 随后,礼部的侍卫将吏部发的任职信件递了过去。 那人一看是官员的马车,他没资格搜寻,于是只能作罢,但他心里还是对这辆马车有极大的怀疑,这条街道上就这一条大路,那学子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 …… 吕渭纶的两辆马车缓缓走离这里,一直到了开封府城的官驿才停下,这时,马车后的那学子也被青龙带了下来。 这学子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因为在马车后面,颠簸的不行,使得他不得不一直抓住马车顶。 吕渭纶看着他的穿着,似乎不像是一般的读书人,应该是科考功名的,而且对方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于是也问起,“兄台是……” 他瞪了一眼吕渭纶,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冷哼一声就要走,似乎并不想理他。 这让吕渭纶觉得奇怪了,他又不认识这人,还救了他一命,为何态度这么差? 于是他和青龙跟了上去,“兄台为何这般?连姓名也不愿告知?” …… 那人一直跑,吕渭纶和青龙一直在后面追,直到他们跑上了一座大城楼,这城楼的三层上能俯视整个开封府前街的景象。 到了这个地方,那人才停了下来。 他趴在木栏杆上,目光下垂,看来是并没有再跑的意思了。 吕渭纶让青龙在远处等着,他非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的固执。 这一次,还没等他先开口,那人早一步说话,只不过声音里带有寒意,似乎就是对他很不满。 “我知道你。” “万历八年的六首状元,吕渭纶。”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都是一次性过,皆为首位,拿你跟黄观比也不为过。” “但我想说的是,这也只是你运气好,没什么好得意的……” 他说了这些,可吕渭纶还是猜不出他的身份,只能笑了笑,“不错。吕某的运气的确还可以,那兄台呢?还是不打算亮明身份吗?” 他顿了顿,迎着微风,坦然说出。 “江西临川,汤显祖。” …… 第一百零八章 讲述经历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汤显祖…… 吕渭纶当然是听说过这号人物的,他之前那二十四年的记忆之中也是对他有印象的,只是没与他见过面。 汤显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在年幼时就已经闻名于地方,文坛之中也是对他多有褒贬。 “原来是显祖兄,久仰!” 对方却不领情,“别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是官员,刚才的事,谁让你插手了?” 吕渭纶:“……” 这家伙一出口直接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不认识汤显祖,第一次见面,他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中了状元? “汤兄……为何这般,印象中,我与你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是第一次了。你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红花状元游街之时,我也在是在一旁看着的!” 吕渭纶叹了口气,这下他没急着开口,看来他还是没找到汤显祖对自己这种态度的根本原因。 他开始从汤显祖这个人身上分析,根据他说话举止,感觉至少也是个举人,但若是说他嫉妒自己的状元,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可刚才他说他在京城见到过自己游街,那说明那时候他还是在京城的,现在却又在开封府,因此他推断这汤显祖也是十分关心科举之事的。 于是尝试着问道,“汤兄,可是也参加了万历八年的会试?” 汤显祖没有说话,将头转了过去。 那看来他大概率是落榜了! 不然金殿传胪那一日怎么会没见过他。 吕渭纶表现的十分惋惜,劝说道,“汤兄也不必这样,落榜,三年后再来就是了!” …… 说完这句话,汤显祖猛地回头,脸上带有怒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现如今的科举,哪里还是科举?” 看到吕渭纶脸上的惊诧,汤显祖更加确定了,他是真不知道这回事。 于是态度缓和了一点,目光平视,看着对面的开封府城,“若是你真不知道这回事的话,那也许是我错怪你了。” “汤兄所说……到底是何?科举中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既然是状元,想必你也知道,张居正的两个儿子皆中进士,可他们哪里有那个实力?” “这完全就是张居正在其中使手段。” 这话说的突然,吕渭纶望了望四周,还好没人,再问道,“汤兄说这些可有依据?” 汤显祖冷哼一声,“依据?” “三年前,万历五年的会试,张居正就派人和我与沈懋学等人联络过,称让我们配合他的那几个儿子,从而让我们高中,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是随便挑。” “你没答应。” “自然,我虽然不反对张居正的政治改革,但我憎恶这种腐败的风气,凭什么他是首辅,他的儿子就能不劳而获,直接中了进士!” “可我们普通读书人任凭读上十几二十年,又何以比得上他张居正一句话?” “今年,万历八年的会试,我再一次参加,不出意外,又落榜了。” “他的这两个儿子,又中了,他们张家还真是书香门第,个个都是读书的料,几个儿子全部都相继中了进士?这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 吕渭纶听了他的话,想起在翰林院中的那几个修撰,还想还真有一个姓沈的,他也是来了三年了,于是问起,“你刚才说的沈懋学,可是中了万历五年的状元,现在在翰林院任修撰?” 汤显祖哼笑了一声,有些不屑,没有回答。 那看来就是了,张居正许以他们科举功名和官位,但相应的也要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汤显祖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就算有真才实学,上面也不会让他能进入殿试,只要张居正不垮台,那他可能就一辈子考不上这个进士了。 吕渭纶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误会自己了,今年这次会试,张居正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并且最后都中了进士,而参考上一年的状元,他肯定认为自己也是和张居正同流合污了。 “汤兄属实误会我了。我若是跟他们一道,现如今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放着好好的京城翰林院修撰不当,跋山涉水的到处乱跑?” 汤显祖侧过头来,低头拱手一拜,“方才,是显祖错了。” 拜完不等回复就又扭过去了,看来他也是个性极强的。 吕渭纶试图转移话题,便问起刚才发生的事,“汤兄今日又是为何?” “那些学子……” “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要多问。否则会很可能会影响你的仕途。” “汤兄……认为我还会担心这个?但说无妨。” “周王。你知道吧?” 周王朱橚……那不是朱元璋的五儿子吗?明成祖朱棣的胞弟。 应该是洪武年间,朱元璋将朱橚封为藩王,驻开封府,称为周王。 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周王的第几个儿子在开封就藩了。 不过吕渭纶对这开封周王的唯一了解还是李自成三围开封,崇祯时期,李自成攻势猛烈,可在开封这里遭到了当时末代周王朱恭枵的强烈抵抗,他足足打了两年开封。 周王朱恭枵倾家荡产组织官兵和百姓来守城,可最后开封城还是被李自成引黄河洪水淹了,没能守住。 但这周王朱恭枵也算是尽心尽力,无愧于朱家。 …… 汤显祖接着开口道,“现在就藩的是周敬王,朱在铤,前些年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他年纪大了,却越来越喜欢敛财,搜刮百姓,我和几个举人学子看不惯他这种行为,就去王府声讨,这才遭到了官兵的追捕。” “这周敬王当真敢抓举人学子?何况是汤兄?”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闹了,之前还有别的事,总之,这周敬王是绝对容不下我们了,等和那些学子们一起告个别,我就要离开开封府了。” 吕渭纶没有说什么,汤显祖这人脾气颇怪,有时候还是不说话的好。 可更奇怪的是,吕渭纶不说话,对方反而又要主动问。 汤显祖将手在石栏上猛锤了一下,“我这就要去见见那些学子,你呢?去吗。” …… 第一百零九章 见众学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见那些学子,其实吕渭纶是无所谓的,反正他现在还没上任,闲散人一个。 主要还是汤显祖第一次与自己结识,既然对方开口了,那吕渭纶只能决定跟着跑一趟了。 于是在汤显祖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开封城里隐蔽的小庭院,青龙则被他派去找开封的分舵主了,既然跟着汤显祖来了这里,丐帮的事他就不准备插手了。 进去之后,吕渭纶已觉心旷神怡,这里与外面那种喧嚣的世界不同,恬静淡然,花香四溢,仔细听,还有假山下的溪流声。 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甚是新奇。 步入门时,两边俱是超手游廊,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的清雅不同,有牌匾题曰,“新廊。” 这院子越走越深,吕渭纶也越来越惊奇,这文人果然会享受,聚会都是在这种好地方。 …… 汤显祖见他迟缓一直在观赏风景,只得不停地催促,之后吕渭纶才快速跟上步伐,跟着他一起进了一座小亭子,这亭子外靠于湖,实在惬意自得。 亭子里有几人已经看到他,出于礼节,都纷纷起身。 “显祖……这位是……” 那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想必是看到有外人来了,不过从他们的年龄都能看出,无非就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汤显祖这时候约莫也有三十岁,自己二十四,那些人估计也就二十到三十之间,总的来说,大家的年龄相差都不是太多。 吕渭纶拱手道,“陕西徽县吕渭纶。” 他们几个一听都有所反应,看来都是知道他的。 “今科的六首状元……显祖这次可是拉来一位大人物啊!” “是啊,想我们这些人整天在这里,却最多也就是个进士。” …… 吕渭纶感觉他们几人表面上是在称赞他而自嘲,实际上却又好像就是在嘲讽他。 汤显祖并无多言,跟几人也不摆礼数,直接就拉了吕渭纶坐下。 “我刚才逃跑之时差点被王府的官兵追上,是他救了我。” 他把这话说出来,众人态度才好些。 接着,那些人开始介绍自己,第一个人看起来很年轻,但却身怀正气,显的很成熟。 “湖广公安人,袁宗道。” 袁宗道……这不就是那公安派三袁的老大? 由于他们生于湖广公安县长安里,后来出名后,人们便称他们三兄弟为公安三袁,分别为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 他说完之后,也吕渭纶施于礼数,态度显的很恭敬。 往后,其他人也一样,先介绍自己,行礼数,一样不落下。 几分钟后,他们这一亭子的人也算都相识了,吕渭纶大致数了数,这亭子里算上他和汤显祖共有十人左右,可之前他在大街上看到学子被追时,人数更多些。 看来这些应该就是他们中的领袖了。 这些人的身份大多也都是举人的身份,只有个别目前已经是进士,在开封府里做官。 举人,吕渭纶也是见过一些的,那就是他在陕西担任主考之时,不过他们与那些学子不同,那些刚考上举人的学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未来没有方向,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可这亭子里的众人,从眼神中都能看出来,他们异常的坚定,没有那种浑浑噩噩的样子,肯定是有自己的主见。 这也许就是思想上有主张,有见识的一些学子了。 …… 亭子里有些沉寂,吕渭纶发现他们大多都是在聊些家长里短,这让他有些失望,根据汤显祖的说法,他们来这里应该都是要讨论学术和思想的。 虽说过了今日,他们可能就要离开此处,但也不至于一直来这里唠嗑啊! 想了一会儿,吕渭纶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他的身上,也许是有一个陌生人来了,故而他们才放不开,或者说有些东西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 这一点,汤显祖应该也察觉到了,于是打断了众人的话题。 “他也是被张居正所恶的,因此才到了这里,大家不用拘束。今日就要分开了,你们就打算聊这些吗?” 有了他开口说这句话,其他人才停下了谈论,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袁宗道看了看众人,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于是开口问道,“吕兄。我能问你两个问题?” “但问无妨。” 袁宗道淡淡道,“你的为官之道和做人之道。” 问这些时,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了,他们也想要听听这状元会怎么回答。 这问题还真是让吕渭纶有些头疼,一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看来他们是要看自己的思想与他们的是否一致了。 这就是在画圈子了! “为官之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我大明越来越好,为大明做事,为百姓做事。” 这句话看似说的很简单,其实亭子里的众人却是不买账,说的不明不白的,让大明变好,哪里好?怎么变好?变好到什么程度? 且实施起来是非常复杂的,让大明变好,可不是一件易事,也不是磨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 “至于做人之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许多不同的阶段,在每个不同的阶段或许都有不同的感悟和对这世间的看法。”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是渺小的,有限的,只能去做自己目前认为对的事情,遵从本心。” 吕渭纶说这些也是在兜圈子,他们问的也太广了,让他无从下口。 袁宗道摇了摇头,“所以,你说这些,还是跟没说一样。” 这确实也不能怪吕渭纶,他倒是想详细说,但这两个问题本就是贯穿人的一生,现在说的,以后经历了些什么,见识多了,就不一定这样认为了。 总的来说,这东西还是要看具体实践和环境变化的,可就算他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详细说这两个问题,那恐怕也要说上了几天几夜。 …… 第一百一十章 泰州学派(新年快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听了吕渭纶的回答,袁宗道叹了口气,“算了,虽然你的回答很模糊,但也能听出,你应该不是那种复古派的人。” 对此,其他学子也点头表示同意。 复古派? 对此,吕渭纶略有了解,他们说的应该是李东阳等人提出的复古主张,在嘉靖年间达到高潮。 有嘉靖七子之称,这其中就包括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余日德、张佳胤。 他们七人受李东阳和何景明等人的影响,赞同“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强调复古。 更是说出了,古文已有成法,今人作文只要“琢字成辞,属辞成篇”,模拟古人就可以了。 并且武断地认为散文自西汉以后、诗歌从盛唐以后,都不值一读。 因此在嘉靖年间和隆庆年间将复古运动推到了顶端,学术界也一般称这七人为复古派的后七子,前七子就是李东阳他们。 …… 到现在,万历八年。后七子复古派的领袖——李攀龙,已经去世,目前大明的文坛盟主都是王世贞在主持,他的一言一语能吸引文坛众多年轻人为之奔走,影响巨大。 “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片褒赏,声价骤起。” 这就是对王世贞文坛盟主影响力的最好记述。 根据刚刚他们几人的反应来看,虽然王世贞的声名显赫,复古的主张也为众多士大夫所喜,但他们应该反而是极其厌恶这个复古派的。 就算让吕渭纶来看,他也觉得不应过分强调复古,古人的一些诗词和文章的确写的妙,可这并不意味后世人就可以没有创新,直接模仿,过了几百年之久,还在重复以前,那属实是不利于文学的创新和长远的发展。 吕渭纶言道,“我确实不喜复古派。那你们呢,又是师从何人?” 有两人率先回答,说是姚江学派的。 这姚江学派其实就是王守仁开创的了,他曾筑室于故乡阳明洞中,世称阳明先生,故称该学派也称为阳明学派。 他们提倡的就是“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等学说。 又有两人回答说,他们跟随的是王学的“浙中派”。 这王学“浙中派”其实也跟姚江学派是同根而生,是王守仁的弟子王畿开创的,弟子称他为龙溪先生。 这王门共有七派,这“浙中派”其实也就是著名的七派之一。 王畿虽然师从王守仁,但事实上他很多思想和主张还是和他老师有一定差别的。 剩下的学子们也都是王门学派的,只不过是旗下的不同分支。 但唯独袁宗道和汤显祖两人表示,并未彻底归属于哪一学派,他们只是喜欢一些学派人物的主张。 但若是真要说哪一学派的话,两人表示,那必然是王门七派中的泰州学派。 这泰州学派也是王门七派之一,嘉靖五年(1526年),王守仁的徒弟王艮,应泰州知府王瑶湖之聘,主讲于安定书院,宣传“百姓日用即道”,开始泰州学派的创立之先河,学生多是下层社会人士,如农夫、樵夫、陶匠、灶丁等。 这王艮虽说是王守仁的徒弟,但事实上他并不是因为崇敬王守仁的学术才去拜而为师的,他其实就和明欢那个小和尚一样,只是为了求生。 但在王守仁门下接受熏陶后,渐渐也对学术这方面有了自己的见解,据说他原名为王银,王阳明觉得他个性高傲,因此把他的名字改成带有静止之意的“艮”字。 值得一提的是,王艮这个人在王守仁门下待久了,学会了些东西,就开始学着创新,他常常不会接受王守仁的思想,经常与他发生争执,不拘泥传注、也不因循师说,于是自创“淮南格物说”。 至此,才慢慢有了与王守仁不同的思想,他强调身为天下国家的根本,以“安身立本”作为伦理道德的出发点。 于是在嘉靖五年之时去书院教学时就大肆宣扬自己的观点,即“百姓日用即道”。 求学者纷至沓来,王艮的门徒以平民百姓居多,“入山林求会隐逸,过市井启发愚蒙,沿途聚讲,直抵京师。” 他的一些思想其实就和现代一些思想有着共通之处,就比如大多数人们崇尚“生而知之”的唯心主义天才论,认为你出生下来没有学习的天赋,那你这辈子就没了。 而王艮则不相信,他强调后天学习的重要性。这也是他自学成才的切身体会。 …… 这王门七派之中,要让吕渭纶选一个,他也会偏向于泰州学派,只有这个学派在一些思想上更具有创新性,特别贴合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背景。 王艮曾说,“身是本,天下国家是末”,“格物”必先“正己”,“本治而末治,正己而物正”。 明白地指出“正人必先正己”。 而正身应人人平等,包括统治阶级在内,概莫能外。 阐述“满街都是圣人”,“人人君子”,“尧舜与途人一,圣人与凡人一”,“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庶人非下,侯王非高”。 王艮的这种尊重人、重视人的价值观的思想观点,正是平民哲学、布衣学者恰好的表现,维护百姓利益的“绝唱”。 对接受现代教育的吕渭纶来说,这种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更是让他感觉到王艮思想的先进性和超前性,而泰州学派整体又是受到这个思想的影响,因而泰州学派中的弟子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这种思想虽然为百姓追捧,但相应的,就会遭到那些统治阶级的不满,毕竟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就不能更好的保持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故而泰州学派的思想也注定只能在民间流行。 而程朱理学和心学才有机会被统治阶级所赏识。 在大明的文坛上,就有人尖锐的指出,王艮的“以身为本”“明哲保身”的思想是临难苟免,贪生求安。 但在吕渭纶看来,恰恰相反,在社会政治极端黑暗的几十年间,王艮目睹了权臣奸宦对上层官吏动辄杀头、剥皮、廷杖、充军种种可怖景象,对上层官吏就是这样,对于下层官吏和普通百姓更不必说。 他提出的明哲保身以及出、处、进、退、隐、见等策略,形似消极,实质是以退自保、以退求进的一种手法,是非常明智的,是一种反映社会悲剧矛盾,既有变革因素而其因素又不成熟,有志改革者寻求政治解脱或出路的呐喊和辩解。 在一些其他思想上,王艮写了一本书,指出应该重德轻刑,施行仁政;予民教养,让民参政;均分土地,使民乐业。 “为人君者体天地好生之心,布先王仁民之政”。 更是提出了济困扶贫,追求共同富裕的想法,亲自起草《均分草荡议》并带头践议,将多余的草荡无偿划分给贫民。 这样的具有反封建独占的平均主义、小私有观点和行动,在“田连阡陌”、“一人口插几张匙”的封建地主眼里,把它视为“异教旁门”、大逆不道,而广大劳苦大众则是衷心地拥护和爱戴他的。 关于家庭的伦理方面,他也指出,要孝顺父母,但并不能愚孝,这与传统的“孝”和“悌”是有根本区别的。 …… 这些学子们也并不是思想统一,吕渭纶在一旁听他们谈论,发觉也是具有极大的争论的,辩论不休,王门七派,每一派都有自己独特之处。 但目前来看,只有泰州学派的思想最让吕渭纶满意。 而袁宗道和汤显祖提出的一些想法也是十分具有先进性的,他觉得若是大明的文坛和思想有一天需要变革,这些人肯定都是中流砥柱,可以发挥不小的带动作用。 听汤显祖谈论之时,还听到提起了泰州学派的何心隐,他也是泰州学派的杰出代表之一,他反对“无欲”,主张“寡欲”,与百姓同欲。他猛烈抨击封建专制主义,态度强烈,却也因此斥为异端。 何心隐为理学正宗所不容,犯的是思想罪,思想史上可以称之为“异端”。 也就是去年,他被湖广巡抚杀害,可以说是明代思想史上轰动一时的冤案。 他的济世厚生的精神,体现了以天下为胸怀的人道主义理想。但他却不容于社会,被目为“异端”,最终惨遭统治者的杀害,这是历史的悲剧! …… 紧接着,袁宗道又提起了李贽,他也是泰州学派的弟子,声称最喜欢的就是他的一些言论,但吕渭纶知道,目前李贽的思想观点还没有达到他最巅峰的时期,也许在未来他才会慢慢在大明的思想界崭露头角。 大明奉程朱理学为官学,然而李贽却大胆的称程朱理学为伪道学,提出不能“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 并且猛烈的抨击复古派的那些文化主张,他不仅抨击程朱理学,他还明确表示儒家经典的《论语》《孟子》等书都不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 说实在的,当听到他们说到泰州学派的李贽之时,吕渭纶彻底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火种,李贽那种超现代的思想才是真正得到了王艮的亲传,他反对男尊女卑,提出要人人平等。 他反对重农抑商,提出经商一样有出路,农业只是基础。 提出程朱理学是假道学,那种思想严格控制了人们的思想。 更说出了大明的社会腐败,官员贪污受贿,剥削百姓。 主张“革故鼎新”,反对思想禁锢。 但以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李贽在一些方面上还是有局限性的,就比如关于哲学的认识方向,他由于是泰州学派的弟子,因此他的哲学理论全部都是建立在心学的基础之上,与陆王学派的“吾心便是宇宙,宇宙便是吾心”、禅宗的“万法尽在自心”是一脉相承的。 包括他的“童心说”都体现了他的心学理论。 不过李贽他蔑视传统权威,敢于批判权威。他自幼“便倔强难化,不信学,不信道,不信仙释”。他认为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政治见解和思想,不应盲目地随人俯仰。 他认为,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 他主张婚姻自由,热情歌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恋爱的故事,反对歧视妇女。 这些种种思想放在万历时期来看,绝对是无限超前的,但也因此而被统治者所排斥。 …… 他看到汤显祖,袁宗道等人对学术展开激烈的谈论,这让他心生敬畏,如果说江湖有武侠,那他们这些文人学子就是大明文坛中的文侠,侠者,勇也! 因为他们都是在批判复古派,提出一些新的主张,不管这些主张是否适合目前的大明,但至少说明他们有这个创新性的思想方向和这个勇气。 毕竟现在的大明文坛盟主王世贞可是复古派的代表人物,在社会上,赞同复古派的文人学子居多,一旦他们发现有不同意复古派的就会群起而攻之。 区区否定复古派就会被孤立和鄙视,更别说他们一些学子还提出异于程朱理学的思想,要是让统治者知晓,严重点甚至就会和泰州学派的何心隐一样犯了思想罪。 可能就是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这些学子们在谈论之时才会更加的小心谨慎。 作为一个听客,吕渭纶听的津津有味,同时也将这些人以及他们的思想主张都记下了,听的投入进去,连时间的流逝都没察觉到,很快,这天就黑了下来。 今日,他没有提出关于自己的任何信仰以及看法,他觉得,他并不能与王守仁,王艮,李贽这类人相比,简单来说,就是他不配。 他可不是一个思想家,如果强硬的搬来唯物主义辩证法,到最后解释不清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到了傍晚时分,吕渭纶和众学子告别,汤显祖和袁宗道特意送了他。 在走之前,汤显祖说他会在万历十一年继续参加会试。 袁宗道也表示一样。 吕渭纶笑了笑,他知道汤显祖在三年后就会中了进士,因为那时张居正已经去世了,他只是跟汤显祖开玩笑似的说,“若是汤兄以后有什么戏曲方面的创作,还希望能送我两份摘抄本,我特喜欢这些。” 至于袁宗道,他会在万历十四年中进士,吕渭纶提醒道,“袁老弟,将来或许有一天你能入朝为官,但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好一些。” 因为袁宗道的死让人很惋惜,竟是在工作岗位上累死的,死后竟仅余囊中数金,几至不能归葬。 说完这些,吕渭纶便不再多说,他望向远处的小桥,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该是青龙已经在等他了,于是加快了步伐,渐渐消失于此。 汤显祖和袁宗道两人颇为奇怪,吕渭纶说的话,两人听进去了,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说这些。 对此,汤显祖摆了摆手,有些无奈,“他为什么会说我创作戏曲,我连进士都没考上,哪里有时间去写那些?那东西,有什么可创作的?” 袁宗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默默笑道,“这状元郎,真是个奇怪的人。”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经算问题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与汤显祖他们分别后,吕渭纶跟青龙一起走在开封城的大街之上。 “我见了开封舵的舵主,他已经答应,会随时支援洛阳舵。” “也将您的事告诉他了,他说让我替问好,说会支持的。” 吕渭纶对于这事没怎么在意,又走了一会儿,才突然做出决定,“明日一早……南下金陵!” …… 这一走就又是十几日。 这期间,吕渭纶将九阳神功练就的更加熟练,红楼梦的进展也加快了,持续写到六十多回,正是“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 这一次途径的地方多是些富裕之地,贫困家往往见得少了,但是凡遇到一二,吕渭纶还是会伸出援手,或资助些食物与他们聊聊天,出出主意,或者就是直接给予银两。 他也很少在管理丐帮的事务了,每途径一地,吕渭纶就在官驿中练练神功和棒法,青龙则是去沿途联络这些丐帮的分舵。 他也会告诉这些舵主,少帮主的事,有些舵主会选择来看看吕渭纶,行个礼数,这算是认识了。 也有些偏傲气的,一听少帮主年纪那么小,就不愿意来。 对此,吕渭纶都没什么意见,也并没有因为那些舵主的傲慢态度就去找他们的麻烦。 父亲吕凌,到了每一处地方都觉新鲜之际,在官驿之时,总会找些老头或者老太婆聊聊天,虽说他一个陕北的,或多或少都带有浓重的方言,可他也的确能融入地方,主要也是对方听到是陕北那么远来的,颇为好奇。 苏禾的对五毒很感兴趣,她偶然间甚至和吕渭纶提到,要不然她也开创一个帮派,对此,吕渭纶随意出手两招就浇灭了她的信心。 小和尚明欢也算有天赋,少林内功练得炉火纯青,吕渭纶还送给他一本拳法秘籍,青龙有空也会教教他。 王徵还是老样子,他只对经算和一些火器感兴趣,至于其他的诸如文学之类的,一概不看不听不问。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直到他们来到了南京城。 …… 金陵南京,地处中国东部、长江下游、濒江近海,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长期是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南直隶也因此多被称为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地区。 现在的南直隶下辖十四府,属于朝廷直接管辖,分别有应天府、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淮安府、扬州府、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徽州府、太平府、池州府以及宁国府。 吕渭纶他们在南京城下,首先被震惊到的就是它的这个城墙。 历时27年建造的南京明城墙是世界第一大城垣,根据天象和礼制营建的南京故宫作为中世纪世界规模最大的宫殿建筑群,建筑形制布局成为后来明中都和北京城的设计蓝本。 据说当时明太祖朱元璋攻取集庆(南京)后,“命刘基等卜地定作新宫”,最终选定这块“钟阜龙蟠”、“帝王之宅”的风水宝地。 相传朱元璋征发军民工匠20万人,填燕雀湖、“改筑新城”,南北长五华里,东西宽四华里,壮丽巍峨,盛极一时。 北方的京师或许是政治中心,可明朝这二百多年里,南京绝对一直都是整个大明的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这里也是目前整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国际大都市。 佛教圣地——大报恩寺,完全按照皇宫的标准来营建,金碧辉煌,昼夜通明。其中最令人叹服的,就是这座半个南京城都能看见的琉璃塔。 塔如其名,通体由琉璃烧制,塔外还设置一百四十六盏长明灯,如果全部点燃不知是何等繁华夜景。塔高达792米,是我国古代最高的建筑。琉璃塔落成后,这也可谓是南京的地标性建筑了。 这座琉璃塔也被西方人称为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据传大报恩寺是朱棣为纪念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而建,征天下十万役工,散去银钱数百万,历时十九年方才落成,堪称江南第一寺,百寺之首。 …… 吕渭纶心里有感,他现在正在仿写曹先生的石头记,那里边的一些东西,就是出自于这里,曹先生早年在一百多年后的南京江宁织造府亲历了一段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生活。 据说曹家富贵时期在南京的住房有十三处,共四百八十三间,地八处,共十九万顷零六十七亩,仅外面欠曹家的银两就多达三万两千多两。 曹家当年在南京的显赫地位可见一斑,而因此文中一些富贵经历也多数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另外就是石头记中的大观园也八成就是曹家当时的一个后花院,风光旖旎,亭阁楼台、竹影花径尽在烟雨之中,“北门桥转水田西,路少行人鸟渐啼;遥望竹云遮半岭,此中楼阁有高低。” 石头记中所述的金陵石头城就是现在的南京清凉山,还有就是曹先生得益于他家的江宁织造府,因此才对一些东西了解的十分透彻,在文中关于服饰、人物、器具描写都极端精微、细腻而真实。 …… 在一阵感叹之后,吕渭纶他们还是进了南京城,终于快要到地方,两辆马车里的众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些激动,毕竟这走了这么多的日子,先是从北京到陕北,再从陕北到南京,就是礼部的那些侍卫都累坏了。 吕渭纶他们更是几乎每天都要接受马车的颠簸,就像父亲吕凌说的,虽然前半辈子没坐过马车,这回好了,一次性就把他坐够了,腻了。 马车一路朝着前皇宫的方向去,吕渭纶既然来了,还是要先去这南京的六部看看,他那绣着孔雀的正三品绯色官袍还一直没机会穿。 在路上,苏禾已经在给他规划以后在南京的生活,目前来看,他们银子不够,就只能先一步租房子住。 说起银子这个事,他有时候觉得真是对不起潞王和书院的院长。 院长支给自己半年的俸禄,只教了几天的课,这下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他这算是白嫖了院长。 至于潞王给的建书堂费用……也一同白嫖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京师去呢! 想想他身边现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有些时候日常的费用实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明欢和王徵,两人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父亲他贫苦一辈子了,也不能让他继续受苦,简单来说,吕渭纶心里迸发出了一个强烈的目标,那就是搞钱! 他脑海里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有什么能做的,南京的丐帮弟子都是自己的资源,他可以先问南京分舵借点钱来,买个好一点的庭院再说。 至于其他的…… “砰!” …… 正想之时,吕渭纶突然感觉到一阵猛烈的震动,马车差点侧翻过去。 他将头探出去,是另一辆马车撞了上来。 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指着就喊道,“喂!你们怎么驾的马车?看不看路?” 吕渭纶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双方都没出什么事,没必要纠缠。 于是就交待道,“钱管家,继续走吧。” ……… “喂!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 谁知那中年人还不依不饶的,一直追着他们的马车。 一直到前方的某处,带着他的人直接将路给堵上了。 吕渭纶有些无奈,下车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人虽说看起来是个中年人,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稳重。 可从他的衣着上来看,他家里应该是很有钱的,一个人外出驾马车也有十数个仆人跟着。 “赔钱吧!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吗?上好的金丝绸缎!” “刚才因为你们的马车,导致我这衣袍被夹断了个角,你说怎么办?” 吕渭纶看过去,确实是掉了一个角,好像也确实是金丝绸缎。 “就掉了一个角而已,你想要多少钱?” “这个角掉了,像我这种体面人,以后哪里还会拿出来穿?这件衣服就相当于是废了!” “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南京人,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少赔点!” “就……二百两吧!” 说完他命令仆人端了一个盘子去收钱。 吕渭纶回道,“我没有二百两。” “什么?” “亏你还带这么多人,两辆马车,连二百两都拿不出来?” 这中年人做出很惊讶的表情。 …… 吕渭纶是真的没那么多钱,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这中年人那衣服的一个角到底是怎么掉的。 而且他说是金丝绸缎,吕渭纶也不是干纺织的,说实话也只是看着金闪闪的,实际上什么料子,他也分辨不出来,这家伙,不会是碰瓷的吧? 难道明朝时期这碰瓷手段都这么先进了? …… 双方算是僵持在这里了,那人晃悠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确实是没那么多钱,便问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能回答出来,我就让你们走。” “你问吧。” 这中年人笑道,“这问题也是我最近正在研究的,一般问寻常人,他们都答不出来,就是一些举人学子答出来也需要很久。” “小子……看你年纪也不大,你可知我是干什么的?” 吕渭纶细细打量这人,带个富贵帽子,留着胡子,脚型偏瘦,又联系起来他刚才说的举人学子,便猜测道,“你是教书的?” 其实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教书的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果然,中年人摇了摇头,“错了!” “算了,你真是无趣,我告诉你吧!我是一个商人!” “名为程大位!一般人们叫我程员外!” 商人?这家伙要问自己的是关于经商方面的问题? 本以为他就要说他的问题了,谁知又吹嘘了一番,“哼!我可告诉你,这南京城里最有名的几个酒楼,那可都是我开的!别以为我是骗你的!” 酒楼…… 这让吕渭纶心里想到一个生财的办法,顿时陷入沉思。 程大位摸了摸胡子,一脸的狐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要出题了,你准备好了没?” “你要出什么类型的题?” “哼哼,经算。虽说我是个商人,但我经商这么多年,从小就离不开这东西,因而对这东西也颇有研究……怎么样!你敢吗?” 吕渭纶嘴角挂起笑容,“这东西,我有一个学生就能答出来了。” “你的学生?你如此年轻……那你的学生才几岁?” 这程大位想了想,摆手道,“不行!我就要跟你比。” “听好了,我要出题了!” “巍巍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内几多僧。” “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合用尽不差争。” “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尝一碗羮。” “请问先生能算者,都来寺内几多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吕渭纶脱口而出,“这寺庙**有六百二十四个和尚。” “什么!” 程大位都有些不相信,急忙揉了揉眼睛,他叫嚷道,“怎么可能!你莫不是蒙的?” 吕渭纶笑道,“蒙能蒙的这么准吗?你这题实在是太容易了,我那学生真的能算出来。” “王徵。” 他喊了一声,后面马车上,王徵匆匆赶了过来,“先生何事?” 随后,他又将那试题说了一边,这王徵在地上比划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便答道,“共六百二十四个和尚。” 这下,程大位才彻底折服,他也清楚,自己这是遇到行家了。 他问了句,“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吕渭纶。” “吕渭纶……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今日,就算你过了,我也不找你麻烦了!” 说罢,这程大位挥了挥衣袖,就准备走。 “程员外!” “你还有何事?” “你刚才说……这南京城里许多酒楼都是你开的?” “不错,我还能骗你不成?” 吕渭纶笑道,“既然这样,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程大位听到这话,身体立马振作起来,商人模样瞬间展现,他眼神中仿佛自带扫描,要将吕渭纶看个透。 “谈生意?你凭什么?你有钱吗?” “吕某虽然没钱……但我能帮你赚钱。” …… 程大位愣住了,思索一会儿道,“你凭什么让我以为你能帮我赚钱?” 吕渭纶摆了摆手,“你想让我如何证明?” 这程大位撅了撅嘴,他实在不相信这年轻人能赚钱,毕竟他如果有能赚到钱的门路,那何不自己去赚钱,还来告诉自己,那不是白痴吗? 况且………他要是有赚钱的能力,他自己还能连两百两白银也拿不出? 为了让这年轻人放弃心中的想法,他笑道,“这样吧,我素来喜欢经算,若是你出一经算道题,能让我答不出来,那我就依了你,跟你合作!” 吕渭纶嘴角一勾,笑道,“程员外。那你可听好了。” “现在有一个大水池,这水池上面装有若干个同样粗细的进水陶管,下面装了若干个一直打开的陶排水管。” 程大位听了后,心里满不在意,乐道,这不就是进水和排水吗,还能有什么难得? 接着吕渭纶继续开口。 “当打开上面四个进水管时,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将注满水池。” “当打开上面三个进水管时,需要四个时辰才能注满水池。” “现在问你……如果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水池注满水,需要至少打开几个进水管?” …… 程大位“……” ヾ(?°?°?)?? 他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懵。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意谈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当吕渭纶说出这问题后,程大位也认真起来,虽然他一时想不到解题的思路,但他还是让仆人拿出马车上的上好宣纸。 他像一个沉迷经算的学生般,一笔一划的将问题写了出来。 随后,他往马车上一趴,开始仔细的演算起来。 其实不止是他…… 一边的王徵也心动了,这种题目让他耳目一新,他也取来了宣纸,将题目抄写了下来。 程大位嘴里不停重复这道题目。 “现在有一个大水池,这水池上面装有若干个同样粗细的进水陶管,下面装了若干个一直打开的陶排水管。” “当打开上面四个进水管时,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将注满水池。” “当打开上面三个进水管时,需要四个时辰才能注满水池。” “现在问你……如果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水池注满水,需要至少打开几个进水管?” …… 吕渭纶坐在马车前,看着两人辛苦的演算,急得满头大汗,但似乎也没有丝毫的进展,这已经是七月份的日子,坐了没一会儿,还是挺热的。 于是他就建议找个凉爽些的亭子,这程大位遂之就将他们带到了程府。 便是这程大位的府邸,进入之后,吕渭纶才是真的相信,这家伙还真有钱,绝对不是碰瓷的,这府邸都快赶上潞王府那般奢华了,只是面积要比潞王府小的多。 而他也发现了这商人的特点,虽然他很有钱,但很明显,他最上心的还是经算,一说到经算问题,其他的全部都抛在脑后。 一进了府,就有程府的仆人悉心照顾,这些仆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子。 而程大位就没空配他们聊天,直接钻进书房,说誓要将这题钻研出来。 于是这客堂里,就剩下吕渭纶他们这一大家子,他也没有不好意思,既然这姓程的这么大方客气,他也不拘束。 更让他们感到贴心的是,没过多久,又有侍女给送上冰块,说是天气热,让他们拿着用。 还有专门泡了冰水,这让吕渭纶有了新的点子,有了冰水,那其实也可以做冰镇汽水。 这些冰块其实大部分都是冬天存起来的,冬天之时,北方的一些村民都会将一些湖畔中的厚实冰块给藏起来。 要说这湖畔,最出名的还是属山东济南府的大明湖。 每年冬天,在大明湖水完全冻结的时候,大明湖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就开始准备存冰。 首先得准备存冰地点即挖地窖。 地窖挖好后,下面铺上草毡,趁三九天,四九天大明湖冰结最厚的时候到大明湖里去切冰块,然后一块一块得从下往上摞起来,一直到地窖顶。 摞满后再在上面盖一层草毡,草毡上面再盖一层厚厚的黄土,最后入口也要用土封起来,这样一个冰窖就算完成了。 但事实上藏冰这东西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魏志》云建安十九年,魏王曹操造此台以藏冰,为凌室,故号冰井。 由此可见,曹操很早就在搞藏冰了,这可都过了一千多年了。 …… 不过,吕渭纶还知道一些主动制冰块的方法,就比如——硝石。 硝石的化学名称叫硝酸钾,它溶解于水时会吸热,温度降低,所以小盆里的水就会结成冰。在一个大盆里倒一些水,再放入一个小盆,小盆里也倒一盆水,然后在大盆里倒入硝石,小盆里的水就会结成冰。 现在大明的民间应该也有制冰的商人,他们用的制冰方法应该也大多都是这种,这原理也应该是唐朝时就被发现了,毕竟那时候发明了火药,而在开采生产火药时就发现了大量的硝石。 有了冰块,他其实的确搞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水果沙冰?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将冰和牛奶,水果等物掺在一起了。 吕渭纶先将这个创意记了下来,保存起来,他刚才说要和程大位谈生意,其实就是想给他一些配方,他不是开了酒楼? 这样他提供美食的配方,也算是用技术入股了,当然也不至于此。 他手下的丐帮也能为他的酒楼提供一些江湖保护,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他相信,程大位那家伙肯定会答应。 只要程大位能答应,那他就不愁赚钱这件事了,用技术入股,没钱就想一些他平时做饭用到的家庭配方。 虽说他没在新东方进修过,不算是什么专业的厨师,但是在家庭厨师这一方面,他绝对是合格的,这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w?`) 以他的手艺,到时候随便拿出来几个现代的做饭心得,估计也能让南京的百姓饱饱口福了! 他就不信,这大明人口味还比现代人还挑? …… 十分钟后,程大位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他哭丧着脸,叹气道,“今日……是我输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题我做不出来,只是我真第一次见这种题型,给我时间,我也是能做出来的。” “现在你先告诉我答案是什么?这样我做完也好知道对不对。” “到底至少要打开几个进水管?” 吕渭纶早就料到他短时间内做不出来,开口道,“六个。” 程大位在心里记下,他缓缓坐到椅子上,“你说吧,到底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程员外。如你所说,你在京城有许多大酒楼?” 程大位皱眉,“怎么……你还想要我的酒楼?这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啊,咱俩非亲非故的,第一次见面……” “不,我说了,只会帮你赚钱。你这酒楼在南京应该都开许久了,那这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生意当然是很好,这南京大部分酒楼都在我手里,生意还能不好?” 程大位不容置否。 “这南京的大部分酒楼生意肯定不在你的手里,这一点你不用骗我,你手里的酒楼并不多。” 吕渭纶直接回怼。 这是废话,他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会垄断南京的酒楼生意? 要是一些小地方也就算了,这可是南京! 明朝实行二都制,南京为留都,其机构设置基本与京师的一模一样,再加上又是大明的经济中心,因此是十分重要的。 这种情况,在以前的朝代也是有的,就比如唐代以长安为都城,称西京,以洛阳(河南府)为东都。 宋代以开封为都城,称东京,又以洛阳(河南府)为西京,应天府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西京、南京、北京设留守,以知府兼之,掌宫钥及京城守卫、钱谷、兵民之政。 元初以开平府(今内蒙古正蓝旗)为上都,燕京(大兴府)为中都,后以中都改大都,为首都,上都为陪都。上都设上都留守司,统管军民事务,又兼管上都路都总管府。 …… 而南京作为留都,与以前的朝代相比,还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就比如南京只有三个比较重要的官职。 分别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提督南京军务勋臣。 而这三方中,兵部尚书代表了中央机构,太监代表了宦官势力,勋臣则是代表了明朝开国元勋的后裔团体。 说起来勋臣……这才是南京城里一个最特殊的存在,朱元璋建都南京以后,为了奖赏那些陪他打天下的兄弟,于是就将那些将军给封爵。 而这其中最有名的几个就是徐达、常遇春、刘基、李文忠、汤和、邓愈等人。 他们不仅本人始终受到朱元璋的恩遇,而且子孙世世代代享受爵禄,直至明朝结束。 因为朱元璋建都在南京,因此南京周围根本就没有藩王,朱元璋给出的理由是“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 由此可见,建藩的目的就是保护他们老朱家的血脉,同时保护大明。 南京已经是国都了,皇帝在这里,自然不再需要再分封藩王,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南京被称为南直隶,也就是中央直接管辖,既然是直接管辖,那就是等同于北京,于是在朱棣以后,南京还是没有藩王。 那现在来看,南京没有藩王,也没有皇帝,最吃香的那不就是朱元璋封的那些勋臣的后代? 他们家族的势力自大明建国以来就盘踞在南京,这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必然是势力庞大,犬牙交错。 故而……吕渭纶才认为,程大位说南京大部分酒楼都是他的,那必然是在吹嘘啊! 哪里轮得到他啊! …… 程大位顿了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第一次来南京?为何就断定我没有?” 吕渭纶打算跟他坦白,于是笑道,“不逗你了,其实我是一个官员,从远处到南京,准备在这里上任。” “我说呢……” 这程大位听到他是官员也没有没什么太大的表现,这员外吧,虽说是个买来的官职,没什么用处,可的确是有大明的编制,算是官员。 可能就是因为此,这程大位才对他是官员没什么感觉,毕竟……大家都是官员,官员有什么了不起的。 “既然你也是官员……那我就直说了,我在南京城的确是有几个酒楼,没有太多。” “几个到底是几个?” 程大位瞪大了双眼,伸了两个手指,“……两个……” 这下,吕渭纶又觉得不合理了,这家伙,若是只有两个酒楼,那也不至于这么富啊! 便问起,“你所有的家产就只有这两个酒楼?” “当然不是!” 程大位站起身来,摸了摸他那胡子,开始吹嘘道,“想当年我走南闯北之时……” 说了几分钟,他才说到点子上,他是在京杭运河这条线上赚够了银子,这才来南京置办点产业,做点小生意,当是后半辈子养老了。 吕渭纶有些无奈,这人,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净喜欢吹牛,唯一能看到他认真的时候就是在面对经算问题之时。 “跟你商量一下吧!我给你写两个配方,你准备准备材料,拿去你的酒楼试试……” “如果效果好的话,经营的收益,咱们五五分成。” 程大位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脸色都轻松了许多,原本还以为他要酒楼呢。 现在才知,原来就是搞点新菜品的配方,立马就答应了,他的钱财,实在对两个酒楼的经营情况不太在意,可以说这两个酒楼目前的经营就是很佛系那种,无论是赚钱了还是赔钱了,对他的影响都不是太大。 于是他笑道,“这样吧,今日你给我出这道题属实不错,不如……以后你再多给我来点这种题目,这酒楼赚的钱,我给你七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明白吗?我是说,从今日起,你就相当于是那两个酒楼的掌柜了,全部交由你来管理,赚钱了,你拿七成,只用给我交三成就行。” 这…… 吕渭纶听起来总觉得不对劲,仔细听他的话中,好像确实有一处漏洞,便问道,“你说赚钱了,我拿七成,那要是赔钱了呢……” “赔钱?那你就赔七成啊,我赔三成。” 吕渭纶“……” \(〇_o)/ 这家伙……果然是个商人,现在吕渭纶敢肯定,那两个酒楼现在是一直赔着钱的。 不过,他还是有信心将那两个酒楼给起死回生的,便答应了。 随后吕渭纶在逛程大位的书房时才发现,原来这家伙藏的很深。 他一进书房,就看到许多南京地面上的房契,上面写的都是出租…… 这家伙,原来是做起了包租公! 躺着收钱那种! 怪不得!怪不得这家伙生活过的这么惬意! …… 看到他这么爽,吕渭纶心里突然有些羡慕,便默默立下一个小目标,反正要在南京任职了,可能长时间不会再调动了,那就先赚他个一千两! 之后他在程大位书房里还发现了许多算盘,发现这人在学经算时用的都是这算盘,更有许多数学方面的书籍,看来这人对数学还真是上心,有一说一,他觉得,程大位应该能和王徵玩到一起去。 他还和程大位说,以后要从他这里买房子,让给他看个位置。 程大位当下就拿出一张房契,下面衬着一张薄纸片,笑道,“借条!” 吕渭纶一想,反正迟早也需要房子住,就在借条上写下,随后两人签字画押,这才算完成这个交易。 这其实也挺好,没想到碰到程大位还能帮他把房子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实属意外之喜。 ……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刑部老大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临走之时,吕渭纶在程府的偏院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便问起,“这是什么玩意?” 这时又到了程大位发光的时刻,他双手负后,满脸的骄傲,摇头晃脑慢吞吞道,“这东西……我造出来的!” “我称他为丈量步车!量东西用的!” 吕渭纶凑了过去,仔细研究这步车,发现它是由木制的外套、十字架,竹制的篾尺,铁制的转心、钻脚和环等部件组成。 从一些原理上来看,他的确是很像现代的卷尺,即使这个步车要大上很多。 ∑(?〇o〇) 这程大位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惊喜,让他惊讶。 这家伙……一个商人,不仅对经算感兴趣,还会搞发明? 他心里想了一下,这才1580年,这个时候,他竟然搞出来这玩意了,那他岂不是卷尺最早的发明者了? “你是怎么想到发明这东西的?” “张居正那时候不是搞什么变革吗,要丈量土地,奈何没什么趁手的工具,我就想着搞点东西出来方便丈量。” 吕渭纶拱手一拜,“程员外牛,吕某惭愧,先走一步。” 说完,吕渭纶就带着家人溜之大吉,他还要去吏部报道呢,再磨蹭一会儿,这一天就过去了。 程大位留在原地,嘴里嘀咕道,“牛?什么牛?” “难不成他是说……我长的像牛?” 他拉着身边一个侍女,问道,“我长的很像牛吗?” …… 吕渭纶拿着房契,顺利的找到程大位给的位置,到了之后,发现这也算是中城区了,这倒是挺好的,因为离隔壁东城皇城很近,这样他上下班就更方便。 看来这程大位还算是不错,将苏禾她们安置好以后,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穿上官服乘马车往皇城前方去了。 别说……这正三品的官服穿上就是不一样。 他们一路从正阳门前的大街上行驶,在走到接近正阳门之时,有卫士将他们拦了下来。 这也是提醒他们,马车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于是吕渭纶才从马车上下来,他挥了挥这绯色衣袍,一种舒畅的感觉遍布全身,穿上了正三品的官服,全身都舒适了。 那些卫士一看到这官服,立马躬身行礼,“大人!” 随后按照规矩,吕渭纶出具了任职文书,一个小统领走上前来,行礼笑道,“原来是新上任的刑部大人,在下皇宫留守左街侍卫,吏部早些日子已经打过招呼了,久候了!” 吕渭纶接过文书,淡然一笑便进了皇城前方。 这南京具体上来说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城,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中城和东城。 中城即应天府所在地,而东城就是南京六部五寺等行政机构所在地,这些行政机构的后面就是皇城。 这种格局和北京其实挺像的,当时朱棣迁都到北京,其实皇城也就是按照南京的样子来造的。 吕渭纶步行进经过了洪武门,这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他先是跑到了路的右侧看了看,右侧第一个机构上面写的是“南京工部。” 紧接着就是“南京兵部……南京礼部……” 看来这一排就是六部了。 接着他往左边看,“南京太常寺……” 后边是“南京钦天监……南京锦衣卫……南京通政司。” 吕渭纶又往前走了一段,这里据说是千步廊,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承天门,前面就是南京皇城了! 可惜……他也进不去。 因为他已经到了他该去的地方,接着将头一扭便进了吏部的大门。 进去之后,有几个小吏躬身问好,“大人……您找……” “我今日来南京上任……” 这几人一听便知,于是就将他引到了一处偏房,“大人请!” 南京这里的六部给他的感觉很怪…… 进了屋子后,吕渭纶目光里是两个文官,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其中一个还呼声震天。 “呼~呼~” 小吏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慌忙道,“大人!大人!” 那人眨了眨眼睛,很不情愿的抬头,“何事?”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绯袍官员。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腾的站起,作揖道,“大人!” 刚行完礼,他突然觉得不对劲,面前这人看起来甚是陌生…… “大人,在下吏部郎中……不知您是?” 之前在陕北走之前,吕渭纶特意和那陕北的提学官聊过,那家伙告诉他,说南京的官职多数都很轻松,本来他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倒不是说他们睡觉,而是在规制上就要比北京那边小的多,官员人数并不多,况且南京这里本就没有皇帝,说起来是六部,其实管的事也不多。 毕竟还有应天府在。 管的事不多,那就是闲职了,这人一闲下来,就废了啊! 之后,这郎中给他办齐了南京官员的手续,这也标志着他正式在南京上任了。 这郎中最后一直将他送了很远,全程都是笑脸讨好,说什么以后有机会定然要上门拜访。 对这种事,吕渭纶却没什么感觉,觉得无所谓。 出了吏部,又走了两步,他就进了刑部的大门。 来到这里,他好像更受欢迎一些,刚一进刑部,那些官员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说这南京刑部只可能有两个穿绯袍的官员,一个是南京刑部尚书,一个就是南京刑部右侍郎。 于是他们开始一路拍马屁,说起来,对这些官员来说,右侍郎的确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又是新官上任,估计这才更重视些。 吕渭纶在他们的簇拥下一路进了刑部的中堂厅,经这些官员介绍,才知,原来他们这些人中官职最大的也就是个五品,其他的官员大多都是八品,九品之流…… 这让吕渭纶这个正三品官员瞬间有一种凤尾的感觉。 从来到大明以来,他还从未感受过被官员围着拍马屁的感觉,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实现了? …… 进了中堂厅后,一个司务告诉他,“大人……尚书大人他就在里面……” “尚书大人他脾气很好的,您大可放心!” 吕渭纶也没什么好怕上司的,张居正他都怼过,还怕什么南京尚书? 他挺胸抬头,坦然进了内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头,看起来有一把年纪了,他正趴在桌子上写字,似乎很专心。 吕渭纶放轻了脚步,不怕归不怕,对上司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他看准了时机,在看到尚书放下毛笔的那一刻,他轻咳了两声。 “咳咳!下官吕渭纶,新任南京刑部侍郎,见过尚书大人!” 说完,他行了一个大礼。 那老头抬起头来,原以为他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谁知他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笑道,“吕侍郎,老夫等你很久了啊!” 他站起身来,先介绍了自己,说是曾经在京师任职,官至刑部侍郎,后来年纪大了,就被扔到南京做个刑部尚书养老了,叫方邑。 随后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宣纸,递给了吕渭纶,“这是老夫画了一天的,现在送给你了!希望你能在新的官职上好好做!” 他拍了拍吕渭纶的肩膀,那神情就仿佛在说,加油,我看好你。 吕渭纶瞥了一眼手中的画,亏他刚进来之时还以为这老头在研究什么呢,原来就是画山水图…… 方邑将他推到了刚才他坐的位置上。 “尚书大人……这……” “无事。老夫让你坐,你就坐。” 吕渭纶还是不敢,心道,这老头难道在试自己? 这整个中堂厅的后房也就这一个能坐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寒酸,看来南京六部在清闲的同时,将规模也缩小了。 方邑见他不肯坐,瞬间变脸,嗓门也提高了,“吕侍郎,坐!” 这老头突然认真却让他没意料到,但吕渭纶约莫看这样子,他可能真的不在意,于是就坐了下去。 “方尚书,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方邑抚摸胡子,“你今日刚上任,我就跟你说说这南京的情况吧!” “大人请讲,下官仔细听着。” …… “首先,你要知道这南京最有势力的几人,便是守备官员。” “而南京守备官员又来自内臣、武臣、文臣三个方面,由内守备数人,即宦官,外守备一人、协同守备一人即武臣,参赞机务一人即文臣组成,共同负责南京的安全事务。” “说白了,就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和提督南京军务勋臣。” “这些人是你不能得罪的……你能懂吗?” 吕渭纶点了点头,这些他也知道。 “内守备统领南京内府各机构,这就是宦官的职责。” “外守备、协同守备统辖南京五军都督府及所属各卫所,这就是那些勋臣后代的职务,至于那些勋臣后代们到底谁更厉害,你自己去琢磨。” “参赞机务兵部尚书主持南京兵部日常事务。” “与外臣文武相比,南京内守备职掌更广泛,外臣掌管的军国大事,内守备亦有权参与,而南京内府各监局则由其主管。由于得到陛下的信任和支持,这些宦官常常凌驾于外臣之上,内守备在维护南京安全稳定方面亦常起重要作用。” “勋臣在建国初期位高权重,现在武臣权力为文臣所取代,南京外守备、协同守备在维护南京安全中所起的作用不如参赞机务,至于得到皇帝的信任,亦不如内守备,多备位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勋臣混的不如兵部尚书,更不如那些内守备的太监。 “参赞机务由南京兵部尚书担任,南京各机构中,南京兵部权责最重,参赞机务的官衔品级次于南京外守备,权力大于外守备,实际上主持南京守备事务,对南京安全往往起决策作用。” 就是说,兵部尚书整体上负责整个南京的安全,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吕渭纶再次点了点头,这老头是将他在这里的工作心得全部丢给他了啊! 目前看来,就是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处于第一档,权利最大,一个管理吏治和南京的大小事宜,另一个就管理南京的安全。 至于勋臣后代应该就处于第二档了。 …… “继续听好了!接下来我给你说说南京六部的职责。” “南京吏部考核南京六部与南直隶地区的官吏,并有京察。” “南京户部征收南直隶,与浙江、江西、湖广三地区的布税食粮,并管理南直隶地区的户籍。” “南京礼部主要负责南直隶祭祀之事,尤其明太祖陵墓孝陵。” “南京兵部负责守备南直隶地区,由南京镇守太监监军。” “南京工部管理南直隶地区工程事宜,也铸造南直盐引。” “最后的南京刑部,也就是你要特别记住的是,管理南直隶地区勋旧、官吏、民众的司法案件。” 吕渭纶亦是将这些东西给记得清楚,印在脑海之中,这老头还挺好的,自己刚上任就将东西全部教给自己了,这样也省的自己去慢慢查找资料了。 方邑笑了笑,“全部记住了?” “大人,下官都记下了!” “那好!从今日起,老夫就休息喽!接下来,这南京刑部可就交给你了!” 吕渭纶傻眼了…… Σ(?д?lll) “大人……我可是还有国子监祭酒这一职务……” 方邑瞪了他一眼,“南京国子监又不是北京国子监,你以为那里很忙吗?我告诉你,那里的学生人数连北京国子监的五成都不到!” “五成……怎么会。” 方邑整理了衣袍,将桌子上一些日常用品拿起来,接着又笑道,“吕侍郎,有缘再会!” 说罢,这老头就在短短十几秒内里窜出了刑部的中堂厅。 …… 没过多久,那些刑部的小官员都见势悄悄溜了进来,他们齐齐拱手道,“恭喜大人执掌刑部!” 吕渭纶看着这些人恭敬的姿态,心里暗爽,这老头这就将刑部给我了? 但也不能太过开心,他面色严肃,装作很无奈一般,问起,“方尚书这是何意?什么我就执掌刑部了?” …… “大人!您竟不知?” 几个小吏笑道,“这南京六部除了兵部啊,其他五部的时常事务都是由侍郎来干的!” “而这些尚书大人呢,都岁数很大了,一般就是在家里歇着,您要是遇事不决再去找他就行了!” “还是这些日子,您没上任,方尚书才出来,要不然,我们估计百日难得一见啊!” 几个小吏一脸奉承,挣着抢着要在吕渭纶面前表现。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该怎么变?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这些刑部小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想跟吕渭纶套近乎,然而他却并不吃这一套,直接将他们打断了。 “说说正事吧。这刑部平时忙吗?” 有一人笑道,“大人,不忙。咱们南直隶刑部虽说管的是这十几府的大小案件,但事实上,一些小案件,这下面的府都能处理了。” “只有那些特别棘手的案子才会上报给刑部。” 这样一说,也让吕渭纶心里有底了。 “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忙吧,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 这些小官员怔了几秒,心里各有所思,还是先行礼告退,出了中堂厅后却激烈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新的侍郎是怎么样的人?” “我看啊!他不像是那种混日子的……” “不错,我也是这样觉着,侍郎大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这个岁数往往与那些年迈的老尚书不同。” “那些老尚书就是来南京养老的,可他还这么年轻,估计不会太让我们轻松!” 几个小官员互相安慰一番,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又何尝不想有提拔的机会?要是这新的侍郎大人能带我们出头,那也未尝不好,可这南京刑部的位置毕竟还是太特殊了!” “是啊……自迁都以后,这南京的一些官员哪里还有什么存在感?北京才是大家都想去的!” …… 小官员在谈论一番后各自散去,中堂厅的吕渭纶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他在刑部书房翻阅着这些年刑部处理的案件。 的确如那小官员所说,这些年,刑部并没有处理多少案件,南直隶地方的一些府,除非是发生影响非常恶劣的事件,或者是涉及较广的一些案件。 就比如说,去年,刑部审理的许多案件,要么涉及了许多学子,要么就是跟南京的勋臣后代有关,碰上这些,那都是不好处理的。 如果是特别重大的案件,那就是刑部负责审理,都察院负责纠正,大理寺有权驳回。 这也就是明朝著名的三法司,吕渭纶查阅了以往的资料,发现南京刑部基本没出现过三发司一同会审的案子,大部分情况下,这案子都是地方府衙上报给刑部。 刑部或自己审理结案,或者就直接丢给大理寺。 这就是实际操作与上面规定的不同,按规矩来,案子第一手是必须经过刑部审理的,可能是尚书方邑那老头懒得管,所以很多案子才都甩给了大理寺。 …… 两个时辰过去。 吕渭纶一直在刑部书房里看上瘾了,他之前在翰林院时也参与修订过《大明会典》,因此一些法条,他也是有印象的。 再仔细查看刑部这些资料时,他就发现,很多案子都有很大的漏洞。 有些案子是牵强附会,匆匆结案,还有些很明显是刑部官员看到犯罪的人是“当官的”,就减轻了力度,在审理时也偏向那些人。 因此,看了许多,吕渭纶心里也更加的不好受了,从北京到陕北,再到南京。 不可否认,他一路上看到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可这些东西要在短时间内改,实在是太难了。 吕渭纶缓缓走出了中堂厅,他站在刑部的院子里,心里有些小打算,既然方邑将刑部交给了自己,那自己或许就可以让这刑部变一变? 南京三大重要职位,守备太监,兵部尚书,还有勋臣后代,到目前为止,他一个也没接触到,而且又是新官上任,他又迟疑了,自己的一些措施会不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想做些什么,可又有些畏惧。 吕渭纶想起了前些日子遇到的汤显祖和袁宗道他们,摇了摇头,他不如那些学子。 …… 他不断的在心里否认自己,一边否认又一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畏手畏脚。 转而又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苏禾,他们会不会被自己连累? 再接着,他又想到了自己在北京遭遇刺杀的种种…… 吕渭纶心乱了。 有一个司务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出去?” “我去国子监看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 没多久,吕渭纶就出了正阳门,钱管家还在门口等着。 于是坐了马车就往南京的中城去了,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南京国子监。 在路上,钱管家告诉他,青龙是去寻南京的丐帮分舵了。 一想到要去南京的国子监,吕渭纶又想起了曾经他在北京国子监。 那时候,他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皆为第一,拿了四个第一,就被理所应当的推荐到京城的国子监。 吕渭纶也的确去过国子监听了几天课,但没多久他就不打算去了,因为他觉得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合他学习。 国子监里多是世家大族或者是某些京官家的子嗣,跟他志同道合的贫困学子并不多,他觉得那里学生的质量并不是太高,于是才不去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自己已经要去当南京国子监的祭酒,有时候实在觉得,这世事难料。 他算了一算,汤显祖二十一岁中举,要是没有张居正的阻挠,在他二十四岁时也至少是个进士了,和自己差不多。 只是如今他这个二十四岁的年纪去国子监担任祭酒,恐怕难免会惹来那些学子的不服气,毕竟那里很多学子估计都比他大,更别说国子监那些老教员了。 ……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南京国子监的门前,这国子监的设施还是朱元璋当时搞的,看起来甚是雄伟,这在当时就是大明第一。 要不是朱棣迁都带走了许多学子和教员,现在的南京国子监恐怕更为鼎盛。 这国子监建的比南京六部要大的多,这也挺合理的,毕竟是曾经的最高教育机构。 与他想的不一样,他原以为,进了国子监,估计更长一段时间都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国子监司业见过祭酒!” “国子监教习见过祭酒大人!” “学生见过祭酒大人!” …… 没错,刚进了南京国子监的大门,吕渭纶就看到几百上千人围在门口,纷纷对自己行礼。 这让吕渭纶心安些,还好,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 司业上前一步,笑道,“吕祭酒,在下荆苓,已经担任司业十年有余,今日收到吏部的消息,您已上任,才特地在门前带学子来相迎。” 其他教习也都是脸上带有喜色,点头称是。 再往后看,那些国子监学子们的眼神中也都是充满期待。 看着这几个年纪大些的教习,和密密麻麻的学子,吕渭纶心里突然有了压力。 他怕,怕会管理不好这个国子监,管理不好的话,他就对不起大明,对不起这些学子。 刚从刑部出来的他,心里本已经很乱,但现在,变得更乱了。 …… 曾经他在京城翰林院,白天在院里整理大明会典的修订,下午去书院讲学,那种日子,他本以为是很美好的,那是京官的美好。 后来,经筵上,他被皇帝赐斗牛服,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万众瞩目。 接着,他遭遇了刺杀,那时,他第一次慌了,再往后被派陕西主考。 从北京城出来,他想的是游山玩水,一直到了山西太原,他第一次跟地方知府有了过多的接触。 帮助他们剿灭了山贼,第一次见到了山西巡抚,第一次见到了太原城卫所的军事实力。 那时候,他在一旁指挥,截止到这,他一直认为地方官是很轻松的。 …… 离开太原,他的情绪逐渐有了变化,虽然还是以游山玩水为主,可他也感受到了一些东西。 那种东西就是从北京到山西,再到陕西,底层百姓的生活越来越不一样。 到了陕西西安城,由于遭遇了变故,他的那一些感受被冲没了,直到赶走北元人和大周叛军,又成为丐帮的少帮主,他骄傲了。 这种骄傲一直延续到陕西乡试的结束,是申时行的那一张白纸又将他拉了回来。 从那时起,他意识到,当官没有那么简单,而他当官又是为了谁?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为了大明?为仕途和为大明之间又是否冲突? 他陷入了深思,开始思考官员与大明,官员与百姓之间的所有关系。 他又见到了许多举人学子,从那些学子的身上,吕渭纶看到了一些影子,他们都是未来大明的中流砥柱,可他们全部是迷茫的。 当时他认为,这都是陕西的教化搞的不行,提学官和一众地方官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到了陕北,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以为自己混的很好,可到了地方上,连个县令都搞不定。 要不是陕西巡抚正好去颁布圣旨,他那次就要丢大人了,说起来考上了状元,可还是那般无用。 由于徽县县令贪污那个事,吕渭纶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地方官员是很简单的,为百姓和为大明做事情是很简单的,他觉得要是自己当了地方官,肯定比他们做得好。 可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态彻底发生变化了,他没想到,皇帝还真给了他这个表现的机会,让他去当一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地方官。” 一个他一直以为很简单的地方官。 说实话,他当时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他本以为,凭借他做的这些事情,皇帝还是会将他在京城升官的,可他还是将朝堂想的太简单了。 从陕北到南京,他见到了不同地区的不同状况,当然,主要就是那些辛苦的老百姓,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地方官,因而更加关心那些百姓。 因此,在路途中,不断的走访民情,能帮衬一把的就帮一把,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 到了现在,国子监的副校长司业,一些教习,和国子监的学生都站在他这个国子监校长的面前,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 地方官哪里有那么好当? 吕渭纶在想,他是刑部侍郎,又是国子监祭酒。 若是让他和刑部尚书一样混日子,那还是很轻松的,混日子,谁不会? 可他不想。 他确信自己还是有一颗炙热的心,他想为大明做出些改变,不想这个王朝就此落败! …… 可他错就错在……他一直以为地方官是很好当的,南京刑部侍郎和南京国子监祭酒,管辖的范围都是南直隶,简单来说,他现在就是个南直隶地区的地方官。 他看着如今的刑部和国子监的众人,他陷入了迷茫,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想要做出些改变,可又要从何改起?怎么改? 那些学子们眼神中充满期待,这就让吕渭纶在心里告诫自己,那些都是大明的未来,你若是想要改革,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不然那些学子就是毁在了你的手上! 他焦虑了,毫无疑问,今日对吕渭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挫败! 他以为,这一切都很简单。 可当他看到刑部的案件综述,看到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而现在的他毫无头绪,没有计划也没有目标。 他甚至……连改变的胆子都快没了。 …… 吕渭纶的意识回到现实,面前的国子监司业,一众教习和国子监的学子们还在等着他训话,他心里猛抽一下,他不想说什么漂亮话了,只准备老老实实说自己的想法。 他凝声道,“各位,我吕渭纶就是南京新任的国子监祭酒,在场的所有人里,很多人或许都比我的年纪大。” “这让我很有压力。” 这话一说出来,一些学子们开始小声作笑,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祭酒。 “既然我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这里,那我就一定会对这个职位认真负责。” “南京国子监,过去我不知你们是什么样子,也不知你们这些学子之中有几成能考中进士,但现在我来了。” “我来了,就要让这南京国子监与原来不一样。” “有学子可能会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吕渭纶双手负后,笑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们以后就知道了,需要知道的是,我都是为你们好。” 说完,他径直走开了,朝着中堂而去,司业和教习们紧跟其后。 …… 吕渭纶一走,这国子监的学生们开始议论起来。 “这就是六首状元吗?也没感觉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我觉得也是,可他的任命,是张居正在早朝提出,皇帝做出首肯的。能得到首辅和皇帝的认同,肯定是不一般的。” “呵呵,一看你们几个就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这吕渭纶是被贬下来的!” “你们想想,这六首状元,封翰林修撰,在翰林院干几年,迟早是要进六部或者内阁的,可他却混到了南京这等养老之地,还不懂吗?” 围着的几个学子听了这话,急忙追问一些细节,自此,这种说法开始被学子们认可并不断流传。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解于海瑞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国子监里面的牌坊与大殿数不胜数,古槐树更是一大奇观,装饰华丽,北京国子监和南京国子监,这其实就相当于是两个最高学府,不过在教育资源和生源上,肯定还是北京国子监更好些。 吕渭纶几人进了主殿的中堂后,司业开始汇报南京国子监目前的情况。 “祭酒,南京国子监规模宏大,建筑相当完备。除了有射圃、仓库、疗养所、储藏室外,光教习地、藏书阁、学子住所、吃食地,就有2000余间。” “教学和管理设有五厅和六堂。五厅,即绳愆厅、博士厅、典籍厅、典簿厅和掌撰厅。” “六堂,即率性堂、修道堂、诫心堂、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 “另外就是南京国子监的学子来源,目前分为这几种,贡监、举监、荫监和例监。” “贡监是由地方府、州、县儒学按计划年选送在学生员贡国子监的学生。” “举监是会试落第举人直接入监的读书者。” “荫监是以荫袭而入监的国子监学生。” “例监是捐资财入监读书者。” …… 吕渭纶问起,“目前南京国子监里有多少学子?” “回祭酒,目前只有四千余人。” “怎么这么少?我记得永乐年间,南京国子监至少也有九千余。”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啊!景泰、弘治之际,这南京国子监都是已经几乎废了,还是后来这些年,这情况才渐渐好转。” “那这些生源呢?哪一部分占的比较多?” “例监占有七成……” 例监就是捐款进来的。 这样看来,这南京国子监的含金量的确在不断下滑,基本是有钱人专门设立的了。 情况比吕渭纶想的还要复杂些。 “祭酒,这些监生有文有武,文监占多数,武监只有很少一部分,而他们都要学习四书五经,以孝悌、礼义、忠信、廉耻为之本。” “另外,像是《御制大诰》《大明律令》等书籍也是要学习的。” “在完成学业之余,想要顺利从国子监出去任官还必须要经过历练政事。都要接受国子监的考试,国子监监生可以在监内寄宿,而且还发给灯火,供给膳食,享有免役的权利。” …… 这司业说的挺详细的,接着吕渭纶又听他说了许多,才算是对南京国子监有了更深的了解。 之后,有其他的官员进来,司业一一介绍,有什么监丞、博士、助教、学正等人,说起来,这些都是国子监的老师。 在这些之人之中仔细端详,吕渭纶发现,都比他年纪大。 距离他进国子监也有一个多时辰了,他想了想,决定今日还先不说什么具体的变革举措了,只是和诸如司业这些国子监官员相识了一番。 之后,他就离开了国子监,今日他实在是太累了,总觉得力不从心,他认为自己还是太嫩了。 吕渭纶现在迫切想见一见座师申时行,要是他在,定能为自己指点迷津。 …… 出了国子监没多久,青龙就追上了马车。 本来刑部侍郎和国子监祭酒这两个职务就够吕渭纶头疼的了,青龙又送来一个坏消息。 “少帮主……” “不用为难,有什么就说吧,我今日已经受挫了,已经不在乎了。” 青龙顿了顿,“我今日去见了南京分舵主,提了您的事。” “他说……他不承认什么丐帮的少帮主,说除非帮主亲口告诉他。” 吕渭纶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就知道,让整个丐帮认可他绝非易事。 南京地面广且经济发达,这南京分舵的舵主在地位上自然是要高于开封,洛阳的,看来这也是他统一丐帮路上的第一个绊脚石。 不过,他现在对这些江湖事不太在意了,因为连刑部和南京国子监都处理不了。 他的本职还是大明的官员,如果想要对大明动刀子,还是要有权力,江湖上的事充其量只能发挥一些辅助作用。 因此,听了青龙的话,吕渭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现在他已经佛系了,这刚来南京的第一日,所有麻烦都已经接踵而至。 这算是他在官场上和江湖上的第一个考验,他想过关,完美的过关。 …… 等马车快到新家之时,钱管家缓缓的拉动缰绳,使马车停下。 这时,有一道声音在吕渭纶耳边响起,“三品大员住这种地方,倒是少见。” 他望了过去,那人是个老头,穿的很简单,一身带补丁的薄衫,就站在他的隔壁屋门下。 这老头看来是他邻居,而且应该还是个官员,不然怎么会一眼认出自己是三品官员。 虽然这人看起来年纪很大,身子却站立笔直,眉目间透露出一种刚毅之色,眼神中的目光更是坚定无比。 光从面相上来看,吕渭纶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他说是说,还是弯腰行礼。 出于礼节,吕渭纶走了过去,回礼道,“前辈也是官员?” “你一个三品大员为何要给我回礼?” 这老头皱着眉头,摆了摆衣袖,像是示意他穿这破样子,哪里像是个官员。 吕渭纶心里觉得这老头很有趣,猜测他可能是某位退休的官员,于是请求道,“先生说笑了,吕某能否进府一叙?说起来,从今日起,我们也是邻居了。” 老头扭头进院子,留下一句,“想进就进吧。” 吕渭纶让青龙他们先回去,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头这府上竟连个牌匾也没有。 随后,也跟着进了院子。 进去之后,他打量四周,当即有了初步结论,这老头绝对是个清廉的官员。 因为这院子里的家具,真的是没一样多余的,像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你一件也看不到,都是一些生活中要用的必备品。 跟着一路进了中堂后,更是让吕渭纶大开眼界,这屋子里光秃秃的,作为平时招待客人的中堂里,竟然就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关键是,就这几个椅子也是有些破旧,都像是老古董了。 桌子上更是凹凸不平,早就该换了。 有女子进来,说是这老头的女儿,给他们两人分别倒了茶水,就出去了。 老头也很随意,说没什么规矩,让吕渭纶随便坐。 等他靠着桌子坐下以后才发问,“先生……到底是何人?” 老头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吕渭纶想到这老头这么奇怪,于是先一步开口,“南京刑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吕渭纶。” 等他自报身份后,老头抚须淡淡道,“老夫名为海瑞。” …… 吕渭纶惊住了! 他的心里翻起浪潮,久久不能平息,他心想,有时候果然就是天注定。 刚才回来他还在想,自己刚来南京这一日心境不稳,连连受挫,希望能得到座师申时行的指点,可他明知申时行在北京,故也只是想想。 可没想到,申时行虽然不在南京,可却让他遇到了海瑞! 这下,他又有了新的寄托,暗暗决定,一定要赖上海瑞,向他请教一些。 …… 海瑞看他的异样的表情,侧目道,“怎么。你认识老夫?” “海大人清名远扬,吕某自然听过,对大人敬佩已久,今日能相见,万分欣喜。” 吕渭纶想起了那喜欢经算的程大位,真是个福星!给他的房子竟然是跟海瑞挨着! 海瑞笑了笑,“真没想到,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还敢说敬佩我。” “还有,别叫我大人,老夫早已经被罢官多年,且就算我在任时,这官职也没你高。” 吕渭纶露出苦笑,改口还称先生。 “吕渭纶……你这名字,老夫倒是有所耳闻,是今年的状元郎吧?” “是。” “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比我年轻时强多了,我像你这个年纪时还在读四书修五经呢!” “到了嘉靖二十八年,我已经近四十岁,才勉强中了个举人,之后的会试更是屡屡不中,说起来,你这状元还是让老夫有些羡慕的,起点就比我高的多。” “先生说笑了,吕某虽侥幸中的状元,可至今却没有什么功绩,全是纸上谈兵罢了。” “何以见得?你今年才中的状元,现在说这些尚言之过早吧!这才哪到哪?” “你们这些新上任的官员啊,就是太过于浮躁,静不下心来。” 吕渭纶做出反省,“先生教训的是,吕某的确是太急躁了。” “今日刚刚在南京上任,面对刑部和国子监的状况,我尽力想做出改变,可总觉得无从下手,力不从心,甚至隐隐有些不敢做。求先生解!” “求我解?老夫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了,我才是力不从心!” 海瑞嘴上说的不太乐意,其实心里也有想法,似吕渭纶这种新人官员,刚上任就想寻求变革,还是很少见的。 至少他这股子干劲,海瑞还是很满意的,有些官员一上任,先想的绝对不是要怎么变革当前的状况,而是去想办法结交大官员,向上行贿,向下收贿,就是官场的蛀虫! 那种人,他是最看不起的。 况且,这年轻人是状元郎,又官居三品,在看到自己时还能这么谦虚有礼,没有什么架子,更是难得。 …… 吕渭纶听海瑞的语气,仿佛并不想和他沟通,于是解释道,“先生……由于官位之殊,我想做的都是为南直隶的百姓,为南直隶的学子。” “即如此,先生何能视而不见?” 海瑞又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在要挟老夫?” “即是为百姓,谈何要挟?” “伶牙俐齿!” 海瑞站起身来,“实话告诉你,关于刑部和国子监两方面的事,我没什么能教你的,我从来就没有在这两处任过职。” “你要是让我说说县令该怎么做……那我还是挺在行的……” “先生……” 吕渭纶眼神中满是渴望,那是对知识的焦渴之感…… 海瑞看着他,也有些动情。 这个新任的年轻官员,在此时此刻陷入了迷茫,迫切需要他来为之引个方向,指点迷津。 可他也清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有不同的思想,吕渭纶的路该怎么走是由他自己决定的,海瑞只能在一旁给予些言语启发。 于是他淡淡道,“这样吧。你要是说让老夫告诉你该怎么在刑部和国子监进行改革,老夫说不出来。” “即是如此,我就给你讲讲老夫的经历吧,希望能对你有所启发。” 吕渭纶立马端坐,将注意力集中。 二百多年前,有宋濂写一篇送东阳马生序讲述自己求学的经历来勉励一个同乡晚生马君则,现在海瑞也要讲述他的经历来教自己为官和为人,说起来,这倒是一种隔空的文化传承。 “先生请讲。” …… 海瑞走到屋门口,望了望天空,挤着眼睛,略有心酸,时间仿佛倒回到六十几年前。 “在我四岁的时候,父亲海瀚病逝,从那时起,就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 “母亲的管教十分严格,在我还很小之时,便口授《孝经》、《大学》、《中庸》等有关修身立志的儒家经典,在幼时即在我心里划上了一条清晰的伦理道德界线。” “五年前,母亲去世,我写了一篇回忆录,其中的一段原话告诉你。” …… “母亲先后苦针裁,营衣食,节费资,督瑞学,至今虽衰疾相仍,不能一息少暇女事,为疾忧计。” “日夜同瑞寝处,访询戚近,惓惓然举而托之严明之师,以琢以磨,兼有父道。瑞今日稍知礼义,勉自慎饬,若非冲年背父者,尽母氏谆谆开我力也。持家有纪法,教子有义方,律身以正义。” 吕渭纶听得认真,这些话说的是海瑞的母亲为了不使母子二人挨冻受饿,日以继夜地做针线活。 同时还时时督促海瑞学习,节衣缩食也要为海瑞找名师。 这里除了感激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培养成才外,海瑞着重说明的,则是由于母亲的教育,他才懂得了礼义,明白了做人的准则。 海瑞话语有些哽咽,似乎是想起了去世的母亲。 停了许久,他才又道,“在我十岁左右时,母亲将我送入私塾。” “那时的我,对一切都十分小心,在私塾里无论对同窗学子还是教习前辈,都恭敬礼让。” “对于先生长辈交下的工作从不推托,必定尽力完成。” “再往后,等我到了十四岁时,我第一次有了志向。” “那时我认为,要把努力的方向放到“圣贤”的高度,鄙弃那些不分是非、只做老好人的乡愿。” “还有所谓“不害从俗”的思想和表现,不可取。” “至于所谓“猎较受赐”,互相争夺、比较猎物的多少而邀功求赏的做法,以及“仕不为道为贫”,只因生活贫困而放弃原则的做法,虽则孔子、孟子没有明确地反对和抵制,但孔子、孟子的说法和做法是在一定的环境下而做而说的,不能以此为借口,教条地把这些东西作为行为的依据。” …… “这些思想和志向,是我十四岁时的感悟,我至今还记得。”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瑞(一)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海瑞说的这些,都是比较先进的想法,在他十四岁的年纪,实在难得,吕渭纶一边听一边用心去记。 “在我二十八岁时,母亲靠着做针线活把我送入了郡庠。” 这郡庠说的就是郡县的“贵族”学校,那里的学费都是比较高的,由此可见,海瑞的母亲真的是很艰难,同时也很有想法。 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同时又要求他一定要有志向,供她上学。 或许她早早的让海瑞在家里种地,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但若是那样做,也就没有今日的海瑞了。 说了这么多,吕渭纶觉得,海瑞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 “母亲将我送入郡庠,我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刚入学时就写下了一篇《严师教戒》,用以约束自己的行为。” “我认为,一个人不能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也不能在纸醉金迷中糊糊涂涂地度过一生,应以圣贤为榜样,为百姓多做事情。” 吕渭纶心里重复了一遍,“以圣贤为榜样……为百姓多做事情……” “我当时在文章中告诫自己,不要只想着中科举、做大官,也不要沉迷女色、花天酒地。” “也不可放弃自己的操守,在金钱财富面前要站得稳;不能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则放纵。” “不能言不由衷;不能贪图享乐,见利忘义,无羞耻之心;不能失去浩然正气;不能隐讳不足而自以为是……” …… 想到这些,吕渭纶有些惭愧,他对自己的确没什么严格要求,甚至在刚离开京城之时多在想着如何享乐。 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没有沉迷女色,没有花天酒地,也没有为金钱财富而屈服…… 他心里记下了,这些已经能做到的,以后要保持好,那些还没做到的,以后也要尽力而为。 …… “我当时认为,如果读书只是为了求得一官半职,谋取个人富贵利达,只会写些“酸文”、“陈语”,“穷一生读书作文,于国家身心毫无补益”,是十分可耻的。” “这个想法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还有就是关于生活中的,一个人如果不在日常生活中严格要求自己,生活随随便便,则理智就会因之受到损害。礼不单只是“谦让”,还有“严肃”和“自尊”的内容。” “该尊时决不能卑,该卑时则不可以尊。” 海瑞重礼,这也是古代的礼制影响,有明确的礼制观念。 “嘉靖二十八年,我参加了科举,考取了举人。之后于嘉靖二十九年和嘉靖三十二年分别参加会试,结果都落榜了。” “但是我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志向和人生态度。” “没有把科举看作是唯一的出路,而是牢记自己的抱负就是要为百姓做一些好事。士君子由科目奋迹,皆得行志,奚必制科?” “在那之后,我被朝廷派到福建延平府南平县担任教谕一职,负责那里的教化事宜。” 吕渭纶心里知道,从这个时候起,才是海瑞真正在基层开始为百姓服务之时,可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教官掌一邑之教,一邑之臃肿薄质,俱赖其陶成。” “教化工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地方风气的好坏,所以我要求所有从事教化工作的人必须认真负责,不能安闲以自旷。” “学堂的教育就是要使学子“义理明而心性醇”,要把学子们培养成为明白事理、品格端正,有益于大明、有益于百姓的人。” “当时,南平县的教育工作混乱,学习风气很差。例如学籍登记十分马虎,存在着虚报学生年龄籍贯,甚至冒名顶替的现象;有不少富家子弟在学堂并不读书,而是通过送银子、托关系等旁门左道获取成绩;亦有一些教习为了巴结上司,极尽献媚之能事。” “发现这些现象后,我下决心大力整顿南平县的学风!” “那是我第一次决定在地方上做些什么,做出些改变,可能就如同你现在的心情一般,不过我那时都已经四十多岁,过了不惑。” 吕渭纶想想也是,海瑞是从一个县里的教谕做起,那是一个很小的官,而自己的起点却是正三品的刑部侍郎,这实在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这个时候,他打断了海瑞,问他借了几张纸来,准备做些笔记。 虽说海瑞是在管一个县的教育工作,自己管的是南京国子监,这个国家性质的大学堂,但他还是觉得海瑞的经历有他可以学习的地方。 …… “经过一番调查后,我参考了朱熹在白鹿洞书院时制定的《学规》,及朱熹的学生后来在传贻书院中所实施的规章制度,为县学制定了《教约》。《教约》一共有十六项内容,整个县学无论是教习还是学子必须遵照执行。” “首先就是那些教习和助教,必须要以严师自处,对未尽职的教习,轻则训斥,重则移出县学,决不姑息!” “我在南平当教谕,前后共四年多的时间,最终的成果也还算不错。在这期间我也意识到地方教学的重要性,身任教育之职,就负有替圣人传道授业的责任。” “而要完成这个重任,如果没有良好的学风,则一切都是空话。” “我在《规士文》中对年轻学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他们不要“恃其才学,藐视师长”;不要“小不忍而动大怒”,更不能因一些小事便聚众闹事;要尊重父母、师长,要懂得礼义廉耻,道德的建立才是成长的基本条件。” …… 吕渭纶听了这些,手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在纸上用毛笔“唰唰唰”的记下,海瑞的这些经历全部都是实践经验之谈,他完全可以借鉴到国子监之中。 “你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不需要畏手畏脚的,虽然你没有权利管辖其他地方的学子,但这整个南京国子监,都归你管,你可尽情施展。” “我国家群士黉宫,导之师儒,优之廪禄,复其身及其宗族,待之不为不厚矣。至求士之可以润泽生民,还报天子者,则鲜其人焉。何上之人意在得贤,而士之所希在荣利也?” 吕渭纶听了后,回道,“先生是说……让我引导那些学子的人生方向,他们在国子监中学习,是为大明,是为大明的百姓,不是让他们去利用权力,徇私舞弊,朋比为奸。” 海瑞点了点头,情绪有些激动,“以若所为,求若所欲,负天地生人之义,孤朝廷作养之恩。非生员也!” 他是说那些只为一己私利而学习,把学到的知识用在欺骗朝廷、侵凌百姓上,既有悖天地良心,又辜负了朝廷的一片苦心,那不配成为大明的生员! 海瑞这是告诉吕渭纶,让他在重视学风学纪的同时,还更要强调引领学子们的价值观,告诉他们学习不能只为了荣和利! 这就是一个尽职尽责,无愧于心老教师的经验之谈! …… “我曾经在学堂上发问,今之从事于学,有以圣贤自许者乎?而决状元、进士于科第者,人恒壮之。此学奚自而来哉?” 这其实就是问他们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我问了,可很多人答不出来。” “之后,我说出了我的见解。” “学求以复其良而已,操心治心,此不师而师之严切者。” 吕渭纶将这句话抄写了下来,这就是海瑞认为的学习的真正意义,即读书学习最重要的是修养自己的德性,培养自己高尚的道德和人格;而不是只懂得念一些经传文字,对老师言听计从。 “到最后,我告诉他们,如果没有高尚的志向,没有实现志向的坚韧不拔的精神,一举一动都生怕有所得失,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这些人尽管有志向,也是底气不足的,结果必定是一事无成。” 这句话……仿佛就是说给吕渭纶听的。 他在京城被刺杀了一次,之后又被贬来贬去,因而心里生出惧意,可就如海瑞所说,若是这样,即使他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也绝不可能实现。 听了他的一席话,吕渭纶是真觉得相见恨晚,老天真应该早点让他结识海瑞这个人生导师,这个官场前辈。 …… “嘉靖四十二年,我当时已经五十二岁,被调入京城户部。” “当时的嘉靖皇帝,一心盼着长生不死,一些别有用心的道士就趁机巴结,投其所好,劝说他吃所谓的“长生不老”之药。” “还听信一些道士的胡言乱语,要在仙人巷修建一座灵坛,用来供养花非花所进奉的灵芝仙草。” “仙人巷一带是百姓聚居的地方,百姓们知道要建灵坛后,忧心忡忡,纷纷反对,并联合起来抵制。他又听从道士们的花言巧语,下令锦衣卫强行拆去百姓的房子,造成大批百姓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嘉靖皇帝由于长期服用所谓“不死之药”,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坏。一些奸臣趁机掌控朝政,大权落到奸臣严嵩等人的手中。” “这些奸贼肆意迫害忠良,胡作非为。对陛下的行为及混乱的朝政,当时几乎没有人敢站出来讲一句公正的话。” …… 海瑞顿了顿,他又哭了。 到了这里,吕渭纶听了也有些动容,海瑞讲到现在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说他母亲的扶养之恩,现在就是说到了嘉靖皇帝。 他也不知海瑞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个刚毅的老头,绝不会是会那种轻易就哭的人,能让他哭出来,肯定不一般。 几分钟后,海瑞缓了过来。 “我当时……很愤怒!国不成国!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明迟早要完!” “于是我写了一疏,名为治安疏。” “这疏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 “我当时说这是天下第一事,因为事关皇帝,事关大明,事关那些权倾朝野的奸臣,更事关普天下的所有百姓!” “在此疏中,我直言,皇帝肩负着替万民作主的责任,如果无视百姓的疾苦,则这个皇帝就是不称职的皇帝。” “而大臣的职责就是要为皇帝分担忧国忧民的重任,要随时提醒皇帝做得不足、看得不明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则这些大臣就不是忠臣。” 吕渭纶有些震撼,海瑞这一疏,先批判皇帝,再批判奸臣,这实在是一个忠臣的内心强烈呼喊。 海瑞在他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也许这才是称得上是他的先生,至于申时行……他虽为自己的座师,但他的性格太软了,简单来说,他不适合明末! 在明末这种环境下,申时行那安于现状,不求改变的性子看似是在按规矩稳妥做事,其实就是在加重大明的“病情”。 …… 海瑞看着天,“陛下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而错用之,谓长生可得,而一意玄修。” “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驰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 “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 “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陛下登极初年亦有这,而未甚也。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县罄,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他这是将社会现状摆在了嘉靖皇帝的面前,并明确的指出,皇帝在晚年违背了其年轻时励精图治的作风,错误地把精力放到修炼长生不老的方术上,为了求得仙术,一味大兴土木,不爱惜民力,甚至已严重到了二十多年不问朝政的地步! 又列举了他为求仙长寿,疏远了与父子、君臣之间的感情,以及由于长期耽乐于西苑,使皇后受到冷落等事实。 这些错误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人心涣散、奸臣当道、百姓受苦、怨声载道的局面;国家更是到了“家家皆净而无财用”的危险时刻。 听到这话,吕渭纶心里暗自叹息,嘉靖皇帝二十多年不问朝政,他哪里知道,以后的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他们两个倒像是在攀比,比比谁更荒废的时间更久。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海瑞(二)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写下这些之后,我又写了其他的一些举措。” “迩者,严嵩罢相,世蕃极刑,差快人意一时称清时焉……” “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内外臣工有官守、有言责,皆所以奠陛下之家而磐石之也。一意玄修,是陛下心之惑也。过于苛断,是陛下情之伪也……” “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 “陛下又将谓悬刑赏以督率臣下,分理有人,天下无不可治,而玄修无害矣乎?夫人幼而学,既无致君泽民异事之学,壮而行,亦无致君泽民殊用之心……” “诸臣必有为陛下言者。诸臣言之,陛下行之,此则在陛下一节省间而已。京师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一节省而国有余用,民有盖藏,不知其几也。而陛下何不为之?” …… …… 海瑞沉声道,“在最后,我劝说陛下,所谓求长生不老之药,都是些骗人的鬼话,诚恳地希望他能“翻然悔悟,日视正朝”,与大臣们一起重振朝纲,抚恤百姓。” “夫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 “是以昧死竭忠,惓惓为陛下言之。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这两句话,也就是治安疏的结尾了,这充分表达了海瑞的意志,他是想让嘉靖帝知错悔改,除奸臣,明法治,弃玄修,做一个明君,造福百姓,造福大明。 关于治安疏,嘉靖帝去世已久,吕渭纶也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没经历过那件事。 可当他听到海瑞说出这些内容时,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却是都被调动了起来,那种时候,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没一个人敢说出内心的话,只有海瑞!他敢!他写下了治安疏! 海瑞……才是大明需要的人! 只要有他在,人们都知道,有一个忠义之士一直在关注朝堂的种种,一有问题,他就会发声,他要试图唤醒那些装睡的人,成不成功不知道,可那种奋而提笔,直面权贵的勇气,在嘉靖年间的朝堂上,仅此一人。 …… 说到这里,吕渭纶也被海瑞的那种情感影响到了,他在想以后的自己能否在万历荒靡朝政之时,及时叫醒他。 他有这个勇气吗? …… 海瑞继续说着,“嘉靖皇帝知道后,在朝堂上勃然大怒,将奏本扔在了大殿之上,当即就下令要把我抓起来。” “皇帝身旁一个宦官说,海瑞这个人神经不大正常,经常口出狂言。听说他来呈奉奏本时,已知道一定会触犯陛下,罪当必死,于是买了一口棺木,遣散了所有的僮仆,和妻子作了最后的诀别。他一定已在家里等待皇上的发落,是不会逃跑的。” 说到这里,海瑞笑出了声,“你别说。当时这宦官猜的还真对,我知道皇帝不可能看了奏本就会醒悟,知道必死无疑,因此根本就没打算跑。” “当天,我就被锦衣卫抓捕入狱。” “事后,我听好友说起这件事,据说皇帝将我抓起来之后,过了一会又读起治安疏,一天里反复读了多次,感到叹息,还对身边的宦官说海瑞这个人可与比干相比,但朕不是商纣王。” “也就是因为皇帝稍微悔悟,我并没有被处以死刑,之后也从锦衣卫的刑狱转到了刑部的大牢。” “刑部的官员对我还不错,这个事就这样逐渐被压了下去,这一压就是十个月。” “嘉靖四十五年(1566)十二月,这个一直追求长生不老的皇帝,没了……” 说到这里,海瑞又哭了。 由此也能看出,他对于这个皇帝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他昏庸,修道,但这仍然不影响海瑞对嘉靖皇帝的忠心。 这就是封建帝制,皇帝就是大明国家的象征。 …… 吕渭纶心里浮现出嘉靖皇帝的一生。 明世宗朱厚熜,明王朝的第十一位皇帝,年号嘉靖。 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玩乐一生的武宗病逝,因无子嗣可继承皇位,太皇太后张氏就命内阁大臣在宗室子弟中挑选继承人。 大臣杨廷和等提出“兄终弟及,按序厚熜当理。”张氏也没有异议,就下诏拥立朱厚熜为帝,这样15岁的朱厚熜意外的在1522年当上了皇帝。 朱厚熜原本是个藩王,受封在安陆,就从安陆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在京师郊外,内阁大臣们用皇太子的礼仪迎接这位新帝。 朱厚熜来京之前已经熟知礼仪,就拒绝参加这个仪式。 他责问众臣“遗诏写得很清楚,我是遵照兄终弟及的祖训嗣皇帝位的,你们用太子的礼仪迎接我,难道我是来做太子的吗?” 大臣们这才明白小看了这位15岁的小皇帝。朱厚熜不仅机敏,而且态度强硬,很注重维护自己的权威。 于是,大学士们立即重新安排迎接仪式,改由皇太后率领群臣上表劝进,劝进表上了3次,朱厚熜才觉得合乎天子之礼。 然后他于午时从大明门入宫,举行了隆重的祭祀和登基仪式后,才正式称帝,即明世宗,次年改元嘉靖。 朱厚熜以“嘉靖”为年号,是希望能平乱求治,革除弊政,兴复明王朝,可见他即位之初,就很有雄心。 可好景不长,由于皇帝非常信道,从嘉靖二年起,就日日香花烛灯,搞得皇宫中烟雾缭绕,几乎变成了道观。 嘉靖三年冬,他将江西道士邵元节诏入皇宫后,就开始学习长生之术,他一心想长寿,将朝政也搁置一边不理了。 从此就开始他的皇宫修道生涯,并一直延续到他去世。 更可怕的是,他不仅在宫中修道,更干出一些肮脏的事迹,他不断命人从民间挑选淑女入宫,以供他玩乐,不少女子因此被残酷折磨致死。 而就是因为他这个癖好,嘉靖二十一年,皇宫里爆发了宫女造反事件,某一日,他在乾清宫西暖阁里呼呼大睡之时,身边无人侍奉,十几宫女拥上来,拽住世宗,打算用绳子将他勒死。 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事后,皇帝先后处死的有100多人。 这起宫女弑君事件,史称“壬寅宫变”。 嘉靖帝被刺杀没死,他认为就是上天庇佑,把他大难不死的原因归于他修道的结果。 于是从那时开始,他就更为崇信道法,就搬到西苑的永寿宫居住,专心修道以求长生,不再见任何妃嫔宫女,也不见朝廷大臣,彻底不理国事了。 这就给了奸臣严嵩机会,这严嵩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惯会阿谀奉承,就被嘉靖帝看中,选为心腹。 这严嵩上台首辅,首先就是随便找个理由除掉那些曾经与他不和的人,于是这朝堂就乱了,更别提什么吏治了。 …… 大明政治**,北元人就瞄准了时机,准备驰骋中原,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北方鞑靼部首领俺答率军进攻大同,总兵张达等人阵亡,守城全军覆没。 在这之后,更是兵临北京城下,京城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这里就有个搞笑的事情了,皇帝长时间没出宫理政,这次是众大臣一众请求下才愿意出来。 等他一出来,大臣们就将军情告诉了他,嘉靖这时也懵了啊,他并不是不想当皇帝,他只是想当一辈子皇帝。 北元人要夺他的皇帝,夺他的大明,这怎么能忍? 嘉靖皇帝当下就暴怒,说要派兵去剿灭他们,于是连连急呼,指着一众大臣,“兵部尚书是谁?快来见朕!” 因为一直久居宫中,别说兵部尚书,就是六部的尚书,他也一个都不知道。 礼部尚书徐坚在一旁着急道,“陛下!兵部尚书丁汝夔就在您右侧站着啊!” 嘉靖皇帝看向右侧,指道,“好,就你,快去负责京城的防卫,朕命你统兵剿灭北元人!” 最后,北京城倒是守住了,北元人却在北京城周围的州县里烧杀强掳十数日才散去。 还是同样的道理,大明政治乱了,其他国家都不是瞎子,看得清楚。 于是。东南沿海的倭夷越来越多,他们在沿海地区亦是无恶不作,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 由于北京城差点被攻下,嘉靖皇帝终于有了一点醒悟的意思,他也不想人还没长生,皇帝就做不成了。 于是采纳了内阁的建议,在沿海一带设立巡视大臣,从而有效地加强了海防。 再往后明军中出现了一批优秀的将领,比如戚继光和俞大猷、刘显等人,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倭寇之患终于解决了,南方重新安定。 嘉靖四十年(1561年),严嵩在徐阶等大臣的合作下垮台,揽权17年的严嵩终于被赶下台了。 继任的内阁首辅便是徐阶,为人还算清正,至少要比严嵩好得多。 可首辅换了,顶多京城的吏治上要好很多,皇帝却还是不作为,整天修道。 于是才有了海瑞的治安疏,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二月,户部主事海瑞上疏劝谏,直言皇帝的修道之事劳财伤民,祸害大明江山。 结果,海瑞也说了,皇帝仍然没有悔改,将他关了起来。 嘉靖皇帝在二月份将海瑞关起来,过了十个月,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在乾清宫驾崩了,终年60岁。 仔细看嘉靖皇帝的一生,只有在执政初期稍微有点明君的样子,可没过几年,就不行了,一代伟人也曾经对他有过评价,说他“炼丹修道,昏庸老朽,坐了四十几年天下,就是不办事!” 嘉靖皇帝死后,他的老三即位。 明穆宗朱载垕,是明朝的第十二位皇帝,年号隆庆,但他只当了六年皇帝便去世。 隆庆皇帝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懒惰好色。” 但有一点他比嘉靖皇帝强,那就是他不修道。 当时的他上位后就批准张居正和内阁首辅徐阶草拟世宗“遗诏”,借父亲之名,将朝廷中风光了几十年的道士们都抓捕入狱,依律定罪。 同时又停止了所有的修观建殿工程,斋醮活动和采买香烛等物也全部停止了。 这样一来,这皇宫终于不像是一个修道寺庙了。 接着又将海瑞等人无罪释放,穆宗还下令,隆庆元年(1567年)全国百姓一半的赋税和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以前拖欠的赋税也一律免除。 这些举措令满朝文武和全国百姓都感激涕零,于是穆宗即位初期就有了新气象。 …… 但他真的很懒,在做完这些事后,他竟和嘉靖皇帝一样撒手不管朝政了,整天躲在后宫享乐。 过了几年,身体就垮了,隆庆六年(1572年)五月二十五日,穆宗在早朝时就突然中风,不能言语,第二天就驾崩了,享年36岁。 隆庆皇帝死了,他只有两个活着的小儿子,那就是朱翊钧和潞王朱翊镠,但潞王这时刚出生没多久,肯定是当不了皇帝的。 于是年仅十岁的朱翊钧即位称帝,次年改年号为万历。 …… 世人或许大多都认为明朝是葬送在万历皇帝的手上,但吕渭纶却认为,明朝真正开始腐朽,埋下祸根之时就是嘉靖皇帝在位那四十几年。 明朝那么多昏庸的皇帝,为何偏说是嘉靖呢,因为在他之前,有些皇帝虽然烂,但是在位时间很短,不像嘉靖,一直在皇宫里玩了四十多年。 嘉靖其实是个聪明人,你看他修道四十多年,但大明的权柄都一直在他的手上握着,这种情况从他十五岁即位之时就一直保持着。 他聪明,但他就是不干正事。 如果说吕渭纶认为大明毁在了嘉靖皇帝的手中,那大明的军事力量绝对是毁在了朱祁镇的手上。 …… 明英宗朱祁镇,明王朝的第六位皇帝,他在位期间发生了土木堡之变,使大明的精锐军事力量尽皆溃散。 他这个人没什么功绩,却最喜宠爱宦官。 土木堡之变,朱祁镇率领的五十万明朝精锐部队,全军覆没,他自己还被俘! 这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五十万精锐军队,这其中的有多大的份量? 从这时候起,老朱家辛辛苦苦营造的大明部队就基本没了。 ……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瑞(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对这段历史想了很多,等他回过神来,海瑞还在谈他的经历。 “嘉靖皇帝去了,隆庆皇帝登基,那时我也从刑部的大牢里出来了,这都得益于徐阶和张居正。” “当时,徐阶为内阁首辅,嘉靖皇帝临终时命徐阶草拟遗诏,可以说我的生死权都在徐阶手里握着。” “徐阶摇摆不定就问他的学生,也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说,海瑞的确是一位既廉洁又有能力的官员,只是喜欢找富人麻烦而已。” 说到这里,海瑞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插了一句道,“他哪里懂我?我没必要和富人过不去。” “最后,徐阶综合考量,就起草遗诏,说将我释放,官复原职。” …… 吕渭纶听到这里,心想这徐阶还挺好,等于是救了海瑞一命,于是问起,“先生定和这徐阶关系很好吧?” 海瑞面色淡然,“嘉靖年间的徐阶是一心为国为民的贤相,能顶着压力,与严嵩那个奸臣周旋达十一年之久。” “更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不过……” “他若是侵犯百姓的田地,那就不能怪我翻脸不认人!” “嘉靖以后,我被调派巡抚南直隶地区,决心清查田亩,当时徐阶就在这里侵占土地,最后他不肯上交土地,我就将他那个为非作歹的弟弟抓了,并没收了他侵占乡农的土地,结果就将被他罢了官。” 吕渭纶听后有所感,海瑞的确是一心为民,不管他是首辅还是皇帝,该出手时必然不心软,这种魄力,他就没有。 他甚至怀疑已经被这个王朝磨平了棱角,金殿传胪那一日,他还敢当着皇帝的面怼张居正。 可现在,再让他怼,他就不太敢了…… “既然说到了徐阶,那就再说说张居正吧!这对师徒,都是首辅,救过我,但也都罢过老夫的官!” “万历二年(1574),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要参加科举考试,当时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吕调阳,而吕调阳与张居正共事多年,因此引起了坛学子们的一片不满之声。” “他们猜测其中必有舞弊的行为,但又鉴于张居正的权势,故敢怒不敢言。” “鉴于舆论的压力,张居正也顶不住了,他当时就给我写信,希望我不要在这时候出头批判他,同时想让我对吕调阳说些好话。” 吕渭纶对张居正这些操作有些迷,看来万历二年那时候,他的权势还并没有太鼎盛,不然他何必绕这么大弯。 “我当时收到信后,就给吕调阳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吕渭纶已经能猜个大概,肯定是让吕调阳不要徇私,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一年张居正的儿子会落榜。 更解释了,后来海瑞被罢官的事实。 “今年春,公当会试天下,谅公以公道自持,必不以私徇太岳;想太岳亦以公道自守,必不以私干公也……” “信的内容大致就是这样,在这件事后不久,我就被罢官了,这一罢就一直到现在,而这期间的内阁首辅都是张居正。” …… 说完这些,海瑞走到一边的书柜里,抽出了很多书籍,那些书都是他亲自写的,他将这些书一本一本的整理好,都交给了吕渭纶。 “这些书都是我被罢官后,在家写的,你如果觉得有用,你就拿去看吧。” 吕渭纶将这些书籍一本一本都接了过来,经他仔细查阅一番之后,发现这些大部分都是有关民生的,要不然就是有关军事政治的。 而这些书籍,据说他曾都送给一些地方官员,甚至这书上的一些政策也被一些官员实施于现实之中。 由此也能看出,海瑞虽然被罢官了,但心仍为百姓着想,为国家着想,为大明着想。 他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心想,他心里应该也是很想为官一方,为百姓服务吧! 海瑞接着开口道,“你是南京国子监祭酒,又是南京刑部侍郎,没必要担惊受怕的,在这整个南直隶没几个官职比你高的,除非是京城里的那些老狐狸真的想搞你。” “但如果他们真的想搞你的话,那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大胆的去做,你心中想做的事!” “千万不要因为畏手畏脚而停滞不前,否则你很可能会愧疚,后悔一生。” 听到这里,吕渭纶心中的迷茫渐渐被拨开,海瑞的一生是为国为民的一生,是与豪强、奸官斗争的一生,也是清廉自律、深受百姓爱戴的一生。 他在做事情之前,首先考虑的绝对是百姓,是大明,而没有在乎一些权势大的官员,或者坛中的士人对他的看法。 他就是做了自己心中最想做的事情,纵使他现在被罢官多年,闲赋在家,可他仍然能心系大明,心系百姓,写出这些书籍,为地方官员贡献出他的一些智慧和一些经验。 也许这个老头真的不为他得罪权贵而不后悔吧! 可吕渭纶觉得他肯定还是有些遗憾的,遗憾的是,他已经60多岁了,已经半身入土了,也就是说他不能为大明服务多少年了。 这个勤奋一生,操心一生的官员,离他生命的尽头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相信,如果现在张居正给海瑞一个机会,让他去治理地方,他绝对还是会愿意复出的。 这跟张居正没有关系,跟皇帝也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他心系百姓。 想到这里,吕渭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现在还年轻,跟海瑞比起来,他还有很多的优势,他没什么好迷茫的,现在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海瑞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看起来他是真的讲的口渴了,同时也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回去吧,今日天色已晚,就到这里了,他日若是还有问题,可再来问我。” 吕渭纶收起他抄写的东西以及海瑞的一些书籍,问起,“先生……您还没说关于审案子的事,我想听听您在任县令期间是如何审案断案的?” 海瑞心里暗道,这小子,竟如此贪心,难不成想把老夫的一生所悟全给偷去? 他想了一番,还是不准备跟吕渭纶多说,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亲力亲为,寻找自己的方式方法。 “我在淳安县里当过几年县令,那里的很多案情都非常复杂,我没什么能教你的,唯有细心认真。” “你既然能考上状元,那说明你的才智是不弱于我的,相信你能比我这个老头做得好。” 说完,海瑞也不顾他,自己独自就离开了中堂,朝着偏院去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考沉淀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海瑞不想聊了,吕渭纶也不强求,今日也算是重新有了方向,确定了信心。 他对着海瑞的背影行礼,而后就离开了。 等出了他家,吕渭纶站着回味今日的经历。 来到了南京,成为南京刑部的右侍郎,又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 这两个职务给他的只有压力,但他经过听海瑞的种种,心里已经释然了。 海瑞多次被罢官,待在家里,仍然还是心系百姓,而自己现在正当就任,身负重责,却畏手畏脚,实在是悲哀。 他心里暗下决心,从今日开始,吕渭纶这个人就要变了,他不能再懒散了,他要振作起来,重新规划南京刑部和国子监的未来。 但今日海瑞说的那些,他的那些经历,吕渭纶还是准备斟酌着来。 海瑞这个人,毫无疑问,绝对是清廉为民,没有黑点。 但吕渭纶觉得,从他的一生来看,他这人有时还是有些偏激,也就是性子太急。 有些时候,他或许可以换一种温和的方法,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这样他也可以更多为百姓服务,为社会服务。 …… 说句实话,海瑞在一定程度上只能当一个优良的地方官,若是让他当内阁首辅,他当不好。 吕渭纶心里当然是有所取舍的,他要学海瑞的兢兢业业,一心为民,要学他的清廉一生,不贪污不徇私,要学他的敢于直言,敢于做事,敢于创新。 但海瑞那种直性子却是不太适合他的,吕渭纶自己也清楚,他的性格不是这样,也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改变。 大明需要变革,但也不能太急,必须循序渐进。 …… 想了许多,最后吕渭纶还是回到了家里,他一直进了后院,王徵凑了上来。 “先生,现在稳定了……我想给家里写封信。” 吕渭纶摸了摸他的头,“去吧,你去写,写完交给我,我帮你寄过去。” 等王徵乖乖的去写信,他也想起,收了王徵为学生实在也是凑巧,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如何了。 不过,北元人很快就被赶走了,想来应该也没事。 说起写信,他也想到,如今稳定下来,他也该给京城里写几封信了。 吕渭纶先去了父亲的房间,看到他已经睡下了,便轻声掩门,转而回到自己的房间。 苏禾也已经洗完躺在被窝里,“相公,那邻居是何人?你竟说了这么久?” “你或许不知,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海瑞。” 吕渭纶没有立刻准备洗漱,而是去到了书桌的周围。 “相公……你还不休息?” “唉,今日实在很累,但明日的事还有很多,所以今晚,我可能又要一夜不眠了,你先睡吧!” 苏禾轻声应了一声,却也没睡,只是一直看着吕渭纶。 …… 他现在心里装有许多事,觉得要是放着不做,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首先,吕渭纶就准备先将几封信给写了,他取出小型宣纸,拿出细一些的毛笔。 这第一封信,他准备先写给潞王的,信中内容就是说说他如今在南京的状况,这个是必不可少的。 接着,他一想,这潞王种植的土豆也已经到了收成的时候,要问问他土豆的情况,最后就是再随便问问其他的事情。 这封信写完,转而拿出另一封来,这是要给座师申时行写的。 给申时行写信,有些东西是不敢写的,于是就随便说了些日常,并向先生问好。 接着就是顾宪成和萧良有,他在京城的这两个好友。 最后他决定写一封给大儒书院的院长,就告诉他,自己也是被迫无奈,欠他的银子,会补偿他的。 …… 等写完几封信,吕渭纶又写了几个菜谱,这东西关系他的财产,还是有点必要的。 写完菜谱还要整理石头记的稿子,既然准备挣钱,那就多面开花,不仅从酒楼上入手,还要有自己的书堂。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苏禾也躺着睡着了。 他却还没干完,接下来,他要思考,想想明日该如何整顿南京的刑部和国子监,海瑞说的对,在这整个南直隶里,他有权管理这两个部门,不用怕谁。 于是,提起毛笔,他又刷刷的写了起来,写的就是他的一些政治规划。 …… 等他听到隔壁海瑞家的公鸡报晓,也知道,自己通宵了。 吕渭纶面前是一张又一张的废纸,他一晚上写了许多规划,是不断进步也是不断更新的过程。 苏禾听到声音也披着衣服坐了起来,“相公……” 吕渭纶走了过去,笑道,“我又要走了,我也仔细想过,并不想在南京混日子,当了这个官,就要做事。” 于是,没有停留,吕渭纶又出了家门。 也许他是对不起苏禾,但他更牵挂的是大明江山,虽然他人薄言轻,并不能像张居正那般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海瑞又何尝不是从地方做起呢? 如果南京这个地方,他都做不好,那就别提北京,更别提国土如此广袤的大明了。 …… 南京的新房看起来还可以,虽然和京城的比起来要小的多,但是已经算不错了,而且隔壁还是海瑞,这样他也能随时求教。 这其中是要有程大位那个包租公的功劳,那家伙也算是热心肠,因为一道题和自己相识就敢借钱,看来还是不错的。 他刚想到这里,门前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停住了。 车上下来一个穿亮丽绸缎的中年男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吕渭纶有点心虚,“怎么,你不会这么快就来要账了吧?” 程大位一副高傲的姿态,撇嘴道,“我像是在乎这点小钱的人吗?” “这么早,你来做何?” 他拿出两个充满褶皱的本子,“给你,这就是那两个酒楼的账本,有了这个,那两个酒楼的掌柜就会认你的。” 吕渭纶接过账本,随意翻开,第一页上写的是酒楼的名字和创办时间,“春香楼,万历五年开办……” 再接着翻到最近记载的地方,吕渭纶大眼一瞪,上个月仅一月,这酒楼就亏损了几十两,这一年下来,还不是至少要亏几百两! 这程大位果然是个“商人”。 吕渭纶将账本递给青龙,脸色明显不好了,“你就是来送这个的?” “当然不是,我还要借你那学生一用。” “你是说王徵?你想干嘛?” 程大位摆出无辜的模样,“他一个小孩儿,我还能干嘛?当然是跟他研讨经算。” 吕渭纶白他一眼,“一小时一两银子。” 程大位不甘示弱,“哼!也可以,那这院子还是我借给你的,我也要收息了!” 吕渭纶“……” …… 几分钟后,王徵出来了,被程大位带着上了马车,并且专门安排有仆人服侍。 走的时候,这小子竟然没一点不舍的样子,还带着很享受的神情,这让吕渭纶心里很酸。 这程大位不就是有钱吗?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 。 第一百二十章 刑部老大的第一步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等程大位走后,吕渭纶坐上马车,青龙陪同,在他的吩咐下,钱管家将马车行驶到应天府的周围。 这应天府门前的府街算是南京比较繁华密集的路段了,吕渭纶来这里就是准备买点吃的,诸如水果,糖糕之类的。 他计划买两份不同的,一份给刑部尚书方邑,一份就给海瑞。 …… 待挑选完以后,马车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静谧闲适的地段,这里的院子都格外的宽敞,装饰的也格外华丽,这应该就是刑部尚书住的“南京别墅区”了。 吕渭纶到了以后,方府的大门是开着,他今日其实并不是想来送东西的,只是想问问方邑关于刑部变革的事情。 毕竟名义上,方邑才是南京刑部的一把手,要是干什么大动作,还是必须要告知他的。 进了方府,有仆人带领,很快吕渭纶就见到了方邑。 这老头穿了一个简单的薄褂子,看起来甚是凉爽,安静的躺在长椅上。 “吕侍郎。怎么起这么早?” “方尚书……下官想要在刑部……” “关于刑部的事情别跟我说,老夫都说了交给你,我现在并不想听到刑部这两个字。” 随后,方府的仆人笑着接过青龙手里的东西,方邑笑了笑,“吕侍郎,去吧。” …… 吕渭纶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便跟方邑告别,离开了方府。 等他走后,心里暗道,你这老头……既然你这样说的话,有些事情还真的好办多了…… …… 钱管家驾着马车,青龙跟着,三人一行很快就到了正阳门,住在中城的好处就是离工作地方都挺近的。 南京刑部在挨着的东城,南京国子监就在中城的北边。 今日吕渭纶特意早早的出来,除了要来看方邑之外,还有就是准备规范一下这刑部官员的工作时间。 这南京刑部的官员想要好好做事,那首先就要让他们紧张起来,忙碌起来,不能再让他们习惯了懒散的日常作息。 虽说南京的刑部往常是个闲部门,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吕渭纶下了马车后,直奔南京刑部。 钱管家和青龙则是去忙他们的,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有很多需要他们学习的地方。 青龙要去调查这南京城里的江湖事宜,钱管家身为管家,就要去摸清楚这南京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熟悉这南京的城市街道等等…… 对此,吕渭纶也基本不怎么过问。 等进了刑部后,他最先感觉到的就是静。 门前的值班小吏先注意到了,急忙起身行礼,“大人!您怎么来这么早!” 吕渭纶没有回他,而是选择先进几个班房里看了一圈,结果就发现,除了那几个值班的人员在趴着睡觉,其他的官员都还没有来。 这怎么行? 他站在院子里,通知小吏将他们那些值班的官员都给叫起来。 那些官员们一听侍郎已经来了,齐刷刷的都进了在院子里纷纷站在吕渭纶的后面。 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仗,大清早,整个南京刑部完全变了样。 新来的刑部侍郎双手负后,面色严峻的站在院子的中央,其他的小官员都紧张的站在他后面。 由于刑部侍郎只是将他们喊出来,并没有交代他们做什么,因此,他们现在就只能面面相觑,不断的揣摩这新上司的意图。 吕渭纶也没想做什么,只是今日他就想立下一个规矩,这规矩就是以后刑部要早起上班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混日子,只有这样才能便于他以后工作的开展。 既然是南直隶的刑部,那就要负起责任来,这冤假错案不是多吗,因此吕渭纶心里就出现了一个新的主意,他要让这些刑部的官员们先进行学习。 这个学习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进修,进修是要接受考核的,考核不过的就一直接受进修。 通过后,每一次南直隶各府递交上来的案子进行复审的时候,他们都是要进行交叉审核,以防止地方官员在其中做手脚。 他甚至有想法,让刑部的一些官员定期去地方府上巡视案情,巡视当然就只是巡视,没有权力,可即使是这样,恐怕也能吓到那些地方官,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因为刑部的官员去巡视后将情况报上来,最后一个地方的各种情况在年底考核之时是要看他的各方各面的,如果说哪个府的地方刑罚被刑部给否决了。 这还是很严重的,虽说南京这些府里四品以下的官员提名任免权都是在南京吏部手里,可他们也是要参考其他的部门的意见的。 吏部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敢徇私,因为还有六科给事中随时在稽查吏部的任免情况,放大了说,还有都察院。 都察院里的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然这里说的是南京,北京的话,要是吏部尚书同时还是内阁首辅,那就另说…… 南京还有一个独特的地方,那就是还有南京守备太监中的内守备,名义上他们是负责南京城的各项日常管理。 可实际中,某些被皇帝看中的那些守备太监权力极重,甚至什么都管,因为他们直接和皇帝联络…… …… 同样的道理,吕渭纶也不怕没办法拿捏这些刑部的小官员,若是他们不愿意进修,仍然懒散,那他大可在年终刑部官员总评上给他们来一句,“懒惰无用,不与刑部合。” 这些刑部下面的官员,昨日吕渭纶也都注意看了,大部分还是挺年轻的,约莫20-30岁的占比最大,在这个年纪,应该还是都带有干劲的,前途光明,总不想都一直待在这刑部当个小官员。 否则要是真的都跟刑部尚书方邑那悠闲的样子,那这南京刑部真的废了! …… 没过多久,南京刑部就迎来了第一位“上班”的官员。 他刚一进院子,看到众人全部都在院子里注视着他,原本欢愉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呆滞了。 接着他又看到吕渭纶,于是作揖道,“大人,这是何意?” 他并没有得到答复,另有一个值班的司务将他拉到一边,让他站在院子里的角落,并将他的名字给登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在这之后…… 有人给吕渭纶搬来一个桌子和椅子,他就坐在院子里办公,这桌子正对着刑部的大门,上面摆着诸如大明律法之类的书籍。 另有几个司务在院子的一旁摆上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他们是负责统计迟到的刑部官员。 渐渐的,官员来的越来越多,刑部院子的角落里站的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这是干嘛?迟到就要接受“公开处刑?”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面有人罩着?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今日的南京刑部显然更热闹些,这不仅是刑部的官员没有想到,就连其他部门的官员们也顺带看戏。 吕渭纶就坐在刑部的院子里,专心致志的钻研大明的律法,显得很淡定。 从他坐到这里以来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院子的角落也站了十数个刑部的官员。 那些官员们此时的小心脏都在砰砰乱跳。 他们并不知道一会这新来的刑部侍郎会怎么处置他们,不过看样子……情形很不妙! 那些刑部的值班官员全部都在幸灾乐祸,他们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昨日值班,要不然他们也定会和往常一样,懒洋洋的上刑部打卡。 在同一个部门的同事面前丢人就算了,关键是…… 刑部大门的门口围了许多其他部门的官员,有礼部的,有吏部的,还有兵部的等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个热闹还是人人都爱的。 门口那些官员迟迟没有离开,他们也想看看这新来的刑部侍郎会怎么整治刑部,要提前防范一下。 虽说目前这是在刑部,可就怕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出现部传部的现象,那就糟糕了! …… 大约又过了十数分钟,这刑部的迟到官员终于来齐了。 一个个都被刑部的侍卫给压在院子的角落,一脸沮丧。 吕渭纶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就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命一个司务过来汇报。 这司务名为彭锦,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这也是吕渭纶第一个记住名字的刑部小官员。 自他下了命令后,就数这彭锦干事最卖力,的确更显眼些。 他将小册子双手捧上,笑道,“大人,您请看!这里就是所有迟到的刑部官员。” 吕渭纶大致扫了一眼,淡淡道,“刑部的侍卫何在?” 有两排刀卫拱手奉命,“全听大人吩咐!” 但这时,那些迟到的官员更慌了,内心无数个念头飘过。 外面的那些其他部门的官员也有些颤颤的,虽说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这代入感也太强了。 同为南京六部,很难说他们以后会不会迎来这一天的到来。 …… 有个迟到的刑部官员大胆开口询问,“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只是迟到而已!” “别紧张,迟到就按迟到的来算,交由都察院处理。” “都察院……” 这些官员乖乖的被刑部的刀卫押着出了刑部,看起来像是犯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干了什么大事被抓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的官员们突然一哄而散,这倒不是因为刑部的刀卫们出去了,而是有人来了! 刑部门外发出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彭锦脸色上带有慌张之色,就连刑部院子里的那些侍卫也一样。 这个时刻,时间仿佛凝滞,众人的神情发生剧烈的变化。 而这,全部只是因为这沉重的脚步声。 …… 吕渭纶看到他们这异常的举动,也被这种感觉传染,下意识的站立起来。 他的目光望向刑部门外,那些刚刚被押着出去的刑部官员全部拱手下拜,并且停了下来。 这让吕渭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大人物来了? 大脑作出极速反应,吕渭纶准备出去看看,人是他押的。 一边的彭锦拉住了吕渭纶,慌张道,“大人……这脚步声……应该是南京的守备太监中的内守备大监,王公公!” 哦?内守备大监……也就是说,这就是南京城里权势最大的太监了! 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京城中权力最大的人! 吕渭纶想起了海瑞的话,也没有太紧张,淡定的出了刑部大门。 他瞄了一眼,面前是两排太监,皆腰束长剑,有八个人抬着轿子,轿子里的人…… 那服饰是……飞鱼服! 吕渭纶没有再继续多看,带领刑部官员走到轿子前方,行礼道,“南京刑部侍郎吕渭纶见过守备大监!” “哦~你就是吕渭纶?” 这王公公的声音有些阴阴的,让他只听了一句就心里发寒。 随后,吕渭纶的视线里渐渐看到了这飞鱼服。 他下马车了。 这王公公面色发白,但是双眼中释放出的眼芒却犀利无比,眉头更是抹有一丝深红色,再配上一身飞鱼服,给人的感觉是既阴森又怪异。 吕渭纶端立而视,“公公认识我?” “桀桀~” 王公公眼睛一挤,走到一旁,吕渭纶也跟了过去。 “放心,在这南京,有人给你交代过,尽心办事就行。可若是你干一些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之事,那我也不得不为民除害,为陛下整顿吏治!” “交代过?王公公指的是……” 对方诡异的笑了笑,手指轻微抬起,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便上轿子准备走了。 吕渭纶转身,“恭送王公公!” 其他刑部官员也一同行礼恭送。 …… 等他走后,刑部官员心里各有忧虑。 吕渭纶将彭锦叫了过来,“你在这里南京刑部当了几年司务了?” “回大人,五年了。” “那前几年,这南京守备太监是谁?” 彭锦想了想,应道,“大人……是张宏张公公,现在的他应该在北京城,在陛下的身边了。” 原来是张宏。 刚才吕渭纶就在想,什么有人交代过,仔细想想,官职大的,他就认识座师申时行,还能有谁呢? 可申时行那么小心,定然是不会因为这个就动关系的,更何况,这南京守备太监,申时行的手也不一定有能力伸过来。 南京守备太监直属于皇帝,其他人都没有权力干涉。 现在看来也只有张宏是有可能的了,自己曾经在西安和他一起平定北元和大周的入侵,可能张宏这也算是在向自己示好? 想来想去,吕渭纶又否决了,张宏不是那种人。 也许他是回京受到皇帝的褒赞,将自己这份人情算进去了,顺手而为罢了。 不管怎么样,张宏还是有心了。 …… 吕渭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刑部的其他官员却是被吓到了。 “原来他认识内守备王公公?” “完了完了!以后这南京刑部的生涯必定是会苦不堪言!” 几个被押着的刑部官员心里更难受,本来还想着这件事过后就去找刑部给事中看看能不能从中将这件事调节一下。 这下好了!新来的侍郎认识王公公,那就不用提了! 他们只能老实接受吕渭纶的处罚,看来从今日开始,这南京刑部真的要变天喽!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刑部新规矩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等那些迟到的刑部官员被刀卫押去都察院后,吕渭纶就带着刑部官员回了刑部。 他们一回去,其他几个部门的官员就开始热议了! “离谱!这刑部侍郎刚一上任竟然就有王公公罩着?这还得了!” 另一个官员摇头道,“啧啧!这刑部的官员是要完蛋了,还不知道这新来的刑部侍郎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只求咱们部的尚书别跟他学。” “呵呵,你们两个别想太多了,这吕渭纶虽然是六首状元,可那又如何?别忘了,这是他第一年进入官场。” “一个没有官场经验的新人,又这么年轻,胸中一腔热血,同时还是新官上任。” “要我说……他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等他碰壁,他的所有意志会在瞬间全部崩塌,再无翻身之日!” “现在他蹦哒的越高,以后他摔的也就越惨!” …… 其他几个官员听了他的话,还是不能认同。 一人提议,“不如我们打个赌?我出五十两白银,就赌这刑部侍郎能坚持一个月。” 立马就有人响应,“我出二十两。” “我三十两……” …… 六部的官员们今日终于迎来了一个热门话题,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现在南京六部的景象就是,刑部大院鸦雀无声,没有被惩罚的那些官员都在认真工作。 而其他的部门则是炸开了锅,有言语谈论的,还有私下打赌下赌注的…… 刑部的刀卫手带着那些迟到的官员们,很快就到了都察院。 接待他们的是都察院的一个佥都御史。 “你们这是做何?带这么多刑部官员来?” 一个刀卫禀告,“御史大人,我们是奉侍郎大人的命令,这些人迟到,需要接受惩治。” “迟到……” 这御史刚听到迟到时,并不以为然,迟到有什么?南京的官员,能来上班都不错了! 但一想是刑部侍郎开口,自己要是不办,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他又瞅了瞅,这刑部迟到的官员可是不少,这侍郎疯了吧? 但他想了想,这也不关他的事,是那刑部侍郎送来的人。 于是就随意道,“官员进部迟到,各打杖二十!” …… “嗷呜!” “啊~~” “痛啊!” …… 都察院传来一阵惨叫后,很快,这些迟到的刑部官员还是老实的被刀卫押着回去了。 虽说吕渭纶头上有王公公,但很多人此时还是心生恨意。 这如何能忍! 他们这一帮文人官员在刑部干了许多年,还不是都安然无恙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仅丢人!而且屁股疼! 一路上他们三五成群的,都有小声嘀咕,商量着该如何应对这新来的刑部侍郎。 今日发生的事情,正已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南京的所有的政治机关,这其中主要就是南京六部和五寺。 这些迟到的刑部官员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无数同僚同情。 …… 等他们回到刑部大院,院子里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刑部侍卫们都站在院子里巡逻,都是面色严肃。 猛一看上去还以为刑部戒严了呢! 这些官员蹑手蹑脚的进了刑部大院,拉住一个侍卫小声问道,“侍郎大人呢?” 侍卫斜他一眼,“去国子监了。” 众人舒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增大,“唉!累死我了,这新来的侍郎还不如尚书大人呢!就这样挨了二十板子?” “是啊!冤枉死喽!他们其他五部的官员,哪一个没迟到?甚至还有没来的呢!” “明日你们准备怎么办,还来吗?” “肯定来啊!先看看吧,若是这侍郎一直这样下去,那我就请病假。” 其他官员质疑,“病假?除非你是真有病,否则你要是作假被查出来,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官员被怼了一句,又开口道,“这个不行,我也可以用回家省亲的名头!说起来,我那老母亲在河南,我也许久没回去看过了。” 其他官员听了他的主意,有些心动,正在想之时,彭锦从偏房出来了。 他看着几人笑道,“各位同僚,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啊!” “你们刚才不在,侍郎大人走之前说了一个新要求。” 这些挨打的刑部官员顿时觉得情况不妙。 “彭锦!你小子,现在不会是已经搭上侍郎大人了吧?” “呵呵,今日来,就是你给我们记得名字,看来你很受这新侍郎的喜爱啊!” 彭锦也不愿与他们过多辩解,只笑道,“侍郎大人说,让我们每个人各自背诵熟悉相关地方府县的刑罚情况,并加快审视地方交上来的案件,当然还有最基础的大明律法。” “五日一考,大人将会亲自出题,若是考核不过的,以后将会少很多下地方的机会……” 这些刑部官员有些懵逼,“什么下地方,你快说清楚,这侍郎到底说了些什么?” “大人说,考核通过的将有机会被他推荐到地方去巡视地方的刑事案件,学习经验。这也是他定的刑部新规矩。” 有人赶紧追问,“那你说……这下了地方,那不就更自由了?没有侍郎,没有都察院,没有给事中,更没有内守备的监督了?” 彭锦摇了摇头,“这个,侍郎大人并没有告知于我。” …… 听到了这个,那些刑部官员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部冲进办公房开始忙碌起来,现在就有一个现实的逃离苦海的办法摆在他们面前,谁还不积极呢! …… 吕渭纶坐着马车,驾车的是两个刑部小吏,自从他九阳神功练得更加熟练后,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带个侍卫也是多余的。 所以方才从刑部出来,他一个侍卫都不准备带,不过在刑部门前遇到那王公公时,还是让他有些畏惧的。 那太监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一种阴森的味道,内力也看不穿。 能跟张宏一样受皇帝信任,守备南京的,想必也是武功极为高强的。 马车从正阳门出来没多久就进入南京的中城区,来到朱雀街一直向北走,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到了南京国子监。 他这样跑东跑西的实在有些难受,关键是他的家就在中城区,这样一来,他每次从刑部到南京国子监其实都要经过他的家门附近。 每天一次三过家门而不入。 今日他来国子监其实已经想好要做些什么了,有些东西必须要及时下定决心搞,绝对不能耽误。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国子监的两个新约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昨晚,吕渭纶熬了一个通宵,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他依照海瑞在县学约束的那种端正学风教风的方法也制作出了一个《教约》和《学约》。 一个是用来管制国子监的教习,一个是用来管制国子监的学子。 他缓缓进了国子监的大门,门口的那些小吏早将他认了出来。 吕渭纶在国子监的几个分庭院里浏览,发现一些学子在课堂上昏昏欲睡,而老师也当做没看见。 这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了,这些学子们晚上肯定没有休息好。 现在这种时代又没有手机,他们也能瞌睡成这样,也不知大半夜在做何。 他接着又在走了一圈,在逛到博士厅之时,他发觉目前这还有很多闲散的五经博士在有说有笑的,由此看来,他们是没事做。 再往后走,是藏书阁,书阁里有许多学子,但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学习。 他缓缓走进藏书阁里,途径一处书桌时,望了下去,这学子还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他身旁站着。 吕渭纶看上去……这…… 这上面画的是一些女子图…… …… “你在看什么!” 大约盯着看了两分钟后,吕渭纶一把将书给收了,同时由于他的声音响起,很多学子也向这边看过来。 有几个学子将他认了出来,急忙行礼,“学生见过祭酒!” 藏书阁的先生也急忙走了过来,“祭酒!下官不知您来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吕渭纶一把又将书扔到了这书阁先生的身上,“你自己看吧!” 而刚才那个学子则因为害怕,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 “祭酒!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啊!” 书阁先生一看,脸都紫了,一怒之下将这书给撕了。 而后拱手道,“祭酒!是我的错,没有严格看管藏书阁的学子。” 这学子看的这么大胆,他还说是没有严格看管,吕渭纶一猜便知,这书阁先生平时就不是没有严格看管,因为他是根本没管。 …… “咚——咚——咚!” 远处的人工钟声响起,悠扬长鸣。 正好,这是那些学子们也下课了。 吕渭纶下令,让所有的书阁学子们到国子监的外院集合。 与此同时,书阁先生和吕渭纶也前往国子监的中堂里,那里很多人都在,比如副校长司业,还有一些重要的教习,助教等等…… 在得到吕渭纶的命令后,他们再一次派人去敲响了钟声。 钟声短暂的响了三次,这就意味着要集合。 学子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十分后,已经全部在国子监的外院等待。 被没收书籍的学生现在慌的一匹,已经哭的没人形了,他以为祭酒是要叫来整个国子监的人一同看他的笑话,顿时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是一个学子,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 等到诸学子在外院集合完毕后,吕渭纶相继宣读了他写的《教约》和《学约》。 听完之后,众生喧吵不停,按照吕渭纶的规定,他们国子监简直就是要彻底改头换面了。 首先关于教习,助教以及博士等人的《教约》上,其中就有一些特别狠的,对于玩忽职守的教师,轻则警告、处分,重则开除,决不姑息。 这个玩忽职守包括的范围特别广,像什么教课时间没有尽责,敷衍了事,管理学子日常生活时没有用心等等…… 还有一条更厉害的是,巴结上司,献媚取宠,贪污受贿,徇私个别学子等严重违反《教约》的行为,直接开除,并永不录用。 这一条,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在场的国子监里的一些教习肯定干过,而且还不少。 吕渭纶此举就像是蚍蜉撼大树,谁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呢? …… 他在教约中还提到,“教官掌一邑之教,一邑之臃肿薄质,俱赖其陶成。” 把教书这件事上升到社会层面了,说是不用心教学子那就是在祸害民众,祸害教育风气。 听了这些东西,国子监的教习们如坐针毡,很多人看上去看很正常,还在微笑,但其实额头上已经有许多汗珠,不停地在擦汗。 吕渭纶最后补充的是,这个《教约》从今日起正式实施,以前国子监的一些教习们做什么事情,他不再追究,但今日往后再犯,他必严惩。 在这里,吕渭纶还提到了他的另一个职业,便是南京刑部的官员。 说什么有谁不服的可以试试一条龙服务,经过他这个国子监祭酒直接进刑部大牢,一步到位…… 毕竟国子监的正规教习,那都是属于朝廷管辖的,是大明的官员,他们贪污受贿,徇私舞弊,那就是触犯大明律,直接入刑。 就算那些临时的教习,听到直接开除,也有些惧怕,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若是丢了,不知从哪里还能找到。 肉眼可见,吕渭纶宣读这个《教约》对国子监的全体教职工来说,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 紧接着,他读《学约》,在开篇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学生们早起必须围绕着国子监跑上三圈,既是锻炼身体,也是让头脑清醒。 除此之外,他要加强对学生休息舍的监督和管理,防止一些学子在晚上还睡不好觉,从而坏掉了一天的学习状态。 其他的还有一些恐怖的规定,比如学子们往常呆在国子监的考核制度被改了! 由吕渭纶所说,改为周测,月测的考核,每一年还有两次综合考量。 周测和月测的成绩全部记入学生的个人总评,如果有成绩太差的,会接受惩治,并叫家长进行沟通,与其他学子进行不一样的教学方式,简称集训。 还有就是,为了丰富学子们的各方面文学素养,吕渭纶立下规矩,说会让他们在学习四书五经的同时,挖掘其他方面的知识,同时要注重培养他们的价值观和礼仪道德方面,这些是海瑞教给他的。 关于实践的部分,他也说了,要加强学子们的实践活动,光学理论知识就是纸上谈兵,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对学子们来说,吕渭纶只是想管的严一些,只要学子们不犯什么严重的错误,是不存在开除一说的,他也相信,这个年纪的孩子,或多或少会犯错,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危害社会,危害大明,那就还有救。 到了最后,吕渭纶说这教约和学约只是初步的计划,或许后期经过他和司业商量还会有所改动和增加内容。 但至少目前来说就是这些。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刘伯温的后裔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在场的众学子听了吕渭纶的两个新约后,都有些站不住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好日子到头了! 但事实上,吕渭纶还有一些对于国子监整体的政策,都没有公布。 那就是,以后他要扩大贡监的规模,提高例监的门槛。 也就是说要加大南直隶地方府州县的保送名额,并提高捐钱进国子监的银两。 以前是多少两银子,那从今往后,就翻三倍! 他心里还有一个决定就是,用这些例监收的钱建立一个贫困学子的助学金。 这些助学金就用来资助那些地方上家庭贫困的学子,因为银两的问题而难以入学的,或者就是入了国子监但是学习生活过得很拮据的等等…… 当然,有了助学金就要有奖学金…… 成绩好的自然也会得到国子监的大力嘉奖! …… 心里有一副宏图在吕渭纶心里渐渐成型,现在还早,他也只是想想,具体的操作过程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具体分析。 在宣布完这些后,吕渭纶决定让这些学子们先围着国子监跑三圈,熟悉熟悉流程。 国子监里那些武学教习就起到了监督和陪跑的作用。 等学子们在一片哀嚎中跑起来以后,吕渭纶在和司业聊天。 “荆司业……这两个新约,你怎么看?” “祭酒会不会步子迈太大了?下官以为,这太快了!” 吕渭纶叹息道,“不怕快,先试试,后面可以再放缓速度,吸取经验,不断改进。” 他也知道,这样一来,光打压例监这一件事,他就会得罪很多人。 但没办法,总有人要第一个探路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来了! …… 他看了一会儿,学子们大多身体素质都不太行,刚跑了没多久就有一些气喘吁吁的,这怎么能行? 要知道,科举考试那三场,到了晚上,温度都是极低的,每年都有很多考生因为身体不行,病倒在了考场上。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干扰因素,要是哪个考生学的经纶满腹,结果因为身体原因而没有完成科举,那就太亏了! 而且在殿试上,皇帝的录取考虑因素也很多的,有些进士看起来软绵绵的,太瘦弱,风一吹就倒了那种感觉,皇帝也是会觉得靠不住。 但你要看起来身体很结实,腰杆子挺直,目视前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 这时他注意到一边落单的学子,他并没有去跑圈,现在还跪在地上,就是刚才看小黄书的那个。 吕渭纶的目光扫过来,吓得他一激灵,差点磕头在地。 “你怎么不去跑圈?” 学子微微颤了一下,头部都不敢完全抬起来,“祭酒……您……不追究我了?” “滚。” 这一个字出来后,这学子才连滚带爬的翻身而起,飞速离开这里,生怕祭酒反悔。 …… 学生们刚跑了一大圈,就有人撑不住了。 有十数个学子扎堆朝着他这边来,本来吕渭纶以来他们是想请求休息,结果还真吓到他了。 “吕渭纶!” 那学子上来指着他猛喊一声,也没行礼,没一点对师长的尊重。 有教习立即呵斥,上前拦截,“住口!祭酒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叫的?你们几个想做什么,造反吗?别忘了,这可是南京国子监!” 无论怎么样,他们今日是已经出头了,吕渭纶知道,宣布两个新约总会惹人不满的,可没想到竟先是这些学子发出霸道的不满。 荆司业在一旁,脸上也很难看,这南京国子监祭酒没上任时,他作为司业全权掌管这国子监的大小事宜。 现在国子监的学子作出这种事情,也足以证明他的管教不严。 当下时,司业没有选择去训斥那些学子,反而躬身对着吕渭纶,拱手道,“祭酒!是下官平时疏忽,才造成今日的局面,请祭酒治罪!” 至于那些学子他们根本就过不来,因为立马就有武学教习用武力将他们拦下了,防止他们伤到一众教习。 “吕渭纶!你真是不知好歹!陛下将你贬到此处,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到了南京,你竟然还不安分,硬要被免职回家才乐意吗!” 那学子仍是在大吼大叫,没一点学生的样子。 听到这里,吕渭纶心里挨了一刀,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他今日刚颁布两条新约,结果就被他们这些学子当众羞辱,自然不能再忍。 如果任由这些学子们放肆,对自己的名誉影响事小,关键若是阻碍两条新约的实施的话,那等于他开局就崩盘了。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国子监侍卫!” 立马有侍卫听从吩咐将那些学子们围了起来,但他们也不敢动,只是围了起来。 荆司业刚才立马认罪,本以为可以以退为进,让祭酒忽略他的责任,结果那些学子们竟还蹬鼻子上脸,说的越来越过分。 这让他一时手足无措,如今看来,他这个司业是撇不开责任了,事情闹大了!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提醒吕渭纶的,“祭酒!他们这些学子……你动不得!” “我也没说要动他们,休学就可以了。” 司业激动道,“祭酒!休不得!” 吕渭纶皱眉,有些不爽,“为何,我一个国子监祭酒还不能让几个学子短暂休学了?” 荆司业轻声道,“祭酒……他们的身份不一般!那领头吼叫的学子是诚意伯刘世延的小儿子,备受宠爱!” 诚意伯……提起这个名字,吕渭纶想起他在刑部看的那些关于勋臣的信息,这诚意伯最初是朱元璋封给刘基的。 刘基何许人也?刘基,字伯温。智谋盖世,以经天纬地、运筹帷幄、神机妙算的高超谋略纵横捭阖,决胜千里,帮助朱元璋打天下,最擅长的就是谋局、布局、做局、破局、控局。 刘伯温不仅精通经史子集,而且擅长天文地理、兵法韬略、帝王之术,可谓全才。 明朝建立后,民间多流传,“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说法。 …… 此时的诚意伯刘世延应该是刘伯温的第十一世孙,时过境迁,朱元璋死了两百年了,刘伯温的后代也是不一代不如一代。 关于这个刘世延,吕渭纶也在刑部看到过他的黑料……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暂时给诚意伯一个面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南京刑部尚书方邑,那个老头虽然是来南京养老的,但还算他有良心,将南京的势力情况都跟自己交待了。 吕渭纶本身也知晓一些关于南京的政治格局,因此他着重研究的就是南京的外守备和协同守备。 也就是南直隶地区那些勋臣的后代。 毕竟无论是南京兵部尚书还是内守备王公公,他们都是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关键他们只有一个人。 而勋臣后代……这就很多了,还是世袭接任的,他们一个家族里,一人得道承爵,鸡犬升天。 关于诚意伯刘世延,吕渭纶在刑部的地方书籍里查到的是,近十年前,他曾经贿赂勾结过南京的国子监祭酒,因此被当时的隆庆皇帝勒令回家闲住,并夺俸半年。 到了几年前,朱翊钧当皇帝时,他又因为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得罪了一些官员,被南京的地方官员弹劾到京城。 于是,万历就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但由此也能看出,勋臣后代仗着祖上的一些功勋,只要不是举兵造反那种大事,皇帝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略微的惩处。 …… 吕渭纶看着面前的这群学子,恐怕多数都是什么勋臣家族的后裔,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大胆。 任一般家庭的学子,即使管的严着,也最多私下抱怨,也只有他们才敢仗着家族有实力敢作出这种不敬的事来。 那领头的,按照司业的说法,就是刘世延的小儿子,吕渭纶在心里暗道,这小子还真会给他老子找麻烦。 刘世延被皇帝罚过两次俸禄,这都是留有案底的,等下一次他再犯事,人们将他的过往搬出来,肯定又会加重责罚。 不说别的,就凭他儿子在国子监嚣张跋扈,无视师长这回事,再结合刘世延之前徇私国子监祭酒,绝对又会让他被言官抓住把柄。 但吕渭纶并不想将此事闹大,本来他是想将那几个学子开除,现在看来,不用休学了。 要是将他们休学,那诚意伯肯定会伙同一众勋臣来国子监大闹,跟那种天生带爵位的人闹,绝对是吃亏的。 人家怎么闹都不会死,有祖上荫护,但他不一样,一个南京普通官员罢了。 而且要是让诚意伯闹起来,他定然会攻击自己在国子监颁布新约之事,到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 总之,为了稳住事态,吕渭纶只得暂时屈服,命国子监的侍卫撤回来,同时也不再提休学之事。 虽说这件事他忍了,挺没面子的,但吕渭纶在心里作出打算,顶多这一次,他们若是以后再闹,必然要开除,否则他这个祭酒就一点威严也没有了。 吕渭纶知道,这只是改革的第一道阻力,以后尚未可知…… 这些学子被罚去面壁思过,抄写经书,他们走了,但教习们很明显过意不去,一个个跑来认错。 吕渭纶也没制止,他们这些教习的确有错。 他将一众官员叫到国子监一处院子里,把他的一些计划告诉了他们,在听了过后,教习,博士和助教们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只说会鼎力支持。 看来他们也是慵懒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出招,我拆招就行了! 但有一条事关这些教习的俸禄,那就是日常考核,据吕渭纶说,他会不定期派官员统计国子监内各个官员的教学情况来打标准。 表现不好的直接扣俸,扣掉的俸禄去嘉奖那些表现好的。 他跟这些教习们实在没什么说的,他们和学子不一样,学子是不能轻易开除的,但教习可以。 若是他们实在不作为的话,开了就完事! 想来南京国子监当教习的人多的是…… 最后,吕渭纶跟司业沟通了几句私话便匆匆离开了国子监。 …… 这就是一人任两职的辛苦之处啊! 要在国子监和刑部之间来回跑,但每次他觉得累的时候,就会想到海瑞,一想到海瑞,顿时没有一点劳累的感觉,反而会觉得羞愧。 跟海瑞那坎坷的人生比起来,他这点儿累,这点儿苦算个屁,白捡了一个六首状元…… 在刑部,吕渭纶也就是一直在看书,他回去之后,发现那些官员还是听话的,看来考核制度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与此同时,他在刑部时,也第一次有官员拜访他,就是其他几个部的郎中之流。 在交谈的过程中,他们表达出了前来拜访的意图,那就是想劝他停下这么激进的部门制度改革,否则会使其他部分迎来效仿,并指出,“没有皇帝的南京,你这么上心有什么用呢?” …… 吕渭纶跟他们说不清楚,随便搪塞他们几句,就让他们滚蛋了,毕竟郎中可跟他不是一个体量的,要谈也带让同等级别的侍郎来吧? 有时候他觉得,这官场上真应该让海瑞跟他们掰扯掰扯,就应该让海瑞当都察院的一把手,但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也是很悲哀的。 不过至少还是能把那些徘徊不决,试图加入装睡群体的人给挽救一下。 刑部的官员这种兢兢业业的状况,还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多久,吕渭纶也清楚,想要延续这种工作风气,他就必须起到带头作用,首先就是早上迟到的问题。 他要是来的晚,那他这一条规则就不攻自破了,所以只要他在刑部侍郎一天,就必须提前到岗。 还有就是关于考核制度这一点,若是他迎来调任的情况,那这些估计也没了,其他的刑部侍郎不见得就会搞这一套。 所以说世事无常,变化多端,吕渭纶现在能做的就是坚持做好现在还在任的日子,以后到底怎么发展,那就说不准了…… 等他准备出刑部之时,竟然还有刑部官员悄悄的想要给他送银子,说是想让他宽松待遇,考核时能顺利工作,并承诺,每天早上一定准时到刑部。 吕渭纶当时大概看了,这些银子可能有几百两,不得不说,他还没这些刑部的小官员有钱。 对于这种行为,他当然是严厉的进行批评,并将这人在刑部的档案上记上一笔违规违纪,待年底吏部考核时会上报。 这样一弄,那小官员直接裂开。 可总有人会心存侥幸,鉴于这件事,吕渭纶又在整个刑部公开表示,要是还有人被他发现行贿受贿徇私等行为直接上报都察院,一点面子都不留。 这算是彻底摧毁那些妄想靠行贿蒙过关的刑部小官员的心思。 在做完这件事后,吕渭纶又一次出了刑部,再次前往国子监去。 但他也只准备去国子监逛一圈,就去酒楼看看,因为这时已经到了临近下班的时候。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辣白果能吃?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刚出了刑部,就看到了青龙,看来他也已经忙的差不多了。 “少帮主,我又去和那南京分舵主沟通了,他还是表示坚决不承认您的身份。” “无所谓,有时间再处理丐帮的事。” “额……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洛阳舵主传来消息,洛阳城附近的丐帮人数激增,空前鼎盛,据说这次他们洛阳分舵的丐帮弟子人数都快要赶超开封舵了。” “甚至不少开封分舵的丐帮弟子也转而去洛阳城参加……” 这倒是出乎吕渭纶的意料,“人多了是好事,但也要能管理好才是,管理不好就会适得其反。” “少帮主说的是,开封分舵主已经加派了几个长老去协助了,这是他给您的信。” 说完,青龙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吕渭纶打开看了两眼,这信上写的字迹还不错,是标准的小楷,应该是舵里的军师写的。 内容大概就是开封分舵主也眼红洛阳分舵的情况,也要想实行同样的规制。 “不行。开封城位置特殊,暂时还是不动,等洛阳分舵能稳住半年再说吧,到时候也能给开封分舵提供一些成功的经验。” …… 青龙应下了,却又提起另一件事。 “今日我在南京城巡视时,发现这里也有南刀帮的身影。” “我从南京分舵里得到消息,南刀帮也在这里驻扎几年了,并且那个传说中的刀圣似乎也在这里……” 吕渭纶坐上马车,本来最近他是不想听这些江湖事的,但一听到南刀帮,总是会激起他心里那块隐藏许久的记忆。 淡淡道,“还有呢?” “南刀帮弟子的大本营多在苏州府的太仓州,据说他们在太仓州那里混的如鱼得水,似乎有官府罩着……” 太仓州…… 吕渭纶心里有了数,再结合之前在洛阳城发现关于南刀帮的蛛丝马迹,大致已经能猜到刺杀自己的幕后真凶! 这样看来,丐帮少帮主这个身份的确不错,他要是在某一天能一统丐帮还怕什么刺杀呢? 况且……最近这段时间,他的九阳神功已经是越发熟练了,可以说已经到了入门阶段。 他有信心,再次对上洛阳遇到的那个断了右手的独手男子,已经能轻松应对! ……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吕渭纶又去国子监逛了一圈,发现学风有所好转,但这很可能表面上的假象。 《教约》和《学约》也被贴在了国子监的主学堂的公墙上,凡是上堂的学子们都能清楚的看到。 司业比以前的态度要好一些,表现的更为拘谨。 之后没多久,吕渭纶就离开了国子监,想要改革,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还是要经过时间的考验。 他现在准备去程大位的酒楼看看,赚点小钱,他的那些现代菜谱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在青龙的陪同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酒楼的位置,这位置还挺好,紧对着秦淮河,这么大的人流量,酒楼还能赔钱,可见这程大位实在是没将这两个酒楼放在心上。 “春花楼……就是这里了。” 刚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香气,有两个女子迎了上来,一个身穿石榴红色的长裙,一个穿着乳白色的精简衫袍。 两个人的共同点是……笑容灿烂,身材别致,穿着暴露…… 难道程大位这酒楼就是靠这种方式来吸引生意的吗? 这家伙不会搞灰色经营了吧? 青龙那家伙似乎对这两个女子很满意,那眼睛都看直了,堂堂丐帮左使,被两个女子诱惑的脸色红扑扑,江湖大侠的气质在此刻丧失全无。 “咳咳……青龙,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又引来更多女子,她们虽然看到吕渭纶穿的官服,但似乎也见怪不怪,直接围了上来,大胆的挽起他的胳膊。 “这位官老爷~来到我们春花楼,还那么正经呢~” …… 不多时,酒楼的掌柜过来了,细问才知道,原来是程大位派来的新“老板”,于是赶忙给供了起来。 这种花月场所,吕渭纶并不想多待,就开门见山,指出他们就是来送菜谱的,要求酒楼的厨子学会这几道菜,并主推。 春花楼的几个大厨很快被喊到了一起,吕渭纶告诉他们,“今日我就送出三道菜谱,你们几人需得认真听,认真记,一个星期后,谁做的最好,那谁就是这春花楼唯一的主厨了,月俸翻一番。” 一听到有涨工资的机会,几个大厨也是瞬时就眼睛放光,双眸炯炯有神。 自从这春花楼开始赔本不赚钱后,程大位就没怎么管过他们,更别提涨工资的机会了。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们可不能放过…… “我这三道菜,一荤一素一汤。” “荤菜名为青椒肉丝,素菜名为油煎椒豆腐,汤名为番茄蛋花汤……” “你们先将这三道菜名给记住!” 几个大厨听了后,愣神间又觉得,果然提俸禄是没那么容易的,这三个菜的名字,他们做厨子十几年,听都没听说过。 “官老爷……这荤菜中的青椒是何物?和这油煎椒豆腐中的椒可是同一种物品?” 吕渭纶点了点头,“青椒你们没听说过?” 几个大厨登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来自一个外行人的侮辱,可他们还真不知道这青椒是何物。 吕渭纶一看他们几个这一个个纯真且懵懂的眼神,才知自己应该换个说法。 “咳咳……是我口误,应该说是番椒……” 一说番椒,几个大厨还是不懂。 这可真是为难到吕渭纶了,早知道就去实地考察一番了…… 没有办法,吕渭纶又详细描述,“番椒丛生,白色花,味辣色红,当然还有青的……” 终于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了,于是激动道,“官老爷,这我知道!这不就是辣白果吗!我们家后边有个读书人,他的菜园里就有种这个东西,种的特别多。” 辣白果…… “原来是辣白果?官老爷您早说啊,那不就是一种花吗?那东西能吃?” 几个大厨面面相觑,想了一会儿,顿时觉得他们又被侮辱了,这个当官的到底会做菜吗? …… 吕渭纶猜测就是这种东西,于是果断道,“你们没听错,这东西的确能用来吃……”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欢吃菜根的书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春花楼的几个大厨看到对方这么斩钉截铁的话语,就想继续听他说说,便没有反对。 “这青椒肉丝,首先就是要考验你们的刀功了!” “一块猪肉,先切成细薄片……” “官老爷,要多细?” “铜钱那样的厚度,能做到吗?” “这……是有点难度的,不过我们只要慢一些也是可以的。” “切成细片,而后将他们层层叠落,一层搭着半层摆放整齐,再切。” “这次是竖着切,要切成长条状,这便是肉丝!” “所有的肉丝切完之后,就要切青椒和红椒,准备姜片,黄酒,酱油,盐以及微量面粉……” “将肉丝和除青椒红椒以外的调料放在一起,均匀搅拌。” “接下来就是起锅烧油!油快热时将搅拌好的肉丝倒进去,翻炒。” “炒好之后捞出来,锅里再放青椒和红椒。” “翻炒这些番椒,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将刚才捞出来的肉丝重新下锅,混合翻炒,至此,青椒肉丝就已经完全做成!” 几个厨子点头称已经记下了。 “素菜,油煎椒豆腐,这豆腐你们该知道吧?” “官老爷……这您就说笑了,豆腐谁还不知道啊?” 这豆腐其实也是朱元璋爱吃的,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和马皇后在皇宫里吃遍山珍海味,但某一日,他们突然想起曾经贫穷的日子。 那时的朱元璋,别说豆腐了,就是有的吃就不错了,因此在他打下明江山之前,最想吃而不得就是豆腐。 马皇后于是进言,“大明初立,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陛下当以节俭治天下。” 从那以后,朱元璋下令以后皇家每顿饭里都要有豆腐,算是忆苦思甜,提醒皇室里的所有人,不要忘记曾经的贫苦日子。 …… 吕渭纶熟练道,“拿出一块豆腐,首先还是切片,不过这次切的要厚些,你们自己把握,切完后开始准备调料。” “青椒切成铜钱眼那么大的辣子圈,大蒜蒜末,酱油两勺,糖一勺,盐一勺,半碗清水。” “将这些调料倒入碗里。” “接着,再准备一个碗,倒入鸡蛋液,把之前已经切好的豆腐片给沾上鸡蛋液,在这之后再沾上微量面粉。” “准备完这些东西,就可以将豆腐下平底铁锅中煎,煎的过程中撒上刚才准备好的调料就可以。” “豆腐注意不要煎的太久,太软就不好吃,出锅之前再撒上一把大葱!当然最好是章丘大葱!” …… 这章丘大葱在嘉靖年间被皇帝称赞甜脆,因此也成为皇宫的贡品,被封为葱中之王。 几个大厨听了这些,已经是沉浸在其中,这官老爷说的一些做法对他们来说不仅新鲜而且细腻,平时他们酒楼哪有那么讲究? 不管什么肉,切成块,有味道就行了,反正那些客人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吃的,而是…… 做成这个样子,费那么多功夫,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最后一个汤——番茄蛋花汤!” 有厨子打断道,“官老爷……这番茄又是何物?我也不知。” “额……准备来说,应该叫番柿,花似榴,来自西番的一种植物……” 刚才那个厨子又惊道,“花似榴……这东西,我家后边那个书生也种过这等东西……” 这下吕渭纶也有些好奇了,这书生精啊!在别人都以为这东西是观赏性植物时,那家伙又未卜先知提前吃了起来? “那求生叫什么名字?” “洪应明,就住在咱们酒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等我说完,你去将书生请来问问,就说我一个官员请他来的。” 那厨子称没问题,吕渭纶便继续讲道。 “番茄蛋花汤第一步,起锅烧油倒入番茄,注意要切成小块,放一勺盐,把番茄炒碎,炒成糊状,加入清水。” “碗里打两个鸡蛋,加入几滴白醋,这样才更蓬松嫩滑,淋入锅中关火,撒上小葱花和芝麻油。” “芝麻油你们知道吧?大名县的芝麻油。” 这大名县的芝麻油也是在嘉靖皇帝在位时期火起来的,这嘉靖皇帝你说他修仙不务正业吧,可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挺会享受的。 会吃,会喝,会玩…… 灯红酒绿,月色美人…… 在跟他们交待完这三道菜后,厨子们本想试着做一下,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原材料。 于是方才说见到过番茄和青椒的那个厨子就被派去请那位书生,同时吕渭纶也写了一张纸条,吩咐青龙,“青龙……你现在去找程大位,告诉他,将青椒和番柿这两种植物收集过来,要多少有多少!” “切记,告诉他,是整个南京的,甚至南直隶的都行,另外,不要怕多,这东西又不值钱!” 青龙得了命令,就离开了春花楼。 吕渭纶心里有些期待,青椒和番茄这两种所谓的“观赏性植物”会不会突然间在南京爆火呢? …… 十几分钟后,那个书生被请了过来。 当吕渭纶看到他之后却有些惊讶,心道,这家伙怎么穿的比海瑞还破烂? 难不成是个落寞的穷苦书生? 洪应明应该是懂行的人,他一进来看到吕渭纶的官服,就急忙行礼,“秀才洪应明见过大人!” “你是个秀才,怎么穿成这样,秀才的衣着,你全然忘了!” “大人误会了,小生早年考上秀才后,后多次参加乡试,但次次落榜,想明白以后便心生退意,这才到了秦淮河附近闲住,不再有功名仕途之想。” 听了这些,吕渭纶才算理解,“那你又是如何发现这番柿和青椒的?” 洪应明轻轻一笑,“大人……小生家里贫穷,常常吃别人不要的菜根,但菜根那东西苦涩,为了压住味道,我就试了这番椒和番柿,没想到一个辣,一个甜,都能压住那股苦涩的味道,便一直种植着……” 这家伙……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不过,吕渭纶也有些疑惑,便让那些厨子退下,准备和这求生单独聊聊。 因为他在现代生活时,从小就喜欢看一些历史类的书籍,例如《史记》《鬼谷子》《资治通鉴》《世说新语》等等…… 但这其中还有一本书的名字叫《菜根谭》,这家伙颇为怪异,竟然喜欢吃菜根,倒是独特,难得一见。两者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看着面前的落魄书生,他总不能直接问,你是不是写过一本书叫《菜根谭》,只能慢慢打听,思虑一番,他淡淡道,“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洪应明没什么期待感,只是平常的回应道,“大人。什么机会?” “既然你对种植番椒和番柿有经验,我包地,你帮我种植,银子不会亏待你的,你以后再也不用吃那没人要的菜根。” 洪应明双眸轻闪,嘴角轻微抖动,“大人……种植这些有什么用?在百姓眼里,这些不过是些外来的观赏植物,又没人要,就算您用来做菜,也用不了太多的,我家的就够了。” “以前他或许是观赏植物,但很快……就会被人意识到他的价值了。” “大人……您是说,这些东西要升值了?” 洪应明有些不相信,番椒和番柿不过是一些没人稀罕的植物,他也是偶然间尝试才发现,这些东西也能用来吃。 反正他都已经吃菜根了,再吃其他的植物也无所谓,可就是这随意的尝试却让他发现了新大陆。 虽然他吃起来很爽,但在他告诉其他人之时,大家都不相信,甚至会嘲笑他,说他不仅吃菜根,只要是植物都吃。 刚才春花楼的厨子来叫他,说有官员要用番柿和番椒做菜,他还是挺兴奋的,想着竟然能找到知己。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信,这官员的几道菜,就能让这番柿和番椒红火起来。 …… “你不信我?” “不敢。大人所说自然有您的道理,并非小生不信,而是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 “大人,我可以将我种植的经验写出来给您,但至于收银子为您种地这事……就免了吧!” 他这意思是,不愿意做这种交易。 吕渭纶接着问,“要是我执意让你为我种植呢?” 空气中弥漫着威胁的气息…… 洪应明看这官员的面相,怎么也不算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于是就准备坦率直言。 “大人,实不相瞒。小生是不愿意融入世俗,一心只想修道奉佛,归隐山林。” 吕渭纶笑道,“正好啊,你去山林里去给我养番柿,种番椒。” “额……大人。小生在归隐之余,还想写一些书稿,故而可能没时间去种太多。” “书稿……什么书稿?”吕渭纶突然提音。 “目前只有一些杂乱的篇章,名字还没有确定。” “准备写一些处世修养的语录,也算是随笔吧。” “好。不让你种地了,那咱们说说另一件事,你的书稿,我很感兴趣,等你完稿之后,都交给我出书如何?不用你出钱。” 洪应明眼色中闪过一丝怀疑。 “大人,你都没有看过我的书稿,为何这样说?” “缘分罢了。你喜欢吃番柿和番椒,我也喜欢吃,你要写书,刚好我准备在南京开书堂,不管你的质量如何,我都支持你,反正现在我的书堂里还没什么书,就当作充书库了。” “怎么样?” …… 洪应明一听,好像是有缘分,便点头答应,关于出书的钱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难事,要是没钱还真不好办,现在这个官员既然愿意一手承包,何乐而不为。 “大人,那关于番柿和番椒种植的事?” “此不用你来种植了,只是近些日子还是要借你的番柿和番椒一用,这东西,南京还真不多。” “不过放心,不会亏待了你。掌柜的!” 吕渭纶喊了一声,春花楼的掌柜立马弯腰快跑过来。 “大人,您吩咐!” “这个书生,以后要是来春花楼,可免费吃,随便吃,记我的账下。” 洪应明觉得不妥,急忙摆手,“大人不可……” 吕渭纶打断他,“用你的番柿和番椒做的菜,你难道不想尝尝吗?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随后掌柜一路笑嘻嘻的将吕渭纶送出酒楼,洪应明留在原地对着那人的背影行礼,这个年轻官员很是奇怪,但的确是个好人,无缘无故的帮他出书,还管饭…… 吕渭纶出了春花楼时,青龙也返回了,说程大位没有意见,已经派手下去收购番柿和番椒,说虽然他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因为太便宜,那点价格他也不在乎。 青龙说到这里时,吕渭纶还想,这程大位这次终于大方了? “少帮主……但之后,他又说,他是支持您经营酒楼的,但若是收购番椒和番柿后还是赔钱了,那就仍然算在酒楼的账上,也就是您赔七成,他赔三成。” “果然……” 之后,他和青龙又一起去了一趟另一个酒楼,将菜谱送与掌柜和厨子。 办完这些事后,吕渭纶才安稳些,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酒楼应该很快就会起死回生。 一个新奇物品的出现,或许不能火的长久,但短时间的爆火还是有可能的。 吕渭纶和青龙一起又去买了些物品,在南京城里随便逛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到了家里吃完饭,吕渭纶又摸到海瑞的府上去。 海瑞那老头似乎对他有些嫌弃,刚一看到他,就撅嘴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今日试着搞了新的规制,关键就是考核制度,这南京城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想来和您老聊聊。” “什么考核制度?用刑部的考核来约束官员吗?” “嗯。” “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海瑞认真了起来,“你这不就是将张居正的考成法给缩小运用了吗?可你以为单靠刑部的考核就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张居正的考成法,是内阁控制六科,六科督察六部,六部督察地方藩、臬等司及抚按官,再以两司督察府州县官,这是他的构架。” “由此能看出,他是通过一级一级的约束来的,总体有内阁统领,可你单纯在刑部内部考核,如何实现上下级的相互监督?如何完善层层督察与监察制度?” 吕渭纶思考起来,“我的考核法与他的考成法不一样,我的目的也没有他的目的那么大。我只是想要督促刑部内部的官员,可张居正的考成法是对整个国家的吏治而言的。” “简单来说,我的考核法可能并不完美,很简单,缺乏监督体系,但应用的范围也小,不过是刑部的低层官员而已。” “我在南京国子监也同样准备这样做,同样用考核制度,起到一种无形的监督。”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考成法的缺点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无形的监督?你是说,你还想放手不管,指望他们自己自觉?” 吕渭纶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就是刑部最大的监督中心,若说要在刑部考核制度里有一个体系核心,那我就是这个核心。” “在我这个核心之外,还有几条支线,就是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吏部和南京的内守备。” 海瑞摇了摇头,“你这种独立一个部门的监督,肯定走不远的,除非上面有人支持。” “否则,其他部门定不会依你,而且六科给事中,都察院说不定也会插一脚阻止你的规制。” “南京国子监还好,那里面的官员多是教习,跟南京的吏治体系中心没什么太大的牵扯。可南京六部,凭什么就你一个刑部搞特殊?你这是在搞独立!” 吕渭纶回道,“关键我觉得,张居正的考成法虽然有成效,可以起到肃清吏治的作用,罚了不少贪官和不作为的官员,但他考核的周期太长了!” “他的月考,一月一考,是六科给事中负责。可我作为刑部侍郎,每日都在刑部,我甚至可以做到每日一清,五日一考。” 海瑞摇了摇头,“你还没明白张居正考成法的核心之处,他是上下级互相监督,这样的话才更利于执行。” “一个简单的例子,六科给事中,这个职位在考成法之中可以说是极妙的!为什么说他妙呢,因为他的官职虽低,但是他却可以监督高官。” “六科给事中可以说就是六部的直接监察机关,他们这些低品职的官员用来监督那些六部的尚书,侍郎等人再合适不过了!这样才能更公平。” “可你在刑部内部实行考核法,你能监督刑部底下的那些官员,那他们之中谁来监督你呢?时间一长,你必要被弹劾,这就是在搞刑部的一言堂!” “难道你又要说靠六科给事中?可那完全跟你的考核法不一样!” “六科给事中是张居正考成法的核心,他不是你刑部考核法的核心,你管不了刑部的给事中。” 吕渭纶沉默了一会儿,海瑞说的在某些方面还是有道理的,他复问道,“那要是我在南京有后台呢?” “谁?” “通天的人。” 海瑞听到这里,态度发生了变化,“即使是如此……单靠你刑部一个部门搞,这也是不行的,除非你能拉上其他六部五寺全部加入你的五日考核。” “南京全部这样搞,你觉得现实吗?你有通天的人,可那始终是一个人,可其他的部门,你有人吗?” “南京六部,别的部就不说了,兵部尚书,他会任你在这六部跃龙门吗?” “六科给事中,全部都会听你的吗?还有都察院,这个最大的监督机构,你又准备如何处理?” …… 吕渭纶咬牙道,“不就是拉动六部加入吗,我会试试的。” “哼!你这是以卵击石!更何况,你这考核制度具体准备怎么实行?可是跟张居正那般提前规划好一年要做的事?” 万历元年(1573),张居正上书皇帝,说“月有考,岁有稽,使声必中实,事可责成。” 考成法就这样诞生了,以南京六部为例,他的方法是,每年开初就把要完成的工作一一列明,抄录成册,自己部门尚书留一份,六科给事中那里一份,都察院留一份,到了年底一对,如果发现哪件事情这部门最后没做,那直属官员就会被罚俸,严重点的直接贬官等等…… 这个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吕渭纶还是觉得会限制官员们的工作思维,照这样一来,虽然每一年上面交待的任务都清晰明了,下面的官员实施起来也可以一一对应。 可关键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造成官员们的懒惰,他们在习惯这种考成法以后,每天上班就会有了小目标。 今时今日,我完成这个目标就行了,别无他想,到年底把这任务按时做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了…… 吕渭纶的想法是,这样一来,一般的官员们不会再动脑子去做些工作上的创新了,也不会超额完成任务,更难让他们为吏治或者基层建设提出一些可操作的建议等等…… 简单来说,他们容易陷入“考成”这一规制之中,被束缚,被局限,他们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一年的时光,只为完成年初列的工作册子。 即使他们提前完成了这一目标,也很难会再去工作,因为他们已经形成定式思维了,我这一年就这点任务,现在我提前完成了,那我剩下的日子岂不是就轻松了?没活干了? …… 吕渭纶将他的这些想法告诉了海瑞,也使得海瑞重新审视张居正的考成法以及他刑部无目标的考核法。 海瑞坦言,“你说的有些道理。单论官员积极性这一点,或许你的刑部考核法可以胜于张居正的考成法。” “但前提是你能管的住他们,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这句话看似轻松,实则很难,你能懂吗?” “哈哈,您老说的对,所以我这不是在和您商量吗?” “而且,我觉得考成法还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海瑞表面上很淡定,但他就早耐不住了,虽说他被罢官了,但面前这小子真是让他又感觉到了年轻官员的活力和透彻的洞察力。 他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相当于退居幕后,帮助吕渭纶出谋划策,分析变革,只要吕渭纶也是在为大明尽心尽力,那就相当于他海瑞还是在为大明出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海瑞这些年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缺陷,经常会失眠,头疼,腰酸腿疼,谁知道还能活个几年呢? 以这种身体素质,别说张居正给不给他当官的机会,就是给他这个机会,估计也很难在官场上奔波了,人啊……毕竟还是老了…… “我觉得这考成法的缺陷就是在于他对考核结果的运用上,以及完成考核的手段上!” “首先说说地方官员在关于完成年底考核的手段上吧!举个例子,万历三年,山东的税收没够,张居正直接让他们集体降级,罚俸,各种处罚。” “从那以后,山东的每一年的税收都够了,先生,您说……这其中就没有猫腻吗?” “当他们知道张居正的手段后,他们以后必然会把这年底要求的税收搞够,可具体他们是怎么凑齐的,这个有人关心吗?” …… 。 第一百三十章 最后一步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先生……不说别的,陕北地区,那里的税收,张居正每年要求那么严苛,某些官员不作为,您认为他们在年底时会通过什么手段来谋取税收?” “还不是到最后年底时加重税收,狠狠剥削一番!” “为什么每到冬季,很多百姓都生活不下去,被冻死,被饿死!” “这些都是有原因的,考成法实施的这些年来,官员们勤勤恳恳,努力工作,国家财政收入不断上升,可这些都是表面的现象。” “是啊!国库的确是充裕了,可为了达到年底考核的要求,地方对百姓的剥削也越来越严重了!” …… 海瑞捶胸顿足,叹道,“这一层是我忽略了,考成法或许在京城周围实施的很好,因为那里管辖严格,官员们不敢造次。” “可一到偏远地区,天高皇帝远,某些地方官员就会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只为完成年底的考核。” 吕渭纶继续开口,“先生……这还不是关键。” “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考成法没能发挥巨大作用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考成法的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何解?” “是考成法中关于考核结果的运用。” “考核结果运用不到位,考核结果再客观真实也是摆设。张居正将那些官员降职,可他却没深究为何那些官员会没有完成指标,如果是官员不作为就算了,可如果是其他的因素呢?又如何针对这些因素作出改正和调整呢?” “只有把考核结果真正运用到实处,实现优胜劣汰,从严治吏才能落到实处。” “张居正在这最后一步上并没有做到位,他的做法很简单粗暴,就是谁没有完成,就处罚,第二年,还没完成,继续处罚,仅此而已。” “他并没有针对没有完成的事情去深入调查。” …… 海瑞思虑良久,他渐渐有些心情愉悦,大明要是多一些吕渭纶这种敢做敢想的官员,如何还能不鼎盛起来? “那如此说来,你认为张居正的考成法就全是漏洞了?必须要变革?” “不,张居正的考成法,当然是具有深远意义的,这是他对大明吏治改革中挥出的一记重锤。” “他是吸取了以往时期的经验教训的,考成法的一些东西,《大明会典》里也是有记载的,已经算是推陈出新。” “关于考成法的实施,刚才您也说了,张居正能做到上下有效监督,的确是提高了工作效率,也改善了吏治。” “这个制度的实施,要是换一个内阁首辅来实施,都不一定能架的住众臣,比如前两任首辅,高拱和徐阶,他们两个绝对不行。只有张居正他有那个干脆和果断的狠劲!” “若是张居正能在考成法的实施过程中注重对地方官员的执行环节去监督,同时着重研究每一年的考核结果并使其发挥相应的作用,根据缺点采取相应的弥补措施,如此一来,考成法才算是更加完备。” 海瑞问起,“那若是有一天,你当上了首辅,你就会这样做?” “当然。现在的大明只有整顿吏治,才能便于其他工作的推进,要是官场**,吏治混乱,那就别提改革了,就是让这个国家正常运行都很难!” 海瑞抚须发出清脆的笑声,“你这样一说,老夫倒是很期待,期待有那么一天,你能实行新的考成法。” …… …… 生活就像一座桥,一座很长的桥,桥上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物,每个人都想要早一步赶到桥的对岸。 可过桥……哪有那么容易?他需要时间,需要金钱,需要你的青春,甚至榨干你的一切! 有些人一直忙忙碌碌的,只为赶到桥的对岸,可当他静下来以后才发觉,人生这座桥,等他走过一遍,原来已经过了几十年,这几十年好像过的很快,很快……快到他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只是在过桥。 有些人在桥的对岸大声呼喊,告诉那些正在过桥的人,千万不要急着过桥,因为桥上的时光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可没人相信,桥上的人心想,那些人已经过去享受美好,肯定是想独自霸占,才劝他们不要过去,于是更加努力的过桥…… 吕渭纶现在就是呆在这座桥上,他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建起自己心中的桥,或许他需要的是时间也是经验。 两周后。 当吕渭纶再一次进入南京刑部时,有些感慨万千,两个星期以前,他刚来南京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陌生。 这才过去半月,他已经能融入金陵这座城市了,别看在这十几天,可现在的刑部已经与他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他迈进南京刑部那一刻起,看到的不再是空荡荡的院子,刑部的院子里有刑部官员们自发形成的监督巡逻岗。 因为这时还没到上班的时间,那些刑部的官员一边聊着天一边等,他们准备看看现在还有谁会迟到,如果真有那号人,一定会嘲笑他一番,用迟到的事情来威胁他。 当然,这只是个别现象,并非所有的官员都会这样。 …… 这两周以来,南京的几个主要部门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这个变化的开端还要从南京的刑部开始说起。 自从刑部来了一个新的侍郎后,那里彻底被翻了天。 起初大家并不在意,只是对这年轻官员多带暗地里的嘲讽,认为他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刑部搞特殊,别说他这个侍郎,就是整个刑部说不都会因此被孤立。 刑部的官员们更是苦不堪言,某一日,一些刑部的小官员将此情况汇报给了刑部的给事中,可给事中表示,侍郎做的并不违规,更不违反大明律,虽然他有心弹劾吕渭纶,但人微言轻,光凭他一人是不够的。 就劝说这些刑部的官员们去找都察院的人商量商量。 事实上,给事中就是不想管而已,跟他们打太极拳。 刑部官员找到都察院后,却并没有被支持,更搞笑的是,一个都察院的御史认为刑部的这些官员有意偷懒,是在为不认真工作找靠山,找借口。 于是直接一封奏章弹劾到南京内守备那里,王公公一看不是什么大事,就派了一个守备少监去处理这件事。 这少监秉承了王公公的意志,一顿劈头盖脸的将那些刑部官员给训斥了一顿,某些带头的还被罚俸。 自此,一些苗头开始从南京的刑部蔓延开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周的变化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事情的发展是那些刑部官员所没意料到的,从那以后,他们不再去挑事,这种情况持续了几日后,六部的官员们都默认了刑部的改革。 虽然他们心里是不愿意默认的,可六科给事中没有说法,都察院的那些言官也没有发威,甚至这事还得到了王公公的首肯。 …… 就是这样,刑部五日一测的考核法顺利的实施了起来,主要还是南京刑部的规制本来就很小,除了尚书和侍郎,刑部的官员大多数还是八品九品的居多,简单来说就是一些底层的官员,大部分都没有背景。 这要是在北京刑部,肯定不会这样顺利。 由于都察院的一个御史弹劾了刑部的底层官员,现在大家普遍都认为,都察院这是认可了刑部的做法,更何况这事还得到了王公公的拍板决定。 从那时候起,刑部改革这事就是被搬到台面上了,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来的非常早,这个早指的是比吕渭纶来的还要早。 不然他们那些御史作为一个监察部门的官员,还没那些被监察人来的早,总是不好看。他们弹劾刑部的官员懒惰,既然这样,他们就更要做出表率。 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 可这几乎是一个连锁效应,因为都察院是负责监督六科给事中的,六科给事中是负责监督六部的。 现在都察院来的早了,没事干,自然要约束六科给事中,他们负责监察的都来了,你下面的还敢不来? 就这样六科给事中来的比都察院更早…… 这样的话,就轮到六科给事中们不爽了,凭什么他们要最早来? 于是六部终于全部“沦陷”了…… 六部现在是来的最早的,他们就站在了官场的道德制高点。 他们开始不满,不满五寺的人比他们来的晚,于是纷纷上疏弹劾南京的其他部门。 …… 这似乎是一个不能解释的怪圈,这种事蔓延开来,让王公公在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压力很大。 他欣慰的是,南京六部五寺竟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勤快起来,但这样一来,他作为南京内守备就更没法偷懒了,于是他也“被迫”早到。 …… 南京刑部这些日子的考核也非常顺利,吕渭纶让刑部的官员又重新拾起一些专业知识和日常业务能力,基本都能过关,目前来看他的刑部考核制度执行的还不错,同时他也在准备让刑部官员们去地方历练了。 彭锦看到吕渭纶进了刑部大门,正好逢他出来,于是凑上前去,笑道,“大人……您来了。关于刑部下地方的事,我建议我们可以从应天府开始做起,毕竟离得近,您意下如何?” “不行,要从小地方做起。” 吕渭纶扔下这一句话,匆匆的往刑部主堂里去,在路过一些偏房时,他大概的扫视了一番,大部分刑部官员都到了。 院子里那些“站岗”的官员在看到他时也一同行礼,显的很尊敬。 之前刑部内部发生那样的事情,吕渭纶并没有计较,认为也是正常之举,因此不少官员在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对吕渭纶的作为还是挺满意的。 他虽然年轻,却并不冒进,懂得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有时候也会询问他们的意见在工作上作出微调。 他虽然管的严,但却并不会徇私,对谁都一样,同时也是一个清廉的官员。 他虽然霸道,说一不二,但并不迂腐,他的观点和看法都是具有前瞻性的,是考虑长远的…… 总体来说,这两周以来,刑部官员们也算是跟吕渭纶打成一片了,在工作时间,他们敬这个年轻的侍郎,在私下里,他们也会去看望吕渭纶,并非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虚假官场上下级。 …… 自从刑部变得安生以后,吕渭纶也是挺满意的,至少他能将精力分出一些到其他事情上了,就比如说国子监的改革和书堂的开馆筹备。 南京国子监的情况一直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只是初期个别勋臣弟子的意见特别大,但更多的学子还是老实遵守,他们还是怕他这个兼任刑部侍郎的祭酒的。 在大势所趋下,那些勋臣的弟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结合这段时间刑部要下地方改革,他觉得国子监的实践改革也可以同步启动了。 在刑部官员下地方巡视的同时,正好让国子监的一些学子来到刑部实习,让他们打打杂之类的,这也算是弥补了一些人员上的差距。 程大位的那两个酒楼现在也开的很好,那三道菜,一荤一素一汤,不出吕渭纶的意料,卖的非常火热。 不少人原本是去听曲的,偶然被春花楼推荐一道菜,自此爱上了春花楼,这酒楼也彻底转型从花月场所进阶成为高雅的干饭人佳地。 这酒楼的生意好了,吕渭纶的钱自然也多了起来,程大位看的都有些眼红了,说后悔是七三分,早知道五五分了! 仅仅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将买房子的钱还给了程大位,同时由于他提前让程大位囤了许多番柿和番椒,更是大赚了一笔。 最近也因此,有不少商人找上程府,要货,毕竟这家伙也是够猛,竟然真的将南直隶的这些东西全部给收购了。 更狠的是,由于他以前是在京杭运河附近做商人,那里有很多熟人,因此事实上,就连京杭运河附近的一些番柿椒也尽皆被他收入囊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收藏癖,搞了那么多观赏的植物,一点用也没有…… 最近这几天,吕渭纶也终于证明了他是有商业能力的,钱多了,他也准备自己搞点东西,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书堂。 总的来看,他已经顺利的走上了南京的小康道路,可最近这些日子也是非常忙,不仅要多准备点菜谱,还要研究搞一些带冰的饮料,这个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冰镇牛奶和一些冰镇水果饮料。 毕竟现在是八月初,正热的时候,在酒楼联合推出这玩意一定不错。 关于江湖方面,仍是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南京的分舵主不愿意认他,他就没有去过一次丐帮的分舵,倒是洛阳分舵那边频频传来好消息。 而他自己的九阳神功和打狗棒法也是进展飞快,有时候他觉得吕渭纶这个人简直就是鬼才。 最近他和青龙对练,在结合九阳神功和打狗棒法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已经能和青龙打个五五开。 当然这还是要得益于师父传授给他打狗棒法这种无上棒法,像青龙他就只会个三脚猫的棒法,就是凭借着这个优势,他才能做到跟丐帮的青龙左使打个平手。 对于这种情况,青龙也是难以置信,他练了几十年的功夫,可就是抵不上吕渭纶的几个月,这也让他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天选之人,练武奇才。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着急的程大位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虽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吕渭纶还是不能放松。 这个关键就是改革的衔接姓,目前看来南京国子监和刑部搞的还算不错,可就看这种情况能延续多久了。 他真希望海瑞能当南京都察院里的御史,这样的话,他的改革会更加顺利,上面有人支持和没人支持,完全是两个样子。 虽然海瑞被罢官了,可近来,他也在试图劝说海瑞去国子监当一个道德老师。 这个吕渭纶觉得是有必要的,如海瑞所言,他觉得一个人学习的真正意义是培养品行和高尚的道德人格。 他作为国子监祭酒还是可以推荐一个临时助教去任职的,这也不算是徇私,临时助教并没有大明的官员编制,就是一个临时工而已,海瑞也的确有那个能力,并非迂腐低俗之人。 可海瑞还是怕连累他就迟迟不愿意,没有答应,可吕渭纶一直觉得,他心里还是想要干点什么的,并不是真的想闲赋在家。 …… 在做完这初步的改革后,吕渭纶的心很大,他想从小地方做起。 比如,如果是南京国子监祭酒的身份,他就想在南直隶地区开办乡村社学。 这就很符合朱元璋在建国之初的一些要求,他当时就是称要大力开办社学。 吕渭纶心想着,不仅要开办乡村社学,还要促进一些乡村社学教育水平的跟进。 乡村社学的教育水平和教学条件,大家懂得都懂。 因此,他的想法是,还是从国子监里调,调去地方扶持教育,当然也不会亏待他们,愿意去地方乡村教学的都可以拿双倍的俸禄。 同时还要从州县里大幅度聘用那些闲赋在家的一些文人,就比如某些郁郁不得志的举人官员,被罢官在家,或者就是找不到工作的那种,亦或者是厌恶官场,不愿再入仕的那些。 他们这些人呆在家里,倒不如出去教教学生,毕竟南直隶地盘这么大,光靠国子监的教习是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乡村小学不好办?因为光人才引进这东西就不好搞。 真有那个水平以上的人不愿意去乡村教,没那个水平的人赶着教,也此吕渭纶只能想着靠补贴银两来吸引那些人才了。 可难就难在这个银两上……他是国子监祭酒,也是刑部侍郎,掌管着两个部门的钱财,可那毕竟是公家的。 国子监的钱光用于国子监的日常运行就已经是勉勉强强,别说拿出来钱再去支援乡村了。 …… 国子监的学子们对乡村小学其实也是可以出一些力的,不是要社会实践吗,除了在南京六部以及地方府州县实习外,去乡村的小学教学也可以被当成一种社会实践。 国子监里面的很多学员都已经有举人功名了,教一些乡村的小孩子,别说举人了,秀才都可以教。 这也不仅仅算是他们的社会实践,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让他们多多了解,接触实际,观察农民的衣食住行,了解百姓的生活、生产情况,受教育情况,以达到“察民性好恶以知风俗美恶”的教育目的。 这些对他们都是有帮助,国子监的学生出来后都是要去某一地任职的,要是连基层百姓的情况都不清楚,那还当什么官? 当官不就是为百姓服务,为大明服务,若是你搞不清你服务对象的真实情况,那就是睁眼瞎。 …… 这只是南京国子监的一些实践计划,关于南京刑部,他也有很多想法。 方才彭锦问起地方巡视的事,他说从小地方做起,这个小地方也就是县里和乡村里。 刑部的官员们下地方在巡视一个县里刑狱案件的同时,还要发挥一定的督促作用。 这督促就是让县里增大乡村老百姓们的普法程度。 但是普法的前提,还是要百姓们识字,所以说,他迟迟未将改革推进的原因,其实也有一方面就是因为教育要走在前面。 而他又身兼国子监祭酒,其实有些时候,他也在寻找一个度,能彻底做到两者的完美结合而又不冲突。 ……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刑部和国子监的进展都还不错,可就是因为都不错,他才有了更大的心,不过海瑞也一直提醒他别把步子迈太大从而前功尽弃。 他在刑部呆了两个时辰就准备离开,在离开之时也碰到了一些其他六部的官员。 那些人现在对吕渭纶都是既恨又无奈,表面上跟他亲切的打招呼,背地里还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还是因为他才有现在六科给事中管的那么严。 他那刑部的考核制度也渐渐被其他部门跟风,弄得整个南京六部都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改革。 可那些官员们也无奈,为什么无奈,还是因为王公公算是默许了,这南京六部的事,哪一件能瞒过他的眼睛? 可他却没一点说法。 不仅如此,吕渭纶的五日考核法跟张居正的考成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似乎是对考成法的一些变革,也是因此,一些官员心里想着,就算把这事给捅到北京上面,张居正也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 于是官员们只能欲哭无泪的默默承受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小变革。 其实近来两周的时间里,吕渭纶也跟很多南京的官员一来一往算是熟悉了,这其中主要就是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官员。 这些言官的威力,他是晓得的,但他并不是怕他们,才跟他们走的近,反而是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跟他们讲道理,明吏治。 …… 等吕渭纶出了正阳门后,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钱管家,这让他有些惊讶。 程大位一脸着急,跺脚道,“哎呀!你终于出来了!快上车……” 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了…… 吕渭纶就跟着他上了马车,开玩笑道,“你这是做何,我现在也不欠你债了。” “别扯了,我跟你说正事!” 程大位一脸的正经,先吩咐前方的马夫将马车行驶起来,接着他才轻声道,“我告诉你,你让我搞那些番柿和番椒是真的出名了!” 吕渭纶打断道,“这不是前几天的事了?” “非也,我告诉你,那都不叫真正的出名!今日我才感受到这番柿和番椒有多火!” 他瞪着眼,满脸的严肃,“你猜猜,今日谁来找我了?”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去找魏国公(元宵节快乐!)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自从跟程大位合作以来,吕渭纶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不过他觉得问题不会太大,估计也就是有人要采购番柿和番椒,只是这些人他从来没接触过,故而才会慌乱。 “你说吧,到底是谁来找你了?” 程大位伸了四个手指头,一直在那摇晃,作出重复强调道,“有四方来找我了!都是我不敢得罪的!” 吕渭纶轻笑了笑,“你不是有钱吗?还有你怕的人?” “行了!你别笑我了。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共同利益的!出了事,我当然要来找你。” 接着,程大位开始细数,“咱们这第一个得罪的是勋臣,你是大官员,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份量……” “我可是听说,那些勋臣后代不仅家里有钱,朝中也有人,祖上更是被皇帝赐了免死铁券!” “以往有一些小商人来找我就罢了,我都会高价卖一些食材给他们,可今日那些勋臣后代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被调查了!” 说到这里,吕渭纶轻哼一声,“他们威胁你了?” “算是吧……” “今日他们来找我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我在半月之前大幅收购番柿和番椒的手段被人给公布出来了!现在整个南京都知道,这是一个叫程大位的商人搞的鬼!” “他们说我这是破坏整个南京的生意,提前收购,进而抬价往外卖……” 吕渭纶看着他紧张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几天前我就警告过你,让你把这些东西全部抛售了,一家吃独食会憋死的。可你啊!就是不听,现在却又来找我?” 程大位一拍手,有些生气,“这能怪我吗?我觉得我这手段根本就不算是手段!他们有种也提前屯番柿和番椒啊!” “要不是你把这东西弄得火起来,他们何曾注意过这种玩意?现在一出名,可都来找我的事,早干嘛去了!” 吕渭纶摇了摇头,“他们可不会跟你讲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看来如今你是必须把这东西全部给吐出来了,否则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程大位追问道,“你呢!你就不在意吗?这菜谱可是你的成果,要没有你的菜谱,现在谁又会去吃什么番柿和番椒?” “我不在意。” “为何?” “因为我又不止这些菜谱……” 程大位是又急又气,“你……你你早说啊!难为我还担心你想不开!” …… “好了……现在没事了吧?直接将货物都交出去就行了。” “呵呵……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听我细说,来找我的四方分别是丐帮的一个长老,南刀帮的一个长老,还有勋臣魏国公家的一个管家,以及勋臣邵家的管家。” “目前,就是他们四方都想要我手里的所有货物,但你说给谁呢?难不成均分给他们?他们都声称全要!” 魏国公…… 经过在南京城这两周,吕渭纶也花时间将所有的勋臣从书籍上了解了一番。 这目前的魏国公就是开国将军徐达的后裔,第八代魏国公徐邦瑞,万历二年,担任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事一直到现在。 这中军都督府里可是重要军职,更重要的是,这徐家是南京所有勋臣家里最有钱的一家,这让吕渭纶心里突然有了点子。 这波就是“羊落虎口”啊!他正愁没人投资乡村小学的建设呢! 这就来了个大款?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结交魏国公,同时劝他投钱搞一些建设…… 他轻咳两声,“咳咳……丐帮那方面,我可以解决,至于那个什么南刀帮和邵家,不用搭理他们就行了。” “你就说,全部被魏国公家买走了,让他们去找魏国公要就行了。” 程大位疑惑道,“你确定?这样可行?” “那南刀帮可是江湖有名的门派,不会暗地里派人暗杀我吧?而且我看他们和那邵家关系也不错。” 这邵家并不是开国功臣,而是祖上在嘉靖时期有军功,嘉靖帝封的一个爵位,比起徐家的底蕴要差的远了,根本不足一提,因此吕渭纶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用管他们,两个小虾而已。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派人去保护你。” 这话让程大位心安的同时,疑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没了,就这一个身份。” “那接下来,你去和魏国公谈?我可没跟这些勋臣们打过交道,别哪里说错一句话,我就完蛋了!” 吕渭纶得意的笑了,“我去就我去。” 没过多久,他就下了马车,钱管家的马车也一直跟着,于是转而就又上了钱管家的马车,方向就是魏国公的徐府。 走在路上,吕渭纶想了很多,他此去当然不是真要去和魏国公纠结那个番柿的买卖,而是要劝说他拿出点钱来搞名声投资,或许他并不愿意,可他觉得也要试试。 一想到魏国公,他进而想到了大明的国库,魏国公的钱算个屁,跟国库比起来都是牛九一毛,他真希望有一天大明的国库可以多用在正途上,当然这还是要看皇帝和那些内阁大臣。 说起来皇帝他们,吕渭纶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京城里去。 …… …… 北京城,皇宫里。 皇帝坐在乾清宫大殿里,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心中愤愤难平。 那一日,太后,冯保,张居正,他们三个像是审视犯人似的,不断的商量到底是废帝还是原谅他。 朱翊钧猛拍桌子,一些奏章被弹飞,散落在地,怒火已经在他的面容上清晰可见。 一边的张鲸反应也是极快,急忙过来询问万岁爷到底是怎么了。 皇帝心里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怒吼,你们还都当我小孩子?可他只是想想,绝不会去做。 那个罪己诏有多丢人,只有他自己清楚,想起张居正在罪己诏中那些严苛的话语,他就难受,他读过一遍之后,再看那罪己诏都觉得压抑。 罪己诏的内容早已登载在通政司邸报上,通过邮传发往全国各府州县。 他生气,气的是那些蝇头小官也要看自己的笑话。 是啊。下面那些小官在看到这份邸报时会怎么想?原来我们大明的万历皇帝还小,还需要张居正扶着走? 万历越想越气,直接将整个桌子给掀了。 …… 掀完之后,朱翊钧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惊吓。 他慌忙张望四周,还好今日这个时刻那些负责记录他日常的官员还没来,整个殿内只有他和张鲸。 他深呼了一口气,“把东西收拾了,朕没事。” 说完,转身进了乾清宫的东暖阁,侧躺到了御榻上。 张鲸将东西收拾完之后也进了东暖阁,“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月以来,虽说皇帝身边许多内侍被赶走,但唯独张鲸由于后续办事得力,并且有一手好字,才得以一直留在皇帝身边。 皇帝也将张鲸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成为八大秉笔太监之一。 秉笔太监之中,张宏为最尊,接着就是张鲸和张诚。 由此说来,张鲸现在也算是司礼监里的前三人了。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万历追忆建文帝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张鲸服饰在皇帝一侧,心里略有所思,万岁爷想必是又想到了之前的那回事。 近几个月来,皇帝被管的很严,每天身边都是围了一群翰林院的官员,就算是闲暇时刻,他多数也不敢去享乐,只能默默的读书再读书。 在读书之余,皇帝经常牵挂的就是时隔近二百年的建文帝,这是他常常私下跟张鲸念叨的。 在万历登基的头一年,他就下诏在为建文皇帝殉节的文臣家乡建表忠祠,而且给他们的后裔抚恤。万历二年,皇帝又问张居正建文的下落。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皇帝依然是难以释怀,张鲸也有眼力见,看到皇帝心里难受,现在能让他好受些的只有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关于建文帝的下落。 这是皇帝几个月前就交待他的事,他也是近些日子才找到一些苗头的,但由于一直迟疑,觉得这些东西不一定准确,就一直没有告诉皇帝。 他心想的是,将来或许能找到更为严谨的证据,那时再告诉万岁也不迟,可如今看皇帝伤心的样子,他于心不忍,就准备将关于建文帝的消息说出来。 这建文帝是谁呢?他是朱元璋的孙子,懿文太子朱标的儿子,大明朝的第二位皇帝。 其实也就是朱允炆,当年他父亲在太子的位置上死了之后,他就被朱元璋立为皇太孙。 也成功在1398年登基为帝,年号建文。 朱允炆当上皇帝之后,一心想要削藩,先后才撤掉好几个藩王的庞大势力。 可偏偏到了燕王朱棣这里,他碰到硬茬了! 建文帝先后将燕王朱棣的三个儿子压在南京为质,以用来防范北方的朱棣。 可朱允炆还是太幼稚了,朱棣的三个儿子被困住后,朱棣开始飙他的演技,整天装疯卖傻,提起朱元璋,说他们同为老朱家,怎么怎么样的。 时间一长,朱允炆也心软了,就将朱棣的儿子们放回北平(这时北京还称北平,直到朱棣当了十九年皇帝,从南京迁都后才将北平改名为北京,取意南北对应,与南京相对)。 朱棣可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他的儿子们刚一到北平,被确认安全之后,他立马集结部队,直接造反。 他就从北平周围开始造反,借口要清除朝廷里的奸佞官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史称,“靖难之役”,最终朱棣成功在南京登基为帝,成为大明的第三个皇帝,年号永乐。 朱棣虽然登基为帝,可他心里一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建文帝的下落。 在他攻入南京城时,皇宫大火朝天,可最后清理现场时并没有发现建文帝的尸体。 …… 这不仅是朱棣的心病,也是朱翊钧的心病。 万历皇帝在心底里是仁慈的,他一直对建文帝的事情耿耿于怀。 因为朱棣篡位后,否认了建文帝皇帝的位置,认为他才是大明的第二个皇帝,就是这件事却让幼时的朱翊钧注意到了,并一直藏在心里。 他心里一直怀揣某个思想,希望某一天能帮建文帝给正年号,承认他的地位。 这些日子以来,他结合自己差点被废帝,更加思念建文帝,他觉得两人的遭遇有很相像的地方。 …… 也许是万历皇帝心里刚好也想到了建文帝的事情,他看着面前的张鲸,开口道,“朕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东西,可有眉目?” 张鲸回道,“万岁爷……可是关于建文皇帝爷的?” “嗯。” “小的查到了。见万岁爷没问,不敢主动拿出来。” 这时,张鲸也不说自己没查清楚了,既然皇帝主动开口问了,那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朱翊钧一听,面色略有好转,心里的希望之火瞬间燃了起来。 “快,给朕说说。” …… 张鲸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折迭起来的洒金笺纸,恭恭敬敬递到朱翊钧的手上。 朱翊钧抖开一看,一笔圆润的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抄了两首七律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山漏无声水自沈。 遥望禁城今夜月,六官尤望翠华临。 阅罢愣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围瓢。 南来嶂岭千层回,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鸟早晚朝。 …… 读到后面几句,朱翊钧神色已经是带有忧伤,嘴里轻声念道,“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鸟早晚朝。” 皇帝心里受触动,不免来回读了好几遍,更觉这像是建文帝写的。 读着读着,他听到了张鲸的哭声。 “你哭什么?” 张鲸的泪水落下几大滴,滴在了皇帝御榻上,赶紧下跪,一边用手绢擦拭,一边哭道,“万岁爷……赎罪,小的脏了您的龙榻。” 朱翊钧再问道,“朕问你哭什么。” “呜呜~万岁爷……小的被您对建文皇帝爷的这份情感感动了,也惋惜建文皇帝爷他……” 这张鲸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伤心,反正皇帝似乎是信了。 他淡淡道,“你起来吧,倒是有心了。” “你还知道什么,统统告诉朕。” 张鲸擦了擦眼泪,平息了语气,“万岁爷,小的这里还找到了一本书,但书的原本已经丢了,只有一些残次的纸片被小的被拼了起来,内容大致还记得。” “有书?”朱翊钧显然有些震惊。 “是何人所做?写的什么?” 张鲸回道,“回万岁爷,这书是正德年间一个叫董毂的人写的。此人是正德年间的进士,当过安义、汉阳两个县的知县。后归隐林下,遂写了这本书。” “里面的内容是,圣祖皇帝曾夜里做梦,梦到建文皇帝爷和永乐皇帝爷必有一战,分别为黑白二龙,最后是永乐皇帝爷的黑龙胜出。” “于是圣祖皇帝在传位给建文皇帝爷后,曾封锁一箧,密召已成为建文皇帝爷的太孙说,你若他日遇到大难,垂死之际,方许开视。遇到小灾,则万不可打开,切记切记。” 朱翊钧有些激动,急切问道,“快说,这箧笥里写的什么?” 张鲸加快语速,“永乐皇帝爷兵临南京之时,建文皇帝爷打开那箧笥,里面是僧衣帽一副,度牒一纸,剃刀一具而己。于是,建文皇帝爷遂连夜削发,纵火焚宫,从暗沟中逃出。”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登徐府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听到这里,万历忧伤的面孔平缓了许多,原来建文帝没有死,他是出家了。 “这书中的描述……可确信?” 张鲸解释道,“万岁爷,这应该是没错的,这书中写到,靖难之役过了四十年后,有一天,云南布政司衙门忽然来了一个老僧,杖锡从甬道入正堂,南面而立。” “曰,‘吾即建文帝也,今吾年八十,彼已传四朝,事即定矣,吾有首丘之怀,故欲归耳,汝等可为奏闻。’说着就从袖里掏出诗笺来。” “这云南布政司衙门不敢轻断,就将老僧送于南京当时建文皇帝爷的故居寻找老宦官。” “刚巧有一个太监还活着,说要看一看老僧的左脚底,当时一看,确信就是建文帝,抱脚痛哭,因为他四十年前曾为建文帝洗过脚,知道他左脚底有一颗黑痣。” “至此,朝廷也认定这就是建文帝,就留在南京的宫中侍养,当时的皇帝爷是正统皇帝爷(即明英宗朱祁镇),他虽然知道建文皇帝爷还活着,但是也只是养着,没有将他恢复名号的意思。” 朱翊钧再发问,“你抄来那两首诗是从哪里弄的?” “也是一本书里找到的,说是贵州金竺有一座小庙,叫罗永庵,有一天来了个老和尚,在庵内的墙壁间提了这两首诗,后人有人读到,认定这是建文帝的手书。” “那老和尚后来也找不到了。” 朱翊钧收起这两句七律诗,关于建文帝的记载,野史多种多样,现在张鲸给他带来的消息似乎是最可信的,但他还是存疑。 “朕让你找东西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张鲸躬身道,“万岁爷,小的从没跟别人说过,就是干爹张宏和东厂掌印冯公公,小的也从没提过。” 朱翊钧紧绷着的脸忽然露了一点霁色,“好。那你说朕为何要让你去寻建文帝的事?” 张鲸跪地道,“万岁爷,小的如何敢揣测圣意?” “你说吧,朕赦你无罪!” “额……小的猜测……万岁爷是因为前段时间险些被废……的事?” “因此就想到被永乐皇帝逐出皇宫的建文帝,想到他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张鲸说完一头磕在了地上,额头净是汗水。 他在地上趴了许久,一直没听到皇帝开口,便轻微抬头瞅了一眼。 朱翊钧眼里含着泪水,可能这就是感同身受吧…… 许久后,张鲸见皇帝状态好些,便喊了一声试探,“万岁爷?” 朱翊钧从御榻上下来,“你起来吧。” 他像是有感而发,自己说了句,“我要是被废了这皇帝,就也和建文帝一样出家去罢!再也不回这紫禁城。” 张鲸一听,又哽咽劝道,“万岁爷!不可啊!您是天子,是这大明的龙!您走了,大明也就完了!” 朱翊钧冷哼了一声,“呵呵……朕要是走了,不还有张居正吗,不是还有冯保吗?不是还有母后?” “有他们在,这大明如何会完?” 张鲸哭出了声,真切道,“万岁爷!不管怎么样,小的只认您这一个万岁爷!这一生就是您的人了!” 说完,他又重重的将头磕了下去。 看到这一场面,朱翊钧心里也有些难受,他缓缓道,“你起来。” “张鲸,你好好服侍朕,只要朕还有一天在这皇帝位上,就不会亏待了你!” 张鲸感激涕零,连磕了三个头,“谢万岁爷!” 朱翊钧看着这东暖阁的一切帝用之物,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被赶出皇宫? 他想当皇帝,可不想当一个被牵掣的皇帝。 忽而他又问起一人,这人是他一眼就能看中的人,“近来,可有吕渭纶的消息?” “万岁爷,吕侍郎在南京就任,目前一切还好。” “嗯,告诉南京的王佺,尽量支持吕卿做些什么,朕也想看看,他六首状元能不能在地方做出些功绩。” “小的遵命!” …… …… 金陵南京。 吕渭纶从马车上下来,面前的这一奢华的府邸写着徐府,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一些基础设施看起来也都是有年代了。 这可能就是魏国公家的祖宅。 门外有徐府的仆人走出,躬身拜道,“这位大人……您找谁?” 吕渭纶没有说话,只是在观察这徐府的装饰,钱管家在一边答道,“找魏国公。” “额……你们有请帖吗?我们家官老爷平时不见生人的。” 钱管家再度答道,“没有。” “连请帖都没有?这……恐怕不能让你们进去了。” 青龙看不下去,上前斥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让你们家管事的来!” 由于他的声音过大,徐府前院一个穿着像样的老头也被吸引而来。 他望了望远处,那是三品官服,于是谦卑对着青龙笑道,“这位兄弟,我是这徐府的管家,你们家大人要找谁?” “当然是找魏国公,不过你们府这仆人说没有请帖就不能进。” “嘿嘿……” 徐府管家将那些仆人斥退,言道,“这个,一般官员没有请帖的确是不能进的,但三品官员……待我去禀报一声……” 说完,这徐府管家先将吕渭纶一行人引进府内的偏堂,让他们等一等。 徐府管家下去后将那门仆怒骂一顿,“你没看那是三品官服?为何还硬拦?” “管家……不是您说的,最近这些日子,没有请帖一律不让进?” 管家踹他一脚,“滚。” 他心想,这当个管家真累,这下面的人一点聪慧劲没有,上面的老爷又喜怒无常,往往做起事来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人。 管家匆匆的跑进后院,在将事情汇报之后,魏国公显得有些吃惊,“你说什么,南京刑部侍郎?” “老夫并不认识这号人物,他有说找我何事?” “老爷,他没说。” 魏国公徐邦瑞久久未语,想了半天,他觉得是儿子惹祸了,于是询问道,“徐维志呢?他最近在干嘛?” “老爷……公子最近并未出门。” “诶……那就奇怪了。” 徐邦瑞左思右想,他想不明白,他一个中军都督府的佥事,平时很少接触刑部,最多也就是和兵部以及都察院的人来往密切些,怎么会被刑部的人找上门来呢? “管家……会不会是我今日让你去收购番柿的事情?”徐邦瑞突兀的问起。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说的是中山王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魏国公徐邦瑞继承了他老爹的优良基因,那就是做生意有一手。 他爹在爵位上呆了五十二年,说起来任职了南京守备,可他一个勋臣,到手的权力也不多,这也是皇帝严格把控的。 他们这些勋臣的后代,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徐邦瑞的老爹也是闲得无聊,因此做了一辈子生意,赚的盆满钵满。 他们徐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南京大财主! 之前程大位说他的酒楼遍布南京,那是吹牛。 而徐家才是真真正正的酒楼广金陵。 因此,在徐邦瑞一听说番柿和番椒做菜可以大卖,才让管家去打听这东西,有多少买多少。 钱生钱的事,谁不想做。 他都想好了,买过来之后,就开始大面积种植,他在南京的良田可谓是数不胜数,正好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这管家一听,也想起了收购番柿的事情,但却也疑惑了起来。 “不对啊,老爷……” “那个囤货的是一个商人,绝对是一个纯正的商人!难道是他和刑部侍郎有关系?” “还是说……这刑部侍郎也看上了这块肥肉?” 他这样一说,徐邦瑞如临大敌,这是遇到了生意上的敌人啊! “管家……这番柿和番椒,别的地方多吗?” “老爷,这,反正整个南直隶是没多少了,几乎都在那姓程的商人手中。其他的,比如番柿也是北方比较多,番椒最近的地方也要在河南和南直隶的庐州府以南了。” “况且,老爷,咱南直隶地区本就没多少人种植这东西……” 徐邦瑞回道,“也就是说,整个南直隶本来就没多少,结果现在全部在那商人手中了?” “就是这样。” 魏国公站了起来,望向徐府偏房的方向,呢喃道,“南京刑部侍郎……看来老夫若是想赚这笔钱,非要请教你了!” …… “请南京刑部侍郎!” 一句话扔下后,徐邦瑞换下单衣,穿上他的常服,要在家里见官员,虽说不用打扮的太工整,但起码也要正经些,不能弄得不伦不类。 没过多久,吕渭纶和青龙就被请到前院的主堂里。 “南京刑部右侍郎吕渭纶。” “中军都督府佥事徐邦瑞。” 两人互相行礼,算是认识了。 在这之后,青龙和那徐府的管家各自离开主堂,这屋子里也就剩下两人。 吕渭纶笑了笑,“魏国公,久闻大名。您这徐府的稀罕物件可真是让我开眼界了啊!” “哈哈哈!吕老弟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朝廷重职,是我等这种残烛之年的老家伙所比不了的啊!” 这魏国公年纪颇大,看起来都有五十多岁了,而吕渭纶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举人学子的模样,因此他自觉的就称呼老弟,这样也显得亲近些。 只是对方刚开口就暗示他有钱,也不知道藏的什么心思。 由于两人之前并无交集,这样聊起来实在是浪费时间,徐邦瑞就开门见山。 “吕老弟,是何故亲登我徐府?” 接着又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哈哈,莫非是我家有人犯事了?” “哈哈哈,魏国公,谁敢抓您徐府的人?” “想当年,中山王(即徐达)在二十多岁就跟随太祖打天下,战功赫赫,从鄱阳湖打到元大都,英勇善战,后又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被封魏国公,此等殊荣,天下又有几人可比?” “中山王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位列开国“六王”之首。即使现在已经过了近二百年,但他的荣誉依然是让下官铭记在心啊!” “别说我了,就是陛下以及文武百官心中也是定然有数的!中山王对于大明建立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又配享太庙,定会被千古传诵的!” …… 这种时隔二百年的虚空之舔,真是舔到徐邦瑞的心坎上了。 每过十数年,朝堂上总会有人提议,让南京那些没用的勋臣给节制些,好能为大明省下些银子和土地。 这也让财产盛极一时的徐家经常成为一些言官的攻击对象。 现在他仿佛是终于遇到一个“有见识”之人,瞬间觉得心旷神怡,舒坦之极! 那种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徐邦瑞脸上红扑扑的,只顾着抚须轻笑。 …… “魏国公?” “嗯?吕老弟,你接着说……” 吕渭纶看着徐邦瑞这表情也觉得好笑,忽而说出一句,“魏国公,我刚才说的是中山王。” 这一句话直接让徐邦瑞面色瞬变。 这简短一句话,他已经知道吕渭纶什么意思了,他是说他们徐家全靠徐达这个中山王才得以延续至今。 往深处想,实际上就是在贬他这个魏国公没什么本事,只能靠着吃老本。 徐邦瑞开始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年轻的刑部侍郎,合着他刚才说了一大堆称赞中山王的话,到最后的用意在这里? 这让他有些不满,虽说他们魏国公这个爵位上近几十年的确没有什么建树吧,但起码也是大明开国的勋臣后裔,就算他这里没有,说不定后世也会有。 但这也不能怪他,近些年来,这南京附近又没有什么战事,最近的也就是前些年的那次兵变…… 想起南京兵变那回事,徐邦瑞终于知道了,这吕渭纶恐怕就是因为那件事才看不起他们徐家。 嘉靖末,南京振武营兵变,当时是他老爹徐鹏举在担任南京守备兼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可以说是军权尽握了。 可在兵变的时候,他老爹由于害怕而慌忙逃窜,因此被士兵嘲笑,被呼为草包,狼狈而走,全无名将风概……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从那以后,他徐家一直被惯认为是有辱中山王名节的徐家后裔。 更是因为这件事,现在魏国公的爵位传到他只有一个中军都督府的佥事,只有正二品,连南京守备的职务都没有了,也别说正一品的掌事之职了。 没办法,名声受损,言官弹劾,自然就不会被任命为南京守备了,估计皇帝也怕啊,怕到时候真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徐家后裔又当逃兵了! 魏国公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他黑着脸,语气沉重,“吕侍郎,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魏国公心动了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看到魏国公这神色的变化,也知道他这是中计了。 于是再言道,“魏国公,您就准备这样过去一生?” 说实话,这话说的很过分了,简直就是在当面骂魏国公。 不过,吕渭纶说的也是实话,这徐邦瑞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坐了快十年了,可也是没干什么有利于增长他徐家名声的事,就一直在经商。 可以说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果不其然,徐邦瑞暴怒,他气的胡子都抖动起来,右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来对我指指点点的!” …… “魏国公……息怒,我的意思,我可以帮您一把。” “哼!你一个刑部侍郎,能帮我什么?” “帮您在南直隶树立徐家的的名声。” 这句话一说出来,徐邦瑞略微有些心动,可他并不相信这个刑部侍郎。 “就凭你?你凭什么帮我?” “下官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南京国子监祭酒,为了地方教化也为了我国子监能收到更优异的学子,我决定在地方建立乡村社学,扶持地方县区的教育水平。” 一说他是国子监祭酒,徐邦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也突然之间对他多了些恭敬。 国子监祭酒……这可是个好职业,说不定他的孙子以后还要进去学习。 魏国公开口道,“国子监祭酒又如何,说起来这办乡村社学跟你关系也不大,这是礼部的职责,就算是地方州县,也有知州和县令,你一个刑部官员手也伸的太长了些!” “当然有关系。我准备改变和增加一些国子监招生的方式,以后从地方乡村社学出来的可以有更大被保送至国子监的机会。” “这乡村社学就是我国子监变革的一个重要基础。” 徐邦瑞心里有些震惊,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他敢这样搞,绝对会被士绅抵抗,被言官弹劾。 不得不说,就是他徐邦瑞这种家大业大的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太爽,他这样无疑是把国子监的重点放在地方上了。 可南京这么多勋臣的后代还有宦官子弟,岂不是名额少了很多? 但他仔细一想吕渭纶这人,也猜到一些,今年的六首状元,妥妥的寒门贵子,估计也是因此才更能感同身受那些落后乡村里的孩子。 …… “你这样,会死的很难看!” 这是魏国公善意的提醒。 吕渭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徐邦瑞接着道,“你既然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可为何说是帮我提升名声?这种风险巨大的事,还是你自己玩去吧!老夫就图个安逸。” “魏国公。” “风险大不大的,跟您也没关系,我想让您投资建设乡村社学,至于国子监怎么招生的事,那是我的职责。” 徐邦瑞明白了,合着他就是让他出钱支持他做国子监的改革? 这种白吃亏,让别人占便宜的事,他如何能做? “不用商量,此事绝无可能。” 魏国公坚决反对。 吕渭纶叹了一口气,“魏国公,这乡村社学又不是为我而建,也不是为南京国子监而建,是为大明而建啊!” “您为大明出力,当然会有人记得您的,不说别人,那些寒门学子感激的是谁?还不是您?” “那些文人墨客随便为您写上两笔,这好名声不就流传起来了?” 魏国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还是不愿松口,不过吕渭纶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魏国公,明太祖曾经就下过诏令,说要在全国乡村举办社学,只是这社学还没办起来,就一命呜呼了。因此一直到现在,这地方的社学也不是太多。” “现在过了近两百年,您这也算是顺了太祖皇帝当年的意愿,即使有言官攻击您,您大可搬出太祖皇帝,到那时,谁还敢说什么?” 徐邦瑞依然没有说什么。 “魏国公。要是您办乡村社学这件事被言官弹劾了,下官必定冲在第一位,上疏面圣,就是让我罢官,我也要说魏国公这事没做错,是千古流传之事,是徐家的光辉!” “史书之上也必定为您大写一笔,这种宥护徐家名声之事,百利而无一害啊!” 魏国公顿了顿,“我为何偏要去办社学,如了你的愿?难道老夫做别的善事就不能有好名声了?” 吕渭纶说的口干舌燥的,急得喝了一杯冰水,这老头真是别扭的很。 “魏国公,这样吧!我帮您挣钱,您投资乡村社学如何?” 徐邦瑞瞥了他一眼,“就你?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会?既能考六首状元做官,想变革就变革,顺带还能挣钱?” “唉,说个最近的事吧。魏国公可听说过番柿和番椒?” “这是下官弄得,您若是想要,就免费送了。” 免费? 徐邦瑞听了半天,就觉得吕渭纶终于说了句人话,双方似乎有了谈判的基础。 他转过头来,盯着吕渭纶,“当真免费?” “吕某从不扯谎。” 魏国公面色稍微好转,“那你想要办多少乡村社学?算是公学还是私塾?” “乡村社学的数量,自然是多多益善。社学当然是算公学!” “公学……” “多多益善的话,那光凭这些番柿和番椒可不够!” 吕渭纶嘴角上扬,“魏国公,您不会以为下官只会这一种挣钱的办法的?” “只要您相信我,我能让在没出多少钱的情况下,就落一个好名声。” 说大话,徐邦瑞最讨厌说大话的人,特别还是跟经商有关的。 “你这是凭什么?知道挣钱的办法,你自己不会去弄?” 吕渭纶解释道,“一,我没足够的本钱,想要挣大钱,前期没有投资,那哪能行?” “二,在我的计划里,开办乡村社学是迫在眉睫的事,耽误不得,必须先垫钱开工。” “说白了,我就是没钱。您应该是懂得,要是手里只有一两银子,想生出一千两,那是难于上青天的。” “可您手里要是有一万两银子,那您说再挣一千两是不是就容易的多了?” …… 徐邦瑞此时脑子有些冲动,他还真信了吕渭纶的邪,看这家伙说的头头是道的,莫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那你说说,你都能靠什么挣钱?”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坑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心里当然有许多挣钱的办法,魏国公这个人说起来还是不想花太大成本,似他这种人,名声也是短期的,只能暂时利用利用他。 不过,目前来看,他的确是最适合去投资的大户。 “魏国公,这菜谱我还有很多。” “除此之外,我还计划开个书堂。” “仅如此?” “魏国公。您的酒楼那么多,光新鲜的菜谱对您来说,已经是价格连城了!” “就算这些最后挣不了太多钱,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您一定有很多土地吧?我有办法能让您土地的总收成翻三番!” “三番?” 徐邦瑞真是越听越觉得离谱了,“你靠什么去弄那么多?” “就靠你这一张嘴?且说你一个年轻文官,可种过地?” “这个您就不用管了,只需看您愿不愿意了!名声这种东西,您不要,想必这南京城里的其他勋臣后裔……也是需要的。” “像我这种好人,哪里去找?既帮您提供挣名声的方法,又帮您赚钱!” 徐邦瑞陷入了沉思,综合来看,吕渭纶说的计划的确是有可行性的。 首先是投资建设乡村社学这种事,是一劳永逸的,一次性投资,一般就是出钱交给地方,让他们用那些银子的利息购买水田承包出去,算下来一年所获的租子也够用了,社学的经费和教习先生的薪酬都有了保障。 也就是说,他只用一次付出一些银子,后边的他就不用管了,但吕渭纶提供的菜谱,这应该是个持续赚钱的东西…… 而且吕渭纶的实力,也是他有目共睹的,番柿和番椒那种稀有物种都能被他挖掘用来做菜,看来必定是有一套的! 这样算下来,即使他亏银两,应该也不会亏太多。 而关于建设乡村社学这件事,他大可以发动他魏国公的关系,找一些文坛之中出名的士人,让他们随便题一首诗,或者写一篇文章称颂。 当然……还有礼部,别忘了,办学这种事情可是南京礼部的职责,现在他一个魏国公要是做了,那必然是要让礼部为他上疏称赞的。 这样一来,不仅是四海之内,就是朝堂之上,他徐家的名声也会逐渐起来。 …… 徐邦瑞心里打好了算盘,吕渭纶心里当然也有想法。 他这个老狐狸,肯定是不想多出钱,还想落好名声,简单来说就是想白嫖。 可吕渭纶哪里会让他如意? 只要魏国公出手投资乡村社学,那他就真的算是入坑了。 等乡村社学的投资完成,他可以继续问魏国公要,让他继续投资县学,州学,府学的教师资源…… 甚至国子监也是可以的…… 在魏国公名声起来之后,在他尝到名声带来的甜头之后,抓准时机,那种时候,他不怕出钱,他更怕的是出了很多钱,结果到最后却功亏一篑。 投资做慈善赚取名望这种事,你一做就要是一辈子了! 不然他徐家好不容易建立的名望,会在一瞬间崩塌。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 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大家不会在意你以前做过什么,大家只会看到当前你不再愿意去继续慈善。 这样的话,文人就会攻击他,说他以前做的也都是假的,是做给别人看的! 渐渐的,过个几十年,也没几个人会记起那乡村社学是谁建的,等到后人问起,也许一些老同志会告诉他们,那是一个家大业大的勋臣后代为了博名望而建的,是功利性的社学。 到最后,徐家还是没了名望。 …… 徐邦瑞笑了笑,看着吕渭纶,“吕老弟。同朝为官,老夫当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只是……” “魏国公,只要你愿意投资乡村社学这种事,我立马就派人将那些番柿和番椒送到您府上来。” 这就很明显是说,只要你同意,先奉上一份诚意。 对于吕渭纶来说,他是无所谓这乡村社学是谁建的,只要有人建就行了,这是在为大明出力,在为大明的基础教育设施出力。 魏国公大笑,态度好转,“吕老弟,那你说,这乡村社学的第一个地方,我们建在哪里?” 看来徐邦瑞是已经同意建社学的事了,这让吕渭纶觉得,刚才跟他扯那么长时间,也算没有白干。 “您说呢?要不然我们去找礼部的人商量商量?反正投资社学这种事情,总是要找礼部的人的。” 徐邦瑞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副简易的地图,他发现一个绝妙的地点,当下就做出决定。 “不如,我们就去泰州吧!” “泰州?” 泰州……不就是泰州学派所在地吗,那里离南京也没多远。这魏国公果然是精明的,他肯定是想靠那些学子们来为他造势,帮他宣传。 但吕渭纶是随便的,只要这魏国公真的肯出手,在哪里开始建都是一样的。 “魏国公,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联系礼部的官员就交给我了,您准备好钱就行了!” 徐邦瑞大喜,临走之前送了吕渭纶一些礼品,称他就在家静候佳音。 …… …… 出了徐府后,吕渭纶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找到一个能投资的大户,一定牢牢将这魏国公给拿捏住。 既然他这么有钱, 就多吃些。 他坐上钱管家的马车,对青龙吩咐道,“你去找程大位,告诉他,事情我已经摆平了,让他找人把东西送到徐府。另外,你接下来几天尽量就呆在程府吧。” “还有,再派去一些丐帮弟子,让他们保护一下这程大位,说起来,他这人也不错,至少赚的钱都是干净的,不像某些人。” 青龙点头答应,表示他已经明白了,随后就与吕渭纶他们分开,朝着程府而去。 虽说这南京分舵主不愿意承认吕渭纶的地位,但青龙左使他是认可的,因此青龙在南京分舵里还是有很大份量的,别说随便调几个丐帮弟子,就是紧急情况下,全部召集也是可以的。 因此,这南京分舵主愿不愿意承认其实都不重要,只要青龙还认他这个少帮主,那就够了。 …… 没过多久,吕渭纶就回到家中,本来他想再去和海瑞说说自己的做法,这些日子,他显然已经将海瑞当成自己的老师,有事就去问问,以防有什么漏洞。 可没想到晴儿已经在门外等候,说屋里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礼部尚书来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说起来,吕渭纶这简陋的住址,还真的很少有什么人来拜访。 南京六部的人自不必说,他们都知道吕渭纶不接受行贿,那些因试图行贿而被罚的刑部官员对此应该是印象最深刻。 在加上,吕渭纶在这南京偌大的城市之中,也没什么相熟的人,还真的难以想到会是谁能来拜访。 等他走进中堂后,有一个小孩儿在屋檐下躬身行礼,“学生潘冬青见过山长。” 这个半生半熟的名字又勾起吕渭纶心中埋藏的京城记忆。 “这是大儒书院的学生。” 再往后看,一个老头笑道,“吕修撰,好久不见了!” 是礼部尚书潘晟。 当然,准确的来说,他现在是南京礼部尚书潘晟,这个吕渭纶之前在看南京官吏档案时也看到过,但一想到这老头在京城对自己并不太好,就没有拜访过,甚至见都没见过这老头。 根据资料显示,在自己离京没多久以后,这潘晟上疏请求致仕,皇帝没批。 后他再请求,张居正出主意,让他去南京任礼部尚书,皇帝觉得也行,就让他去了。 这潘晟肯定是知道自己如今就是刑部侍郎,可故意还叫自己修撰,也不知蓄意为何。 可吕渭纶心里总是不安的,他一个正二品的尚书来拜访他一个侍郎,实在是难以捉摸。 他缓缓走过去,对着潘晟行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老头大笑,“哈哈哈,吕修撰,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你已经与当初不能同日而语了啊!脸上都看不出浮躁之气,要沉稳的多!” 吕渭纶淡淡一笑,两人相对坐在中堂里。 “潘大人,京城一别,的确是很久没见了,没想到您也来南京了?” “唉,是啊,老了,必不从心了,本来都说要回家了,结果这张相硬是拦着我,你看这叫什么事!” “也好,潘大人觉得这南京如何?” “别提了,南京虽好,可还是没家好啊!虽说在北京待了大半辈子,但想来想去,家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吕渭纶看着这潘晟的表情,真感觉,这大明朝的官员,从上到下,全部都是合格的演员,人生处处都是在演戏。 虽说他来到南京任职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潘晟,但是关于他的事迹,还是略有耳闻的。 毕竟,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据说他一来到南京,就表现出傲娇的姿态,与南京礼部的官员们都不太合,说白了也就是有种独特的优越感。 随后,更是有言官将奏章送到北京,说他贪鄙收受贿赂。 因为这件事,潘晟也赶紧送奏章上疏请求致仕并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当然,这也只是六部传的,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受贿,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有人弹劾他受贿,这是真的。 弹劾潘晟的奏章递了上去,张居正的意见是空穴来风,不做惩处。 于是,他还是没事,还当着这个用来养老的南京礼部尚书。 …… “吕修撰啊!老夫想来想去,这次还是准备回家了。” “临走之前,在路过刑部之时,听到有人在议论你,这才知道你竟早已来了南京任职?” “即是来了南京,也不去老夫家里坐坐?莫不是嫌我家寒酸?” 这老头又开始演了,吕渭纶是真猜不透这老家伙今日为何会这么反常,之前在京城之时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亲热。 “大人……下官也实在不知您就在南京任职,不然肯定是要去看看的,我还记得,当初在金殿传胪之时,就是您念的三鼎甲!” 吕渭纶拍腿,做出后悔莫及的样子。 潘晟演,他也只能被迫演。 “唉……吕修撰啊,老夫从北京到南京,可是真的了解了这人情冷暖,在你爬的高时,大家都会来找你办事,都对你好,那时候你看不出来谁才是真的。等你滑下来了,这时候还愿意拉你一把的,那才是真交情!” 吕渭纶有些搞不懂这老头了,明明是他自己请求致仕才到了南京,现在又说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是被迫致仕的? …… “吕修撰,老夫这一生,可谓是坎坷之极,今日来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随便聊聊。” “大人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嘉靖二十年(1541年)辛丑科殿试金榜,我中了一甲的榜眼,当时只有二十四岁。” “我跟你不一样,当时考完以后,我以为我要光宗耀祖了,要进六部,进内阁。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同一年,我被授予翰林院编修。可有时候命啊,就是说不准!” “偏偏那一年,我被礼部选中了庶吉士,就这样我被派去翰林院学习,受翰林院编修管理。” 吕渭纶心想,那这家伙还真有点惨,不过也可能是嘉靖年间吏治腐败而导致的,毕竟皇帝都去修仙了。 他在翰林院之时,那些庶吉士看了他都是十分尊敬的,在翰林院学习,他们的地位的确不是太高。 “好巧不巧,你猜当时管我的是谁?就是现在的张相,他当时正在翰林院里当翰林编修,管的就是我们这些庶吉士。” “学了两年,我终于成了翰林编修,开始编修《大明会典》,从那时开始,就是我生命中最无趣的日子。” “这种无趣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一年。没错,就是在翰林编修史书典籍,编了十一年!” 说完,他刻意的看了看吕渭纶,“现在你知道,你有多让人羡慕了吧?” “我们同样的年纪,你考的是状元,我考的是榜眼,只跟你错了一名,但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你在一年之内,先任翰林修撰,接着被派去任乡试主考,进而又任南京刑部侍郎。可我呢!我在翰林院一个七品的位置上呆了整整十一年!” “吕修撰。你可知十一年意味着什么?” 这老头这么激动,吕渭纶真想骂他一句,你特娘的说这么多,可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唉,我跟你一样,命运的转机就是出现在我乡试主考之时,可我宁愿不要这个转机。” “嘉靖三十三年,我终于混出头了,因为在翰林院里的资历老,我替补了翰林侍读的位置。” “那时,我又以为,我要飞黄腾达了,冰冷十一年的内心又热了起来。” …… 。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的潘晟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不瞒你说,我私下里是怨天尤人的,我会抱怨,抱怨万事万物,凭什么好事一直轮不到我!” “在我刚当了一年翰林侍读之后,嘉靖三十四年,我被派来应天府主持乡试,那是我第一次以官员的身份来了南京。” “这一年之后,由于乡试完成的还不错,上面决定直接让我留在南京,任南京国子监祭酒,也就是你现在的官职。” “你唾手而得的官职……却是我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才得到的。” 这老头说话的方式可真让人难受,吕渭纶实在无心听他在这乱喷,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说,你看我是资历老的榜眼,可凭什么不如你? 他看向一边的冬青,这孩子眼神清澈,呆呆地望着他,看来这潘晟今日来八成就是为了这小孩子? 虽然他不愿意听潘晟说他的经历,但他也顾虑到了另一层因素,那就是这家伙是南京礼部尚书,自己想要举办乡村社学的事,怎么也要和礼部打个招呼。 可这老头又说要致仕,这也让他有些摇摆不定。 但目前来看,吕渭纶只能老实听他讲了。 …… “当了几年南京国子监祭酒后,我就致仕了。到了隆庆四年,我再一次被起用,召为南京礼部尚书,不过闲职罢了!” “再往后,到了万历初,我被调入京城,吏部,礼部全都走了过遍,一直到万历六年,才当上了礼部尚书。” “这不,当了两年,还是回到了南京。”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我也老了,再无争权夺利之心,只想回到绍兴府的新昌县去养老。” “只是……” “唉!我却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说完,潘晟看向别处,一脸忧伤。 吕渭纶轻笑道,“大人但说无妨。” 这老头似乎是在酝酿情绪,他能看出来,说出这些经历,潘晟是有些心酸难过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孩子了!” 说完他推了冬青一把。 “吕修撰,他若是跟我回了新昌县,那里的教习,我是不放心啊!” 吕渭纶有些心累。 说了半天,果然就是为这孩子来的,就是想借自己国子监祭酒的身份给他走后门,让冬青进了国子监学习。 可国子监又岂是说进就进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走后门的事情发生。 “潘大人,可以让冬青在书院里学习,将来参加科举。” 这当然是废话,谁都知道可以科举入仕,但那有多难,考过的人都知道。进国子监这种国家级大学,那就是捷径了,从这里毕业的,同样可以做官。 说完这些,潘晟脸色一黑,“吕修撰。当真如此绝情?冬青这孩子,你也是教过的。” 这老头无非就是在做白日梦,他在北京都没能将冬青塞进北京国子监,现在到了南京还想试试。 刚开始说什么许久不见了,突然想起来要来叙旧,全部都是在扯淡。 到了最后竟然想让他做违纪违法的事情,实在是痴心妄想。 “冬青的确是教过的,我也知道,这孩子很聪颖,以他的聪明才智,考一个进士是不成问题的。” 看到吕渭纶态度这么坚决,潘晟改变了态度,语气柔和道,“除了科举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您若是想让冬青入国子监的话……也可以走例监的道路,捐钱进国子监。” 潘晟摇了摇头,“你看老夫像是那种腰财万贯的人吗?” 这话就说的太假了,他怎么说也曾官居京官二品,连国子监的入门费都掏不起实在是不太可能。 何况还曾有官员弹劾他受贿……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办法了!让冬青从县学开始上。” 潘晟反驳道,“他都这个年纪了,已经到了入大学的年纪了,为何再要去上县学!” “因为县学是有国子监保送名额的,只要他在县学表现的好,成绩优异,肯定是会被保送至国子监的。” “县学的保送名额……呵呵,老夫曾经也是当过南京国子监祭酒的,那里面有多少名额,老夫还不清楚吗?多少人挤破脑袋去争,也未必就能进!” “这保送名额本来就少,国子监分到地方府里,府里的府学拿了大头,再分给州,州学再把剩下的汤喝了,等到县学还有什么?” 这潘晟说的的确是事实,但这目前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他才要办乡村社学,给县里那些贫困学子更多的机会。 但他这也并不是就减少了府学和州学的保送名额,而是在不改变前者的情况下,额外增加乡村社学的保送名额。 这也算是一个扶持。 现在潘晟既然不满意县学的保送名额,那吕渭纶只好将他心中的计划说出来。 刚好这潘晟也是南京礼部尚书,要是有他的支持,办乡村社学这种事会顺利的多。 …… “什么!你哪来的胆子?打压例监,增加乡村社学保送的名额?” “你这一实施,会得罪千千万万人。” “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潘大人何必如此激动,下官都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到时候就算罢官,罢的也是我的官。” “你!” “大人意见如何?” “参加你这乡村社学,是会比府学保送还要简单?” “当然不是,下官已经说了,只是名额多了而已,保送的考核标准还是和以前一样。” 潘晟思考了一番,“那参加这乡村社学可有什么条件?” “当地的贫困户。” “这个没问题,你可去我潘家搜,搜出来超过五两银子,都是算你的。” 吕渭纶都有点弄不清这潘晟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演戏,这表情这么逼真。 “潘大人……别告诉我,你当了一辈子的官,家里连五两银子也没有?” 他就不信,这潘晟能和海瑞一样清廉? “我不瞒你,原本是有的,但前些日子,我的银两都捐了出去。” “老夫知道,这宦官生涯已经走到尽头了,钱财更是身外之物,于我无益,倒不如狠心将他们全部捐出去,更显我的决心。” 这老头,越来越奇怪了,难道是他真的受贿,张居正没让他罢官,但他的钱财却被迫捐了出去?还是说他自己真的良心发现。 更有可能是两者的结合。 “你既然之前有银两,为何不给冬青捐个例监?” “例监,这名字就不好听,进国子监要靠捐钱,那能一样?” “你也是读书人,想必知道,沾染一身铜臭味,那算什么?我潘晟的儿子怎么能靠这种途径入学?” “这是其一,就算我不在意这个,我那些钱财也不够捐个例监的。”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南京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觉得谈到如今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潘晟这么坚定的想让冬青上国子监,还不想科举,那就只有上乡村社学这一天途径了。 “潘大人,如此,便是让冬青参加乡村社学?” 潘晟心里还是不太确定,他总怕这乡村社学办到一半,这吕渭纶直接被言官弹劾到罢官。 到时候,他的儿子又该如何? 但眼下,他似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告知,既然如此,老夫就在坚持坚持,等到你的乡村社学像模像样之时,再致仕。” “潘大人,您还没有上疏面圣?” 搞了半天,这潘晟还没有致仕。 “没有,这次我只是准备以回家省亲的名义长住,我原本打算的是等回到家乡后,就上疏请求致仕。” “现在看来,我要等几个月了。” 潘晟对吕渭纶这乡村社学没什么想法,他知道这是有利于地方的基础教育建设的,但如果跟国子监的保送名额挂钩的话,这必然会被有心人攻击的。 这就是一个天平,往往都是倾向于有钱人的,现在你把他调了一下,让一些穷学子也有出头的机会,那势必会惹来那些人的不满。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也准备回去了。” 潘晟起身,悄声告诉吕渭纶,“他也已经一把年纪了,如果他在开办乡村社学以及国子监保送时遇到麻烦了,他也会拼了老命上疏面圣支持的。” 理由是,有利于贫苦学子,有利于大明的地方教育,必须仗义执言。 当然,这都是些场面话,潘晟到底怎么看的谁也不清楚,不过他儿子冬青倒切切实实是跟这次的乡村社学有利害关系的。 …… 等送走潘晟之后,吕渭纶若有所思,现在这种情形似乎也可以,至少自己的乡村社学能顺利的开办。 只是就和潘晟说的那样,他要准备好抵御各方的攻击了。 说起来,要搞乡村社学,吕渭纶还是经常去找海瑞商量,就是如此,还是有许多要考虑的点,两人研讨了十数天,最终都认为要搞乡村社学必须要快。 这个快指的是一切,社学的投资建设要快,地方的教化管理要快,礼部的批准通报要快,这其中礼部还是要发挥很大的作用。 潘晟可来的真巧! 如果礼部的官员有意想要阻拦吕渭纶的话,光开办乡村社学的审批手续,都能拖他个几月以上。 有了潘晟这个南京礼部尚书,一切都是走的更为顺利。 一个月后,吕渭纶带着很多人一起出了南京。 这其中有礼部侍郎,有魏国公,还有礼部的一些基层官员当然还有刑部的官员。 最后,国子监的一些博士和学子也都跟着。 这一行人,规模可谓是极大,潘晟那个老家伙说要在南京为他们主持大局,因而就没有动,只派了一个礼部侍郎,不过这已经可以了。 这魏国公见到他们之时心里也终于有底了,他知道吕渭纶已经把礼部给搞定了。 关键是,他现在不太在乎钱的事情了,更收获了一些民间的好名声。 这一个月来,他把番柿和番椒在南京周围规模化种植,听取了吕渭纶的意见,他将地放出去包给农民种。 免费给农民提供种植方法和种植工具,在收成之时,番柿和番椒是他的,但他会付给农民银子。 这里面他肯定是多预付了些的,魏国公也知道,既然决心要图个好名声,就要狠下心。 最核心的是,农民不用交税,这种打工人的方式似乎被众多农民所喜。 他们不用搞那么麻烦的税,虽说是给别人种地,可也乐在其中,因为也有银子拿,银子这东西就是一般等价物,拿着这个东西,什么东西他不能买? 省得自己种出粮食,再去卖了换银子。 这样一来,对农民而言,是方便了许多,起初魏国公心里是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因为他从来没这样试过,以往都是百姓们租他的地种,要给他钱。现在却是他花钱请别人给他种地? 一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经过吕渭纶的不断劝说,他才勉强接受,说是只是现在还没到收成期,不然他魏国公的收成绝对是现在投资的数倍。 …… 每每听到吕渭纶这话,他其实都不信,但现实是,他的那些大酒楼在用上了各种采用番柿和番椒的菜品之后,营业额暴增。 这经常让他模棱两可,再加上他这种新奇的聘人种地先预付银子的方式受到了不少百姓们的一致好评。 至此他魏国公徐府的名声也在南京周边渐渐起来了,为百姓们津津乐道,说这样一来,他们更轻松了。 就是多种因素综合而来,魏国公才好受些,一些下人经常会找他汇报,说什么周边的百姓都对他称赞连连,就连一些周边州县的官员也关注到了。 这以后种植番柿和番椒的规模越来越大,这好名声肯定也会逐渐从民间带到官场。 …… 这魏国公现在是舒服了,可吕渭纶却是累死累活的,他这一个月来就没有停歇过,刑部,国子监,甚至礼部和魏国公的规模化种植全都需要他。 更别说那种小事,杂事,诸如帮程大位经营冰镇牛奶等冰镇饮料,帮王徵他们出经算题,看看书堂的预订开办位置等等…… 还有就是他这些日子也收到了京城几人的回信,顾宪成进了户部,任户部主事,受命编撰《万历会计录》,而萧良有还是老样子,还在翰林院任翰林编修。 座师申时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低调些,安稳些。 这个,吕渭纶就不能如他所愿了。 潞王来信说,洋芋的收成很差,亩产二石,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许多坏的,这似乎是重重打击了他,让他一瞬间对种植洋芋再无兴趣。 就好像是白白期待了几个月。 有失败才好,吕渭纶这才写下洋芋的正确种植方法,这第一次也就是让他练练手。 分为六个方面来告诉他该如何种植,首先是场地选择,要土层深厚,结构疏松,排水通气良好,水源充足,排灌方便,暴雨排得干,干旱时灌溉有保证…… 接着又从施肥,播种,田间管理,病虫防治,收获时间和方式等诸多方面来给他讲解。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皋县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从南京到东边的泰州,路途大概三百多里地,他们这车队十分庞大,礼部侍郎带队走在前排,中间是吕渭纶等一众刑部官员和国子监的人,最后才是惯会享受的魏国公。 他这次带刑部和国子监的人来也是出于改革的要求,这一个月的时间,在他的陪同下,刑部和国子监的微改革还是略有成效的。 整个南京六部渐渐都实行起五日考核法,渐渐和张居正的考成法融合在一起,所有的官员们几乎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国子监的学子们虽然很不满吕渭纶的晨跑和夜禁制度,但他更绝的是推出一个和惩罚相对应的激励制度。 即学子们和教习,无论是哪一方,在日常生活中完成更好的有机会获得奖励,这种奖励可能是各方面的。 就比如国子监有一个优异的学子获得了吕渭纶特制的南京国子监奖状,上面写的他在学期间,成绩优异,表现良好,办事得力…… 并给他了一纸推荐状纸,有了这个装纸,他可以更方便的在毕业之后入地方机关工作,说白了就是对他学习能力和生活作风的认可。 教习们就体现在升职加钱和同样的推荐制度。 而在惩罚上,他也是以教化为主,那些学习差的,并没有就放弃他们,而是真的做到了对他们进行集训,在其他学生休息的时候,另外安排教习专门给这些学子补课,帮他们补基础。 …… 而他这次将国子监的和刑部的人一起带出来也就是带他们进行第一次的“特殊社会实践”! 他总不可能总亲自出马的,这次带他们去泰州熟悉一遍,他日刑部和国子监再实施之时就可以借鉴前人的经验。 如刑部的官员,他们这次的任务分为三个方面,一批人是呆在县衙看看这县令县丞平时是如何断案审案子的,有没有纰漏,他们可以作出补充。 在观察的时候需要全部进行记录,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串通,下一次再随机选派一个官员来这个县里,如果记录的县级刑罚有出入,那就是某一方有问题了。 这些记录册,他都是要亲自经手的。 第二个方面,某一批刑部官员要去乡村社学或者县学,为学子们教习普及一些基本的大明律法,也要实地记录。 第三个方面,走访民间,关注他们对大明律法的了解程度以及有没有需要申冤的,其实也就是通过民间间接反映地方的案件审理情况。 看看这里百姓的诉求和呼声。 这只是他暂时为刑部官员制定的三个工作方面。 至于国子监的教习和学子,其实说起来也跟刑部差不多,只是他们负责的是教育事业。 对象也就是县学的教习,县学和乡村社学的学子们,最后就是民间走访。 众人们也都没有意见,毕竟这是第一次,是新颖的,将此排除在外,就是出来逛逛也是好的,总比一直呆在国子监闷学要好些。 这出来实践的机会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都是通过考核选举出来的高素质人才。 比如国子监里那些靠捐钱进来的纨绔子弟,让他们代表国子监出来,那岂不是太丢国子监的脸面了。 吕渭纶对那些人另有安排,这个他还在等一些契机。 …… 他们一行人走在官道上,特别引人瞩目,偏偏这魏国公每经过一处还要下来逛逛,去跟地方官员说说自己要干嘛。 基层一看他们这么大阵仗,再加上魏国公那语气明显就是想听夸赞,因此一路上总是有小官员拍他的马屁,而他也乐见其成,知道那些小官员虽然官职小,但还是可以帮他广泛宣传宣传的。 果然,这人太有钱了之后,还真在乎这个名声,想要在史上留下一笔。 从南京行了一百里左右,他们就要坐船渡江,再一直到扬州府。 这来扬州府之后,就是直接轰动了整个府衙,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什么知府,同知,还有通判之流。 不过小官员几乎就被忽略了,唯一能跟着他们的也只有知府。 这里面,魏国公正二品,吕渭纶正三品,礼部侍郎也是正三品。 府衙里那些小官员虽然知道今日他们会来,但当真看到那一刻是还有些震惊的,两个是深红色的绯袍,绣着孔雀,另一个魏国公直接把他那国公级别的服饰穿出来,绣的是四爪象龙,瞬间就有了鹤立鸡群的感觉。 扬州府领3州7县,其中就有泰州,并不算大,毕竟南直隶还有应天府,他们这次去的就是泰州下的一个县。 本来魏国公还想在扬州府好吃好喝一顿,但吕渭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说要直接去县城里。 对此,刑部和国子监的官员们肯定听他的,至于礼部侍郎,他是听礼部尚书潘晟的,潘晟给他的交待是一切配合吕渭纶,于是魏国公要是执意想留在扬州府,那就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没有办法,他就也选择跟上了大部队。 在从扬州府到县城之时,吕渭纶注意到,这南直隶地方的接待礼仪显然是太过铺张浪费了,等这次回去,他一定要给都察院奏报一下这情况,即使他一个刑部官员说的作用不大。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泰州下的如皋县,这县城的名字在吕渭纶第一次听起来时也觉得颇为奇怪。 后来礼部侍郎告诉他,这是因为如皋位于长江北岸沙咀上,平畴弥望,取《荀子·大略篇》中的“望其圹,皋如也”之义为名。 由于吕渭纶想要先去将刑部官员和国子监的学子教习们安排了,所以一行人也并没有在泰州停留,而是避过了去州里,直接去到如皋县。 魏国公这次表示同意,毕竟对他来说,他去泰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要去泰州学派参观,顺便利用那些先进的学子们的影响力,把自己在泰州下如皋县准备建立乡村社学的事给宣扬一波。 有了这个目的,自然是要先去考察过再去宣传。 于是他们又行了几个时辰才到了泰州下辖的如皋县,一到了这小县,魏国公就说他有些头晕,大概是不喜欢贫穷的地方。 有如皋县的知县外出迎接,他表现的很亲切,将众人带到了县衙参观。 “几位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县城里逛逛?”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五百两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这如皋县的县城还是很小的,关键还是明朝的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商业活动,还是以农耕文明为主,像是那些比较发达的众多商业店铺和大型酒楼也只有在州城及以上的规模才能经常见到。 小县城里一般就是几条街就到头了,明眼可见的也就是几个类似于商业周转中心的地方,所以说对吕渭纶一行人来说,这在县城里边,实在是没什么逛的。 因此,他们拒绝了县令的好意,按照他的规划,就准备先把刑部的官员给安排了,让他们去县衙。 然后他和魏国公以及礼部侍郎在县令的陪同下,要去县学参观一下,先看看他们县学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这样他们心里也有了一个标准,对乡村社学的规模和一些硬件设施也心里有数。 这距离他们从南京出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而他们现在赶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是早上,县学的学生们刚刚到校,吕渭纶示意县令他们不要去打搅,他们就在一旁看着默默的看着,看看这县学的日常。 他们从县学的侧门而入,能看到县学放置一边的展板,展板显示的是县学的上学时间,吕渭纶估算了一下,大约就是每天早上7时到校,中午11时午餐,下午5时放学。 接着他们就站在县学的侧院,能看到那些为数不多的学子们在县学的大院子里边行礼,仪式包含正衣冠、行拜师礼、点朱砂启智等内容,这让在场的许多官员都心有所感。 他们也都是从这个过程过来的。 接着县令你就在一边告诉他们,为他们补充道,“几位大人,这县学的学子们,在考核上是公课、月课一月一考,朔望课半月一考,季课一年四考。另有会课的多次考、义学的抽考等。” “至于他们的假期……每年正月十五开学,腊月初十散馆;学期当中端午节初四五,中秋节十四、十五,清明节,七月半,十月朔各放假一天。除此之外,每月放假3天。” 听到这些县学学子的放假制度,吕渭纶觉得他们管的还是挺严的,除了节假日,每个月只有三天假期,他觉得如果要办乡村社学的话,一定要管的相对宽松一些,毕竟那些还都是小孩子。 在来之前,他也研究过明朝在发展社学方面曾推出的《社学教条》等规定。 其中针对乡村的教育状况,还算是提出了新的教育原则。 大致意思就是说,对儿童的教育要符合儿童的生理、心理特征,使儿童在学习中获得成功和鼓励,在愉快而不是压抑的环境和心情下学习,少年儿童才能获得学习动力并不断进步。 对于此条规定,他还是比较认同的,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他们能在轻松快乐的环境下学习就行了,没必要扣的太严,虽然说该掌握的知识礼仪还是要掌握,但没必要刻意营造太严苛的学习氛围。 …… 魏国公在一边,对于县学里的学子们没什么兴趣,他只是让他的管家在帮他计算,若是建一个这样大规模的县学需要多少钱。 吕渭纶身后站的是诸多国子监的学子和教习,他们看到这种情况,不免发问道,“祭酒……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进行教学活动了?” “也许吧。可这只是县学,更需要你们的是乡村社学。” 这些学子们在听到要下乡村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毕竟他们就是从乡村里走出来的,再去回报乡村,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那些教习私下里在小声议论,说更想要留在县学里。 接着,礼部侍郎和吕渭纶在跟县令沟通,主要就是让县令安排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让国子监的一些教习在此进行短暂的辅导。 这种辅导是独立于县学的日常教授之外的,为期两周。 第二件事,就是让他介绍这如皋县下的几个村子,已经有多少个乡村社学之类的,并要求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就能将新社学的位置定下并开工。 但最关键的还是这县令要担起一个重要的责任,这责任就是对社学的招教事宜做到落实。 县令要是不管,那就没人重视了。 …… 之后的三天里,几个官员在这如皋县下的几个村子奔波游走,本来魏国公是不愿意下村子的,但吕渭纶提醒他,这才是他获取名望的最好时机。 这县里下边有八个村子,生活的一般,教育水平的确堪忧,一些村民们对吕渭纶他们这种大官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比县令的官要大的多,因为平时能在如皋县呼风唤雨的知县,在陪同他们几个人之时都显得过于卑微。 在走访过后,魏国公也见识到了底层百姓生活的艰辛,或许他们一辈子的吃食都抵不上他身上随便戴的一个玉佩。 于是在结束参观以后,豪掷五百两银子,全部交给了知县,称以他的名义支援建设乡村社学,要让教育普及这如皋县的所有村子。 剩下来的钱就修缮县学,也让县学的水准高一些。 为了确保知县是真的将钱用到了实处,礼部特地留下了一个官员在此监督。 这还不算啥, 谁花钱,谁在乎。 魏国公直接将他的二管家以及带出的府上的一个幕僚心腹留在了这里,他也怕自己花了钱,结果被下面的官员给贪污了。 其实,这知县就是借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贪污这五百两银子。 因为这不只是礼部和魏国公的人,还有刑部的官员以及国子监的学子们会在如皋县呆一段时间。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就都知道了,多方联动。 …… 在他们准备走之前,县令也派人贴出了公告,传到下面的十里八村,那就是告知他们,魏国公出钱要修建乡村社学的事。 也因此在民间议论连连,大家都在传这魏国公的事迹,看到这一场面,魏国公徐邦瑞终于放下心来,他心里更为激动了。 他在想,这还只是一个县,若是某一日他真的将整个南直隶都给建了乡村社学,那他的名声还不是四海皆知? 到时候这南直隶地方上的县志,州志,府志,还不是都要提到他徐邦瑞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他就内心暗爽……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泰州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他们这一趟是实地考察,也算是尽到了切实的职责,现在他也是和魏国公绑到一条绳上了。 他帮魏国公赚钱,魏国公出钱投资办乡村社学,关键礼部这条线,还是他拉的。 无论怎么看,吕渭纶都像是个中间商,到时候,不管哪一方出事,他都跑不了,必须担责。 不过海瑞也跟他说过,若想为民做事,首先就要做到问心无愧和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尽力去将他做好,至于上面和其他人怎么看,他也左右不了。 …… 从泰州的如皋县出来后,这魏国公可精神起来了,他知道,这下一站就是泰州,要去泰州州城里看看王门七派中的泰州学派。 这个学派的影响力在江南地区是独树一帜的,非其他学派能比拟,就算同为王门七派,也是有短暂的高下之分! 进了泰州以后,知州一行人又是充当了“导游”的脸色扮演。 名义上,他们说的是要来看看泰州的文风和学风。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目的都能将知州吓个够呛。 若是让他们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他这个知州很可能就会被弹劾,被这种大官弹劾,八成就是直接被贬职,罢官…… 因此,这知州才是表现的最慌张的,上面的扬州府知府,那是张居正亲自任命的,有人罩着。 下面的小知县也没什么好掩盖的,毕竟县级单位本来就不大,文人学子更是少的可怜,商业活动也不是太发达。 可这个泰州就不同了,这就是泰州学派王艮的老家,他晚年就在这里讲学,自然吸引来附近各方的士人学子。 可泰州学派的关键就是他的思想启蒙太强,有一种抵制,那是对封建制度的声讨抗议。 这种抗议在地方上就算了,若是被弹劾上去,他这个知州怕是就做不成了,会被随便扣上帽子的! 无论如何他都是泰州的知州,这里文人学子的思想出问题了,那他这个执政者能脱的了干系吗? 不说别的,内阁里那位对思想言论方面扣的可是十分之严,严到什么程度呢,看何心隐就知道了。 人家文人随便说你几句,直接就没了。 “首斥讲学,毁天下名贤书院,凡讲学受祸者不啻千计。” 这就是张居正当时对思想控制的描述,万历七年,张居正下令要将全国的书院全部封杀,一个不留。 泰州学派代表学者何心隐发文表示抵抗,直接就被下狱。 要说张居正为什么对思想方面把控的这么严,还要从他的改革说起。 张居正的改革简而言之就是三大政策,第一个关于整顿吏治的考成法。 第二个一条鞭法,也就是将实物赋税和徭役全部折成银两,按田亩多少征收。这样一来使税收的征收变得简洁化,农户也不必再受力役之苦,也不用再负担税粮的运输,更为重要的是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第三个是对全国土地进行清丈。新开垦的土地、被整理的土地、被兼并的土地以及自耕农挂在士绅名下的土地,这些土地都会被从鱼鳞图册上去掉。 就是这三个政策也让张居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万历三年,南京户科给事中余懋学上书反对考成法。 他说:“政严则苦,法密则扰,非所以培元气存大体也。希望本之和平,依于忠厚,宽严相济,政是以和。” 张居正能忍吗?他刚搞起来的考成法,肯定不接受他的意见,于是直接就将这南京户科给事中给革职为民。 可就是这件事,彻底激起了官场和文坛的不满,不断有官员上奏弹劾张居正,有说他专制、跋扈的,有说他是颠乱祖制,还有说他私生活混乱的…… 就是这种种奏章,让张居正大怒,他将这些官员一一严惩,要么罢官,要么充军,要么革职为民…… 在处理完这些官员后,他发现民间的那些士人学子竟然也有写书抨击他的,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文坛士人,自此他开始严格把控民间的发言和思想。 他知道,首先要控制这些文人就要先扼制他们的思想,因而才不断下令严格要看管学子文人的活动,以至于在最后他想要封杀所有书院,因为他发现书院才是那些极端思想的流出之地。 …… 这些过往,吕渭纶当然都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在南京刑部实施考核法,这东西和考成法是有相似之地的。 那些给事中有了前车之鉴,想必也知道,他们若是弹劾吕渭纶的考核法到北京,张居正说不定不会惩治吕渭纶,反而会把他们这些南京的六科给事中给革职查办了! 别的首辅他们或许不信,可张居正早已经用了几年时间来证明他的威势。 敢不支持我的政策,那你就不适合官场,回家去吧。 他说一不二的坚决是整个大明官场众所周知的,很少有人会像海瑞一样赌上自己的仕途去指出张居正的错误。 人人都想成为海瑞,人人不敢成为海瑞。 …… 这泰州知州跟着这几个大官员,一直不停地在擦汗,虽然已经是九月份,可他还是觉得热,全身上下都热! 在魏国公的要求下,他们先来到了泰州的崇儒祠,这里就是为了纪念左派王学的创始人王艮而建。 在来之前,礼部侍郎特意提醒吕渭纶和魏国公,如果他们大张旗鼓的去这里的话,很可能会被弹劾。 但魏国公表示没关系,就是去看看而已,并非就是推崇泰州学派的思想。 于是几人就去这里看了一会儿,进去之后,里面有许多学子,他们都在亭子里读书交谈,有欢声笑语,也有争吵辩论。 后知州派人引了这王艮的弟子,号称颜山农,有人介绍道,说这颜山农原本是叫颜钧,是为了避万历皇帝的名讳,后改名颜铎,不过大家一般还是称他为颜山农。 这其实就是个病怏怏的老头,看起来不太精神,知州在一边介绍说,这是因为他早年思想激进被抓充军,生活环境太差,这才一直落下病根。 接下来,其实就是泰州官府的表演时刻,在来之前,他们其实就已经知道,魏国公一行人是为了开办乡村社学才来的泰州,因而在吕渭纶他们从这里离开后,就有一些“善言”的州城官员进行宣传。 这就是官做得高的好处,有些事情不用你动嘴,下面有人帮你办的妥妥的! …… 按照魏国公的计划,接下来他们要再去一趟泰州的安定书院。 这安定书院也就是王艮曾经讲学的地方,有许多学子都在,这才是魏国公的“主战场”!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44章 泰州)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大明小状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徐光启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安定书院顾名思义,取名蓄意安定为先,可吕渭纶众人在进入到书院之后,感受到的确是无比的安静。 可以取名为“安静书院”了…… 原因几人也都猜到的,肯定是泰州知州提前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休学一天。 这样一来,几个人不像是来看学风了,倒像是来参观安定书院的景观了。 这安定书院建于南宋,是一个理学家胡瑗教学的地方,历史悠久。 如今过去几百年,这书院保存的依然很完备,他们在逛到颇有代表性的东祠堂时,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石碑,写的是《宋安定胡先生讲学故址碑》。 这应该是嘉靖年间搞得,再去看相对应的西祠堂,是祀王艮的地方。 这一东一西,一个理学家,一个颇具思想启蒙的心学。 也算是见证了时代的思想发展。 吕渭纶因此提议,让魏国公再捐资把这安定书院给修葺一下,倒也能在安定书院的历史上留下一笔。 徐邦瑞好大喜功,一听也觉得这的确是个留名声的不错时机,他既然都已经捐赠乡村社学和县学了,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书院也要搞一搞! 于是他又让管家拿出二百两捐赠给安定书院,这徐家的底蕴果然深厚,让吕渭纶看的眼馋。 他总觉得魏国公这老家伙家产要有几万两以上了,毕竟是祖祖辈辈的积蓄,盘踞南京近二百年,只要有一个会经商的后人拿出祖上的积蓄都能发一笔横财。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什么学子在扎堆聚会,不过知州已经暗示魏国公,在他们走之后,他一定会将他捐赠乡村社学乃至书院的事情给宣扬开来,让他放心。 一行人就这样随意在书院里逛着,不久后,他们终于见到一个学子。 这学子在状元桥附近蹲着,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不停的比划,专心致志的,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大批官员正在向他逼近。 书院的教习急忙小跑过去,抽了抽嗓子,“咳!咳!” 那学子仍然十分专心,仿佛都没听到声音。 教习很无奈,一看官员们都要过来,只能拍了拍那学子的背,告诉他,“快起来!” 学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起来,视线里是一堆穿官袍的官员,这些官员们面色都非常严肃。 他的第一感觉告诉他,这些都不会是小官员。 于是急忙跪地行拜礼。 礼部侍郎走上前去,“你这学子为何直接跪下了?” 答道,“禀大人,学生并无科举功名。” 似魏国公他们都没有做出什么表现,直接走了过去,礼部侍郎问了一句也朝前走了。 唯独吕渭纶却停了下来,他望着这学子在地上比划的痕迹。 问起,“你这画的是圆方角?” “禀大人,是。学生不过随手一画。” “你起来回话吧。” 这学子旋即站起身来,低头拱手。 “你是哪里人?” “回大人,学生是直隶松江府上海县的。” 上海?这倒是个好地方,未来的国际中心。 “你叫什么名字?松江府的怎么跑泰州来了?” 对吕渭纶来说,这孩子是稀奇的,他来到泰州去过许多学习之地,可从来见到学子会专心于研究这个的。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都是在学四书五经,准备科举考试。 这学子恭敬的回答道,“大人,学生名为徐光启,今岁有一十八,是仰慕王艮先生开创的左派王学,故而特地来这里学习参观。” 吕渭纶就静静的盯着这人,觉得自己的肺脏抵住了肋骨内部,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下来,心跳快速震动,宛如一只野兔在胸腔内高速奔驰。 这一切都是天意。 魏国公要来泰州……难不成就是让他遇到徐光启? …… 吕渭纶就算再白痴,也知道徐光启这三个字的份量。 明朝末年儒学、西学、天学、数学、水利、农学、军事学等领域的高级学者,是科学家、是思想家、更是政治家和军事家…… 他翻译的《几何原本》,他作的《农政全书》,他在天文历法上的贡献,他的超前军事理论,他的化学和科学思维,他对兵器和国防的策略…… 如果说,16世纪末17世纪初这个时间段上,西方有培根,有伽利略,有笛卡尔等人,那么东方的大明唯一能与他们相抗衡的也只有徐光启了! 此时此刻,这个伟大的人物就在他的眼前,这让吕渭纶有些心血澎湃。 如果军事实力允许的话,他真想把那些西方科学家都给绑到大明来,让他们搞科技,可他现在没有那个实力。 他现在只有徐光启,在大明,他就是最强的,毋庸置疑。 吕渭纶就站在这里愣住了,他一时间想了很多,一边书院的教习小心的提醒道,“大人?大人……” 徐光启也缓缓抬起头来,心道,这个官员怎么回事? “徐光启。” “大人,学生在。” “你……以后跟着我如何?” 此言一出,那教习直接傻掉了。 “大人……您这是要让他当您的幕僚?” 徐光启显然也没反应过来,推辞道,“大人,学生何德何能,怕会误了您的大事!” 可吕渭纶没有罢休,他死死地盯着徐光启,“我是认真的。跟着我,你会更快的得到许多资源,可以让你节省至少十年的时间。” 听了这句话,别说徐光启了,这书院的教习都心动了,暗自怨天道,怎么我年轻时没有给我来一个这样的大官员? 在羡慕的同时,他也尽到了一个教习的责任,推了一把徐光启,“这可是南京刑部侍郎吕大人,徐后生,若是你同意就应下吧,千万别让大人久等。” 徐光启迟迟没有答复,他现在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还想着明年回上海娶亲呢,哪里想到突然杀出一个南京礼部侍郎要收了他当幕僚? 收幕僚也是吕渭纶思虑过后的意思,他不可能收徐光启为徒的,收了徐光启,就凭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教他什么呢? 王徵和明欢那纯属是巧合意外,为了求生才认了自己当师傅。 事实上,他这点资历和官场经验,收徒弟本就是怪诞之事。 于是,他只能提出要让徐光启当他的幕僚。 …… 前面的南京礼部侍郎注意到吕渭纶一直迟迟没有跟上队伍,便返回看看。 “吕兄这是做何?对这书生感兴趣?”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45章 徐光启)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大明小状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弹劾了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一些礼部官员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就在一边煽风点火。 “你这个学生,三品官员收你一个没有科考功名的人当幕僚,你竟然还需要考虑?” “是啊,是啊,若是我在没有科举的时候,有人收我,别说三品了,就是七品的县令,我都能跟上跑喽!” “哈哈哈,你这家伙真没志气。” “我们都是过来人,劝你,今日你拒绝了侍郎大人的要求,他日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 几个礼部官员在那里纷纷规劝,的确起到了作用,徐光启挠了挠头,似乎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见他们说的有些夸张,吕渭纶缓缓道,“你不用勉强,别听他们的,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好,不想跟我也无妨。” 徐光启试问道,“大人……若是跟了你,我将会去哪里生活?” “目前来说就在南京。” “大人……可我明年还想参加科举,还想娶亲。” “你若是有事,随时可以回上海的。” 徐光启现在还没有科举功名,他要是想参加科举考试的确要回上海了。 那里才是他的户籍所在地。 有礼部官员在奋力撮合,“科举考试也就那几天而已,你担心什么,到时候提前从南京回去参加考试就可。” 徐光启点了点头,科举考试的确不算是个大事。 他偷偷的瞄了几眼这南京的刑部侍郎,从面相上看,他虽然年轻,但身上却不时地透露出一股沉稳坚定的气质。 也许跟了这位大人,他真的可以接触到外面更广的世界,不说别的,就单说南京这个城市,的确就是他向往的。 他徐光启在南直隶的松江府上海县生活了十几年,最多也只去过松江府的府城,至于南京这个大明商业最发达的城市,他是从来没去过的。 现在他也有些憧憬那座城市,书上说,那里有曾经显赫一时的皇城,有最大的应天府贡院,有传奇的大报恩寺琉璃塔…… 这个南京刑部侍郎又是居于高位,跟着他生活,或许真的能学到许多东西,开阔自己的视野。 他有时候在学习一些经算问题或者农学知识时常常由于没有相关的图书资源而受到掣肘。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他穷…… 众所周知,当幕僚是有银子拿的,这是能让徐光启心动的一个点。 他不知道这个南京刑部侍郎会给出什么价位,不过就凭他一个南京的三品官员,定然待遇也不会差了。 有了这些银子,他也能回家为自己的父母亲翻新一下旧屋子,即使明年娶亲说不定也还能剩余点…… 徐光启心里怀揣着美好的期待,结合各方面的优劣来看,他现在跟着这个南京刑部侍郎的确是好处多多啊! 于是,紧接着徐光启直接再跪地,再行跪拜礼,他这是表示感谢,即使他同意当吕家的幕僚,可吕渭纶始终是官员,而他没有科举功名。 吕渭纶将徐光启扶起,“哈哈,不必多礼,那你就收拾收拾,我们可能今日就要回南京了!” 徐光启站起身来,拱手一拜,便和教习一同悄然退去。 紧接着,南京礼部侍郎调侃吕渭纶。 “你为什么要收这样一个书生?连秀才都不是?莫不是当养干儿子?” 吕渭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以后他们就会知道的。 ……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一起出了安定书院,徐光启也将他的包袱书籍之类的随身物品全部带上,上了刑部的马车。 从安定书院出来后,他们又在泰州随便逛了逛就准备离开了。 这一趟算是正式打开了开办乡村社学的第一步,同时也是吕渭纶在南京刑部与南京国子监开展地方实践的第一战! 来到南京这么久,吕渭纶也终于在吏治上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几天后,吕渭纶,魏国公,以及南京礼部侍郎一行人风尘土土的赶回南京。 这几天跑的他们都很累,不过有了这第一次,以后他就可以派官员们下去了,偶尔下去督查一下就可以。 刚进南京的几人本都觉得自己干了点像样的事迹,可当他们屁股还没在南京捂热,就得知他们三人全部给弹劾了! …… 事情非常简单,他们前脚刚从南京走,后面就有人密切的关注他们的动向。 在知道他们在泰州的所作所为后,六科给事中里面有三个人站了出来,有礼部的,有吏部的,还有兵部的。 除此之外,都察院也有御史弹劾他们。 吕渭纶一到家里,就看到南京刑部的彭锦在他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这种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南京礼部侍郎,魏国公的家里。 他们都是刚一到家,就被手下告知,已经弹劾了,并且奏章已经被递到了北京城,这是直接绕过南京,上达天听了! 吕渭纶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命钱管家将徐光启安排了之后,才和彭锦一起坐下,听他的讲述。 “大人!那礼部的给事中直接弹劾您,说您不在其位而谋其政,侵南京六部之劝!” “兵部的给事中弹劾您与礼部勾结,滥用职权,并且也捎带弹劾了礼部尚书潘晟。” “至于都察院那边,他们弹劾您和魏国公一起租地的事,说是借官权去民间敛财。” “还有人弹劾您带着国子监的学生瞎跑,完全无视学生们的安全,指出南京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是未来大明的顶梁柱,要是一直被折腾下去,毁损的不止是南京国子监的教育质量,更是会影响到整个大明的教化事宜。” …… 彭锦后面又说了许多弹劾的奏章,据说这奏章是首先由内阁接手,他们当时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就一起讨论了许久。 毕竟涉及到了南京的刑部侍郎,礼部尚书和侍郎,以及南京中军都督府的佥事,也就是魏国公。 这些南京言官一下弹劾了四个朝廷高官,也实属让内阁有些难办。 内阁做出票拟后, 被传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那里。 冯保没有耽误,直接就将这些奏章给传给了万历皇帝。 但罕见的是,万历皇帝朱翊钧并未及时对内阁的票拟做出批示。 以往他的做法都是直接在内阁的批示下用朱笔简单的写上几个字,比如“朕已阅”,“如拟”,“朕知道了”等等…… 也就是说,一本情况下,内阁的票拟,他都没有什么意见。 但这一次,朱翊钧没有动笔,他的做法是直接将这些奏章给留中了。 所谓留中,也就是说先扔在那里不管。 ……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46章 被弹劾了)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大明小状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张先生谈话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朱翊钧将一些奏章给留中,当然引起了京官的不满。 没过多久,北京城中的六科给事中及一些都察院的官员,纷纷上疏,请求彻查南京的事情。 这次事情的经过,要问万历皇帝知道吗,他当然知道。 甚至他知道的要比这些官员们早的多,早在吕渭纶登魏国公府邸没多久后,南京的守备太监王公公就将消息给递送到北京。 虽然,朱翊钧将奏章留中,但他仍然顶不住百官的舆论压力,这样下去,北京的官场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这样冷处理。 要解决这件事情,他觉得必须跟张先生谈谈。 …… 于是,在这奏章递上去一周后,朱翊钧特意让张鲸去请了张居正入乾清宫的西暖阁。 朱翊钧幼时多在这里休息,张居正对这里也是无比熟悉,毕竟他就是朱翊钧的老师。 两人如今久违的像数年之前一样坐在这西暖阁之中,都是颇有感慨。 张居正觉得自己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变得是小皇帝,不,现在或许不能再称他为小皇帝了。 明朝的朱姓皇帝截至目前没一个孬种,这个倒是真的。 即使是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擒走,可你也只能说他有勇无谋,重用宦官。 但论他敢御驾亲征这一点上,他还是有勇气的。 张居正此时被请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里,他看着面前的万历皇帝,他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里面多了一些东西。 多了什么,他说不上来,可他就是觉得,朱翊钧和以前不一样了。 万历笑了笑,“张先生,你如何看近日言官们弹劾的关于南京的事情?” 张居正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回道,“陛下,此事,您心里应该有了主意,可是拿不稳?”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先生,治国难啊!” “陛下如今已亲政多年,才觉得治国难吗?” 朱翊钧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他就知道,跟张居正聊天注定是不爽快的。 他自幼时起,就经常被张居正以各种道理教育,如今他却还是这样。 从万历元年秋天开始,每天都要在文化殿进行学习,从早上五点半起来开始,他每天的功课有三项内容:经书、书法、历史。 那时候,他在一些学业上但凡有一丁点错序就会被张居正严厉的批评。 有些时候,他也发些脾气,可发脾气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每次朱翊钧表现出一些不耐烦或者不愿意学习的情绪,就会被冯保打小报告。 冯保会将皇帝的表现直接禀告给太后,李太后知道轻则训斥他两句,重则让他长跪在乾清宫。 这种情况,直到万历十六岁时大婚才有所好转,太后搬出乾清宫,不再陪着朱翊钧。 可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这两年来,名义上他是亲政,可事实上,只要哪一次,他敢做出与内阁不和的意见,就会被张居正批驳一顿。 张居正以严师自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导朱翊钧当一个明君,这也让他常常无地自容和无力驳斥。 朱翊钧瞥道西暖阁挂着的那副书法,他想起来了,那还是他十岁时写的。 自从十岁以后,他无论私下里还是场面上,已经很少写过大字了,虽然那是他幼时最喜欢的艺术生活。 可由于张居正的一道奏章,他也不得不戒了。 那是万历元年,朱翊钧刚刚登基,在每天枯燥的学习内容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书法,这里的原因或许有基因的存在,也或许是环境的熏陶。 因为李太后就写得一手好字,冯保也同样如此。 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他的贴身内侍,自然而然会对他有所影响。 但书法这种爱好却并不为张居正所认可,直接将它抹杀在摇篮里。 万历元年有一次,朱翊钧兴致勃勃的叫来一众内阁大学士来观看他秉笔挥毫,这其中就有张居正,写完以后就赏赐给了这些大臣。 当时的张居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默默的接受了小皇帝赏赐的大字。 可第二天,他的奏章就传了上来。 大致的意思就是,“陛下的书法已经取得很大的成就,现在已经不宜在这上面花费过多的精力,因为书法总是末节小技。” “自古以来的圣君明主以德行治理天下,艺术的精湛,对苍生并无补益。” “像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宁宗,他们都是大音乐家、画家、诗人和词人,只因为他们沉湎在艺术之中,以致朝政不修,有的还身受亡国的惨祸……” 张居正这奏章说的毫无问题,的确是一个忠臣的建议,但却让幼时的朱翊钧在心底里对张居正畏惧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张先生”是一个能真正和母后一样管控他的人。 母后的管控理所应当,因为那是他母后。 现在却又多出来了一个理所应当的人,这个人就是张居正。 …… 朱翊钧想到了那段回忆,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轻声问道,“先生觉得吕卿,魏国公等人所办之事有何差错?” “一定要到罢官的地步吗?” 张居正一脸的严肃,抚须问道,“皇上怎么想的?” “朕以为……吕卿,魏国公和南京礼部一起去地方开办乡村社学并无差错。” 张居正回道,“可南京礼部给事中弹劾的没有错,开办乡村社学是礼部的责任,吕渭纶身为南京刑部侍郎,此举的确不妥。” “给事中弹劾他侵礼部之权,这点并无差错。” “可先生,吕卿不还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 “皇上,您都说了,他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又不是南直隶所有乡村社学的祭酒……” 朱翊钧点了点头,自知这件事上,吕渭纶的确是侵权了,这让他没法再为其开脱。 “先生, 那言官弹劾吕卿与礼部勾结呢,朕以为,吕卿不是那种人。” “皇上!不要用以为,这大明官场上的所有官员,都不要只看他们的表面。” 朱翊钧眼神有些飘忽,他再试问道,“先生,就算吕卿侵礼部之权,并与礼部勾结,可他为的不还是南直隶的那些贫困学子?” “如今既然魏国公有心在这上面捐钱开办,难道我们不应该鼓励吗?” 张居正摇了摇头,“皇上,为贫困学子做事这件事上,吕渭纶做得没错,但在为南京官员上,他做错了。” “这个错误,或许您认为很小,但他已经被那些言官给抓到了,就会被无限放大。” ……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47章 与张先生谈话)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大明小状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朕已阅!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朱翊钧听了张居正的话,再问起,“张先生,难道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张居正回道,“皇上,此事并非臣抓着不放。” 他很无辜,今日皇帝说的种种显然以为是他一手把控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件事本来很简单的,皇帝早点处理了,或许不会闹这么大。 要怪还是怪皇帝自己硬要把奏章留中,以此才激起了京官的不满。 朱翊钧心里却不这样以为,他的想法是,能有今天的局面,全都是因为皇权衰落。 …… 西暖阁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良久,朱翊钧想到了什么,才又开口。 “张先生,最近听说吕卿在南京搞了一种什么考核制度,想必您会感兴趣。” “什么考核制度?” 朱翊钧便将王公公汇报给他的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居正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还有些不太相信,“陛下,您是说……他真的是靠一己之力两整个南京六部的吏治给改善了?” “南京那边是这样汇报的。” “陛下……即使如此,您也不能太过于偏袒于某人,您是要敬天法祖的,又身为九五之尊,何能如此随意展示自己心中所想?” 张居正是真的在用心去教朱翊钧,把他当做一个学生,但也许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皇帝比他的心机还要深沉,这是他最大的失误。 朱翊钧表现的很敬畏,“张先生,如你所说,朕才找你的。” “朕觉得,这件事也只有张先生可以处理好了。” 张居正心里在思量,目前来看,吕渭纶的确是势头很猛,年轻,又是六首状元,深得皇帝之欢。 现在他又在南京试图做出成绩,可他还是不太放心这人。 因为毕竟不是他带出来的,这人是申时行手下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太中意吕渭纶。 …… 若说张居正有没有私心,他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大明。 这首先,他是觉得自己的万历改革的成果必须找一个自己放心的人来接替。 如果这次放过吕渭纶的话,他日等他张居正下台,这万历改革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大明又改如何走?他不放心。 吕渭纶虽然是六首状元,但张居正却少与此人打过交道,并且这人还年轻,怎么说,他都不想一个不了解的外人将来有一天会站在皇帝的身边从而入阁拜相。 若按张居正的心思,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亦能入阁拜相接替自己的改革成果。 可他知道,那东西永远是虚无缥缈的,他一旦下台,新上任的内阁首辅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再在朝廷任高官。 就是还能当官,估计也给流放到偏远地方上。 朱翊钧这随便一说,却让张居正思虑长远,这也没办法,近些年来,皇帝难得有一个看中的状元。 如果说一个他最中意的接替自己的人选,那定然是吏部尚书王国光。 这王国光是张居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已经跟随他在六部征战近十年,这期间,有不少官员年纪太大而致仕,唯有王国光还在坚守。 如果,他想一个能完全保全自己改革成果的,那唯有王国光,但一个最大的漏洞就是,王国光是吏部尚书,就注定了他不能入内阁。 这也是洪武皇帝当初制定下来的规定,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名为天官,人事权重大。 当初制订这项用人措施,意在让天官与宰辅互相牵制。 这项规定的意思就是你当了吏部尚书,你就不能再入内阁。 但如果你先入内阁,是可以再当吏部尚书的,这个在近几朝就有很多先例,由此也说明,到明朝中后期,让吏部尚书与内阁首辅之间相互制衡的想法完全破灭。 …… 张居正既然想到了这里,他就又想到了吏部尚书王国光的门生,也就是王国光一手提拔起来的吏部左侍郎余有丁。 张居正提拔王国光,王国光提拔了余有丁。 若再看能保住他改革果实的,也就是余有丁了! 他也清楚,目前内阁里的那另外两个人是靠不住的,一个张四维为人太过于圆滑,一个申时行为人太过于随和,他担不起改革的重担,他没那个魄力。 可他想来想去又叹了口气,这吏部左侍郎余有丁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就算进了内阁也待不了多少年了。 目前来看,如果他一倒台,最有可能充当内阁首辅的就是现在的次辅张四维,接着就是申时行。 余有丁进了内阁也必定位列这两人之下,毕竟这两人都是内阁的老人了,肯定是优先承首辅位。 也就是说,申时行迟早会当内阁首辅的,那到时候他的门生吕渭纶有了座师在内阁撑腰,又有皇帝赏识,定然平步青云。 再细想他张居正近些年来也没有什么能相中的年轻一辈,他心里彻底绝望了。 现在看来,只要他一下台,吕渭纶的仕途定会一帆风顺的,而这时官场上同等年纪也的确没有谁能比现在的吕渭纶还优秀了。 …… 朱翊钧看到张居正眉头紧锁,知道他定然是在犹豫不决。 于是他表示自己的态度。 “张先生,朕以为,南京那几人,就罚俸一年……如何?” 张居正想来想去,倒不如成全了这吕渭纶,也许以后也与自己有利,等他下台之时,也不算是尽皆敌对。 便开口,“陛下,倒不如直接许了他们。” “哦?” 这可让万历皇帝有些吃惊。 “张先生这是何意?现在那些言官们可弹劾的猛烈!” “陛下,现在可以说罚俸一年,等风头过去,再暗地里从南京漏掉口风即可。” “你的意思是……” “吕渭纶不是想开办乡村社学吗?那不如让他们弄,允许他和南京礼部一些建设乡村社学,这又如何?” 朱翊钧心里一乐,他等的就是张居正这句话。 但表面上,他还是有些迟疑,“呀!张先生所言……考虑周到。” “那便如张先生所说!” 过了一会儿,张居正便行礼告退。 此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 翌日,内阁张居正呈上奏章,列举了许多关于开办乡村社学的好处,最后给的建议是对这些官员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即可。 意思就是开办乡村社学的行为是正确的,只是操作的方式欠佳,算是一个口头警告。 对此奏章,朱翊钧拿起朱笔熟练的在上面批注,“朕已阅。” 随后命通政司下发这奏章的内容,抄录给北京和南京的官员。 ……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48章 朕已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大明小状元》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聊聊(╥ω╥`)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这本成绩太差……可能要…… 反思了一下,首先是笔力没能驾驭好明朝的历史与武侠更好的融合。 其次,三十多章位置出现了男主被刺杀,因此被骂剧毒…… 唉~~ 感谢一直追更的读者,对不住了,拜谢。《大明小状元》聊聊(╥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万历九年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这起弹劾南京官员事件最终还是以吕渭纶等几个官员罚俸一年而告终。 但官员们看到的却是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所有官员们都知道了。 弹劾事件发生没多久之后,就在舆论高居不下之时,万历皇帝召见了张居正,没人知道他们君臣之间谈了什么。 他们知道结果就好。 结果就是,张居正将内阁中那个代表他的权力的砝码倾向了小皇帝。 或者说倾向了吕渭纶。 此举对张居正来说或许是细微而微不足道,只当是顺手给吕渭纶他们,给皇帝一个人情。 但事实上在官场上传递的却是一个信号。 有了这个信号,很多官员,不论是北京的也好,南京的也好,再面对吕渭纶之时,就会变了态度。 …… 张居正这种做法或许在其他官员看起来像是有所违背他自己曾经的意志。 毕竟,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对待吕渭纶的。 吕渭纶为什么在放任陕西主考后没能回到京城,这里面跟张居正肯定是有一定关系的。 现在他在南京做一些事情被言官抓住把柄,张居正却又像是在为他擦屁股,帮他填补漏洞。 不说其他官员了,现在最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是申时行和张四维。 他们两个天天跟张居正在一个内阁里为大学士,如今是真的摸不清上面那位是怎么想的。 张四维在得知张居正亲自上疏为吕渭纶等人减免罪责之后,他就命跟他相好的那些官员不必再追着吕渭纶不放。 此事,张居正和万历皇帝算是已经盖棺定论,敲上了最后一锤,起到一槌定音的作用,谁在这时候继续弹劾,那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跟内阁首辅过不去。 没人会干这种傻事,更何况,吕渭纶在南直隶也的确没有做什么严重的恶事,也只能说他违背了官场上的一些基本秩序。 …… 张居正在上疏的奏章之中,提到了吕渭纶在南京的一些行为,列举了他的优点。 这些无非就是他在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和南京刑部侍郎期间,对相应位置起到的积极作用。 而这些都是皇帝派张鲸送给他的资料。 到了此时,张居正才知道,原来吕渭纶在南京做的一切事宜,无一不在皇帝的监视下进行。 他更加感叹,皇帝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他已经学会去使用自己手中的东厂去监视官员了,这就是他在宣扬和使用他的皇权。 东厂就是皇帝一个人的组织,他们的一举一动基本都可以代表了皇帝的意志。 当皇帝懂得用东厂去掌握自己的独家消息时,也说明,他开始真的在意权力了,或者说也许以往他意识到了这些,但还没来得及入手,而现在几乎就是正式宣布,你们大臣在官场上呼风喝雨威胁皇权,那我就派东厂这种私人组织去监视你们的这些官员,收集你们的把柄,或许某一天这些就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刃,等我想扳倒你的时候,拿出这些来,直直的扎在你的大动脉上。 …… 张居正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心头猛然一凉,现在的小皇帝成长的速度似乎在不断加快。 也许有一天,他就会厌烦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到那时,他孤掌难鸣,怕还是压制不住小皇帝。 目前朱翊钧手里最大的势力其实就是以张鲸为首的东厂组织和南京内守备的宦官。 这紫禁城里的司礼监太监似乎已经被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冯保掌印太监掌握的大部分太监力量,而另一部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分化。 这部分就是以张鲸为首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颇受皇帝喜爱,讨的皇上欢心,因而手中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大。 张居正意识到,他必须去找一趟冯保,他要提醒冯保尽快将司礼监的权柄给扳回来,狠狠地限制住张鲸和皇帝。 而这些光凭冯保是实现不了的,但张居正知道,冯保是有办法说服李太后的。 以往皆是如此,他将一些意志传递给冯保,冯保进而代替他和李太后沟通。 三人之间早已默契十足。 …… 北京城里风云四起,金陵南京却和它以往一样,并没有太多的激情。 通政司的奏章内容传下来之后,南京的官员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就是到此为止了。 吕渭纶几人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乡村社学照样举办,南京刑部的五日考核法依然实施,国子监的教和学风也在不断纠正之中。 在吕渭纶几人被弹劾之际,也有官员上奏为他们抱不平,有些是他以往就认识的,有些就是萍水相逢。 渐渐的,这件事被时光给遮盖起来。 魏国公将番柿和番椒规模化种植,用上了吕渭纶提供的新菜种,赚了不少钱,也很少再抱怨钱的事。 吕渭纶和程大位合作的同时,酒楼也越来多,赚了不少银子。 同时,他的书堂也顺利的在南直隶开办起来,书堂里第一批卖买的多是洪应明的《菜根谭》和他的《石头记》。 当然还有吴承恩的《西游记》,说起前辈的西游记,吕渭纶也是偶然间才得知,原来民间的百姓多喜欢看这种。 于是专门去南直隶的淮安府拜访了吴承恩前辈,特意讨要了西游记的两种完整版本的刊本,并且得到了吴承恩赠送的另一部短篇集,叫《禹鼎志》。 这是一篇寓有鉴戒意味的短篇志怪,一经被吕渭纶放在书堂贩卖,也是销量居首。 在弹劾事件过后,吕渭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生活依旧和以往一样。 半年后,时间来到万历九年的上半年。 这半年,吕渭纶还算安逸,不论是南京国子监还是南京刑部,都变得越来越好。 之前由于弹劾事件,南直隶的官员们都知道,乡村社学是吕渭纶,魏国公和南京礼部一起搞的。 现在过去半年,乡村社学开遍南直隶地区,如吕渭纶所设想的那样,南直隶整个地区的受教育水平大大提高,一些由于生活贫穷不能上学进入学堂的乡村学子。 在魏国公以及他的南京国子监支持下,都能收到一些生活补助,从而确保他们能上学。 于是,吕渭纶,魏国公等人的名声在南直隶学子心中的地位骤然拔高,不少地方也将他们写进了县志。 当然,这里边,南京的礼部和户部也出了不少力,说起来,自那次弹劾事情过后,吕渭纶就觉得,他现在在南京办什么事情似乎更为便利。 什么事情,一往上报,上边都没有什么意见。 家庭方面,也在吕渭纶的预期内良好发展。 妻子苏禾身材越来越好,只是还没有身孕,这可能是修炼那些轻功身法的原因,当然,她用毒也是越来越熟练,自保能力绝对是有了,也不知道师父那老头到底从哪里偷的绝妙毒法。 与此同时,她也爱上了读书,从目不识丁,到为了看吕渭纶写的石头记,逐渐也变成为一个小才女。 徒弟明欢的少林功法也练得出神入化,已经能帮吕渭纶干许多事情,不再是以往那个傻小子。 另一个弟子,王徵一直在和程大位研究经算问题,他们两人计划一起出一本书,就是写的用算盘来解一些经算问题。 这个吕渭纶还是很欣慰的,毕竟他们写书,他能做个序,他的书堂也能拿出手卖,一举两得…… 青龙一直在处理丐帮的事务,这个吕渭纶已经很少接触了,如今他的功力,已经可以轻松虐青龙,但他也减少了出手的机会,更多的奔波于官场之中。 他最为看重的徐光启,近半年来,在金陵南京结识了西方的一些传教士,他们信奉的是天主教。 对此,吕渭纶并没有怎么干涉,徐光启似乎对这个天主教很感兴趣,就跟着那些传教士们学了洋语,和一些西方的新鲜玩意。 也是至此开始,他发现徐光启逐渐意识到大明在很多方面都有些异于西方。 他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表面上是去跟那些天主教一起学习洋语,学习他们的信仰。 实际上,徐光启一回到家就扒拉着西方传教士带来的一些有关科技或者器物等东西的书籍,并致力于将他们翻译过来,为大明所用。 这一点,吕渭纶是十分支持,他恨不得王徵和程大位也想徐光启学学,在稳步提升自己知识的情况下,把西方那些稀罕的东西全部给挖到大明来。 目前,吕渭纶就在尽力给王徵传输这样的思想,试图让他跟徐光启学习。 不过王徵的年龄还是太小了,跟他比起来,徐光启在为人处事上就要显得成熟的多,学习能力也是同样。 吕渭纶这半年来,攒了不少钱,很多都是支援到南直隶地方上。 主要还是在乡村社学上援助地方。 …… 原本恬淡静谧的金陵南京却在万历九年四月的某一日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日,南京城的不少学子们将一些主干道围的水泄不通,都喊着要见文坛盟主王世贞,能得他一句夸,或是一句指点,说不定就能从此出名,闻名于地方。 —— 王世贞能当公认的文坛盟主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并非浪得虚名。 这位老哥有个最厉害的技能就是过目不忘,这个是所有读书人都羡慕而不得的。 当然,也许他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大致如此了,总之无论是文学界还是官场都是这样传的。 就是一些书籍里也将王世贞这一奇特之处给写进了书里。 除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外,王世贞可谓是一个全才,文学家、戏剧家、诗人、画家、文艺评论家、史学评论家…… 总之,凡是能跟文人沾点边的东西,他都会,光会就算了,他还都做的全是一流的。 这就让很多人敬佩了,有一个关王世贞的小故事就是,某天,他喝的伶仃大醉,醉的不省人事。 迷糊之间,他提起了某个人的名字,说他挺好的,使劲一顿夸,第二日起来,不论这人有多么不堪,都能在文人之中火起来了。 没有办法,这就相当于是现代的明星,有一帮狂热的粉丝。 …… 当然,要说文人学子们喜欢王世贞还要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敢于直言喷某些官员,就相当于是点名炮轰。 就比如他曾经炮轰嘉靖朝时的奸臣严嵩,如今万历朝喷张居正。 他喷张居正就是喷他行贿,喷他私生活混乱,勾结一些军政大臣,也就是因此,王世贞才被罢官。 关键是他一喷就停不下来,绝不是偶尔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王世贞喜欢写书,他就写书喷,写各种书籍都要带上张居正,骂上两句。 这一喷就是几年…… 因此他从万历四年这几年以来就没做过官,都是闲赋在家。 这也没办法,得罪了张居正,他要是还能当官,那就是对内阁首辅权力的一种侮辱。 …… 对于王世贞这号人物,吕渭纶是无感的,似这类艺术家既涉及官场又涉及文坛,他们的思维总是极端的。 他绝对是一个才子,但却如之前汤显祖,袁宗道他们所说,是复古派的领袖。 这一点也是王世贞的标签,将伴随他一生。 王世贞进南京的第二日,城内突然流传一篇文章。 这文章据说是艺术家徐渭作的,内容其实在批判这些学子们这种行为。 那些趋之若附,渴望攀枝附凤的学子。 就是如此,吕渭纶才想起徐渭这个同样的才子。 不过,这个时候的徐渭岁数也已经大了,可能是海瑞的同龄人了。 于是,就在王世贞进城之后没几天,吕渭纶上门去看望徐渭。 徐渭一生历经磨难,还坐过牢,吕渭纶来找他也只是为了能请他去南京国子监当一个美术和书法老师。 他近日一直在找这种名师,没想到却一直忽略了徐渭。 到了徐家后,他的洒脱和贫穷也让吕渭纶颇有感慨。 他自称,书法第一,诗二,文三,画四。 但还好这老头并不似海瑞那般倔,过了没多久就答应吕渭纶肯去南京国子监教学。 在做成了这件事之后,吕渭纶急忙又去找海瑞,再次劝说他去南京国子监教书。 理由就是,徐渭都去了。 …… 果不其然,这海瑞老头就是想找个人做伴。 一听说徐渭答应去南京国子监教书,他也与以往不同,很爽快的答应了。 第一百五十章 文坛盟主的“影响力”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四月是个美好的月份,吕渭纶近些日子来心情大好,首先就是帮南京国子监找了两个有名望的“老教授”。 一个海瑞姑且称之为思想政治教授,一个徐渭可呼为文艺教授。 两个人各有所长,海瑞呢,随着这半年来的相处,吕渭纶更了解他这人的脾性,虽说他年纪大了,脾气不太好,但只要面对那些拥有一颗炽热心的求知青年,他就又提起了精神。 国子监的这些学子是大明的未来啊!不用吕渭纶说,他都懂。 在吕渭纶心里,是想让海瑞给国子监的学子们讲一些高尚的、有助于帮助他们树立国家意识、民族意识的一些看似虚无却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故而在他心里,海瑞就是一个思想政治老师。 徐渭前辈呢,吕渭纶接触不深,但他去拜访,两人一见如故。 世人皆说晚年的徐渭脾气不好,再没有早些年的志向和魄力。 吕渭纶却觉得是他们太过于自傲且不知天高地厚,是那些人本身打心眼里就没有尊敬过徐渭,正因如此,一听到旁人说些什么关于徐渭的负面消息,立马就铭记在心,暗自嘲讽,再经添油加醋,盛传成风。 他去寻徐渭前辈之时,老人家在书房站立,穿着一身乌青的长袍,执笔绘画,干练之风中透露出一种非世俗的恬淡之感。 长袍很旧,上面已能清晰的看出历经沧桑的褶皱以及磨掉色彩的白底。 虽然旧,但老人家看起来很干净。 外人传徐渭清贫如洗,不修边幅,至少清贫如洗这一条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不修边幅就纯属是扯淡了。 …… 吕渭纶起码是有官身的,在自报门户之后,徐渭更显得敬重三分,老人家苦笑戏称,来金陵之后,他是第一次被三品大员亲自上门拜访。 后,两人算是互相尊敬,互相欣赏,没过多久就一拍即合,吕渭纶看老人家爽快,也直接开门见山,提出自己想要请他去当国子监的挂牌教授。 最终就是徐渭一口答应,进而影响到海瑞。 国子监一般的挂名教授工资并不高,但两位前辈乐在其中,这两人都是有才学的,吕渭纶因而不仅让他们带带国子监的学子,也让他们抽空去给那些迂腐的老教习们上课,帮助他们洗涤灵魂深处那些已然变质的混浊物。 老教习们之中,很多人是不乐意听海瑞乱喷的,但他们说了不算啊! 有吕祭酒在,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 要说吕渭纶在四月的第二个好事,那就当属他拜访王世贞这件事了,可谓是“名”利双收。 文坛盟主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吕渭纶心里是知道的。 就拿南京六部来说,许多官员下了班,私下里还不是偷偷去拜访王世贞,他们一般是有所图,但实际上却又图不到什么,或许也只是去随便看看。 还有一些人就更奇怪,明明自己不认识王世贞,偏要去蹭一蹭。 很不巧,以上几种情况,吕渭纶都不是,他是被迫去的。 本来他是不愿去的,事情的根源还要追溯到南京礼部尚书潘晟,这家伙平时跟王世贞素有书信往来,关系还不错。 一听说王世贞来了金陵,自然要去看看。 但他想找个人做伴,这个做伴的人,要说起来有排面,而且还必须是王世贞不认识的人。 这是潘晟的小心机,吕渭纶于是也就被盯上了。 说起来,两人前段时间算是一条绳上了的蚂蚱,南京礼部和南京刑部“勾结在一起”去开办乡村社学,继而被言官弹劾。 得缘于此,关系也进了不少。 吕渭纶在路过开封之时,遇到汤显祖等人,当时的他表现出来的是反对复古派。 他现在仍然反对。 但他一个反对复古派的人又去拜访王世贞这个复古派领袖,这算什么事? 出于对此考虑,吕渭纶一开始就推绝了。 可潘晟是个倔脾气啊! 他认准了要拉吕渭纶去,就真的是铁了心肠了。 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去,潘晟好面子,是老前辈,还是官场上的伙伴。 吕渭纶最终便只得叹气一声,屈服于他。 说起来,汤显祖等人也不知现在在哪里潇洒,他在南京去瞧一眼王世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说道。 没过多久,他就跟着潘晟一同前往王府。 王家古朴的石门被轻轻推开,只露出一条小缝。 开门的小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只有十五岁左右,他低着头,又谦逊又老成地笑道,“原来是两位大人来了,家师早就恭候多时!” 吕渭纶撇了撇嘴,他实在是不习惯来拜访谁还要走后门,又小又窄且像是见不得人。 他作为南京刑部的正规三品官员,也是南京众多官员中台面上的人物,要经常抛头露面的! 这么偷偷摸摸的走后门,还是王世贞家的后门! 要知道,王世贞可是最擅长喷张居正,也是因此才被罢官。 要是被某某“探子”看到,他和南京礼部尚书一同走后门去张居正的老对头家,指不定会被扣上什么帽子。 潘晟给出的理由是,王家前门太多狂热的“崇拜者”,怕他们蒙头乱来…… 进了王家后,潘晟和王世贞多有寒暄,一顿胡乱吹捧,实际上都是在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潘晟也不忘介绍吕渭纶的身份,王世贞也只是行些客套的礼数,并未显得亲近。 真正让他对吕渭纶感兴趣之时,还要得益于一本书。 当潘晟和王世贞闲聊之际,吕渭纶偶然瞄到书桌上的一本书,在得到首肯之后便拿起阅读。 这书很怪。 封面只用草书写两个随意的字——话本。 翻开一看,吕渭纶惊掉了下巴。 这书的内容…… 一边的王世贞注意到他的表情,便扭头严肃道,“吕老弟,可是这书有什么问题?” 吕渭纶顿了顿,没有立刻开口。 后,他轻声道,“这书是哪位高人作的?” 王世贞面上浮现出一些仓促而又紧张的神情,不过却没持续多久,转而就恢复如常。 “这书是我一位好友作的,他是世外之人,不愿别人知晓他的身份。” “若你想有个叫法,便是兰陵笑笑生。” 吕渭纶心中满是质疑,他可是现代人,这书不就是金瓶梅吗,话本里的背景就是隆庆到目前的万历年间。 不过目前这所谓的“话本”还只有大概十万字左右,并不是太多。金瓶梅的完整版本应该是有100万字的。 但此时他不可能说些什么,只能表现出是因为无比欣赏这本书的内容。 金瓶梅算是一部揭露社会黑暗的词话本,这种书是不能让当权者看到的。 这个事,吕渭纶心里清楚,石头记也亦然,等到东窗事发再说。 随后,王世贞跟“虚伪”的吕渭纶秉烛夜谈,说很喜欢这话本,他自始自终都以为碰到了一个难得的知己。 其实,吕渭纶也就是跟他和稀泥。 到了最后,王世贞得知吕渭纶名下开有书店,且遍布金陵,便希望他拿出这话本去试试水,局部卖一下看看民间反应,并嘱咐不要告诉别人这事情跟他有关。 此事只他们三人知晓。 对吕渭纶来说,这都是芝麻大小的事情。 临走之际,他却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吐不快的东西,还是对王世贞进行了一番劝导。 内容就是告诉他,复古的局限性。 并以这本兰陵笑笑生所作的话本为例,跟他辩论了几回合,企图论证在文坛之上的任何关于文学艺术的东西都需要创新,需要革故鼎新,不能一成不变的借鉴前人。 就像这话本,内容新颖,甚至可以说是大不同与以前的词话本,这难道不是一种创新? 看得出来,这词话本对王世贞来说很重要,或者说他那所谓的好友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过,吕渭纶总觉得,这兰陵笑笑生有五成可能就是王世贞本人。 事后,吕渭纶和潘晟各回各家。 几天后,王世贞本人写了一篇小文章,大部分的笔墨说的是自己遇到一个文学上的好友,虽没有具体提到此人是谁,但他却把吕渭纶在南京的事迹大概说了一遍,这下其实就等于明说了。 只要是南京官场上的人看了都会知晓。 在文章的最后,王世贞略提到了自己的主张,言语之中流露的是他有些后悔。 并不太认同自己曾经的一些看法。 但却没具体明说…… 四月是个美好的月份,没过多久,吕渭纶就将金瓶梅的话本当到书堂里进行售卖,效果不错,这让他赚了不少钱。 但王世贞却不肯收钱,说让吕渭纶去买书,还要刊印,浪费人力物力,如果没赚钱的话,他于心有愧,这下结果不错,赚钱了,但是赚的这些钱就当是感谢吕渭纶肯信任他,无偿帮其售卖。 王世贞这一篇小文章也在南京引起了不小的影响,许多文人当然是注意到他在思想上的略微变化。 这种变化对文坛盟主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 不论是一些情绪激进变革学子还是一些支持复古的文人一时间都纷纷打听,王世贞这文章里提到的人物到底是谁? 那些情绪激进的学子认为,这人是跟他们一种思想上的,定然有大才,否则也不会能说服王世贞,要去拜访一下。 支持复古的文人想的则是,为何他们心心念念的文坛盟主会听他的话?这人莫不是什么邪术? 四月中旬,吕渭纶的名气在文坛之中骤然崛起,有人骂,有人捧,褒贬不一,捧的多是一些年轻学子,踩的人群之中则以一些老顽固占多数。 但其实吕渭纶也就是随口一提,后经潘晟提点,他才知道,原来以往,根本就没人敢在王世贞面前这样否决他的复古主张,因为他的文坛盟主地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他算是第一个敢当面抨击复古的,可邪门的是,王世贞竟然还听进去了? 吕渭纶心想,可能关键是就是兰陵笑笑生这个人了,可王世贞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四月份的时光从指尖溜走,对于文坛上的事,吕渭纶只当是一种无聊的经历,纵然偶尔有些文人会专门撰写文章喷他,他也并不在意。 很快,时间来到了万历九年的五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刑部大牢!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现在每天在南京都过得很充实,游走在南京刑部和南京国子监,偶尔也去找魏国公,找南京刑部尚书唠嗑。 家里面也有许多事,陪老爹陪夫人,教徒弟,也有些时候会去找徐光启,因为这家伙整天跟西方的传教士泡在一起,吕渭纶真怕哪天他被拐跑喽! 至于两个徒弟,王徵和明欢,倒是不用他多管了,现在王徵大多时候都不在家里边,直接“借宿”在程大位家了,虽说现在吕家也不差钱,但吕家的经算学习氛围的确是比不上程家的。 明欢那家伙现在学的很杂,少林的功夫,丐帮的功夫,雨露均沾,皆有所成,因此整天跟着青龙东奔西跑的,多在打探江湖上的事宜,或帮着处理南京丐帮的一些事务。 农历五月到来,暑气逼人,麻烦事也随之而来。 五月初某一日,钱管家右手拿了一封信,小跑着到吕家后院,左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又热又累,但丝毫不敢把汗水给洒到右手的信封上。 随后,他将书信交给了吕渭纶。 “老爷,这是京城来的!” “京城?” 吕渭纶听后“磴”的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接过书信后,转身回到书房,不慌不忙的开始拆封。 这次的书信上有很多字,他一眼认出,是座师申时行的。 他用了一个典故来警告吕渭纶,大概意思是说让他不要的得寸进尺,犯了文人经常性的错误。 文人? 吕渭纶收起信封后,没有多想,申时行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出名了,直接就出了后院,吩咐钱管家,进而又找到青龙,让他们把《石头记》全部从书堂下架。 这本书自此,他就准备先搁置了,反正目前钱赚的差不多了,再说,他名下还在南京城里有许多连锁饭店。 这算是五月份的一个小插曲,到了五月底,吕渭纶本以为这个月份会就这样平平无奇的渡过,却不想国子监那些富家子弟却又给他找了个麻烦。 这还是个大麻烦! 明朝有两监,北京国子监和南京国子监,从这两监毕业的学子会有一个毕业考核,考核通过的话就会进入相应的中央部门进行两到三个月的实习。 北京国子监的学生就是去京城的六部或各司进行实习,南京国子监的学生自然就是在南京的六部各司实习。 这些学生实习过以后只要不是太差,以后都将会进入北京或南京吏部的补缺,有缺口且合适就能补上,可谓是光明的前途。 然而,事情却出在南京国子监这个毕业考核上。 这种南京国子监的大考,每年一次,势必重要,吕渭纶是要必须在场主持的。 五月二十六,吕渭纶从南京国子监的偏堂醒来,这几日他都是住在南京国子监的,那些教习教授以及博士之类的也不例外,就像是和科举一样的保密回避制度。 麻烦事也就是在今日发生,吕渭纶和众教习一起在南京国子监的各大考场巡逻。 好巧不巧,就在他们巡视到天禹堂之时碰到了一个作弊的考生。 在南京国子监的毕业考核中作弊,这绝对是十分严重的,虽然没有科举作弊那般,但也相差无几,开除学籍,废除国子监的再入学资格,这是没跑的。 视情节而定,严重的甚至以后连科举都不能再参加。 事发之时,吕渭纶一行人就刚好在考场外,清晰的看到堂内几个考生在舞弊。 几个教习看到堂内的那几个考生,大气不敢出。 这要是寻常考生在作弊,他们估计早就暴怒进堂,把他们揪出来。 可这几人明显身份特殊,吕渭纶身边的下属都只是看着,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随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吕渭纶,南京的国子监祭酒。 他们心里清楚,这事他们可当不起责任,到底是选择对这些考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转没看见还是毫不留情的将这些蛀虫抓出来。 选择权完全就在吕渭纶手里,他要是不管,那下面的人也只当没看见。 他要是管了…… 这些下属们也会伺机而动,要视情况而定。 吕渭纶尖锐的目光朝堂内射去,里边有几个考生在考场上嬉皮笑脸,手里拿着写满字迹的纸片眉飞色舞。 而堂内负责监考的教习只当没看见,将头扭向一旁。 “原来是这几个家伙……” 吕渭纶怒骂一声,正在作弊的几人中,全部都是勋臣的后代。 而这其中风头最盛的明显就是诚意伯的小儿子。 说起这诚意伯,又让吕渭纶想起许久之前,他刚来南京整顿国子监之时,就是诚意伯的小儿子当众和他过不去。 没想到这混小子安稳了半年,又出来挑事了! 当时,吕渭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那算是第一次,那时他的地位还不是太稳定,就先饶他一次,但他若有再犯,一定不轻饶! 吕渭纶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思考,这诚意伯刘世延虽说是刘伯温的后代,可这刘世延素来形事颇为不检点,风评很差,被皇帝点名批评了好几次,罚俸削职更是家常便饭。 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刘世延小儿子做的不对,他就不信,还翘不动这个诚意伯了? 随后,便一声令下,几个教习从堂外冲了进去,当场将作弊的几个勋臣弟子给抓了个“人赃俱获”。 堂上负责监考的教习急忙跪地,哭声求饶,说是他疏忽而致,吕渭纶却不搭理他,只是严肃的看着这几个勋臣后代。 “你们几人可认错?可知罪?” 诚意伯的小儿子名刘庆,尽管被两个教习抓着,身体上还不服气,嘴里边更是再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其实,你就是个狗屁!” “你这个国子监祭酒,我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你!” “我们刘家当年帮太祖打下江山,赫赫战功,你敢抓刘家的后代?也不怕背上千古罪名?” 吕渭纶表情淡然,嘴角微微上扬,从一个教习那里把他们作弊的证据给拿了过来。 “刘庆,你要想清楚了,你爹的儿子可不少,比你厉害的也不少,你年纪最小,却还不上进,怎么追的上你的那些兄弟?” “你父亲是诚意伯,有爵位,可你刘庆没有啊!” 说完这一番话,吕渭纶却发觉他们用的这些小抄不太对劲,他急忙拿起试卷,再加以仔细比对。 没过两分钟,吕渭纶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怒吼一声,“大胆!” 为了不影响其他学子的考试,吕渭纶很快将这些勋臣的后代全部带离了国子监,并下令派兵士完全封锁南京国子监,等考核结束之后,所有教习和博士等人依然不得离开。 原来,刘庆等人完全就不是简单的作弊,他们所使用的小抄,在内容上完全就是和试卷上的试题一模一样。 他们在知道原题的情况下,应该是提前找高人写了一份,因为小抄上手抄答案的文字水平并不低。 没过多久,刘庆等勋臣的后裔就被带进了南京刑部。 现在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改变了,如果是刘庆等人单纯的在考场上作弊就算了,可他们提前知道原题,这就说明有人给他们透题了。 在国子监监管如此之严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内部人员敢透题,这就有很大可能是牵涉到行贿受贿了! 要知道,国子监这种为国家培养高等人才的地方,如果出了蛀虫,绝对是会引起上面足够的重视。 刘世延早年贿赂南京国子监祭酒,被吏部查了出来,嘉靖皇帝直接下令让他罢职回家闲赋,如今这件事八成也是刘世延行贿国子监的某个执掌试卷管理的内部人员。 吕渭纶将他们带到刑部只是为了让他们交代清楚,至于用刑是不会的,毕竟现在只能确认刘庆作弊,且知道国子监考核原题,行贿受贿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询问。 刑部在南京城的大牢有好多个,由于国子监在城北部,吕渭纶遂之就将刘庆等人带到了南京城北部的刑部大牢。 他特意下令,将这些人分开关押,之后,他先去了刘庆的牢里。 刘庆坐在牢狱里的地上,脸上的怒气还是很明显。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关押刘庆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南京国子监的大部分人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考核仍在正常进行。 刑部大牢里,吕渭纶缓缓的坐在刘庆对面,嘴角轻笑道,“你最好跟我坦白。” 对方显然不服,冷哼一声,“姓吕的,若是让我爹知道,你将我关进刑部大牢,信不信,你活不过三日!” “呵呵,这是刑部,我的地盘,你这么硬的嘴皮子,是想尝尝南京刑部的手段?” 刘庆瞪着双眼,仰头道,“给你一百个胆子,你敢吗!” 吕渭纶不愿在跟他盘旋,直言道,“吕某人秉公执法,不管你是何人,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勾结南京国子监的教习,行贿购买试题,那你这一生就和仕途无缘了!” “我什么也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你靠什么定我的罪?”刘庆不愧是诚意伯的后代,根本就不怕。 吕渭纶瞥了他一眼,“你可要想清楚,一旦有了证据,我必然会将此事上报至京都,到时候你刘家是什么样子,陛下说了算。” “多少年以前,你爹已是被嘉靖皇帝重罚了一次。” “哈哈哈!可笑!你一个国子监祭酒,管的可真宽!你终究是个普通官员罢了,可我们刘家世代相传,延续爵位,岂是你能撼动的?” 刘庆的面目瞬间狰狞起来,靠近吕渭纶,阴笑道,“就算你有证据,你真以为……这东西能被陛下看到?” 吕渭纶摇了摇头,叹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 “跟你一起来南京刑部的还有几个跟你一同作弊的学子,你们被分别关押,分别审讯,就看你们谁先招了。” “先招的人呢,自然罚的轻些。” 话音落下,刘庆仍不以为然,看到吕渭纶那不善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索性直接将头一扭,不再看他。 之后,吕渭纶再问他什么,也不再回话,像是睡着了一般。 两个人算是聊到了死胡同里,互相之间谁也不信谁,都是把对方的话当作空气一般,听了即忘,自然聊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眼看刘庆身上问不出点什么东西,吕渭纶便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却有一个刑部的官员匆匆赶来。 这官员看了一眼狱中的情形,便来到吕渭纶身旁,在他的耳旁嘀咕些什么。 说完以后,官员看向地上的刘庆,轻声道,“大人,那是否要对他用刑?” “不用,他交给我。其他人你就直接交给国子监的司业吧,该开除的开除,他自会处理。” 官员听后不再多言,行礼后便退下。 原来,其他学子顶不住威逼,已经招了,果然他们那些勋臣后代还不是没刘庆有底气,毕竟家族底蕴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那些学子招供的对象最终都指向了刘庆,据说,是他从国子监某位教习那里买到了原版试题,又转手弄成多份卖给那些学子。 这样看来,那些学子最多算是作弊,真正行贿国子监内部人员的还是刘庆了。 吕渭纶站在牢狱门口,看着地上的刘庆,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没有回答,只有缥缈羸弱的回声。 随后,他退出关押刘庆的大牢,命狱卒们轮流看守,且不能与他交谈,便离开了刑部大牢。 等出来后,刑部的很多官员已经在此等候,吕渭纶随便吩咐了一声,告诉他们没有他的命令,任何外来官员都不准靠近关押刘庆的大牢,违令者将会被视为同犯。 他坐上马车,心里不屑道,“刘家?诚意伯?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招。” …… 半天后,南京刘家已然炸锅。 因为南京国子监的考核已经结束,所有考生都在传,说国子监祭酒在巡考时当众抓到刘庆与一众学子作弊,直接扣押至南京刑部大牢审讯。 可蹊跷的是,没过多久,其他的作弊学子都已经安然无恙的返回南京国子监,听候司业的发落,偏偏刘庆一直不见踪影。 更有人称,早些时候就见到吕渭纶乘坐马车离开了刑部大牢,也就是说,吕渭纶这是刻意押着刘庆,而将其他人都释放了。 刘家虽说早些年经常被罚,可起码也是勋臣家族,且家丁旺盛,府门上下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一听说这事,当下就有人表示不满了。 声称要去南京刑部讨个公道,就算作弊了,也不能将人给扣着吧! 可他们也都只是说说,没一个真敢去的。 因为刘家的家主,诚意伯刘世延都还没动。 刘世延此时坐在刘家的后院里,旁边是一众出谋划策的刘府师爷。 “老爷,咱们刘府素来与这新任的南京国子监祭酒没有打过交道,怎么他就揪着这事不放?” 几个人面面相觑,刘世延也没发话,众人只能再想。 …… “老爷,我倒有不一样的看法,这祭酒想必是已经知道咱们向国子监买试题的事情,莫不是想要敲诈勒索一番?索要些钱财?” 刘世延一听这话,顿时来气,怒道,“他敢?我可是勋臣后代!” 但静下心来一想,这事吧,好像还真不能搬到台面上,毕竟是他们行贿在先,如果将这事公布于众,他诚意伯的爵位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喽! 他看向一边的师爷,“你去找他问问,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如果真是要些钱财,那这事倒好办了。” 过了一会,师爷走了,刘世延却仍不放心,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 另一边,吕渭纶刚赶到家,旁边青龙紧跟在侧,询问道,“少帮主,您是说,将刘庆关押起来是您故意为之?” “当然。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刀帮还跟诚意伯刘家有过密切合作?” 青龙稍加回忆便肯定道,“是,确有此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布局 - 大明小状元 - 孜然吵羊肉 吕渭纶走在院子里,左手平稳负后,右手却紧紧攒拳,心道,“刘庆,可让我逮着你了!真以为我不记仇?” 之前刘庆在他上任国子监的第一天就当众侮辱他,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吕渭纶那时候还是忍住了,但现在刘庆自己送上门来,吕渭纶可不愿再轻易的放过他,我起码也是一个三品官员,有那么好欺负? 他们南京这些勋臣,在建明初期,他们的先辈的确是贡献挺大的,可现在和平时期,一个个的净想着鱼肉百姓,却是没几个勋臣想着为地方做点实事。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安逸享乐谁不会? 碰巧上次,青龙告诉他,这刘家还跟刀帮有合作,貌似还是京城那位牵连的关系。说起这刀帮,吕渭纶也是怀恨在心,本来他可以在翰林院享清贵之职,却被他们弄得差点丢了小命。 这次他索性准备逼刘家一把,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 不久后,有人敲了吕家的大门。 “咚咚咚!” “咚咚!” 有下人开门,见来人面生,便问起,“这是吕府,你找谁?” 来人不紧不慢的笑道,“我找你家大人,吕渭纶吕大人。” “老爷不见客。” “哦?那麻烦你禀告你家老爷,就说我是诚意伯府上的师爷,奉命前来。” 下人不解,诚意伯是哪根葱?但听起来挺厉害的,还是将他引入了偏房,转而去禀告。 师爷眼看着下人走了,便在座位上思量,想想这位刑部侍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该怎么与他交涉。 不知他想了多久,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走出偏房,看了一眼天,皱眉自语道,“不对啊!这下人走了要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天都快黑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便主动往前院主堂那边靠。 有人正好迎面走来。 “诶!你跑什么?不是让你在偏房等着吗?” 师爷脸色不悦,眼前这人正是之前说去禀告那下人,他一去这么久,把他晾在这,还有理了? “咳咳!你这小子,说去禀告,怎么去了那么久,莫不是看不起我刘府?你家大人怕都没这个胆子!” 方才来的时候心平气和的师爷,此时显然已经稳不住了。 下人白他一眼,哼道,“就你?你能代表刘府?” “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了,说让你等着,他有事在忙。” “你!” 师爷指着他,脸涨的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想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便一挥衣袖,扭头要走,留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下人见状便上前阻拦,“别啊!你不是要见我们家老爷吗?现在却又要走,莫不是出尔反尔?” “你这是戏耍我家老爷呢!” 说完这句话,下人的脸色已经变了,旁处也走出三两个大汉,手中拿着木棍,将他围了起来。 “你们……” “我要回府吃饭,这你们也要管?” 下人不屑道,“一顿饭,吕府还是能管你的。” 师爷眼看他们人多,走恐怕是不好走了,便气冲冲的返回刚才的偏堂,怒道,“他娘的,入虎穴了!” 他是诚意伯府上的师爷,以往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但现在他也只能后悔了,后悔自己轻看了这年轻的刑部侍郎。 …… 两个时辰后,月亮挂上天空,刘府的几个师爷已经坐不住了。 刘世延坐在凉亭里,沉声道,“你们两个去看看。” 有两个师爷应下,便匆匆离开刘府。 刘世延醒来时,已经是寅时五刻,天微微亮,早有管家在外面等候汇报。 看到下人着急的样子,他心里就已经在想对策了,该怎么对付这来势汹汹的刑部侍郎。 管家凑上去,“老爷,几位师爷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刘世延淡淡道,“刑部的人怎么说?” “老爷,我去见了刑部大牢的狱头,可根本没用,吕渭纶的得力手下,彭锦,一直就坐阵大牢,根本没有办法。” “彭锦?此人能否收卖。” 管家露出难色,“老爷,怕是不可能,这彭锦一直跟着吕渭纶干,到现在已然成为他的心腹,刑部有什么事,也都交给他。” “他日若是这吕渭纶一走,推举的候选人必然是彭锦,这时候让他反了顶头官,怕是……” 刘世延听了之后,心情不太好,只道,“拿出我的赐服,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刑部侍郎。” 这赐服是当年他继承诚意伯时,朝廷给颁发的,象征着勋臣的华贵与地位,管家伺候他穿上,后两人乘坐府上的马车,直奔南京刑部。 吕渭纶早早的已经坐在刑部大堂内,诚意伯也不打招呼,直接进了刑部。 刑部的院子里没什么人,大多官员都在忙碌着工作,一个路过的小官员看到门口穿着鲜艳的来人,赶忙拱手拜道,“下官刑部司务,不知大人是……” 刘世延懒得搭理这种小官员,看向深处道,“你们刑部侍郎在哪,带我去。” 司务没有犹豫,便领着他往刑部内院去,不久后,刘世延便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刑部侍郎吕渭纶。 跟着刘世延的管家的觉得很莫名其妙,眼前的这个刑部侍郎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绯袍穿上也有了大官员的气质,主要是他那面容看上去明显是很和善的一个人,真难以想象他为何会针对自己家老爷。 吕渭纶合上书籍资料,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一脸老气,五十岁肯定是有了,后起身行礼,“吕某见过诚意伯,不知诚意伯所来为何事?” 刘世延转身寻地方坐下,自始自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吕渭纶,在他眼里,对方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管家和司务知趣,两人相继退下,这堂内就只剩下吕渭纶和刘世延。 “说说吧,我刘家是怎么惹到了大名鼎鼎的侍郎大人了?” “诚意伯言重,吕某何敢?” “为何抓着刘庆这事不放?你我心知肚明,想要什么直说便可,这件事刘庆犯错在先,只要你放过他,一切好商量。” 要说刘庆,对刘家还真点大用处,刘世延的打算是让他从南京国子监完成考核后,给他在南京六部安排个职位,之后让他娶沐英后裔,这沐英,也是开国大将,朱元璋以及之后一直到现在的万历皇帝,让沐家的人世世代代镇守云南,军事大权都授了给他们。 在云南地区,他们的权利不容小觑,在朝廷中也是有许多人脉关系网的。 目前在位的是沐昌祚,隆庆五年(1571年),袭爵黔国公,至今也有十几年了,部分兵权掌握在手,巧的是,他有一个女儿,现和刘庆年轻相当,若是让他们两个适配,倒是喜结良缘。 是刘世延乐意看到的,这样他下一任爵位传给刘庆,而刘庆有了沐家那边人脉的帮助,也可以带刘家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只是刘世延心中所想,实际的爵位继承可没那么简单,别说他的那几个儿子了,那几个兄弟也想坐一坐这诚意伯的爵位。 …… 吕渭纶没想到这诚意伯如此直白,但还是皱眉道,“此事……吕某担得国子监祭酒,自然是要严格把控考核方面的规矩,不能让刘庆开了这个先例,这是违背大明律法的。” 刘世延心中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吕渭纶跟他一直这样周旋,这样他根本看不穿对方的目的。 “砰!” 他用力拍桌子,忿忿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是硬要和我刘家比个高低?” “老夫现今虽已没有了官身,可朝廷的荣誉还在,祖上的底蕴还在,刘家的人脉俱在!” “只要这明朝不翻了天,我刘世延一直都是诚意伯刘基的后裔,岂是你能拿捏的?” 吕渭纶只是淡淡一笑,“您多虑了。” “哼!老夫查过你,不过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得陛下赏识才能有了今日,可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 “在南京得罪了我刘家,你还是太嫩了!” 说完,刘世延猛拍桌子,骤然起身离去。 吕渭纶看着诚意伯离去的身影,打开桌上放置的书籍,上面记录着,隆庆年间,诚意伯刘世延想结好于魏国公徐鹏举,而当时的徐鹏举正好有一桩心事。 这心事就是世袭爵位的事情,当时的徐鹏举有两个子嗣,长子徐邦瑞,次子徐邦宁。 按照礼部的规矩来的话,世袭爵位当是长子袭爵,可偏偏他想要废幼立长。 这刘世延想要讨好与魏国公,自然就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十分支持魏国公徐鹏举废幼立长,出主意说他可以托关系让小儿子徐邦宁顺利的进入南京国子监并完成考核进入南京六部,但他也有条件,那就是让徐邦宁以后娶了自己家的女儿。 魏国公一听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就欣然答应了。 之后诚意伯刘世延就贿赂南京国子监祭酒,给徐邦宁安排了一条龙服务。 再往后,小儿子徐邦宁成功的从南京国子监毕业,眼看就要进入南京六部,却在这时出事了。 起因是长子徐邦瑞马上要进入南京礼部上任了,可小儿子自然不想让他上任,刘世延也不愿看到长子混的好。 两人便一起合谋,共同贿赂南京礼部的官员,让他们排挤即将进礼部的徐邦瑞。 可他们却低估了长子徐邦瑞,平时徐邦瑞知道父亲有废长立幼的想法,便一直低调上学,低调做事,不崭露头角,装作很弱的样子。 但到了这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能一举扳倒徐邦宁和刘世延的时机,便让他早早就埋在南京礼部的棋子出手。 最终的结果就是,南京礼部祭酒副使冯谦把徐邦宁贿赂礼部官员的事情公之于众,并上奏朝廷。 顺带揭发诚意伯刘世延贿赂南京国子监祭酒,干涉魏国公徐鹏举的家事。 随后,明穆宗下令彻查,发现事情属实,便让让诚意伯刘世延回家闲住,并夺俸半年。 魏国公徐鹏举罚俸一年,徐邦宁则是再难入仕。 而现在的魏国公徐邦瑞正是上一任魏国公徐鹏举的长子,他和刘世延之间也因此有着根深蒂固的怨恨。 当初他可是和对方斗智斗勇的,若不是他技高一筹,这魏国公的爵位哪里还有他的份。 吕渭纶看到这段往事,会心的笑了。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