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独行 徐茂先,从现代穿越到明朝永乐年间,附身开国名将徐达第四孙,通过不懈的努力和适应,用时三年理清一切,经历多年稳定与积淀,明朝已形成一皇四族,三公六部的形式维系国家运转。 这,是一个不同于课本里的大明朝。 永乐帝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历史真相有别于被逼无奈,在世袭贵胄的支持下,高调起兵造反,清君侧,怒斩三公其二的齐泰、黄子澄,推翻皇侄建文帝朱允炆,登基称帝。 还有几件开国初期的大事,也存在不符的现象,那些曾被历史写死的名将们,一一健在。 老臣邵荣叛变遭截杀,猛将常遇春暴毙军营,王侯李文忠英年早逝,奇兵廖友忠惨遭赐死,甚至自家爷爷军神徐达,被说成后背生疮受辱而自缢身亡,更是无稽之谈。 而最大的失误,还数太明太祖朱元璋其人其事。 历史言辞凿凿的讲,太师胡惟庸被诛九族,这件事确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与朱元璋无关,他是因为惊天贪腐案,死在永乐帝朱棣手中。 那些关于太明太祖,所谓的晚年疑心重,滥杀忠良也与真实截然相反,血光大开的铁腕政策,他多用在皇位继承,和对抗外族侵略的问题上。 内外分明,体恤下属,善待功勋子嗣,最早提出有功之臣世袭爵位,如果朱元璋真的用人疑心,就没道理封官赐权后又起杀念。 如果让徐茂先,在心里标明谁是第一暴力帝王,目前看还数当今圣上永乐帝,自己的大姐夫朱棣莫属。 可以说他是中华历史上,野心最大、想法最多,缔造壮举无数的帝王之一,统治初期发展内政,后持续外战。 改革经济构造、修正官吏等级、迁都京九城,编修永乐大典、派遣郑和下西洋,一系列重要举措下,将明王朝的发展推到了一个顶峰! 对外方面,举全国民脂民膏发动战争,内陆耕地荒废九成,无数将士战死沙场,坑杀俘敌过百万,五征蒙古收复失地,奴役女真部落,设立努尔干都司用于监视、管控。 西南、西北,加设守备司巩固边防,极大维护了中华版图的完整,至于抢夺侄子的皇位,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帝王之气,左右国家的走向,影响民间的风气。 徐茂先认为,自己身处在一个不成熟的军工联合体时代,先军后政,短期内的昌盛很明显,但也暴露出极大的内部隐患。 扩张版图所带来的后果,充军、迁民。 国家大半资源用于边陲建设,而留守子民则无所事事,整日赌博、看戏、听小说。 庸吏当道,府衙不见父母官,后堂设酒,娈童侍候,龙阳断袖之风大盛,贪婪腐败,买官卖官屡禁不止。 直到当今三公之一的老太师,正一品大员胡惟庸,贪腐巨案东窗事发被诛九族,永乐帝朱棣才如梦觉醒,收回扩张领土的野心,开始秘密策划一场,整顿混乱内政的清剿行动。 作为四大氏族之一,徐家三世两公,又有长姐徐妃伴君左右,第一时间掌握了圣王之意,也让厚积薄发的徐茂先,看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一举收下科举三甲,前一世官场失意,这一世定要大展宏图...... ----------- 据《永乐行省志》记载,全国地域设立十六个人口普及的都司,五个大型口岸的行都司,两个边陲驻防的守备司,和一个京九直隶司,共设二十四行省,司下设立州、府、县三级。 湖广行都司管辖的荆州宜阳府,距离柳城县只有区区百里,可徐茂先却觉得,自己是被手里的国家官方地图,坑惨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吃人饭不干人事,撰写行省志也能出错,徐茂先一人一骑,用时三天,风雨行进三百余里,最终才赶到自己的目的地。 柳城县--- 县,大明王朝最低地域编制。 与高一级的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未出过京九直隶司,不是亲眼所见,徐茂先都不敢相信,繁华口岸湖广荆州管辖内,还有如此贫瘠之地? 一个月前接到任命通知,徐茂先不顾家族反对,独自带着行囊一路向西南进发,赶赴这片贸易重镇下的不毛地。 朝廷发放的任命如下:湖广行都司,荆州宜阳府柳城县知县,正七品! 年仅二十的七品知县,地方行政一把手,不光是柳城县,整个宜阳府,乃至整个湖广行都司,都是前无古人的存在。 宜阳府不过是荆州管辖内,一个很不起眼的偏远小域,柳城县又是宜阳府最贫瘠的所在,绝对是穷的不能再穷,永乐二十四年的先军后政,使此地的发展呈倒退状。 风闻此地民风彪悍,靠打家劫舍维持生计,伦理纲常极度混乱,寻常人家生存艰难。 唯一的本钱就是一条柳城河。 因河坝年久失修,河面几近干涸,勉强用于生活水外,捕鱼、船运,除非动用一笔巨款大修,否则想想都是罪过。 自永乐帝朱棣改革政之后,整个宜阳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柳城县的发展也有了回暖迹象,可惜官道闭塞,地处贫瘠之地,已经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堪比关外蛮荒。 正巧,前柳城县知县大人高升。 柳城县住民联署请愿,希望能求得一位体恤下民的青年才俊做父母官,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人到了一定岁数,沉稳有余魄力不足,柳城县穷了这么多年,不能再保守下去了。 以往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可谁都没有想到,柳城县住民这一次梦想成真了,造福一方百姓的重任,落在了徐茂先的头上。 而徐茂先一路走过,从最开始的雄心勃勃,慢慢变成了沮丧,真不清楚这是幸运,还是悲哀。 当初撇开家族的庇佑,极力主张靠自己双手拼出一番功名,没想到被发配到偏远小镇,混了一个芝麻大的官。 以这种境遇,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 不过埋怨归埋怨,盖棺定论的事,自己也不好向家里求救。唯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管它是南墙还是北墙,头破血流也要顶出个窟窿来。 在此之前,徐茂先还特意找来柳城县县志,反复推敲研究,大体概括为四个字,脏、乱、差。 还有最要命的,穷! 脏,脏的是污垢排不出,处处淤泥,晴天尘土飞扬,雨天臭水溢流,致使瘟疫疟疾频发。 乱,乱的是人心险恶,坑蒙拐骗,匪徒横行,偷贩私盐、假盐,整个就是一个贼窝。 差,差的是意识消极,理念保守,不思进取。 至于最后一个穷字,有钱就不穷了...... 这些,是从在这里走出的官员,一点点总结出来的,徐茂先不禁思考,要彻底改变一个地方,首先就要了解这个地方,因此他决定暂时不去县衙赴任,来它个微服私访,把这里的风土人情摸透再说。 否则以知县的身份,总会有些事情看不到,而下属们也不会实情禀明。 有了这样的打算,徐茂先压低了头上的蓑帽,一人一骑,汇入了稀稀拉拉的人群中。 2.第2章 初见碧玉 这个始建于一百多年前的小县城,柳城河横穿而过,望着河水两旁的淤黑河床,以及干涸的水面,徐茂先不忍一声轻叹。 宽不足三米的土道,坑坑洼洼延伸至远方,偶有一辆马车经过,又是扬起一路尘土,柳城县便笼罩在黄沙之中。 此地,曾是通往宜阳府的交通要道,可惜时过境迁,通往宜阳府的路早已改道,从柳城县以北四十里的另一县城,直达宜阳府主城。 于此,再也没人来借道柳城县了。 人身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柳城县民打劫是出了名的,行商宁可绕过凶险的盘山路,也不愿趟柳城县这道浑水。 正值午时,路面稀稀拉拉的临街店铺,徐茂先用手指都数的过来。 一位身着粗布长裙的妇人,正蹲在河边清洗衣物,徐茂先顺着阶梯下行,洗了一把脸说:“敢问这位夫人,柳城县知县衙门怎么走?” 对方含羞微微侧过头,应了声却没敢说话。 徐茂先这才发现,人家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过善于观察的他最终确信,这是位位刚刚妊娠的母亲,女子年不过二十,可能还没有自己大。 胸前丰满异常,掩饰不住母性的骄傲资本,在粗布长裙下格外活跃,呼之欲出,像要冲开本就不结实领口补丁,衣衫上有两点格外突出,婴孩吮食的湿润痕迹明显。 而最要命的,是补丁缝隙后,那隐隐可见的一抹白! 少妇脸蛋生得娇嫩可人,虽不是粉饰浓黛,不过看上去十分清秀,惋惜一身粗布麻衣,乡土气掩盖了那份妩媚。 以对方这样的年龄和扮相,出口叫人家夫人,是不是有些夸大了?徐茂先正有些犹豫,少妇放下手里的衣物,微微一笑黔首,玉手掩着嘴边。 她看清了徐茂先的扮相后,似乎是放心了,不过还是有些吃惊的问:“公子,你不是这里人吧?知县衙门在那个方向,顺着河道前行右拐便是,左面稍小的是县令衙门,莫要走错惹了笑话,那老县令气量小的很,可容不下大他一级的知县大人呢......” 徐茂先收回远望的目光:“我确实第一次来这里,多谢.....姑娘指点。” “公子多礼了。”少妇见徐茂先仪表堂堂,说话的时候更亲近许多。“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城里人,我们这穷地方可真少见。不过你唤我夫人怕是错了,奴家才十七岁,穷人家刚生娃娃的小媳妇,不敢辱了夫人头衔。” 果不其然,虽然自己已经猜对了,却想不到会是这般年轻的妈妈,古代婚嫁普遍比较早,可徐茂先得知后,还是讪讪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本来没打算立刻去县衙,等悄悄观察几天,了解一些情况后再正式赴任,于是便跟眼前的小媳妇拉开了话匣。 “奴家碧玉,柳城县多数姓柳,我年幼随双亲逃荒至此......” 与碧玉的交谈中,徐茂先大致掌握了一些情况。 整个柳城县人口不足万人,常住也只有可怜的千余户,自打朝廷修改新政后,很多壮年都去大州府讨活干,县里只剩女人和老幼病残。 徐茂先面朝柳城河问道:“很早就听人说起,柳城河在宜阳府很出名,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望着眼前深不足一掌的溪流,徐茂先难以抑制内心的疑惑。 碧玉收起洗净的衣衫,然后搓着几条深色褂子,饱满的前胸透过那条的缝隙,有节奏的摇摆不停。 “唉,还不是那些官老爷把官银扣了,说是给县里修坝子,从此一劳永逸,在不怕洪水侵犯。” 碧玉说得很详细,前几年开始兴建拦水坝,为此还动用了几千壮劳力,拖拖拉拉建了三年多,到现在连个影都没见着。 拦水坝兴建之后,柳城河下游没了往日的繁荣,一路观望,徐茂先看到很多无水灌溉的荒田,以及暴晒散架的渔船。 以此推断,这个徒有虚名的拦水坝,是柳城县两府治理下的败笔,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虽在宜阳府为府令佟大人做过半年主簿,但想推翻前任的决策,根本拿不出这份力度。 两人正说着,河坝上方忽然传来叫骂声:“竖子尔敢,伤我老父还想溜?今天不把血账算清楚,别想活着走出柳城县!” “我没碰他,是他自己突然窜出挡道,车马停后他才倒,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放屁,没关系他能倒?人都被你撞得不省人事,出言狡辩简直讨打,兄弟们上!” “别!你们这是作甚,别打人!喂,别碰我东家的陈酿老醋!啊呀---” ---------- 坑路中央,喧嚣纷乱。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侧翻在地上,看他使劲挣扎匍匐,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旁边停着一架花绸铃马车,足有十几名壮年,正围着一名中年微胖的车老板群殴。 车老板被无数冷拳恶脚招呼,还极力与人辩解,怎奈对方十几人义愤填膺,大有抱打不平的架势。 倒在地上的老头,哼哼唧唧的痛吟不止,四周不少人驻足观望,却没有谁上前搀扶。 徐茂先从河坝下上来,有心去搀扶老人一把。 碧玉从后面悄悄扯了他后襟一下,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还有些哆嗦的说:“公子莫要上当,这帮人常在这里劫道,这个车老板今天是走不脱了。” 碰瓷?! 徐茂先心里顿时一沉。 前有碧玉所表现出的淳朴无华,后遇侠肝义胆的治下良民,徐茂先心中欣慰犹存,目睹被撞倒的老者,顿时生出怜悯和义愤。 之前还想,此处虽是个穷地方,但至少民风很淳朴,不像大州府中的那些人,遇到这类事情,都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以致不少肇事者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正待出手,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群人一起拦路敲诈?”徐茂先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一句。 “轻言啊公子!”碧玉是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很怕这群人。“都是县里的地痞无赖,那老伯是他们请来的托儿,公子外来人,不懂里面的道道别管闲事,以免引火上身。” 碧玉固然是位心善的小娘子。 但仗义出言劝解,还是因为徐茂先看起来,是那种比较亲和的富家少爷扮相,一身青丝白衫,秀兰头巾,牵马挥扇、墨气浓重,浓眉大眼高鼻梁,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碧玉对他颇具好感。 “知县衙门就在不远处,公子还是快去办正事吧!”碧玉指了一个方向,然后提着洗好的衣衫快步离去。 听过碧玉的良言,徐茂先觉得自己还不适合出面,于是站在远处,仔细观望事态发展。 纠纷持续很久,衙门就在不远处,捕快迟迟未到,最后拉醋的车老板认栽,割肉般的掏出一两碎银,私了此事。 车老板前脚刚走,被撞倒的老头也不喊疼了,翻身从地上撅起来,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 望着这群放肆之人就地分赃,然后结伴走进酒馆,徐茂先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暗暗记住这帮人都有谁,等机会到了秋后一起算账! 3.第3章 黑店宰客 柳城县辖区太小,半个多时辰,徐茂先便巡走了一个来回,最繁华的区域,还是地痞出没的那条街。 全县为数不多的店铺,除了那些经营不善倒闭的,时值午后,开门的不过十余家,同时徐茂先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整个柳城县怎么没有客栈呢? 既然准备暗访,知县衙门自然不能去,只是这些天要到哪里落脚歇息? 天色渐渐黑了,到处都找不到有遮挡的茅厕,偷偷解决尴尬问题的徐茂先,带着苦笑牵马走出暗巷。 通过探访,他发现当地问题越来越严重。 有些含蓄的人家,会在自家后院的地下埋口缸,支起一个架子方便,而多数都是随地解决,怪不得柳城县恶臭弥漫,缘由竟不止排污不畅这么简单! 刚才寻找茅厕时,看到不少人随意将裤子一脱,蹲地方便还有心找人聊天,大姑娘小媳妇也不例外,似乎她们早已习惯? 对这样的当地民风,徐茂先十分无语,宜阳府是他入仕的第一站,域下不少地方同样清贫,可何曾见过这般壮阔的场景? 想解决这样的问题,治标,更要治本。 徐茂先认定,相对于治污柳河县的环境,更重要的还是尽快纠正民风,有些生活习惯需竭尽遏制掉才行,否则永乐帝亲自来也没法治理。 入夜之后,徐茂先随意在路边吃了碗面,顺便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却不料被告知,县里最后一家客栈,前些年就已经遭贼洗劫,整个焚烧殆尽了。 投宿歇脚,还是四处询问一下好,兴许碰到好心人家,留你一晚也未可知。 出了面馆,一人一骑驻足街头,徐茂先发愁了,微服私访的想法有些理想化,是否应该通知县令一声? 如果通知他来,暗访的盘算无疑会落空,算了今晚还是忍忍,转几圈或许会碰到好运,找到一处借宿人家。 徐茂先刚走开,忽然头顶生风,一只信鸽振翅落在马头上,想不到如此落寞深夜,第一想到自己的,会是损友卢本旺。 卢少其人,乃宜阳府鼎鼎大名卢氏钱庄,庄主卢万山家中的独苗,未来万贯家财的接班人,乃至在整个荆州地区,他都是出了名的阔少。 当初离开翰林院后,他一直随家父经商,如今在荆州地界,早拼出属于自己的产业。徐茂先是卢本旺的死党,同窗数载,自己以前在宜阳府当主簿的时候,没少沾这小子的光。 这信鸽烙有西厂的标记,千金难求的宝贝,真不知道这家伙,又败祸了多少雪花银?徐茂先琢磨,卢本旺应该知道自己被调任,于是便急着派信使传话吧。 徐茂先走到一家茶馆,拴好马找了一处空位,然后摊开信鸽吐出字条:徐兄亲启,见字如见人,畜生如尔,怎敢不辞而别?柳城乡野之地,岂能乐哉? 唉,果然是流氓本性,拽文词都不忘带脏字,徐茂先笑着借来笔墨,回写笺条:圣命难违,现已身在柳城县。 信鸽刚刚飞走,转眼又来一只,其实徐茂先不用回复,作为厮混多年的铁哥们,膝盖想想,都知道他会说什么。 字条呈现:愚钝之极!好好的府令主簿不当,去那鸟不拉屎的穷县有何屁用? 卢本旺劈头盖脸骂开了,似乎想了解具体情况,紧接着第三只信鸽降落:还请徐兄相告,是否有人恶意针对,故意贬你去柳城受难?若能碰到此人,弟欲杀之而后快! 徐茂先看着笺条自信地笑笑,如果换一种说法,自己这趟柳城之行,也算是巡视钦差的身份。只可惜官场玄妙,有些情况不能向好友透露太多。 于是沉吟,准备在笺条上回复几句客套话。结果还未题字,第四只信鸽又杀到:贱人,难受自己扛吧! 看得出卢本旺真的在动气,曾经说好一起喝花酒,现在只能无疾而终了。 徐茂先回复笺条,起身:“店家,收钱。” 茶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光头,刚才徐茂先收发笺条的时候,那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且看徐茂先这一身富家打扮,很明显是外来的公子哥,此刻他走过去,打着算盘计价说:“纹银三两。” “三两?” 粗茶一盏,淡墨少许,就这么被他算盘打了打,就值纹银三两了? 此店大有问题! 徐茂先把本来掏出的碎银收了回去,冷冷的盯着茶馆老板。“为什么要三两,这茶多算也就值几个铜钱。” “谁跟你算茶钱了?本店家说的是墨水钱,你刚才用了我家祖上传下的特等徽墨,收钱有理!”茶馆老板态度蛮横,一副凶残之极的样子。 “特等徽墨?当今圣上都舍不得用,就凭你?” 茶馆老板大字不识,他能懂个什么,不过吃定徐茂先是外地客,所以肆无忌惮的叫嚣道:“再啰嗦把你宰了喂狗,拿钱来!” 瞧其架势,如果不给钱的话,他还真有可能叫人动手。只是目前徐茂先不想暴露身份,也就从身上掏出一锭足五两的官银,扔在了茶桌上。 “你这黑店干着敲诈的营生,欺压外来客,你命危矣啊!” 茶馆老板鄙夷瞪了一眼:“老子就是开黑店,今天黑你明天黑别人,又待如何?” 徐茂先懒得搭理他,临走的时候,深深记下这家黑点的位置。 好一个柳城县,竟然如此混乱!真是让人痛心疾首,愤恨难平。 徐茂先暗暗做了定夺,上任后必要出重拳,好好惩治一下此地的黑恶势力,清剿这股不正之风。 仅仅一天的所见所看,简直触目惊心,如果不是自己微服私访,这些躲在阴暗里的勾当,恐怕就没法得知了。小小一县城,连个茶馆老板都是这副土匪相,真不知道柳城县的良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终于不奇怪了,柳城县有雁过拔毛的美誉,面对这样一副烂摊子,看来自己这次的担子,被压得还真是不轻。 牵马走的时候,徐茂先看了一眼正挑衅自己的茶老板,敢敲诈到知县的头上,这草包是嫌自己命太长啊。 行,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4.第4章 又见碧玉 徐茂先刚离开茶楼,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拄着拐出现在背后。“少年郎,可是在寻客栈?” 终于撞见拉生意的了,听到这一声招呼,徐茂先并不急着回复,而是用眼角余光细细端详。 “你店在何处,投宿一夜多少?” “店没有,都是自家的草房,屋子干净又缓和,有心你就去看看吧。实话跟你说,我跟那老茶鬼不是一路,价格公道包你满意。放心吧,咱是规矩人家,从不干欺生的勾当。” 老汉能说会道,几句话打消了徐茂先的顾虑,想必这柳城县人还不敢杀人越货,自己堂堂正七品知县,还怕去看看房? 除了心中不在意之外,徐茂先也没别的选择,因为除了这名老汉,他还没遇到其他拉客的,柳城县人员往来稀少,根本就谈不上客源,拉客的也就成了稀罕物。 “走吧,看看也无妨!”徐茂先牵马跟着老汉进了一条暗巷。过后片刻,茶馆老板看着消失的两个人影,脸上阴阴一笑,然后朝一个方向急速而去。 徐茂先随老汉七转八拐,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前,还没进入,远远便能听见屋内传出婴儿哭声。 有女人抱着孩子走出屋外。 “乖乖不哭,乖乖最听话,娘亲这就哄你睡哦~。” 等女人抱着孩子开门时,徐茂先大感惊艳,这不是今天河边洗衣的那位碧玉姑娘吗? 碧玉也一眼认出徐茂先:“你,怎么还在这里?” 碧玉刚刚喂过孩子,匆忙开门没有掩饰好,圆鼓鼓的胸前还有两点深深的水印,徐茂先显得十分尴尬,也不是没见过女性哺乳,可碧玉这妖艳的身材,男人不冲动才怪事了。 看了一眼孩子,估摸也有半岁大了,不过碧玉的身段却恢复的很快,身子高挑、资本傲人,怀抱孩子立于门前,当真别有一番韵味。 如此,徐茂先浮想联翩,如果碧玉生在现代,一定是个惊艳绝伦的都市丽人,即便现在送到州府去,好生打扮一番过后,也一定迷死人不尝命。 只可惜生不逢时,庸俗气让她过早变成了娃娃的娘亲。 “碧玉,真是巧。” 碧玉的公婆经常拉客回来投宿,她习惯了也不在意,只是听到徐茂先在唤她,这才反应过来。 “公子办事遇到麻烦了?” 对徐茂先深夜出现在自家门前,碧玉非常意外,这个浓眉大眼的富家公子,给了她很深的印象,所以对方出现的一刹那,她都有些看呆了。 老汉看了儿媳和徐茂先一眼,略显不快的说:“公子是吧,那就跟我来吧,草屋只有偏房一间!”带着徐茂先走的时候,老汉拐棍杵地吼着:“扫把星你愣着作甚,还不跟来扫房?” 碧玉惊得一哆嗦,抱着孩子赶紧回屋,阴暗中,闪过老汉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碧玉丰硕肥臀,直到碧玉拿着扫把走进偏房。 “这位公子,既然你与我家儿媳相识,我便少算你些吧,一百铜钱好了。”自打进了院落,老汉的表情就不太自然,直接开出一口价。 徐茂先没什么犹豫,当见过碧玉之后他也彻底放心了,虽然一百铜钱足够在宜阳府要间下房,但在柳城县漫天要价的行情下,真的是不多了。 房子不太新,看起来也少有人住,忙碌一天徐茂先懒得废话,迈开脚步直接说道:“我可能多住几天,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老伯多帮衬。” 一听房客要多住几日,老汉终于乐了。 “好说好说,若住的久我再给你便宜些,请尽管放心住吧,这就让儿媳给你沏茶去,公子稍等!” 借着老汉离开的空暇,徐茂先打量着四周环境,草屋烛光昏暗,估计平日都舍不得点。屋内的摆设比较整齐,只是空置太久落了厚厚一层灰。 许是为了净化空气,篱笆墙种了一排栀子花,花香弥漫,倒让徐茂先颇感意外,琢磨自己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将柳城镇的情况摸透之后,再到知县衙门赴任。 正琢磨着,自己应该如何着手治理这混乱的小县城,碧玉抱着棉被和茶壶过来了。 “奴家不敢想,公公拉来的访客竟是公子你。” 碧玉朝徐茂先笑了笑,很快在屋内忙乎开,瞧着碧玉利索的身影,徐茂先拖来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和她攀谈起来。 “你们平时生意好吗?” “唉,这哪里算是生意,几个月以来,你是我家公公拉来的第一个房客。”碧玉边铺被子边说:“此地不比州府,乡下寒舍公子将就些吧!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叫奴家一声便是。” 碧玉背身半跪在床边,整理着被褥,眼看年轻貌美的碧玉这般勤快,转眼就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徐茂先以为自己有福了,多日来忙着赶路,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几个碍事的人冲进来捣乱。 来人一共有三个,头顶明朝佐杂官帽,大大的‘捕’字印在胸前,腰上别着典史铜牌。 县级典史,明朝末流官阶不入品阶,设县令府麾下的佐杂官,眼前三位蛮横的主儿,便是典史手下的捕快。 三人所过之处,桌椅掀翻、鸡飞狗跳,扛着军刀拖着锁链,几乎是横着走路,架势生怕别人不清楚,有典史捕快驾到一般。 “哪里来的采花贼,胆敢犯我柳城县?拿下!” 两名捕快向徐茂先扑去,另一名矮壮捕快,则拖着锁链朝碧玉而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大胆YIN妇,竟敢私通他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个花贼,一个YIN妇,徐茂先和碧玉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有就被定了罪。 碧玉之前还在铺床,听到这句话,身子顿时颤抖了起来,转身躲在徐茂先的背后大喊:“你们胡说,公子是我家招来的房客!” 哎呀,还敢顶嘴是不是? 啪---啪--- 有人从背后将碧玉拉出来,抬手就是俩巴掌。 “都把你俩抓在床上了,还敢狡辩?” “放肆,还不住手!”徐茂先推开一名捕快,大喊一声,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没想惹出这么多事端,看来柳城县的水不是一般浑啊...... 一顶顶大帽子扣来,不就是借宿睡一觉嘛,怎么还把捕快招来了?徐茂先脸色冷峻,指着为首的矮壮捕快喝道:“无凭无据,强闯私宅,毁人财物,殴打妇孺,难道我大明朝的捕快,都这般无法无天吗?” “嘿,还是个刺头货,小白脸是不是活腻歪了,明知大爷我是捕快,还问个屁啊你?”此人嚣张至极,指着腰上的典史铜牌耀武扬威的说道。 徐茂先瞄了一眼,然后便记下了此人的模样,又黑又挫,一脸麻坑,蛤蟆的嘴,还有其余的两个人,都别想逃脱干系。 站在一旁的高瘦捕快,上下打量着徐茂先,见此人临危不乱、不威自怒,难免心里泛起嘀咕,又瞄了瞄浑身颤抖的碧玉。 “先把人押回去再说,走!” 5.第5章 贪财好色的典史 柳城县典史杨忠奎刚好五十,自祖上谢顶一直延续到他这代,身材不高、略壮,细看之下,与徐茂先遇到的那位茶馆老板,相貌有九成相似。 此时杨忠奎身着典史服,一副悠闲自得的做派,斜靠在牢狱内的酒桌上,喝着小酒哼着曲儿,一双崭新的官靴蹬在脚下,架在一旁的椅子上,有节奏的抖动。 最近,杨忠奎日子过得舒坦,县里好几个有姿色的小媳妇,一个个沦为他的玩物,家中早没姿色的黄脸婆,就像臭水沟里的烂菜心,让他回家看的兴趣都没有。 碧玉是柳城县最水灵的美人,杨忠奎可是垂涎已久,今晚天赐良缘,终于让自己逮到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通J之罪,按照大明律例: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宫刑,男割势,女幽闭,明朝对女子的宫刑比较特殊,用木棒捶打腹部,直至肠穿肚烂,便血而亡为止! 如此血腥的刑罚,非把碧玉吓到服帖不可,想到今夜征服碧玉的身子,杨忠奎小调哼的更大声了。 不知道那几个蠢货事情办得如何,杨忠奎望了眼天色,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时一名捕快敲门而入。 “杨大人,人带回来了。” “女人由我亲自审问。”一听碧玉人带到了,杨忠奎显得急不可耐。 手下自然清楚杨忠奎的心思,可惜一朵娇滴滴的鲜花了,暗自啐骂一句后问道:“那另外的男子如何处置?” “单独把人关起来,过几天再说。”杨忠奎匆忙挥手,心思都在碧玉的身上。想起碧玉那玲珑的身子,迷死人的小脸蛋,杨忠奎再也把持不住,内心的激动。 碧玉命苦是个寡妇,过门不满一个月就死了男人,柳城县那些按耐不住的汉子们蠢蠢欲动,明里暗里打她主意的人不少,杨忠奎便是其中之一。 碧玉被人押着进来,看到杨忠奎一副道貌岸然,威严无比的模样,小心肝就吓得不行。 “杨典史,冤枉、我是被冤枉的啊......” 杨忠奎脱开椅子,神气活现的来到碧玉身旁:“妹妹先坐,至于有没有通J我自会查明,不过碧玉妹子啊,如果真相确实如此的话,按大明律例这可是重罪,不是下狱那么简单,可是能要你性命的!” 杨忠奎摆出一副阴沉的嘴脸,先把人吓唬住再说其他,这招数他用了几十年,可以说屡试不爽,镇上的那些小媳妇,都是被他这般得逞的。 “含血喷人!我仅仅是帮公子清扫房间,把干净被褥铺好。”碧玉争辩着,诱人的脸蛋憋得通红。 杨忠奎哈哈大笑,一切尽在掌握中,伸手搂住惊慌的碧玉坐下,语重心长道:“凡事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现在我们人证物证俱在,你年轻守寡是个未亡人,三更半夜跑到陌生男子的睡榻上,你说清白谁人能信啊?” 碧玉被杨忠奎脱口而出的说辞,懵得一愣又一愣,想起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命丧战场的夫君,还有阴魂不散纠缠自己的公公,碧玉瞬间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杨忠奎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佯装安抚摸向碧玉的手,道:“不过事情也有缓和,假如你不想受全县百姓唾弃,不想惨遭宫刑,不想娃儿早早没了娘亲,你杨大哥可以帮助你,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 杨忠奎阴笑着,手掌从碧玉的后腰慢慢向前移,即便隔着厚厚的粗布,依然能体验到那种极致的细腻,这感觉令杨忠奎无比兴奋! “大人,那人古怪兄弟们都要拦不住了。” 抓捕徐茂先的矮壮捕快匆忙进屋,杨忠奎赶紧缩回了手,面露恨色。“不开眼的东西,没见老子正忙吗?” “大人,那个、那个......那人说他是衙门里的人。” 矮壮捕快讪讪说道。 “怎么回事?” “小的不敢猜测,他说自己是知县衙门里的人。”捕快又重复了一遍。 “知县衙门人多了,管他哪个虾兵蟹将,关回去不予理会。”此刻美色当前,杨忠奎一时没往别处想。 徐茂先此刻已走进屋,瞪了一眼跋扈的典史大人,废话不多讲,径直来到信鸽笼联系外界。 “大胆狂徒,你再动试试?”杨忠奎大怒,如不是顾及碧玉在场,早亮出佩刀砍过去了,他怒指徐茂先吼道:“都愣着作甚,还不把人拉回去关紧些。” 徐茂先放飞信鸽,用力一拍桌案! “待会人到齐了,你再考虑要不要抓我。”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镇定,这让杨忠奎不免发懵,这气场之足,哪是一般人装得出来的? 徐茂先所放飞的信鸽,直接飞到县令大人的家中。 春宵一刻,县令柳温刚搂着小妾躺下,见有飞鸽传书,便从床上爬起,借着月光将笺条摊开一看,大喊一声不好! 最近柳温心情很坏,好不容易把老对手挤走,结果空出来的知县宝座,又没有他的份,别人也许还能争一争,想到是那个年轻人,算了吧。 许久没跟家里的女人亲热,今晚突然心血来潮,想来点激情冲冲喜,没想提刀正要冲锋陷阵,让他气愤又无奈的传书到了:吾乃柳城知县徐茂先,速到典狱来见! 徐茂先一日内撞破诸多烦心事,正是怒火中烧,连名字和官职都没叫。 柳温见是徐茂先的亲笔,胯下的小鸟瞬间打蔫。 “我的亲娘,这位小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坏我兴致?估摸是遇到麻烦事了,还被带到了典狱内。” 杨忠奎是什么人,柳温心里跟明镜似得,不慎落入此人手里,活人能生生剥下一层皮,倘若徐茂先赴任生出祸端,自己这芝麻县令,怕是做到头喽。 顾不得小妾的埋怨,柳温匆忙穿衣戴帽,催着主簿备轿赶往典狱。 徐茂先收回犀利的目光。 “我是什么人,等柳温来后亲自告诉你们。”语毕,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将碧玉叫到身边后,开始闭眼凝神。 杨忠奎横行柳城县几十年,比一般地痞流氓还混账。 仕途上,两府履职总是报喜不报忧,善于欺上瞒下,左右逢源,由于柳城县地处偏僻,天高皇帝远,宜阳府巡司极少下来调查。 所以杨忠奎便养成了雄霸一方的想法,升不升官无所谓,只求在柳城县做他的土皇帝,天老大、他老二,何其快哉? 但,今天的事透着古怪。 徐茂先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却又让人不敢忤逆,杨忠奎顿时没了底气。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在杨忠奎手足无措的时候,县令柳温火速赶到。 “哎呀,原来是徐主簿驾到,有失远迎,赎罪、赎罪!”柳温一抹头上的汗,朝徐茂先热情走去。 一个月前,上峰派下任命文书,通报徐茂先任职柳城县知县一职,正七品。如今徐茂先深夜出现在典狱内,他也不清楚,是哪个地方出现了纰漏。 不过柳温隐隐猜测,徐茂先定是遇见不平事,或是与某些人发生争执,被杨忠奎的手下带来整治,杨忠奎的为人他很清楚,若是如此可就糟了。 杨忠奎听闻县令大人,都要唤少年郎为主簿,顿时心凉了一大截,在这荆州地界,宜阳府令的主簿鼎鼎大名。 虽然从未蒙面,却在半年前多次听说这个名字,怎么刚才就忘了询问,眼前这个小白脸,正是柳城县的官场新贵,新任知县徐茂先,徐大人! 要死了、要死了...... 杨忠奎头上的汗水窜成线,脸上堆起惨笑。 “您就是宜阳府令麾下的张主簿?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哼!” 徐茂先霍然起身,重重哼了一声后,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碧玉,大步走出柳城县典狱,这个几十年以来,只进不出的铁打冤牢。 6.第6章 正式赴任 第二天一早,徐茂先正式赴任柳城县的日子到了。 辰时与县内要职会面,正八品县令柳温,两名正九品的主簿,其余不入流官阶不便参与。 巳时,接见各杂役场的头头脑脑,徐茂先逐步了解了一下情况。 众人见到新来的知县这般年轻,不免心里生出轻视,柳城县这种烂摊子,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翻得过身?所有人都怀着观望和失望的心情,甚至有人开始便摇头苦叹。 看来笼罩在柳城县的乌云,是散不开了...... 听取各处履职,以及内部的相关汇报,徐茂先表现出远超同龄的冷静,稳重,严肃,不急不躁,这又让人改变了一些想法。 终归是府令主簿出身,光这份沉着的气场,已让堂下的众多老资历汗颜。 这只是一次相互介绍的场合,对于昨天的所见所闻,徐茂先只字未提。县令柳温一直暗自琢磨,只是想了半天没想通。 不管是谁,昨天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可能绝口不提,可徐茂先偏偏做到了。 年纪轻轻便这般深的城府,难怪深得佟府令的青睐,徐茂先越是不提,柳温就越觉得柳城县,狂风骤雨即来袭! 由于徐茂先的身份比较特殊,柳温这个县令也要忌惮三分。午时会面结束众人散去,他思前想后,自己来到柳城县有些年了,一直碌碌无为,假如借徐茂先初来猛势,将火好好烧一把如何? 自己毕竟年过五旬,争取在六十前更上一层,坐上柳城县的头把交椅,甚至更大的官职也有可能。 有了这种心态,柳温恢复了好心情,对待徐茂先的态度更加亲近,不过是很谨慎的那种,表面任谁看不出异常。 转眼,赴任柳城县已经过去十天。 立案、审案,有县令和典史在,没有兵权的徐茂先,只是接待和处理一些常规事,听听手下的汇报。柳城县地处偏远,人丁稀少,两所衙门的在编人员并不多,两处主簿分担内外管家,除了典狱人员较多之外,其余都是两三个左右。 最令徐茂先郁闷的是,由于柳城县财政空虚,只有一顶破轿还被柳温霸占着,每次问起这事,不是大夫人用去拜佛,就是小妾用去省亲,总之那破轿一直看不见。 而自己,倒是有匹上等良驹,这走平道可以,翻山越岭就不灵了,想四处走走,体查一下民情都费劲。 然而,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柳城县迎来历史上最严重的内涝疫情,前几日接连暴雨,上游堵塞内涝,下游泥流不断,极度扰乱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而徐茂先并没有什么举动,每天还只是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偶尔出去走两圈,这让柳温彻底摸不清头绪了。 同样,心思乱的还有杨忠奎。 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过,可一个月过去了,见风平浪静,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终究是个眼高手低的毛头小子,翻不出老子的五指山,人家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他烧不出什么名堂,柳城县还不是老子的天下? 某日,徐茂先直接来到对面的县令衙门,都没提前跟主簿打招呼,见到柳温之后,直接提出要到更偏远的地方看看,县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他处理。 独自揽政好啊,哪怕是过过瘾都成。 “徐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唉,真是羡慕大人雅兴,其实我也想一道随你走走,呵呵.....” “好啊,那就一起吧。” “呃这个?那好吧,县里这几日也没什么事,主簿可以处理得当。” 话虽说的这般轻巧,柳温却不敢有任何闪失,心里琢磨徐茂先此行的用意。徐茂先赴任柳城县一个月,始终保持沉默和神秘,难道他已经找到应对之法了? 两人来到后院的轿子旁,四名轿夫匆匆而来,忙问两位老爷这是去哪? “去柳城河上游,望溪村。” 望溪村是两河之间的节点,山路崎岖难走,徐茂先怎么突然提出去那里看看? 柳温想不通索性不想,大手一挥。 “徐大人发话,我们就去望溪村看看,你们可都要卖点力气,听见没有!” “是!” 四抬轿,两个大男人坐着有些挤,不过完全不影响彼此的心情,轿子走出县城之后,柳温立刻提议:“望溪村人杰地灵,那里的泉水清澈甘甜,不如我们打些回来沏茶,至于打尖就一并在那解决算了。” “行,就按柳县令的意思办!”徐茂先非常痛快地答应。 上山的路确实不好走,雨水过后到处都是坑洼,没一处平坦的地方,轿子一路摆动过去,颠簸不堪、困苦前行,途中多次休息。 柳温在轿子里,还关心起徐茂先的生活问题,想给这位年轻的上司,配一位专职的内事主簿,县城里可供的人选倒是有,胸怀点墨也有些水平,可美中不足的是,都比徐茂先年长许多,徐茂先谢过同僚的好意,说这事以后再说。 一路上,柳温始终揣测徐茂先的用意,只是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弄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一直以来,徐茂先除了日常伏案外,几乎就没做别的事,那种平静让人感到害怕,柳温心中越来越没底。 尤其是听到不少人悄悄议论:终究是主簿出身,年轻也没什么魄力,听惯主子呼来喝去,根本没主见,我看这位新来的知县老爷,肯定拿不出什么政绩。 然后那些人在叹息中各就其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一切如同往常。 柳温在柳城县混了不少年头,曾在徐茂先还是府令主簿的时候,有过两次浅显的接触,在他的眼中,徐茂先绝不是庸碌之备! 通过前一段时间的反常,结合这次突然出行,柳温越发肯定,徐茂先必有深意。 果然,轿子抬到望溪村的时候,真的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徐茂先让轿夫原地休整,然后拉着柳温到不远的一处山头看看。 7.第7章 奇思妙想 “听说望溪村是处节点,以南为永定河,以北为柳城河?” 这条河,是柳城縣与永定縣的交界,较柳城河更宽更湍急,每年都要发上几次大水,永定縣两衙多次疏通,还是抵不过凶猛天灾。 徐茂先突然提出这个话题,他到底想说什么? 柳温一时难以会意,附和道:“是,徐大人果然满腹经纶,连这偏远小县的地貌都通晓。” 徐茂先忙摆手:“通晓不敢当,只是在行省志见过图册,所以今天想实地看看。” 此时,两人已经爬到了望溪村朝南面的土坡上,放眼望去,可见十里之外的永定河。自从多年前,柳城縣兴建拦水大坝,柳城河就出现了断流。 一旦暴雨频发,因淤泥过盛河水便会被打浑,如果连遭干旱,更连用水都成问题。 望溪村地势较高,站在山坡上,两条河流一览无余。 徐茂先指着永定河道:“我们不是无水可用,倘若将永定河引到柳城镇,在两河之间拓宽导水渠,柳城镇吃水用水解决了,渔业也能够恢复,而且永定縣的水灾也能得到缓解,双方受益,柳大人以为意下如何? 如此大计,徐茂先说得风轻云淡,柳温听得如遭雷击,刚才揣测许久,硬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徐茂先果真敢想,不仅要引流永定河,还要在两河之间,开凿一条导水渠? 倘若徐茂先的构想成立,不仅仅是柳城縣,毗邻柳城縣各处村落,都将受益无穷。这样的大手笔,放眼整个荆州域,都是壮举一般的存在,神来一笔、天工之作! 到底是当过府令主簿的人,眼光就不一般,柳温不得不感叹...... 只是这三十几里的水渠,工程巨大,除去劳壮不说,款项又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柳温片刻已经想过了无数次,他觉得应该支持徐茂先的想法。如果这事成真,他做为县令同样功不可没。只是如何将款项问题推给徐茂先去办,自己坐享其成才是上策。 “妙!妙不可言!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柳温的表情很精彩,应该说有些激动的成份,令徐茂先丝毫没有去怀疑,他刚才在瞬间已经千回百转。 “这项工程耗费巨大,推测不低于万两官银。况且,永定縣那边也未必同意?”柳温面露难色。 柳城縣财政亏空,想指望没有可能,祈求上峰拨款,柳温自知没这个本事。即便徐茂先以前府令主簿的身份,也未必能让宜阳府的户部吏司买帐。 徐茂先既然来到这里,心中早有定论,“银子的事我去想办法,协商永定縣也一并办了。只是劳壮方面,恐怕还得柳大人亲自出马。如果真的破土动工,你要做好动员工作,参与修渠的人一律没有工钱,不过日常供给要由县里出。” 日常供给? 这要给那帮刁民供吃喝! 不过,柳温也能够理解,假如白干活连饭都吃不着,换成谁也不会愿意,拦水大坝就是鲜活的例子,当初若能让劳壮吃饱喝足,早就完工了。 同时,柳温越发不敢小瞧这个年轻的知县。 如果自己和他配合得当,说不定还能拉自己一把,坐上知县估计不是难事。 主意打定,柳温爽快地道:“既然徐大人考虑得如此周密,我哪敢拖后腿。乡民的动员工作由下官去,您尽管放心吧。” 两人在山坡上拍板,在柳城縣做了十年县令,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柳温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身子都开始发飘。 从山坡上下来,徐茂先又问道:“不是听说柳城縣有处铜矿,朝廷怎么给封了?” 说起柳城铜矿,柳温唯有一阵惋惜和苦笑。 “以往行情好的时候,开采是柳城縣重要的收益,柳城縣如今的现状,与这矿洞被封有很大关联。五年前矿洞塌陷,活埋了六百余人,加上圣上扩军西北,开凿工具统统上缴,后来便封了这铜矿。” “原来是这样......”徐茂先若有所思,慢慢地两人就走到了山坡下面,四名轿夫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侍候两位爷。 柳温接着道:“其实铜矿还有少许产量,只是一没人、二没银子、三没工具,地方偏僻又远离官道,解封也难以开凿,开出矿石又不好运。” 正说着,望溪村内传来一阵吵闹,哭喊惊天动地,闹得十分厉害。 “又生事端,去看看!”徐茂先皱皱眉头,指着那边道。 徐茂先等几人,从村口进入的时候,吵闹声越来越大,伴随着还有人不断地吆喝,一个妇人的啼哭声特别明显。 轰隆—— 一声闷响,浓烟滚滚! 所有的声音霎时而止..... 沉静了片刻,吵闹声反而更加大了,几人远远看到一些村民,纷纷朝池塘边的一户人家赶去。 到底除了什么事? 拐了几个弯,几人才看到池塘边的那户人家,院前聚集了很多人。东西厢房被人推倒,空气里还弥漫着茫茫灰雾。 一群捕快模样的人,正指手划脚地大喊着,七八个精壮汉子,在他们的指使下,刚刚推倒了一面土墙,又钻进人家猪圈里,将一头未长成的猪崽赶了出来,然后一石头砸出脑浆! 这些凶神恶煞的人,有的拿着大锤,有的扛着锄头,还有人直接亮出佩刀。气势汹汹,令围观的村民敢怒而不敢言,远远站在池塘边上看这场闹剧。 有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面带悲凉,被两名捕快扭着胳膊按倒在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汉子除了一脸悲愤和痛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意。 “苍天啊!你们这群挨千刀的!调戏我家闺女,还推房子赶猪,砸东西,我不活啦!” 一位逢头垢脸,年近四旬的妇人,从屋里冲出来,就要朝家门口的池塘里跳去,场面瞬间失控。 8.第8章 恶吏欺民 一名青年壮汉走过来,对领头人轻声道:“黄哥,到处都找不到他们家闺女,你看怎么办?” 黄捕头沉着脸,从腰间取下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道:“汪老实我告诉你,老子看上的女人,谁不从抓谁!谁敢闹就抓谁!如你们这样不给点颜色瞧,以后我还怎么在柳城县混?” 黄捕头在空中挥了一下拳头,指着刚才闹着要跳塘的妇女道:“你以为用些妇人伎俩,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把老子吓退?告诉你,东头靠山村柳贵林的榜样你们都听说了,结果怎么地?” “他家的房子也被拆,猪也赶了,罚银一分不少。老子叫人打断了他两条腿,媳妇还不是照样被老子睡?你今天这点把戏我见得多了,我就不信你真敢跳进去。反正一句话,不交出你们家的闺女,这院子夷为平地!如果你想你家男人横死,你就拼命地闹,看你折腾得过谁?” 黄捕头说话底气很足,横刀立马,一副官腔,比之典史杨忠奎不差丝毫。几个乡吏一脸媚笑,不敢再多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却是没人敢出头。 捕快一职,有强大的朝廷政策撑腰,行事偏激惯了,加之百姓对当今明朝略有不满,尤其是那些充军送到战场,或是因征劳役死了儿子的人家,更是变着法的反抗。 结果,悲惨的下场更甚..... 最近几年,柳城县多了一波恶霸捕快,得罪他们的没谁能有好下场,被抄家也不是一户两户。有人亲友受到威胁,忍气吞声便罢了,可有的人难耐欺压,与这群捕快发生冲突,结果碰得头破血流,有的甚至不得善终。 黄捕头的话,自然镇住了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妇人怔了半天,又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徐茂先和柳温站在远处,有位村民跑了过来,徐茂先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缉拿逃犯?” “什么逃犯呀,是朝廷的狗腿子欺男霸女,唉!”村民回答了一声,匆匆离开。 徐茂先看着柳温:“柳城县的捕快,都是这般无法无天吗?” 柳温有些尴尬,虽然平时对杨忠奎手下的做法很不认同,也有人在很早前告状,说杨忠奎等人办案太残忍,太血腥,但只要能把事办了,他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柳城县太乱,没这帮狠人压阵还真不行。 如今亲眼看到这种冤情,便有些担心徐茂先会把这样的事情捅到上面去。于是,柳温偷偷叫来了一名轿夫。让他转告一下黄捕头,想死自己兜着,别拉他这个老县令垫背。 轿夫趁机跑过去,那边的暴力还没有停,黄捕头突然看到来人,起初也没在意,待轿夫在他耳边说了句后,黄捕头朝远远站着的知县大人瞄去,脸色微微一变。 正待过去与两位老爷问安,徐茂先已经转身离开,留下黄捕头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看来知县大人,对自己的行为不满意了。 徐茂先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黄捕头心怀忐忑,想起刚才轿夫转告的那些话,注意一下乡民情绪,事后跟汪老实一家私了此事,以后别再惦记人家闺女了,这样你才能有命活。 黄捕头脑子里顿时乱哄哄,这都算什么事,不就是推倒个草屋,看上个乡野村姑嘛,凭什么治我罪? 以前有人状告黄捕头,黄捕头不以为然,认为事情没这么严重。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柳温问他的时候,他总是说人家污告他,自己会注意办案手段。捕快行事有大明律做依靠,本就不存在野不野蛮这一说法,所以都是被询问后便无事了。 可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常在河边走终会湿了鞋。如今让两位大老爷亲眼目睹,黄捕头自然有些担心。 最近几年,他跟着杨忠奎没少作恶,那些得来的罚银和财物,他上缴了多少,自己私吞多少,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多年积攒下来,都成了一笔无法算清的糊涂帐,黄捕头发达了,腆起了大肚腩,喝着半吊铜板一壶的陈年佳酿。在外面的派头,不敢自诩杨忠奎第二,但超过柳温这个老县令,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转而一想:没什么好怕?可以说汪老实一家用女儿骗他钱财,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拍屁股走人不干了,反正这几年积蓄下来,黄捕头的腰包早鼓了。到时去宜阳府买套大宅子,过上达官贵人的生活。 一个年轻捕快跑过来,“黄哥,要不要把院子全部拆了?” 黄捕头恼怒地骂了句:“你猪脑子啊,还拆个屁拆?给我回县里老实待着!” 徐茂先回到轿子里,一路思索。 柳城县存在着许多恶性问题,百姓意识落后,杂役行事粗暴,治安乱的一塌糊涂…… 想着这些,也就没说话。 柳温也很郁闷,本来说好去养鱼的老村长家打牙祭,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 刚才黄捕头的暴力欺民,依然历历在目。 拆房子,打人,搬东西,杀猪……这些行为,足够判他个充军役! 以前听说还不相信,现在倒好,亲眼所见自然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吧..... 也不知道徐茂先对这些事有什么看法,柳温一个劲地在心里骂娘:黄捕头真是混账东西!破马张飞的哪里是在办案,分明是在打劫! 在返回柳城县的路上,徐茂先临时起意,入夜前召集各管事训话。象黄捕头这样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立刻整顿! 徐茂先的建议,立刻得到了柳温的称赞,午时众人在半路随便找家野馆子吃了碗面,然后匆匆回了柳城县。 柳城县的一切太乱了,特别是杨忠奎手下一帮人,刚才看到的欺压百姓就是铁证,一路上,徐茂先与柳温通了气,基本上敲定了除恶流程。 未时,柳温麾下主簿周书才,跑到各杂役司通知了一遍,申时都去知县衙门候着,有新任知县大人训话,未到者罚俸三月,责十仗! 9.第9章 拿下黄捕头 周书才在柳城县内,曾是最年轻有为的存在,年纪轻轻便入仕九品主簿,比恶捕典史杨忠奎的职务还高,平时为人十分孤傲。 不过在徐茂先面前,就变得一文不值了,论年纪比徐茂先还要大七岁。此刻在徐茂先面前,胆小甚微的禀告说:“徐大人,柳大人,卑职都通知到了。” 他不称呼自己为下官,虽然县衙主簿,已在朝廷认可的品介内,但面对徐茂先这个妖孽,他实在没脸提...... 看到柳温点点头,周书才立刻去了前堂,同时通知护卫送来茶点,这些聚会必备之物,哪怕训话这种压抑的事,也不能少了这官礼。 未时一到,徐茂先与柳温比平日快了一步,准时出现在知县衙门的正堂内。 时间过去少许,各杂役的人要死不活地晃悠悠走来,徐茂先看着时辰,不早不晚,目光又扫了一遍这些人,都是一帮老油条,通告是知县训话,还敢没精打彩的来。 有一些机敏点的,入堂之后就发现气氛不对,悄悄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心头琢磨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未时刚过一刻,徐茂先看着坐在次席的柳温道:“柳县令我们不等了,未到者按律处置。” 柳温正喝着茶,见徐茂先征求自己的意见,便小激动的点点头,这说明他这个二把手,还是有存在必要的。 柳城县的烂摊子,柳温自知无能为力,因此在柳城县的这些年,他都是得过且过,对大多数杂役违规事件,听之任之。 如今徐茂先到来,虽然渐渐地表露出了年轻人的锐气,但事事必先与其商议,并不掩盖他这个老县令的风头,这一点让柳温十分受用。 只是这次整顿,得罪人是一定的,他不想插手太深,偏偏又不能回避,正琢磨如何让徐茂先唱黑脸。徐茂先突然问起他的时候,这才缓过神来尴尬着回应。 想当年,自己刚入仕也是意气风发,从杂役一步步爬上来,如今都五十多岁人了,怎么还去计算比自己小一辈的徐茂先? 柳温突然想到一个词,为老不尊! 训话开始,徐茂先看着堂下一脸严肃:“未时通知,申时又过了一刻,有些未入品的杂役官,竟比我和柳县令还忙?今天迟到、未到的人,不管什么原因,统统按律处置。屡教不改者罢官免职,贬回原籍充军,我大明朝容不下这种尸位素餐者,目无王法之人!” 徐茂先的话说完,全场震动,连柳温也有些震惊。会场头头脑脑三十几个人,至少有十人迟到,还有两个未到。这就意味着,包括典史杨忠奎在内的一半以上的人,都要受到处罚。 有人将目光落在柳温身上,柳温端着香茶,不紧不慢地喝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老县令都默许了,那些迟到想申辩的人,只能心有不甘的作罢。 罚俸三个月好说,总有捞回的办法,可还要责十仗怎么办啊!! 而这还是一记杀威棒的开始,以后将越来越严厉,越来越狠。内部整顿,刻不容缓。严己方能律人,要治理好混乱的柳城县,端正各杂役司的态度很关键。 训话刚刚开始,徐茂先这几句话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于是有人暗自在心里骂道:“狐假虎威,自掘坟墓!” 徐茂先直接忽视这些人的幼稚反应,声音低沉道:“今天主要是内部整顿,调职庸碌无为之辈。” 整顿、调职! 这自然关系到各司杂役自身,一些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看来徐茂先这一个月没闲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落到他手里。 接下来,徐茂先直接宣布:典狱司捕头黄牧,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借职务之便大肆敛财,现通示就地革职,由知县护卫牛大福补缺,黄牧麾下捕快即刻遣散。 黄牧在望溪村欺压百姓,被两位大老爷撞见后,中午便回了县里。听到这个结果,他脸上顿时露出狠色,站起来怒吼道:“卑职不服,不服!” “本知县猜到你会不服。”对黄牧的申辩,徐茂先早有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书案上拿出几封状纸,朝黄牧身前一扔。“你自己看看这些吧?” 黄牧欺压百姓,非法夺取他人财物,以前早有人告到府衙,柳温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些物证,居然落到了徐茂先手中,而且在几天前,徐茂先也找过柳温,曾提起黄牧的事。 当时柳温搪塞说查无实据,县里太乱,捕快办案难度不小,行事过激些在所难免,至于拆房,毁物,伤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他还意味深长地道:“还请徐大人放心,柳城县虽然治安混乱,但还不至如此。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才能为实,不要轻信小人谗言,而冤屈一个衷心效佐朝廷的捕快啊。” 柳温这是典型的和事佬,搅屎棍,刀切豆腐两面光,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是这些状纸出现在徐茂先手里,意义就大不一样了。再加上今天两人亲眼所见,黄捕头欺压百姓既成事实,简直是天怒人怨,不可饶恕! 自己打脸倒也其次,问题是今天为什么这么巧?刚好碰到黄捕头在望溪村的所做所为?难道…… 柳温脑海里闪过一道晴天霹雳,脸色变了又变。 徐茂先去看地形是假,打击黄捕头才是真! 这个年轻知县好重的心机!柳温发现自己太过小看这位,白面书生一样的少年郎了。 黄牧,百姓都爱这样称呼他,牛头马面黄捕头,可见其在柳城县的恶名有多盛。 如今他面如死灰,豆大的汗水叭嗒叭嗒地落下来。这些状纸上的描述,真实地记载了他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如果将这些物证,交到宜阳府巡司那里,那他真的要去找牛头马面做伴了。 尤其是近几年里,在所有办案的罚银过程当中,大部分都落入了自己的腰包,这些状纸是怎么落到徐茂先手中的?黄捕头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知县衙门外几声锣响,徐茂先习惯性地看看时辰,露出一丝无情冷笑。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之际,四名宜阳府巡司官吏,率一队官兵出现在正堂内。“柳城县捕头黄牧,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即刻收监宜阳府典狱,拿下!” 黄牧被宜阳府巡司带走之后,徐茂先清了清嗓子。“黄牧恶吏死不足惜,我们继续。虽然我们柳城县中有个别害群之马,不过,本知县还是相信,绝大多数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我也希望大家好好配合本县,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10.第10章 大网捞小鱼 新任知县终于发威。 于是在坐的人人自危。 都在盘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落在这徐茂先的手里,幸好徐茂先处置了黄捕头后,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看来只要配合徐茂先站稳柳城县,以前的事情可以概往不究,一些屁股后不干净的人,悄悄地抹了把冷汗,顺便长出了一口凉气。 自从黄捕头被宜阳府巡司带走,典狱杨忠奎手里的茶杯,就一直在茶几上转动,他再也没有抬头的勇气,放在以前简直不可能的事。 一个多月前,恶意缉拿徐茂先的三名捕头里,黄牧便是其中之一,别人也许没注意到,此刻的杨忠奎已经开始哆嗦了。 因为这种拿活人祭刀似得警告,太过于吓人了..... 此时,所有人都在仰视高位上的新任知县,徐茂先! 这是明显的杀鸡儆猴,以后还得小心点。 一直在喝茶的柳温,终于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之前自己算是做足了准备,过程不发一言,搞掉黄牧的这笔帐,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其实黄牧他早就想动了,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柳城县典狱杨忠奎与这个黄牧,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从不把自己这个老县令放在眼里,徐茂先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杨忠奎,但有自己帮衬也没什么。 接下来,徐茂先又把各种治安和修渠的事,摆到了台面上。 治安问题志在必行,这事向来由典史杨忠奎处置,大家都不太在意。管呗,查呗,反正柳城县别的没有,土匪无赖要多少有多少,把杨忠奎累死才好,大家不用在受他的冤枉气了。 反倒是听说徐茂先要在柳水河,与永定河之间修条导水渠,众人又一次被这个想法,给彻底震呆了。 古时有个隋杨广,今朝有个徐茂先! 修运河劳命伤财,但修渠就不一样了,但问题是银子呢?看来他还不清楚,柳城县不仅百姓穷,府衙更穷的事吧? 奇思妙想有些太不现实,如天马行空般虚幻飘渺。众人无不在心中暗自嘀咕,这徐知县还是太年轻。 徐茂先没有理会这些人惊异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县吏司蒋华山一句:“蒋吏司,我柳城县银库里还有多少存余?” 蒋华山也被刚才的气氛给压抑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听到徐茂先点名,诚惶诚恐地露出一丝惊慌,随后摇了摇头:“回大人话,银库里只有......只有碎银不足五十两,连俸禄都发不出,更别说多余的钱了。 徐茂先心里有了数,冷冽的目光环视堂下,扬声道:“柳城县的现状,你们自己心中清楚,修渠的事势在必行,既然银库里没有钱,那我们就去上峰讨要。银子的事,由我负责,人力物力上的事,由柳县令亲自来抓,望大家极力配合,真心实意为我们柳城县百姓,做出有意义的贡献。今日到此为止,都散吧!” 卑职告退---- 经今晚一役,柳城县官场上下,在徐茂先的面前无人再称下官,默契的一律成了卑职,这便是官威所带来的效应。 上古南林仙境有只神鸟,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飞,一飞冲天! 徐茂先要的就是这种憾世的效果,今天借看地形的机会,将黄牧在望溪村的劣行公诸于世,并一举拿下了黄牧,送其赴黄泉。 初到柳城县的这段时间,徐茂先收集到了大量证词,正准备放手一搏,给这些麻木的杂役敲一敲警钟。谁也没想到,就在前几天夜里,徐茂先收到了关于黄牧,这些年所作所为的一些证据。 真可谓是天助我也! 黄牧已经是过去式了,也达到了徐茂先想要的预期的效果,大网捞小鱼,除掉恶吏还能撼动他人,就比如典史杨忠奎,以后绝对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徐茂先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到底是谁将这些证据,垫在自己枕头边。 此人借自己的手,除掉黄牧,又会是什么目的?此人的动机是什么?书案上自斟一盏茶,徐茂先清吮一口。 一个小小的柳城县,还真是庙小妖风大呀,争权夺利之辈,果然遍地都是...... 据徐茂先猜测,此人极可能是两衙内部之人,否则不可能对黄牧的事,如此了如指掌,且又能出入自由,连潜入自己的卧房都无人察觉,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推敲许久,徐茂先始终无法肯定,到底是哪一个人所为。于是心里坦荡处之,想不通就不想了,爱谁谁吧,反正对自己有利就行。 这次训话,落实了两件大事,徐茂先责无旁贷挑起了担子,将开渠银两筹备的重任留给了自己。柳温则率整个县令府衙人员,四处做百姓的动员工作。 修渠引水是一项重大工程,甚至需在占据大片良田,还有征劳役的调配,这些都要柳温去落实。至于关于柳城县治安问题,徐茂先决定暂时缓缓,等修渠工程的款项落实之后,再抽个时间,责令典狱司配合来次清剿。 谁想此念头刚冒出来,衙门外便传来一阵吵闹,隐隐还听见有人哭喊。徐茂先皱着眉头,什么人又闹到衙门来了?这些天,可没个清静的时候,三番五次的总有人前来叫屈喊冤,又不知道是那个外地人,倒霉被地痞欺辱了。 徐茂先从后堂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柳温走出衙门,两人隔着一条街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向喊冤者而去。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坐在地上抹泪喊冤,周书才和老主簿吴正林等人,围着询问事情缘由。 看到徐茂先走来,有人提示道:“知县大人来了、知县大人来了,快闪开!” 于是,围观者让出一条路,徐茂先还没走近,那人就爬过来跪在他脚边大喊:“知县大人做主啊!你要为我们百姓申冤啊,他们这些人吃人不吐骨头,黑心恶霸呀……” 老汉说得极为激动和委屈,很多话让人听得不是太明白。徐茂先蹲下身来,一把扶起老汉:“老伯不急,你把事情的原委,慢慢跟本知县说一说。” 此时,柳温也慢一拍来到身后,静静地听着老汉诉说事情的经过,越听越让人心惊,徐茂先的火气压不住的往上窜。 11.第11章 连夜求援 事情发生在昨天,这老汉从乡下到县里会亲戚的,不想亲戚有事外出不在家,于是他到路边的茶馆,让店主上壶茶慢慢等亲戚回家。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店主发疯似的杀黑外来客,自己只是给孙女,叫了一小碟瓜子打牙祭,结账竟要收他十两雪花银?! 如此老汉怎能答应,十两雪花银啊,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于是便与店家起了争执。 两人争吵的时候,刚好碰到典狱司的捕快们经过,店主恶人先告状,说老汉吃霸王餐不给钱,结果就被捕快们带到了典狱内,暴打了一顿隔天才放人。 等老人家带着一身伤痛,回茶馆去找孙女的时候,店主嚣张说人卖给青楼了,抵债十两银。 老汉求过,也闹过,可什么结果都没有。 又挨了一伙地痞的毒打,一时想不开,便想寻个地方上吊自缢,刚好听说柳城县来了位新知县,于是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听完了受害者的冤诉,徐茂先深有同感,在茶馆用些笔墨被黑的事,他自己也碰到过,从老汉所描绘的情况来看,应该符合实情没有说谎,甚至推测,两件事可能同出一家黑店。 原本还想缓缓清剿,看来这柳城县的治安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光是牵扯钱财,现在连人命都不放过了! “又是这帮恶贼!简直是无法无天至极!”徐茂先重重地拍了把衙门口的醒狮,霍然转身:“柳县令,这柳城县的治安,该狠狠整顿一下了,你意下如何?” 柳城县的烂摊子,柳温可谓心知肚明,徐茂先刚来柳城县的时候,也碰到这种杀黑的事,写两个字都被敲诈,借宿农家被缉拿。 这些事徐茂先一直没提,以徐茂先的性子,必定在蕴酿一场大的动作,而现在似乎是要行动了。 他做为一县之令,不是不想惩治这些恶贼,而是动不了,都是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可既然徐茂先当面提出,他想自己除了配合已经别无选择。当下无力的点点头,让主簿周书才将老汉带到衙门里,暂且休息等待。 “我们到衙门里谈吧?”柳温向徐茂先发出了邀请,两人来到他的后堂内,徐茂先直言不讳道:“有何可说?把那个恶霸杨钟平押过来,本知县要当面问一问,他想怎么个死法?” 柳温连忙摆手摇头:“扬钟平是个地道痞子,军营出身,贪财好色,唯利是图,无恶不作,大人先听我一言......”柳温突然一反常态,骂着立数此人恶行,这种场面倒是罕见,与柳温平时的沉稳形象不大相符。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上报?不缉拿?好你个柳县令,好你个老匹夫!可懂知情不报,包庇罪犯意味什么?按大明律例,本官现在就能治你的罪。来人,先卸了他的官帽!” 徐茂先有些难以理解,愤怒使他没有好脸色,张嘴就要罢了柳温的官,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这个权利,但徐茂先就要这么做,因为他太愤怒了! 结果不出意外,后堂外的护卫就当没听见,县里两位大老爷掐架,他们都躲得远远地。 柳温并没有怪徐茂先对自己的态度,而是叹了口气,脸色黯然,见后堂内外没有旁人在,他这才轻言道:“徐知县,我的徐大人啊!不是我不想动他们,而且我动不了,这帮鸟人背景太深了。” 柳温小心翼翼的拿出把钥匙,打开暗格,拿出里面厚厚一沓手稿:“这些均是百姓所举报来的内容,状告典史杨忠奎的佐证,还有我叫人收集到的证据。” “杨忠奎在柳城县横行霸道,祸害了不少女人。你那晚独行所发生的事,十有九成是他捣出来的鬼,我想肯定是冲着碧玉的姿色而去,只是万万没想你,误打误撞把大人您给网住了。” “老汉说的那家黑茶馆,我估计是扬钟奎他胞弟所开,整个柳城县内,也只有这个杨钟平,敢明目张胆的杀黑。” 柳温将证据递到徐茂先面前:“所谓环环相扣,事出必然,正因为典史杨忠奎是他亲哥,所以此贼才敢横行霸道,我早就想将这些证据交上去。” “话到如此,卑职也不敢再隐瞒,我是真怕被他们报复。你也知道的,我家妻儿老小都在这里,我不想他们出事。” 徐茂先接到这些证据,见柳温说得如此恳切,不由有些感叹。堂堂一介县令,竟然奈何不了小小典史,柳温的暗黯无为,让徐茂先颇感失望。 以此看来,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本地捕快根本靠不住,还需亲自从外地搬救兵才行,宜阳府令佟大人,这事也只有向他求援了。 徐茂先收起了材料,走出县令衙门的时候,心情愈发沉重。回到自己的衙门内,徐茂先果断地做出了决择,将信鸽直接送向宜阳府方向 ---------- 此时,宜阳府令佟扇屏,正与知府大人磋商秘议,接到飞鸽传书的,是新来的府令主簿李秋仁。 李秋仁刚刚放走信鸽,佟扇屏便从外面返回到府内。 李秋仁立刻上前,去帮他脱下官服挂在墙上:“佟大人,刚才有位自称是徐茂先的人,送来飞鸽传书。” 信鸽能借气味飞到佟扇屏府上,一般人是不会拥有这种香囊的,而那徐茂先派来的信鸽,甚至能落在佟扇屏的书房窗前,自然证明是极其亲近之人,所以李秋仁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将此事报给佟扇屏。 “哦,竟有此事?快将笺条呈于我看!”佟扇屏脸色平静,在他那把太师椅上落座。 “字条在此,大人我先退下了。”李秋仁放下字条轻轻退后三步。 “知道了,你去吧。”佟扇屏挥了挥手,拿起笺条摊开靠在椅子上看。 徐茂先去柳城县有段时间了,这是第一次传信于自己,看来这小子是遇到难题了。佟扇屏轻笑了一下,这个徐茂先,让他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徐茂先,他都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这小子不错,将来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眼下还需得磨练一番,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嘛。 半个时辰不到,书房外又飞来一只信鸽,李秋仁匆忙从外面跑进来,佟扇屏挥挥手:“我来吧!”看到佟扇屏自己动手取笺条,李秋仁识趣地退了回来。 徐茂先将柳城县的情况做了简短的汇报,当他提到一个茶馆老板都敢抢人卖去青楼时,佟扇屏显然怒不可遏,挥笔直接回复:“天明前将证据呈过来!” 佟大人一句话,徐茂先就连夜赶到了宜阳府。 12.第12章 卢家阔少 日夜兼程,将证据交到宜阳府令佟扇屏的手中后,徐茂先长长出了一口气。 其次,佟扇屏对徐茂先提出引流开渠的建议大加赞许,柳城河缺水的事,宜阳府早有耳闻。 拦水大坝更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兴建伊始三年有余,目前已经处于荒废,关系到整个宜阳府的防洪,数万百姓的安全,自然不能擅自拆除。 因此,徐茂先的建议,刚好建决了这个难题。 但这事得与永定县沟通,争取得到对方的配合,佟扇屏笑着站起来:“永定那边的协定我帮你办妥,柳城县的事就你自己解决。” 话中之意,款项问题由徐茂先自己想办法。 佟扇屏能出面与永定县沟通,这已经让徐茂先很承情了,事实上,他也没打算让佟扇屏,帮他解决修水渠的款项问题。 临走前,佟扇屏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县内乱象,我会交给宜阳典狱司去处置,清剿恶霸、匡扶正道,那可不是你小子的强项,在柳城县的主要任务,还是发展民生,不再让它拖宜阳府的后腿了。” 汇报完县情出来后,已经是入夜酉时,再回柳城县不现实,而且他也不想这么快回去。在那个一贫如洗的地方呆了一个多月,徐茂先决定在城里,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唉,找个什么地方去开荤呢?徐茂先习惯性地摸着鼻尖。 咣-咣--- 轿子的开道锣先响,必有达官贵人到! 一顶十分华丽的八抬大轿,稳稳停在徐茂先的身前。卢本旺露出他油头粉面的脸:“清晨有喜鹊站枝头,就知道有喜事!徐大知县,来了宜阳府也不通知兄弟一声,上轿跟我走吧。” “你这鸟人,换轿比换衣服还勤,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徐茂先瞟了眼这顶新买的八抬大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这个年代,能做得起轿子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柳城县这样的穷地方,一顶四抬破轿都是奢侈物,更别说眼前这样的存在了。 卢本旺的老子是宜阳府有名的大员外,乡绅贵胄,这小子自然比任何人都活得滋润,一个不把银子当回事的主儿,徐茂先也就在卢本旺这样的损友面前,暴得出粗口。 卢本旺歪着嘴笑笑:“岂止是换轿,连娘子都换了。”卢本旺一手掀开轿帘,向旁边坐着的美艳姑娘示意着:“倩儿,快来给徐兄瞧瞧姿色。” “徐公子!”倩儿笑容灿烂,跟徐茂先打起了招呼。 这女孩子生得不错,白晰的脸蛋,大眼睛长睫毛,挺漂亮的,没想到这小子一个多月不见,居然又寻觅到这等美人。 卢本旺就是卢本旺,当着徐茂先的面,一点也不忌讳,抓了一把倩儿的前胸,无比邪恶地炫耀着:“如何、如何?不是一般的滑腻呢!不瞒徐兄,倩儿可是千古少有的盘丝女,好一个绕指柔啊,呵呵....” “人家不理你啦!”倩儿羞得一脸菲红,使劲地捶着卢本旺的肩膀。 “嘎嘎……”轿子内,回荡卢本旺肆意妄为的怪笑。 两人嬉笑打闹完,卢本旺拍拍倩儿玉腿,摸摸肥臀。“去你自己的轿子里坐,这里留给徐兄。” 倩儿下了轿,很有礼貌地冲着徐茂先笑笑:“徐公子,请!” 没了倩儿在旁,又是在卢本旺面前,徐茂先也不客气,拉开轿帘坐到了卢本旺身边。 刚才倩儿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徐茂先留意了一眼,这姑娘的确不错,身材火辣撩人,据估计身高至少在一米六八左右,古代女子这样的身高,可是不多见。 两个人在轿子里,卢本旺催人起轿,徐茂先开口询问,托他寻找老汉孙女的事,有没有眉目? “查过了,在荆州地界所有青楼内,都没发现这个额角有红斑的女娃,估计是你说的那个茶老板私藏了吧,要是本少出马,直接抓人打到他吐口为止,何苦这么麻烦?” “我是心急那女娃的命,抓人就在这一两天!”徐茂先听说没找到人,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兄弟,在柳城县那破地方,怎么没把你闷死?要不我今天晚上,给你找个花姐滋润滋润?” 徐茂先抓起轿内的银盅,然后从容自若地装满酒。卢本旺见了只是笑笑:“这酒不错后轿里多的是,喜欢带几坛回去吧。” 徐茂先伸了个懒腰,自从入仕之后,成天跟那些官老爷打交道,严肃得跟阎王爷转世一般,如今与卢本旺在一起,难得放松一下身心,他也就不刻意用堂上那一套来伪装自己。 倩儿坐在后轿,不过却是并排走。 隔着侧帘,可以听到两兄弟的对话,她是卢本旺新发现的真命天女,以前没见过徐茂先,还道又是那些狐朋狗友,当下对徐茂先也没怎么在意。 尤其是听到卢本旺刚才那句话,要找个花姐滋润,倩儿就直接将头扭向另一边,耳不闻、心不烦。 徐茂先喝着酒,看着灯火阑珊的宜阳府,柳城县与之巨大的落差,立刻显现无疑。 此刻他就想起了佟扇屏说的那句话:县内乱象,我会交给宜阳府典狱去处置,清剿恶霸、匡扶正道,那不是你小子的强项,在柳城县的主要任务,就是发展民生,不再让它拖府里的后腿。 柳城县如此贫困,怎么样才能永保民生昌盛,达到与其他富县同档次的生活水准?正想着,卢本旺忽然喊停轿子,猛地顶了下徐茂先,道:“喂!我说知县大人?草民问你话半天不回,是不是官做大了瞧不起兄弟了?” “嗯?你问我话了吗?”徐茂先看看外面,又到了以前常来消遣的望云轩。 望云轩是宜阳府唯一一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休闲场所。听说卢本旺在这里还有些干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卢本旺鄙夷切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轿后,他对倩儿道:“倩儿,你先去张罗一下,我们兄弟俩等会过来。”倩儿很听话地点点头,随后施施然走了。 卢本旺走过去,搂着徐茂先的肩膀,盯着倩儿性感诱人的肥臀坏笑道:“要命啊!说句实话,你觉得倩儿这小娘子怎么样?” 徐茂先淡笑道:“这很关键吗?反正你卢大少无非是喜新厌旧。” 卢本旺摇头道:“非也!我这次可是来真的,弟已经决定好了,找个吉日与倩儿订婚,从此收神通退隐江湖!” 唉—— 徐茂先看了卢本旺半天,突然噗嗤一笑。“卢本旺,我发现你真的很风趣。” “我可没有开玩笑,信不信由你。”卢本旺这次脸上没有笑意,看上去异常严肃的。 “走吧!不说这些了。” “稍等,把你从西厂撬来的信鸽拿来一用。”徐茂先突然止步,向卢本旺要了信鸽。 徐茂先写着笺条,一边道:“如今公务缠身,我这出来一次不容易,想借此良机叫田吏司出来一叙。” “怪事?连你也想贿赂他?以此求得开渠款项?”卢本旺一下猜到了他的用意。 “是啊!”徐茂先点点头。“反正有你都是吃喝无度,多他一个也无没什么。” “成!我也好久没有见到这肥猪了。”府吏司田友量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卢本旺每次都是这样叫他,大家相处的倒也熟络。 信鸽发出,徐茂先以前府令主簿的时候,和田友量多有来往,此刻听说徐茂先在望云轩做东,田友量很痛快地答应了。 13.第13章 无商不奸 望云轩档次划分严苛,光是吃喝这一部分,三楼的贵宾席是一般的人进不了的,寻常只能在一楼用餐,能进入三楼包厢的,非富既贵。 徐茂先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做府令主簿的时候,曾多次陪一些圈内的大人们到这里消遣,这次卢本旺订的依然是紫云阁的包厢。 趁田友量人没到,徐茂先跟卢本旺提起了柳城县铜矿的事。如今柳城铜矿已经封停许久,开采需要一笔很大的投入,他希望卢本旺能参与进来,重新开启柳城铜矿。 话一说到买卖事,卢本旺精神头来了。 放开了一直搂在怀里的倩儿,正襟危坐认真起来。倩儿最欣赏他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谈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从不含糊。 从双方的交谈中,她渐渐明白了徐茂先的身份,这么年轻的知县大人,在整个宜阳府可是少见。当初还以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呢?于是,她看徐茂先的眼神,渐渐地有了些异彩。 铜矿属于朝廷重项资源,按理说可是个暴利行当,只是目前形势不大被人看好,卢本旺早就有心插手试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对卢本旺来说,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徐茂先在柳城县当知县,这无疑是个契机。 尽管这样,卢本旺还是显得十分老练,与平时吊儿朗当的形象截然相反。他喝着酒道:“目前铜矿形势并不乐观,谁知道朝廷会不会朝令夕改?” “以前很多地方的大矿坑,都因为圣上一纸上缴令而惨遭倒闭,柳城铜矿只是一处县属小矿,采量并不是太丰厚,你真能保证它不会被关闭吗?” 在柳城县的这段日子里,徐茂先对县内资源做了统筹性调查,因此胸有成竹地道:“柳城铜矿虽然产量不多,很大程度在于胡乱采伐,加之人少器械旧,导致了柳城铜矿最终被封。” “据堪察结果来看,其实柳城铜矿的储备还是很可观,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选择正确的开采方式,我想柳城铜矿的收益,绝对赚到让你盆满钵满。” 徐茂先早有准备,从身边拿出一份早准备好的手记:“这是我近期整理的铜矿详情,如果你觉得可行,那就考虑插手这个行业吧。” “哈哈……你这个人心机太深了,竟是早有预谋,看来今天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把我和田胖子一锅端啊。”卢本旺笑笑,伸手接过手记。 带着兴致翻看开,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惊得卢本旺和倩儿异彩涟涟,这家伙的字又进步了! 卢本旺将手记妥善收好。“既然徐兄早有准备,那就说说与朝廷牟利的详细吧。” 徐茂先放下酒杯。“我对柳城铜矿做了全面评测,估算产量超十万担车,至少三千万斤的矿石,值六万两官银。” “有没有那么多啊,别是废坑,即便有你这价格太宰人,不干!”卢本旺开玩笑的吼道。 “三千万斤矿石,提炼最少出粗砂铜三十万斤,按行价二两银子抵十斤粗铜,算下不正是六万两雪花银吗?如此,你出五万银占六成干股,具体开采由你自己操办,柳城县只做统计不插手其他事务,年底按股分红便是。” 卢本旺摇摇头:“不!我出全价必须占九成。要做就做大东家,否则不稀罕。”在这节点处,卢本旺绝不含糊,寸利必争,寸步不让尽露奸商本质。 之前徐茂先已经让利一成股权,本来还想五五分账来着,五万两银子盘下矿坑,六成也是不吃亏,现在卢本旺更是得寸进尺的意思。六万银要九成的股份,这无疑是压榨柳城县民脂民膏啊! 徐茂先咬牙一伸手:“十万银,给你八成!” “七万银,八成五!” “九万最低了.....” “八万,也是兄弟我的极限,换成别人我都不搭理。” 徐茂先瞪着卢本旺看了很久很久,从嘴里崩出两个字:“不许拖欠,你这奸商!” “哈哈,就这么定了——”两人敲定之后突然破口而笑,豪迈十足。倩儿在一旁目睹整个事情的过程,也觉得这两人挺有意思的,不禁悄悄地抿嘴偷笑。 卢本旺兴奋地卷起衣袖,举杯道:“来,倩儿给我和徐兄斟酒,我们先预祝合作愉快,财源广进!” 两人一饮而尽,卢本旺抹了把嘴:“田胖子这家伙搞什么鬼,怎么还不快来?” 这时,有西厂信鸽落在倩儿的手边,拿出笺条一看,急急来到卢本旺身边:“郎君,我要去见一个人。” “怎么,老情人找你算账来了?”卢本旺开了句玩笑,挥手答应放行。 “是凤菱小姐从湖广行都司赶过来了!”倩儿白了他一眼,拿着绢扇准备到楼下去接人。 “你说的是那位唐家的大小姐?”提到唐大小姐,卢本旺眼放奇光,脸上流露出一股男人的原始冲动。 据说这位唐家大小姐,是湖广行都司内某位高官的千金,倩儿红娟秀园的同窗蜜友,不但人长得倾国倾城,而且气质不凡。 卢本旺曾不止一次,想求倩儿帮忙搭上这条财路,可是倩儿总是推脱,说人家行都司高官家的千金小姐,怎会同宜阳府这种小地方的纨绔打交道,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透过栏窗,看到倩儿驻足望云轩门前左右张望,卢本旺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徐兄,等下帮你引荐一位绝世美人。听倩儿说,她可是咱湖广行都司里某位高官的千金,富贵的不得了。” 徐茂先笑了笑,没有搭理这茬。 倩儿回了笺条上楼,见卢本旺一脸贼兮兮的怪相,扯着卢本旺的耳朵,大有河东狮的味道:“你若敢打凤菱小姐的主意,小心你没命活啊!” 卢本旺也不恼怒,只是歪着嘴求饶:“我哪敢啊倩儿!有你这样的仙女作伴,我卢本旺心满意足了。哪怕是给个大内公主我也不换啊!” 倩儿白他一眼,松开了玉手,撇撇嘴道:“我也是为你好,人家是什么身份,待会小心祸从口出。” 卢本旺揉着被拉红的耳朵:“放心吧倩儿,自从我拥有你之后,眼里再没有别的女人,我一定和你厮守到老,谁都拆散不了。” 听到卢本旺这些腻歪的情话,倩儿又白了他一眼,“鬼才信你,将来还不是妻妾成群!” “我对天发誓不会!我说实话为何无人相信?”卢本旺端起酒杯闷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真怀念那见红的月夜,销魂啊!” 提起那个通宵,正是倩儿把第一次交给卢本旺的日子,两人整整缠绵了一夜,却永不知疲倦。 倩儿的脸,突然红得象个熟透了的苹果,狠狠地在桌下掐了卢本旺一把,牙根咬得紧紧的。“你这鸟人,怎么在徐公子面前提这种事!” 14.第14章 唐大小姐(上) 徐茂先与卢本旺年纪相仿,对他的为人更是了解得很透切,自然明白卢本旺话里的意思,只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刚刚基本上搞定了铜矿的事宜,徐茂先也很兴奋,难得和朋友在一起,也就彻底放开了。 许久,田胖子珊珊来迟,才四十刚出头的年纪,却有些未老先衰,再加上常年出入各种场合,肚子比两人加一起还大一圈。看到他三人都站了起来。 “田大人!” “哎呀!是胡少啊。” “徐主簿。” 田友量与两人点头招呼,分开坐下。目光落在卢本旺身边的倩儿身上:“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不待卢本旺介绍,倩儿很有礼貌地端着酒杯站起:“民女姓夏单名一个倩字,卢少的第四十八任真命天女。” 倩儿很乖巧也很风趣,一句话便逗笑大家,把气氛搅得火热。 卢本旺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说到第四十八任,可能还远远不止这些,田友量面对美人向来随和,在此处就没这么多官场规矩,于是玩笑道:“那姑娘你是不是准备随时辞官不做了?” 倩儿撇了撇嘴:“如果卢少有了新的美娘子,我倩儿不辞也得辞啊。”倩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瞟着卢本旺。 都是彼此熟悉之人,卢本旺也不避嫌,搂着倩儿柔嫩的香肩:“她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说完,还当着两人的面,狠狠地亲了一口,惹得美人含羞嘤咛。 包厢的气氛很活跃,倩儿招了招手,酒菜上齐。 这时,飞鸽传书又来,倩儿立刻拿起笺条一看:“应该是凤菱小姐到了,我去楼下接她。”说完,便扭着性感的腰身,匆匆下楼去了。 包厢里剩下三个男人,徐茂先趁机跟田友量提了提拨款的事,田友量正如一个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他指着徐茂先道:“我就知道,你找我来准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田友量话峰一转:“现在形势不明朗,宜阳府的民生虽然发展势头不错,但到处也是花销无度,拨款可能要缓一缓。” 见田友量很为难的样子,徐茂先的心情,突然暗淡下来。 几日前,在知县衙门堂上训话时,自己承诺将开渠的款项拿来,如今田友量却不肯帮忙,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见徐茂先不悦,田友量端起杯子与徐茂先碰了碰:“不是老哥我不肯帮忙,现在拨款的事,都得由冯知府亲自点头才是,愚兄我也是爱莫能助。不过,你倒可以找找各地钱庄借一些,总归还是个办法。” 拨款与借款,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明显意义不同。 借来的终究是要还,而且柳城县这破地方,拿什么值钱物作保?而更关键的是,堂堂朝廷正七品官吏,四处借钱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三人正没精打采的聊着,包厢门轻轻地被推开,倩儿带着一位极其艳丽的千金小姐,款款走了进来。 进来的美艳女子,气质很不寻常,化着少许淡妆,风姿俏生卓越,刻意内敛外貌的迹象明显,这更添加了一股神秘感,令人赏心悦目,看得包厢里的男人,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男人看女人,尤其是看漂亮的女人,自然免不了看浑身上下三处,首先是脸蛋,再是前胸肥臀,然后是一双大长腿,这是卢本旺的经验之谈。 以卢少阅女无数的眼光,这样的女子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一袭黑锈宫琉裙尽显风华,尤其是耳垂之下,那对蝶儿飞舞的纯金花式耳环,更如春花般灿烂地点缀着她的美丽。 此女,名叫唐凤菱,取凤舞九天、傲菱宇内之意。 唐凤菱的出现,让同为美人的夏倩大为失色,毕竟是湖广行都司来的美女,气质和风度上自然不能比。 卢本旺和田友量早就看懵了,只有徐茂先无动于衷,用手撑着脑袋,一边琢磨银子的事,一边喝着消愁酒。 唉,实在不行,就用卖矿得来的银子补缺吧,虽然是那么的不甘心....... 倩儿将唐凤菱拥到三人身前,十分骄傲的说道:“来!我向你们介绍位大人物!在京九直隶红娟秀园时,乃是我的闺中蜜友,当年秀女梨园内三大花魁之首,湖广行都司副巡抚使唐柯之女,唐凤菱小姐。” 唐柯? 湖广行都司副巡抚使,兼行都司兵马副都统,大明朝正二品大员,唐柯!! 倩儿道出唐凤菱的身份,可不是只做为同窗给大家介绍,一来彰显自己的身价,二来让某些登徒子明白,她曾说的祸从口出,小心没命活是什么寓意,彻底绝了这鸟人的痴心贪念。 然后又指着田友量道:“这位是宜阳府鼎鼎大名,独一无二的县吏司田大人,可是位财神爷哦。”这个独一无二用得妙啊!卢本旺朝倩儿投来一赞许的眼光,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出息! 田友量立刻象个弥勒佛般地笑了起来,卑躬屈膝道:“原来是唐大小姐,果然是一代佳人、倾城倾国,卑职宜阳府吏司田友量,能为小姐效劳,真乃是三生有幸啊!” 说罢,田友量深拜一官礼。 前一刻的财神爷,受众人吹捧;这一刻就变成了狗奴才,匍匐讨宠。在座无不对他鄙视,好像眼前不是唐凤菱,而是二品大员唐柯一样。 唐凤菱来时脸色不太好,这会更加冷冽。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出门别乱嚼舌根,我不想什么人都来拜访,否则拿你是问。” “呃?那、那卑职告退!” 搭上高官的良机就这样擦身而过,田友量有些傻眼,非常不甘心的走下楼,而且出门还不能乱说话,否则没有好果子吃,太郁闷了。 “唐大小姐,请!”卢本旺也站起来,不过并没有鞠躬之类,而是简单的点点头。 田胖子走后,唐凤菱扫了眼包厢内,情绪豁然转好,落落大方地一笑:“你便是倩儿最近常念起的卢少吧?久闻大名。” “哦,倩儿都说我什么了?”在美女面前,卢本旺很自然地保持着风度,彬彬有礼。只是他很奇怪,自从唐凤菱进来之后,徐茂先就变得怪怪的,心不在焉的样子更甚,这到底搞什么鬼? 15.第15章 唐大小姐(中) 卢本旺心想,估计这木头又在为银子的事发愁了,竟连唐凤菱这样的大美女都视而不见,太不解风情,难怪他这么大连个女人都没有。 唐凤菱就当没有徐茂先这个人,看着卢本旺很认真地端详说:“当然了,倩儿在书信中经常说起你。” “说我什么?”卢本旺被吊起了胃口,也很希望在美女面前好好展现一番,完全忘了倩儿之前警告。唐凤菱朝倩儿扬了一个微笑,神秘地道:“她说你是个花心大少,我看果然不差。” “嗨!有这样描述自己未来相公吗?”卢本旺很气愤,倩儿和唐凤菱却笑呵呵地坐下。 “哦,看我都给忘了,这里还有位俏公子。从前是宜阳府令主簿,现在任柳城县知县?”倩儿这话是冲着卢本旺去的。 卢本旺点点头,朝徐茂先喊了一声:“徐兄,你是不是被我们唐大小姐的美貌给惊到了,怎么还发呆啊?” 徐茂先这才缓过神来,朝唐凤菱笑了笑:“在下徐茂先,唐小姐请!” 唐凤菱款款坐在旁边,看到徐茂先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那田友量和卢本旺都这么给面子,你这人怎么啦?嫌本小姐长得丑是不? 唐凤菱朝徐茂先身边挪了挪:“徐大人是吗,好象你不愿看到我似的?看来我出现得不是时候,对吗?”刚才还笑脸如花,转眼间,已经流露出冰若冰霜的神色。 天啊,美人这是发火了,看来高官小姐都不好伺候啊! 就在卢本旺感到唐凤菱火气大盛的时候,徐茂先的腿上,悄悄被人狠捏了一把。 “嗯——” 这丫头也太不懂得掩饰了,卢本旺和倩儿都在,怎么可以在桌下搞这种小动作?徐茂先差点叫了出来,用眼神狠狠地回敬唐凤菱一眼。 没想到唐凤菱,也正用挑衅的眼神同样瞪着他,为了不在外人面前露馅,徐茂先立刻端起酒杯,道:“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失态了,冒犯仙子真是罪过。还望唐大小姐不要见怪。” 说着,一只手悄悄地伸到桌子下面,将唐凤菱的手掰开。 唐凤菱哼了一声,暗道算你走运!随后便将头别过去不再看徐茂先,弄得徐茂先好一阵尴尬。 卢本旺乃是欢场老油条,对男女之情见多识广,看唐凤菱的行为举止怪异,心里便隐隐猜测,唐凤菱可能与徐茂先早就相识。 他端起酒杯:“唐大小姐,难得今天有缘相识,卢某敬唐大小姐一杯,不知道卢某有没有这个薄面。” “喝酒我可不会,不如你们两个男人喝吧,让我跟倩儿好好说会话。”唐凤菱歉意地朝卢本旺笑了笑,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反正她就是不喝。 倩儿见卢本旺端起酒杯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会吃瘪,人家唐凤菱是什么人?哪会卖他一个府衙纨绔的帐。果然,卢本旺讪讪而笑,趁倩儿和唐凤菱说话的时候,借机掩饰过去。 本来一场好好的饭局,因为唐凤菱到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卢本旺笑得十分违心。两个男人喝着酒,倩儿和唐凤菱两人边吃边聊,而唐凤菱的眼神,却终始有意无意地喵喵徐茂先。 似乎在暗示什么? 而徐茂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和卢本旺两人喝酒,闲扯皮,或者也说些官场上的事。 倩儿干脆坐到了唐凤菱的身边:“凤菱,这次来宜阳府能待几天?不会又象上次一样,来去匆匆吧?” “此事未定,具体看情况了,心情好的话多留两日,心情不好晚上就走。”唐凤菱伸出筷子,到徐茂先跟前夹了根醉排骨,但却不小心没夹稳,掉进徐茂先的碟子里。 “唉,你总是这样,千里迢迢那你来作甚啊?”倩儿知道唐凤菱的性子,说话不会无的放矢,例来说到办到。 唐凤菱又拨了根青菜,放进自己的碟子内。“我养的泼猴子跑了,听人说在宜阳府出现,我就来这瞧瞧。” 噗—— 徐茂先正喝着酒,听到这句话,突然噗嗤一下喷了出来,场面无比尴尬。 这黄毛丫头,现在骂人都不带脏字,居然把自己当成泼猴,等下再收拾她。徐茂先狠狠地把这笔帐暗记下了。 而众人不明所以,见徐茂先反应如此大,都怪怪地望着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徐茂先擦拭着嘴,余光瞟过唐凤菱,发现这丫头正得意地朝自己窃笑。当下便心生一计,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事,这便失态了。” “不会吧徐兄,什么笑话这么有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大家听听?”卢本旺立刻抢白道。 “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博大家一笑。”倩儿立刻夫唱妇随,附和卢本旺的建议。 徐茂先苦笑,未曾想过大家兴致会这么高。 本以为今天可以到望云轩谈谈事,打打牙祭,没想到唐凤菱出现,彻底打乱了原有的计划,现在被她逼着架在火上烤,他不得不想办法抽身。 “行!不过我有个条件,凡是笑了的人,都必须喝一杯酒。”徐茂先有意无意的瞟过唐凤菱,你不是说不喝酒吗?我看你喝不喝! 唐凤菱自然明白徐茂先话里的意思,他是跟自己较上劲了。见大家都答应,唐凤菱也双手赞成:“可以!如果有一个人没笑,你罚酒三杯,二个人没笑,你罚酒一坛,可还敢?” 至此,气氛被彻底点燃。 卢本旺则知道,徐茂先这么有把握,估计想不笑都难。此刻他更期待,最好是每个人都笑,这样就可以找机会,让唐凤菱喝杯酒了。 女人只要喝了第一杯,破例后,就不难让她喝下第二杯。徐茂先就是这意思,兄弟俩想到一块了,于是卢本旺叫得最凶。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徐茂先不经意地瞟了眼唐凤菱,开始回想起前世的记忆,缓缓讲述逗大家一笑,也趁机敲打一下唐凤菱的气焰。 “有一对新婚小夫妇,相公沉稳木纳,娘子浮夸焦躁,婚后吵吵闹闹,亲友需经常调解。” 某日,娘子心情不错,依偎到相公怀中。 娘子问:“相公我美吗?” 相公回道:“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娘子略带不悦:“先说假话如何?” 相公木纳回道:“不美。” 娘子转怒为喜:“那真话呢?” 相公这次木纳许久,终不得不说道:“真的不美.....” 次日,娘子卷铺盖回了娘家。 徐茂先说完了,几个人还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听明白。卢本旺突然嘿嘿笑起来,大感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两位美人不明所以,倩儿奇怪地看着卢本旺,奸计得逞般的笑,于是问道。“你笑什么呀?” 卢本旺故作深沉,道:“不美,真的不美,明白吧!暗讽,暗讽……” 倩儿猛然醒悟,也捂着嘴娇笑了起来,笑嗔徐茂先真坏,拿女儿家小心思作怪,唐凤菱狠狠地白了徐茂先一眼,见三都在坏笑,不禁摇了摇头。 无聊! 这是在暗讽本小姐无理取闹,终会作茧自缚是吗? 徐茂先你给我等着..... 这时,外面过道有醉鬼经过,突然放了个响屁,噗的一声,沉闷幽长而洪亮。卢本旺为化解两位美人的尴尬,坏笑道:“不算,不算,外人都说笑个屁了,徐兄快快自罚一坛!” 这一下,唐凤菱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虽然真的俗不可耐。 16.第16章 唐大小姐(下) 按照之前约定,凡是笑了的人都要喝一杯酒,卢本旺和倩儿俩人,十分默契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给唐凤菱也倒了一杯。 “愿赌服输,我先来!”卢本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目光落在两位美人身上。倩儿翘翘小嘴:“喝就喝喽。”说完,她也把酒喝了。 只剩下唐凤菱没有动,她坐在那里,好象这些事跟她无关一样,不喝也没人敢逼她,不过看着别人喝得痛快,唐凤菱不免有些脸热心虚。 可她真的不想喝,留着清醒去办大事! 突然她心生一计,将手上的链子掉在地上,趁弯腰捡取的时候,在桌下拉了一下徐茂先。徐茂先只得将身子压低,就听到唐凤菱压低声音道:“你若不帮我解围,本小姐就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世,哼!” 徐茂先的真实身份,整个荆州地界无人知晓,唐凤菱这么一危胁,他还真有些发懵。这丫头从小就这性子,说一不二,没人能降得住她。 万一他直隶徐家大少的身份被公开,以后想留在宜阳府是不可能了,靠双手打拼功名的想法,也终将落空。徐茂先恨得牙根痒痒,顺手捏了她脸蛋一下,总是这么调皮捣蛋! 但恨归恨,唐凤菱之围还得解。 正当徐茂先想替她开脱的时候,卢本旺有飞鸽传书到。他看了一下笺条,立刻做了崩溃的表情,然后开始书写回复。 原来,卢本旺做生意不厚道,坏了行业间的规矩,有人告到卢家员外那里,老爷子感觉丢人,此刻正发暴脾气,催他赶紧回去给人赔罪。 田胖子被赶走了,开渠款项没个着落,现在好兄弟走得也匆忙,徐茂先便有些郁闷,端起酒盅连干了三杯,为百姓做点事都这么难,难道古往今来,都是这般世道? 而卢本旺见状,连忙夺了他的杯子。 “兄弟,这开渠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何必自寻烦恼?缺银子不是还有我嘛,待我盘下柳城县的矿坑,你手里不就有银子了,不就能做大事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此刻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徐茂先拍拍肚子站起来。“走吧!” 四人来到望云轩门前,徐茂先拍着卢本旺的肩膀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有时间我们兄弟再聚。” 卢本旺瞟了眼正与倩儿聊天的唐凤菱,神秘兮兮地道:“此女如何?切莫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这唐大小姐可是行都司一位高官家的千金,如能抱得美人归,做兄弟的也跟你沾光了,上吧?”看卢本旺抓耳挠腮的急迫样子,徐茂先真想一脚踢飞他。 只是他知道卢本旺有意搭桥,想趁机让徐茂先认识这位高官家的千金。可哪曾想到,人家俩人早有奸-情,这都培养十几年了。 另一头,唐凤菱和倩儿似乎也商量妥当,两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后,卢本旺就走过去搂着倩儿的腰:“唐大小姐,不如我们帮你开好上房吧,宜阳府也就望云轩有些档次。” 唐凤菱婉拒。“多谢,我跟倩儿已说好改日再会。”说完,唐凤菱率先一步,走向停在远处的一辆暗红色马车。 此车,从外表看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周身刻满了各种猛兽图样。见唐凤菱按了什么才开门,又坐进内部奢华的马车内时,卢本彻底不淡定了。 这,难道是兵马都统的御史行军战车?! 只有懂得鉴赏之人,才能明白此车的价值,如此夸张之物,在宜阳府还从没有出现过。不愧是省城名媛,卢本旺啧啧称奇地驻足观望。 “这位唐大小姐,敢驾车从湖广行都司一路招摇至此,真是佩服、佩服!” 唐凤菱朝两人挥挥手,催马夫挥鞭御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卢本旺和倩儿也走了,徐茂先朝对面的坊市走去。 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用看他也知道,唐凤菱这是去而复返了。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徐茂先扭头看了一眼。 “愣着作甚?还不上车!” 事到如今已经躲无可躲,徐茂先只得拉开车门,坐进了马车之内。唐凤菱轻敲隔板,马车就很拉风的飞弛在宜阳府的官道上。 “我的大小姐你太招摇了,此战车乃圣上钦点定制,兵部极重之信物,小心给唐叔惹出什么祸端来!”徐茂先想不操心都难,同时又在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尽快将唐凤菱弄走。 “你这个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宜阳府来了,什么意思啊?”马车速度不减,唐凤菱透过余光望着徐茂先。“在京九直隶不是好好的吗?随便弄个什么差事,不比你跑来做知县强?” 徐茂先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 “笑什么笑,你说话啊?”唐凤菱命战车停在路边,侧过身来静静看着。 “这车当真不错,什么时候从唐叔手里骗来的?”徐茂先看着霸气的行军战车,很是一阵赞叹。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娘亲运送战备有功,求圣上赏赐给我保平安的,你少跟我扯开话题,回答我刚才问话!” 被女人缠着,总是一件很头疼的事,尤其是像唐凤菱这般漂亮撩人的女人,而且还是行都司高官的千金,这就象带刺的玫瑰,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他知道,今天晚上要是不跟她讲清楚,别想全身而退。唐凤菱是谁啊?光说她那风韵犹存的娘亲,都足以令人胆颤心惊。 唐凤菱的娘亲乃商贾氏族出身,多支船运商队的大东家,大明朝九成以上贩外货物,都是经由她手运往暹罗、高丽、扶桑等地的。 总之不得了啊!说起金银财宝,人家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所以唐凤菱要什么有什么,换辆别人一辈子也梦想不到的御史行军战车,就象换衣服一样简单。 她家的财力绝对震憾,而她父亲唐柯就更不用说了,湖广行都司实权派人物。只是一对老夫老妻分居多年,聚少离多,已经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 如这样一位千金小姐,千里迢迢来宜阳府,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怎能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于是徐茂先不得已,把自己与家里老爷子打赌的事说了一遍。 自己不想靠家族的实力,过着那种醉生梦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是男人,就要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拼出一份功名! 唐凤菱终于明白了,与徐茂先做了君子协定。“好!本小姐自当支持你。不过从此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躲着人家。” 徐茂先苦笑:“我想躲也躲不开呀!” 17.第17章 清剿柳城恶霸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徐茂先硬着头皮,去找宜阳府吏司田友量,依然是老生常谈拨款的事,他想在临回前努力争取一下。 可惜,田友量就像事先知晓一般,让人连影子都没摸着,徐茂先这下头又大了。正苦思冥想对策之际,唐凤菱派来飞鸽传书。 首先询问拨款的事如何了?徐茂先心里不由一声苦笑,算了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半个时辰后,青梅竹马的俩人在城外湖边相见。 唐凤菱道:“要不要我帮忙?” 徐茂先直接摇头谢绝,官场上的事唐凤菱还不理解,就直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过段时间再看吧!” 唐凤菱娇笑了一声,猜测到了徐茂先的心思,他是怕自己暴露了他的身份。于是唐凤菱告诉他,自己待会要和倩儿逛逛宜阳府的美景,问他要不要一起 徐茂先可没有这个心情,而恰巧又有飞鸽传书到。 这次是佟扇屏直接从自家派过来的,徐茂先对信鸽上的标记再熟悉不过。与唐凤菱交代几句,急忙向府令私宅而去,还惹得美人大为不满。 赶到佟府令私宅的时候,新任府令主簿李秋仁告诉他,今日过了午时,宜阳府典狱将会派人,随他一起返回柳城县。 根据徐茂先呈上的证据,这一次宜阳府典狱决定执行一次秘密的清剿,彻底整顿柳城县的不正之风。 如此神速的决定,太出徐茂先意料之外,看来佟府令很重视自己的提议,也很支持自己的动作。徐茂先心头无由地一阵感激,佟府令对自己,应该算是知遇之恩了。 为配合府典狱的行动,徐茂先推掉了卢本旺他们的应酬。午时刚过,他便接到通知赶往宜阳府典狱,柳城县典史杨奎钟已经被秘密传唤,暂时收押在地牢之内。 午时三刻,闪击柳城县恶霸团伙正式开始,由宜阳府典狱大捕头董长顺点齐人马,三十名捕快,六辆马笼囚车,秘密向柳城县方向进发。 柳温给徐茂先呈上的证据中,有一本罪状花名册,除了杨忠奎以外,不少柳城县典狱的捕快,都为当地土匪恶霸充当过保护伞,上次在碧玉家里,恶意缉拿徐茂先的几位正是其中之一。 一天两夜之后,清剿人马已进入到柳城县地界,六辆囚车被藏在离县不足两里处。待入夜已深之后,董长顺一脸严肃,认真的看了看时辰,然后果断派下缉拿命令。 这一夜,一张无形的正义之网,在柳城县悄悄间撒开。府典狱的捕快如天降神兵,准确迅速地扑向每一个预定好的贼窝。 “恶贼休走!再逃,立斩不赦!” 清剿行动持续到次日天明时分,从黑茶馆老板杨忠平,在到以撞车碰瓷为生的一伙混混,还有为虎作伥的柳城县一众捕快…… 一夜之间,名单上的人基本上被缉拿殆尽。只是县典狱里的那个矮搓蛤蟆嘴捕快,因外出办案,侥幸逃过此劫。 同时还有惊喜,失踪多日的老汉孙女终于被找到,她被黑茶馆老板杨忠平,送到姘头家里做了使唤丫头,当解救成功爷孙俩相见的那一刻,场面无比感人,徐茂先青天之名大盛。 同一时刻,董长顺采取边抓边审的老道手法,又从中获得大量以前没有挖掘到的新线索,一路顺藤摸瓜,又抓获五十余名参与销赃的惯犯。 至此,盘踞在柳城县十几年的恶霸团伙,彻底被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知县踩得稀巴烂,再无回光返照的可能! 这一夜,柳城县两衙灯火通明,董长顺和柳温陪同徐茂先,静候清剿人马的胜利消息。一直到天蒙蒙亮,清剿行动才渐入尾声,徐茂先和董长顺击掌相庆。 “承蒙董捕头不辞辛劳,我代柳城县千户百姓拜谢!” “徐大人,柳大人,卑职不敢当、不敢当!” 就在董长顺正准备带人马而回时,宜阳知府派来传书,宣布了一项调职任命:宜阳典狱捕快董长顺,即日任柳城县典史一职,捕快牛大福任大捕头,另留任十名捕快,协助柳城县典史办案,其余人马押解人犯立刻返回。 对于这项突如其来的任命,董长顺唯有一声苦笑,他算是被徐茂先,彻底拖下浑水中。 董长顺其实很年轻,仅比徐茂先大四岁,在宜阳府做捕头好几年,算是宜阳府典狱一位得力干将。从这项临时调职任命上看,不难发现宜阳府两衙,对柳城县治安的高度重视。 午后,柳城县各条街道出其地热闹开来,百姓议论纷纷,奔走相告。看着那些地痞无赖,一各个被关进囚车带走,无不是拍手称快。甚至有人燃起鞭炮,锣鼓齐鸣,好比过年的气氛还要隆重。 此次由柳城知县衙门牵头,宜阳府典狱出面雷霆之击,盘踞在柳城县的恶霸伙团,从里到外地疏理了一遍。尤其是以杨忠奎为首的一伙官役,基本上全面伏法。 徐茂先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要让柳城县成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县。打黑除恶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全县通告,有冤申冤,及时处理所有陈年旧案。 这一方案实施以来,开始有人忐忑不安,怕举报被人报复,可实行一段时间后,见县典狱果然雷厉风行,秉公办案,出来状告的人越来越多。 又是一个月下来,柳城县的局面彻底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以前那种拦路打劫,坑蒙拐骗,明抢暗偷的现象彻底消除。 新任柳城县典史董长顺,坐在徐茂先后堂书案前,正是徐茂先的奇思妙想,让他整天焦头烂额,忙得不变乐乎,现有空连忙跑来倒苦水。 一招全县通告,举报有功、诬告无过。让大量含冤受害者终得沉冤昭雪,自然也增加了典狱的办案极限。 柳城县典狱,算典史在内一共十二个人,几乎是不分昼夜连轴转,再这样下去,冤情没有彻底翻案,他们这帮捕快都累死了。 见董长顺牢骚不停,徐茂先从书案下取出一坛酒,正是卢本旺送的那种上等佳酿。“尝尝看吧!这段时间你们的确劳苦,我替柳城县百姓亲感谢你们。” 董长顺接过酒坛,嬉笑着说:“若不是因为大人您,卑职也不会调到这穷山沟里来。”说着他便站起来:“典狱这么多兄弟,一坛酒不够分啊,大人您好人做到底,有多少就都拿出来吧。” 书案下还剩不到一坛,徐茂先仅喝掉不足一壶,董长顺这人毫无含蓄,剩下的全部被他要了去。 “大人就是大人!随便翻翻都是这般极品。”经过一个多月的熟络,董长顺和徐茂先关系非同一般,酒是难得的好酒,十两银子都未必够买一坛,所以董长顺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喜欢拿去!等有了空暇我设宴犒劳你们。”徐茂先也由着董长顺把酒拿走,想要马儿跑得快,不给吃草怎么能行? 18.第18章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午后卢本旺便会到,主要是考察柳城铜矿,如果双方满意,柳城铜矿以后就非官窑了,而成了朝廷与私家合营的形式存在,按照大明律,开采还有某程度的赋税减免。 在此期间,这一提议曾遭不少人暗中反对,说这是变卖朝廷的产业。当时徐茂先敲着书案反问道:“那谁有好的办法,将已经停产荒废的柳城铜矿,盘活?” 结果那些人又没话了,徐茂先一句话,堵死了天下人悠悠之口。 如果柳城县人有办法,可以将柳城铜矿盘活的话,也不用穷等到今天。再说徐茂先早与柳温通了气,这是两人共同定下的方案。只等投资方实地看过后,柳城铜矿的重启即可开始。 午时刚过,卢本旺准时出现。跟他在一起的同行的,自然还有他的真命天女,倩儿。 在一般情况下,卢本旺从不让女人插手生意上的事,这次将倩儿带在身边,说明倩儿已经成功地晋级为内人行列,由纯粹的欢场情缘,升级为可以信任的生活伙伴。 这次,倩儿是以卢本旺账房的身份,参加到这次铜矿考察之行,可见其一般。 此时徐茂先才豁然想起,倩儿是京九直隶学府出身,这在女官盛行的大朝代并不稀奇,有的女官甚至可以把持后宫,左右朝政。 徐茂先朝倩儿笑了笑,倩儿闪过一丝妩媚。“徐公子果然官威气派,只是这办公地也太寒碜了点,该换换新了。” 这次接待人员里,柳温和主簿周书才同在。徐茂先就开着玩笑道:“那就要看你家卢大少爷,愿不愿意帮衬了,重新帮我修间正堂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卢本旺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我出一万两纹银。倩儿,这点小事我就不过问了,你有空从账头里划出即可。” 果然是有钱的大掌柜,随随便便一句话,就送了知县衙门一栋正堂。要知道,柳城县衙这种办公大堂,设下共分十多处杂役司,如粉刷装饰不算的话,一万纹银紧紧凑凑基本上也够了。 跟随在柳温身后的那帮杂役司吏,再次感叹,还是徐知县路子多。相比之下,柳县令就逊色太多了,他在位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谁给柳城县带来点好处。一些人渐渐地将立场,摆到了徐茂先这一边。 在铜矿考察过程中,卢本旺对一切设施还算满意,只是他提出几点要求。通往柳城铜矿的路已经破烂不堪,如果重启柳城铜矿的话,他还得花一笔很大的款项来修路。 因此,县里面必须再给他增加些干股做补偿,要不他宁可停止合作。对于这个提议,柳温也觉得有理。 可徐茂先却看出了,卢本旺别有深意的笑容背后,藏得是什么样的心思,趁没人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想趁火打劫?” 卢本旺歪着嘴笑了笑,奸商嘴脸暴露无遗。“天下没有免费的便宜占,我那一万雪花银可不能白送人。” 徐茂先大怒! 奸商啊奸商,又被这卢本旺钻了空子,将干股八成五提到了九成。 ---------- 自从董长顺到柳城县任县典史之后,柳城县的治安彻底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过往的车马与行商逐渐多了起来,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敲诈勒索了。 徐茂先也因此博得当地百姓的爱戴,柳城县的人们,基本上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知县,为县里解决了多少惶恐不安的大难题。 只是最近徐茂先有些烦恼,虽然铜矿重启方案进行顺利,但永定县方面答应引流的事,却迟迟不见下文。 从上次宜阳府履职商议后,距今又过去了半个月,如果得不到对方应允,柳温他们所做的努力,终将付之一炬。 同时,还有引流开渠的款项问题。 直到目前为止,徐茂先连一个铜字儿都没讨来,想想当初自己的豪言壮语,都不禁脸红羞臊。 而唯一好的消息,县里的库银比以往多了...... 最近一段时间,百姓听说是兴修水利热情都很高,再加上柳温马不停蹄地做宣传事宜,征劳役方面基本上没有太大难度。 正当徐茂先苦恼不堪的时候,宜阳府吏司派来飞鸽传书,请他到宜阳府一叙。 田胖子那狗贼,不是躲着自己不见吗? 这个时候,又找自己作甚? 徐茂先也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还是如约来了宜阳府。 田友量在吏司衙门接待了他。 这次的表现令徐茂先大为意外,田胖子不但亲自为徐茂先倒了茶,还亲切地询问道:“你求上峰开渠拨款的文书,带来了没有?” 徐茂先从身边拿出柳城县开渠的详细文书,递到田友量跟前。 田友量初略地看了一下。“一万两银子是吧?”然后就拿起笔,很爽快地作了批示,然后备注存案。 “徐老弟你就放心吧,这银子不出七日便能筹齐奉上。”徐茂先谢过田友量,出门的时候挺直了腰板,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田友量,目送徐茂先的背景,直到慢慢消失不见,他现在不得不佩服徐茂先,这个年轻后生手段当真高明,竟让唐大小姐亲自到此为他求情。 田友量想了半天,也猜不透其中的奥义,用力拍了拍大肚腩,渐渐陷入了深思。 田友量今天的转变,大出徐茂先意料之外,这其中恐怕有另外的原因吧?佟府令显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来找田友量要钱,难道是唐凤菱在中间搞得鬼? 从府吏司衙门走出,徐茂先快步走到府驿站,给唐凤菱发出传书,相约望云轩一见。 待见到唐凤菱时,美人笑嘻嘻地问道:“干嘛,我刚游玩回来你就想人家了?” “想你臭美啊!凤菱我问你个事,田胖子那边是不是你出面干预了?” “哼!绕了半天,你竟是来兴师问罪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唐凤菱气乎乎就要走,两只小脚狠狠地跺着地面上。心里骂道:死茂先,臭茂先,竟敢拿本小姐好心当驴肝肺。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唐凤菱气呼呼的离开,果然是干的好事,也不知道她跟田友量说了些什么? 唉!徐茂先叹了口气,真拿这个唐凤菱没办法。但是,只要她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事还真得谢谢她。 开渠款项终于有着落了,徐茂先没有心思再宜阳府担搁,直接上马回了柳城县。 某日午后,徐茂先跟柳温商量了一下,召开动工战备商议,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奠基。 按照方案可以动工了,款项也将在近日到帐。 听到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每个人心里都很愉悦,连那些最顽固保守的老油条们,也都对徐茂先刮目相看,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三天,还有三天便可以开工了。 在这段时间,柳城县旱情开始加重,柳城河完全干涸,河床里到处是龟裂的痕迹,柳城县方圆五里之内的百姓,连饮水都成了问题,这更加坚定人们引流开渠的决心。 等待的日子里,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三天后,县吏司的蒋华山兴冲冲地来报,一万雪花银由典史董长顺亲自押运到帐。此时,全县上下一片欢呼,终于可以破土动工了。 刚好此时,徐茂先又接到佟府令亲自派来的传信,引流永定河的方案通过。同时永定县两衙决定,出资一万两白银,配合柳城县这项水利工程! 引流开渠,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与永定县终于达成了协议,得到这个消息,徐茂先和柳温立刻下达吩咐,宣布破土动工的人员安排,和各项职务任命。 这项工程关系重大,由徐茂先亲自挂帅,柳温全程协助负责调配劳逸。与此同时,由卢本旺出资的知县衙门正堂,也正式推倒重建,给柳城县来一次全面翻新。 徐茂先对蒋华山说道:“现在非常时期,你们要当好管家婆,捂好自己的钱袋子,做事不可吝啬小气,也要争取不花一分冤枉钱。” 为了更好的加快工程进度,最近柳城县的各杂役司做了些微调,柳温见徐茂先一直没有专职的内务主簿,便主动将周书才放到了他的身边办事。 柳城县民风特殊,民生发展与治乱密不可分,于是董长顺便暂时兼任了两县府衙招使,如徐茂先和柳温外出监工,他可由主簿协同处理政务。 动工如期展开,徐茂先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想到柳城县在自己的努力下,马上旧貌换新颜,解决百姓最基本的生活用需,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 只是工程的事,不能有丝毫懈怠,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必将事得其反,后果就不堪设想。 翻新衙门正堂事小,他基本上不怎么上心,现在重点抓的就是引流开渠。他给这项工程,取了个名字通阳渠。顾名思义,一条通往宜阳府的人工水渠。 它将成为沟通柳城河与永济河之间的一条纽带,两河之畔的生命将因之而精彩。引流,开渠,这段时间徐茂先的头脑里,只存在这两个词! 柳城县的干旱问题,已到了迫在眉急,徐茂先为了水利的事,不知道每天要跑了多少山路? 每隔三天,他必定到施工处看一遍才放心离开。有时深夜也懒得回县里,干脆就窝在工棚凑合一宿。 日子在过,眼看施工进度一天天地加长,慢慢地从永定县延伸过来时,徐茂先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这些天在工地上跑,皮肤晒黑了不少,腿肚子都瘦了一圈,不过身子骨反而结实起来。 19.第19章 思春小寡妇 修渠的日子很辛苦,但也很快乐很充实,徐茂先头一次尝到了给百姓某福的快感。他以堂堂知县的身份在工地上跑,因此百姓的热情特别高,修渠的进展也很令人满意。 这天,徐茂先刚从工地上回来,在县里遇到了卢本旺的爱妾倩儿。两人打过了招呼,徐茂先才知道卢本旺最近忙铜矿的事,天天窝在矿坑连倩儿想见一面都难。 今天倩儿刚好有空,这几天就住在柳城县的小姐妹家里。自从认识徐茂先后,倩儿就很欣赏这个浓眉大眼的知县。年轻有为,知识渊博,所以平时的时候,她尽量规劝卢本旺少跟那些酒肉朋友来往,多跟徐茂先在一起。 听说徐茂先刚从工地回来,倩儿就很热情的邀请他到姐妹家里去吃饭。徐茂先很爽快地答应了,跟着倩儿来到一条巷子,徐茂先哑然失笑。“碧玉就是你的好姐妹?” 嗯!倩儿点点头。“新认的干妹子,你们认识吗?” 徐茂先哑然失笑,正待说明缘由时,恰巧碧玉这便从屋里走出来,怀里还抱着刚睡醒的娃娃。 “徐大人也来了,快屋里坐!”碧玉慌忙扯了扯衣服,将一对饱满的胸脯掩了起来。 倩儿笑道:“妹子,你也不用这般客气,徐公子很随意的。”碧玉还是有些拘谨地扯了扯衣服。“你们坐,我去准备酒菜。” 倩儿连忙跑过去帮忙,徐茂先就一个人坐在那里,自顾自暇地喝茶,偶尔瞄一眼这对漂亮的姐妹花。 与倩儿相比,碧玉算是一个悲剧式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带着一个不到周岁大的女娃。 在徐茂先来柳城县的时候,早就听说碧玉是柳城县最漂亮的女人,今天再次见到,仔细看了一眼,传言不虚姿色的确上成。 要不是生在这偏远的小县城,碧玉这丰韵能掐出水的好身段,再细细打扮一番,绝对是一个极俊俏的美少妇。生过孩子后的身材,也并没有什么走样,反而变得更加丰腴撩人。 只可惜是个寡妇命,要不还能找个好人家。 徐茂先想着想着,突然有了念头,既然碧玉和倩儿关系这般好,何不让她联系一些秀女的活干,沏茶倒水、扫地做饭,总比这样窝在山沟里强。 就是不知道,碧玉她自己愿不愿意? 厨房内,姐妹俩正在弄菜,碧玉回过身来看了徐茂先一眼,忧心道:“徐大人好像黑了,人也瘦了不少呢!” 听了这句话,倩儿十分惊奇看着碧玉。“妹子,好象你很关心他哎!” “哪有?”碧玉白了她一眼,便说起了徐茂先刚来柳城县的那个晚上。真想不到,这么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居然是我们柳城县的知县,碧玉一时感慨万千。 随后又道:“我说倩儿姐,你知不知道,在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妙事。” “什么妙事啊!”倩儿一边洗菜一边问道。 “不知是怎么了,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你和徐大人很般配的,哎!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碧玉眉毛一扬,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倩儿。 “胡言乱语!”倩儿瞪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是有意中人的。”碧玉没见过卢本旺,便不以为然道:“有意中人又如何?难道你那郎君,还比得过徐大人不成?” “那要看比什么了,我那位与徐公子各具千秋,其实他人也不错的。”倩儿甜美地笑了。她也没有再开碧玉的玩笑,碧玉虽然漂亮,但毕竟是个寡妇,男男女女那些事,最好不要在她跟前常提。 曾听卢本旺说,徐茂先这人眼光奇高,不要说是碧玉,就是她这个曾被人称之为花魁的美人,徐茂先也不一定有兴趣。 难道一心做官的男人,是不顾男女之情的?就如碧玉这般寡妇,从此忌惮婚配嫁娶? 倩儿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于是悄悄盯向碧玉。 这一眼之下,碧玉哪里是在炒菜,而是偷偷的瞄着徐茂先,羞答答的独自偷笑。 咦?果然有问题! 倩儿将一切尽收眼底,而不露声色,一边帮忙一边和碧玉闲聊,不知不觉就谈到娃娃身上。“妹子,不在准备嫁人了?乖乖还这么小,你一个人拉扯孩子多不容易。” 碧玉闻言忙摆手。“不想这些,我命贱活该过得苦,要是再把人家克死了,怎么办?” “什么话!哪有这回事?这是老迷信的说法。”看着碧玉开始烧菜,倩儿就站在身边。“其实以你的条件很好,柳城县第一美女,就算是到宜阳府,找个官家杂役相公也够格。”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倩儿姐来了,这第一美女还能轮到我呀?”姐妹俩说着开玩笑的话,令厨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娇笑声。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只不过天也彻底黑了。 三人围桌而坐,看着桌上几样小菜,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徐茂先闻了一下,忍不住称赞道:“好香!没想到你们的手艺这么精湛!” 倩儿指着这些菜道:“都是我这妹子做的,我不过帮她洗菜切菜,打下手罢了。” 碧玉听到徐茂先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含羞道:“哪里好,都是些家常土菜,徐大人将就着吃些吧!” 桌上的菜不多,一盘抄青椒丝,一盘红烧茄子,一盘苦瓜炒蛋,还有一锅土鸡汤和一尾红烧鱼。肉类是倩儿在集市上买的,农院自家喂养的那种,所以肉质比较鲜嫩。 许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徐茂先忍不住连喝了两碗鸡汤才吃饭。“真的不错,手艺精湛、美味无比、妙不可言。” “真的!只要徐大人喜欢以后可以常来!”碧玉又一次听到赞赏,内心激动话便没有憋住。 倩儿看着碧玉那俏生生的模样,露出慧心般的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站起来。“徐公子不是喝酒吗?我去买酒!” “不用了麻烦,我白日繁忙饮酒会更累!”徐茂先连忙喊道,又摆摆手道:“好不容易有机会吃顿安静的可口饭菜,就不要拿酒来灌我了。” 柳城县虽然贫困,但他这个知县不论到哪里,吃饭还是酒菜随行的。现在的徐茂先能躲就躲,可以不喝的话坚决不喝,所谓酒大伤身嘛。 把碧玉做的几样菜都尝过了,这算是他在农家吃过的最棒厨艺,于是他便把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碧玉,等县里的正堂翻新后,有可能会给杂役们增设伙食房,不如你去伙食房做饭怎么样?” “奴家笨手笨脚的行吗?”碧玉感激地站起来,在围兜上擦了擦手,又有些羞愧地道:“只是不知道别人喜不喜欢我做的口味,都说众口难调。” “你放心去做事就成,只要我说你做的好吃,那就一定是好吃,我倒看看谁能驳我这知县的脸面,至于俸禄与杂役划齐就是了。”徐茂先夹了口青菜,边开玩笑边找在家吃饭的感觉。 “徐大人,碧玉真是感激不尽了!”碧玉激动得快要哭了,这时卧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碧玉急急奔了过去。 倩儿借机站起来,端了一杯茶水。“徐公子,谢谢你!小女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姐妹的关照之情。”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卢本旺那一套怎么没学会,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倩儿无言以对,只好坐下给徐茂先斟茶。 20.第20章 劫银案 过了酉时已是漫天的繁星,从碧玉家出来夜漆黑一片,徐茂先深一脚,浅一脚向衙门里走去。 新建的衙门正堂进度不错,估计再有个把月便可完工。 到时候搬到新址办公,旧址建一所自宅院,终于改善县里住宿的问题,自己好歹是堂堂七品知县,朝廷命官的脸面还是要做的。 徐茂先有个习惯,思考问题总需要藉慰的事物,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酒壶,空的! 徐茂先这才记起,最后一口酒在工地就喝完了,刚才在碧玉家中不喝,这会又犯起酒瘾来,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向衙门偏侧的杂役司走去。 嗯?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徐茂先想点开夜廊内的烛台,可是找了好几处都是空的,连一根蜡烛都没有,这衙门穷的哟....... 哎,不对劲! 徐茂先突然想起,前几日自己才叫守卫换了批新蜡烛,怎么会一根都不见?远处稀稀拉拉的几处亮点,推翻了徐茂先的猜测。 他摸出身上的火褶子吹燃,看看谁还在讨口酒喝。 经过县吏司房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出一丝异样,银库的房门竟然虚掩着,透过门缝有护卫正趴在地上,糟糕有恶贼行凶! 徐茂先猛地一推门,突然暴喝一声。“大胆毛贼!” 两条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如有预谋般杀向徐茂先。手中的火褶子迎风而灭,徐茂先抬起手臂遮挡,火褶子顺势打出老远。 “有贼---快来人---!” 被黑影扑倒的瞬间,徐茂先拼命地大叫着。后腰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徐茂先攥紧拳头狠狠地挥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凶徒的鼻梁上。 啊—— 这人便传出一声惨叫,好像鼻梁被徐茂先打塌了。 再一摸腰间,一股热流粘粘地沾在手上,瞬间出了不少血。徐茂先忍着痛,咬着牙站起来。“快来人啊!有贼——” 刚喊了一句,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根木棍重重地击在脑后。徐茂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嗡的一下晕死过去。 ---------- 等徐茂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县里唯一的医馆内,走道里传来唐凤菱的声音。“柳大夫,我家茂先他会不会有事,怎么快三天了还没醒?” “可不是嘛!这都三天了啊,再不醒是不是应该送宜阳府的大医馆去。徐大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不起啊。”又响起柳温的声音。 “他娘的一群废物,居然让两个贼子给跑了!如果让我抓到他们,定要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县典史董长顺恶狠狠地吼着。 前段时间清剿恶霸,柳城县风平浪静了好一阵时日,董长顺因此也得到县里的嘉奖。这次徐茂先出事,他做为柳城县典史一职,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刻昏迷不醒的,乃是柳城县的青天父母官,全县一把手,柳大夫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能想的办法都用了。对于徐茂先的伤势,他也做了全面的分析。 见众人如此心急火燎,他只得实话实说。“既然你们几位此刻都在,关于徐大人的病情,我现在跟你们详细说一下,至于具体怎么决定,还是由你们自己做主吧。” “如何?是不是没救了?”听柳大夫这么说,唐凤菱有些急了。案发当晚接到倩儿的传信,无意中说起徐茂先的事,她便连夜赶了过来。 都要出人命了还保秘作甚? 唐凤菱顾不上徐茂先的叮嘱,一路飞驰,星夜兼程,从宜阳府来到了这偏远小县。 柳大夫脸色凝重,双手抱着药箱和手记放于胸前,“徐大人受伤的部位共两处,一处在后腰,一处在后脑。腰间的只是外伤,刺得并不深无妨,没有伤及内脏,估计修养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关键的问题在脑后淤伤,歹徒下手狠毒,脑部受到巨力撞击,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排除假死的可能,也正是我们俗称的活死人……” “啥玩意儿?你个庸医敢再说!”董长顺一听到假死两个字,心里就惊慌起来。堂堂知县大人被人打成活死人,自己这个典史官算是当到头了,甚至小命都可能不保。 再加上他最近与徐茂先往来甚密,已是兄弟相称,当场便咆哮激奋。“该死的!我去活剐了那两个畜生!” 只是人都没有见到,他又去哪里活剐呢? 要不是昨天晚上,巡逻的两名捕快听到叫喊赶过去,看到了两条逃窜的黑影,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几人。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还不醒过来,有可能成活死人,以后再也醒不来了?”唐凤菱听戏文听多了,立刻就联想到剧情中的凄美爱情。一般主角受重伤后,不是失忆就是成了活死人,因此她相当激动。 当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大夫古往今来,也都是一样喜欢吓唬人,柳大夫也不例外,凡事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他们往往把最糟糕,最坏的结果告诉患者家属,以此达到推卸责任的目的。 唐凤菱刚说完,柳大夫顺理成章地点点头。“如若不错,可能就是这种结局!” 卧房内,徐茂先使劲地晃了晃头,一阵剧烈的痛从两处受伤的地方传来,痛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刚好一个药童进来换药,看到徐茂先醒了,摔了药盒子惊恐般转身就跑,然后喜出望外地大叫:“醒啦!徐大人醒啦!” “天啊,他终于醒啦!”柳大夫正准备继续说,脑袋受伤之后的若干种可能,或者引发的其他后遗症状,听到药童喊徐茂先醒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真的醒了,看来我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嘛……” 徐茂先醒来了,众人纷纷挤进卧房。 小药童忙拦在门口:“可是不行,徐大人刚刚苏醒,你们这么冲进去吵闹,会引起病情加重的。如果他受了什么刺激,说不定真的发生意外,这个责任你们可承担不起。” 柳大夫从人群里挤过去,走到床边,徐茂先正想说话,柳大夫摆摆手。“徐大人莫要动,什么也不要说,只需好生放松身子,我先帮你看看病情化解如何。” 徐茂先见柳大夫如此慎重,也只好遵从医嘱,闭上眼睛凝神。 等柳大夫检查完了,他来到门口。“万幸!徐大人暂时没生命危险了,你们留个人就足够了,其他的人先回去吧,等明天徐大人养足精神,你们再来看他也不迟。” 柳温等人只好作罢,悻悻怏怏而回。 唐凤菱来的时候,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她是徐茂先的未婚妻,因此别人也不好跟她抢。 药童换下外伤草药走后,唐凤菱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闪进来,并轻轻的将门关上。 “茂先....”唐凤菱搬了条小椅子在床边坐下,小声地唤了一声,徐茂先愣愣地看着她,没什么反应。 “茂先!”唐凤菱又唤了一声,并在他眼前扬了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然而徐茂先依然没有反应,目光痴呆。 “茂先!你没事吧?说话啊!我是你的凤菱啊。你说说话呀,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也不在惹你生气了。你看我几百里星夜赶过来,你可别吓我?茂先....”唐凤菱急了,鼻子耸了耸眼泪掉了出来。 难道说,徐茂先真会像戏文里那样,脑子失忆了?不认识我了? 21.第21章 劫后余生 唐凤菱不死心连唤了多次,又是摇手又是叫喊。 奈何徐茂先就象木雕一样,愣愣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神情痴呆,唐凤菱终于哇地一声吓哭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不、不.....”顾不上脸上的泪痕,跌跌撞撞向门口跑去。“柳大夫!柳大夫——” “哎呀谁这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徐茂先嘴角轻轻一扬,看着唐凤菱笑了起来。 “啊——你?”唐凤菱呆了一下,指着徐茂先道:“你——没事了?” “你很想我有什么事吗?”徐茂先爬起来坐直了身子,不小心又牵动了后腰的伤处,痛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好啊你竟敢欺骗本小姐,讨打!”唐凤菱破涕为笑,举起粉拳冲着徐茂先扑了过来。拳头舞到头顶的时候,她突然下意识松开劲,轻轻落在徐茂先的额头上。 他还受着伤呢,可千万不要乐极生悲了...... 徐茂先原本也是看到唐凤菱刚才着急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可爱之处,而且刚才他们与柳大夫的对话,都被徐茂先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于是,他就忍不住起了整蛊心思,同唐凤菱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只是没想到,居然真骗了女儿家这么多眼泪,徐茂先递过来一块白帕子,诚心实意地道了声谢谢。 唐凤菱伸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帕子,白了徐茂先一眼,哼声转过身去擦泪。 就在此时,卧房的门被推开。 倩儿捧着一篮补品探头进来,看到两人后,兴奋地朝外面喊道:“在这里没错,本旺快过来。”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卢本旺急匆匆地走进来,“徐兄,你没事可让我放心了,快让兄弟看看,命根有没有受损?” 卢本旺挪动到床边,露面就没个正形,偷偷掀起被子一角,伸手摸向徐茂先的下身,还带着一脸的坏笑。 徐茂先推他一把骂道:“滚远点!” 声音中气十足,惊得屋内众人一阵愕然,连卢本旺也愣住了,都以为伤得很重,说话应该有气无力才对。 刚才卢本旺伸手的时候,唐凤菱和倩儿一脸羞愧,纷纷别过脸去。听到徐茂先大喊,这才转过身来。 卢本旺愣愣地道:“你到底伤没伤啊,不是诈我们吧?” 徐茂先拍开了卢本旺伸向自己的手,神色一缓,挺严肃的道:“小伤不足挂齿,而是怕你摸过我下身之后太自卑,出言喝止为你好啊兄弟。” 咯咯—— 倩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终于俊忍不禁地掩嘴失笑,花容灿灿,给卧房里添了不少姿彩。 唐凤菱和卢本旺先后反应过来,她却是连连皱眉,有点哭笑不得的媚态。徐茂先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被打坏了脑子,便从嘴里蹦出这种荤段子? 卢本旺嘎嘎一笑,不以为然的低声说道:“雕虫小鸡,才不足挂齿呢?倩儿,你给他透露点本少的秘闻,免得他总是跟本少班门弄斧!” “去死!”倩儿瞪了卢本旺一眼,将补品放在床边,羞红脸出了卧房。 卢本旺瞧瞧门外唐凤菱的身影,指着徐茂先道:“大胆狂徒!还不给本少从实招来?你是怎么一声不响把唐大小姐拿下的?或者你们早有奸-情?” 徐茂先淡然道:“我和她只是相识而已,她祖上跟我家是同乡。” “蒙、接着蒙我,还同乡呢,你怎不说是同床?哎哟我现在才弄清楚,原来你就是唐大小姐口中,那偷偷逃走的泼猴吧。哼哼……主子都抓到宜阳府来了,你完蛋了你!” 徐茂先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卢本旺也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徐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是何人所为吗?我这就派人干掉他。” 徐茂先摆手,毫无头绪可言。 “你不要随便插手,这事已经由宜阳府典狱介入调查了,估计是些见财起意的飞贼所为。” 然,卢本旺却不这么认为。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清剿的事,有人对你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不然为何这么巧,柳城县人也不少,反而伤到你这位知县大老爷?” 徐茂先仔细回想了一下。 “也许没这么复杂,如果是来寻我报仇,那就应该去县衙后堂找我,但他们去的是县吏司的库房,这说明他们只想弄点银两,结果不小心被我撞见了,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娘的!不管是不是恶意针对你,如果落到本少爷的手中,看我怎么收拾这帮宵小。”卢本旺狠狠地道。 徐茂先拍拍卢本旺的肩膀,他知道这小子最重义气,只是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卢本旺插手,否则性质就变了味道,这可是袭击衙门的大案要案,按大明律,可判谋反之罪诛九族! 徐茂先叹了口气。“还是给我来口佳酿吧!” “你能喝?”卢本旺看看门口,有点象做贼的意味。“我先把门合上再说。” 趁没人的空暇,两兄弟在卧房里,拎着酒壶对瓶吹。好几天没喝酒了,徐茂先猛灌了两大口,竟还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极其享受。 在徐茂先眼里,卢本旺是永远的兄弟,好哥们。所以两人谈话的时候,基本上无所不谈。 但是现在,徐茂先最担心的还是柳城县的民生发展,两人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铜矿的事。徐茂先咽下一口酒:“还是谈谈铜矿吧,现在进度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采?” 生意场上,卢本旺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精神头,正如他在女人身上卖力一样,彻头彻尾的拼命三郎。 自从接手了柳城铜矿以来,卢本旺一直马不停蹄,召集人手,办置器械,规划开采路线,甚至挖出矿难遗体做法事,连和尚人选都需要他来圈定…… 只见他歪着头嘻嘻笑道:“我办事你大可放心,柳城铜矿用不了十天,便可以恢复开采。” 徐茂先点点头,叮嘱道:“搞铜矿开采,关键是人身安全一项。不可盲目过度,要做到有规划地开采。卢本旺你要记着,不管什么时候,矿工的安全是第一位,哪怕少赚几个钱,你都不能给我弄出事!” 卢本旺见徐茂先面脸凝重,当下也收起吊儿郎当的本性,非常严肃回复道:“放心吧!我做兄弟的,还能给你丢脸不成?矿工都是以前的老手,花高价请来的。” “平安便是福啊!”听了卢本旺的细说,徐茂先彻底放下心来。卢本旺这小子有他爹的风采,将来能成大器。徐茂先便在心里琢磨,如果可以,将来在政策上扶持他一把。 铜矿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通阳渠工程也进入了初步阶段,徐茂先就在考虑,下一步的工作如何开展。 柳城县穷困潦倒,一些本应该存在的统统没有。 钱庄、客栈、典当行,没有。 就连最招人气的赌场、青楼也没有。 柳城县想要发展,这些场所都是有必要的,现在条件都不成熟,外商根本不会进来。 要想解决当前的困境,带着柳城县百姓摆脱贫困,最终还得从内部着手,设计出一套自给自足的小循环,慢慢发展壮大。 徐茂先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深思,不留神将卢本旺晾到了一旁。好在卢本旺知道他的性子,在翰林院的时候,徐茂先总是这幅德性。 于是趁徐茂先沉思的时候,卢本旺悄悄地退出卧房。 倩儿和唐凤菱两个女子,不知道在外谈些什么闺蜜话,唐凤菱整个面红耳赤,看人的眼神都是闪闪躲躲的。 卢本旺正要走过去掺和一脚,打个秋风之类,不想县吏司蒋华山脸色难看,行色匆匆的奔来。 “徐大人不好了,出大事啦!” 22.第22章 那里的鸟儿不能吃 “又出什么事了?” 只看蒋华山神情焦虑,汗珠横溢,脸色苍白,徐茂先就知道事情不妙。 蒋华山急匆匆地就要往里面冲,唐凤菱本来是要拦下他,只是蒋华山冲得太快,她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人就已经过去了。 “什么事?”徐茂先问了一声。 蒋华山看到卧房里有人,有些犹豫不敢开口。 倩儿眼尖心思玲珑,明白蒋华山有内部机密事情要找徐茂先,便向唐凤菱提出来。“凤菱,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卢本旺进房跟徐茂先打了声招呼,搂着倩儿的细腰甜密离开,唐凤菱也走出了卧房送人。 一下子屋内清净了,蒋华山这才抹了把汗,压低声音道:“不好了大人,放在银库里的银子,今早又不见了一千五百两!” 一个又字,听得徐茂先头都要气炸了。 怎么着还出惯犯了?娘的当知县衙门是什么,想来就来、想偷就偷? 蒋华山在案发前两天就提过一笔,被偷之后去宜阳府再提一千五百两,结果今早发现又被偷了。 前后加起来足有三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按现行的物价,足够在宜阳府买下五所大宅门,或是良田上千亩! 三千两就这样没了,徐茂先堂堂正七品的年俸,也才有三十七银零三吊钱...... 蒋华山将这个消息吐出,可以说是晴天霹雳,当初规划的时候,每笔款项都有具体的用途,这笔银子是买械具的专款,事关工程进度。 没有工具使用,工程如何进行? 只是蒋华山进来时的样子,徐茂先就料到了一这步,听了蒋华山的呈报,他只是很冷静地问道:“这事你跟柳县令说过没有?” “柳县令刚才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呈报。”蒋华山不断地搓着双手,内心焦虑不安,至于免责他想都不敢想。 “先到典狱通报一声吧,让董长顺去看看案发地。” “徐大人啊,这哪有什么案发地?都是从县吏司的银库被偷的。也都怪我,案子都发生过了,竟还把银子往银库里放。”蒋华山用手抓着头发,完全没了一点主张。 徐茂先看在眼里,暗自摇头,这蒋华山平时还挺有派头,挺有气场的,怎么一旦遇到事情就乱了方寸。 急有什么用,能把银子急回来吗? 可这事还得及时处理,徐茂先果断地决定:“你马上去找董长顺,然后跟柳县令汇报一下,派人去宜阳府提银,直接买好械具再运回来!” “唉,也只有如此了,卑职这就先去找柳县令。”徐茂先没提责罚的事,蒋华山便舒了口气,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蒋华山,不堪大用!”徐茂先摇了摇头,叹气道。 再说唐凤菱送走了倩儿和卢本旺,正转身要回医馆卧房时,远远便听到徐茂先呼唤。“药童,药童在哪?” 药童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柳大夫的亲孙子。徐茂先叫了几声,也没个人影,估计是跑别处玩去了。 唐凤菱急忙赶过来,正见徐茂先踉跄从床上要下来。 “你怎么了?大夫嘱咐现在不能下床,要小心腰上的伤口撕裂,要静养!”唐凤菱急忙扶住了他,声声关切道。 徐茂先头晕脑胀,身体还无法行动自如,而且一动,腰间的伤口就痛得厉害。“啊--这群丧心病狂之徒,连朝廷命官都敢伤,这是多大的胆啊?” “你知道疼还要逞能?大夫都说过了,七天之内不可下床,否则伤口会裂开化脓的。”唐凤菱按住了他,责备道:“你都不知道,大夫说只差分毫便伤到内脏了,所以你还是躺着别动。” 可是徐茂先却急了。 “静养?静养如厕怎么办啊?” “哦,原来如此早说嘛,用这个吧。” 唐凤菱不知从哪掏出一木盆,徐茂先看着脸都快绿了。“我堂堂七品知县,在床上解决成何体统?” 唐凤菱点点头,正色道:“一切要遵从医嘱,盆子放在这里,你用完了喊我便是。” 徐茂先看着这只木盆,崩溃的心情都有了。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一介知县,居然混到生活不能自理,丢死人啊!他将盆子一丢,扯谎道:“大夫说的,让你扶我去茅厕,身子动一动能活血化瘀。” 这里是柳大夫的私家院,房间外不远便有茅厕,徐茂先指了那边的门。唐凤菱无奈,只得很小心地掺扶着他向外走。 也不知道是伤口太深,还是大夫医术有限,徐茂先每走出一步,腰间就会传来一阵难忍的巨痛。只是他硬着头皮,死撑着要去茅厕方便,唐凤菱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茅厕大小适宜,站两个人不成问题。只是问题偏偏又来了,徐茂先摸索了半天,裤子竟然解不开。 唐凤菱一直别着脸,眼睛望着外面的花花草草。隐隐听到徐茂先在嘟囔:这带子谁系的,怎么打成了死结? 罪魁祸首唐凤菱吐吐舌头,她是金枝玉叶,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能将衣物换好就不错了..... 此时看到徐茂先拙劣的窘样,唐凤菱又气又好笑,转身将外衣挂在门上,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大笨蛋,我来帮你吧! 从受伤到如今已经三天,徐茂先醒来又憋得太久,体内的存货简直要炸开锅,使他喘息开始急促,不敢妄动。 唐凤菱触手摸到裤子上的绳子,无意中触到了男儿命根。徐茂先浑身一颤有点不自然,唐凤菱更是惊得差点喊出声。 只比徐茂先小半岁的唐凤菱,对男女之事自然有些了解,一触之下,便知道碰到了什么物件,于是羞红着一张脸,手就更加紧张的抖起来。 谁惹祸谁背,死结被她打得太紧,撕扯半天如何也解不开,玉手更是碰到命根数次,惹得徐茂先郁闷无比,苦叹连连。 简直就是活受罪! 就在此时唐凤菱也急了,于是横下一条心,俯下身子抓过线头便用嘴一咬。 “啊——” 徐茂先突然叫了一声。 “别出声,怎么了?”唐凤菱终于解开了死结,被徐茂先奇怪的举止给愣住了,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柳大夫的孙儿小药童,正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姐姐,那……里的鸟儿不能吃的。” “去死吧你!”唐凤菱一时也忘了徐茂先的伤,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用力推了他一把。 “哎哟——” 茅厕里发出一声惨叫! 徐茂先痛苦地趴在篱笆上,脸色苍白,这下真的出大事了! “茂先,茂先你没事吧?”唐凤菱看到徐茂先痛苦的样子,整个人立刻慌了起来,连忙扶人关切地问道。 唉,不就是上个茅厕吗? 徐茂先忍痛直起身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能没事?我到现在还没方便呢!你快出去吧,留下小药童即可,唉....” 唐凤菱这才回想刚才的一切,于是脸上越发红晕起来,烫得有些吓人,将徐茂先交给小药童后,几乎是逃离一般掩面而去。 23.第23章 人心紊乱 煎熬了足有十天,徐茂先终于安奈不住了,拿出官威逼着柳大夫就范,劝服唐凤菱同意他离开。 柳大夫也没法子,只是一再叮嘱唐凤菱,让徐茂先注意多休息,不要操劳过度。一旦有什么身体不适,尽快返回这里医治。 唐凤菱也只得勉强应允下来,却在心里暗自嘀咕,离开这他就不属于我治理了。 而且,自己也不便留在这破地方,若是让老爹听到风声,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使唤丫头,想要再出来看徐茂先,那可就难了。 离开医馆之后,徐茂先犹如脱缰野马。 他立刻召集人手来个碰头会,他迫切想要了解工程的进度,一手掌握最新情况。 县令柳温,主簿周书才、吴正林,董长顺,縣吏司蒋华山....所有柳城縣台面上的人物齐聚。 自从上次徐茂先训话强调,迟到者一律重罚,从此再无人敢拖拖拉拉。看着济济一堂的柳城縣官吏,柳温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随徐茂先进入主题。 各杂役司详报本部的进度,由两位主簿总结陈述通阳渠的工程现状,周书才看着柳温身边的徐茂先,清清喉咙便讲开了。 “启禀徐大人,自上月初至今各部进程顺利,对施工进程确有益处。但蒋吏司却在拨款上拖拖拉拉,谋其位不谋其政,以致进度出现缓慢。原定前日运到的械具,整整推迟到今晨才到,此类事若屡禁不止,掣肘工程进度,已是不难猜测。” 周书才往日很少说别人的坏话,一般他都保时着低调,跟在柳温身后听招呼。今天不知怎么了,却当着县里所有官吏的面,把县吏司蒋华山,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蒋华山听了,狠狠地瞪了周书才一眼,这鸟人当真无耻,说好了这事由自己先向徐茂先呈报,过后再作其他打算的,没想到他居然在众人前揭短,简直太恶毒了! 本来通阳渠进度的事,是由徐茂先亲自一手抓,可没想到病退这几日,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柳温一直在后方督促劳役调配的事,给施工队提供人力物力上的补给,也是分身无术。于是,徐茂先的担子就交给了主簿周书才和吴正林。 周书才接手之后,不知是管理方法有问题,还是督促不得力,进度反不如从前。县吏司因丢了银子而周转不灵的事,一直瞒着徐茂先未报,但周书才还是当场说出来了。 “还有这回事?”徐茂先自然将目光,投向县吏司蒋华山。自从徐茂先到柳城縣后,蒋华山还算敬业,尽忠尽职的办事。 尤其是修渠的事,他平时也是跑上跑下的,辛苦不比任何人少,所以徐茂先并没有怎么怪他。 眼看事情捂不过去了,蒋华山只得硬着头皮,把款项周转不灵事情,在众人面前详细讲了一遍,至于此前疯传县衙丢银,知县被刺杀的事件,真伪彻底得到了验证。 什么,偷银子的事竟是真的,还连丢两次? 完了,堂堂柳城知县遇刺就够丢人了,如此再看银两被劫,世道反倒不如以前太平了...... 堂堂知县衙门,连几个毛贼都看不住,还谈何治理一县,还谈何造福一方,失信于百姓啊! 正堂之内,引起了一波小小的骚动,有人私下议论纷纷,猜测其中所蕴含的玄机。 本来丢银子的事,只有柳温,董长顺,徐茂先和蒋华山几个重要人物知道。 这些银两都是徐茂先,从宜阳府田胖子那里争取来的,当时堂训的时候一再强调,禁止公款吃喝,私下挪用,尽量做到一分冤枉钱不花,为老百姓多做点实事。 而如今,万两拨款丢失三成,官员没捞着,百姓没捞着,白白便宜的几个毛贼,而且数目巨大,让人触目惊心,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肉疼。 且说,柳城縣一年的税收有多少? 不足白银千两.... 以前,没人想着为百姓造福,往年的收税都用于补发官吏们的欠俸,因此也养成了一些人,见钱就捞的心态。 自从徐茂先到任之后,搞了一系的内外整顿,从捕快黄牧开始,又在全县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清剿,这才让混乱不堪的柳城縣有了点起色。 正当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干出一番惊天伟业时。 先是刺杀知县,又有专款被劫。 银子不够、工程不稳,犹如当年拦水坝事件重现,累死累活换来天大笑话和埋怨,众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被彻底打击的丝毫不剩。 而这,才是最致命的一点。 徐茂先把一切看在眼中记在心头,官吏们在私议过后便一言不发,正堂上下死一般寂静。 都以为徐茂先会大发雷霆,怒火中烧的时候,徐茂先表现出远超一般人的从容,只见他轻轻收起折扇,淡淡地说了句。“本县知道了。” 最后,柳温对近期的工作做了陈词总结,各部散去之后,徐茂先留下了蒋华山。本来等着挨罚的蒋华山,忐忑不安地琢磨着大人的用意。 如果说徐茂先初来的时候,蒋华山这些老油头还有些轻视,那么几个月下来,徐茂先在柳城縣搞出的动静,却是他们一辈子也办不到的。 因此,他早对徐茂先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不等两位大人问起,他又再次将事情的始末,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某日,蒋华山想到宜阳府定制械具,于是提前两天将一千五百两货款提了出来,之后一直锁在先吏司的银库之内,设有护卫看守在外。 谁知道就在次日深夜里,也就是徐茂先出事的那天夜里,银子就不见了,还杀死几位看守护卫。 当时蒋华山接到来报,听说徐茂先被人偷袭,身受重伤,人躺在柳大夫医馆昏迷不醒。所有人都在关心知县受伤的事,而蒋华山也就把银两丢失的细节,给忘在了脑后。 直到十天前他又发现,放在银库里的银两不翼而飞,以为又是毛贼侵入,急忙跑去医馆找徐茂先领罪。 然而他的惊慌忽,略了一个重大细节,第二次官银被盗,银库的门可是锁得好好的,若不是开门取款,他和守卫甚至都不清楚银子已经不见了...... 24.第24章 碧玉的追求者 “愚钝无知,一错再错,你堂堂县吏司是干什么吃的,现在说了谁还能信你?” 徐茂先一语中的,道破了蒋华山最担心的事。 如眼下这般形势,肯定会有很多人都怀疑,他蒋华山为什么要等巨款丢了多日之后,才将重要线索说出来?其中会不会是他想借盗贼之名,私吞巨款? 此事事关重大,若有人追究起来,蒋华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屈,因此这事除了柳温和主簿周书才,他谁都不敢透露,结果弄巧成拙了,如今可谓是人尽皆知。 劫银案当天,柳温便将事情通知给典史董长顺,董长顺展开秘密调查已十多天,目前尚没有关于疑犯的任何消息。 更重要的是,当晚除了徐茂先,没有任何人见过两名歹徒的样子,而徐茂先当时也没看清对方的面目。看来丢款的事要成为一件悬案,徐茂先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挥了挥手。“你先去吧,银子事我会尽快帮你补齐!” 从知县衙门正堂出来,蒋华山抹了把冷汗,暗自骂道:周书才真他娘的龟孙子,不就是上次他归乡省亲的车马费,没给他及时消账嘛,用得着如此落井下石,借机打击老子? 蒋华山就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将周书才的老底揭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蒋华山走后,柳温一脸焦虑道:“徐大人,已经连续两月没有下雨,柳城河已经彻底干涸,县里的百姓只能进山取水。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通阳渠尽早完工才是,这事能不能向宜阳府求些支援?” 徐茂先在医馆躺了十多天,没想到刚一出来,又是一番景象。原以为工程至少应该进行到一半了,事实上大出他意料之外。 施工量浩大,没有机械化帮忙完全靠人工,与解放初期的原始耕作没什么两样,如今连锄头、铁锹都凑不上数,这通阳渠还怎么开,保持每日都有进度也是难得了。 徐茂先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道:“柳县令,做为县里的老人,柳城縣的父母官,我们不能事事向上峰请示,更不能每次碰到难题都向上面伸手,我们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决。劳役方面还得靠你继续努力,只要是柳城縣的人,能帮得上忙的都征召上来。” “还有,从即日起各司杂役,实行三班倒轮岗,连夜苦干,我就不信开不出这十几里长的水渠。据宜阳府的消息,人家永定那边的工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打通永定河段了。虽然我们比他们工程量大,但不是我们落后他人的理由。” “目前也只有如此了!”柳温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出去了。压力好大啊!徐茂先用起这种人海战术,让他感觉又回到了解决初期,那个跳跃式发展理念的时代。 徐茂先提出全民参与政策,连那些整日枯坐的文史杂役,都纷纷弃笔从戎,一些人虽然有怨言,却莫敢不从,因为县里两位大人都亲自劳作,每天在工地上蹲守不怠慢,他们这点累又算什么? 柳温到每个村挨家挨户做规劝,要求全县动员起来。男人挑土打桩,女人送水送饭,事情抄起来才知量有多大,柳温每天累得苦不堪言。 但一想到通阳渠的进度,以及这渠修好之后在全宜阳府的影响力,他也就咬牙硬挺过来了,为仕途拼了! 而徐茂先呢? 每天依旧在工地上亲自监督,腰间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就坐镇施工地全程指挥。柳城縣两衙除了一两个门卫,其他的人都在这施工地了。 连带孩子的碧玉也不例外,头上围着帕子驱虫放晒,身后背着娃娃,随着县里的女官指挥,给施工地送上热乎饭菜。 大明朝永乐十三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干旱,整整持续三个多月,很多农田被干涸,庄稼收成锐减,生活饮水都要从深山的溪流外运而来。 而整个柳城縣却在知县徐茂先的带领下,进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跃进狂潮,大兴土木、开凿通渠。干旱会给百姓带来绝望,却也给了百姓抢修水利,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在徐茂先等县官吏亲自率领下,通阳渠进展非常顺利,三个月下来,已经完成了九成的进度。估计再过十天半月,这永定河的水便可以汇入柳城河了。 三个多月不见雨水,那些没有经历过大干旱的百姓,永远不知道自然界的威猛之力。方圆十里之外,连那些往年清澈甘泉都已经干涸了,水必是到十里之外的永定河,甚至更远的地方才到取到。 为了让百姓安心修渠,徐茂先责令主簿周书才,亲自组织一支运水队,每日负责给百姓运水。 周书才刚刚从永定河取水回来,手里拿着一包点心递给正在做饭的碧玉,道:“碧玉姑娘,忙了一上午你也歇歇吧!” 碧玉抹了一把香汗,她刚刚做完五十人的饭菜,正准备叫人装桶送走时,这缠人的周书才便来了。 “你还是把点心送给徐大人他们吧!我在这里随时有吃的,不饿。”碧玉拒绝了周书才的美意。最近周书才频频向自己暗送秋波,碧玉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周书才身怀功名,又是老县令柳温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年轻有为的主簿大人可不简单,在柳城縣的官吏中来说,自身条件算是最优越的。 开始的时候,碧玉还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便有意识地疏远。自己毕竟是个寡妇身,有克夫之兆,说出去也会影响人家仕途。无奈周书才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越回绝越是不气馁。 于是在别人的撮合下,碧玉本来也想算了,如果周书才真的不嫌弃自己,嫁给他也是无妨。只是后来发现,周书才这人不仅有些婆娘相,还经常喜欢贪些小便宜,尤其是嫌弃女儿小乖乖,这点碧玉就彻底不乐意了。 她可以苦、可以穷,可以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但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到半分委屈! 况且,谁说寡妇就不能拥有美满爱情?碧玉心里也同样对爱情充满期盼,但周书才所给她的印象,一次又一次地让人失望。 因此,她每次见到周书才都尽量避开,甚至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25.第25章 水中有毒 “徐大人那里我已经叫人送去了。”周书才又一次被人拒绝,但却丝毫不见恼火,反而笑脸迎前一步。“碧玉,这糖酥香糕外酥里内,里面裹着香甜的鲜果蓉,听说常吃还可以养颜,对身体很有好处。” 糖酥香糕是永定縣的名小吃,远近驰名,响彻整个荆州地界,曾有宫中御厨赠美誉,凉食生津止渴,热食保健养颜。 可周书才不说还好,一说碧玉眉毛便竖了起来,俺俨一只小母老虎的模样。“主簿大人,如此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大家都这般忙,连知县大人都在施工地执劳役。你既是负责运水,岂能浪费时间,去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现在从外地送来的水,远远供应不了这么庞大的施工队,劳役都在省着喝,连小娃娃都看不下去,如果大人你时间宽裕,倒不如多跑两趟?” 被碧玉说了几句,周书才脸上挂不住了,只是碍于太痴迷碧玉的美貌,这才不忍呵斥,依旧和颜悦色道:“碧玉姑娘真是心地善良,不过我们的辛苦你是看不到的,山路崎岖难行,每天跑上两个来回,这周身都快散架了。” 周书才委屈的样子,让碧玉又气又好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象个小孩子一样,竟有点撒娇讨宠的意思?唉!男人就是不能比,两者差距怎会这么大呢 碧玉没有再理会愣在那的周书才,从伙房工棚里走出,端水朝远处正在指挥的徐茂先那面走去。 周书才望着碧玉窈窕的身段,丰腴撩人的***正娉娉婷婷朝徐茂先走去,气得将点心扔在地上。恨声道:“一个乡野寡妇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本大人非玩死你不可,哼!” 咣--咣-- 午时到,大伙吃饭喽---午时到,大伙开饭喽.... 徐茂先来到临时工棚,看到了正忙着给众人盛饭的碧玉,展颜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提议,让碧玉带着小乖乖,也跟着到了这片茫茫大山中来做苦力,真是难为她了! 正是由于这种全县皆兵,上下齐心,才让这段时间以来,工程进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 三班轮流换岗,夜以继日,挑灯苦干,既跃进式思维之后,再次印证大明朝国人的强大凝聚力。 柳城縣引流开渠的神奇事迹,引起京九直隶太常寺,驻荆州的一位司乐女官的注意。 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驻荆州司乐常婉儿从外地回来,途径宜阳府官道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十里外的一处河岸灯火同名,隐隐还能听见阵阵号子的声音。 出于挖掘朝廷秩事的职务敏感,她让马夫停车,特意向当地人打听了事情的原委。于是次日清晨,她便悄悄潜入了施工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悄悄地记录下很多珍贵的文献。 施工地上的人有很多,常婉儿经过巧妙伪装,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她的加入。在工地上潜伏的一段时间,她听到得最多的,便是知县徐茂先这个名字。 因此,她很快准确地定位,也就多了一份对徐茂先生活细节的捕捉,她要了解这位年轻的知县,到底有多大能耐。 午饭过后,徐茂先朝身边绘图的老者,递上一壶好酒。“汪老,咱们喝完这一口就准备开工了。” 汪老是望溪村内知名的老秀才,唯一的私塾先生,六十多岁佝偻着腰,其名望远超一般的乡吏。 自从徐茂先治了捕头黄牧的罪,汪老对徐茂先一直感激在心。当初被推房又霸女的汪老实,正是他家中最小胞弟,如果不是徐茂先出面,汪老实一家,非得被黄捕头祸害死不可。 徐茂先抓了黄牧,也算是为他出了口气。所以这次修渠望溪村最为涌跃。 汪老端着酒壶,放在鼻子处闻了闻。“还是大人的酒好啊!我老头有福了哈哈……” 两人相谈甚欢,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啊呀!我这是怎么了,肚里如火烧一般!”说完,就有人疯狂跑进了远处的草丛里。 “嗷嗷--懒驴上磨屎尿多嗷---”有人笑骂开了。只是笑声还未停,又有人陆陆继继感觉不对。“怪事,我也想拉肚子,哎呦疼!” 片刻之间,施工地上闹肚子疼的壮汉倒下一大片。徐茂先这才重视起来,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汪老和乡吏连忙跑去查看详情,在这个过程中,又陆续有人出现身体不适,更有甚者已经昏迷不醒了,徐茂先立刻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饭菜里有问题? 立刻将碧玉等人传唤,这些做饭菜的女人,一个个摇头均不知所云。“应该不会,若是饭菜有问题,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呢?” “是啊我们都没事,难道是……”碧玉迟疑道:“会不会是运来的水有问题?” “没错!我们几个一直忙着没空喝水。徐大人,快查查看是不是水的原因。” 如此太有可能了! 徐茂先立刻想到,自己这不也吃过了饭,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喝水,难道问题真出在水里面?幸好,现在吃饭都是轮流吃的,还有大量劳役到现在还没吃饭。 一番调查过后,那些没喝水的人都没事。 徐茂先便越发确定,绝对是水有问题。“周书才呢?他跑哪里去了?快把这厮给本县叫来!”很快人群内有人回应。“周主簿刚吃过饭便带着人去山里运水了。” “赶快派人追上他们,这水有问题让他换一个地方重新取。”徐茂先吩咐道。 万幸!只有四十几个人出了问题。 徐茂先只得让这些人回家休养,其他人继续开工。同时带话下去,今日水有问题,其他几个村的人暂时忍耐先不要喝。 有位壮汉实在扛不住,偷偷地喝了几口水,结果这人马上拉开了花,亲身应证了这水有毒。 “真是稀奇事,水也喝了这么久,为何突然有毒了呢?”碧玉悄声的嘀咕着。 26.第26章 大人艳福不浅 水质问题只是一个小插曲。 午后施工地依旧繁忙。可顶着烈日没有水喝,大家都是苦不堪言。周书才带人去重选水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大家都忍着口干舌燥继续劳作,只是喊号子的声音渐渐地没了。八月初的太阳很毒,一股热风吹过来,扬起一地黄沙。徐茂先站在山坡上,他整整一天没有喝水,嘴唇都磨出了血泡。 不行,得想个办法尽快到附近找到水,否则这活没法干下去了。徐茂先寻思着朝远处看了看,便叫了几个人,向荫凉一点的地方去找水。 在施工地亲自指挥一个多月里,工程的进度很快,水渠已经拉到了永定河两里之处,后面接着就是顺着土坯,砌石墙固化工程。 后面的工程进度也不错,离前面的施工不足一里的的距离,以这势头下去,工程有可能在月中完工。 胜利即在眼前,不能小问题拖了大进程的后退,所以用水问题必须解决! 徐茂先翻过了一道光秃秃的山坡,突然觉得眼前迷迷糊糊的发黑,脑袋不受控制的前倾。正待叫人扶一把,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并顺着山坡向下滚。 “徐大人,徐大人!”后面跟着柳温和几个村民,柳温看到徐茂先突然之间倒下,就知道要出大事。 前些时日,徐茂先被人袭击之后,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后腰上的刀伤多次撕裂,只是为了工程的进展,他执意在工地上留守,甚至有时通宵达旦,除了定期回县里洗个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施工地上窝着。 对于徐茂先这种顽强的奋斗精神,让柳城縣上下官员无不汗颜。尤其是当初那些心有怨言之流,如今已经无话可说。堂堂正七品知县大人,真心实意为民办事,老油头们便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其实柳温也不例外,柳城縣虽然是个穷地方,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平日的腐败吃喝,无为度日。象徐茂先这么顽强拼命为百姓办事的好官,真心是头一次见过。 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有如此大的能力,能调动大笔款项和人力来引流开渠,除了上面有人关照,也不乏说明了他自身的能力。 因此,柳温也开始维护徐茂先威信,尤其是在某些官吏心怀不满,发泄怨言的时候,他都会说两句公道话,若再有甚者直接呵斥。 徐茂先突然昏迷,与这些日子没命的辛劳有莫大关系,柳温第一个冲上来,在山坡下抱起徐茂先大喊。“徐大人,徐大人,快醒醒啊!” 喊声响起一会,徐茂先毫无反应,柳温当场立断。“快,马上返回施工地,派人把柳大夫叫来!” 施工地上有几位医疗大夫,就是为了防止因工负伤,或其他伤患的事发生。几个人背着徐茂先,匆匆赶回了工地。 工棚之内,几个重要的县吏都来了。 几位大夫忙得不可开交,柳城縣的神医柳大夫替徐茂先把过脉象后道:“身体发冷,体温骤降,嘴唇浮肿,缺少阳气之象,徐大人是身子虚弱欠补,这才导致昏迷不醒的!” “快,找些补品快给徐大人喂下,再派人回县里,有多少取多少,银子算县里的!” 补品?连解渴的清水都不够,谁还能有补品? 县医柳大夫不同别人,熟知人体与药性的关联,他不免很犯难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有补品也收效甚微,滋养身子不是一朝一夕,即便把人参当萝卜啃,一时半会也见不到效果啊!” 可是没效果也要试一试,不然徐大人的性命便堪忧了!几位县里的官吏和大夫,围在昏迷不醒的徐茂先身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碧玉从外面进来,听说徐茂先突然昏倒,从山坡上滚下来,便有些心里不安。 徐大人可真叫人忧心,明明知道身体不行干嘛还要硬撑?他可是县里的顶梁柱,千成不要有事才好! 柳温又在外寻一圈补品,结果两手空空回来,听说徐茂先依旧未醒,问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拿不出好的救治办法。 这下可把人急坏了,不如将人送到宜阳府,去找知名郎中救治,但转念一想更不现实,莫说是宜阳府,这里到县内还有二十几山里,就算是现在送过去,山路崎岖不平,徐茂先还能不能受得了这巅波? 柳温急得团团转,在工棚内大喊道:“到处都找不到补品吗,野兔、山鸡,哪怕是土狗也行啊,先让徐大人沾点荤腥,身子缓一缓也好嘛!” 县医柳大夫有些迟疑。“这恐怕不妥啊,所谓补虚,飞禽走兽没法与草木山精媲美,况且也难以吸收.....”说着,便把目光落在前胸鼓鼓的碧玉身上。“哎,有办法了!” “有话别卖关子,快说!” 众人无不心急火燎,这狗屁柳大夫还在卖关子,有人狠不得立刻把他按倒,狠狠揍两拳再踢一脚,把他肚子里的话踹出来。 县医柳大夫看着碧玉,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又抗不过众人犀利的目光,于是悻悻道:“这恐怕还得碧玉姑娘帮忙才行,借些.....借些奶水让徐大人补补吧!” 啥?真是无耻之极,真亏的他能想出来? 不过,这少妇奶水确实大补,听说有些地主老财,七老八十还请奶妈子呢..... 于是大家不得不赞同这个提议。 碧玉的脸顿时一片绯红,旁边一个帮忙的妇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事关徐茂先的安危,她还是忍不住劝了碧玉一声。“碧玉妹子,咱柳城縣就全看你的了!” 碧玉正难为情,见众人都这么说了,于是咬牙心一横道:“如此若能救下徐大人,小女子倒也是认了,不知将奶水倒入碗中可行?” “这是自然,难道你还要亲自喂他?”妇人这才明白碧玉红脸的原因,原来是她误会了,不过即便这样,也足够让女儿家难为情的。 有人匆忙端来了空碗,碧玉到隔壁工棚,挤了大半碗奶水送上。县医柳大夫将药末倒进碗内,适度调和。众人立刻抱起徐茂先的头,撬开嘴,顺便嗓子慢慢灌下一大碗。 一炷香过后,徐茂先猛得一激灵,开始在铺上蠕动身子。然后就听到了迷迷糊糊叫道:“水——给我水——” 这个时候,干净的水还没有运到,哪来的水啊! 好不容易把人救醒,难道又要看着活活渴死? 就在众人正无计可施的之时,碧玉来到徐茂先的跟前,用极细的声音对大家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众人瞬间领悟,纷纷转身离开工棚。 碧玉捋起了粗布长裙,将身子凑近了徐茂先的嘴...... ---------- 舍身取义,守候在工棚外的官吏,无不对碧玉敬佩的五体投地,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柳温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于是朝众人挥了挥手。 “各就其位,都散了吧。” 天啊,这是何等艳福啊! 让我也晕一回吧,死了都值啊! 此刻,一些人郁闷不已,为什么晕倒的人就不是自己呢? 工棚的一处暗角,潜伏多日的常婉儿整理手记。 柳城縣真乃神奇之地,二十岁的知县大人,引流开渠、造福百姓,自从任职太常寺司乐这一年来,还没遇到过如此有趣的事情,若能造册朝文天下,自己定能成为天下名士! 常婉儿美滋滋的,正准备回荆州发文,忽然听到这边吵吵闹闹,于是她便凑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切。 趁人不注意,她又偷偷地拿出画笔,将这极为珍贵的一幕记录在册,真是越挖掘越有趣.... 27.第27章 数风流人物 大明朝永乐十三年,干旱持续了五个半月,它不仅给柳城縣百姓带来了灾难,也带来了无尽的渴望和动力。 一条宽达十米,全程近四十里的大水渠,横贯南北,将宜阳府永定河与柳城河连成一片。 在这段与天灾抗争的艰苦岁月里,日月星辰见证了一切。这是柳城縣历史上最为绚丽的篇章,最伟大的壮举! 八月十五中秋,是通阳渠峻工的日子。 也是柳城知县衙门搬入新正堂的日子。 徐茂先选择了在同一天办庆典,是有着深远的意义所在。 这一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洋溢笑容,多少人手里捧着从通阳渠缓缓流过的水,心中充满了崇敬与感激。 若没有徐茂先,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幸福。 如不是徐茂先,柳城河只能日益干涸,从而失去生机。 无数的百姓,在心里呼喊着徐茂先的名字。徐茂先在施工地上,坚韧不屈的奋斗精神,每个人都是亲眼目睹。 至此,徐茂先这个名字,深深地写入了柳城縣人们的心里。中秋佳节这一天,对于柳城縣百姓来说,是个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清澈的河水淌淌而来,如热流般注入每个人的灵魂之中。 徐茂先和柳温两位柳城縣的大老爷,在庆典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徐茂先的不亢不卑,不骄不躁的表现,赢得了更多百姓的支持和热烈欢呼。 而且知县徐大人的话,格外精辟,听得大家异常兴奋。 站在通阳渠前,徐茂先大声说:引流开渠,我们经历了四个月零二十八天,征召全县四千余人,花费一万七千余两白银,在宜阳府和L县的全力支持下,完成了此项创举,为世人感叹! 这是全縣百姓的骄傲,也是柳城縣,乃至宜阳府,甚至整个荆州的骄傲。 我们在没有任何优越的条件下,在没有酬金的条件下,在宜阳府两衙的带领下,艰苦奋斗,顽强拼搏,共同创造了柳城縣历史上,又一个伟大的奇迹。 我徐茂先,为你们而感到自豪,感到骄傲,LC县的人们,你们是好样的! 全场欢声雷动。 ---------- 就在柳城縣庆典的时候,京九直隶太常寺发出新版《永乐编年通鉴》,这是大明朝子民,唯一能探知国家大事的书册,按惯例一年出三版,端午、中秋,与除夕三日发行。 本期,书中编册了这么一篇文章。 《天工之神作、明朝之奇迹》 副题为:二十岁玉面知县,做苦工,抢水利,疏通两河,横贯荆州宜阳府! 通文上不仅是写,还特别刊登了几组栩栩如生的画册,尤其是一张美少妇不惜清白,用乳汁抢救昏迷知县的一幕,尤为抢眼。 文字内容也写得特别动人,格外煸情,而且文章中多次提到徐茂先的名字。画册上,浓眉大眼的徐茂先,身材健硕,脸色严峻,站在工地高岗上,深沉眺望远方大地。 也不知道常婉儿是什么时候捕捉到这个画面,这张画册还被命名为大明能臣的眺望,路在心间。 文章中写道:百姓用双手创造了奇迹,用智慧叙写了新的篇章,他们是伟大的缔造者,他们也是天灾的死敌。 通阳渠的完成,将是宜阳府,乃至整个荆州地界最具标志性的重大工程。它改造了两大水系,造福了一方百姓。在此致以崇高的敬意,诸请行拜礼! 柳城縣百姓,柳城縣两府衙门,柳城知县徐茂先,你们是好样的! ---------- 当徐茂先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禁苦笑连连,他万万没想到,偶尔看到那个提笔书写的年轻村姑,居然是荆州太常府的司乐。 这位明朝算是记者身份的女官,未免写得太夸张了吧。这是要把自己推向风尖浪口不可啊,书写格式最是无语,用自己庆典上的近代汇报风格? 她可真会活学活用。 而最令徐茂先尴尬不已的,是那幅被碧玉抱着喂奶的画册,虽然画里的人与现实差距很大,但也让人郁闷啊! 这脸算是丢到全天下去了..... ---------- 柳城縣知县衙门内,同样也有人不高兴。 知县主簿吴正林对面坐着周书才,一老一少推杯换盏,周书才生气地将一本《永乐编年通鉴》摔在地上。 “真是老天瞎眼,没想到那天在水里放点泻药,反而会成全了这厮,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吴主簿,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正林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低头喝酒。目光落在《永乐编年通鉴》那幅香艳的画像时,脸上突然露出一股阴笑。 ---------- 宜阳府府令衙门,主簿李秋仁拿了一份《永乐编年通鉴》走进书房。将这本书册递给佟府令,佟扇屏看罢微微一笑。“这个徐茂先,开个水渠也弄这么大动静。” 当他看到那几张画册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随手将《永乐编年通鉴》丢在一边。对李秋仁问道:“那位女司乐是怎么知道的?” 李秋仁如实回答:“据说这位司乐,是在回荆州的官道上,偶然发现柳城縣连夜抢修水利的一幕。于是她便悄悄潜入了施工地,然后便有了这些文字画册。” “确定不是有人恶意中伤?” “应该不会,据司乐本人描述,她在工地上呆了好多天。所见所闻均是亲眼目睹,不夹丝毫虚假。”李秋仁不知道佟府令这么问是何用意。难道徐茂先会利用这件事,借机谋取名声? 李秋仁退了出来,佟府令还皱着眉头深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饶你懂得隐忍,也是树未动而风不止,大明朝当今圣上治国严明,对官吏向来是能者上、庸者下,做出政绩自然升官,可又有谁会甘心让位呢? 看来,这个徐茂先在柳城縣日子不长了,入仕两年连升三级,这是好事更是坏事。 佟府令独自坐在书房内,喃喃自语。 ------- 果然不出某些人预料,徐茂先真的出名了。尤其是那幅‘美妇赠乳图’一经问世,瞬间让他名声大震。 柳城縣两府衙门的官吏,私下里议论纷纷,对徐茂先的未来,也是众说芬芸。 荆州地界权利至高的知州府,还特意派人前来询问了此事,宜阳府佟府令和冯知府,只得小心的回复,关于柳城縣修渠的事,有说是造福百姓的,有说是哗众取丑的。 更有人借画册做文章,抨击徐茂先为官恶俗,败坏朝纲。堂堂一介知县,躺在寡妇怀里这成何体统? 当然可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高尚品质的体现,一种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这非但是做戏表功,而是一名官员应有的本质,此事值得称赞,更应该对徐茂先嘉奖。 从各方面听到不同声音,冯知府就在暗地里琢磨,凡事不能料于人后,应该将徐茂先的政绩呈报给上峰,以免自己落下个不懂知人善用的口实。 只是徐茂先是佟扇屏的门生,他又有些犹豫。 在宜阳府,知府和府令向来是对立的,冯知府和佟府令也不例外,两人都是外表温和、内里强硬,所以难免针锋相对。 考虑了许久,冯知府还是放弃了这想法,只要是佟扇屏的人,一律不可重用! 然而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有关徐茂先那幅香艳画册的议论,持续发酵,这不徐茂先刚刚处理完公事,就接到唐凤菱的飞鸽传书。 河东母狮发威了,唐凤菱虽然没有明说,只是在信中对此事,深深地表示了一下愤恨之意。 刚把笺条写好回复了唐凤菱,这边窗前又来信鸽,这几天徐茂先接传书都快手软了,绞尽脑汁的回复着,只是他又不得不拿过笺条看。 唉-- 还好是家书一封,看过也不用解释什么。 看着信中内容,徐茂先仿佛听见家父徐麟的声音,徐茂先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严肃认真的读下去。 大体是夸赞徐茂先给徐家争了脸,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而且也不屑理会那幅香艳画册,他让徐茂先放心,自己是一个开明的父亲,只是此事还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他可不喜欢年轻人太出风头,这点让徐茂先自己小心。 尽量低调那是一定的,徐茂先又在心中提醒自己。 “愚儿茂先,你能脱离家族的背景,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为父自然为你感到骄傲。只是官场的事,不是光靠本事大便行了,你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知县,等你越到高处,你就会发现官场中的勾心斗角,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同时,你母亲让我提点你,凤菱丫头可向她告了你的状,你得注意了。我看凤菱这丫头还不错,人家是真心喜欢你的,不如先把婚事定下吧。” 定亲? 不行不行,徐茂先的远大抱负才刚起步,怎能让温柔乡拖了后腿,于是连忙回家书一封,求父母再宽限自己些时日。 放飞信鸽,徐茂先非但没有放松,反而隐隐感到一丝担忧,如果这事让老爷子知道,可能情况就不妙了,老爷子最反感这样的事。 就这样,徐茂先开始刻意低调,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几天不到,《永乐编年通鉴》上的香艳女主角,碧玉竟然出事了,还险些酿出人命! 28.第28章 禽兽不如 新的知县衙门正堂建成前,县里按徐茂先的吩咐成立了一个伙食房,他也兑现自己的承诺,将碧玉安排在伙食房里给大伙做饭。 伙食房一共三个人,另两位是县令柳温的姑表亲。三个人月俸七吊半铜钱。这份差事,对LC县目前的收入来说,也算相当可观。 当初提议的时候,有很多人想把自己的亲戚弄进来,只是徐茂先提名碧玉之后,一些人便知趣地退出了。 碧玉在修水渠的时候,坦然用自己的清白换来徐茂先一命。因此,没有太多的人敢说闲话。而且徐茂先目前在柳城縣的地位,也算是一言九鼎。碧玉就这样成为了县衙伙房的女官。 这天碧玉回到家中,将孩子放在床上,自己打了盆水准备去擦身子。没想到一个人从背后冲出来,一把抱住了碧玉的腰。 碧玉情急之下正想大喊,对方显然料到了这么一手,一只干枯有力的大手堵住了她的嘴。挣扎中,碧玉惊异的发现,这个欲对自己不轨的人,居然是自己耐心孝敬的公公。 “公公快放开我,你这是要干嘛?”碧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挣扎起来。 碧玉的公公是个不到六十岁的老男人,自从儿子死后,一直对碧玉阴阳怪气,其态度恶劣比婆婆还过分。只是今天公公的表现很异常,居然想要强占自己的身子。 公公志在必得,碧玉誓死不从,两人在屋子里扭成一团。 响动传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孩子吓得哇哇地哭了起来。婆婆从另一个房里出来,抱过孙女,瞟了一眼碧玉和自家的老汉就出去了。 “婆婆!公公非礼快救我啊!” 碧玉急促叫了一声,可惜婆婆象聋了一样,抱着孙女离开了。 “为什么会如此?公公,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家儿媳妇,是二壮的媳妇啊!”碧玉哭喊着向公公求饶,可惜碧玉公公象疯了一样,拼命撕扯着她的衣服。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丧门星,在外面勾三搭四,还以为我和你婆婆不知道?告诉你,你生是我们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这辈子别想着再嫁别人。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强占了,不让你跟别人鬼混!别以为有知县给你撑腰,你尾巴就能翘多高。” 柳老头见降不住碧玉,顺手抽了碧玉一巴掌。“丧门星,给别的男人喂奶可以,让老子睡一下就不行了?告诉你,今天不从也得从,我都跟你婆婆商量过了,让你给柳家继承香火。” 嗡碧玉霎时头大了,太无耻了! 公婆俩居然串串通一气,让自己给柳家继承香火,可我是他们的儿媳妇,怎么可以这样做? 公公趁碧玉发愣,伸手扯开她胸前的衣襟,双手狠狠地抓向碧玉鼓鼓的胸。碧玉尖叫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下意识地朝公公裆下踢去。 “哎呀——” 柳老头惨叫一声,身子立刻弯成了虾米,豆大的汗水珠珠滚落。只听到他痛苦地叫骂道:“你这个丧门星,不得好死——” 碧玉趁机冲出屋子,发了疯似的去找自己的孩子。 ---------- 这事没多久便传开了,消息是同为伙食房的女官告诉徐茂先的,当时她正从乡下回来,就看到碧玉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发了疯似的往外面跑。 而碧玉公婆俩人,则像死了人似的一脸不悦蹲坐在门口。公公柳老头坐在大门处的石条上,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什么丧门星,骚狐狸之类难听的话。 “岂有此理,走,看看去!” 早就听闻碧玉的公公是个阴暗的老男人,自从儿子死了之后,一向视碧玉为丧门星。两人再次来到柳家时,大门紧闭,连柳家老两口都不知去向。 于是徐茂先立刻通知了典史董长顺,然后与伙房女官分头去寻找。 “碧玉肯定出事了,你我分头寻找。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碧玉离开伙房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茂先突然回忆起,在柳老头大门口,看到的一本破烂的《永乐编年通鉴》。肯定是风言风语传到他们耳中,老两口与碧玉发生了争执。 徐茂先猜了个大概,然后便朝河边找去。 天早已黑了,柳城縣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稀稀拉拉的几点灯光,点缀着这个偏远的小县。柳城河里的水,哗啦哗啦地流淌,徐茂先又到了第一次来柳城縣,在这里碰到碧玉洗衣的地方。 “碧玉!” 他唤了几声,除了流水的声音,没看到碧玉一丝影子,徐茂先一直沿着河流向下寻找。 此刻,柳城縣的其他地方,县典狱的捕快们全体出动,四下寻找碧玉。 徐茂先一个人沿着河边走,大约在离县不到一里的地方,看到河边有一道黑影。 是碧玉? 此念头还没完,便听到扑通一声水花响,黑影一跃而下,跳入了湍急的柳城河中。如今的柳城河今昔对比,水势虽然不是很凶猛,却足有一个多人深。 “碧玉——”徐茂先猛的一声大喊,快速奔了过去。河水中果真有人挣扎,徐茂先什么也顾不上了,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柳城河。 待游到那人身边才发现,寻死之人果然是碧玉,而且怀里还抱着小乖乖。“碧玉!你这是干嘛?” 碧玉抱着孩子游不开,连喝了好几口水,神质还算清醒,孩子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哭。听到徐茂先的叫喊,碧玉也忍不住大抽泣。“徐大人,你不要管奴家了,让我娘俩去死吧!在他们家我娘俩是活不下去了。” “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先上岸再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县里会帮你解决的。”徐茂先抱起碧玉娘俩,慢慢向河边游去。 “徐大人,你真的不要管我,我实在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让我们去死吧,谁都安心!”碧玉生无可恋,受了公公沉重的打击,心如死灰。? 一个刚刚过门,便死了老公的寡妇,又受到公婆挤兑的媳妇,日子有多么难过?其中的苦楚,也只有碧玉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她是真的看开了,就算是死,也不要让禽兽不如的公公得逞。 徐茂先将她们娘俩拖到河边,碧玉和孩子俩人的确有些沉重。尤其在水中,行走更为艰难,再加上碧玉不住的挣扎哭诉,更增加了徐茂先上岸的难度。 “好了!别再胡闹了!”徐茂先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这岸边,渐渐地感到了有些泛力。于是他忍不住大喝了一声。 被徐茂先吼了一句,碧玉果然乖多了。 看着自己母女二人,被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子抱着,她又想起了与徐茂先相识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徐茂先在通阳渠施工地的挥汗如雨,想起了他给柳城縣人民带来的好处,于是她越发有些彷徨迷茫,甚至不安。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苦难,连累了这个年轻的知县大人。万一两人在水里有什么事,她碧玉母女俩就算是死,恐怕也死不瞑目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拖累徐茂先。碧玉想通了,突然抓紧徐茂先抱在腰间的手。“徐大人我对不起你,我不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轻生了?碧玉的突然转变,让徐茂先有点想不明白。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拦在她的身后,两个人抱着孩子终于爬上了岸,而徐茂先早已累得个半死。 他坐在地上喘息,看着黑暗当中,哭得满脸泪痕的碧玉娘俩,缓了口气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我来听听!” “我……公公他……哇......” 碧玉抽泣张了张嘴,内心深处无限委屈,在柳城縣里,她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要不是徐茂先来救她,碧玉母女俩早成了水下亡魂。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冲动,碧玉好想扑到徐茂先怀里痛哭一场。这是一个女人,在失落和伤心的时候,寻求依靠的特有本能。 于是徐茂先靠近了些,拍拍她的肩膀,道:“你要坚强些,把委屈说出来我能替你做主。” 徐茂先这话不说还好,碧玉便再也控制不住,痛哭扎进了徐茂先怀里。 呜呜呜--- 突然,远处有大批人摇曳着灯笼赶来,柳老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大叫骂道:“好一对狗男女!狐狸精,这下你还敢说自己没偷人?!” 29.第29章 歪风恶习 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碧玉,没想到她会这般冲动,居然扑进自己怀里,双手抱得特别近。 这让徐茂先大为尴尬,虽然碧玉貌若桃花,熟透了的少妇身段,尽管好几次见过碧玉喂奶时的丰满胸脯,但毕竟不是让徐茂先为之所动的理由。 碧玉哭得太投入,太伤心,听得让人心都碎了,浑然忘了双方的身份,只是长久相处下来,对徐茂先产生了极重的心理依赖,因此不顾一切放肆一回。 徐茂先也是为了安慰碧玉,才勉为其难地充当了这个抱枕角色,没想到柳老头在这个时候冲出来,还喊着这种人神共愤的话,令徐茂先怒火难耐,指着柳老头吼了一声。 “放肆,可知是在跟谁说话!” 碧玉母女出事的时候,你不忧心寻找,老子把人给你们救回来了,你又跑出来捣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我……先放开我家媳妇再说。”柳老头见徐茂先发火,也不敢在造次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道。 “徐……徐……徐大人,这……碧玉她只是个家里的遗孀,一个克夫的寡妇而已,至于让你这么心疼吗?” “啪——” 徐茂先控制不住,抬手一耳光扫了过去。这是他在柳城縣第一次打人,就算黄牧、杨忠奎兄弟那样的都没动过。“老匹夫嘴巴放干净些,碧玉今天的事,你有一定的责任,看本官不治了你的罪!” “哎呀……大人强占我家媳妇便算了,为何还要打人啊?”柳老头捂着脸,有种想扑上来拼命的冲动,只是看到徐茂先怒意更甚,想想便不敢动了。 而此时,县令柳温带着不少人赶了过来,董长顺随后而至。 “徐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柳温见徐茂先和碧玉浑身湿透了,猜了个大概。 董长顺也走过来,他只关心徐茂先的各人安危。“徐大人,你没事吧?” 柳老头突然指着徐茂先道:“柳大人,董大人,你们可要为草民做主啊!我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我只说了句话他便打人。做知县的真了不起啊,勾搭别人家的媳妇,还逞强凌弱。如果你们不管,我要告到宜阳府里去。” “鸟人,再不闭上拨了你的舌头!”董长顺踹了一脚,怒骂了一句。 柳老头这几句话,让众人一阵尴尬。先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两人有没有抱在一起,反正传出去对徐茂先影响不好。 “董长顺,先把他带回去,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徐茂先放开碧玉母女俩拂袖而去。 有伙房女官走过来,拿了件衣服给碧玉披上。小声道:“碧玉,你何苦这么傻?受了委屈可以跟县里的大人反应,干嘛要跳河寻死。若不是徐大人来得及时,你和孩子就完了!” 碧玉摇摇头,黯然道:“我没事,以后再也不傻了!” “行了,夜风阵阵寒人,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董长顺叫了几个典狱捕快,把碧玉带回了典狱内。 碧玉到底出了什么事?徐茂先责令典狱立刻组织立案,限期调查出事情的缘由。 碧玉开始什么都不愿说,直到徐茂先换了衣服过来,她才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徐茂先立刻拍着桌子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禽兽不如!董长顺,立刻派人把柳老头给收押起来。” 对于知县大人的吩咐,董长顺没有丝毫犹豫,柳老头的行为,按大明律已构成了强占民女之罪。县典狱几个捕快,没费事就找到了正在与乡民诉苦的柳老头,将他带回了典狱内收监。 在审讯柳老头的时候,董长顺碰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当他问柳老头为什么要强占自己的儿媳,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时。 谁知道,柳老头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是我柳家的媳妇,嫁到柳家,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我儿子已经战死沙场,她为什么不可以帮我柳家继承香火?再说,儿子死了,老子续了儿媳妇,在柳城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世人皆知!” 得到如此的回答,董长顺一个头两个大。后来找人询问,在柳城縣确实有过这样的习俗,自从有了柳城縣便有了这规矩。 儿子出事之后,也有人家把儿媳妇据为己有,不再出嫁,继续帮自家继承香火。尽管柳老头对自己的罪行毫不掩饰,但董长顺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徐茂先倒是头一次听说有这回来,问过了几位杂役司的头头,他们的回答同样是:象这样的事情,柳城縣的确发生过。只要双方情愿,不闹出什么乱子来便好,县里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参与干涉别人的家事。 因为这是风俗问题,如果打压,将引起一连串的联锁反应。再说柳老头只是强占未遂,并没有真正伤害到碧玉,他们的建议是管教管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免激怒当地保守百姓。 还真是问题啊!以前只听说过,古代皇帝死了,儿子取了老爸的妃子,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民间死了儿子,老子还能娶了儿媳妇的规矩。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有。 做为一介知县,徐茂先还是从大局考虑,让典狱对柳老头进行一番管教,关了几天之后送回家,没将事态扩大。 而经过这件事情,碧玉死活不愿再住家里,直接搬来县里的伙房住。原以为事情算是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柳城縣到处流传着一种谣言: 柳家寡妇与县里某位外来的大人有染,还因为东窗事发,把公公抓起来打了半死,关了好多天才放人。 显然这种流言的矛头直指徐茂先,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信,有人不屑罢了。 稍有智商的人都不会明白,徐茂先不是尸位素餐的庸官,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又是一介知县,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与一个成婚生子的寡妇有染? 纯属无稽之谈! 这种流言也传到了宜阳府里, 佟府令轻蔑地冷哼了一句,没有再理会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徐茂先是他一手关照的门生,有人胆敢针对他,那便是针对自己。 官场之阴暗,完全可能淹没一个有才华的人,他不希望徐茂先在柳城縣刚刚有了些起色,便被这种流言蜚语所困。佟府令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撰写了通阳河水利事件的永乐编年通鉴上,那副香艳画册格外刺眼。 画中,徐茂先紧闭双眼,不省人事的躺在一个美少妇的怀中,而这个美少妇,正用自己的清白,抢救这个昏迷不醒的人。 本来这件事已经捅到了京城,柳城縣兴修水利,美少妇舍身救人的事迹,被渲染的沸沸扬扬,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禁声闭嘴,绝口不提这件事,尤其是京九直隶的高层,对错也不再理会。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能一夜间,封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而且这人的出发点,应该是在帮忙徐茂先才对,他又会是谁呢?如果他是好意的话,那与徐茂先是什么关系?佟府令陷入了深深沉思。 30.第30章 凤菱发威 这天,徐茂先在宜阳府堂议上呈报县情,议上宜阳府两衙大人也给了明确指示,如何引导群众准备次年农耕,协助百姓吃饱穿暖,以及有关税收等问题。 这次干旱持续了整整小半年,旱情波及了宜阳府大部分地区,其中以柳城縣周边一带最严重。因此这次的最终议题,是灾后重建的工作。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到秋分之后,将临来一次强降雨时节,地区官员如何治理和协调民生,这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问题。 冯知府也拿出了柳城縣做为例子,只是堂议上淡化了徐茂先这个知县的功劳,移花接木地,大肆表彰了LC县令柳温。 毕竟是政敌嘛!佟扇屏的门生做得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功劳,跟他冯知府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柳温在这次议上成了焦点人物,文献也是由他来撰写的。 当初柳温接到这个吩咐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他就与徐茂先两人合计。徐茂先还是劝他听从冯知府的安排,毕竟在这次引流开渠的工程上,柳温同样功不可没。 征召劳逸,加强宣传,调配资源,有时还要苦口婆心做百姓的思想工作,柳温同样也不松轻。再说他又是柳城縣令,由他去做写文献也理所应当。 堂议结束,徐茂先与柳温并肩前行,道:“柳县令,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可能马上就要高升了,北方的通县正缺一位知县。” 柳温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徐大人你就不要笑我了,卑职还不是沾了你的光。若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有人想到修通阳渠这个构想。其实这次的大功劳应该是你,我徒有虚名而已。” “自己人不说客套话,只要能为百姓谋取福利,也不枉我们为一方父母官了。柳城縣以后的路还很长。柳县令,我想等回县里之后,召集周边几个村的乡绅,碰头聚一聚。” “如何?徐大人这事又有新的想法了?”柳温刚掀开轿帘,正准备上轿子的时候,听了这话又停了下来。 徐茂先想了一下,道:“我只是有个构想,把县里周边的几百亩地征收起来,搞一个宜阳府,乃至整个荆州地界最大的种植场。在柳城縣这地方,引不来商贾,我们只能靠自身的资源某福利,统一搞些种植或养殖。只是这个想法还不完善,需要回去好好合计一番。” 柳温顿时眼前一亮,刚刚堂议上提到了这事,徐茂先就立刻想到了柳城縣的现状。自己这个县令还沉醉在刚才做虚荣快感中,徐茂先早就想到了下一步怎么走。 于是,柳温不得不自叹不如!论真才实学,十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次倒真真切切沾了人家徐茂先的光。 全荆州最大的批发种植基地,如此构思在大明朝很新奇,放在现代便司空见过了,徐茂先也不过是用些现成的案例操办,不过让人为难的又是资金问题,而柳城縣缺少的永远都是银子。 柳温脑海里闪过万千种想法,心里便对徐茂先有点愧疚之意。“说到为民办事,我真的只佩服你一个,徐大人一切由你决定便是,柳温一如概往地支持你!” 两人笑了笑,正要入轿,徐茂先的头顶一阵破空声,有飞鸽传书到。 “不知道又是谁?待我先看看再说。”徐茂先转身朝一旁走去。柳温看着他的背影,不断的琢磨着徐茂先刚才提出的构思。 刚才的堂议上,冯知府明显有打压之意,徐茂先却能将这事置之度外,做到宠辱不惊,一心为民,的确不简单啊! 柳温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却怎么也猜不透徐茂先的心思。 没多久,徐茂先就回了笺条回来,他朝轿里的柳温道:“抱歉柳县令,我有位朋友远道而来,自己也有俗事缠身,最近恐怕是回不去了。” 柳温笑了笑。“无妨,无妨,徐大人有事尽管去办。反正县里这两天又没什么大事,当是清静些时日吧!”柳温朝徐茂先挥挥手,便催着轿子走了。 等柳温走后,徐茂先才摸了摸鼻尖。“真是混账,居然忘了今日是老娘的生辰。” 一架暗红宽大的马车刷地奔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停在徐茂先的身边。车门缓缓被打开,一身华贵的唐凤菱得意地探出头来。“如何?想不到我这么快吧?” “不错!”徐茂先跳进马车,在路人无限羡慕的眼神下,马车很拉风的招摇而过。“快看!是军营里的战车啊!” “啊哟我的妈呀,还真是大内禁军的标记啊” “啧啧,不得了,快闪开、快闪开,军车驾到撞死都是活该的。” 听到路人赞不绝口,唐凤菱扬起了一个妩媚的微笑,神采飞扬。看得徐茂先砰然心动,这丫头倒是真的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与小时候完全是天壤之别。 徐茂先的目光,无意地瞟过唐凤菱的蛮腰和胸部,在马车的微微颠簸下,两团丰韵高高汹涌着,珠圆玉润般诱惑之极,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如此挺翘的玉峰,让徐茂先无由地想起,碧玉喂奶时的情况。白晰丰满的两团嫩肉,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碧玉的胸是半球形,正处于哺乳期,所以显得格外的硕大而饱满。那唐凤菱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徐茂先无限联篇地浮想着,那唐凤菱衣服之下的春光。 唐凤菱正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哪里料到徐茂先此刻正在对自己的身子图谋不轨。她别过头来,指着放在坐位旁边的礼盒。“今天是林姨过大寿,你这个做儿子的准备了什么孝敬?” 徐茂先正想着出神,根本就没听到唐凤菱的话。刚才唐凤菱回头的时候,胸前有颗扣子弹开了些许。就在唐凤菱动作的瞬间,徐茂先清晰地看到了,从衣服空隙中透过的一抹春色。 足足有只拳头大小的一团白玉,在粉红色胸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晰迷人。随着官道的巅波,唐凤菱的胸就象一对受惊的小白兔,慌乱地跳跃了几下。 车外官道起伏,车内波涛汹涌,徐茂先这是第一次见到唐凤菱,如此诱人的风采,不禁微微呆了呆。 “你在盯着看什么?” 唐凤菱终于发生了徐茂先的异样,尽管徐茂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她还是准确地摸捉到了可疑之处。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一颗扣子弹开,胸线大开,至少有大半只玉兔暴露出来。从徐茂先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楚地俯瞰它的全景。 唐凤菱气坏了,整张脸瞬间变得绯红,狠狠地叫停马夫,将车子停在路边。很快就河东狮般的吼了起来。“徐茂先,你无耻之极!” 天!竟然被逮了个正着,徐茂先尴尬地笑了笑。“一场误会,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你无耻!” 咣当—— 唐凤菱气愤地抓起车里的一方盒,狠狠地砸在徐茂先的脸上。 31.第31章 徐夫人大寿 赣西行都司,巡抚布政司徐大人府。 朝廷从一品大员,徐大人家里喜气洋洋,宾客满门。 来来往往的人来了一批又换了一批,这还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房亲戚、官场同僚。什么七姑八妹,五婆六嫂,硕大的宅院之内,楼上楼下挤满了人。 午时吃过饭后,徐家老夫人林秀蛾便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然后就在家中,静静等待着儿女们的到来。 两个女儿都外嫁千里,两个儿子也都在不同的地方任职,最小的徐茂先,也去了六百里之外的湖广行都司,按往年的习惯,每逢双亲大寿,逢年过节之类的,儿女们都必须赶回来家中。 堂堂朝廷封疆大吏,JX都司的二把手夫人过寿,前来巴结的人自然很多,只是徐抚司下了禁令,午后除办理公事之外,任何人等不允许到家中拜贺。 今天这些来的客人,仅仅是家中的一些亲戚占多数。而光是这些亲戚,已经让林夫人忙着焦头烂额。她说自己不过寿还好,一过比哪天都乏累。 徐家夫人林秀卿,今年四十多岁,面容姣好,曾是京九直隶红娟秀园学士女官。大儿子徐茂东在岭南军营任奋勇校尉,从五品军衔;二女儿徐静香入宫封徐妃;三女儿徐凝珠世袭母亲官职,任红娟秀园学士,已嫁为人妇。 而徐茂先是最小的老四,本来想留在身边宠爱着,但是徐茂先执意要自己出去闯,老母亲也只能撒手。 前些日子,徐茂先在柳城縣那些事,老两口在编年通鉴都看到了。到底是徐家的儿郎,一个小小的知县,职位卑微,却能做出如此惊人的壮举,徐茂先的父亲徐麟感到很欣慰。 只是林秀娥倒底是做娘的,看到原本清秀儒雅的小儿子,大半年不见变得象黑炭似得,当时就哭了起来。甚至有种想法,让徐麟将儿子调回来,或者放在京九直隶任职,免得在小地方吃这种苦。 可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徐麟最了解徐茂先的性格,一旦这小子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正是因为他这种犟性子,这才同意让他出去磨练一番,家中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 最近老爷子在京九城送过话来,问起后辈们的事,徐麟还将这事给瞒下了。他希望有找一天,徐茂先能够很骄傲地,自己爬到一方大员的位置,然后回京站在老爷子面前,承担起家族的使命。 天黑之前,二女徐凝珠首先回来。 “娘!女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凝珠二十六七的妇人,在母亲面前还象个孩子似的。与母亲一个拥抱之后,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娘,这是我和余庆给您老的礼物。余庆有事外出公干,让我代他为您祝贺生辰,越来越年轻漂亮。” 余庆是徐茂先的三姐夫,当今颇有名望的文豪,年轻有为的翰林院学士。因圣命难为,需要去外地公干,因此今天没有和妻子一起来贺寿。 “国事为重,余庆他出使高丽国,娘亲心里明白的。”林秀娥拉着女儿坐下,母女俩说起了贴心话。“今天刚把那些亲戚送走,就留我和你父亲在家里,光等你们几个回来了。” “娘,你放心吧,大哥马上就到了,他刚才还给我传信说,已经到城外五十里了。” “娘也就这个时候,能看到你们几兄妹,平时的时候啊,哪能聚这么齐。现在老四又去了偏远的小县,回来一趟更不容易了。” 说起徐茂先,林秀娥就朝正在看书的徐麟问道:“老爷,你派人去看看老四进城没有,不会是把今天的日子忘记了?这孩子,在京城有福不享,偏要去那种地方受苦,真是跟你这为父的一个性子。” 徐麟放下书,微笑道:“我觉得老四有这种想法很好的,徐家的男人嘛,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就应该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来,想当年,老爷子不也是这样的?” “懒得跟你说了,每次都是这副口气。”林秀娥很不乐意地站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城门看一下,这孩子,也没有来个信儿,回来也不知到哪里了,又没个好用的信鸽传话。凝珠,你明天去取点银子,给你弟弟求个西厂的信鸽来用。” “娘,包在女儿身上好了!”徐凝珠笑了。“都说爹娘宠小,看来一点都没错,娘亲果然最关心老四。” “胡说什么,死丫头!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四个我还能分彼此?”林秀娥正说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徐凝珠透过窗子一看。“是大哥回来了,我出去接他。” 说完,美滋滋的跑出去了。 听说老大回来了,林秀娥也向门口走去。“管家,你去帮他们拿些东西。” 不一会儿,徐茂东带着媳妇杨春香和儿子徐淼,随徐凝珠穿过花园来到后宅。一家人刚进门,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活跃的气氛。 “娘,我回来了!” “奶奶!我来给您贺大寿!”五岁的徐淼,挺乖巧地叫道,然后从爹娘手里抢过礼物,亲手交给奶奶手中。 林秀娥一脸笑容,乐滋滋地抱起了小孙儿。“我家淼儿最乖了,来,快让奶奶看看胖了没有。” 管家把东西提进房间,徐茂东来到老爹身边,一行礼。“父亲!” 徐麟摆摆手,“家中无需多礼,你在军中表现尚可,你爷爷都夸赞你了。” 徐茂东见老爸心情不错,也就放下挨训的担忧了。看了一圈屋内,徐茂东就问道:“怎么老四还没回来?” “之前来过一封笺条,凤菱说会去接他回来,估计再过一会就能到。”徐凝珠从房间里出来说道。 “这个老四怎么去了乡下?连个好用些的信鸽都没有,我在军中也联系不上,派出的信鸽都是空跑一回。”徐茂东身高马大,说话做事无不透着将军的威严。 他朝老婆招了招手。“春香,你有空给老四点银子,让他自己去西厂弄只信鸽来,这都是什么年月了,还在用驿站的破信鸽,真耽误事!” 徐茂东的老婆杨春香家境很好,老爸是京九直隶有名的财主。十万八万的银票,杨春香身上随时都有。听了夫君的交代,杨春香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徐麟不高兴的发话了。“现在老四是宜阳府柳城縣知县,以他的身份用什么西厂信鸽,你们不要太纵容他,太招摇也容易被人妒忌。” 大老爷一开口,小两口都不敢说话了。 杨春香暗暗吐了吐舌头,悄悄地捏了一下夫君的胳膊。他们都知道徐家的规矩,不管你站在哪个位置,哪怕是三省六部的要职,行事作风也必须低调。否则树大招风,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这边林秀娥和女儿正在说唐凤菱的事。“凤菱这孩子不错,都看得出她也挺中意老四的,不如我们搓合一下,让他们早点定亲?” “其实老四也喜欢人家,只是这小子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说出口。” “对了,老爷啊,不如你找个机会,跟唐副巡抚使说说这事如何?”说到徐茂先的亲事,林秀娥就特别上劲,她恨不得四个子女都早点成亲,然后生一大堆孙儿,一家人快快乐乐,颐养天年。 而徐麟则是摇了摇头,女人啊! 哪能明白男人的心思,好男儿志在四方,老四正是打拼的时候,哪能让儿女私情给拖了后腿?订婚的事还真不能急,也许老爷子那里有什么安排未可知。 只是有些事他不能说破。 “此事老四自己会定夺,你们就别跟着忧心了。”徐麟看看时辰,派人下去咐道:“管家,备一桌上好酒宴,老四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下人的禀报。 “老爷——夫人——四少爷回来了!” 32.第32章 徐家内定儿媳 “嗷!四叔回来喽,四叔回来喽!” 小徐淼飞快地跑去门外,徐茂先和唐凤菱双双出现在门口,小徐淼便扑了过去。徐茂先抱起侄子,小徐淼指着唐凤菱大声喊道:“四叔的娘子好漂亮!” 童言无忌,小徐淼的一句话,惹得众人一片欢笑,把唐凤菱闹了个大红脸。 徐茂先放下侄子,拿了一份唐凤菱买好的礼物递过来,道:“娘,儿子祝您老与日月齐光、与天地同寿!” “林姨,凤菱祝您老增福添寿!”唐凤菱也甜甜地叫道。徐茂先这边与大哥,大嫂,三姐分别打招呼。 林秀娥便拉着唐凤菱的手。“菱儿呀,你可好久没来阿姨这里玩了。快过来让阿姨看看,哎哟又漂亮了。真是越变越好看,好一个标致的大姑娘,都瞧见没有。” “林姨,看您说的,其实你才是最漂亮的。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京城里的人还以为是二十岁的姑娘呢?”唐凤菱嘴也挺甜的,尽说些令人高兴的话。 林秀娥笑道:“凤菱真会说话,你当京城里的都是瞎子吗?我一个老太婆都认不出来了?” 一家人欢乐聚齐,大家兴致很好,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徐麟也放下了往日的威严,很随和地听着几兄妹家长里短。 自己五十多,再进一步入六部、登三公,已是很有难度的事了。他把目光扫遍了几兄妹,眼前这三个子女,还有宫里的一个女儿徐妃,便是他们今生最大的成就,以后的垂暮寄托。 其实有些时候,徐麟觉得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才是福。只是身在官场,有些时候你不去踩人家,人家便来算计你。于是,勾心斗角永远在官场中纠缠不清,为了儿孙后代的命运着想,他不得不撑起一片天,与无数心怀不诡之人周旋。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会客厅里,各自讲叙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下属向上峰呈情一样,总结的成份居多。小徐淼就粘在爷爷的怀里,而林秀娥拉着唐凤菱的手,一直都舍不得放开。 老娘的表现太明显,众人心里跟明镜似得,唐凤菱已经成了老妈内定的媳妇人选,看来徐茂先只怕是别无选择,唯有认命。 而在林秀娥面前,唐凤菱乖巧温顺得很,俺然一个未来的小媳妇似的,羞羞答答惹人怜。 徐茂先的家在京城,因为徐麟在赣西行都司任职,所以在这里有个临时的家,但一切按京城的风格布局,保留着几个儿女的房间,如今林秀娥早让下人打扫干净。大家都住自己屋内,不用去外面找房住。 徐茂先送唐凤菱回去,快上马车的时候,徐茂先拉了一下她的手。“凤菱,谢谢你这么帮衬!” 唐凤菱嫣然一笑,似是得意道:“什么时候回柳城縣,人家顺路就送送你吧。” “好啊!”看到唐凤菱妩媚的笑容,徐茂先骚心大盛。“凤菱,我娘的想法你是不是考虑一下?” “嗯?什么想法?”唐凤菱故意装糊涂不理人。 徐茂先就凑了过去。“不如今天晚上就睡这里?我那地方宽敞着呢?” “呸,你想得真美!”唐凤菱白了他一眼,见徐茂先急色的样子,飞快地钻进了马车里,风驰而去。 这次一回家,老娘的寿辰,他这个家中老四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次日一早走的时候,大嫂杨春香悄悄地塞给他一张杨家的记单银票,一般这种整存的银票,不是五百便是一千。三姐徐凝珠也不含糊,很大方的给了他一张五十两金票,换成银子也有一千五百两。 后来徐茂先去钱庄查了一下,吓死人!大嫂那张杨家的记单银票,居然价值官银五万两! 啊,发达了--- 这个大嫂,真是个不拿钱当回事的主儿。 徐茂先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了唐凤菱得了,反正唐凤菱老妈有钱,这样自己也可以有一个,与大嫂身价抗衡的老婆。 至此,可谓是带着收获满载而归,徐茂先让唐凤菱送自己直达柳城縣外的官道,正要与美人分别,卢本旺的飞鸽传书便到了。 笺条里,卢本旺心急火燎地写道:“兄弟死哪里去了?我这出大事了,速速回来救我!” 很明显,这是出了大事了。 于是徐茂先又匆忙上车,招摇就招摇吧,催着马夫驾车直接冲进柳城縣内,最终在知县衙门口与凤菱分别后,他见到了一身污垢的卢本旺。 “怎么啦?我刚到县外,你的传书便来了。”徐茂先问道。 “矿坑出事了,埋了几个人在里面。现在他们家眷拼命闹事,我的人都快压不住,你快点过去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一个时辰,消息还没扩散!” “你先回去稳住局面,我叫几个人一起去,快!”徐茂先说完,就急匆匆进了衙门内,叫上了一帮衙门守卫,又派人叫上董长顺一伙,然后直奔柳城铜矿而去。 在路上,徐茂先几乎把四名轿夫给催死了。 卢本旺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一再叮嘱,不能出安全事故,他怎么就偏偏出了这种事?在轿子里,徐茂先猜测着事情的起因,以及有可能的最坏结果。 但凡死了人,必是会被定义为矿难,如果有人把这事捅到宜阳府里,好不容易搞起来的柳城铜矿,恐怕又要被封掉的命运了。 而且人命关天,死人这事可大可小,自己该如何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呢?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路上巅波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赶到了柳城铜矿。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都是矿工家眷,也有村乡吏,柳温和周书才等县里的官吏相继到。徐茂先远远就看到,三十几十个情绪暴燥的家眷,拿着锄头铁锹,铁铲等东西当武器,叫喊着要卢本旺出来偿命。 而现场看,却没有发现到卢本旺的的人影,这小子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躲着避难呢。 33.第33章 患难与共(上) “徐兄,这边、这边,我在这里呢。”卢本旺从一个土堆后冒出来,指着矿坑道:“这些人都他娘是疯子,道理讲不通,你看柳县令他们劝都劝不住。” “到底是怎么搞得?你给我说清楚点!” 情况不是很明朗,徐茂先便拉着卢本旺,在土堆旁边了解了大致情况。矿难是今天午后发生的,也就是几个时辰前。大约有几名矿工被因在井底,死活无法得知。 “到底埋了多少个?怎么连个人数都查不清楚,你是干什么吃的!”徐茂先急了,对着卢本旺吼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不让我过去,看到我就要打人,你说我怎么办?” “走,先过去再说。马上组织人员施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徐茂先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卢本旺就朝那边奔去。 “徐大人来了,徐大人来了。”有人看到徐茂先,便率先喊了起来,这时还真缺少一个这样的主心骨。 很多被困矿工的家眷,见到徐茂先和卢本旺,情绪就有些激动。“徐大人,柳城铜矿是你叫人开起来的,现在出事闹出人命,你要负全部责任!” “对!姓卢的也要负责任。” “卢掌柜是你的好友,要是你不替我们做主的话,我们就闹到宜阳府去。”这些人纷纷围了过来,气氛一时很紧张。 柳温带着几个衙门守卫护在徐茂先身边,董长顺也在组织手下的捕快,竭尽所能压住这些暴动之人的情绪。 “好了,好了!铜矿出事,你们的亲人被困,我们心里也很难过。柳县令和我在这里要求你们,先克制情绪不要吵。如果你们不希望他们有事的话,请你们退远一点,不要防碍我们施救。现在我马上带人下去,把被困的矿工一一带回来。” 徐茂先说了几句,从地上捡了顶防尘的工帽,就要朝井下走去。柳温及时拉住他。“徐大人且慢,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做,你身份金贵可不能去犯险!” “这铜矿是我一手搞起来的,我不去谁去?身为柳城縣的父母官,怎能眼看治下百姓埋在地下而不顾?”徐茂先义无反顾的神色,脸上写满了坚毅。“柳县令,你配合一下卢本旺,立即核对矿工人数,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被困在矿坑下。 “董长顺,你马上组织手下,维护煤区的秩序,千万不要让矿工家眷继续闹事。”董长顺立刻应道。“我马上去办,保证一个个都乖乖待在原地。” 矿难的事可大可小,其中牵扯甚广,为了最快平息事态,不用徐茂先吩咐,董长顺心里早琢磨好了,待会便收监这帮暴民,以免走漏风声被上峰责罚。 徐茂先看看时辰,已经到了申时,也就是说,被困的矿工整整在井下至少困了四个多钟头。虽然有人员在施救,但进度很不理想。 徐茂先急了,跳上一块大石扯着嗓子喊,道:“现在敢跟我下去救人的,每人记功赏银十两,谁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徐茂先堂堂一介知县,他敢亲临矿坑,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衙门守卫,瞬间融入到抢险队伍。徐茂先扶了扶工帽,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救援队伍走进了矿坑下。 “时间紧迫大伙加把劲,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矿坑下,徐茂先一边吆喝,一边指挥着施救人员加快效率。矿井塌方的位置,距出口约有一里远左右。据猜测,应该是一个矿工在井下开采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承重立柱,从而引起局部塌陷。 但这处塌陷到底有多长,又是在什么具体位置,众人心里都摸不清,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施救队分成三股,三面挖掘。 尤其是知县亲自率领,而且事后不但记功,还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金,这些人比平时更加卖力。 柳温在矿外极力劝慰矿工家眷,董长顺带着人在维持秩序。卢本旺带了几个人,清点了一下花名册,结果事情想象的远比他知道的要严重。因为那名草包工长,听到发生矿难,早已吓得不知所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铜矿的账房先生一起,终于把人员数目清点出来。十八个,至少有十八个矿工被困在地下。 得知这个准确的数字,徐茂先的心情更加沉重。卢本旺是他引进柳城縣的,如果铜矿出了什么事,他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了。 若是井下只有一个二个人,哪怕是这两个人真的死了,问题也不大。花点银两应该能私了。要是十八个人都死了,不仅是卢本旺,就是自己这个知县,也有相当大的责任,按大明律裙带刑罚,罢官免职都是轻的。 主簿周书才偷偷将情况捅到了宜阳府,佟府令紧急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施救被困矿坑的百姓。然后柳温也被叫到驿站,冯知府用信鸽有话要问。 柳温只能如实回答,其间又耽搁不少时间,没有人去好言相劝,矿外的家眷隐隐开始骚动。 “胡闹,简直是胡闹!”冯知府看完了柳温的回报,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问一旁的佟府令。“徐茂先是猪脑子?做为柳城知县,这时他人现在哪里?若是百姓出了事,这些县官都要负责任!” 片刻后,柳温又很小心地回复。“徐大人亲自下矿,正组织人手对被困矿工施救。” 听说徐茂先亲自下矿,快速组织施救,冯知府的火气就渐渐地小了。他最后给柳温下了道命令。“你是堂堂县令,从现在起你要全面了解情况,随时向我通报。” 看着笺条上的吩咐,柳温吓得抹了把汗,一脸沉重地返回矿坑。 冯知府撕掉手里的笺条,说实话,他对铜矿的事并不怎么关心。在宜阳府地界,大小矿坑几十家,一年死在矿难里的人,少算也有几百口。每次发生矿难,少到一二个,多到十几二十个,对于这些事,冯知府已经麻木了。 他之所以动这么大的火气,完全因为徐茂先是政敌佟扇屏的门生,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徐茂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有头脑爱出风头的青年才俊。引流开渠的事,冯知府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修个水渠,所谓的捞政绩的手段,虽然利好县里的百姓,但它的真正意义,只是在为徐茂先的仕途中,增添一笔丽的篇章。 但这次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觉得徐茂先不是在演戏,这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所有本钱做赌注。 象他这样的人,以一介知县正七品的身份,身先士卒,带头下矿施救,放眼整个大明朝历史绝对是第一人,至少在荆州地界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冯知府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先考量一阵再说吧,必要的时候给他一些甜头,只要徐茂先不再执迷不悟,跟着佟府令反抗自己,还是可以考虑重用这个徐茂先的。 34.第34章 患难与共(中) 与冯知府心态不同,佟府令正在书房内,心神很不安宁。只见他背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走动。李秋仁就候在一旁,跟着佟府令焦虑等待消息。 “徐茂先找到了没有?要不惜一切找到他,我要见到他的亲笔回复的笺条。”佟府令停下点燃烟袋锅,深吸了一口,挥舞着手喊道。 矿业一向是宜阳府的财政命脉,如今又出矿难,到目前为止,矿下到底困了多少人,柳城縣那边还没有传来具体的消息。 李秋仁刚刚收到消息,立刻向佟府令报告。“徐知县正在矿下组织施救,暂时不能亲自回复。” “什么?他一个知县,跑到矿下去救援?下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佟府令听到这个消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愤怒。 这个徐茂先也太冒失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尽管佟府令还不知道徐茂先的真实身份,只是为自己这个曾经的主簿担忧,为这个视如己出的年轻人揪心。 佟府令用过四任主簿,徐茂先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年,但却是他用得最为称心的。这也是他极力赞同用徐茂先任柳城縣知县的原因之一。 “那就派人联系柳温,要他随时将矿坑的情况汇报过来。”“是!”李秋仁下去按吩咐办,找柳温了解最新的情况。 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佟府令,据最新了解到的情况,被困在井下有十八人。由于徐知县亲自组织救援,救援队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左右,便可打通塌方的地段。” 十八名矿工,十八条活鲜鲜的生命。 这个数目不大不小,却让佟府令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悸动。“赶快通知柳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这十八名矿工救出来。” 佟府令下达了命令,然后就一个劲地抽烟袋,狠劲的抽。 自李秋仁当主簿以来,还从没有见过佟府令这样紧张过。书案上的烟灰落了一层,很快连官服上都沾了不少。李秋仁给佟府令倒了杯茶。“佟府令,您也别太担心,我想徐知县肯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我怎能不担心?这可是活生生的十八条人命!”佟府令将烟袋重重地敲在书案上,火星四溢,脸上写满了焦虑。 柳温一直在驿站里没敢动,不断地接发传信,成了一名实实在在的联络官。一会儿是知府衙门,一会儿又是府令衙门,哪头都是惹不起。几个时辰下来,忙得他焦头烂额,大汗淋漓。 这边要及时了解情况,那边要实事求是的汇报,还要担心徐茂先在矿下的安全。这时,周书才走了进来,柳温立刻招呼道:“书才,你到这里守一会,我去看看徐大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天已经大黑,所有的人都没心思吃饭。 施救队分成三组,轮流苦干,每个人都累得象苦命的骡子似的。一个个乌漆抹黑,疲惫不堪。 徐茂先一直呆在矿下一里左右的地方,看着通道一点点的深入,徐茂先连水都顾不上喝,干脆甩开膀子亲自上阵。 “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要打通了!” 施救队的人们,看到知县亲自在现场指挥,不由信心大振,千百倍努力。一位矿工扬起黑漆漆的脸回答。“放心吧,徐大人,我们就是拼了这小命,也要把隧道打通。” 徐茂先呸了一口。“胡说!不吉利的话!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要跟我活着出去。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命的,听见没有?” “是!徐大人!”众人一声高喊,齐齐喊着号子努力向前推进。徐茂先看着这些光着膀子,却黑得象鬼一样的施救人员,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就在此时,前面的土层突然出现数条裂缝,紧接着矿井深入便传来一声沉沉地闷响。 轰——隆—— “不好!矿井里又塌方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正在外面休息的矿工和柳温等人,他们的心像被什么重重的捶了一下。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极致。 刚才从矿下传出来的声响,象块巨石一样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整个矿区一片寂静,连那些被困矿工的家眷,霎时间也变得目瞪口呆,没有半分言语。 静,黑幕下的山野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徐兄——”卢本旺突然反应过来,撕心裂肺般地大叫一声,然后疯了似的向矿坑入口冲去。 “快拦住他!” 董长顺紧接着反应过来,朝守在入口的几个捕快大喊道。 有人立刻拦下了卢本旺,死死地将他堵在矿坑的入口外。柳温缓过神来。“现在情况不明,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快,把入口给我围起来!” “让开,你们给本少让开!茂先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让他有事,你们快放开我!”卢本旺完全疯了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忘命地挣扎。 徐大人到底怎么样了?刚才那阵巨大的轰鸣声又是怎么回事?守在外面的人心里都没底。如果真的再次发生塌方,结果不敢想象。 不仅那些困在矿下的人,就连徐茂先带领下的救援队,只怕也难逃恶运。董长顺跑过来,对两名典狱捕快道:“你们把卢掌柜带回衙门去。” 然后董长顺又对柳温道:“柳大人,里面的情况很复杂,需立刻组织几个熟悉矿坑的矿工,到下面打探一下具体情况。希望徐大人他们不会有事才好啊。” 柳温点点头,立刻组织了几名矿工,他自己也带上防尘帽,便要转身进入矿井。董长顺道:“柳大人,你还是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吧!由我带他们进去打探情况。” 周书才本来听到声音不对,从驿站里跑出来打探,只是看到柳温要下井,他又缩了回去,不过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然后他跑到驿站里,立刻将消息传到了宜阳府里两衙,将矿坑再次发生坍塌事故,徐茂先一行人,被困在井下生死不明的事做了简要说明。 宜阳知府衙门震惊了,宜阳府令衙门炸锅了。 以徐茂先为首的矿下施救人数,至少有四十几个。如果周书才通报的事情属实,那将是宜阳府最大的矿难事故。也是整个荆州最大的矿难事故。 35.第35章 患难与共(下) 如果这四十几人都遇难,再加上先前被困的矿工,就高达六十几人,而且还包括一名朝廷命官,如此严重的恶劣事件,只怕将影响到湖广行都司,乃至京九直隶! 佟府令再也坐不住了,拿了件衣服对李秋仁道:“马上备车,去柳城铜矿,快!” 冯知府也坐不住了,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刚才还在想着法子好好整治徐茂先,以及如何在下次堂议上,如何挤兑一下佟府令。此刻他不得不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圈,然后叫上主簿。“马上备车,去柳城铜矿,快!” 矿坑入口,柳温与董长顺争执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由董长顺带队,探查矿下的情况,柳温留在外面主持大局。 董长顺刚走进入口,就从矿下深处跑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边跑一边大喊。“成了!打通了!启禀柳大人,我们打通了!隧道打通了!” “啊——” 众人又惊又喜,柳温长长的松了口气。“快!大家做好准备,接替出来的人,把大夫们也都喊过来。” “董长顺,带着你手下的人,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千万不要矿工家眷再闹事。”到目前为止,柳温一直不乐观地认为,被困在井下的矿工还有活着的可能。因此他特意提醒董长顺,以防止发生不测。 紧接着,从矿下陆陆续续上来一批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表情。董长顺立刻抓住一个被煤碳染得漆黑的矿工问道:“情况如何了?徐大人呢?” “活……活着,他……他们都活……着,一个也没事。徐大人在后面,马上就会上来了。”那名矿工也有些激动,含糊不清地道。 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有人暗自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尤其是那些矿工家眷,听说被困在井下的人都没事,个个安然无恙,有人立刻跪在地上,向上苍拜了几拜。 大约一炷香后,施救队抬着被困的矿工,从井下出来。这些人在井里困了四五个时辰,饿得浑身瘫软不说,再加上精神上的压抑与恐慌,早已经站立不起,身体都很虚弱不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还是十几个被担架抬出来的矿工,一个都不少。 徐茂先是最后一个出来,看到围观在井口的人们,徐茂先露出一脸自信的微笑。“哈哈……大家辛苦了!人定胜天!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帮衬了!” 很多百姓都围了过来,每个人心里带着复杂的心情,有人崇拜,有人敬佩,有人暗自激动得流下了泪水,甚至更有甚者直接昏过去了。 徐茂先! 这便是柳城縣的知县,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知县,他再一次带着縣里的百姓取得奇迹,走出了死亡的阴影!他的伟大,他的无畏,他的勇敢与无私,再次深深的感动,震憾了所有在场的人。 卢本旺从人堆里挣扎出来,使出浑身的劲跑到跟前。“兄弟!”然后象个孩子一样,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徐茂先。紧紧地,紧紧地,那种不舍的情感,那种兄弟情宜,再次穿透了世俗任何阻力。 真正的兄弟,好兄弟一辈子! 卢本旺和徐茂先拥抱了一会,两人心照不宣的分开。 随后,徐茂先来到一片平地中央,站在一块大石上,“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胜利了。我们成功了,我们赢了!柳城铜矿再一次考验了我们的能量,我们柳城縣百姓是不可战胜的!” “今天,我徐茂先站在这里,以一个大明子民的身份,一个知县的身份向大家道歉。让大家受惊了!” “但也请你们相信我们,相信柳城縣两衙,我们会把柳城铜矿办得更好。象今天这样的事情,尽量避免再次发生。我们要时刻铭记于心,警钟长鸣,做到以人为本,安全第一的宗旨。” 徐茂先说完当他跳下来的时候,人群再次向他聚集过来,很多人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徐大人,徐大人!大恩人啊,犹如神人啊! 矿难的事终于化解了,好在有惊无险。卢本旺当场兑现徐茂先许下的承诺,给每个下矿施救的人,一人给了十两雪花银,同时下令柳城铜矿将整顿十天。 佟府令和冯知府正在路上,突然接到柳温传来的消息,听说柳城铜矿的事情解决了,被困矿下的人全部安全得救,两人的心境则有大不相同。 冯知府隐隐有些失望,摆了摆手,直接招呼马夫打道回府。在路上,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传了个信给自己的主簿,派个人去柳城铜矿了解一下情况。 主簿自然知道冯知府的意思,他是怕LC县的官吏,隐瞒真相,谎报实情。刚才周书才在笺条里明明说死了一大片,怎么突然之间拨云见日,皆大欢喜了呢? 很明显,这里面大有文章! 事实上,主簿心里也有些怀疑,如柳城铜矿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死人的确令人费解。 世界上很多的事是没道理的,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们总希望它没事。当结局圆满的时候,他们又希望弄出点什么秘闻。 这就是官场中人的古怪心思,冯知府本来都想好了,在下次堂议上,如何针对柳城铜矿的事,给佟府令和徐茂先下点眼药,展示一下自己的官威。 而现在好了,筹谋了半天的腹稿,突然没了用武之地,他希望柳城铜矿闹出人命,但又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结果两种希望都没实现,这就是冯知府的失落所在。 与冯知府不同,佟府令听完了来报,叫马夫停车,然后一个人站在晚风里,任风吹拂。 可以说他此时的心境,除了兴奋,还有一丝丝激动和骄傲。徐茂先没事,柳城铜矿的矿工没事,一切有惊无险的过去,还了天下一个太平安宁。 徐茂先,我的好小子! 此刻佟府令的心理,就象一个辛勤的农夫,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种子,开枝散叶时的那份快感。徐茂先了不起!做为一个知县,敢为天下先!身先士卒亲自坐镇矿下救人。 光是这份勇气与胆魄,就足以令世人自豪!他徐茂先,又在柳城縣创造了一个奇迹! 与冯知府不同的是,佟府令没有对柳温的话产生怀疑。他一向相信自己的部下,也相信徐茂先的为人。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是佟府令多年以来,用人之道的精髓写照。 36.第36章 女司乐求见(上) 徐茂先累得像条老狗似得的回到縣里,看着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官服,徐茂先无奈地露出一阵苦笑。 在卧室内,他顾不上脱衣服,便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然后翻出酒一口一口地喝着。 此刻回想起在矿下的那一幕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犹如眼前。万幸,那些裂隙引起的并不是真正的坍塌,而是挡在施救队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那道土墙倒了,里面一片豁然开朗。 之前被困在地下的人,或坐或靠的挤成一团,他们正用茫然的语言,诉祷自己能够平安渡过此劫,最终活着走出矿坑。 人有的时候,梦想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是福! 柳温和董长顺敲门进来,两人看着徐茂先乌头垢面的脸庞,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徐茂先,用行动再次打动了柳城縣人,把自己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里。 柳温与董长顺将一切收入眼底,也一起亲身经历,今天若不是徐茂先敢想敢做,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此时两个人除了佩服,还有一丝敬畏。 徐茂先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尽管他的年纪比两人都要小。柳温和董长顺在房间里坐下,此刻他俩都没有心思休息,想找徐茂先好好的聊一聊,纯是有感而发。 只是徐茂先太困了,整整在矿下呆了两个多时辰,滴水未进,又不停的挥汗挖掘,上下眼皮不停地打仗。 住在伙房的碧玉打来一盆清水,让徐茂先擦了把脸。柳温和董长顺看到徐茂先实在太乏累,就吩咐碧玉,好好照顾一下他。如果有需要,到伙房弄些酒菜过来。 碧玉点点头,送两位大人离开。等她再次回到徐茂先房里时,徐茂先早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碧玉看着他洗过的那盆黑漆漆的脏水,心痛地摇了摇头。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条棉被给徐茂先盖上,这才悄悄的掩上门离开。 次日,徐茂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碧玉已经烧好了热水,让徐茂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好生梳洗打扮一番。 午后吃过饭的时候,徐茂先刚来到正堂准备处理公务,门口守卫就跑过来禀告,说有两位自称是荆州太常府的司乐前来求见。 荆州太常府的司乐? 那不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市报记者吗? 官职不大,权力不小。 他们来这做什么?难道柳城铜矿的事,已经传到了荆州府?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徐茂先郁闷地挥了挥手。“快请二位大人进来吧!” 现代的记者也好,古代的司乐也罢,其实都是天生的狗鼻子,顺着味道就能寻过来。 想起上次引流开渠的事,那张躺在碧玉怀里的香艳画册,徐茂先就有些怕见这些人。为了这事,还差点被老爹教训一番。 片刻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司乐扮相的人,在门口守卫的带领下,来到徐茂先面前。男子三十出头,一身行头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洗的很靓,自然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女子小了很多,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披肩的秀发,一付小巧玲珑的发簪别在头上。肤色很白,五官长得极为精致。太常司乐服披在身,胸前抱着执笔,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到底是从文的太常司乐,两人均是典型的儒官,身上带着浓浓的墨气。两人进来之后,徐茂先很客气地招呼道:“二位大人,快请上座!” 两人均称不敢,按官阶徐茂先高出一筹,之所以被称为大人,也是得益于荆州太常府的名头,毕竟一个是州一个是縣,两者相差巨大,所谓见官大一级,便是这样的道理。 老主簿吴正林进来,吩咐杂役给二位倒了香茶,又在徐茂先杯子里加满了水,而后才施然离开。 “徐大人贵安,可曾还记得小女吗?”女司乐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让人看起来十分有亲和感。 对方似乎是在暗示,徐茂先仔细看了一眼,不免尴尬道:“恕在下眼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那篇《天工之神作、明朝之奇迹》便是出自我手。”女司乐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哦!原来是你!”徐茂先张大了嘴巴,对方不说他还没想起来,这一说他就记起来了。常婉儿!这个令徐茂先终生难忘的名字,自己绝对不会记错。 果真是这个女子,让徐茂先的名字响遍大江南北。同样也是她,让徐茂先出丑出到了荆州府。那张躺在碧玉怀里喝奶的画册,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毕竟让徐茂先处在尴尬的位置。 “如此,徐大人想起来了吧!”常婉儿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站起来跟徐茂先芊芊一礼。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常大司乐驾到!不过回想当初,你好像不是今天这幅扮相啊?”徐茂先在心里一阵苦笑,这都什么事。 “呵呵……小女那是暗访嘛,刻意乔装打扮,否则这一身在工地上走来走去,岂不闹成笑话,也探不出来那些妙事。”常婉儿一声娇笑,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徐茂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妩媚起来很有特点,那就是她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悦耳,给人一种很舒爽的感觉。然后常婉儿介绍了身边的男子,秦汉生,荆州太常府府丞,正八品,府里的铁笔银钩般的人物。 “久仰、久仰!秦大人,请。” “徐大人客气了!”三人客套了几句,又重新坐下。 秦汉生道:“这次是由常小姐负责,我秦汉生只是一介跟班。徐大人,看起来你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嘛。敢问大人真的年仅二十?”秦汉生并没有直接公事化的进行采访,而是与徐茂先拉起了家常。 徐茂先笑了笑,自然不会在年龄上与他探讨,只是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肯定是为了柳城铜矿的事而来。不过你们可能找错人了,如果想了解第一手详情的话,还是到柳县令的县令衙门吧,他才是这次事件的总指挥,最有权力发言的人。” 37.第37章 女司乐求见(下) 其实还有一个人,十分关心徐茂先的真实年龄,那就是坐在一旁的常婉儿。 自从上次在工地上,见到这个颇有大将之风的年轻知县后,便悄悄地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只是徐茂先不愿谈起,常婉儿便有些微微失望。 最近徐茂先在工地上跑来跑去,又在铜矿内窜上窜下,整个人黑了不少,看起来恐怕与实际上年龄要大些。 只可惜徐茂先想当然了,秦汉生哪是这么好糊弄的人,既然能在荆州太常府里担任三把手,又有第一铁笔银钩的美誉,看人做事自然有他独特的一套。徐茂先刚才这些推脱的言辞,可骗不了两位精明之辈。 秦汉生笑道:“徐大人莫要欺生我等二人,亦或是不适应面对我等?据我们之前的了解,徐大人才是最具有发言权力的人。不瞒你说,清早我们已经去过柳城铜矿了,对你的英勇事迹,我们早有了详细的调查。今天我们来您这里,只是想听您说两句心里的真实写照。” “至于矿难的真实起因和情况,还有现场处置的细节,我们还是会采纳百姓的反应。做为王朝之舌,我们一向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遇事实是求是,既不歪曲事实,也不夸大言辞。放心吧,我们不会担误大人您太久。我如此说,徐大人可否满意?” 果然是经验老道之人,几句话挡回了徐茂先的搪塞,这个秦汉生不简单啊!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得罪这些王朝之舌,无冕之王,再说柳城铜矿的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自己还怕他们报道 想到了此处,徐茂先就道:“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打通了关节,秦汉生就把主题交给了常婉儿。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常婉儿拿出书册和笔,轻轻地将椅子前移了些,更加近距离看着徐茂先问道:“徐大人,您可否说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大的勇气和决心,敢冒天下先,亲自率人到矿下救人?” 常婉儿透过两道晶莹剔透的眸光,注视着徐茂先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眼神里多少有些崇拜和佩服的味道。 果然会提到这档子事,徐茂先淡然一笑,他不需做作,也无需做作,坦然道:“当时什么也没想,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我治下的百姓,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儿老小等着养活,所以他们不能有事。” “当时冲着这样一个信念,于是我便去了。当时柳县令,董典史等人都在,他们当时也争着要下矿。 但当时的情况很混乱,需要柳县令出面主持大局,董典史又要维持秩序,所以只能由我带队下去施救。这与传闻的所谓英雄无关,是当时形势所迫,既是刻不容缓,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前种种浮于眼前,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有任何犹豫和懈怠,也许多拖片刻,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和人间惨剧。” 常婉儿频频点头,把徐茂先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记录在册。 徐茂先的这几句话说得很坦然,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和精心考虑,秦汉生和常婉儿都是资深的司乐,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清晨的时候,两人就从铜矿附近的百姓嘴里,了解到了整个救援的全过程。当时他就很迫切地想见见这位神奇的知县。徐茂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在黎民百姓的心里,引起如此大的震憾和敬重。 于是,他们一路走一路打探,一直到了柳城縣内,发现百姓对徐茂先的口碑,好到了让人费解的地步。再加上常婉儿,在路上对徐茂先赞不绝口,这就更加引起了秦汉生强烈的猎奇心思。 大明朝,真的有这样的好官? 秦汉生在荆州太常府任职六年,经历过无数骇人听闻的事例,也见惯了那些背着腹稿,精心作秀的场面,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徐茂先这样,坦然面对司乐,说着问心无愧的话,表现出无欲无求的心态。 在他刚才的这段话中,徐茂先并没有把功劳据为己有的意思,而且轻描淡写地转移了目标,把自己下矿的理由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象这是他应该做的一样,心里并没有因为成功的解决了一场矿难,而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 秦汉生不禁带有深意地多看了他几眼,而一旁的常婉儿,还在不间断的继续提问。“徐大人,据我们所知,当时矿下的情况十分危险,还险些再次发生坍塌,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身的安危?你在矿下,真的一点都没感到恐惧吗?” 徐茂先笑道:“当时只想着救人,哪顾得了自身安危?不过事后回想起当时的危险情景,的确很吓人的。但身临其境的时候,就不那么好怕了,我想这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吧。” 徐茂先谈到这里,顺便提了一点请求。“两位司乐大人,倘若你们撰写我说的这些话,还是多提提那些施救队的人吧? 是他们用双手打通了堵塞的矿道,救出了被困的矿工。如果没有这些施救的人拼命努力,我想事情的结局将不会这么有惊无险。哦对了,当然还要感谢宜阳知府衙门,宜阳府令衙门的关心与支持,这才是我们动力的根源。” “可以,我们会将这个要求如实反应的。”常婉儿记完,又抬起头正视着徐茂先。“最后还请徐大人回答一个问题,对于铜矿的现场管理和正确开采,柳城縣两衙是否想过,如何整顿开采和避免下次矿难吗?” “这必是自然!不过这个问题,我们正在与矿主商讨当中,柳城铜矿虽然这次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惨剧,但我们还是秉着以人为本,安全第一的宗旨,对铜矿进行了停业整顿。” .......... 终于送走了两位荆州太常府的司乐,徐茂先难得安静几天。可惜这二天他也闲不住,心中构思有关种植基地项目的事,这个基地该如何规划,如何筹备?是选种植还是饲养?开设之后如何经营?这些都是他主要考虑的问题。 徐茂先回想很多关于这种项目运作的实例,正潜心研究。柳温就拿着《荆州通文》兴冲冲地走来。“徐大人,徐大人,快看!这一回大人你又露面了,柳城铜矿的事传开了。” 38.第38章 歌功颂德 《荆州通文》与《永乐编年通鉴》不一样,属于州域内的消息流传书册,不定期发刊,一年十期、二十期都有可能。 看柳温的表情,就知道上面写的肯定是好事,应该是一篇褒奖的文章,徐茂先的心就落下了。 柳温拿起《荆州通文》念道:“矿难的奇迹,柳城神话之延续!行动之楷摸,大明王朝之英雄。记柳城縣铜矿矿难事故全过程。下面还有个小标题:縣令亲自坐镇,知縣徐茂先率人下矿施救,开创救援矿难的先例,创造不死之神话,被困矿工奇迹生还,无一伤亡......” “此人,是王朝的开路先锋;此人,是百姓的青天;此人,是世间的贤明;此人,也是官场中的新贵!” 后续还有大篇幅关于赞美柳城知縣徐茂先的话,文章写得气势磅礴,语句优美连贯。看起来好象不是在写一篇文章,而且歌功颂德的檄文。尤其是文章的开头,用了无数个排比句手法,制造出强烈的伟岸气息,将情节推到了顶峰,一下子搏取了众人的眼球。 无需猜测,这定是常婉儿的手笔,自从上次看过她的文章,徐茂先对这位曾乔装成村姑,打探自己底细的女子,便有了极深的印象。 毕竟是刚出道不久的司乐,常婉儿写的文章,喜欢在事实的基础上,加一些煸情的手法。这就是她的特色。从文章的字面上看出,这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 一般的女儿家,不敢公开自己的立场,绝大数坚守三从四德,而且是一辈子坚守,如常婉儿这样的存在,大明朝内实属罕见。 柳温还在兴致勃勃地念头,面带喜色。徐茂先摆摆手。“行了柳縣令,被人家夸赞几句,我们就翘起来了?” 呵呵,毕竟十年九不遇嘛,柳温活到现在终于露了一把脸…… 柳温憨厚地一笑,放下《荆州通文》,脸上依然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徐大人,这次我们柳城縣可算是出大名了。你瞧,书中大大赞扬了我们,这是对我们这些縣官们的褒奖与肯定。这个常婉儿写得太妙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令人兴奋的文章。你说,宜阳府的大人们会不会表扬一下咱们?” “只能说这个常婉儿夸大其词了。”徐茂先不想浇灭柳温的大好心情,微微笑了笑后,道:“午后抽个时间,通知一下縣周围的乡吏吧,准备谋划基地项目的一些事情。” “对、对、对!这事包在我卑职身上了。”柳温喜滋滋地走了,留下了那本《荆州通文》。 徐茂先拿过来大致看了看文章的内容,文中有几处提到了柳温的名字,难怪他高兴成这副德行。徐茂先苦笑连连,这个柳温啊,如此大的年纪了,竟还沉不住气! 不过也难怪,如柳温这种王朝基层縣吏,要想上一次通文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这种态度鲜明,公开褒奖的文章中,多次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这对他们的仕途升迁上,将会发挥出莫大的助力。 虽然常婉儿用了大量的笔墨,来讲述援救矿难的整个过程里,知縣徐茂先才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个人。尽管她写得很隐晦、很含蓄,似乎是不着痕迹,却只要是明眼之人,便能轻易看出,他这个知縣的功劳有多巨大。 她这是采用逐步推进,层层剥离的手法,先把整个柳城縣官吏在事件中的表现体现出来,然后架起一道道门槛,两句话刷掉一个,最后把徐茂先送上巅峰,所有人都成了脚下蝼蚁。 正看着手里的《荆州通文》,窗外便飞来信鸽。徐茂先随手一抓,取过笺条摊开看,不仅十分费解。“她怎么有我身体气味的香囊,怪事!” 徐茂先放下书册,一个人走出衙门,果然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隔着帘子,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对方没有下车,徐茂先也没有入内,随后车内响起一女子十分悦耳的嗓音。 “徐大人,文章看过了吧?不知小女文笔如何?您看着还算满意?” “常司乐,原来真是你啊!刚刚正在看着呢,你啊你啊,写得也未夸大其词了吧?惭愧,惭愧啊!” “何来惭愧啊?” “依姑娘之见,所谓王朝先锋,百姓青天,还世间的贤明?哀哉,这些话要是让上峰看见了,非说我爱抢风头,训斥我做官虚假不可。” “那我不管,小女只要实事求是,我这人儿就是这样,向来爱憎分明,立场坚定。如果不是真实的,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说他半句好。” “呃……婉儿姑娘果然特立独行。”徐茂先实在无语。 “呵呵,徐大人倒是会夸人,不过小女子可不敢当。此次匆忙路过,没有空暇促膝长谈,有空到荆州太常府坐坐,小女亲自为徐大人烹茶,告辞。” 驾---- 常婉儿聊了几句,便催着马夫走了,而徐茂先则是不停琢磨这个女人,可能是那个商家贵胄的后代,刚刚走出红娟秀园的女官,心气高倒也不难让人理解。 上次引流开渠的事情,被冯知府贬低成张狂放肆,浮燥于世,人不能因为做了一点事,便沾沾自喜,尾巴翘得高高。而是要更多的检讨,多做自我评判,挖掘自身的不完美...... 听了这些话,徐茂先心里当然不服气。编年通鉴的事,又不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人家司乐挖掘到了,你能叫她不写吗? 人家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在行事,况且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宣扬一下未尝不可。 对于冯知府的恶意中伤,徐茂先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而且官场潜在中的阴暗面,毕竟自己与佟府令是一路的,此次锋芒毕露,让冯知府看到便不舒服了。 如果是换了一个属于冯派的人,也许冯知府就不会这样说了,甚至还会沾沾自喜。事实上,据小道传来的消息,冯知府回去的时候,把自己手下那伙人狠狠训斥了一番。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玩物丧志。都回去好好琢磨,多干点事实,做出点政绩,给本知府露点脸行吗? 这便是冯知府的原话,那些被冯知府训斥了的官员,暗自在心里大骂徐茂先。 你做你的知縣,为什么要那么张扬,损人利己,害得老子日子也不消停。 只是这些人又在思考,我才不会那么白痴,吃了饭没事闲的,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跑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子可不想做什么清官,搏一个两袖清风的无用虚名。 相信这次的《荆州通文》,冯知府又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又如上次那般,在堂议上公然恶意中伤自己。 正想此事,柳温去而复返。“徐大人,宜阳府刚刚下了诏令,三日后去知府衙门堂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唉---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徐茂先暗自叹气,心想等下又不知道冯知府该怎么整治自己了。 39.第39章 下馆子 整整熬了一天,徐茂先和柳温都在宜阳府堂议。 议上主要是传达朝廷朝廷发下的改革方案,还有就是地方执政府衙,该如何加强耕地扩建。如何组织百姓迅速恢复农耕。 大篇大篇的治政内容,听得让人昏昏瞌睡,不少人借尿遁出去透口气,以摆脱这种要命的堂议方式。 艰苦经历了四个时辰,堂议既将结束,冯知府做了多处总结。无非就是加强内部和谐,如何贯彻朝廷决议。然后在改革中,这些基层官吏应该做到哪些方面,勤政爱民,治理有方等等。 然后他就拿柳城铜矿的事举例说明,首先肯定了柳城縣两衙的政绩,并在矿难事件中,能做到零伤亡的奇迹,这是很不错的,令人欣喜的。 甚至他还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徐茂先的名字,话里听不出是褒还是贬。冯知府说,这种做法很好,但决不可广泛提倡。我们做百姓的父母官,应该尽可能做好事先防范工作,而不是事事都冲在前面。 官,不是做给一两个人的,而是整个治下地域的所有百姓的,为官者眼光不可太过狭隘,要有大局观。 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还是要加强内部团结的话,不可搞个人英雄那一套。 总体来说,柳城縣在铜矿事故中,处理是相当成功的,这一点值得众同僚学习与借鉴,这样才能发展大明朝,替圣上分忧。 徐茂先就在思索,这冯知府话里的意思? 无意中,他发现冯知府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多次。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而且目光中,还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深意。 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很温和,好象在传递一种什么隐晦的信息。终于堂议散了,此时已经入夜多时,要回到柳城縣唯有次日去驿站坐马车。 徐茂先在宜阳府又没有个住处,再说还有柳温,徐茂先就琢磨着,不如先吃口饭,晚一点再说其他的事。 不想柳温也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来宜阳府一趟,他就建议道:“我说徐大人,你看现在都入夜多时了,不如先找个地方吃了饭。然后晚上到客栈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如何?” 柳温今天的兴致很好,可能是听了冯知府几句赞许的客套话,硬是拉着徐茂先说他要做东。徐茂先摇摇头。“在宜阳府我可比你熟,怎么说也得由我请客。既然柳縣令想在府城过夜,那我就陪你好好转转。” 两人相互争执谁请客,最后还是随行堂议的蒋华山道。“柳大人,你就别跟徐大人争了,他在宜阳府的确比我们熟。一切还是听他安排吧!” 柳温这才没有再坚持,不过他还是道:“那可要说好,下次绝不能和卑职抢了,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下属。” “行,行,没问题!”徐茂先拦了辆马车,钻进去道出一个地点,宜阳酒楼。 一听宜阳酒楼这名头,随行蒋华山就忍不住连连咋舌,我的天啊!宜阳酒楼可不是一般的人能进去的。听说吃顿便饭,没有十两二十两,你别想走出人家的大门。于是他就有些犹豫。“徐大人,我听说那里很高档的,不如换一家馆子吧?” “少扭捏,叫你去就去好了,还怕我付不起钱?”徐茂先口袋里是有两张票子,一张金票一张银票,加起五万多两银子,倒也不担心付不起饭钱。只是第一次和柳温在宜阳府下馆子,总不能搞得太寒酸了吧? 虽然说宜阳酒楼有点太张扬,可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地方。蒋华山闭嘴不再说话了,随着两位大人到了宜阳府第一大食府——宜阳酒楼。 在宜阳府,如果论休闲解闷,望云轩绝对是独占鳌头。它以超前的经营模式,创新的装潢设计,别具一格的服务,以及从西域引进的各种小花样,在宜阳府开创了无数先河。 但它毕竟只是以玩乐为主,要说餐饮,绝对是宜阳酒楼一枝独秀。它的口味,风格,和整个饭店的运营模式,则是按京城大馆子那套来的。在宜阳府不断地刷新了餐饮业营业纪录,每天上万两营业额,以这个天文数字而闻名荆州地界。 柳温虽然是柳城縣令,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尤其是被调到柳城縣后的十年里,基本上没有在府城待过。走在宜阳酒楼这种新时代的大馆子里,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有点手脚不协调。 随行蒋华山也是一样,毕竟只是混乡下的小官吏,在这种地方,远远不如徐茂先走得这么四平八稳。眼光精明的店小二一眼看出,徐茂先应该才是他们接待的正主。 一个穿着旗袍分叉开得很高,一直可以看到修长雪白的大腿根部的漂亮迎宾迎了过来,温和而热情地问道:“公子贵安,请问你们几位?” 徐茂先伸出三根指头。 “请公子随奴家来!”漂亮的迎宾美目留连,做了一个很妩媚的动作。恭恭敬敬弯腰的瞬间,从旗袍胸前那心形开口处,露出一片白晰的春光,从那丝间隙里完全可以看出,旗袍之下的春光更是动漾。 别看柳温在柳城縣一妻一妾,其实也没见过这等姿色撩人的美娇娘,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要不是蒋华山眼疾手快,可能当场就出丑了,真是乡下人进城,顿时懵头转向。 迎宾小姐俊忍不禁地微微一笑,带着三人朝楼上走去。“公子,雅间还是大厅?” 在这种地方,徐茂先倒是经常来。以前当主簿的时候,经常有人拉他来这里吃喝,尤其是卢本旺,只要有新的馆子开张,总要死缠烂打把徐茂先叫上腐败一回。 过惯了这种生活,刚到柳城縣的时候,还真的一点也不习惯。再次走进种奢华的消费场所,徐茂先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的少爷身份。 还是城里好啊,看来我得想办法早点爬上来。此刻,徐茂先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迎宾小姐问的时候,徐茂先习惯性地回答,“雅间吧!” 雅间里吃饭,感觉比外面舒服,没人打扰,清静,不用看到大厅中人来人往。柳温一听要入雅间,连忙摆摆手。在他的印象中,城里不比乡下,进雅间肯定要贵许多。 就算是花徐茂先的钱,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与徐茂先共事了这么久,他这人不贪不抢,为人正直,不偏不倚,如果吃顿饭花去他大半年的俸禄,柳温觉得那太过分。 于是他急忙道:“我们就在大厅吧,吃着热闹。”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柳温的心思。如果自己一再坚持,岂不是有摆阔之嫌?当下就朝迎宾小姐道:“那就大厅好了!” 三人在二楼的大厅,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宽敞明亮,光线充足,环境优雅,整个空间飘浮着一种淡淡的清香,令人舒适无比。 这个秋墨才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徐茂先嘀咕了一句。秋墨才是这家饭店的大掌柜,三十左右岁,据说还是个有功名再身的秀才,在宜阳府有点背景。徐茂先曾经来过多次,与他只能算是认识,并不算熟络。 漂亮的迎宾走后,一个穿着餐厅工作服的店小二拿着菜单过来。“请问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哦!就上你们这里几个招牌菜吧?”然后徐茂先就把菜单给柳温和蒋华山。“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来,说好了我请客,在柳城縣那地方难得出来一次,就当是犒劳一下自己吧!” 柳温和蒋华山笑嘻嘻接拉过菜单,正瞧着,突然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哎呀!这不是徐大人嘛!” 紧接着就看到田胖子朝这边走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手,然后两人很亲密的握在一起。 40.第40章 只敬衣衫不敬人 “怎么在这地方吃饭?走,咱们一起进雅间。”田友量就要拉着徐茂先进雅间,徐茂先指着柳温两人道。“雅间我就不去了,今天我要与同僚谈点事。”然后他介绍了柳温。 一个柳城縣令,田友量对柳温和蒋华山,明显就没什么热情,只是用官场习惯的客套话谈了几句,话峰又转到徐茂先身上。“徐大人,这次你可露脸了,我听说冯知府在堂议上,对你称赞有加,还要所有的人将柳城縣作为榜样,了不起,了不起啊。” 田友量竖起了大拇子,一个劲地夸赞道。 这田友量是宜阳府掌管财政大权的官吏,居然和徐茂先称兄道哥,柳温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档次,也就尽量少搭腔,只是在一边陪酒赔笑。 手握财政大权的田友量出来吃饭,自然不用自己付钱。见徐茂先不愿进雅间,也不再客气,打了声招呼后讪讪离开。 柳温拿着菜谱又添了两道小菜,蒋华山点了一个,凑足了八道菜。徐茂先皱了皱眉头。“再添两个,十全十美,一顺百顺。”然后他又要了条清蒸金鲤,一道暴炒羊蹄。 “够了,太多了!”柳温曾经进入几次大府城的小馆子,多数吃的不过是农家饭,但在这种奢华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徐茂先如此破费,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连忙阻止却又来不及了。 徐茂先刚赴任的时候,兴修水利,自己还在跟他玩手段,耍聪明,尽量避免承担责任。近一年下来,他完全了解了徐茂先的为人,现在想起,自己当初的举动实在有些幼稚可怜。 此刻,他甚至想把縣里吴正林等几个老资历,在暗中捣鬼的事情说出来。 吴正林恨徐茂先也是事出有因,本来按上头的意思是自己递增知縣,让吴正林接柳城縣令一职,没想到徐茂先从天而降,抢了他縣令的位置。要是来一个资深老的官吏也罢,偏偏徐茂先还这么年轻,败在一个二十岁,乳臭未干的娃娃手里,吴正林自然心有不甘。 因此,在柳城縣公务的开展上,吴正林总是拖拖拉拉,整天倚老卖老,连徐茂先都指使不动,甚至暗中弄出点什么障碍才心甘。也许他就在想,只要挤走了徐茂先,他才有出头之日。 十道菜上齐,徐茂先又要了一坛上等佳酿。 五十两一坛的酒,看得柳温有都些神经紧绷。这可是要徐茂先自己掏钱啊!本来还想等下自己抢着结帐,但这坛酒一上来后,柳温就有些打蔫了。 这顿饭要是不花去一百两银子,打死他都不能信。 以前柳温在别的地方任职,花销无度的场合倒也见过,吃顿饭、逛个青楼三两五两的常事,但这是小縣城这种范围,縣里的财务状况他最清楚。 徐茂先来了之后,虽然财政稍有了起色,也仅是勉强能够维持局面。若要大动干戈,资金就显得贫乏了,如果说徐茂先是借公款吃喝,就算有心縣里也是无力。 如此,就这么一顿酒菜,他徐茂先自掏腰包,少说也要三年的俸禄啊,三年啊....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柳温心里就总想着徐茂先的好,最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徐大人,你要小心吴正林这个老匹夫,他对你好象很有成见。” 徐茂先淡然一笑,似乎全不在意。 “来!喝酒,吃菜,我们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蒋华山你也别光愣着,快尝尝这上等佳酿!”徐茂先端起杯子,居然像没听到柳温那话似的。柳温还想说什么,门外便响起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一个达官贵人扮相的中年男子,一边写着笺条发送一边上楼赴宴。他的嗓门格外洪亮,又不注意四周影响,生怕别人听不到,他发送笺条的信鸽,乃是出自大明京城西厂。 永乐十三年,西厂信鸽在宜阳府非常少见,一般的人用不起这奢侈的物件,光是饲料钱一个月也得十两银,买只信鸽少说几百两。连徐茂先和柳温这样的縣里一二把手,都没有佩信鸽,这人能用此物若无其事地与人联系,可见是个有钱的主儿。 “嗨,我说田大人,这事还信不过俺老牛?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你大可以放心吧,我们供给宜阳府两衙的物资质量,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催我还欠款?嘿,我老牛是什么背景,你古员外还不清楚?都跟你合作了这么些年,你得相信我才是啊!” “呦呦呦!王管事咱好些年没见了。不如这样,明日正午可有空闲,我在望云轩候着,咱们出来聚一聚?” “哎呀,这不是秋掌柜吗?幸会、幸会!您忙、您忙!” 这人一路招呼,装模作样地笑着。“嘿!走到哪里都不消停!真是要忙死我了。” 柳温看着那人放走的西厂信鸽,心中顿生羡慕,感叹道:“唉,我说徐大人啊,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种奢侈物?想想你和我堂堂一个知縣,縣令的,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连个联络用的上等信鸽都没有,这也太不方便了。” 徐茂先笑笑,道:“这些不用急,我们慢慢都会有的。如果猜得不错,年底柳縣令你就可以加官进爵了!” 说到升官的事,柳温嘿嘿一笑不说话,不再羡慕他人。 他早听到消息,自己有望在年底调离柳城縣,这一次挪动,主要还是通阳渠的功劳,自己倒是的的确确沾了徐茂先的光。 正说着,那位大嗓门的中年人似乎见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哎呀?这不是徐大主簿吗?哦,错了错了,应该叫徐知縣才对。” 中年人已经快步走过来,徐茂先倒是记不起来这人是哪位。不过他还是站起身,友好的与对方握住了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对方明显的暴发户形象,五十左右的年纪,脖子上挂着砖头大小的玉牌子。 一般年纪不小的中年男子,肚子都大的惊人,而这位也不例外。只是与徐茂先握手的时候,依然没忘了把手脖上的金链子露出来。这一动作,显然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年头,披金戴银的财主可不多见。 “瞧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记不起来了吧?我是黄牛商队的黄大牛啊。上次不是和你还有田大人他们一起吃过饭?”黄大牛这一提起,徐茂先总算模糊记起来了。“哦,原来是黄掌柜,你看我这记性。来,快请里面坐!你我喝两杯怎么样?” 黄大牛头一扬,笑道:“哎,我怎能如此放肆?要喝也要到我雅间里去喝,我请大人你才对!上次一别,俺老牛就一直想寻你,可惜没机会。” 黄大牛掏出上好的烟丝奉上,徐茂先犹豫着回绝了,自从来到大明朝之后,他基本把烟瘾戒个干净,黄大牛倒也不在意,道:“听说你调到柳城縣去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调回来?” “这个嘛,做官哪里都是一样,都是为百姓某福嘛。” “那是!那是!还是徐大人境界高,我可是都听说,你在柳城縣混得风生水起,那么一块烂摊子,硬是搞出了这么大动静,佩服,佩服。” “那都是大家抬举,我可没有大家说得这么厉害。还是黄掌柜有手段啊!宜阳府知名的员外爷。” “那里,你徐大人调回来,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冯知府不是在堂议表扬了你,对吧?有冯知府一句话,大人你可就是前途无量,前途无量了。” 两人胡扯了一阵,黄大牛便要请三人去雅间,徐茂先笑着回绝道:“好意心领了,我与同僚有公务协商,今晚便不去叨扰了。”随后他又介绍了柳温和蒋华山。 黄大牛与柳温客套了一番,十分婉惜地道:“既然徐大人和柳大人不肯给面子,那今天这顿饭算我的,算我的。” 徐茂先正要说话,黄大牛便制止了。“哎,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机会表现吧?要不就是真看不起我。”然后他就朝店小二喊道:“小儿,这桌算俺老牛帐上。” “那怎么可以?”徐茂先刚开口,就有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说的也是与徐茂先同样的话。众人朝楼梯口望去,却是宜阳酒楼的老板,秋墨才从雅间里出来。 秋墨才刚在雅间里陪了酒,就听到黄大牛这大嗓门在吼,他就有些不解。黄大牛是典型的商人,一切以利益为中心,如果对他没有好处的话,他才懒得搭理人家,今天怎么有这么好心,一定要请别人吃饭? 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徐茂先在这里吃饭。 当初宜阳酒楼刚开张,徐茂先当主簿的时候,曾多次陪各路大人来这里捧场,因此与秋墨才也算很熟。 像他们这种有后台的商人,小道消息都很广,刚才在雅间里陪酒时,就听到那些官员在议论,说冯知府在堂议上称赞了徐茂先。 这还得了?能博得冯知府青睐的人可错不了,这就意味着,徐茂先在宜阳府地界将会官运亨通。 看到秋墨才,黄大牛脸上又堆起了笑。“郑老板,又见面了!” “好你个黄大牛,竟敢在我的地盘上跟我抢饭局。”秋墨才拿出更高一等的烟丝,给大伙敬了一圈,然后就饶有兴致地看着徐茂先。“徐大人,怎么来了我这小馆子,也不跟我说一声,如此招待不周,我秋墨才都过意不去了。” “秋掌柜言重了,我们就随便吃顿饭,不想惊动你这大忙人。”徐茂先在心里叹道,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早知道还不如去其他地方。 但秋墨才态度很坚决。“那可不成,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个面子。你来我这里吃饭,还要你掏钱,不是打我的秋墨才的脸嘛?说好了这顿饭我请,那便是我请!” 秋墨才喊来店里小二。“你去后厨加几道菜,再上两坛我窖藏的好酒,快!” 41.第41章 望云轩花魁 这顿饭吃下来,徐茂先头都大了,早知道不如躲进雅间里消停。刚走了田胖子,又来了黄大牛,接着又多了个秋墨才。 徐茂先就琢磨如何快点吃完,然后走为上策。 本来自己以前当主簿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人情,难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冯知府那几句话来的?琢磨半天,徐茂先越发肯定,这些人又在玩放长线钓鱼、人情投资的把戏。 只是在柳温和蒋华山眼里,他们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蒋华山除了敬佩,更是崇拜徐茂先的人脉,二十多岁便能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太不简单啦。 而柳温则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把官能做到徐茂先这份上,也不枉混一回官场。喝着秋墨才送的佳酿,柳温看徐茂先的眼神越发不同了。 百两雪花银一坛的桂花酿,人家一上就是两坛,到底要多大的魄力,才能降服这些地主暴发户?在人脉交际这一方面,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无法跟徐茂先相提并论。 柳温就在心里盘算,如何跟徐茂先套好交情,以后搭点顺风车,说不定在仕途上,还能再进一二步也未可知。 三人好不容易从宜阳酒楼逃出来,还没有寻到落脚的客栈,徐茂先的应酬又来了,这次是卢本旺亲自来接。 没办法,徐茂先带着柳温和蒋华山,在另一条街上与卢本旺汇合,卢本旺直接开问。“听说你们在堂议上被冯知府夸赞了?我就过来接你去庆祝一番的。” 饭都吃过还庆祝什么,等徐茂先想制止的时候,卢本旺却怎么不肯罢手。 不到一炷香,一辆崭新的八抬大轿出现在几人面前。卢本旺这次没带倩儿,自己是一个人来,看这小子贼兮兮的样子,准是没安好心。 徐茂先却是明白,卢本旺这回是来感激自己和柳温,在柳城铜矿矿难中帮了大忙。对卢本旺这小子,用句粗俗点的形容便是,他一翘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稀。 果然,卢本旺朝三人喊道:“上轿子!柳大人,蒋吏司,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就没必要客气什么。这好不容易有空出来,今晚我带你们去潇洒一番。” 三人上到轿子内,徐茂先与卢本旺同坐,柳温和蒋华山坐在后轿。徐茂先从轿子里,拿出烟丝器具和佳酿,将后轿的二人打点好,还美其名曰这是劫富济贫。 “这是去哪?” “自然是老去处,望云轩呗。”卢本旺的轿子够宽敞,八名轿夫技术也不错。柳城铜矿的事完美解决,卢本旺心情颇佳,催着轿夫一路狂飚,用不到一炷香就来到了望云轩门前。 “大家都吃过饭了,我们直接进紫云阁吧?听小曲喝花酒?”卢本旺问道。 喝花酒柳温没兴趣,他就随性地选择了沐浴推拿,蒋华山不敢造次,于是跟着同行。徐茂先也赞同他的看法,毕竟在柳城縣累垮了,得找个师傅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一起泡过汤泉,然后躺在那里享受着全身推拿,的确可以消除疲劳。大家的意见一致,卢本旺笑嘻嘻的带着三人向望云轩走去。 进入紫云阁的浴场按摩,这就是卢本旺不带倩儿的缘由,看来今天是想玩点带色的。跟卢本旺和徐茂先走在一起,柳温就心安理得多了。 蒋华山走到门口,看了看望云轩富丽堂皇的招牌,忙打起了退堂鼓。“徐大人,柳大人,卢掌柜,我还是在外面转转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呼我。” 做下属的,自然要注意场合和身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什么时候都跟在上司身边转。 刚才一顿饭下来,蒋华山就有点后悔,自己本不应该跟两位大人坐一块,只是在縣里没这么多规矩,平时去乡下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坐惯了,甚至还有会睡一个铺上。 如今去欢场找乐子,有可能关系到上司的隐秘,蒋华山倒也有自知之明。而卢本旺则拉了他一把。“来都来了,咱们又都是熟人,没那么多臭规矩,走吧!” 在柳温和徐茂先默许下,蒋华山也一同进望云轩的后院。这里是露天浴场,四人脱了衣服,舒舒服服泡在一处很大的池子内。然后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享受着泡浴带来的温热舒畅感。 “柳縣令,我们泡完澡,等下去找几个师傅推拿。房间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今天晚上就住这里,明天一起回柳城縣。” 柳温此刻已经彻底的转换了心态,从下属变成了随从,他朝徐茂先指了指。“一切听徐大人的。” 后院浴场分两个区域,一处是泡澡的浴场,一处是推拿听曲的包厢。 望云轩的包厢类似一个宅院,有单间也有双人房,里面摆设一应俱全,自然少不了带色的画像和书册。 当然也可以在房间里沐浴,但是徐茂先选择了泡露天浴,毕竟大家凑在一起,可以聊聊天扯扯皮,不会象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这么沉闷。 泡完澡,浑身酥软得如轻了十斤肉,徐茂先换上浴袍去了紫云甲号房。临走的时候,卢本旺递过一碗冰镇果浆,徐茂先想也没想,一饮而尽。 这些时日确实够累人,刚才又喝了不少酒,带着三分醉意,徐茂先打起了呵欠便趴在床上不动,等待推拿师傅进来伺候。 片刻过后,房间门被轻轻推开,然后就是上门栓的声响,这种地方徐茂先不止来过一次,早已习以为常。 挂门栓,是为了防止风大捎开门,客人被风寒侵噬,当然也有一些带色的举止,防止客人被人偷窥,暴露隐私。 徐茂先没看来人是谁,就舒舒服服地趴着,等待着享受美好时刻。 进甲号房的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长得很清纯,五官俏丽分明,身段生得很高挑。虽然出身于欢场之地,却有种不濯清莲而妖,不施朱粉而黛的韵味。 女子只穿了件暗红的薄纱短裳,长不及膝盖的短裙。腰间露出大截雪白滑润的肌肤。大腿丰韵,小腿修长,在淡淡烛光之下,显得有几分妩媚之感。 她就是望云轩浴场新来的头牌花魁郁雅婧,宜阳府红娟秀园分院的女学子。因为家道中落,老爹因为赌债被杀身亡,老娘悲伤过度正躺在医馆里救治。 家里连糟厄运,还有高额的医药费没有着落,使这个不堪重负的家,变得摇摇欲坠,正在读书的郁雅婧无奈之下,被熟人介绍进了望云轩。 由于郁雅婧自身条件优越,容颜出众,虽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让她在望云轩浴场红火得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手艺连她自己都不敢恭维,但她的新老顾客捧场的最多,因此收益也相当丰厚。 在望云轩的这段时间,郁雅婧光是打赏的小费,就拿了足有上百两,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也因此坚定了自己暂时委屈在望云轩的原因。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让一个美丽的秀园女官,沦落成欢场的女卑,如此天意弄人,郁雅婧也别无选择。 至此郁雅婧也端正了自己的心态,凭手艺吃饭,没什么好低人一等的,女卑又如何?自己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尽管她知道,自己的手艺令人不敢恭维,但这并不影响她在这里的地位和收入。 幸好在同行业中,望云轩有一个独特的规矩,就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违背他人意愿,强迫这里的女卑,去做一些苟且之事,除非你情我愿。 掌柜郑国祥的靠山很硬,其人又是黑白通吃,基本上没人敢在这里闹事,正因为这条规定,郁雅婧才能在众多风流客的魔掌下,保全了自己的处子之身。 但今天郁雅婧的心情却是复杂,宜阳府名医金大夫又来催债,必须结清五十金的诊费,如此才能让老娘继续留在医馆治疗。卢本旺探得了这个消息,悄悄与郁雅婧达成了协定。 就在今晚,她必须献身给眼前这位不知道年龄大小,无论美丑的客人,事成之后奉上五十金。 42.第42章 欢场姻缘 房间里暗淡的烛光下,看不出徐茂先本来的面目。郁雅婧只分辨出,眼前这位客人身材比较健硕,浑身有种暴发性的力量感存在。 虽然对方是趴着的姿势,但从他强劲有力的手臂,她就能感觉出这些。在欢场里也有些时日,见过不少光溜溜的男人,徐茂先给她的感觉,应该不是那种挺着大肚,肥头大耳,满身狐臭的老男人。 把自己的初夜交给眼前这个男人,郁雅婧觉得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身子了。女人身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欢场内,被男人破身只是迟早的事,况且自己为了五十金的诊费,已经别无选择。 算了,与其被哪个男人把便宜白占了去,还不如选一个自己看得顺心的主儿,将自己完整的交出去,也算为第一次留个纪念吧! 郁雅婧脱下身上的纱衣,身上只剩一件小巧有些可怜的紧身肚兜。下沿裹着丰臀处,办事倒也方便,除去鞋袜后,直接坐到徐茂先的身边。 含羞又有些不甘,胆怯轻轻地问了句,可以开始了吗?看到徐茂先点点头,没有丝毫做作,便跨过徐茂先的身子坐在其背上。徐茂先也没穿什么衣服,身子仅裹着一条浴巾,推拿时便要褪去的。 郁雅婧坐上去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具轻飘飘的身子压下,然后有双滑嫩的腿夹住自己的腰。细腻微凉的,感觉还挺舒服。 然后郁雅婧就开始按程序推拿,双手搭在徐茂先的肩部,用力的搓着、搓着。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位客人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太多,身上更没有任何异味,于是她在心里就不那么抗拒,推拿起来更加卖力。 自从走进欢场,郁雅婧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什么都看开了。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么回事,说穿了也没什么。 既然眼前这位客人,一切都能符合自己心里小小的期盼,就没什么可犹豫的,总比到时被一个满身肥肉,上了年纪的老色鬼啃第一口要好。 郁雅婧心里有事,双手顺着背部,慢慢地向下滑动。不知不觉,就按到了后臀位置。于是她退开了些,在徐茂先屁股上敲打了一阵。然后又换转了身子,背朝徐茂先的头部,在腿上用心的揉捏起来。 从脚尖,到小腿,再到大腿,一直按到徐茂先的大腿根部,徐茂先始终都没反应。 如此郁雅婧就有些犹豫了,不是一切说好了吗? 让自己好好伺候这个客人,只是对方不作为,难道要自己主动不成? 见过这么多来欢场消遣的客人,总是色眯眯的样子,哪有他这般镇定自若。那些人见了自己,总是喜欢毛手毛脚,不吃点豆腐、占些便宜是不肯罢休的,徐茂先却象根木头一样,躺在那里睡死了一样。 于是,她又想起了卢本旺的吩咐。“这里是十两金票,管你用尽各种手段,把这个客人伺候好就成。如果他要了你的话,剩下的四十两金即刻奉上。” 也就是说,如果今晚徐茂先不动她的话,她就只能拿到一笔十两金的打赏,距离五十金的诊费差远了。 想到此处,郁雅婧横下一条心。本小姐就不信,凭自己的姿色,堂堂宜阳府红娟分院花魁,外加望云轩头牌两项名头,还勾引不了你一个臭男人? 俩人间只隔着一条肚兜,郁雅婧坐在徐茂先大腿根上,可以说两人已经算坦诚相见,如此的诱惑,她不相信徐茂先真的扛得住。 “背部按好了,公子要不要换个部位。”郁雅婧从徐茂先身上下来,坐在床边低头偷瞄。她两腿并拢交错,透过空隙,似乎可以看到大腿深处,那若隐若现的神秘花园。 而在徐茂先转身的时候,郁雅婧突然感到一阵狂乱般的紧张。眼前这位客人,错!应该还是个少年郎,眉毛大眼,棱角分明,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具体来说,这是一个很帅很有型的俏公子,英气不凡,郁雅婧直觉上认定,从徐茂先身上散发出来的,绝对是阳刚之气。 呼---! 能把自己第一次交给他,还有什么好婉惜的?往日那些自诩有才有貌的公子哥们,直接被眼前的公子比得没人形了。 徐茂先带着三分醉,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发现眼前这个姑娘居然如此漂亮。有种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味道,越看越是好看。 原本徐茂先很讨厌欢场中,那些粉底打得很厚,化着浓妆的风尘女子,只是眼前这个姑娘,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脱去了外套的郁雅婧,胸前虽然露出大片抹白,还有一小半可爱的大白兔。但性感并没有取代她的清纯。肚兜是藕荷色的,与雪白如玉般的肌肤搭配,浑然天成、相得益彰,如此一来,那道迷人深沟自然成了焦点。 此刻,郁雅婧已经跨过去,玉手轻推郎君,然后重新骑在徐茂先身上,坐落点刚好是俩人的敏感之地。 徐茂先毕竟不是柳下惠,更不是木头,一个如此清秀漂亮的美娇娘,以如此暧昧的姿势与自己黏合在一起,某些不听话的部位便开始作乱了。 豪情万丈,器宇轩昂,大有棍扫乾坤,一举破天的架势。 郁雅婧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块木头,反应如此之激励,她的心一下子扑通扑通乱跳,脸蛋一片绯红。 “姑娘,你....这是要做甚啊?”徐茂先睁开迷离的眼睛,再次打量了郁雅婧一眼。 郁雅婧披肩的秀发生得很直顺,可能是害羞胆怯的缘故,她总是低着头不言语,可就是那一低头的温婉柔弱,仿佛之间,让他又看到了唐凤菱的影子。 美伦美奂,五官清秀,香肩,嫩胸,还有可爱之极的小蛮腰,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徐茂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的确很美,想必卢本旺这小子,肯定是下了血本吧?居然摸准了自己的胃口,他可真不简单。 徐茂先再次将目光,定格在女子最吸引眼球的地点,郁雅婧的胸脯并不大,但也不算小,应该刚好一巴掌握下。 突然,徐茂先发现自己今天很急色。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变得像头色狼一样,看到女人便想那事? 该死!他突然想明白一切,定是卢本旺那混账小子,在刚才那碗果浆里下了药,这孙子竟敢阴我! 他想起了卢本旺递给自己的那碗果浆,当时卢本旺嘴角,似乎闪过阴谋得逞的坏笑,只是徐茂先没有太过留意。 郁雅婧又开始按摩,一双小手压在徐茂先结实的胸上,用力地搓着、搓着。 这种俯身撩人的动作,惹得胸前一片波涛汹涌,本来就只穿了件贴身的肚兜,暴露出来的部位比较多。在郁雅婧用力的时候,好象随时要跳出来一般。 要命啊,真的快受不了啦! 徐茂先感觉到整个人似乎在燃烧,猛烈的燃烧…… 更要命的是,郁雅婧的坐姿,总是有意撩拨男儿命根,而自己这边已是坚硬无比、霸气十足,徐茂先实在躺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郁雅婧浑身微微一颤,见对方反映强烈倒是不退反进,向前贴了贴,于是什么东西便顶在了她的小腹上。 完了,挺不住了! 徐茂先猛的一伸手,勾住郁雅婧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拉了下来,然后翻身上马…… 43.第43章 是非又起 这是一场不见刀光的攻坚战,女的一付很痛苦的样子,死死地抓着床单,紧咬着娇唇,拼命地抵抗侵犯,同时也享受着冲击所带来的快感。 郁雅婧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痛并快乐的那种死! 男的很猛,却木纳不知停歇,反复不停在做着同一种动作。在药力的强大作用下,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暴发,占有,征服,永恒…… 当然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没有经验的人,做着成年人的欢乐游戏。完事之后,两人累得像脱力的野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喘息。 尤其是徐茂先,这一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那一瞬间过后,身子就像虚脱被抽干了一样,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殆尽。 难怪有人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才是刮骨的钢刀。 一对妙人躺在床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谁都没有要动的想法,静静望着棚顶好一阵,徐茂先这才讪讪道:“姑娘,你是第一次对吗?” 郁雅婧咬着嘴唇依然没有松开,她觉得自己刚才好象丢了魂。一阵浸骨销魂过后,渐渐回归了现实当中。她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封锁线,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做女人的感觉。 可问题是她与徐茂先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爱,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突然好想痛哭一场,这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知不觉,郁雅婧的眼角处,悄悄地滑落了两行泪水。徐茂先听到她半天没有反应,扭头一看。 哭了! 连忙坐起来的时候,他又发现床单之上有一处殷红,就象几朵盛开的梅花,斑斑点点、刺人眼球。 刚才那种紧致,果然是第一次没错,难怪进入的时候自己很吃力。真搞不懂,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匹夫,为什么专喜欢给人开包。到现在,徐茂先还能感觉下身一阵隐隐刺痛,那是过份挤压所留下的后遗症。 这便是少女与少妇的差距,徐茂先两世为人,今生终于懂了,顿悟了。 次日,返回柳城縣的路上,徐茂先把卢本旺骂了个狗血喷头,才五十金就毁人家清白,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可这小子却是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一路嬉皮笑脸的也没个正形。后来,卢本旺把这事悄悄地跟倩儿说了,倩儿气得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嗔怪道:“就你鬼点子多,人家徐公子可是正经的男人,朝廷命官,你胡来也不怕惹麻烦。” 卢本旺无所谓道:“怕什么,我们可是好兄弟,难道他还会出去乱说?况且他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坐堂办公,迟早会憋出毛病来。我做兄弟的不帮他谁帮他,难道让你来吗?哈哈!” 至此以后,徐茂先就很少去那种场所了。既便是去了,也不会象那天玩得如此过火,尤其是有卢本旺在场的时候,他连酒都喝得少了。 再次回到繁忙的公务中,柳城縣的种植基地项目已经筹备完毕,征地也正在进行中,完事之后还要整平,把这片阔达数百亩的田地,整成一片开阔的临水平原,这又需要一大笔款项。 徐茂先又得为银子的事发愁了,他琢磨着该如何着手安排这件事。 随后还有承包制问题,这在大明朝是极具创新意识的举措,不少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 土地整平之后他要将这些地,分别承包给多个种植户,这又关系到投标事宜,总之步步都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种植基地是目前柳城縣最大的项目,徐茂先正为资金苦恼的时候,董长顺来到徐茂先的书房。兴冲冲地告诉他,劫银案告破了! 董长顺请他去縣典狱,是为了确认一下那两个小毛贼。尽管是在漆黑的环境下,但徐茂先多少有点印象。在縣典狱内,徐茂先意外的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以前杨忠奎的手下,那个矮挫蛤蟆嘴捕快。 看到这个家伙,徐茂先无由地想起,初到柳城縣的那个夜晚,自己莫明其妙地被人恶意缉拿,还被冠以私通的罪名。而蛤蟆嘴捕快也认出了徐茂先,当四目相对时,对方忍不住地周身发颤。 他从徐茂先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复仇的怒火,这次真的完蛋了,碰上了老冤家。 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当晚被刺的是谁,只是后来探风听人说,柳城縣的知縣被人刺伤险些丧命,他们才知道自己捅破了天。 前后在外面躲了几个月,原本以为风声过了,谁知道刚回柳城縣,就被董长顺带人给抓了个正着。可是行刺案告破,但是三千两银子依然没有下落,俩人宁死不说。 行刺徐茂先的下场不用说,被董长顺打了个半残,断了十多根肋骨,双腿一寸一断截。另一个刺伤徐茂先的凶手,不光是断手脚,连眼睛都被打瞎了一只。 这便是得罪徐茂先的下场,两个人在典狱内疗养了一阵时间,马上就被送进宜阳府重判,私闯縣衙,盗取官银,行刺朝廷命官,判秋后问斩! 当日午夜,两人双双被毒身亡,到底是谁拿了巨款?一夜便又成了悬案。 这天傍晚的时候,碧玉带着泪水,出现在徐茂先卧房门前。她向徐茂先诉苦,说周书才多次纠缠自己。昨天喝了点酒,还差点把碧玉给非礼了。 徐茂先当即问清了缘由,碧玉便细说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周书才迷恋碧玉已久,这事连徐茂先都听说过,可碧玉却对他始终不理不睬,这让周书才大为恼火。 不就是一个生了娃娃的乡野寡妇嘛?!给谁弄两下不是弄?还装哪门子清高? 老子堂堂朝廷正九品官吏,看上你那是莫大福气!居然大半年也攻不下这座堡垒,周书才就来了招破釜沉舟,打算霸王硬上弓,先睡了再说。 碧玉衣服被撕破,胸口被他抓了一大把,最终还是挣扎着逃了出来。 因为这事,碧玉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又不敢找徐茂先说。因为前段时间,柳城縣风传得很厉害,说她与徐茂先有染。碧玉自己倒没什么,只怕害了徐茂先的清白就不好,毕竟人家是未婚的年轻知縣。 可是今天正午,周书才又拿着足有三两重的大金锁,跑到碧玉面前赔罪,顺带骗婚,见此计不成又露出狰狞嘴脸,扬言要弄死碧玉的娃娃。这下碧玉是彻底怕了,于是才找到徐茂先告状。 看来这个周书才是真的没救了,为情所困那是夸他,说不好听就是精神病,疯子! 堂堂一个縣城官吏,大好的前途,竟然鬼迷心窍地纠缠一个未亡人。其实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只是他用的方法实在不妥。 在柳城縣里,暗自打碧玉主意的人挺多,主要是碧玉实在太漂亮,太性感,太撩人心魄。是男人就喜欢这个调调。以前杨忠奎如此,现在周书才又是如此。 一个妩媚妖娆的寡妇,门前自然是非多。 很多人看到碧玉这么妖艳的一朵花,就这么闲着没人摘,似乎不把她推倒弄几下,心里就憋得难受要命。 徐茂先从碧玉的话中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周书才的黄金锁。一个普通的九品官吏,年俸不过七两银子,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奢侈的物件? 三两黄金若要兑换银子,最低也能过百两了,况且又是做工精美的金锁头.... 将这一重大线索透露给董长顺后,董长顺暗中锁定了周书才。最终,三天之后,从周书才的住处地下,挖出了还没有来得及挥霍的千两官银。 劫银案破了,周书才被押解到宜阳府受审,期间他一直闭口不言,对罪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如此便让某人变得惶恐不安,吃不下睡不着,感觉活着就是遭罪。 44.第44章 知人善用 把周书才那里追回的一千多银子,再从縣里弄了点钱,凑足了三千两,终于把四百多田亩地给梳理整平了。 种植基地项目,正式进入公开招标阶段。 而往年的秋雨终于到来! 柳城縣的雨季,象男人的钢枪一样,持久而勇猛,并且寒彻刺骨。这场倾盆暴雨下了大半个月。 事实再一次验证,徐茂先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明智。永定河再一次暴发洪水,河水气势汹涌,顺流而下,沿途连连告急,险情一触即发。 隶属于惠山府的永定縣,两衙的所有头头齐聚河堤现场,由惠山府知府滕海指挥抗洪,防范于未然。 看着洪峰一次又一次汹涌而来,一次又一次通过了那些危险地段,永定縣的知縣和縣令便忍不住奇怪,而身在惠山十几年的滕海,更是惊得无以复加。 每回见到洪峰汹涌而来,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里,每次都能把人吓得半死。可这次不同,永定河堤始终安然无恙,丝毫没有决堤的痕迹。 “走!到下游看看去。”滕海大手一挥,身后跟着一班人马,直奔下游宜阳柳城縣境内的望溪村。 为何今年这么大的水量,永定河反倒没事一样呢? 由于通阳渠在永定境内只有一小段,佟扇屏与滕海协商的时候,这位老知府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说佟老弟,这点小事交给下面人办就行了。你放心,我一定叫他们办妥,好好帮衬你的门生。” 所以这件事,就没有通过任何决议,由下面永定縣出面解决了,而滕海对这件事的理解,还停留在帮衬徐茂先捞政绩的层面上。 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通阳渠登上《荆州通文》的那段时间,滕海正回祖籍为家中老母办丧,人忙心累都不记得引流开渠的事,甚至人工河完工,被取名通阳渠都不清楚。 距永定河下游节点望溪村,还有十里左右的样子,滕海坐在轿子里正越过一个山坡,这个坡恰巧是那一天,徐茂先和柳温查看地形所驻足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刚好可以看到通阳渠横贯南北,汹涌奔腾的河水一分为二,浩浩荡荡分流开去,直奔更下游的宜阳府。 “停轿!”滕知府摆摆手,轿夫立刻将轿子稳稳地停在山坡上,让老知府等人,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河流的全景。 从轿子上下来,有人立刻撑起了伞站在滕海身后,一群人立在山坡上,期待着大人的指示。 “精妙的构思,好大的气魄!这是宜阳府横贯南北的大手笔啊!”滕海指着通阳渠赞道。 宽达十米的通阳渠,河流翻滚,浪花涛天,如万马奔腾般直指远方而去。“我们惠山府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一步呢?永定縣年年防洪,年年抢险,年年救灾,到头来还不是治标不治本?” 面对大人的质责,下面的官吏个个面红耳赤,包括永定縣两衙一把手,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知府主簿段文远在滕海耳边轻轻道:“据说修这条渠的建议,是一位名叫徐茂先的年轻知縣提出来的,具体规划和实施,都由他一手布置,荆州府还专门上了通文表彰此事。” 见滕知縣没有说话,段文远继续道:“据可靠消息,修渠经历了四个月零十八天,动用了全縣四千多人力,花费了一万七千余两白银,全渠宽十米,全长近五十里。” 段文远准确地说出了水渠详情,与徐茂先所统计的一字不差。滕海听过之后,不断地点头称赞。“五十里只花费了不到两万两银子?这个年轻后生不简单嘛!” 听到知府大人赞扬徐茂先,段文远心里便踏实起来,这意味着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让滕大人很满意。虽然是表扬徐茂先,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于是,趁滕海在观察水势的时候,段文远又提供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滕大人,据卑职所知,这个徐茂先并没有受到重用,至今为止有功无赏,依旧是柳城知縣一职。” “相信前不久的《荆州通文》,滕大人您可能看过了。柳城铜矿塌方案,还是这徐茂先亲自带人,组织人力到矿下施救,这才创造了矿难零伤亡的奇迹,否则这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圆满解决。” 滕海点点头。“这事我听说过。这徐茂先倒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在冯老鬼手下,终究是容不下他的。” 对于宜阳知府冯德启的作风,滕海却是心知肚明。冯德启这人派别意识浓重,只要是跟他过不去的,或不跟他一路走的,哪怕你能力再强,本事再大,他都会极力打压。 与冯德启相比,同窗佟扇屏在宜阳府的实力,显然弱了不少。是不是向荆州府请示一下,将这个徐茂先调到惠山来?滕大人突然想到一个不怎么地道的问题——这是挖老友的墙脚啊。 就在惠山知府盛赞通阳渠工程的时候,徐茂先闲来无事,正窝在书房与唐家大小姐飞鸽传情。 西厂的信鸽就是不一般,从柳城縣到湖广行都司,来回也才一个时辰,换成普通驿站的信鸽,最快也要上午发下午到。 他信中写道:凤菱啊,我们的关系还是趁早定下来吧? 这几天,徐茂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生物,徐茂先似乎也不例外,自从那晚破了身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空闲的时候,总会莫明其妙有那种方面的冲动。 可做为柳城縣知縣,他又不可能天天跑去望云轩,那不是他的为人。倒不如和唐凤菱把关系定下来,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所欲为了,生娃娃都没人说闲话。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徐茂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唐凤菱看着手里的笺条,实在不明白他的心思,为什么突然间便想通了。以前,徐茂先的父母明里暗里提到两人的事,徐茂先总是毫不搭茬,漫不经心的德行。再加上两人年纪不大,唐凤菱也没想急于成亲。 而且成亲是成亲,恋爱又是一码事,唐凤菱不想错过任何该有的过程,也不知徐茂先吃了哪门子邪药?突然想到和自己确定婚事?如果她知道徐茂先的险恶用心,只怕当时就飞过来,掐死这头白眼狼。 一个时辰后回信:我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你指的是哪一方面,人家不懂唉? 唐凤菱虽然疑惑,但不妨碍心里偷着乐,语气上又装着糊涂。这混蛋,终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了吧,哼! “还能有什么,难道不喜欢我吗?” 书信来往的时候,徐茂先便会放下官场上的架子,和唐凤菱说起了甜言蜜语。 “美死你,谁喜欢你了,哼!”看着笺条,唐凤菱抿着小嘴,脸蛋都快笑成一朵花。 “唉!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啊!” 回信的笺条上,徐茂先语气中透着沮丧,委屈地道:“如果不是今日鼓起勇气向你明说,我还一直蒙在鼓里。既然如此,强扭的瓜自然不甜,那我祝你幸福!我还是去找个喜欢我的人娶了吧。 竖子尔敢! 唐凤菱从字里行间中,看出一股酸酸的味道,这笨蛋不会来真的了吧?唐凤菱听到徐茂先要去找别人,突然大叫了一句糟糕。 然后娇嗔写道:“真是个榆木疙瘩,人家跟你玩笑而已。” “嗨——凤菱你可真调皮,原来你是逗我的。害我伤心差点死。” 唐凤菱这回不说话了,许久都不见的信鸽,只回了一张空白笺条。徐茂先笑嘻嘻地又发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骗人吧。 唐凤菱看着笺条上的字,顿时气鼓鼓的,我看这小子是没安好心才对,是想占我便宜。 唐凤菱不傻,一下就揭穿了他的阴谋。然后,她就想到了徐茂先上次在马车上,偷看自己胸脯的事,俏脸不由微微一红。 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45.第45章 冯德启的提点 徐茂先似乎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一本正经,也有闷骚的时候。而且用飞鸽传信,也不像以前觉得那么无聊,没有电话来的实用,尤其是传情话的时候,时差造就巨大的幻想空间,所以等待也变成了享受。 与唐凤菱调侃了几句后,他还是不得不摆正身份,投入到正常的公务中来,攒了一下午的折子,再不批示可就要耽误正事了。 由于最近频频来往于縣里与宜阳府之间,出入很不方便。縣里那顶破轿子,出了縣城就彻底不灵了,人力抬轿终归是要有个限度。 所以每次去宜阳府,都是乘坐驿站里的普通马车,好几次赶过去堂议,都差一点迟到。 为此,他不得不用自己手里的钱,托关系打造了一辆双轮马车,马则是自己原有的那匹良驹,算下来也没花多少钱。 在柳城縣内,他算是第一个有私家马车的人,尽管这车价值仅五两,但总比坐着驿站里的破车,要得来舒服,而且快捷方便。 自从那场雨季过后,天气逐渐转凉,一下子由夏末进入初冬。中间所相差的季节,在这场诡异的天气下,丰收的日子当中,还没有来得及让人品尝丰收的果实,它却不翼而飞了。 冬月十五日,是宜阳府财神爷田胖子的寿辰。 徐茂先和卢本旺都在受邀的行列之内,到底是宜阳府掌管财政的户部郎中,前来贺寿的人不少,徐茂先也随了个五十两礼钱。 酒宴过后,能留下的人便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田胖子圈内的重要人物。其中有负责官道驿站的经略司郎中黄大人,宜阳府翰林分院,兼内务府的杜学士,还有宜阳吏部郎中陆大人,以及徐茂先和卢本旺等人。 说好酒席过后便去望云轩消遣,大家有空聚一聚,推两把牌九小赌一下。 徐茂先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田胖子神秘兮兮地,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说杜大学士亲自点名要他留下,而这位杜大学士,又是知府冯大人的嫡系,如此暗示已是不言而喻。 看来,冯德启是有话要跟自己说,那这趟望云轩不去也不行了。 到了望云轩,等众人上楼进田胖子开好的包厢时,徐茂先就发现只剩下杜学士,黄郎中,田胖子以及自己,连工部的吕郎中都不知道去向。 尤其是这位杜学士,从来都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在徐茂先当府令主簿时,两人也仅仅有过几次来往。现在自己去了柳城縣,两人连碰面的机会都很少,最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上次的堂议。 竟然是他点名让自己留下,徐茂先琢磨着可能是冯知府的意思,让他给自己透露点什么信号? 在官场潜规则里,站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这些年以来,自己脸上分明贴着佟縣令的标签,因此冯派的人一般都对他远而敬之。 本来说好上楼推牌九,后来项目慢慢就变了。杜学士提出要去听曲,因为他知道在喝酒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最容易沟通感情。 他和徐茂先没什么交情,还是用酒水增进一下友谊,把冯知府的意思传达便好了,至于徐茂先会怎么决定,那不是他该管的事。 几人来到三楼贵宾区的曲苑包厢,老板郑国祥早就在此等候,给众人斟满一杯酒,又招呼小二把这里伺候好,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杜月明是宜阳府唯一的学士,京城翰林院驻外官吏,宜阳府文豪级别的人物,实权在握,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布宜阳周边縣城,其中被伏法的周书才,正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田友量是户部郎中,宜阳府有钱没钱他说了算。 黄太玖则是经略司郎中,经营官道,行马驿站归他负责。 陆铮是吏部郎中,比田胖子还要位高权重,掌管宜阳府地界的官员提拔任命,封官罢官一句话,折子呈给荆州府,这官员不是高升便是革职。 在坐的人都是宜阳府官场顶尖的人物,郑国祥自然不敢疏忽大意。 当他看到徐茂先,居然与这些人在一起时,暗自朝他竖了竖起大拇指。在郑国祥看来,徐茂先高升只是迟早的事。 毕竟能和杜学士平起平坐的,在宜阳府根本没几个。想必徐茂先又搭上了杜学士这条线,站到了冯知府的大旗下。 在包厢里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还有几坛上等的桂花酿。黄大玖贼兮兮地建议道:“杜学士,光是我们几个男人,这酒还有什么好喝的,不如叫几个花姐来助助酒兴如何?” 杜学士笑了笑,指着黄大玖道。“你这人啊,真不愧是姓黄的。也罢!既然大家今晚高兴,我也不能太不知趣?这事田大人安排吧?” 学士下了令,田胖子笑嘻嘻地便去了。 黄大玖冲着田友量大叫喊道:“喂,叫郑国祥把浴场部那个姓郁的花魁叫来,这美娘子看着就舒心。” “看上人家头牌了?”田友量指着黄大玖,一脸坏笑。 “嘿嘿……”两个色胚心照不宣,各怀鬼胎的对笑。 不知如何形容,听到郁雅婧这个名字,徐茂先心里微微一震,又看到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脸色慢慢阴了下来。 这时,杜学士把徐茂先叫到身边坐下,亲自递上自己的名贵烟丝,又亲自倒了两杯酒。“徐大人,来!我们先喝上一杯。” 徐茂先端起杯子。“多谢杜学士。”然后一仰脖子,很痛快地一饮而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爽快!我就喜欢这种性子。爽快!”杜学士兴致很高,一连同徐茂连干了三杯。 然后点着烟丝,杜学士翘着腿看着徐茂先。徐茂先脸上古井无波,居然连经验老道,阅人无数的杜明月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于是他就在心里琢磨,徐茂先这人看似年轻,却有种少有的沉稳和狡诈。我看吴正林反应的情况有误,可能迷惑了冯大人的思路。 此刻的徐茂先,沉稳得根本看不出丝毫锐气,更没有故意向杜明月靠拢讨好的架势,如老僧入定。 按理说,田友量把他叫到这里,徐茂先应该明白其中的含义才对,可他就是没有任何反馈,哪怕是一个眼神。 杜学士就尝试着给他点暗示,吸过烟、喝过酒后,杜学士的手就很亲热地搭在徐茂先肩上。 “徐大人,最近柳城縣的民生抓得不错,百姓对你的评价颇高啊!连冯知府都在背后夸赞你。不简单啊!你也清楚,冯知府看人的眼光向来独到,要想得到他的表扬可不容易。” 徐茂先笑了笑。“多谢杜学士抬爱,其实我们这些縣官,只不过做些内份之事,些许政绩,不足挂齿。” “嗯!嗯!……好一个份内之事!现在官场中,能有徐大人这份心态的恐怕不多了。”杜学士又端起杯子跟徐茂先碰了一下。 然后就很随意地说开了。“想当初,我杜明月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落地的秀才,莫说是如今的宜阳府学士,怕是给杂役舔些都不配,哪能象你徐大人,这么年轻就能入到冯大人的法眼。” “当年若不是遇上了冯大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走,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徐大人,你可不要错过了大好良机。像你这样的官场新贵,不是我醉酒胡言乱语,府里弄个郎中坐坐,都是绰绰有余的事,就像田友量他们,谁能比得上你有潜力?” 徐茂先微微一笑,硬是挤出一丝感恩戴德的样子。“那便多谢杜学士提携了,下官敬您一杯!” 咦?这小子有长进,终于开窍了。我就说嘛,像他这种识时务者,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呢?杜学士脸上乐得像花儿一样,终不辱使命拿下徐茂先,以后本方阵营又添一猛将。 杜学士高兴又多喝了几杯。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田友量与黄大玖识相地走开。直到此时,两人才带着几位花姐走进来。又一次看到郁雅婧,徐茂先心里五味杂陈,眼神阴冷的瞄向田友量和黄大玖。 郁雅婧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只是刚才郑国祥吩咐了,里面坐的都是宜阳府的权贵人物,要她们机灵点好生伺候着。 没想到那个要了自己初夜的俏公子,居然也在这些人群中,郁雅婧就在心里猜测着徐茂先的身份,他倒底是什么人呢,是在坐某位权贵家的少爷? 46.第46章 花天酒地 进入包厢的四个花姐中,自然要数领头的郁雅婧最靓丽,黄大玖就算是贪色鬼转世,也不敢据为己有。带着讨好的成份,他把郁雅婧安排在杜月明身边。 然后四人各分了一名姿色上乘的花姐,徐茂先身边的女孩子也不错,只是与郁雅婧比起来,脸蛋不够美,身材不够高,皮肤不够白,明显低了几个档次。 徐茂先例来对这种风尘女子不来电,不过郁雅婧是个例外,尤其是他知道郁雅婧还是处子时,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他不知道卢本旺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也不知道卢本旺花了多大价钱,才让郁雅婧愿意主动献身。只是看到郁雅婧坐在杜月明的身边,心里就有些冒火。 郁雅婧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琉璃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动人的曲线,修长的双腿,更是将丰臀衬托得有几分诱人的韵味。 四个女子一进来,立刻就被人瓜分殆尽,郁雅婧见到徐茂先后,心情变得很复杂。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暗灰,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应付着黄大玖他们的荤段子。 杜月明今天的兴致奇高,四十几岁人了,还保持着年轻人一样的活力。田友量给他点了几首小曲,没想到这位学士还跟着歌姬吵得有模有样,曲艺名家的风范很足。 包厢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连徐茂先也不得不为他嘹亮的嗓音所动,情不自禁为他鼓起了掌。这个杜学士不简单,唱着一首柳花词赋,硬是感觉到一股伟岸厚重的磅薄气势。 黄大玖倒底是老色鬼,在宜阳府官场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当着杜月明的面他也不含糊,很自然地搂住了身边那个花姐的腰,然后两人舞舞搭搭扭到了一起。 田友量凑了过来,在徐茂先耳边道:“我说徐大人,你怎么不去舞一支?” 徐茂先摇摇头,对这门曲艺没兴趣。 在田友量的暗示下,身边那个花姐娇滴滴地贴过来。“公子,我们也去舞一支吧?”包厢内气氛火热,花姐穿得很少,长得也算不错,可徐茂先就是提不起兴趣。“你自己舞去吧!我坐着看就好。” “那奴家还是陪你喝酒吧!”女孩也不在意,很机灵地倒了两杯桂花酿,然后端起杯子道:“赏个面子嘛,公子。你看我那些姐妹都这么讨人喜欢,等下我要被掌柜骂了。” 看着女孩哀求的声音,徐茂先心软地陪她喝了一杯,然后就再也没有心情了。 杜月明似乎是唱出了瘾头,郁雅婧自然就被凉在一旁。她一直在打量着徐茂先,见他不为身边的女孩子所动,心里就有些越发感到疑惑。 这人怎么了,对自己可不是这态度啊,猴急的都吓人? 可眼下,他偏偏对欢场中的花姐不感兴趣,而且他又跟宜阳府这些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在一起,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郁雅婧正猜测着,早将她视为眼中猎物的黄大玖,贼溜溜从舞池里回来。“呦呵!郁仙子怎么不去舞一支啊?我们杜学士唱完了,陪他跳一曲吧。” 然后他又道:“徐大人你这是怎么啦?都是男人还放不开吗?嗨!那个谁呀,今天晚上徐大人就交给你了。你要陪他玩好,甜死他,哈哈!” “来吧俏公子!你要是再不去,人家可要糟殃了。”这个连名字都让人记不起的可怜花姐,几乎是哀求着徐茂先,最后硬是拖着他进了舞池。 接下来田友量点了首《水调歌头、丙辰中秋》,为的就是‘明月几时有’这里的明、月二字,来讨好杜学士,徐茂先跟着他们几个身体僵硬的家伙,在舞池之内,按前世记忆里的慢四步伐游走着。 八人四对,杜学士轻搂着郁雅婧纤细的腰肢,不时从两人身边翩翩擦过。杜学士转过头来低声说。“没想到徐大人的舞姿果然不凡啊!” 徐茂先笑了笑。“哪能比得上杜学士您。您这才是舞林高手的水准。”说完,他又看了眼正与杜学士跳舞的郁雅婧。 郁雅婧此刻也正悄悄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郁雅婧的脸无由地一片嫣红,扭到一边不敢再看。 “哈哈……我还没发现,原来徐大人这么会赞誉他人。”杜学士美女在怀此刻特别开心。 又一曲终了,后面是黄大玖点的词赋,在歌唱的天赋上,黄大玖跟杜学士和田友量没法比,跟老黄牛倒是有的一拼。他那粗壮的声音,听一次保你终生难忘。 杜学士笑他,那不叫歌唱而是歇斯里地,宰杀牲口都没这么吵。 黄大玖就立刻接上来。“我是羡慕杜学士的魅力之强,能招来有这么漂亮的仙子,当然要歇斯里地了,今晚您可是有艳福了!” 在欢场这种娱乐场所,十句有九句半是假话,他们都不透露真名实姓,要么隐晦的叫掌柜,不隐晦直接喊官称呼,反正出了这道门谁也不认谁,事后遇到也不要打招呼,这是官场与欢场间的潜规则。 杜月明看了眼郁雅婧。“郁姑娘应该是个学院里的女官吧?” 郁雅婧答非所问。“杜学士的舞姿真是绝妙!雅婧倒是献丑了。” “嗯?”杜月明摇头否认。“你们少来溜须拍马,其实这舞姿最好的还数徐大人。”然后他又转过头问道:“徐大人,你刚才可是说对曲艺没兴趣啊?” 徐茂先笑道:“杜学士莫要笑我,我也只不过儿时学过一段九宫音律,我是按节奏随意摆腿而已。” “这样啊?”杜月明点点头。 这时,黄大玖终于嘶吼完毕,田友量就提议让徐茂先也来一首。徐茂先推辞,说自己五音不全,还是不要出丑了。 大家见徐茂先执意不肯,杜学士就建议。“不如大家休息下吧!几位美丽的姑娘,今天晚他们能喝多少酒,就看你们的了。” 杜学士的建议,自然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护。黄太玖首先跳出来。“郁仙子就由你开始,好好敬敬我们的杜学士一杯。如果将杜学士伺候好了,只要他一句话,以后郁仙子想在宜阳府横着走都没问题,哈哈……” 黄大玖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杜月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看来郁雅婧今晚在劫难逃。 谁知郁雅婧端着杯酒站起来.“黄大人可是说错了,俗话说酒场站着进来,横着出去,横着走可不是件好事,你不是存心咒我酒大伤身嘛?快快罚酒!” “呃这个嘛……”众人一阵坏笑,郁雅婧高见!居然让黄大玖吃瘪,当真不简单。 黄大玖自甘认错,连喝了三杯酒。然后郁雅婧又敬了杜月明一杯酒,也跟田友量,徐茂先各喝了一杯,之后施然坐到一边。 只是事情没这么容易结束,黄大玖自然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在一个小娘子面前居然输了一阵,他是一百个不乐意。 不待郁雅婧坐稳,他便站起来道:“郁小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黄大人啊?哪里不对?”郁雅婧不知是圈套,重复了一句。 黄大玖可抓到把柄了。“你叫我黄大人?哎,我很黄吗?我最多是贪色一些,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我呢?来来来,快快罚酒!” “啥?——那我叫你黄大哥呢?”郁雅婧面有难色,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再罚三杯的话,这不是存心灌酒占便宜吗。 在杜月明的鼓动下,黄大玖坚决不答应。“不行,不行!酒先喝了再说。我刚才已经罚了三杯,你可不能耍赖哟。” 郁雅婧似乎求助地朝徐茂先看过来,可是听他们刚才的谈话,徐茂先只不过一个小小知縣,哪能跟堂堂的经略司郎中相比,自己这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今天晚上若是不出意外,怕是难逃这些人的魔掌了。会是第二次吗?女人的第二次同样珍贵,在这种堕落的环境下,淡淡地绽放。从此以后,自己真的要沦落为风尘女子了吗? 郁雅婧的脸色突然一片灰暗。 这时,徐茂先有飞鸽传书到,是卢本旺派来的。徐茂先与这些人在一起,卢本旺用膝盖想都放心不下,于是问问情况。等徐茂先回了话过来,包厢里几个人正喝得热火朝天。 “张大人快快来,喝完这杯,我们便先要走了。”杜月明朝他招了招手,喝完这杯散席酒后,杜月明道:“不好意思,冯大人有急事,我得先走一步了,你们也别玩得太过。” 杜月明要走,黄大玖等人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他有些婉惜地看了眼身边的花姐,心有不甘地出了包厢门。 最后,杜月明用力拍拍徐茂先的肩膀,这才坐上那辆豪华马车,飞快地消失在街道的月色下。 徐茂先与田友量,黄大玖分手后,转到不远处的空地,把自己那辆双轮马车牵出来。在望云轩侧身的高墙下,无意中看到一条熟悉的倩影。郁雅婧正扶在那里,醉得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47.第47章 醉酒当歌 对于郁雅婧这个女孩子,徐茂先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象是这种欢场里的风尘女子,偏偏又在这种地方出现卖身。看来应该是遇上什么变故,才被迫流落此地。这样的例子不在小数,放眼大明朝徐茂先对这事见多了。 其实像望云轩的那些花姐们,很多都是被生活所迫的,这才堕落到这种如此地步。最终红颜老去,弄得曲终人散,终归一捧黄土随风而逝。 徐茂先不是救世主,他不可能救得了天下所有的可怜人,既然遇上了郁雅婧,再加上两人又有过一夜春露的经历,他就想帮一把这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马车在郁雅婧身边停下,徐茂先透着车窗喊道:“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郁雅婧看了一眼见是徐茂先,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徐茂先催马夫扬鞭而去。 徐茂先递了条帕子过去,他发现郁雅婧脸色很不好,可能喝得多了些,身体虚弱扛不住。 郁雅婧接过帕子,黔首轻声道:“多谢公子!”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马车慢慢地溜达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现在入夜已深,徐茂先此刻很感激冯德启那个老匹夫。若不是他将杜月明叫走,今天晚上不知道要折腾到何时。 郁雅婧抹了把嘴,茫然望着车外的夜色,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到那个家里,随便你去哪里都行,今晚我跟你走。” “你家是不是受到什么变故,还是你受了打击?”徐茂先让马夫慢慢驾车,打听着心中的疑惑。 “公子为什么这样问?”郁雅婧回过头,看着徐茂先,心情颇为复杂。这便是得到自己身子的男子,五十金,就结束了自己的少女身份。她真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痛恨。 不过就算要恨,也不应该恨他,而是恨这个世道,恨天意弄人,恨老天无眼! 徐茂先透过余光,仔细观察着郁雅婧的神色,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淡淡地说:“世事无常,只是有种直觉告诉我,你不像那种场所里混的人。人的眼神通常会透露我们很多东西,那晚,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真的,我很抱歉。” “这与公子无关,当时我很需要钱来急用。如果不是你,我也会和别人的……”郁雅婧说不下去了,眼角又流下泪痕。 徐茂先听了这话,内心有股酸酸的味道。虽然朝廷停止攘外,发展内政,可宜阳府的民生并没有多大起色,与荆州其他地域相比,宜阳府算是排名最末流了。 宜阳府发展落后也有几个原因,在徐茂先看来,主要还是两衙间意见不协调,勾心斗角太严重所致。佟府令诸般努力,终究敌不过冯知府强大的盘压。 他很能理解郁雅婧此时的心情,郁雅婧抹了一把美人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其实我真的没有怪过谁,你的兄弟告诉我说,你也是第一次,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道歉。我是自愿的,你不要困扰什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徐茂先很恳切,越发觉得有必要帮她一把。 郁雅婧止住了泪水,忽然提议道:“我们下去走走吧?透口气。”夜已经深了,天气有些微凉,星星点点的夜空下,漫步走着两条人影。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似是怕惊醒了谁的美梦。 路边的人渐渐地没了,徐茂先陪郁雅婧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慢慢的聆听着郁雅婧的苦命叙说。 这是段悲惨又老套的故事,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就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老爹被追债惨死街头,郁雅婧的老娘住进了医馆,而她则沦落到欢场内。 医馆是救人的场所,也是宰人的场所。郁雅婧老娘的病情就像一个无底洞,无限地吸取家里的那点微薄积蓄。 最终郁雅婧走投无路,毅然踏进了望云轩这种欢场之内,从一个学园女官,沦落为风尘女卑。故事听完了,徐茂先心中感概万千。 原来是这样,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徐茂先沉闷的心情,豁然间轻松了不少。 “回家吧,别在地种地方厮混了。”徐茂先停下了,认真注视着郁雅婧那清秀的脸胧。 郁雅婧抬起头,抿着小嘴看着他,心情极度矛盾。 “我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那是自然,有我你不用怕。”徐茂先自信地笑了。“等把你老娘的病治好,你还是回到秀园去吧。不要担心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你…这…?”郁雅婧有些犹豫。 两人萍水相逢,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定定的看着徐茂先,那张梭角分明,浓眉大眼的脸,似乎前世记忆中哪里见过。 “相信我没错!我们都那样了,难道你还担心我会有什么企图不成?”徐茂先笑了,笑得有些暧昧、有些坏。 这令郁雅婧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两人那种笨拙的动作。后来她在鸨娘口中得知人家是怎么做的,这才相信徐茂先没骗人,绝对是个初哥。 如此,女孩子很容易脸红,郁雅婧的脸不仅很红,而且还象碳火般炙热。她有些激动地靠近了徐茂先,哽咽道:“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向你承诺,就算你肯帮我,我也还不起的。” “我也没打算让你还。”徐茂先伸手一拉,郁雅婧就扑在他怀里,小声地抽咽起来。 “别伤心了,明天去看看你老娘吧!祝她早日康复。这样你也可以回秀园完成学业。” “嗯!”郁雅婧用力地点点头。“谢谢你,公子你人真好!” 郁雅婧又忍不住哭了,这次是被徐茂先的真诚所感动,她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人,而自己又是这么幸运的遇到了。 本来徐茂先完全可以不必管她,任她在风尘中自生自灭,可他还是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郁雅婧好感动,哭得稀里哗啦。 夜,更深了。 一股股寒意袭来,吹得徐茂先都有些发抖。 他轻轻拍了拍郁雅婧的娇嫩的香肩。 “不哭了,我们到车里坐吧!”郁雅婧擦去了泪水,很乖顺地点点头。很不好意思地道:“我把公子的衣服弄脏了。” 两人回到马车里,徐茂先有些犯难,该去哪? 呆在车里还是去客栈,如果自己提出去客栈,人家郁雅婧会怎么想? 好在郁雅婧善解人意,似乎看懂了徐茂先的心思,鼓起勇气幽幽地道:“我们去找家客栈好吗?我想梳洗一下!” 48.第48章 刹那永恒 在城里找了家隐蔽客栈,如果按档次来判断,望云轩绝对是宜阳府最好的去处,其他只能划归二流、三流水准了。 宜阳客栈便是这种二、三流中的娇娇者,两人开了间上房,进屋之后,徐茂先就坐在桌子前喝茶。郁雅婧悄悄地去屏风后沐浴,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净,去掉让她不舒服的风尘气。 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若不是刚才在路边吐了好几回,只怕此刻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道里,尤其是欢场这种地方,要想很好的保护自己,堪比登天还要难。 尽管望云轩有它独特的规矩,不允许客人对花姐们施行强迫,但遇到今晚这种的强权派,郑国祥也是爱莫能助,不帮着祸害就烧高香了。 郁雅婧知道,若是今夜被那个杜学士带走,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沐浴后出来,郁雅婧只围了一块浴巾。徐茂先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似乎在想事正出神。 郁雅婧走过去。“你不洗漱吗?” 徐茂先抬头一看郁雅婧这种扮相,不禁有些微微失态。清秀脱俗的容颜,带着一丝酒后的晕红,浑身上下,仅有一块方巾遮掩。露出一双白晰细嫩的玉臂,还有修长动人的大腿。 刚刚梳洗过的秀发,还带着淡淡的花香,笔直如瀑布般一甩而下,几滴露水洒落。这是徐茂先最喜欢的风格,很笔直很顺畅的感觉,看起来很让人怦然心动,若是一阵风吹来,秀发随风舞动,更是有种无限美妙的感觉。 见徐茂先用这种痴迷眼神望着自己,郁雅婧的脸又是微微一红,提醒道:“有什么好看的,快去洗吧!” “来了!”徐茂先这才缓过神来,匆匆进了屏风后沐浴。 要命啊!刚才竟然如此失态。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色眯眯的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郁雅婧的美艳,就是唐凤菱在,她也绝不逊色多少。郁雅婧的美丽,在于那头笔直的秀发,再配上娇美的容颜,就足以令很多男人神魂颠倒。 而唐凤菱呢?因为自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带着一股官家大小姐的娇气,有时暴躁起来,就像一头小母狮子,不过可爱的成份居多。 那天徐茂先不小心偷瞄了她一下,结果被她抓起礼盒直接砸了过来。环境培养人的性格,可能这就是唐凤菱与郁雅婧之间的区别所在吧。 想到唐凤菱这丫头,徐茂先心里就有些内疚,这丫头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负她真心了? 不过,这种念头马上就被消灭殆尽。 自己是诚心的在帮郁雅婧,并没有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等郁雅婧的事情解决之后,自己还是自己,郁雅婧也还是郁雅婧,大家露水情缘一场,好好珍惜便是了。 在权衡这个问题的时候,徐茂先尽量避免去想与郁雅婧之间的暧昧。可是当他看到浴室里,挂着郁雅婧刚刚洗过的肚兜时,男人的生理性反应瞬间爆发。 徐茂先是穿好衣服出来的,一本正经的很,郁雅婧正坐在床上等他,床已经铺好。看到徐茂先穿戴这么整齐,郁雅婧突然想发笑,觉得这个男人很是可爱,反倒显得自己在诱惑他似得。 不过,今天晚上郁雅婧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她迎上徐茂先。“徐公子。” 徐茂先很讨厌这种称呼,太客套了。他就直接告诉郁雅婧。“我叫徐茂先,也可以叫茂先。我这个人很讨厌人家叫公子,先生之类的。” “那我叫你茂先哥哥吧!”郁雅婧微微带着一丝娇媚,近距离地站在徐茂先跟前,无限温柔地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两人各怀心事,郁雅婧为了感激徐茂先,决定以身相许。徐茂先则面对着这种温柔的魅惑,不停的说服了自己。 郁雅婧就象一个温顺的妻子那样,服侍徐茂先解开了所有的衣服,自己的浴巾也随后掉在地上。 这一晚,两人重温旧梦,过程跌宕起伏,天明前激情无限…… 再次激情过后,郁雅婧把脸贴在徐茂先结实的胸膛上,幽幽叹道:“茂先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无良女子?”“你这么好,我怎么会呢?”徐茂先抚摸着她光洁的背部回答。 “那人家怎么总觉得,是自己在勾搭你似的呢?”郁雅婧无限郁闷地问出口。 而这一句话,逗得徐茂先一阵大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刹时变得轻松无比。过了好一阵,郁雅婧又抬起头,清澈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徐茂先。把徐茂先看得一愣一愣的。 “雅婧你怎么了?” “茂先哥哥。等我在秀园结业后,女官我也不做了,就给你做小情人吧?” 呵呵—— 徐茂先又被逗笑!这丫头怎么这么多怪心思?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小情人? 不待徐茂先回答,郁雅婧幽然地道:“你也别笑,我听说你们这些做官的,除了妻妾之外,外头还有好多红颜知己。你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有背景的女子中意你。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还不起你这个人情,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小情人好了。” “这都什么话?当大官的有情人,可我一个小小知縣算什么官?早些休息吧!以后不许提这件事。”徐茂先把她强行搂回被子里。大手一滑,又触到了那两团坚挺的嫩肉,捏着甚是舒服。 郁雅婧不说话了,只是象小猫仔一样,在徐茂先怀里拱了拱,伸手滑入男人下身部位。“茂先哥,你再宠爱雅婧一回吧!” 笑话都是这么说,男人喜欢女人说要。也最怕女人说我还要。 面对貌若天仙,柔情似水的郁雅婧,徐茂先还想不要过份摧残这朵娇艳的花朵才是,不过自己还是低估她惊人的承受能力了。 刚才都做了三番五次,这次居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徐茂先就不再推辞,翻身便又上马。 男女之间,刚开始都疯狂,尤其是进入这个环节,几乎可以达到不眠不休,彻底忘我的大境界。 数风流人物,全干通宵! 正是这个时期,痴情男女的真实写照。 而徐茂先与郁雅婧也不例外,初尝禁果一对妙人,距第一次又有个把月之久,难免春心动漾。所以,今天晚上格外疯狂。 徐茂先答应帮忙郁雅婧的老娘治病,这让压抑已经久的郁雅婧心灵得到了一种解脱,想到自己以后又可以回到秀园完成学业,郁雅婧就格力地卖力,千娇百媚,心甘情愿地为伊累得人憔悴。 两人到底疯狂了多久? 从入夜到天明! 做了多少回? 恐怕两人都记不清了。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放亮。 郁雅婧和徐茂先身上,到处是疯狂过后留下的铁证,脖子上,胸前,背后,一道道、一条条的红,令人浮想连连。 次日起床的时候,郁雅婧有种很留恋的味道,心里悄然升起一种淡淡的留恋感。 经过昨晚的疯狂,她发现自己居然爱上了这个浓眉大眼的俏公子,柳城縣最年轻的知縣。 两人本没有爱过,但做的次数多了,也便有了真爱,这就是郁雅婧荒唐的人生经历。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刹那永恒般,深深爱上了徐茂先。 49.第49章 树欲止而风不停 问世间情为何物?它又是如何在男女间建立的?只怕这个问题,世人皆无法回答清楚。 两个陌生的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然后迸发出火花。有的人用了一辈子,也找不到这种心跳的感觉。而有的人,只是瞬间的一刹那,他们之间的爱情,便能永恒! 郁雅婧渴望自己找到的就是那种感觉,让自己的心,将为心爱的人融化一辈子。 在临起床时,她还死死地抱住徐茂先,娇嗔地道:“让人家多抱一会嘛。” 想起她昨晚那娇媚妩媚的模样,徐茂先很怜惜地抚摸着她滑润的秀发,然后在额头上轻轻一吻。“起来吧,该去看看你娘了,她自己一人在医馆肯定很闷。” “好!”郁雅婧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起身穿衣。 在宜阳府金家医馆,徐茂先见到了这位心力交瘁的母亲。这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虽然面容憔悴,精神疲惫,却依稀还能看出她精致的五官,端庄的面容。 仔细看去,这母女俩生得十分相似,想必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郁雅婧这副模样,俊俏百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惜岁月催人老,再加上郁雅婧老爹突然离世,让她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若不是有郁雅婧这个孝顺的女儿精心照料,只怕此刻她已经被医馆的大夫,盖上白布单子了。 见郁雅婧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雅婧她娘极力挤出一丝惨笑。徐茂先把上等的补品,和一些水果放在柜台边。 萧萧妈的身体很虚弱,徐茂先只是安慰了几句,也没法做更深的交流。 随后两人在大夫那里了解到一些病情,大夫说她的病主要是精神不堪重负,加上日益积累的辛劳,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徐茂先不想听这些,直接问道:“大概要多久才可以康复?”大夫浅笑道:“如果有诊费的话,用些名贵的药材,再加上我金郎中的照料,不出三个月便可痊愈。” 得到这个答复,徐茂先这才放下心来。 眼前所谓的金郎中,他倒也听说过此人的医术高超,在宜阳府地界无人出其左右,此人并非姓金,而是喜欢收金子做诊费,所以人送外号金郎中。 真是感谢大嫂和三姐的先见之明,他拉着郁雅婧到医馆柜台,直接从身上掏出那张五十两金票,又给郁雅婧留了一千两银票,用作日后花销。 不说这五十金的诊费,光是一千两银子,对郁雅婧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那金郎中太心黑,之前说好五十金,结果又要至少五十才能痊愈,若不是徐茂先出面,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感激得泪流满面的郁雅婧,徐茂先拍着她的肩膀道:“不哭,以后咱再也不用去那个地方见面了,听我没错,这钱你留着日常花销。等你娘的病好了,你才能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也就不用跟着忧心了。” 郁雅婧从徐茂先怀里抬起头,哽咽地低语。“你对我太好了,我……我……”后面的话却说不上来。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我带你去买只小巧的秀鸽。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我。”事到如今,郁雅婧不再拒绝,只是从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好好报达徐茂先的恩情。 在驿站买了只信鸽,徐茂先又留下了自己的气味香囊,安排好郁雅婧的一切,直到午后吃过饭,他才准备回柳城縣。 一对恋人分别的时候,郁雅婧又哭得落雨梨花般。徐茂先劝了好一阵,抱抱亲亲又哄一哄,郁雅婧才强忍住泪水,与徐茂先挥手道别。 在回柳城縣的路上,徐茂先想起了一个问题。三姐和大嫂给的银两,虽然省下不少,但花起来总会有个头。看来自己得想个赚钱的法子,否则光凭这点俸禄,恐怕连官场间的打点都不够用。 要是碰上什么大事,可就一筹莫展了。自己堂堂大明朝正七品官员,总不能一直靠大嫂,姐姐,或者是向家里伸手要钱吧 当官的都喜欢贪,而在这一点上,徐茂先把握得极好。别看大明朝官场混乱不堪,若是贪财枉法的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样的情况,他绝对不会去动不该拿的钱。 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一辈子就彻底完了,保住小命也是浑浑噩噩的了却余生。 徐茂先考虑很多,最后决定弄钱还是要靠别人的名头,搞个什么商队走商,或者开间店铺之类的。 回到柳城縣,柳温正和縣周边几个村的乡吏在商议,主要是敲定种植基地的承包事项。 有关人员基本上已经确定,由几个村乡吏带头,另外还有几个头脑灵的村民,一共组成十五户,承包了这小半数田地。 然后由縣里出面担保,到宜阳府钱庄借贷些银子,先把需要搭设的棚架弄好,于是种植基本就正式开始了。 前期种的都是些常用的品种,也是最容易成活丰收的蔬菜,主要供给宜阳府地区的几个蔬菜集散地,进行大量批发盈利,对方也省去舟车劳顿到处收菜,双赢的局面。 这个办法当然是徐茂先想出来的,自己花了这么大精力。几个月下来,菜棚种植的效果显而易见。种植基地很快便有了起色。 渐渐地,要求参与承包的农户越渐渐多了起来,很快由当初的十五户,发展到了现在五十几户。 整个柳城縣周围的四百多亩地,很快就被承包一空。而那些被征用地的农民,也因此每年都能分得不菲的土地租赁费用,比自家种田收益翻了一倍。 与此同时,柳城铜矿也有了明显的效益,快到年底的时候,縣里在煤矿分红就达银子近三万两。柳城縣的财政,也因此逐渐充实起来。 现在的蒋华山走路的时候,腰板都硬了很多。完全不是以前那付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面对徐茂先他可不敢,依旧卑躬屈膝。 三万两雪花银分红,小半还去拖欠的官吏俸禄,剩下的一大半明年备用。縣里的状况,全面性得到改善,以前那些对徐茂先做法颇有微词的人,渐渐换成了赞誉和敬佩。 即将年末岁尾,宜阳府再次召开堂议,下面縣里头头脑脑都要参与。堂议主要是针对这一年来的总结,还有各縣实力的重新排名,以及明年有关民生开展的计划。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一些官吏的位置也将动一动,能者上、庸者下,这乃是大明永乐帝亲自授意的朝纲,任何人都不可忤逆。 同时,徐茂先升职宜阳府当差的呼声,也日益增加。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宜阳府督查司以及多个执法衙门,同时接到了一封匿名检举信。 信中大肆抨击了柳城知縣徐茂先的个人行为,利用职务之便,做出扰乱朝纲的事。 信中列举多项罪状:男女关系混乱,堂堂朝廷正七品官员,公然与寡妇私通。其中还附了一张画册,一个美艳的少妇,正用自己的奶水,在喂一个横躺在床上的男人,此画册出自今年的《永乐编年通鉴》,这个做不了假。 其次,利用手中的职权,中保私囊购买私人马车。利用私人关系,变卖朝廷铜矿。大搞一言堂,在处理公务上排除异己,拉帮结派,我行我素。搜刮民脂民膏,强行征地,搞政绩工程劳命伤财等等...... 洋洋洒洒列出不少罪状,但明眼人一看就清楚,都是鸡蛋里挑骨头。因为信中的每一点,每一项,都与柳城縣所做的一系例改革有关。 有人对此事表示赞同,彻查徐茂先的问题;有人则表示不屑,表明不会被小人所利用。 终于有人跳出来了。 佟府令看到这封信,睿智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担忧和愤怒。果然中了自己当初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徐茂先终究没有躲过这一关! 50.第50章 加剧裂隙 官场之内,选主站队是门高深的学问,而延伸出来的官场派系争斗,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都以扳倒对方为己任,十年、二十年,乃至耗费一生也乐此不疲。 一夜之间,有关检举徐茂先的那封信,非常奇怪的被人压了下去,表面看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徐茂先还是在佟扇屏的书房内,见过了检举信的赝品,至于真迹不知落在何人手中。 “你还是去惠山府吧!”佟扇屏吐了口烟,做出了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惠山知府滕海多次跟他提到徐茂先。佟扇屏就知道,这滕海是看中他这个人才,虽然他没有明说,佟扇屏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当然,滕海能如此赞扬徐茂先,也就更加说明了佟扇屏看人的眼光,当初一点都没看错。他用徐茂先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只是宜阳府眼下的局面,内部争权夺利愈发严重,不利于徐茂先的发展。为了得意门生的前途考虑,他只有忍痛割爱,通过滕海与自己的私交,将徐茂先调到惠山府任职。 作为一个与宜阳府保守势力正面斗争的人,佟府令很需要有几个像徐茂先这样的帮手,但他最不愿看到的是,让徐茂先卷入这场权力斗争中,最后成为牺牲品。 没想到徐茂先摇摇头,异常坚定地道:“我哪里都不去!在柳城縣,我徐茂先问心无愧。就算是有人要查我,也毫无怨言。” 徐茂先的光明磊落,坦然面对,让佟府令感到一阵欣慰,他知道劝不了徐茂先,这个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还是顺其自然吧!也许经过一些风雨的洗礼,才能让他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加强大。 其实他不知道徐茂先的心思,徐茂先不走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像冯德启这样的府级一把手,如果是动用家族的力量,先撇开了京城老爷子这棵大树不说,光是老爹徐麟这个都司巡抚布政司面前,他不过就是一根豆芽菜。 赣西大吏徐抚司这个名头,冯德启怕是一辈子也没办法逾越,他以为自己在地方权霸一时,耀武扬威,其实徐茂先根本没放在眼中。 但徐茂先没打算这样做,因为没这个必要。如果动用家族的力量,自己当初的誓言就成了一纸空话。 第二个不离开宜阳府的原因,自己在柳城縣问心无愧,没必要灰溜溜走人。老子不是丧家之犬,要走也要走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佟府令虽然还不知道徐茂先的真实身份,却很欣赏他这种为民作主、不畏强权的风格。尽管行事作风高调了点,但这也是一种气魄,一般的人学不来的人格魅力。 接下来三天都是年终堂议。 最近冯知府与佟府令在宜阳府的民生问题上,又有了新冲突,两人各抒己见,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对于整个地区的规划,冯知府建议保留老城周边环境,打造宜阳府古韵之都的理念。 而佟府令却坚持,不如翻新扩建城区,把繁华地带搬到江边去,那边视野开阔,发展前景更好。新城的建设,可以带动一方经济,老旧兼顾,造福一方。 这是新旧两种理念的冲突,也是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矛盾。这两者之间,自然是冯知府的提议用资少,见效快,很容易看到成绩,且无过便是功。 而佟府令的提议,需要大量资金,民生发展任重道远,很难一下子看到成绩。一座新城的兴旺,至少要五至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让百姓来适应,来接受。 冯知府任期将满,很有可能在明年底调往荆州任职,如果不能在自己的任期内看到成绩,就等于为他人做嫁衣,这就是冯知府最不愿意看。 徐茂先也没想到,冯知府会把这个问题,放到年终堂议上来。而且还特意强调,縣级官吏都必须对这个问题,说出自己的观点,乃至表态。 这个时候,徐茂先就完全明白了,冯知府这么做,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想看看自己是否改变了立场,站到冯派一系的队伍当中。 花如此大的精力,来考量一个人的立场,冯知府可谓是用心良苦。堂议上,杜学士多次用眼神瞪向徐茂先,似乎有警告之嫌。 但很遗憾,徐茂先最终令他们失望了。 徐茂先表明的观点,与佟府令如出一辙。两人就像商量好似的,说话的语调都一个模样,思路别无二致。 “其实不管宜阳府怎么发展,如何规划,我们必须将眼光放得更加长远。当然,我们也不能沿用直隶或行都的发展模式,更应该根据我们自身的环境,特点,摸索出一道适合这个地区的发展之路。” “保守老城固有模式,虽然不会有大错误,但是如果加入一些新的气象,如新城的扩建,便可以带动一方经济,拉动内需,又保留了老城的民生风貌,这种方案比较合理。” 徐茂先的话讲完了,冯知府的脸色一片铁青,杜学士不住地抹汗。 他们当初的意图是,拉拢分化佟府令最得力的亲信,在年终堂议上,让佟府令尝尝众叛亲离的感受,让他颜面尽失,彻底降服在自己的脚下。 哪知徐茂先如此立场鲜明的支持佟府令,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徐茂先的理论,得到了督查司郎中雷正的支持。 另外不少实权派的人物,均不禁对徐茂先刮目相看,在宜阳府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个小小知縣,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知府大人做对,徐茂先绝对是第一人。 雷正朝徐茂先点点头。“我赞同徐知縣的观点!从长远的利益来看,我们更应该选择这种民生发展模式。” “咳咳——”冯知府咳嗽两下,立刻打断雷正的话,“既然这个提议存着较大争议,不如先放一放,容我等以后再议。今天的堂议到此结束,散了吧。” 冯知府头一次在堂议上尝到了失控的滋味,这件事情当然怪杜学士,他没有把事情办妥。杜学士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后,从知府衙门里出来,立即找到吏部郎中陆铮商议。 “柳城縣的事情,你作为宜阳府的封官大吏,也该好好的查一查了,刚才冯大人有令,这次务必查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51.第51章 有关于风骚的话题 非常突然,徐茂先被停职查办了,这个消息如洪水一般席卷整个宜阳府。 在宜阳府的官场中,一些机灵点的官员,纷纷向冯知府表明忠心。一时之间,宜阳府官场上下,瞬间形成楚河汉界一般,很清晰地分成两派。 在对待徐茂先的问题上,冯知府用的就是大棒政策,说翻脸就翻脸,高高地将你举起,然后狠狠地摔下去。等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是一招落井下石,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徐茂先在柳城縣的贡献有目共睹,前后受过多次书册通文褒奖,已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也被看做一个朝廷的优质公仆,官场新贵,被人们津津乐道。 连冯德启自己也多次在那些亲信面前,拿徐茂先当例子训话,狠狠地斥责手下的无能。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能干实事,敢为天下先的好官,冯知府说拿下就拿下,让你停职就停职,叫人查办便查办。 一些胆小怕事的墙头草,哪里敢记得佟府令的好?纷纷倒向了冯派,佟府令身边的人已经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了。 徐茂先虽然遭遇停职查办,但他的自由并没有受到限制。为了避免其他人受到牵连,如柳温,董长顺这帮手下,他谁都没有去联系,而是留在宜阳府内。 偶尔到府令衙门跟佟府令聊聊天,下下棋,就跟没事人一样。 最令佟府令欣慰的是,他在徐茂先的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不满和沮丧,他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自信,淡定。依然那么阳光,灿烂得就像旭日东升一般。 这一点令佟府令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年纪轻轻的縣级官吏,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得如此镇静?徐茂先的从容,已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宋代范仲淹曾诗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皆忘,先天下知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吾谁与归? 可是这种事真正落到自己头上,又怎么可能轻描淡写,让它随风而逝呢? 在冯知府张狂的日子里,佟府令也表现出少有的安静,在堂议上再没有发出声音,不在与冯知府抬杠,他选择了低调。 至此,冯知縣有种一骑绝天下的感觉,没有对手就创造对手,督查司郎中雷正,变成了他挤兑的对象。谁叫你在堂议上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当面敢拆我冯德启的台子,是不是活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浮,宜阳府的官场变得风平浪静,佟府令在堂议上基本不发言。这段时间,是冯知縣最得意的时光。 而麾下的冯派人士,也因此在宜阳府做了些出格的勾当,正符合乐极生悲,物极必反的道理。 花柳巷马车碾压幼童案,便是冯知府的儿子冯参搞出的噱头。那天冯参和几个跟班在花柳巷喝了点酒,结果在巷口把过路的行人撞死了,一位母亲带两个孩子,结果造成二死一伤。 而这件惨案,是杜月明出面私了的。 另一件事,是经略司黄郎中强占民女案。黄大玖在宜阳酒楼,强迫一位迎宾发生关系,那女子性烈不从,被迫从四楼跳下摔断腿,这件事虽没出人命但也闹得很大。 宜阳府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徐茂先正在荆州红娟秀园附近的客栈里休息。郁雅婧母女俩,在徐茂先的安排下,于陌生的荆州过得也不算茫然,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郁雅婧的老娘病情大为好转,在生活方面,也有了自立的能力。 因此徐茂先就把她,送到了荆州一家名医馆内继续巩固,而郁雅婧可以安心在荆州红娟秀园内读书,顺便照料母亲。 现在郁雅婧终于记起,这徐茂先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在一本《永乐编年通鉴》上,看到了徐茂先那张被太阳晒得黑溜溜的画像。这都是修通阳渠时候的事了,难怪郁雅婧总觉得这个情郎面熟,却又记不起来。 听说徐茂先此刻正被停职,郁雅婧不免忧心忡忡。官场上的你争我夺,她也常听人家说过一些,尤其是当她听说徐茂先得罪了冯知府,吓得脸色苍白、花容失色。 “茂先哥哥,不如你去找一下那个杜学士吧,让他给你说说好话,求冯知府饶你一回?” 徐茂先从容一笑。“这些事你别跟着担心,只管好好读书,照顾好你们母女俩,努力适应现在的新环境。” 郁雅婧再读一年便可结业,她正千方百计想寻个女官入仕的机会,努力偿还徐茂先点什么,结果徐茂先先她一步,说宜阳府的秀园学位低,不如去荆州深造,于是举家便来到这里。 两人正在客栈里温存,徐茂先有飞鸽传书到。他赶紧爬起来,立刻回复了笺条。 传信是佟府令发来的,徐茂先对这个信鸽标记太熟悉不过了。佟府令在笺条里写到:“你人在何处?午后随我去荆州去一趟。” 佟府令正想通过惠山滕知府的关系,把徐茂先转到惠山府去。徐茂则恢复道:我此时正在荆州,卑职在此等候。” “咦?这小子怎么跑荆州去了?也罢!”佟府令撕毁了手里的笺条。 郁雅婧从被子里爬出来,光溜溜的身子一丝不挂,胸前一对玉峰,经徐茂先不辞辛劳的耕耘后,逐渐壮大,令这个妮子变得越发丰韵起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郁雅婧才两个月时间,俨然变得更有女人味了,渐渐少了股秀园女官的书卷气。 “看你好急的样子,是谁来的传信?”郁雅婧问道。 “是佟府令。”徐茂先扳过她的身子,在她胸前啃了一口,坏坏地笑道:“不如再来一次吧?” “啊!都三次了,你可以吗?”郁雅婧把娇嫩的小手探了下去,立刻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啊——人家不要了!” 每一次见面,总是那么缠绵,那么疯狂,每一次的激情,总是不到筋疲誓不罢休。 郁雅婧无法得知别的男人是如何的,但她对徐茂先惊人的持久战力,感到恐惧与不可思议。年方二十的郁雅婧,现在总算能理解,人为何会纵欲而亡了! 又一次激情过后,两个就就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软趴趴地赖在床榻上。郁雅婧用脸贴着徐茂先的胸膛,徐茂先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郁雅婧理了一下头发,脸上带着一团火热,羞愧地问道:“茂先哥哥,我是不是很风-骚?每次都向你要这么多次?” 那傻乎乎的样子,看得徐茂先都想笑。于是他认真的点点头。“嗯,尚可吧!” “啊!羞死人了。”得到这样的回复,郁雅婧羞得不成人形,把头钻进了被子里,任徐茂先怎么叫都不出来。 “傻妹子,女人不骚男人不爱!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直到徐茂先暴出了男人心里的秘密,郁雅婧这才探出头来,茫然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那我下次再骚一点,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嘻嘻……” 徐茂先石化当场。 52.第52章 险些暴露 次日午时,徐茂先在荆州礼部客栈前,见到了佟府令那辆马车。 这个地方,一年前徐茂先曾和佟府令来过,荆州礼部客栈,是荆州用来接待上下级官员的场所。他们来荆州堂议履职,一般都会住在这里。 因为是朝廷开设的机构,所以在门口有侍卫看守,寻常百姓不得随意入内。佟府令将主簿李秋仁留在门口等他,李秋仁看到徐茂先那辆马车,立刻同守卫打了声招呼放行。 “徐知縣您快些,佟大人和惠山府的滕大人正在等着呢。”李秋仁等徐茂先停好车,便催促道。 徐茂先不由快走几步,追上李秋仁。在三楼的甲子第五间房门口,李秋仁敲门进去。 “两位大人,他人已经来了。” “让他进来吧!”李秋仁出来传了话,这才让徐茂先进去。然后李秋仁便留在门外,反手将门合上。 在礼部客栈内,徐茂先终于见到了这位惠山府最高权力者,滕海。 与佟府令不同,感觉藤知府很威严,四十几岁的年纪,是荆州地界最老成的知府大人。佟府令同样过了四十岁,但看起来比滕海至少小了六七岁,且书香生气较重。 “滕大人,这位便是你常问起的那个徐茂先。”佟府令给滕知府做了介绍。“滕大人!”徐茂先礼貌地打起了招呼,然后恭恭敬敬站在佟府令的身旁。 “茂先你坐啊?还愣着干嘛?”佟府令看了徐茂先一眼,主动让徐茂先坐下来说话。 滕知府看在眼中,见佟府令对徐茂先亲眯有加,心里便有数了。看来佟府令想把徐茂先调到惠山去,也是迫不得已,他应该是变相的保存实力。 冯德启这个老鬼啊,争权夺利之心太甚,迟早要闹出事端。看到徐茂先,滕知府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柳城縣的事他不能插手,也无法插手。 自徐茂先进来之后,滕知府就一直在打量他的表情,见这个年轻人不吭不卑,不急不躁,不由赞道。“徐茂先,年轻人很不错,你的大名在我惠山府可是响亮的很吶!” 佟府令和徐茂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修渠的事,徐茂先在这件事上,的确有高瞻远瞩的胆识,解决了永定縣和柳城縣两地的同一难题。 徐茂先谦虚地回答。“卑职不敢,滕大人见笑了。” “哎,我可不是当着佟府令面前称赞你啊。小小年纪,能做到你这种境界的,的确不简单。我们惠山府那些庸才,就没有想到这一步,可见你具有远见,大局观比较好。年轻人不错,很不错!” 徐茂先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是放肆,还是默认了吧! 滕知府又道:“听说冯德启那老鬼在调查你?佟府令的意思是把你调到我惠山来,任惠山知府右府丞,从六品,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果然是为了自己的事,徐茂先摇了摇头,道:“感谢滕大人提携,我觉得自己在柳城縣很好的,暂时不想调离。如果滕大人看得起卑职的话,等过了明年,我再去您手下当差,如何?” 徐茂先的意思很明确,佟府令和滕知府哪能不懂?现在宜阳府正战局如火,佟府令孤单力薄。徐茂先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就是不想抛弃佟府令。在这种危难关头,还能如此体谅自己的恩师,这种下属的确很难得。 佟府令听得有些感动了,心头阵阵发热,差点没在众人前失态。滕知府见徐茂先态度坚决,不似是虚情假义,也不禁在心里赞叹。难怪这佟扇屏如此器重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面对高官厚禄不为所动,真乃有情有义! 大明朝现在的世道,同甘的人很多,共苦的人太少,徐茂先算是其中一个。 滕海看了看时辰站起来,拍着佟府令的肩膀。“既然茂先死心塌地跟你,这事还是过阵子再说吧。走,我们去看看范大人和金大人空下来没有?” 三个一同从房间里出来,滕海找了荆州知州府内务学士宋廷弼,问两位上峰空了没有?宋学士不免尴尬地摇摇头,“我看今日恐怕是没时候了,两位老爷正在陪行都司一位重要的大人物吃酒。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履职吧!” 行都司来了位重要的大人物,朝廷大员、封疆大吏? 佟府令本能地握紧了双拳,如此细微的动作,落入了徐茂先眼里,他微微愣了一下,不会是佟府令要冒险举报冯德启吧?! 听说两位大人今日没空,滕知府和佟府令都有些泄气,可是谁都没有办法。 正在此时,一辆暗红色的行军御史战车,开进了荆州礼部客栈的院落里。徐茂先看到这辆拉风的战车,正要闪身回避,唐凤菱便从车上跳下来。 “哎呦,原来是唐大小姐回来了,卑职宋廷弼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宋学士立刻换了副脸色,微笑着迎上去。“唐大小姐,那些守卫人都哪里去了呢?” “被本小姐支开了。喂我说你这人,下次我出去逛逛,别让这么多人跟着我行吗?” 唐凤菱取下大量新买的饰品,然后随手往车里一扔。 这时,又从外面跟进来几辆马车,后面跟着百十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守卫。宋学士狠狠地瞪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人立刻灰溜溜地退下。 “呀!茂先!你怎么在这里?”徐茂先正准备闪人,可还是被唐凤菱看到了背影。听到唐凤菱的声音,徐茂先暗自在心里大叫,完了、完了! 茂先?唐副巡使家的千金居然认识徐茂先,还喊得这般亲热? 就在众人微微错愕的时候,唐凤菱已经跳到徐茂先背后,重重地拍了一把。“小贼哪里逃?” 别—— 徐茂先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唐凤菱立刻会意过来。等徐茂先缓缓转过身来之时,发现其他人都傻傻地望着自己,一脸极度怀疑! 完了,你这个蠢丫头坏我大事,这回要露馅了。 徐茂先悄悄地瞪了唐凤菱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邻家的唐小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小与徐茂先一起长大,唐凤菱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徐茂先的心思。她美丽的大眼珠子一转,便笑道:“哦,我到荆州随便玩玩,哎,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在荆州地界有亲戚?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徐茂先装得也挺像样的,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地道:“我在柳城縣任职,到这里有点事,一点点小事而已。” “哦,那你忙吧。我走了,下次到行都司的时候,记得找我玩啊,别忘了咱们可是同乡!”唐凤菱传递了一个秋后算帐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 众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他们只是同乡关系,都以为是更亲近的呢? 宋学士本来不认识徐茂先,只是看到他跟佟府令他们在一起,估计是他们身边的主簿之类的。于是他把徐茂先叫过来。“你认识刚才那位……小姐?” “认识啊!我祖上与她家是街坊。”徐茂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很随意地回答。 “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知道,很久没见过了。”徐茂先懵懂地摇了摇头。“她现在不就是住在行都司嘛?” 为了不让人识破,怕自己装得太傻,徐茂先又补了一句。“大人刚才说什么唐巡抚使家的千金,难道就是她?” 宋学士连忙摆手回绝。“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们先去候着吧,如果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原以为徐茂先与唐副巡使的女儿有交情,大家都小小的兴奋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蠢材,连人家的身份都不知道,看来是没指望了。 宋学士更是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客栈内。 53.第53章 如火凤菱、如水雅婧 佟府令和滕知府一直等到天黑,宋学士一直没有传来消息,两人只好打道回府。行都司的唐副巡使驾临荆州,估计近几天,荆州的两位官老爷,都不会有时间见他们,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临走的时候,徐茂先说自己在荆州还有点私事,就不和佟府令一起回去了。佟府令把他叫到一边,将自己随身带的文书塞给了徐茂先,只是说了句妥善保管,便同李秋仁上车奔向宜阳府的官道。 徐茂先就知道,唐凤菱不会这么快放过自己,他哪里都没去,驾着马车在荆州城转了一圈。然后酉时末的时候,唐凤菱就杀奔而来...... 在路边的无人处,唐凤菱很霸气地质问道:“你晚上住哪?” “我打算回柳城縣,你还有事吗?” “哼!当人家是傻瓜?你要是敢回柳城縣的话,我就把你供出来。”唐凤菱威胁道。 “喂!最近你变得太凶了,怎么搞的?” “还说,都这么长时间不主动联系我,对你凶都是客气的。林姨都说了,就要我对你凶一点,不然以后根本管不住的。”唐凤菱心直口快,不小心把徐母林秀娥对她说的话,给不打自招了。 “老娘啊,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居然教凤菱这些东西。”徐茂先极度郁闷。 唐凤菱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才一个月没有互通书信,居然凶得象母老虎似的。仔细想想,还是郁雅婧温柔,乖巧得很。 在唐凤菱的严刑拷打下,徐茂先只得表明真心。“今晚为你我不走了,但也不想做你的行军战车,太惹眼了。” “这还差不多!”唐凤菱笑嘻嘻地驾车暂时离开,一炷香过后,又重新出现在徐茂先面前。 “哎,你都换马车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是辆破两轮车,做起来又不稳当,被人看见多丢人?”唐凤菱坐在徐茂先的新座驾内,感觉很不爽、很掉身价。 徐茂先没理她,催着马夫驾车离开。“一会去哪?” “这荆州我不熟,问我我怎么知道。不如随便找个斗武场看看热闹,或者档次高点的赌场也行啊?”看到徐茂先,唐凤菱很兴奋,就象一只发春的小野猫。 “你以为这是京城,还斗武场?不如喝杯茶吧?”在荆州徐茂先也不怎么熟,他就沿着正街寻了家安静一点的茶楼,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凤菱,唐叔来荆州做什么?” “不知道,他们的事我没兴趣,我就是陪他过来玩玩。”唐凤菱喝着茶水,仔细地盯着徐茂先,突然冒出一句,“我发现你变化好象很大呢。” 徐茂先猛地一惊,好象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马上回了句。“哪里有?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黑了,也结实了,咯咯……”唐凤菱露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唉——吓死人了! 徐茂先长长地舒了口气,被唐凤菱弄得小心肝乱颤,他还以为,自己与郁雅婧的事,被唐凤菱发现了。 “你怎么怪怪的?”唐凤菱很快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于是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最近遇到点麻烦。”徐茂先把话题绕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听到徐茂先有麻烦,唐凤菱还是挺关心的,看起来她比徐茂先还急。徐茂先没有办法,只好把柳城縣的事给唐凤菱说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他们也敢动你?不行,我去跟老爹说说去。”唐凤菱听到徐茂先在宜阳府受了委屈,就有些愤愤不平。 “万万不可。”徐茂先连忙阻止,要是让唐副巡使知道了,气倒是出了,可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要暴光?这样一来,自己在柳城縣所做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那你说该如何?总不能让他们把你抓起来,打死你也不说吧?”唐凤菱愤愤不平,定定地看着徐茂先。徐茂先也看着唐凤菱,两个人就这么看着。 突然,徐茂先想到一个办法,他让唐凤菱把头偏过来,然后他就在唐凤菱耳边嘀咕着。 这时,就在这条街道上,郁雅婧跟几位同窗密友出来逛夜市。 这几位女伴,都是她新结交的好姐妹,形影不离,几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因此郁雅婧也将徐茂先如何帮她的事告诉了她们。而且徐茂先送郁雅婧到秀园的时候,她们也曾见过面,还一起吃了一顿大餐。 姐妹们路过茶楼的时候,其中一位突然惊叫起来。“雅婧你快看,那不是你家徐郎吗?” 另一位仔细一看,也跟着叫了起来。“雅婧,真的是他耶!哼哼!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嘛,真是百媚丛生。雅婧,你遇上劲敌了。不如我们帮你冲上去,赶走她?” 郁雅婧此时也看到了徐茂先两人在茶楼的情景,当时她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原来他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早就说了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女人喜欢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拉住了身边的几位姐妹。“你们认错人了,快走吧!” “怎么可能,没有啊?这么近我们看得清,甜甜你说是不是?” “嗯,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那个叫甜甜的女子愤愤不平地指着茶楼道:“看,他在亲地个女人了。”她们看到的,正是徐茂先在唐凤菱耳边嘀咕时的情景。 郁雅婧急的直跺脚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快走吧!” “我们哪有胡说,你看他的马车还在这里呢?”另一个女子指着徐茂先停在路边的马车道。 郁雅婧气不过她们,扭头便跑开了。几位姐妹急忙追了过去。“喂,雅婧,你等等我们啊。” 54.第54章 唐副巡使驾到(上) 次日,唐副巡使突然提出,要到荆州下面的几个府縣转转。 这下整个荆州城都热闹了,金知州和范州令一时猜不透大人的意图,因为唐副巡使纯属临时起意,搞突然袭击政策。 金知州和范州令就怕下面的准备不够充分,心里便有些坠坠不安。 唐柯笑笑道:“你们无需这么紧张,我这次来,只是随便转转。瞧你们的架势,搞得如临如大敌一般,这样多不好。我要的就是你们平时的状态。你们平时是怎么做的,我就怎么看。” “那便如此吧!范州令留下,有金知州陪我就行了。随行的人也不要太多,我不喜欢这种大场面,去两三个人就足够了。” 有了大人的指示,金知州朝范州令使了个眼色,由自己陪着大人走一趟。由范州令暗中通知地方,做好接待准备。 唐副巡使临时决定的地方是宜阳府,全荆州民生发展最差的府城。两位荆州大吏当场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那个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看? 所谓的两三人陪同,指的是随行的官员。 金知州坐在行都司唐副巡使的马车内,小心翼翼地伴在左右。前面三辆马车开路,后面五辆守卫,随行官兵五百。这些马车都是军营里的战车,一路向西南而去,路上倒没碰到金知州所担心的麻烦事。 等车队进了宜阳府境内,冯德启早带着府域文武百官官,整齐划一地守在城门前等候。 唐副巡使素来喜欢简单,低调,荆州金知州早摸清了他的套路,因此叫冯德启不要搞太多花里胡俏,只是叫上几个重要的官吏迎接便可。 佟府令也在迎接的队伍里,突然接到府里的消息时,他又惊又喜。但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唐副巡使为什么突然要光临这处偏僻之域? 是不是徐茂先把事情捅到了唐副巡使那里?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就得更加小心谨慎的应对才行。 早就听说过唐副巡使很威严,有铁腕大吏之称,曾倒在他手里的官员不在少数,这次倒是个机会。佟縣令就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越级上报,将冯德启一行的所作所为捅出来,还世间一个清明。 唐副巡使的车在城门前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进了城内。这让冯德启一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唐副巡使好象不怎么待见自己这帮人,居然连停都不停,就直接进了城,莫非他听到什么风声了,对自己治下的宜阳府不满? 冯德启不由朝身边不远的佟府令看了一眼,佟府令昨天去荆州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包括佟府令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在哪里停留了多长时间,他都了如指掌。 看着唐副巡使的马车经过,宜阳府百官匆匆跟随,各种大小不一的座驾,整整齐齐跟在后面,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荆州金知州陪着唐副巡使坐在马车里,见唐大人一言不发,不时皱了皱眉头,心里就暗叫糟糕。尤其是进了城区,宜阳府虽然发展有所起色,但比起外面的其他地域,实在是相差悬殊。 而且到目前为止,连个府城规划方向都没有,四周一片乱糟糟的,城外更是犹如乱葬岗。 从去年开始搞民生改革,但改革一直没有搞起来。倒是看到一大片荒废的农田,破烂的官道。除了通往荆州的官道修得还算尽人意外,宜阳府并没有其他大的项目,在建工程一处都没有。 唐副巡使的马车绕着府城转了一圈,到了宜阳府知府衙门的时候,突然停下了。他看了一眼衙门口,突然问起金知州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金谦仲啊!这宜阳府的民生发展,似乎搞得不尽人意嘛?” “是,是。宜阳地处比较偏僻了些,经商比较困难,佃户迁移的又太多,所以民生发展并不突出。”金知州几乎是抹着汗回答。 唐副巡使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必紧张,我又没有责怪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到以前任职的地方看看。” “哦?!恕卑职孤落寡闻,原来唐大人在宜阳地界任过职?那大人想去哪里,我这便派人带路。” “柳城縣,这个地方你听说过没有?” 金谦仲一时答不上来,他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也想不起宜阳府有这么一个小縣,但似乎还有些耳熟。 唐副巡使今天露出了难得的温和,缓缓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样吧,你叫他们找个人带路,其他的人就不要跟着了。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曾经的那份记忆。” “还请唐大人稍后片刻,我马上吩咐下去。” 唐副巡使的马车停在知府衙门正前,后面排起了长队。冯德启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地等着金知州的指示。 果然,金知州传话下来,留冯德启和佟扇屏带路,其他人等原地待命。 又是这一招,这位钦差大臣到底要干嘛?冯德启挥了挥手,让杜月明把指示传下去,其余的马车掉头跟随。 听说是要去柳城縣转转,冯德启就在心里打鼓。至于唐副巡使为什么选择去那个鸟不拉稀的地方,冯德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和佟府令坐着马车里走在前面,去柳城縣的路年久失修不怎么好走,巅波了近三个时辰,于当日傍晚前到达。 当车队经过柳城縣的种植基地时,唐副巡使让马夫停下了车。这时,金谦仲见大人对这片农田感了兴趣,不由眼前一亮。 好家伙,宜阳府还是有点料嘛,这么整齐的种植农田,至少占地几百亩。就算是在整个荆州地区,恐怕也是最大的存在了。 光靠这么大的一个基地搞农作物批发,不用几年下来,当地农户便可以发财致富。再看田地上的菜棚,这是其他地方没有见到过的,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新玩意? 金谦仲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大人,要不要将冯德启叫过来问话?” 唐副巡使点点头,金谦仲很快就叫来了冯德启。“唐大人,卑、卑职冯德启见过唐大人!” 冯德启很小心地叫了一声,唐副巡使看着远处问道:“这么大的一片整齐农田,有多少亩地?用了多少花需?你们的计划和目标呢?丰产销路于何处?” 唐副巡使一连串的问题,让冯德启连冒冷汗。他哪里知道这样的小事,这都是徐茂先搞出来的花样,这些日子,冯德启为了整倒佟府令,根本就没关注过这些。 55.第55章 唐副巡使驾到(下) 看着冯德启冒虚汗,金谦仲也跟着慌了,刚才那点小小的喜悦,顷刻间烟消云散。 见冯德启答不上来,唐副巡使就问了一句。“这么大的动作,是谁策划出来的?难道就没经过府里吗?” 冯德启擦着冷汗回答。“这是柳城縣自行筹划的项目,府里从没有参与过。不过,这名知縣因为滥用私权,结党私营,恶意征地,搜刮民脂民膏,搞政绩工程,已经被停职查办了。” “嗯,很好,非常好!”唐副巡使点了点头。“好的不能再好!” 只是金谦仲和冯德启都没有听懂,他说的是项目搞得好,还是知縣被停职处理的好? 回到马车里,唐副巡使看着柳城縣的风貌,感概万千。“金知州,我当年就是在这里任职縣令,记得没错这河叫柳城河对吧?” 车队一路西去,沿着柳城河一直到了通阳渠入口,唐副巡使又走下车来。站在望溪村的山坡上,朝永定方向望去。 两河之间的景色,一览无余。当时徐茂先也是来到这里,才有了后来通阳渠贯通南北的杰作。 金谦仲又小小地兴奋了一把,这个冯德启还是为老百姓做了点实事嘛,修一条这么大的导水渠,解决了两大水系之间的安全隐患。光是站在这个山头看过去,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大浪涛天,便有一种令人可歌可叹的情怀。 永定河的水患问题,一直是惠山方面头痛的大难题,这条通阳渠修得好啊!看到唐大人屹立在山头巍然不动,金谦仲就朝冯德启招了招手,唤他过来。 “冯德启,这条水渠是什么时候修的?把情况跟唐大人说明一下。” “金,金,金大人,这渠,这渠,我这个……”冯德启又哆嗦了,半天回答不出来。那些具体的内情,他哪里说得出来 佟縣令见是时候了,便纵身向前一步。“唐大人,这条渠名叫通阳渠,取两縣间通往宜阳府的一条人工渠而得名。策划修渠的人是柳城縣现任知縣徐茂先。” “修渠经历了四个月零十八天,动用了全县四千多人力,花费了一万七千余两白银。全渠宽十米,全长五十里。可谓是当世代跃进典范,用全人力苦干实干造出来的,没有任何辅助器械。” 佟縣令做完说明,便退到一边候着。 “嗯?那个徐茂先人在哪呢?叫他来见我。”唐副巡使问道。 “徐茂先此人,现在正被停职查办,恐怕唐大人无法见到他。”佟縣令说这话的时候,冯德启眼前闪过一股杀人的怒火。 “胡闹,真是不知所谓!”这样的好官居然被停职查办?唐副巡使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山坡下走去。 金谦仲狠狠地瞪了冯德启一眼。“混账东西,还不快去把徐茂先给我找来!” 这会儿,荆州金知州气坏了,为什么每件事都与徐茂先有关,你这个做知府的是干什么吃的?看着冯德启窝囊不堪的熊样,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河算了。 这废物!看我过后怎么收拾你! 冯德启彻底慌了,哪还有闲情顾忌派别斗争?对,快点把徐茂先找过来,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冯德启立刻让杜月明去找徐茂先,可是杜月明派了十几只信鸽出去,而徐茂先就象泥牛入海,杳无踪迹,一封笺条都没回。 找不到人再派信鸽,让手下跟着信鸽去找,就不信寻不到人影! 他娘的,关键时候就找不到人了,杜学士急得暴跳如雷。不是叫他这小子停职查办,限期内随叫随到吗?居然敢放老子的鸽子? 知府衙门的人都吓懵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斯文的杜学士,居然也有江湖恶霸的潜质,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承受能力差的人肯定受不了。 坏了,坏了,这徐茂先到底藏哪了啊?内务司的科班秀才们都急坏了。 砰—— 又是一炷香过去了,徐茂先依然没有回信。杜学士顺手将茶杯摔在地上。一声脆响,简直就象晴天霹雳一般,所有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噗噜噜—— 信鸽到,冯德启又来催信了,徐茂先的人找到没有?还没有找到,你们干什么吃的!给我继续找,一群酒囊饭袋! 此刻,冯德启眼前冒出了火苗子,好象随时能焚烧一切似得,刚刚在杜学士身上发过威,只是在金知州和行都司唐福巡使面前,他还得继续装孙子。 习惯了呼风唤雨,指手划脚,如今要强迫自己做一条老老实实的哈巴狗,滋味很不好受吧?佟府令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暗道徐茂先这手玩得真高明,以退为进,以守带攻。 看来今天的戏越来越有趣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当好这个旁观角色,等大戏谢幕的时候,看结果就好了。佟府令凭着多年的官场经验,感觉到唐副巡使来柳城縣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佟府令盘算着,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将冯德启的事给捅出来。 车队开始返回宜阳府,众人都没有用餐,可是看到唐副巡使不怒自威的表情,连荆州金知州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等快到府城的时候,有辆华丽马车横在路中间。 马夫催了几声,让道、快让道,大人出巡何人如此放肆—— 马车内有一对男女正在亲热,男的压在女子的身上,狂乱地摸上摸下。估计是玩得正疯狂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马夫的喊话,顿时不爽。 男的气乎乎地拉开车门,从马车上跳下来,指着对面的几辆车破口大骂道:“叫唤你奶奶个熊!再叫老子砸了你这破车,什么狗屁大人?宜阳府老子才是大人,其他匀与杂碎无异!” 看看对方的马车,不过是挂着军营名头而已,这在男子眼中早已司空见惯。再看马车的轮规大小,似乎是外地来的,男子就更嚣张跋扈了。 他习惯性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大金牌子,卷起衣袖,手腕上又露出一条金灿灿的金链子。这人身材很高,长得人高马大的,肥胖有余,站在那里气势倒也不凡,看起来是个知名的痞子。 56.第56章 坑爹货 马夫又喊了几句,大队官兵上前对方依旧不让路,唐副巡使将头伸出窗外。“你还是把马车让开些吧。”由于唐副巡使平时修养好,身边的人也沾了点文雅气息,换成别的大人前来,早命人挥刀砍了这厮不可。 没想到对方却不卖帐,走上来朝马车的前门就是一脚。“让你奶奶个腿,老子就停这里你待如何?你他娘再跟老子叽叽歪歪,老子叫人掀了你破马车。”然后,他就钻进自己的马车里,继续搂着女子旁若无物的亲热。 典型的车匪路霸,嚣张至极! 唐副巡使的脸色微微一变,金知州便一个劲地擦汗。打开车门便将头探出来,指着那年轻痞子喊道:“混帐东西!太不象话了,左右快快将其拿下治罪!” 结果那男子从车内扔出一条肚兜,嚣张道:“老匹夫你算老几,等本少痛快完看谁治谁得罪!” 此时,后面的战车开了过来,十几名官兵持战戟上前一步,拉开车门,不由分说便将那男子赤膊拖下车。然后反手一压,几人就将对方死死地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娘的!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动我。告诉你们,老子是宜阳知府家的公子,你们死定了!” “哦?宜阳知府的亲儿子,很好,很好!”唐副巡使听到这句话,就打开车门走下来,金谦仲紧跟在大人背后,一个劲地抹汗。 我的天啊,今天怎么这般倒霉? 尤其是当他听到刚才那句话,当场就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真是被宜阳府坑惨了。 这冯德启家的都是些什么杂碎啊? 如此嚣张跋扈,看来他这样知府是做到头上。金谦仲之前还有维护之心,此刻已经恨不得,立刻下了冯德启的官帽。 冯德启的马车终于跟了上来,远远看到前面那一辆,怎么就觉得有些眼熟呢? 仔细一瞧,心都差点蹦跶碎了,那不是自家儿子冯参的座驾吗?这小子在这里干嘛?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撞在金知州和唐副巡使手里。 冯德启念头还没完,身边的马夫告诉他,冯参的车好像挡了唐大人的驾,已经被人抓起来准备问罪了。 “啊!这个不开眼睛的混账,又在这里瞎折腾什么?这不是要我老命吗!”冯德启赶到金知州面前的时候,极力挤出一丝讨宠的假笑。 冯参今天高兴喝了点小酒,脑子里有些混乱,认不出荆州的车队,却还能认出自己的老爹座驾。 看到冯德启后,冯参就叫了起来。“爹啊,快叫他们放开我。这些家伙都他娘要反了,我报了你的名号也不管用,你这知府当得也太没力度了!” 啪—— 冯德启上前一步,狠狠地抽了冯参一大嘴巴。“混帐东西,还不把马车移开,你想死啊?!” 冯参见老爹的脸色不善,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而且对刚才那两人毕恭毕敬的,酒便醒了一大半,感觉自己似乎是闯了大祸。 车内的女子吓得畏畏缩缩躲在里面,听到官兵的吆喝,慌慌张张地催马夫将车移到路旁。唐副巡使看了金谦仲一眼,什么也没说,掉头钻进了车内。 一名百夫长上前,请示道:“金大人,这事该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人带走治罪,车拉到一旁砸碎,狠狠砸!”金谦仲转身朝冯德启看了一眼。“瞧你干的好事!” 金谦仲上了车,后面的车队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宜阳最豪华的去处,望云轩。 直到车队走远,冯德启摸了一下后身,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裤裆都能滴出水来。 此刻,徐茂先和唐凤菱正在回宜阳府的路上,两人在车上有说有笑。传信接了不知多少遍,徐茂先也懒得去理它,若不是唐凤菱觉得残忍,他都想火烤两只打打牙祭。 依计和唐凤菱游山玩水,留连于花前月下。 昨天晚上,唐凤菱按徐茂先的意思,将老爹唐柯成功的引到了去柳城縣的方向。 唐副巡使本来不可能跟两个小孩了一起胡闹,只是听到唐凤菱说的那些话后,觉得宜阳府地界的局面实在太乱了,这才决定帮徐茂先这一把,整治这些牛鬼蛇神。 而且,他也想看看,徐茂先极力摆脱家族的依靠,在柳城縣到底干了些什么? 如果没什么建树,他便打算跟徐麟说声,把徐茂先弄回去算了,别在下面这些小地方瞎耽误工夫,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也乐意见到徐茂先,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没想到他去了柳城縣之后,徐茂先在那里做出的政绩,令他这位老岳丈也刮目相看。 修水渠,建种植基地,这些大手笔居然都出自徐茂先之手,唐副巡使在心暗自高兴的同时,也觉得下面的官场实在太过混乱,争权夺利,居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他决定借这个机会,好好整一整,给自己的女婿腾出块清明的环境。 在宜阳府望云轩内,荆州知州金谦仲,冯德启,佟扇屏等一些人,都恭恭敬敬地守在房间的门外。今天忙了一天,大家都没吃过东西,却一个个的不敢离开。 唐大人就在房间里休息,窗帘被拉开,透过窗子将宜阳府全貌尽收眼底。充满睿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他又想起了几十年前的记忆。 此番来宜阳府,并不是完全因为徐茂先这臭小子,而是有他埋藏心里多年的秘密。婷玉,你如今还好吗?唐副巡使在心底里,悄悄的呼唤着这个日夜思念的名字。 事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茫茫人海中,又到哪里去找当年的爱人?想到此处,唐副巡使这么坚强的男人,眼角也不禁有了丝湿润。 “唐大人,柳城知縣徐茂先求见。”门外响起了金谦仲恭恭敬敬的声音,唐副巡使揉了揉额头,过了片刻,这才沉声道:“让他进来说话吧!” 徐茂先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带上,面带恭敬的轻喊一声。“唐叔叔。” 57.第57章 尘封往事 唐副巡使见到徐茂先,露出一种父见子般仁慈的微笑。“你这个臭小子,把整个宜阳府给搅得一团糟。如何?在这里受委屈了,事情摆不平就拉我出来压阵脚?” 在徐茂先这个晚辈面前,唐副巡使居然没有一点架子。因为他是看着徐茂先长大的,小时候徐茂先经常骑在唐叔叔的脖子上玩耍,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唐家与徐家的关系,由来以久,所以在唐凤菱与徐茂先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上,大人们也不作声,任他们自由发展,当然也希望能有个美满的结果。 “唐叔叔,这件事你不要跟我老爹说啊!否则他又要将我调回赣西行都了。”徐茂先提了点小小要求。 唐副巡使将目光落在浓眉大眼的徐茂先身上,越看越象他父亲当年的样子。年轻人在下面锻炼锻炼也是好事,何苦一定在带在身边呢? 其实,唐副巡使很赞同徐茂先的做法,而且他又看到了,徐茂先在柳城縣所做的成绩,这才正式任职一年,就解决了几大民生难题,手段的确很不简单。 就是与在京城的那几个名门后裔相比,徐茂先日后的成就,想必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差。在赣西徐家的几个晚辈中,唐副巡使还是比较看好徐茂先的前景。 “行了,我不跟你爹讲就是了。”唐副巡使淡淡地笑道:“不过嘛,你也要帮我办件事。算是我帮你解决困境的回报吧,你待意下如何?” “啊,这个嘛?会不会很难办啊?叔叔居然跟侄儿谈条件。”徐茂先惊叫起来,只是怕外面听到,故意压了压声音。“算了,看在您老这么帮衬的份上,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得到徐茂先回应,唐副巡使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徐茂先见状,自然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态,静静等待着唐副巡使开口,心想这事一定不简单。 “这件事你要答应我,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哪怕是凤菱问起你,也绝对不能透露半分。”唐副巡使一本正经,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徐茂先愈发肯定,这次的任务肯定不会太简单。 于是他很专注地看着唐副巡使,诚恳地道:“你放心吧唐叔!除了你,天知地知我知,其余谁都别想窥探。” 唐副巡使重重点点头,抓过身边的一个有些年头的香囊,从里取出了一张很小的画像递过来。 画像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画纸看起来很陈旧,人物的打扮和装饰,就象开国初期的那个年代一样。 仔细端详,画像内的女子不仅是漂亮妩媚,笑得也很甜美,尤其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当真迷倒众生。 徐茂先看到这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子不会是唐叔叔当年的老情人吧?这事果然不简单.....” 不等徐茂先发问,唐副巡使便道:“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女子的下落,她姓柳名婷玉,婷婷玉立。祖籍正是这柳城縣人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她应该正好四十岁。” 果然如此,徐茂先以前听说过,唐叔叔曾是在乡下任职过的青年官吏,看来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画像上的女子,应该是他当年的情人。 看唐叔孤独寞落的样子,心里应该还掂记着这个女人。徐茂先突然想起了好多年前,唐凤菱的老娘与唐副巡使闹的不可开交,后来便辞官跑到暹罗国走商的事。 也许他们之间的故事,就与这个女人有莫大关联。 唐副巡使没有看徐茂先,而是慢慢踱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的夜景缓缓地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被贬到柳城縣。在那里,我遇上了她,于是我们相知相爱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就被调回了京城,一去就是二十年。回到京城之后,在家族的安排下,我与凤菱她娘结下婚事,而且在不久之后便生下了凤菱。” “虽然我很想念婷玉,但是当时的情况下,不允许我做出这种有违家命的决定。十年后,一直等到我当上了知州,我再一次派人秘密打听她的下落。却听到她早已成婚的消息,并且和另外一个男人生下一女,我才暂时死了这条心。” “七年前,我与你婶子闹得不可开交,她一气之下跑到了暹罗国,至此我俩人的夫妻情分便也到头了。我不怪她狠心丢下年幼的凤菱,错在我一直挂念着婷玉,才无法在心里真正接受她的事实。” “今天我亲自去柳城縣,其实也是想看看,当年的她还在不在,过得好不好?虽然我知道十年以前,她便离开了柳城縣,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当年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能不能再找到当初的记忆” “所以唐叔今日拜托你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打听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飞鸽传信给我。茂先,唐叔拜托你了!” “真是不敢想象,原来唐叔叔还有这么凄美的故事。行,这事就交给侄儿吧!” 徐茂先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收好,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唐叔叔,你就没有其他的线索吗?光凭一个名字和一张二十多年的老画像,很难辨明真身啊。” “如果容易,我就不用来找你了。容我派些人手多打听一下便是。”唐副巡使从往事中缓过神来,很快恢复了平静。 “唉!为什么每个成功的男人,身上都有一笔风流债呢,真是天物弄人啊。”徐茂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唐副巡使敲了他头一下。“你个臭小子,以后对凤菱好一点,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听见没有?” 说起自己与唐凤菱的事,徐茂先就腼腆地道:“我和凤菱只是儿时玩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哈哈……你个臭小子,居然还会害臊?”看到徐茂先这般笨拙掩饰的样子,唐副巡使一阵开怀大笑。 摸着徐茂先的脑袋,很痛爱地摇了摇头。“走吧!外面的人肯定等急了,我看宜阳府这烂摊子,也该彻底整顿整顿了!” 58.第58章 袭胸 “茂先,我明日便要回行都司了。今天这件事,你怎么感谢我啊?” 入夜的时候,徐茂先两人在宜阳一家还算高档的馆子里,唐凤菱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徐茂先问道。 “怎么感谢你?这个问题容我想想?”徐茂先故作沉思,唐凤菱就这样看着他,脸上有一点小小的兴奋之意。 “不如本少以身相许如何?”徐茂先嘿嘿一笑,显然没有诚意,而且一副痞子相。 “呸!真不害臊。”唐凤菱抿起小嘴,把杯子放到一边,低头不语夹了口菜。好久没有和徐茂先一起吃饭了。以前两人从小到大,经常一起胡吃海喝的,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同样的情景,又一次次浮现在唐凤菱的眼前,转眼之间,两人都成了大人,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想着以前青梅竹马的情景,唐凤菱脸上涌出一种甜密的笑意。 “疯丫头,你又偷笑什么?” 徐茂先搞不懂,随便聊个话题这有什么好笑的。以前也经常如此,这丫头,天生就是喜欢莫明其妙地傻笑。 “对了对了,茂先!你说如果冯德启倒台了,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什么职务?”唐凤菱饶有兴致地看着徐茂先。 “什么跟什么,他倒台跟我任什么职没关系。我觉得吃饭的时候,别谈他免得影响食欲。明早你就要回行都司了,咱俩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徐茂先在琢磨着,如何跟唐凤菱开口借点钱,搞个副业之类的。 只要自己有了足够的本钱,才不会在财政上捉襟见肘。况且,做官做到这一步,估计应该能在宜阳府里寻个实权职务,以后的打点自然少不了。 既然不想依靠家族的势力,自己总得玩出点动静来才行,否则岂不让那些京城名门衙内们小瞧了? 银子便是男人的腰,越到这个时候,徐茂先越是感觉到它的重要性。唐凤菱有个富婆老娘,借点银子搞副业,应该不是难事吧? 此刻唐凤菱要是知道,徐茂先说给自己栈行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借钱,她肯定会气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本以为这小子这么好心,还让唐凤菱感动了好一阵。 于是,两人相约来到这家还算有点档次的馆子。菜色虽谈不上山珍海味,也没有什么琼浆玉液,但包厢里响起一阵阵绵绵古筝,还是让唐凤菱格外享受,心情大好。 以前都是自己叫徐茂先出来碰面,今天是徐茂先主动,很难得呀,太阳从西边出来喽。 唐凤菱换了个话题。“今年除夕,你一家要不要回京城给老爷子拜年?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可以啊!”徐茂先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银子,徐茂先无所不用其极,此刻已经做好了随时献身的准备,假如唐凤菱有这个需要的话。 得到这样的承诺,唐凤菱有点小小的激动,端起杯子与徐茂先碰了一下。“那咱们可要说好,别到时候反悔我绝不依你。” 再看徐茂先正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称是。 喝完这杯酒后,饭吃的也差不多了,徐茂先抬头看着唐凤菱红红的小脸蛋。唐凤菱平时很少饮酒喝酒,今天有些破例。 明天就要走了,这家伙不会趁机想要轻薄人家吧?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要不要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唐凤菱正想着,徐茂先的眼神突然变得炽热起来,散发着一种令人兴奋的激情。 “凤菱,我心里有句话想跟你说。” “那你说啊!”唐凤菱心里狠狠地紧张了一把,又想起上次,他在笺条里提到的那些事,说两人的婚事该不该定下来。 当时唐凤菱远隔千里,都忍不住面脸耳赤。 这坏家伙的脑袋瓜,向来天马行空般,让人无迹可寻。突然提出这么个严肃问题,唐凤菱当时就懵了。今天倒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期待着徐茂先的下文。 “这个嘛……”徐茂先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唐凤菱看得就认真了,越发肯定徐茂先会跟自己提定婚的事。 这个笨蛋真木纳,其实有些事,根本不用说出来的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办事也有家人帮忙,说出来多让人害臊啊。 可她又在心里渴望,如果徐茂先亲口说出那三个字,自己一定会欣喜不己,激动地答应他提出的一切。哪怕是那种羞羞的事,自己也可以考虑。 “有什么事你就说嘛,别吞吞吞吐吐的,讨厌!”唐凤菱苦苦等待的多年结果,马上就要实现,心情居然比徐茂先还要着急。 而徐茂先呢? 虽然知道这丫头平时大方的很,对银子不怎么在乎。可自己毕竟向一个小姑娘开口借钱,而且不是个小数目,是不是不太厚道了? 但是自己目前的情况,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又不能总向大嫂和姐姐开口要,那才是难为人。尽管大嫂和姐姐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弟弟吝啬,但他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创业,借贷将来双倍奉还。 “你那里还有银两吗?给我借一些,争取一年内凑足还你。” 什么呀—— 唐凤菱严重闪过一抹失望,甚至有点赌气,这坏家伙!挑个这么动情的时刻,说些借钱的话? 气死人了! 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徐茂先很难得开一次口。“你需要多少?” “五...五....!” 徐茂先想借五千两周转。 “五万两?你当我是开钱庄的啊?”唐凤菱睁大了眼睛,刚才的一丝气恼瞬间膨胀数倍。而且她很不理解,徐茂先要这么大一笔钱干什么? “我可没有那么多。”唐凤菱鼓起小嘴,摇了摇头。 “那你有多少?”真闹心,这个小富婆居然没钱了?一事不烦二主,难道还去找卢本旺这小子不成? 跟卢本旺虽然是兄弟,好哥们,但最好还是不要有钱财往来。唐凤菱则不同,大家都是自己人,富婆老娘给她的零花钱,存着还不如借给自己创业。 唐凤菱从夸兜翻出一沓银票。“给,我身上都在这里了,就两万爱要不要!”? 呃---- 两万雪花银,还爱要不要? 我的妈呀,咱修个通阳渠,动用四千多劳役才花掉一万七,这黄毛丫头抬手就两万? 有钱人真是万恶啊..... “多谢!”还没等人家表态,徐茂先就把银票拿在手里,有点无耻地道:“家有贤妻,我真乃如获至宝啊,多谢娘子帮衬了!” 一声贤妻,喊得唐凤菱顿时美滋滋的,刚才的怨气瞬间消散,不过脸上还装得很严肃。 “喂!银子你拿走那我怎么办?这个月的零花钱可都在这了。”唐凤菱撅起小嘴。 “不会吧,你一个小富婆,居然跟我哭穷?我发誓,这钱一年绝对还你。”徐茂先信誓旦旦地道。 “哼!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金屋藏娇?” “胡说!老婆还没讨到,我怎可能金屋藏娇啊。要找也是光明正大的找。”徐茂先收好了银票,正色道:“这事你不要跟我家里说啊!否则我打烂你的小屁屁。” “呸——徐茂先你真不要脸!现在你是债务缠身,我是放租老财,你已经成了我银两下的奴隶,居然还敢威胁本小姐?”唐凤菱不答应,指着徐茂先道:“快过来,给主子我好生伺候着,敲背捏肩。” “卑职领命!”徐茂先立刻来到唐凤菱身边。“小主子,咱们推拿前面还是后面,需要什么力度啊?” “好你个徐茂先啊,我现在特别怀疑你是故意的,难道你的背生在前面,你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看到前面肉嘟嘟的,捶起来不费劲嘛,呵呵...” “好哇!看我不打死你!”唐凤菱转过身来,像小母老虎似的朝徐茂先扑了过去。 徐茂先哪里想到这丫头如此生猛,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被她压在身下。 唐凤菱的力气不大,但在吵闹的时候,对付徐茂先绰绰有余。因为徐茂先有个毛病,两人每次一打闹,他总喜欢笑。 而人一笑便散了力气,所以每次唐凤菱都会占上风。两个人自小打打闹闹惯了,从来都不忌讳什么。 看到唐凤菱扑过来,一双小爪子张牙舞爪的,徐茂先就连连告饶。服了,真服了。 那能够这才刚开始呢?本小姐还没爽快呢。 每一回疯闹,唐凤菱总要把徐茂先挠个半死不活的。这丫头的九阴白骨爪,比周芷若还要刁钻。挠得徐茂先除了笑,连气都喘不匀。 “不行了,我认输投降……” 徐茂先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推。咦?什么情况,弹性竟是如此之好,顺手拿捏几下手感真是不错。 突然,唐凤菱揪在他耳朵上的小手不动了,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一样,愣愣地看着徐茂先。 惨了!该死的,竟然抓在人家女孩的胸脯上? 徐茂先讪讪地一笑,双手正准备从唐凤菱胸前挪开,唐凤菱突然一声大叫;“啊——” 极度尖锐,包厢里响起花季少女被袭胸的惨叫声。 59.第59章 小别胜新婚 年末岁尾,宜阳府的局势很诡异。 知府冯德启被撤职查办,内务学士杜月明赐阉刑充军,经略司黄大玖是在两人之后,第三天被罢官下了大狱,剩下大批虾兵蟹将,只有极少数逃出生天,其余受牵连者,最幸运的也是降职罚俸,永无出头之日。 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还牵出不少冯派的暗线,柳城縣主簿吴正林便是其中之一,此人还牵扯劫银大案,被缉拿时跳河溺亡,让人唏嘘不已。 冯德启一脉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也意味着宜阳府官场,将经历重新洗牌的动荡。府令佟扇屏被临时任命为代知府,接管知府衙门的所有公务。 那些在年前倒向冯派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刻来得太突然,令人完全没有预料。 一个月前,冯知府还在堂议上挥斥方遒,从容若定,对整个宜阳府的控制,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收放自如。 佟府令一言不发,保时着低调的同时,也有种势单力薄的无奈。可谁又曾想到今天,在宜阳府势力如日中天的冯德启,居然悄无声息地被抄家,押解至湖广行都司的地牢之内。 真乃人算不如天算! 一些机灵点的人,开始自谋生路,如何在这次洗牌中,能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冯德启一脉倒台,佟府令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知府大人,只是冯德启在宜阳府的影响深远,佟府令镇得住场面吗? 有传闻说,荆州决议调派一位青年官吏来当府令,这新来的二把手,会不会继续与佟扇屏抗衡? 这些还是未可知的事.... 而在这场权力的角逐当中,人们更多学会务实,把眼光瞄上了内务学士这个肥差,还有经略司郎中这把交椅。 即将除夕,本来一家人准备回京城,给家里老爷子拜年的,但是老爷子突然出使西域,通知所有徐系的人不要去京城凑热闹,守好各自的营盘不得有误。 如此一来,徐茂先便把往返京城的时间省下了,后来想去佟扇屏家拜年,结果对方又闭门谢客。 他知道,今年找佟扇屏走动的人肯定不少,自己去了也是白去,于是早早离开了宜阳府,直奔赣西回家团圆。 此时段能有充裕的私人空间,这是一个上了级别的官吏最大梦想。以往每逢新春佳节,总是这家出来那家进去,应付着无数人情往份。 直到过了大年初十,他才回到宜阳府。 然后准备了些东西,先去了府吏部郎中陆铮家里坐坐,然后又去了督查司郎中雷正府上一趟。其余的人,徐茂先没准备拜访。 冯德启倒了,佟系一派自然可以昂首挺胸,抬起头做人。徐茂先是佟系一派中,最重要的得力骨干,他在宜阳府的前程可想而知。 自然也有很多人,想找徐茂先疏通一下关系,只是徐茂先居无定所,这些人只有在驿站里,派出信鸽然后干着急的份。 董长顺和柳温也来过新年问候,这两个人曾经都是一条壕沟的战友,徐茂先不能推辞。于是就想让他们一起出来,约上卢本旺,去宜阳酒楼胡吃海喝一顿,大家见个面聊聊天。 这边刚放下笺条,那边有来信鸽,是一个陌生的标记,不过看上面的标记,就知道是郁雅婧从荆州派过来的。这些日子倒是忘了这苦命的母女俩。徐茂先估摸着,郁雅婧老娘的身子应该好了吧? 郁雅婧在信里问他,最近是不是有空,她老娘已经离开医馆,想感谢他这位‘体贴入微’的大善人。 徐茂先回道:客气什么?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我此刻刚到宜阳府,正发愁到那里落脚,结果你便来了书信唤我。 俩人互通书信,看着文字仿佛能听见郁雅婧的声音,似乎还有些低落的情绪。 徐茂先猜想,估计是自己最近冷落她了。又想到她在床榻上勾搭自己的妩媚模样,就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赶到她身边,先吃了那对鲜嫩多汁的蜜桃再说。 听到徐茂先要来,郁雅婧很兴奋。“我这就去做准备,来了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 “我这边午时有安排不用麻烦,荆州距离宜阳府不算远,我在宴后坐马车星夜赶过去吧,这么久没见你,都快想死我了。”徐茂先奇怪,现在自己说起这样的话来,居然那么顺口,脸不红气不喘的。 郁雅婧娇脸一红,看着手里的笺条,不自觉的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便匆匆梳洗换衣。 自从那天晚上,她跟几个姐妹看到徐茂先和另外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后,郁雅婧思想斗争了许久。最终,她终于说服了自己。 还是做一个站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吧!徐茂先给了自己这么多,又无私地帮助娘亲治病,人家就没有要求过回报,自己不能无理取闹。 要不是徐茂先,自己也许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欢场女子,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朱唇万客尝的日子。 女人终究是女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郁雅婧曾经多次想过,像徐茂先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可能没有没有女人。 看那个女子的扮相与气质,应该不是那种普通女子,自己又拿什么和人家去争、去比,能留住这份情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在徐茂先没有去找她的一个月时间内,郁雅婧终于将一些事情看开了。 深夜,荆州城。 还是两人经常住的那间小客栈,巧得不能再巧,没有刻意却始终是那间房,靠近河边,夜景宜人。 看到此间房,郁雅婧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感。真想与他能一生一世,习惯已成了自然,靠近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敲响了房门,徐茂先便出现在门口。只待郁雅婧进来,他就一把抱在怀里,狠狠地亲、狠狠地摸,狠狠地蹂躏。 “宝贝,我好想你。” “嗯——” 郁雅婧发出一声轻吟,身子早被徐茂先火热的激情给融化,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一付任君来采撷的模样,甚是娇美。 徐茂先从宜阳府赶过来,风尘仆仆连澡都没来得及洗,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郁雅婧呼吸着这股男人气息,不断地娇哼着。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的肚兜,不知何时到了徐茂先手里,这家伙手法倒是越来越精湛了,竟然到了不着痕迹的大成境界。 “我服侍你洗洗去吧!”郁雅婧享受着抚摸,在徐茂先耳边轻轻道。 “好啊,不过我要一起洗。”徐茂先抱起郁雅婧九十来斤的身子,直接进了屏风之后。 两人脱光之后,徐茂先这才发现,郁雅婧越发变得水灵,本来略瘦的身子,如今已是捏得出水来般的韵味。玲珑剔透的身段,越发性感撩人,胸部至少比以前大了一圈。 以前用手摸上去的时候,恰恰一巴掌大小,现在都快需要两手握了。还有那丰臀,也比以前更加浑圆,高翘,双腿变得更加紧致有力。 难怪有人常言道,女人离不开不男人的辛勤滋润,男人离不开女人的温婉柔情。 极致诱惑看在眼里,徐茂先便有些猴急,不待郁雅婧把他衣服脱掉,就一把将她按趴在沐浴的木桶上…… “不行,还没洗净呢?”郁雅婧正要挣扎,徐茂先已经长驱直入,弄得她神魂颠倒的。一种久违的充实感,渐渐地占据了一切。 事后从屏风内出来,两人又在床上癫狂一次。整个过程无比狂野,弄得两人身上尽是激情过后留下的铁证,到处红红点点的痕迹。 郁雅婧羞愧的不成形,这出门又该如何见人?要是让娘亲知道了,不被骂死才怪! 60.第60章 内部聚会 此番见到郁雅婧的老娘,她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渐渐有了些红晕。再加上她本来精致的面容,虽然年过四十,也是一副风韵犹存的模样。 如果不是经过这场大病,肯定看不出来这个妇人会是郁雅婧的老娘,说是长十岁的姐姐也差不多。和郁雅婧高挑的身子相比,她妈妈稍稍矮了些许,但足有一米六五的样子。 中午一起吃了顿饭,是徐茂先在馆子里请客,三个人坐在雅间内,雅婧她娘一个劲地说些感谢的话,令徐茂先好生不自在。 趁雅婧娘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的朝规规矩矩坐的郁雅婧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她老娘,有没有发现郁雅婧脖子上留下的吻痕。 席间气氛不错,只是两人如做贼心虚般地吃完了这顿饭,然后送她们娘俩回家后,徐茂先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打死也不去见女方的家人了。 未时,徐茂先还在客栈内睡大觉。 卢本旺派来飞鸽传书,问晚上到哪里去消遣。徐茂先看看时辰,吃过午饭也没一会嘛?消遣个屁啊瞎折腾!老子我还没休息够呢。 回复的笺条还没写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徐茂先摇了摇头,不得不去开门。这家伙穿着内衣裤,想也没想,拉开门转身就往床上跑,这天真冷啊! 卢本旺似乎看出了什么,歪着脑袋大笑道:“你不会大白日也在折腾吧?徐兄,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类风流种啊?” “一派胡言!别吵我,我再睡一会。”徐茂先说着就要蒙头睡,卢本旺在边上吼道:“睡个头啊!赶紧起来随我找乐子去。” 倩儿和卢本旺一起来的,看到徐茂先浑身上下,只穿着裹身的内衣,不由羞得一脸娇红连忙退出门外。 “你这鸟人!倩儿来了也不说一声。”徐茂先理了理被子,如冬眠的蛇一般蠕动了几下。 “这有什么?你那雕虫小鸡,我家倩儿才不稀罕瞧呢!”卢本旺点着烟丝,大大咧咧地邪笑着。 徐茂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趁倩儿回避之际,迅速将衣服穿起。 卢本旺走近床边,不经意地拾起一根弯弯曲曲的异物,大惊小怪地叫道:“咦?不得了!我卢本旺笃定,这根绝对不是男人身上的东西,哈哈……有奸-情啊!” 他指着徐茂先,无限邪恶地笑道。 徐茂先脸色微微一变,朝他踢了一脚。“死远点!” 卢本旺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他,逼问道:“老实给我交待,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时,徐茂先的飞鸽传信到。也就没有再理会卢本旺,走到床头回了笺条。 是柳温和董长顺从宜阳府赶过来,问在哪里相见? 徐茂先有些过意不去,明明约好在宜阳府碰面,结果因为自己,又把人家折腾到荆州城来,于是回复道:就在荆州城门前等吧,我这卢本旺也已经到了。 然后拍了卢本旺一把。“他们来了,走吧。” 卢本旺这才搂着倩儿,手里还攥着那根弯曲异物,一脸贼笑。倩儿皱着眉头,悄悄地捅了他一下。“你别太神经了。” 然后卢本旺就把这根异物,一把塞一到了倩儿性感的细腰处。“这才哪到哪啊?留着回去对照一番,咱和徐兄那位妙人一较长短!” 倩儿都要恨死他了,咬着银牙,狠狠地掐着卢本旺的后腰,大肆施展九阴白骨爪。 “啊——完蛋了,有人要谋杀亲夫啊,徐大人你快管管。” 在荆州城门前,刻有柳城典狱标记的马车很惹眼,徐茂先朝董长顺两人挥了挥手,一别多日终相见。 “徐大人。”两人奔了过来,柳温手中还提了不少东西。 “这些是咱柳城的土产,卑职的一点小心意。” 柳温居然客套的给自己送礼,徐茂先脸色一沉。“你这是作甚?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种虚套?收回去收回去。你也知道,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有地方摆你这人情?” 柳温不免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董长顺微微一笑,幸好自己的东西放在马车上,没拿出来他怕的就是徐茂先这态度。 徐茂先就问董长顺。“府典吏去过了没有,督查司的雷大人那里呢?这两处你倒是要好好孝敬才是,争取今年调出柳城縣。” 董长顺摸摸脑袋。“徐大人你也知道的,府典史可是我的老上司,他向来不兴这一套。且说督查司的雷大人,整天就跟活阎王一样,我还真不敢去见。” “那以后再说吧,本旺,你说荆州食府的档次如何?”徐茂先朝后面正在亲热的卢本旺两口子喊道。 “如果吃饭这荆州食府就行了,如果是玩乐的话,也只能是望云轩够档次。”卢本旺不假思索的回答。 “望云轩都开到荆州了?不行,那种地方太惹眼了,还是换个地方吧。”最近宜阳府的局势比较混乱,徐茂先考虑到一些顾虑,就打消了这念头。 “要不去我一个好友新开的店子如何?档次也许低了些,不过菜色还真是够地道?”卢本旺想想回道。 “店在何处?” “就在入城正街末段,店名叫雅丽居,吃完了刚好可以到对面的旺福泉泡个澡。”听说去旺福泉,倩儿便忍不住嘟起小嘴,暗暗地掐了卢本旺一把。 卢本旺忍痛不以为然,在倩儿耳边悄悄道:“娘子放心,我们只是随便找点乐子,大不了我忍而不发,回去都孝敬你。” 天啦!倩儿立刻羞愧得无地自容,怎么摊上个这样的冤家,也太不注意场合,不注意言辞了。 五个人三辆马车,直奔街尾的雅丽居。 性感撩人迎宾,将五人引到一间很别致的包厢内。还没来得及点菜,店里的掌柜便闻风赶来。 “呦呵,今天是什么风,把咱们的卢大少给刮来了?哈哈.....” 来人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居士,一身行头穿得有板有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后代。徐茂先与卢本旺认识这么久,却从没见过此人,不由有些琢磨不定。 卢本旺拍着那人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宜阳府雷大人的外孙李昶,也是这里的掌柜之一。”然后他又介绍了徐茂先等人。 原来是督查司郎中雷正的外孙,最近这雷正跟佟大人走得很近,因此他也比较放心李昶的存在。李昶看起来不像那种阴阳怪气的小人,嘻嘻哈哈,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很有亲和感。 而李昶听说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柳城縣的徐茂先,不由心生敬意。 因为前几天他听到风声,宜阳府要有大动静,徐茂先很可能因此调到府里任职,极可能坐上某司衙郎中的位置。至于是哪个衙门口,听外公话里的意思,这事还处于商定阶段。 倒是有传闻说,徐茂先将任职宜阳府内务学士,或是经略司任郎中,两个部门都是肥差,这位徐茂先可不能不巴结。 李昶也算是官场圈子内的人,再加上现在是除夕佳节期间,于是他二话不说。“徐大人,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这顿饭务必我来请客。哎,大家可一定要给这个薄面啊?以后都是自己人,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来呀,先请四位花姐来热热场!哎哟,倩儿姑娘你也在呢,那花姐你就没份了哈!” 哈哈…… 然后包厢里响起一阵阵坏笑声。 61.第61章 任职左府丞 春节期间的喜气匆匆而去,宜阳府即将迎来一场官场动荡。 由于冯德启一派倒台,杜月明被牵连了进去,经略司的黄大玖也没落个好下场。这个以贪色称著府衙郎中,终于陪着自己的主子,一起共赴大狱吃牢饭。 从冯德启倒台后,户部郎中田友量,就变得格外亲热,对现任知府佟扇屏的话唯命是从。 过了正月十五,第一天上任的日子。 在新任知府佟扇屏的主持下,宜阳府高层十几名官员,召开了第一次宜阳府内参堂议。堂议主要是研究,几个重要衙门口一把手的任命问题。 新府令是从惠山府调来的段文远,曾是惠山滕知府的主簿,与佟扇屏本来就是一路人,年轻有为,仕途之路走得与徐茂先极为相似,都是被下放任职的。 佟知府的第一个议题是:宜阳府决定府城扩建,将宜阳府改革的风向进行转换,以前是以农业为主,现在要实行商农结合,引富豪商贾入城经商,解决宜阳府劳力过剩的问题。 负责新城扩建的人选,是柳城縣原縣令柳温和知縣徐茂先,还有原宜阳府户部二把手,左司吏张迅。 一共这三个人选,在内参堂议商定的时候,佟知府喝了口热茶,不说话只看众人的反应。 礼部郎中易平提出自己的看法,徐茂先这个人太年轻,他建议继续留任,在柳城縣再做一年知縣。 众人连连称是,大都赞同易平的观点。佟知府与督查司郎中雷正交换了个眼色,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当下佟知府也不作声。 等大家纷纷发表参见后,关于这项任命也有了定数,柳温与张迅的支持度相同。 这时,督查司郎中雷正敲敲桌面,道:“我认为柳温可行。这位老縣令在柳城縣建设上,付出了一定的功劳。” 由于杜月明被发配边关,这个重要的位置暂时空了出来,因此在坐的只有八人有权利说话,其余人等均是旁听。 佟知府没有表态,柳温已经略微胜出,超半数之人赞同,自己的意见也就无所谓了。最后他总结道:“那就由柳温暂代督建司郎中,正七品,全权负责新城扩建的事情。” 接下来的,是宜阳府翰林分院,兼任内务学士的人选,这个自然就只有翰林学士蔡横了。 蔡横是现任府令衙门内务学士,如今跟着上峰走,以他的资历,小升半级众人无话可说。 最后是重中之重,宜阳府府令衙门二把手,府令衙左府丞,按大明律,宜阳府有左右两名府令衙府丞,左府丞官阶正六品,相当于现代的常务副縣长,一府之内的实权派,现在左右两丞职务均空闲。 候选者有三,董长顺的老上司,宜阳府典狱一把手余飞鸿;宜阳府吏部郎中陆铮;户部郎中田友量,除陆铮外其余两者均是陪衬。 督查司郎中雷正突然出声打断,他扫了一眼众人,冷哼道:“真是驴唇不对马嘴!这三位大人均是正六品,熟知本职公务,平调新职意义何在?还是我提一个人选吧,柳城知縣徐茂先!” 又是徐茂先,看来佟知府铁了心的要把徐茂先提上来,只是有些人在心里暗自斟酌,佟知府是不是太急了点? 徐茂先才多大?不过二十刚出头的黄口小儿!在这几个人的提名中,就数他资历最浅。 其他的三个人,都是四十出头的老官吏,佟知府刚上任,就极力提拨自己的心腹,一些以前跟冯德启走得近的人就暗中嘀咕了。 前几天有人去看过狱中的冯德启,冯德启在里面放出狂言,要让佟扇屏及其党羽,在宜阳府地界坐不安稳,他冯德启不会这么容易被扳倒的,自会有权贵之人替他出头。 这是冯德启的原话,在原来冯派人的心里,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冯派在宜阳府根深蒂固,佟知府一时难撼其根本。 因此,徐茂先的提名,很快遭到了几名实权派的极力反对,其中一个便是同为竞争者的吏部郎中,陆铮。 本来佟扇屏没来之际,冯德启就想提他上来当府令,可谁都没想到,佟扇屏从荆州空降而来,断了陆铮升官发财的美梦。 现在冯德启倒了,却暗中指示他,一定要拿下府令这个位置,没想到段文远又空降而来。他差点心生绝望,很冲动,很气愤,很无助。? 这些人,一次又一次成了他仕途上的绊脚石,陆铮再一次听从了冯德启的话,决心把宜阳府的水再搅浑一些,让局势更加难以收拾。 也许荆州两府衙门看到这个混乱局面,撒了佟扇屏,他陆铮就有希望了。所以他宁可被人耻笑,也要跳出来反对,理由还是徐茂先太稚嫩,在资格上差了一大截,于情于理,于朝于民,都是不能服众的事。 在徐茂先的问题上,段文远深有感触,他虽是从惠山府远道而来,却对徐茂先在柳城縣的政绩了如指掌。同为年青一代的官员,段文远曾经遭到过这种指责,也是身背质疑经历过来的。 段文远今年才三十七岁,却当上了堂堂从五品的府令,当初提名他这个惠山知府主簿时,也有很多人反对。 他进惠山内参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最后还是滕知府力排众议,行使了知府大人的一言特权,这才把事情定下来。 在今天的内参堂议上,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当初的那一幕。刚才佟知府提名徐茂先候选督建司郎中时,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当时他就想说话了,只是看到佟知府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着一丝意料中的微笑,他就知道佟知府还有后招。 没想到佟知府的最终目的,是让徐茂先当上左府丞,成为他最为得力的助手,天赐良机,有徐茂先帮衬大事可成! 与人合谋,需要的就是默契。 当了多年主簿的段文远,见雷正和佟知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出来说话的时候到了。 段文远接过话锋:“对于徐知縣这个提议,我想说两句肺腑之言。现在是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提拨官吏更应该不拘一格。 徐知縣虽然还很年轻,但现在不是靠资历的年代了,我们用人,要按当今圣上的旨意办! 能者上、庸者下,就看这人有没有真正的才能,有没有真正执行的力度,有没有真正为百姓办事的心态。” “徐茂先在柳城縣的政绩,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我做为一个从邻府过来的人都知道了,也看清了他的能力,可你们的心思在哪里?你们的眼睛又长在什么地方?” 他徐茂先带人修通阳渠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他徐茂先带人下矿救人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他徐茂先带人建种植基地,为款项跑断腿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宜阳府这么大一个地方,比柳城縣优越的縣城比比皆是,为何只有柳城縣这一年以来,民生发展的如此突出? 如果提拨一个人,仅仅是靠着资历,那么我们这些老老油头就不要解甲归田,退仕归隐了,拼着多活几年,也许三公六部的位子,咱们也能坐一坐了,将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愚昧至极!! 我强调一个主张,以后我们宜阳府用人,务必能者居之!不会做事的,就不要守着灶台不生火,占着茅坑不拉稀。我要说的便是如此,孰轻孰重你们自己看着办。” 段文远这几段话,说得一些人面红耳赤。 的确,他说的句句是事实,句句是真理,自古以来,能者居之,恒古不变。 佟知府朝段文远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看来这位盟友真的不错。有大将之风,足以镇得住场面,以后宜阳府令衙门这一块,交给他应该可以放心了。 最终商定后的结果,有两人赞同陆铮,其他的人各一人支持。段文远把宝押在徐茂先身上,礼部郎中易平想了一下,也选择了徐茂先。 以现有形势看,今天是阻止不了佟知府的决心,督查司郎中雷正是他的死党,此时多了个段文远,自己不论是反对还是赞同,徐茂先成为左府丞已经成定论。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支持他一次,也表示自己与佟知府靠近。 佟知府见大家商定得差不多了,朗声道:“刚才段府令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以后用人,唯能者居之。我也认为徐茂先不错,就是他了!” 如此,徐茂先以四人支持胜出,任职宜阳府令衙门左府丞,拜官正六品! 期间,还要上书荆州两府衙门何吏部批示,不过这都是盖棺定论的事,最迟十日内便可见任职批文。 得到这样的结果,陆铮气得怒不可遏,会议结束,他第一个气愤地离开。在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把茶杯碎满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佟知府看在眼里,这个陆铮绝不能留! 62.第62章 无意中的发现 在历代的官场中,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关人事任命的问题,佟知府绝对是亲力亲为,不想再给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经略司暂时没有安排人选,这也是他故意留的一招后棋,由徐茂先暂代其职,以后谁表现的好,谁表现的衷心不二,那谁才有可能最终胜出。 宜阳府看似平静了下来,其实暗潮涌动水浑得很,一些死忠于冯德启的人,还在暗中活动着,企图搞点什么事情出来,最好是让佟扇屏在宜阳府混不下去。 徐茂先任职为左府丞,虽然招来很多非议,但有佟知府等人力排众议,终将这股风头压了下去,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主管新城扩建,经略商贸这一摊子事的官吏。 如此一来,他依旧是柳温的顶头上司。 对于这一安排,柳温自然是很高兴,总算出了柳城縣那个穷地方,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官阶不升他都愿意。 柳温与小人吴正林不同,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虽然在徐茂先的手下,却也知足了。若不是徐茂先在佟知府面前大力推荐,也就没有他今天的仕途高升。 柳温的感激,让徐茂先省了不少心,在以后的政务处理当中,新城扩建的执行效率高出一大截。 在望云轩的包厢内,徐茂先,卢本旺,倩儿,田友量,柳温,董长顺几个人正在吃饭,今天是为徐茂先高升而庆祝。 如今徐茂先已经是堂堂的左府丞,宜阳府实权派中的一员。与督查司的雷正,吏部的陆铮,礼部的易平,都是同等级别的人物。 较之田友量,这位户部郎中的地位要高,在坐几个人当中,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哥。几个人轮番敬酒,搞得徐茂先也不好推辞。 田友量是个典型的色中猛鬼,大伙碰了两杯后,他就提出花招子。“嗨,喝酒没有花姐陪怎么成?你们坐会,我去叫几个头牌过来。” 然后田友量就出了包厢,徐茂先端起酒杯。“来,董长顺,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客气了。你的事我心里清楚,只要有机会立刻想办法把你调出来。不过,最近你还得在柳城縣委屈一阵才行。” 有了徐茂先的承诺,董长顺心里踏实了很多。端着一碗酒,真诚地道:“那就请徐大人多多挂念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你说一声,若我董长顺皱一下眉头的话,就是畜生生的。” 董长顺见徐茂先没有忘了自己的事,心中一阵感激,当场表态誓死追随徐茂先,其实他比徐茂先年长,但这不影响对徐茂先的敬意。 这时,卢本旺、柳温、倩儿纷纷端起杯子。“祝徐大人官场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情场得意,妻妾成群。” “你们这群男盗女娼之辈啊,哈哈。”徐茂先笑骂了一句,然后大家一饮而尽。 “徐大人,听说陆铮这鸟人,与佟知府很不对口,要不要?”董长顺急于立功,便征求徐茂先的意见。 徐茂先摇摇头。“这种事心里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乱来,他可是朝廷正六品的官员,与我是不相上下存在。” 董长顺连连黔首,蒙头喝酒不在说话。 这时,田友量命人领着几个花姐过来。进入包厢之后,众人打量了一番这几位女子,环肥燕瘦,却是各具千秋。 四位花姐一人分了一个,唯有卢本旺干瞪眼的份,好在他还有倩儿压阵,心思更多放在别的地方,他瞄了没一会便看出了端倪。“几位姑娘不是这里的花姐吧?” “眼光毒辣!佩服!”田友量伸出了大拇指。“她们都是郑国祥从红娟秀园请来的女学子。每月才来几次,卢少真是有眼力,不愧是花丛高手。只可惜,今天没你的口福喽,有倩儿这么大个美人在,你应该知足!” 卢本旺气急反笑。“自然,那是自然。”然后就搂着倩儿,狠狠地亲了一阵,还趁人不注意时,悄悄在倩儿肥臀上捏了一把,惹得倩儿杏眼圆瞪,却又无可奈何。 这几个女子,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欢场了,除了穿着比那些花姐贤淑点外,勾搭人的本事一个不差。 坐在徐茂先身边的是位很妖娆的女子,刚来之后,便脱去了外衣,露出一对与年龄不相符的大胸脯。然后笑嘻嘻的端着酒杯,一个劲地往徐茂先身上蹭。 有些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用手擦过徐茂先大腿之间,朝那里碰了碰。这名女学子的举止,让徐茂先很怀疑,她真是红娟秀园的学子?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田友量大手一挥。“我可哪里都不想去了,你们别说我不够意思啊。这帮小妖精太会勾搭人,我现在是内急无法分身,我先去把这事处理了。” 田友量搂着自己的女伴,直接出包厢奔楼上客房而去。 徐茂先暗自摇摇头,打发了那几个女学子每人十两银子,便让她们自行离开。包厢里就剩下卢本旺,柳温,董长顺和倩儿几个人。 徐茂先淡淡地道:“这段时间你们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尽量不要跟田友量混在一起,他这人实在不靠谱,跟之前那个黄大玖没什么分别。” 柳温和董长顺这才明白,为什么徐茂先可以面对女子的挑逗,而无动于衷了,原来他早就看出了点什么。 大家从包厢出来,卢本旺去上了个茅厕,回来时神秘兮兮地在徐茂先耳边道:“我看到陆铮的夫人了。” 看到陆铮的夫人,这有什么稀奇的?望云轩是欢场,也不限制男女,只要有银子什么人都可以来。 见徐茂先没反应过来,卢本旺又悄悄补充了一句。“那个水性杨花的娘们,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两个人还搂搂抱抱的。” “嗯?”想不到陆铮那老匹夫,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的,她老婆还背着他偷野汉子?只是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真是搞不懂这些人,难道陆铮那裤裆里的玩意废了? 陆铮的夫人以账房的身份,挂职在宜阳官银钱庄,徐茂先没见过,只是听说这女人平时挺强势的。有点高傲,不太好交流,也许这就是那些有权有势,有身份官太太们的共同特点。 听说陆铮老婆偷人,徐茂先突然想起陆铮那副欠揍的德行,还真有点宫内太监的模样。四十多岁不见胡须,说话还总是阴阳怪气,娘娘腔的味道很浓。 可是这种事,人家老公都不过问,自己这帮操什么心?徐茂先淡然一笑,对卢本旺道:“走吧,清官难断家务事,管这么多闲事干嘛?她爱偷谁就偷去,反正偷不到我这里就是了。” 卢本旺习惯性地耸耸肩膀。“你不在意,就算了!” 几个人出了望云轩,卢本旺对董长顺道:“董头,柳老今晚交给你了,徐兄坐我的马车便是。”董长顺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徐茂先道别。 徐茂先坐进卢本旺的马车里,卢本旺丢来上等烟丝。“往哪走?” “还是回去休息吧!”最近局势很乱,徐茂先根本没有兴趣在外面留舍。 前两日,卢本旺将自己的私宅让给徐茂先,黄金地段的一间小宅子,物件现成可以直接住,徐茂先让他把下人请走,随后便准备一个人暂住进去。 63.第63章 错摸人家大胸脯 马车行至到院门前,就看见自己的宅子里亮着灯火,卢本旺朝徐茂先丢了一个至淫至邪的眼神,然后带着倩儿绝尘而去。 看来是郁雅婧来家里了,这丫头,到了怎么不通知一声?最近他的烟瘾又被惯出不少,徐茂先吸了口烟袋,便朝院里走去。 不想屋子里竟还有另外一个女子,郁雅婧带着她的好闺蜜方笑笑,在房间里给徐茂先做清扫。 这房间徐茂先还没住过,郁雅婧在这里都整理了一个下午,此刻晚饭还没来得及吃,饿着肚子也不嫌累。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郁雅婧道:“笑笑,你帮忙整理一下床榻,他晚上要回来睡的,我去洗一下床单。” 交给我你放心! 方笑笑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女孩,平日酷爱唱曲唱戏,对将来做女官没兴趣,倒是想成为知名戏子的愿望很足。 在秀园内,她跟郁雅婧住同间房,这不还有半年就结业了,跟着郁雅婧跑来宜阳府游玩。等郁雅婧一走,她就帮着铺起了床。 徐茂先乘着酒兴而来,悄悄地打开了院落的大门,想给郁雅婧一个惊喜。发现卧室里亮着烛光,徐茂先便轻轻地凑近,然后猛的扑进了卧室,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方笑笑,两手罪恶的捏住一对大胸脯。 “嗯?怎么变得软趴趴的呢?”徐茂先摸到对方那肉嘟嘟的两团,顿时发现了诡异迹象。 “呀——” 此刻,方笑笑大叫了一声,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以为遇到歹人了,本能地发出一声惊恐尖叫。 这一声惊得徐茂先忙松开双手,警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笑笑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忍不住的发抖,惊恐地望着徐茂先。“你——千万不要。”然后,她就抓起枕头之类的物件,死死地护住胸前。 方笑笑脸蛋长得并不差,尤其是穿着水蓝金丝的长裙,身段修长笔直,腿与腰的比例也很不错。由于刚才她是背对着门口,徐茂先一时认错了人,这才有了眼前的误会。 郁雅婧从隔壁跑过来。“笑笑出什么事了?” 很快,他就发现徐茂先出现在卧室里,两人惊愕的样子,看来是发生了误会。 做为徐茂先的女人,郁雅婧自然知道徐茂先有毛手毛脚的习惯,喜好从背后出其不意地,抱着自己的腰肢,然后顺手摸着前胸。 天啊!刚才不会是发生了…… 想到徐茂先与自己,每次都来的这个暧昧动作,郁雅婧郁闷极了,哭笑不得。 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茂先哥哥,你回来了?这是我的同窗蜜友方笑笑,你叫她笑笑便好了。” “哦,是这样啊。”徐茂先也尴尬了,摸着鼻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客厅里坐下。 原来这只色狼,便是雅婧口中的茂先哥哥?方笑笑松了口气,扔下枕头从床上跳下来。 “你还好吧,笑笑?”郁雅婧似乎想从方笑笑脸上看出点什么,搞清楚徐茂先刚才是不是摸了她,虽然这没什么大不了。 既然对方是自己人,方笑笑也便放开了。无所谓地道:“没发生什么,只是他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毛贼闯进来了呢。” 说完,她用种奇异的眼神,看了看郁雅婧,心中暗道:“这死妮子还蒙我,说那只色狼只是她的远方亲戚,哼!我看是情郎还差不多。而且那只大色狼,手法如此老练,想必他们以前经常这样搞的。”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郁雅婧丰满的胸脯上,肥臀也没有放过。 怪不得这几个月来,这妮子的身材越来越妖娆,还以为是天生丽质呢?搞明白了原因,方笑笑就笑得有些暧昧,令郁雅婧一时摸不清头脑。 宅院里的一切用品齐全,摆设,家具什么都不缺,想必卢本旺这小子,又花了不少心思,因为这些全都是新的,一看就知道还没人用过。 不过有个现成的家落脚,总比每天住客栈好,徐茂先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跟兄弟分彼此太见外。 “雅婧,你们吃过饭没有?”看到两人忙完出来,徐茂先放下茶杯问道。 “早就吃过了。”郁雅婧低头很小声地回答。 方笑笑赌气地瞪着郁雅婧。“喂!你什么时候吃过了?我们一直忙到现在,是他小气连顿饭都不给,还是你舍不得哥哥掏银子啊?” 郁雅婧慌张扯了扯方笑笑,可方笑笑就是不理她。实在搞不明白,这只大色狼到底是什么人?郁雅婧好像挺怕他似得,不过我方笑笑就不怕。就凭你刚才占老娘的便宜,宰一顿饭都太便宜你了。 徐茂先很理解郁雅婧的用心,这妮子是怕自己嫌麻烦,在心里总觉得欠了自己什么。这种想法可不行,得好好开导她一番才是。 与郁雅婧相比,他还是觉得这位活泼的方笑笑直爽,心直口快,有点小母老虎的架势。 在看这个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徐茂先心情大悦,于是站起来。“今晚有劳二位辛苦,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吃点东西。” “算你识相,本小姐在荆州什么场面没见过,哼!”方笑笑翘了翘嘴,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 郁雅婧也是刚刚才得知,徐茂先被选上了左府丞。当了大官应该会很忙的,她就不想占用徐茂先太多的时间,于是她又扯了扯方笑笑,低声道:“茂先哥哥很忙的,我们自己出去随便吃点便好了。” 可方笑笑不答应。“他忙着花天酒地?难道他还能比我大伯忙?” “你大伯是做什么的?”听方笑笑这么说,徐茂先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大伯可厉害了,乃是通马縣的縣令主簿!”在方笑笑的家族内,通马縣的主簿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官了,通马縣在府内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每年排名都在前十位,徐茂先对此倒是了如指掌。 “縣令主簿?呵呵官位不小正九品呢。”徐茂先很认真的点点头。 方笑笑就得意地道:“如何?比你大吧?”她看徐茂先这么年轻,以前听郁雅婧说他有公职在身,想来无非一个杂役罢了,都是不入品阶的存在。 “大,比我大的离谱!我们走吧,找家馆子吃饭去?”徐茂先朝她们笑了笑,然后带着两人走出宅院。 64.第64章 谨防闺蜜 走出宅院,才发现马车还留在望云轩。 于是徐茂先又返回宅院鸽笼前,府里给新配的三只传信鸽,在这间宅院里养了一只私用,徐茂先快速书写完毕,然后给马夫派去了笺条。 方笑笑看着信鸽振臂高飞,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不得了,这家伙还有钱养信鸽呢! 连自己大伯这么大的官,都没有配上信鸽,徐茂先还能拿出这东西,真不是一般牛。此刻,方笑笑看徐茂先的眼色,就有点崇拜的意味了。 她悄悄地拉着郁雅婧的手。“雅婧,你的茂先哥哥好潇洒哎!” “小浪货,要不要我给你引荐一番,你做她卑女算了?”郁雅婧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挖苦道。 “可以吗?你不会吃干醋?”方笑笑还认真了,坏坏地看着郁雅婧问道。 郁雅婧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这妮子真不要脸,这事怎么还能当真了。只可惜自己怎么舍得将茂先哥哥送人? 方笑笑是个出了名的滑头小妞,刚才在卧室里,徐茂先的动机便暴露了两人的关系。她哪能看不明白郁雅婧的心思,于是凑过来笑道:“是不是舍不得了?你个死妮子还骗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胸,为什么比我大一圈了!” 方笑笑说话的时候,伸手在郁雅婧胸部摸了一把,急得郁雅婧满脸通红,羞愧无地自容。“你这小浪货,看我不打死你。” 就在两人打闹之际,马夫已经驾车赶了过来,徐茂先不待他开口,便上前一步,道:“把车交给我吧,你今晚留在这里给我看门。” 不用辛劳驾车,也不用去车马店睡通铺,马夫自然爽快的答应道:“徐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看好宅院,若有闪失我提头来见!” 这个马夫很懂规矩,没有在两女面前多嘴,更没有看远处的郁雅婧与方笑笑一眼,匆匆进院关好大门,只留一盏油灯点亮偏房。 徐茂先把马车停在两人身边。“两位仙子,请上车吧!” “这马车不会是你的吧?”方笑笑犹如发现天大的惊喜,眼珠子不停地看着徐茂先打转。这辆马车与徐茂先自己那辆不同,是宜阳府新配的双马四轮车,官吏出行专属座驾,寻常百姓一辈子都坐不起。 现在宜阳府,除了知府和府令外,至少需要正六品级别,才坐的起这样的马车,别看柳温现在混得一个督建司郎中头衔,实际与陆铮、易平之流相比,他连个屁都不如。 其他的官吏也都有马车随行,除了佟知府的是辆旧车,差不多用了四五年外,其余官吏的马车年年翻新坐厢,有的甚至同时拥有两辆,小车明面用于办公,大车暗藏留着私用。 徐茂先笑笑,看到郁雅婧陪着方笑笑主动坐在后面,于是道:“这是府里的车,说吧,你们想吃些什么?” 郁雅婧依然有些胆怯的模样,小声道:“就到附近随便吃些吧,其实我都不太饿!” “不好,我听说宜阳有做天竺菜的地方,荆州都开了好多摊子,生意火的不得了,我要趁这次机会好好尝尝!”郁雅婧的精打细算,很快遭到了方笑笑的强力驳回。 徐茂先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宜阳府还有做天竺菜的地方吗?他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吧,天竺菜都是用手抓的,想想都没食欲。” “那去哪?”没想到这次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既然来了宜阳府,当然要去宜阳酒楼了,这叫入乡随俗。”徐茂先本来想去望云轩,但想到郁雅婧与此店的渊源便算了。 方笑笑惊讶地大叫道:“开玩笑的吧?宜阳酒楼荆州也有,听说那里很贵的,我可没这么狠心要宰你哦。” 徐茂先淡淡地一笑,道:“无妨,我既然是第一次请你客,总要拿出点诚意才是?” 见徐茂先这么土老财,方笑笑看他的眼神更加怪怪的,一个劲地在心里琢磨,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要不要把他搞了,钩个金龟婿回家,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好好长长眼?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宜阳府的老字号--宜阳酒楼。 老板秋墨才刚好不在,也让徐茂先能安心请客,于是要了间包厢,三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还要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 郁雅婧都要心痛死了,一个劲地叫够了,可以了,点太多了浪费! 徐茂先在桌子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不碍事,好不容易带你们出来一次,就多吃点吧。在秀园没什么好吃的,尤其是你平时的生活总这么拮据,这可对身体不好,况且你闺蜜远道而来,万不能失了地主之谊。” 听到徐茂先如此细致的贴心关怀,郁雅婧鼻子微微有些酸,差点没忍住掉下热泪。这丫头太容易感动了,徐茂先用力攥着她的手,郁雅婧这才止住哭势。 方笑笑见一大桌子菜高兴死了,很麻利地站起来,给两人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上。然后端起杯子,一双机灵的眼睛骨溜溜地转动着。“茂先哥哥,今日小妹能结识你,真乃莫大的荣兴,来,让小妹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这小妮子,从徐茂先的行为举止,还有刚才的气派,隐约猜到了其身份,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在秀园内,被有钱公子哥包养的事,方笑笑可是见多了,但像徐茂先这么有气派还帅气的,着实不多见。 徐茂先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与这种小丫头玩笑着,便不用这么客气,说大家随意就好了。哪知方笑笑不答应,一定要一口干到底。 为了不扫兴,徐茂先陪她喝了一杯。然后他就劝郁雅婧。“你多吃点。哎,你来了阿姨怎么办?她身体好些了吗?” “她现的精气神比我都要好,前几日非要去亲戚家串门,我拦都拦不住。”等徐茂先喝完酒,郁雅婧又把手放回徐茂先手心处,让他紧紧捏住。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丫头应该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在手心里写起了字。 “雅婧,你有心事?”徐茂先写得很慢,郁雅婧心思剔透,很快就知道了徐茂先写的是什么。 于是,她也在徐茂先手心里写道:“少喝些,要谨防那疯丫头的小心思,她可不是良家少女!” 65.第65章 通马縣方大主簿 徐茂先喝多了酒,手上感觉有点麻木,半天没认出来。郁雅婧一急,就在他大腿上再写了一遍。 徐茂先总算理解了她的意思。正要回答,郁雅婧投来一个你真笨的眼神。 “晚上不回去了吧?我要一起睡。”徐茂先又写道。 郁雅婧突脸娇脸一红,有种偷情似的紧张。这么晚了回哪去,肯定又要被他那个了,不过多日没在一起,她其实也挺想的…… 当着方笑笑的面,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说,只是用手在徐茂先大腿上写着。“有外人在,被发现丢死人了。” 见郁雅婧如此逗人的表情,徐茂先乐了,抓住她的小手,直接放在大腿内侧。一根雄壮的战戟,直直地顶着郁雅婧的手心上。 被徐茂先这么一闹,郁雅婧犹如过电一般紧张,不过手在缩回前还是握了一下,然后一个劲地低头吃菜,继续吃菜。 这时,方笑笑站起来,对着徐茂先妩媚一笑。“茂先哥哥你们先吃,人家出去行个方便。” 郁雅婧都快要气死了,这小浪货真不知羞,非要当面勾搭自己男人? 方笑笑出去后,徐茂先就把郁雅婧拉进怀里。“宝贝这是怎么了,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郁雅婧回了他一个娇嗔的眼神,悄声道:“别闹了,等下被人看到多不好。” “有何不好,你我郎情妾意、光明正大,这没什么可背人的嘛。” 徐茂先才不以为然,谁叫这丫头害羞的模样,实在太惹人喜欢,他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家雅婧真是越来越惹人疼了。” 得到徐茂先的夸奖,郁雅婧心头涌起一种幸福的甜蜜。此时,她好想问一句。“假如你有了别的女人,还会这样宠爱我吗?”只是郁雅婧总把话藏在心里,却不敢直言问出来。 很快包厢的门又开了,方笑笑美滋滋挤身进来,正待关门的刹那,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笑儿,你怎么到了这里?” “呀,大伯!”方笑笑回头一看,不得了哎,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心目中,最伟大、最了不起、最前程似锦的大伯! 门口出现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子,身材黑旁、面容浮夸,见真是方笑笑便推门而入,看到包厢里的徐茂先两人,脸上闪现不悦之情。 “你这个死丫头,一天到晚不在秀园读书,专跟一些不三不四之人混在一处,就不怕被歹人辱了清白?” “大伯!哪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您喝多了吧。”方笑笑指着郁雅婧道:“这是我常跟你说的雅婧,我的同窗蜜友,这位是徐大哥,雅婧的远房亲戚。” “哼,胡闹!”方笑笑的大伯,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与那种不务正义的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只是他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年轻男子是什么人,大方的居然在如此高档场所内,请笑儿她们两个小丫头吃饭,真没有什么歹意谁信? 徐茂先专长察言观色,既然是方笑笑的大伯,有些失礼之举的言辞便懒得计较。 他站起来面带微笑,斟满一杯酒礼遇道:“想必这位,该是通马县鼎鼎大名的方主簿吧!来,方大人快请落座,大家有缘喝一杯吧!” 哼,怕是这小子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于是才变着法的接近笑儿吧?方主簿看徐茂先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只是目光落在桌上时,被满桌丰盛佳肴惊了一下。 好多没见过的菜,更有上等的桂花酿,话说这酒好像价值五十两呢,到底有多好喝啊.... “哥哥不错嘛,这都能让你猜着了,这位正是我家最大的官老爷,通马县的方大主簿,嘻嘻厉害吧!”方笑笑朝徐茂先自得道。 徐茂先无奈地笑了笑,如果这也叫不错的话,那也显得自己智商太低了点吧?刚才明明听到方笑笑叫大伯,想必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猜不出来。 “方大人今晚是几位?不如大家凑一桌好了。”徐茂先热情依旧,其中大部分,是看在郁雅婧的面子上,毕竟方笑笑与郁雅婧是同窗兼蜜友。 “嗯,小子也不用客气,我与段府令呈报县情,话谈的久了点,便出来找家小馆子随便吃些。唉,我是公务缠身,进来许久都忘了看菜谱了?我坐坐便走就不麻烦了,免得段府令等得烦闷....” 方主簿正说着话,不时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似乎真的很赶时间的样子,看得徐茂先都想踹他一脚。 縣主簿官不过正九品,能有什么事可忙,当初徐茂先身为府令主簿,都摆不出这么大的谱,想吃酒坐便是了,如此做作不免让人生厌。 此时天黑已久,衙门紧闭、堂盏尽灭,人家段文远堂堂从五品官吏,摸黑等你一小小主簿呈縣情? 分明是縣官偷懒,派个小兵来送信还差不多! “这么晚还在忙公务,方大人真是一心为民,那更应该好生犒劳了,笑笑,快叫你大伯坐啊?” 哦,这就来了! 方笑笑这才搬了张椅子,请大伯坐下用餐。 方主簿本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唐突了人家,只是有些担心方笑笑被人骗了,又嘴馋这一桌子好酒菜,这才拿捏架势在对面坐下。 美酒佳肴下肚,七分醉的方主簿架势便散了,不在严肃、笑容频频,期间很自然就聊到了仕途上,他也从中透露了实情。 这方主簿最羡慕的人,便是柳城縣的徐茂先和柳温,都调到府里一个做左府丞,一个做督建司郎中。他这次来,就是想积极认主选边站,看能不能有徐茂先和柳温这样的官运,早点官拜府衙好享福。 “我说徐家小子,光听我说多没劲,也说说你在何处某差啊?” 徐茂先一只手在桌子下,正热衷和郁雅婧玩着猜字游戏,听到方主簿问起便回了句。“府丞衙门。” 府丞衙门,如此年轻最多也就是个杂役或秀才,方主簿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七分应付、三分鞭策道:“府丞衙门不错嘛,努力几年,说不定能混个好点的职务。以你的这个年纪,最好是给大官做主簿,徐茂先你听说过吧? 话说这徐茂先,便是从府令主簿混起来的,后来下放做了一年知县,结果如何?人家现在一回来,就混了个左府丞当当,正六品厉害着呢!” 徐茂先偷偷和郁雅婧对视一笑,后颇为感慨道:“连左府丞都能混上,他还真够厉害的呢。” 66.第66章 惊掉下巴 宜阳府左府丞姓徐,名茂先,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而郁雅婧的情郎哥也姓徐,徐茂先,茂先哥哥?? 啊呀--- 刚才还在旁边自得的方笑笑,一个激灵便反应过来,大伯口中的徐茂先,不会是眼前这位公子哥吧?惨了、惨了,大伯求你不要在吹了,人家都跟你丢死人了! 方笑笑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少有的低头羞红脸,伸手去拉扯大伯的衣袖,结果对方干脆就没在意,反复强调徐茂先这个人,岂止是‘厉害’二字能形容的? “人家乃是佟知府的得意门生。不过我说这小子也是个玩命的主儿,柳城縣矿难的时候,他居然傻到亲自下矿组织施救。 为此,我们这些当縣官的,可是被冯大人骂了个半死。唉,这也是能力问题,不服还真是不行。”方主簿似乎深有感概。 “方主簿在通马縣干得也不赖啊,估计明年就能动动,在府里谋个好点的位置吧?”徐茂先听出来了,自己在柳城铜矿的事,冯德启当时还真的骂了下面的人,看来他还是肯定自己的政绩的,只是这人权欲太重,才导致了今天的惨局。 “谁能不想啊,縣里是个人都想往上爬。不过我说徐家小子,象你们这样乳臭未干,刚走进仕途的年轻秀才,可能很多事情不太懂。 最好是能调到下面的縣里苦熬几年,乡下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如果你哪天有这个想法的话,不妨跟伯父我说,既然你是笑儿的朋友,我可以帮你这个大忙。我在宜阳地界人头混的很熟,不少大官私底下还跟我称兄道弟呢。” “哦!不知您说的是哪位?”徐茂先倒是真的想听听,哪路大官能跟这位吹牛大王称兄道弟。 其实,笑笑大伯只不过是个后补,他连参加縣里堂议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在宜阳府城里,有什么大人物与他结交?徐茂先这么做,纯属是做做样子逗郁雅婧一笑。 没想到方主簿将头凑过来,神神秘秘,却又不失大声地说道:“徐府丞、徐大人啊,我俩人可是忘年交……” “噗嗤——” 方主簿的话还没说完,徐茂先倒是能忍住,可一旁的郁雅婧就实在忍不住,但又努力的想忍住,笑得那叫一个含羞待放。 一旁的方笑笑见阻止不了,干脆借口方便一去不回,躲在暗角欲哭无泪,这回她算丢脸丢到家了。 这边,徐茂先等人依旧说笑。 见过能扯的,却不曾过这般能扯的,这位方大主簿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跟你忘年交称兄道弟? 徐茂先暗自发笑,也达到了博美人开心的愿望,于是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妹年幼失礼冒犯,还请方大人见谅啊。” 没想到方主簿倒也没什么架子,只是郁闷地干了两杯酒。略带说教的口气道:“你这黄毛丫头,怎能一点都不庄重贤淑,如此嫁到婆家可是要吃亏的。” 他估摸着徐茂先,应该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托关系进了府丞衙门,不然花钱这么大方,一锅烟丝都赶上自己半月俸禄了,还不比自己这个后补主簿牛气? 于是他就有心拉拢,毕竟有钱的财主,到哪里都讨人喜欢,这个方主簿定是不能免俗。 这时,有徐茂先的飞鸽传信到,是卢大少派来的。看着徐茂先若无其事放飞信鸽,方主簿看得眼睛都花了。 我的天啦? 额头一撮碧血绒毛,明显是产自西域,这是正宗的的西厂信鸽唉! 这小子是什么人啊?居然还能接发西厂信鸽?家里也太有钱了吧? 且说卢本旺在笺条里写道:兄弟在何处,要不要出来找点乐子? 徐茂先看了眼包厢里的几个人,便走了出去,提起纸墨笔砚写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我这里正陪‘大人物’吃酒。 信鸽还未放飞,卢本旺便从对面包厢里,鬼祟的冒了出来。他笑嘻嘻的,从一脸不爽的徐茂先手中接过笺条,一看大呼没天理!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小子,太没劲了。 卢本旺有些愤愤不平,徐茂先这小子的智商,高得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无奈下只好从实招来,道:“最近府里是不是准备大兴土木?把繁华地带搬到江东去?” “你这泼皮倒也有些耳目,此事尚在商定,先不要乱做打算。”徐茂先暗示回了句,新城的事还没规划完善,他也不好随便瞎指点,万一到时没有通过或是有改动,卢本旺岂不是白忙一场? “嘿嘿……” 卢本旺一阵奸笑,道:“我知道的,凡事有个准备,不要到时决议下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听说,一些眼光尖点的家伙,已经开始在筹划了,他们准备盘下江东大片土地,静候你们的佳音! 娘的,这帮无良奸商,难道想坐地起价?榨取朝廷血肉?真以为官银这么好赚吗? 徐茂先暗自冷笑。 “不要擅动府里看好的地盘,免得到时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你真想发这笔财的话,我劝你暂时蛰伏,等整体规划确定之后,我在旁边给你留块地。” “知道了!谢谢兄弟,今晚有事我先告辞了。” 等徐茂先与卢本旺说完话回去,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而方笑笑,毫无疑问被大伯方主簿强留了下来,不许她再跟着两人回去。徐茂先也不介意,这样正合自己的意愿,有方笑笑在,自己还真不知怎么安排她。 就在徐茂先和郁雅婧离开的时候,通马縣知縣易国良走过来,看着徐茂先的背影道:“哎?那不是左府丞徐大人吗?好你个方大能耐,都跑到大人跟前胡吹了,你不要命了你!” “嗯……谁……大人您刚才说什么?”方主簿十分激动,刚才与自己吃饭的,居然是徐茂先,徐府丞? “怎么?你们不认识?”易国良奇怪地看着方主簿,明明看到他们从同一个包厢里出来的。 啊--- 方主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内心那个郁闷啊,而方笑笑羞恼得直跺脚,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何用? 俩人都狠不得一头撞死在墙角算了! 尤其是方主簿,早知道就应该让方笑笑,跟人家一起走才对嘛,最好是徐茂先把方笑笑给睡了,生一大堆娃娃,那自己这辈子也有了依靠不是? 徐茂先和郁雅婧回到家里,刚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抱起郁雅婧,走进卧室将她丢在床上。这丫头也越来越会勾搭人了,一脸娇羞,含情默默,欲拒还迎的模样,叫人真是忍无可忍。 徐茂先伸手就落在他最喜欢的部位,用力地将郁雅婧胸前这对越发丰满胸脯给捏了几把,然后恶狼一般扑上去。 67.第67章 狐妖之媚 完事之后又是近天明,两人相拥而寐,郁雅婧的手指慢慢划过徐茂先结实的胸膛,幽幽叹道:“茂先哥哥,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坏了,这样下去人家会受不了的。” 徐茂先爱惜地抚摸着郁雅婧光洁的背。“又弄痛你了?那我下次注意分寸。” “不碍事,只要能把茂先哥哥你服侍好,我什么都能忍的。”郁雅婧懂事的点点头,无限温存道。 这妮子,就知道为别人着想,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徐茂先轻笑掩盖苦涩,更加痛爱怀里的佳人。 两人正倾诉情话时,徐茂先突然想起一件事。“哦,险些把正事忘了,你明早去钱庄新开一个户头。” “银子我还有,又开户作甚?”郁雅婧不解地抬起头,将脸蛋贴在徐茂先的胸膛上,定定看着心爱的郎君。 “你不是专长统筹运算之法、贸易经商之道吗?如此天赋不好好利用,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徐茂先神秘一笑,轻抚着郁雅婧挤在自己胸前的嫩肉,这手感挺不错,摸一辈子都不嫌腻。 “你想从商?”郁雅婧明白了,只是有些惊讶这官做的不是好好的吗? “错了,我平日公务缠身哪有空闲,不过有你在就不同了。”徐茂先托起美人腮,在娇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然后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我手里有笔银两,足有两万雪花银。明天你就把事情办妥,利用秀园这最后一段时间,好好修习经商之道。”秀园求学多年,最后半年均是实践,秀园无所谓去不去,徐茂先正是看准这个机会,考量一下郁雅婧对商海的应变能力。 “两万雪花银!”郁雅婧张了张嘴,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只是不待她张嘴,徐茂先的嘴唇又盖了过来。一边吻着她一边道:“别担心,只要运作得当,相信你没问题的。” “但是,但是……万一亏本了可如何是好?”郁雅婧用力推开徐茂先,才有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 “反正我是不会亏,所谓千金散去还复来,亏了我便借机霸占你,做我一辈子的女人。”徐茂先又迎上去,吻得郁雅婧无可奈何的回应着。 很快,她就被徐茂先挑逗起来,尽情忘我的发挥,双腿缠到了徐茂先的腰上。 只是情正浓时,郁雅婧突然感觉到下面一紧,她知道那东西又要惹祸。“嗯!茂先哥哥你还来呀!” 徐茂先笑了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有激情的事。” 郁雅婧欲哭无泪,道“可人家都快散架了。” “哼哼!你这小妖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大可放心,折腾个三五回,我还是受得起的。何况你又不是天天来,十天半月才幽会一次,我早已磨枪霍霍了。” 见自己的心思被徐茂先拆穿,郁雅婧干脆就不装了,主动迎合爱郎。 只是她隐约有些担心,听鸨娘曾说,如果这事做多了,男人会引起肾亏,坚而不举之类的问题很难治愈。 因此,她极力打压自己的欲求,尽量让徐茂先不要做得太过,否则出了什么事,别人还不认定她是个狐狸精? ---------- 次日,府里便颁发了一道法令《宜阳地契贩卖法章》。其中规定,府城周边十里范围内的用地,任何人不得私自购买贩卖。所有土地都必须经过朝廷征集,统一招标。 这一法令颁发之后,很多投机倒把之人死的心都有了。 宜阳府丞衙门的正堂内,徐茂先正看着一大堆文案,他分管经略商贸、新城扩建那一摊子事。 督建司刚刚成立,柳温现在累得是手忙脚乱,也没有个方向。新城区到底要怎么扩建?又从哪里入手?这些天柳温憋得头都大了一圈。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尤其是吏部郎中陆铮,似乎刻意刁难的意思,居然把手伸到徐茂先管辖的范畴内。 此时徐茂先正批示公文,柳温便敲门进来。 “徐府丞。”在正堂这种办公场合下,他觉得还是称呼其职务比较好。叫大人虽然好听,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与徐茂先最不对眼的吏部衙门就在对面,徐茂先这里进出了那些人,只要陆铮抬头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柳温这张苦瓜脸,徐茂先命人上壶好茶去去火。“如何,到今日仍没有头绪?” 柳温是越来越佩服徐茂先了,这二十刚出头的年龄,那眼睛够毒啊!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不佩服都不行。自从徐茂先坐上左府丞这个位置,他越发觉得徐茂先有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若不是当初在柳城縣,他坚决支持徐茂先这步棋走对了,自己哪还有今天的风光? 柳温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道“还真让您说着了,卑职现在就是瞎眼的苍蝇,四处乱撞的命啊。” 其实,佟知府当初决定启用柳温,就知道他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督建司郎中,但他绝对是一个忠实的拥护者。毕竟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维稳,稳定压倒一切。 徐茂先笑了笑。“你的规划方案写出没有?让我先看看?” “写是写了,只怕难入大人法眼。”柳温从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文案。徐茂先接过去认真地看起来。 一炷香后,徐茂先才慢慢放下了手记,在心里琢磨着:佟大人当初说的一点也没错,柳温的确不适合接替督建司的公务,这人太墨守成规了,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坐到督建司郎中这个位置,必须具有深远的眼光,过人的洞悉力,尤其想象力要强人一等。看来只有自己多费心了,毕竟在宜阳府,像柳温这样的忠实手下,坚决拥护佟派的人不是太多。 于是他就提起笔,道:“我帮你整理一下吧!改过之后,你拿到佟大人那里批示即可。” “哎,记得给段大人也看一下,千万不可忘记!” 徐茂先在柳温的规划案上,几乎做了全篇幅的整改,具体添加了对有关人员办公的意见,十余项朝廷政策,确定奠基范围,甚至后续建成扯工的部份,徐茂先都没漏掉。 如此这份规划案,几乎跟徐茂先自己撰写一样。 68.第68章 左府丞真乃神人 规划案中明确指出,一是新城扩建的官吏意识落后,办公积极性差,对新城区这个概念模糊不清,因此建议督建司组织一次观摩考察,到朝廷新政执行完善的地域,如湖广行都司、赣西都司,甚至是京九直隶去看看,总结一下人家的管控模式。 督建司刚刚成立,需要一个具体的办公细则,他在规划案中建议,可以请一些有经验的人来,根据宜阳府的实际情况,做出一个长久的,适合宜阳地区未来发展的完善规划,然后督建司根据这个方案逐步实施。 这是一个起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乎到整个宜阳府今后的民生发展,绝不可轻视懈怠。 其次,新城区的打造,便是府城对外吸引商贾的招魂幡,新城区的繁华度,关系到商贾对宜阳府的整体印象。因此衙门形象便不可缺,建议督建司,有必要配一些出行用的豪华的四轮规马车。 最后,现在督建司自他这个郎中,到下面每个杂役,几十人只配了三只传信鸽,联络起来很不方便,希望上峰大人能酌情考虑,给杂役级以上的官吏,至少两人配一只信鸽,以方便开展公务。 徐茂先添加的几点,都是从督建司开展新城的实际情况出发。尤其是后两项建议,更是替柳温撑足了面子,柳温看了看心里一阵感激。 暗自下了决心,自己若是拿不下这次督建新城的任务,那便是太对不起徐茂先了。做人要懂得感恩,更要懂得报恩,柳温为官多年,一直牢记住这点。 “文案拿回去重启一份,争取早些把规划落实下来。”徐茂先吩咐了一句,随后又道:“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管好这些天南海北的人。这些人都是从各衙门调来的关系户,亲戚、衙内不在少数,用人这个方面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卑职铭记、铭记!”柳温刚从徐茂先的正堂里出来,便挺了挺腰杆。不由一阵感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徐茂先看事情的角度,真乃神人之见啊,与自己可谓是天壤之别。 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不懂便去学嘛,朝廷新政提倡改革,成功的范例如此多,引入才是关键。柳温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太迟顿了点。 以后要多多努力提升自己,竭尽所能,跟紧徐大人的步伐,不然就是丢了徐大人和佟大人的脸面。 正琢磨着,陆铮从对面衙门内过来,看到柳温后,便喊了句。“这不是督建司的柳郎中嘛,你不在衙门内处理政务,总是跑到府丞衙门作甚?” 看到陆铮那张板起的臭脸,柳温琢磨着不要给他穿小鞋才好,于是就应付着。“陆大人,我这不刚到徐府丞那里送批文嘛。马上回去,马上就回去了。” “办公务不是靠上峰批示的,凡事要自己动脑子。你随我到府里走一趟。” 陆铮比柳温还小几岁,但气势上明显就不是一个等级,掌管升迁命脉的铁面判官,谁敢惹?人家是吏部的大人,他柳温算什么?一个靠主子扶起来的无名小卒罢了。 跟着陆铮进了正堂,柳温也不敢坐下,就站在那里,琢磨着陆铮的用意。陆铮好象没看到他站着似的,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不是来送批文的吗?把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柳温咬咬牙,将徐茂先改完的规划案拿了出来。“陆大人,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陆铮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将规划案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只是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放下手记,语气中隐隐透着不悦:“你这官当得好阔绰,才刚刚开始便向上峰要钱要物,如果每个衙门都像督建司一样,又是配豪华马车,又是配那个上等信鸽,府里财政岂不被你等掏空殆尽?” 柳温站在那里,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像是犯错受罚的憋屈孩子。 看来陆铮对自己成见很深啊! 原以为陆铮说完了就可以溜掉,谁知陆铮拿砚台将规划案压下,道:“这份文案暂时放我这里,你可以走了!以后有什么批文,先到我这里来过过眼。” 从吏部衙门里走出来,柳温一下子颓废许多,同是宜阳府的府衙郎中,怎可以如此欺人? 陆铮这摆明的是在找我茬,凭什么让自己有事就找他请示?那不是存心想架空徐大人?这个陆铮真不是东西,居然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看来自己还是赶紧回去,重新写一篇算了。 正是因为柳温这一疏忽,午后的内参堂议上便出了事。 在午后的内参堂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陆铮冷笑着拿出了一份文案,道:“诸位同僚且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想说一说。” 陆铮这是什么意思? 佟知府都说散了,陆铮突然来这一招,显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徐茂先也搞不懂,这陆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整个午后的堂议上,总能感觉到陆铮莫明其妙的冷笑。 果然,陆铮就拿出了那份规划案,目光描遍了佟知府和徐茂先等人,不阴不阳地道:“现在新城扩建的规划还没出来,民生发展方向和目标都没有定,就有人大肆利用职务之便,拉帮结派,借机榨取朝廷血肉,向府里伸手要钱。” “这里有份关于督建司的公务文案,什么事都没做便要求配豪华马车,配上等信鸽,还搞什么外地游玩。我看这纯粹是想借机私吞公款,典型的腐糜官僚之气!” 陆铮这鸟人说的是什么屁话? 徐茂先越听越觉得像在针对自己,早前刚刚主张给督建司配马车,配联络信鸽,午后他就拿这个说事,徐茂先越想越不得劲。 这时,陆铮的主簿上来,把手抄的赝品每人发了一份。 徐茂先一看,错不了! 正是自己给柳温修改过的那份规划案,上面还有徐茂先的署名。这个柳温,怎么把东西落到他人手里了呢? 一个新的衙门成立,添置一些东西再正常不过,只是被陆铮这么一说,味道就彻底变了,一些摇摆不定的人,还觉得陆铮说得有理,纷纷出言指责。 69.第69章 内参争锋 佟知府脸色变了变,朝徐茂先投来一道责备的目光。徐茂先当过他的主簿,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行文风格。 从客观上来讲,规划案里说的并没有错,现在宜阳府大兴土木,需在引进别人成功的经验。学习人家好的东西,否则搞得不论不类,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但是徐茂先提的这些观点,超前意识浓重,因为督建司现在连内部权限都还没有搞清楚。也就是说体制还不完善,首要任务就是建全自身制度。 佟知府又看了徐茂先一眼,端起了茶杯没有说话,静候别人的反应。 徐茂先拉过话锋,道:“既然有我的署名,那我便说两句,这份规划案是我要督建司柳温递交的。一个新的衙门成立,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道堂堂督建司配辆马车也不对?将来有商贾来考量我宜阳府环境,是让人家自己走路进来?还是你陆大人亲自去接啊?” “竖子放肆,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只是借这件事,给不懂安分守己的人一些鞭策,免得搞出特权影响内部安定,是及时扑灭侵吞公物之风气!” 陆铮见徐茂先公然顶撞自己,不由恼怒成羞,即便从排位上要落后于对方,可毕竟岁数和资历摆在这,又同为正六品官吏,岂容你黄口小儿出言放肆? 又见佟知府一直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香茗,似乎在故意纵容徐茂先对自己的不敬,陆铮就更加恼火了,反正是早完撕破这张脸,何必忍受这股鸟气? 宜阳府的天,不是你佟派说了算的!! “既然是宜阳府督建司的郎中,怎能连衙门内规,对外办公细则都不知道?我看这个督建司郎中,也算是当到头了,不如让有才学的人做。 上次的开年内参堂议上,佟知府和段府令不是主张了吗?还记得能者上、庸者下吧?既然这柳温不适合做这个督建司郎中的位置,那我就让会干的人上来,我这便呈报上峰,革了他柳温的职!” “哼!如陆大人这般说,我看这个督建司郎中,不如你来做好了。你去拿个规划案出来,我们宜阳府县到底该如何规划?如果定向?如何做到你说的那些?” “徐家小儿——你太放肆了!凭什么对本官指手划脚!?”陆铮气得浑身颤抖,很快就发现支持自己的人其实并不多,脸都快气成了猪肝色了。 徐茂先此刻也不在乎他,扩建新城和经略贸易这一块本来就是自己的分内事,他凭什么横插一脚?即便他有这个权力,但也不是这个做法,太目中无人了点! 尤其是新城扩建的事还没开始,他就想跳出来搅浑这淌水,明显居心叵测。 这时,段文远看两人再吵下去,也太不成体统了,有损内参威严。这毕竟是宜阳府最高权力的会议,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官吏,传出去有损官威得不偿失。 佟知府似乎就没听两人在吵,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偶尔翻翻眼前的文案。议事厅是个人都看得出,佟知府对陆铮这个人不待见。 “够了,都散了吧!”见吵得也差不多了,佟知府终于发话,将茶杯重重一放,脸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陆铮这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能扫了徐茂先的面子,倒让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他是一百个不甘心。 礼部的易平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这个陆铮心胸太过狭窄,做事也有些急功近利,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以冯派残余现有的能量,绝对不能与佟派正面交锋,最多在暗中搞点小动作,倒也能够弄得他们晕头转向。易水平走近陆铮,在他肩膀拍了几下,随后便走了。 徐茂先回到府丞衙门,立刻将柳温招了过来。 见面时,徐茂先的语气不怎么好:“瞧你都干了什么,如此重要的规划案,怎么落到陆铮手里去了?” 从没见徐茂先如此火大的柳温,被吓得胆战心惊,琢磨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是他将上午在衙门口,碰到陆铮的事说了一遍。徐茂先又狠狠地骂了句,愚蠢之极! 随后放走柳温,一个人坐在正堂里生闷气。 出了府丞衙门的柳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陆铮那个鸟人,在背后使了绊子?柳温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今天因为督建司的事,弄得徐茂先很恼火,陆铮的做法太恶心了,就他那副娘娘腔也配架空自己? 只是他又不明白,陆铮明明知道凭一己之力,斗不过佟知府的,干嘛还扯着自己的问题不放?难道他还有什么人在背后撑腰? 这事不能算了,必须的给他点颜色瞧瞧,否则还真不知道马王爷生了几只眼。 好歹老子是京城徐家的少爷,自己丢了面子事少,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还不骂自己个狗血淋头才怪。 想想堂堂徐家的人,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低过头?家里若是没有几分神通,湖广、赣西、岭南这三处疆域,凭什么把控在自家? 徐茂先暗暗下了决心,势要让这个陆铮吃点亏,好好长点记性,没事就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到别人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临近日落的时候,徐茂先正要离开正堂,此时有飞鸽传信到,看看竟然是唐凤菱派来的。 最近刚刚坐稳左府丞这个位子,平时都很忙,很久没有联系她,估计这疯丫头又要耍大小姐脾气了。 没想到唐凤菱在笺条里尽显温柔,温顺得让徐茂先感觉到了一丝诡异。“我到宜阳府了,晚上一起出来聚聚吧?” “什么?这丫头现在已经到了宜阳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出城去接她啊。”本来答应郁雅婧,晚上回去一起吃饭谈点事,没想到唐凤菱破空而降。 不过唐凤菱历来都是我行我素,来如疾风、行如闪电,徐茂先早已习惯了。 唐凤菱看着徐茂先笺条上的询问,暗自赌气回复道:“哼!指望你小子来接我,还是下辈子吧!快点出来相见,今天本小姐心情不好,你到望云轩来吧!” 怎么又是望云轩啊? 不知为什么,徐茂先听到这个去处,心里就一跳一跳的,尤其是与女人在那里相见,他的心便格外紧张。 70.第70章 烦心的唐凤菱 这段时间,郁雅婧的老娘去了远方一个亲戚家串门,至少还需一个月才能回来。郁雅婧闲得也没事,就暂时住在徐茂先的宅院里,潜心研究经商之道。 前几天,拿着徐茂先给她的两万雪花银,在官银钱庄开了个户头,银子很快划到了通账印章上,郁雅婧第一次支配这么大一笔钱财,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商海贸易总是没道理可寻,赔了赚了都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没有商铺,只能选择危险较高的走商。 按照大明律例,走商需缴纳货品全价一成的通关税,由官家车队负责押运,目的地有专人接收入库,又经当地商贸行挂牌出货,直至贩卖完成为止。 所以郁雅婧不需要跟随,全程信鸽把持进度便好。虽然她对经商可谓满腹才学,却还是被商海的浪花给拍的不轻。 前几天她看中了一批绸缎,面料细腻、做工上乘,而且价钱也挺合理的,如果从宜阳府运到荆州城贩卖,溢价定会向上冲的趋势。 从行情上看,短期均价破低于往年,而且刚刚有过小段上浮,郁雅婧就以为火候差不多了,绸缎升值势在必行。 于是,在次日清早绸缎庄开门时,看到均价涨势不错,她就以八吊铜钱的价格,盘下近两千匹绸缎,加上通关税,花费共计一千六百五十两。 从宜阳府贩运到荆州城,牛车商队需要经历五天的时间,眼看绸缎行情一路看涨,郁雅婧心里就开始小鹿乱撞。果然在三天后,绸缎价突破了九吊铜钱一匹,这个时候出手足足净赚一成,把关税钱赚回来了! 虽然只贩卖不到两千匹绸缎,又是第一次走商,看到自己选中的货品涨价了,郁雅婧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眼看商行伙计不停地翻转价牌,她一双小手捧着胸口,蛮刺激的神态。 谁知,就在郁雅婧兴奋的时候,绸缎行情一路下滑,当日傍晚下调至八吊七,次日一早更如瀑布流水一般。 完蛋了,绸缎价即将跌破八吊铜钱,加上郁雅婧走商需要付出的通关税,从目前看便已经赔了本,这下又把郁雅婧急的不行。 本钱一共不到两千两的走商贸易,转眼便损失了一百多两,这足够她疼到心尖,整整一天都没什么心思,从贸易行回来后,便是一副岌岌不安的模样。 次日行情依然如此,但绸缎行价逐渐趋于平稳,不知是哪个庄家如此祸害人,放出大量囤积的绸缎冲击行价?郁雅婧闷闷不乐的抱着枕头,在床榻上一躺便是几个时辰。 期盼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现实与期盼背弛的时候,初入商海的郁雅婧,就有些不知道所措了。 在即将落日的时候,郁雅婧早早做好了饭菜,等待徐茂先回来,然后跟他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可是天渐渐黑了,门外始终不见动静。郁雅婧等着等着,便抱着肩膀在桌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望云轩,徐茂先应了唐凤菱的邀请,撇下了马夫,自己驾马车赶了过来。 在望云轩这种欢场内就餐,想图个安静必须是雅间,此时只有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唐凤菱抬起头,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道:“听说你坐上左府丞的位置了?” “倩儿告诉你的吧?”徐茂先笑了笑,给唐凤菱舀了碗鱼汤。“女人要多喝点汤来滋补,可达到美容养颜的功效。” 唐凤菱接过汤碗,用勺子没精打彩地搅拌着,似乎胃口不佳。徐茂先感觉出了不对劲,以唐凤菱的性子,应该不会这副消沉的样子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看着唐凤菱,关切道:“怎么了?瞧你闷闷不乐的,有心事可以跟我说。” “我不想说,只想一醉方休!” 徐茂先知道她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今天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怕是家里出了什么愁人事,难道唐叔与梦姨之间又闹什么幺蛾子? 这对老夫妻,变扭也闹了好些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唉! 莫看唐凤菱平时嘻嘻哈哈,一副天真傻妞的样子,其实她有诸多不顺心的事。 虽然有花不完的银两,有别人羡慕不已的身份,可惜她连做普通人的幸福感都没有,想三口之家吃顿团圆饭,那都是天方夜谭。 一个破裂的家庭,给孩子心灵造成多大的阴影?恐怕那些大人们从来没去想过吧? 不待徐茂先反对,唐凤菱就招呼店小二。“给本小姐来两坛上好的百果春露!” “这位小姐真对不住,我们这里没这种佳酿。”店小二礼貌地回答。 “什么破地方,连百果春露都没有?那就两坛高丽烧,要不西域果酒也行。” “真对不住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没有西域酒卖的。”店小二一脸歉意地看着唐凤菱。小心翼翼道:“要不来桂花酿如何?” 唐凤菱郁闷了,这是什么穷地方啊?真没劲,居然还有人给酒起名桂花酿,老土。“行了,行了,就来两坛桂花酿!” 唐凤菱挥了挥手,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不痛快,人家好想醉一回嘛,居然这个没有,那个没有的。 徐茂先把一切看在眼里,越发确定了她有些不对劲,于是劝道:“要两坛干什么,一坛就够了。” “那不行,一人一坛喝不完不许走,反正你好好陪我喝酒就是了。”唐凤菱说完,神情更加沮丧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连我都不能说吗?” “还不是那两个老不知羞的,都一把年纪了,还闹出这种丢人的事。”唐凤菱撇撇嘴,很气愤也很忧伤。 果然是唐叔与梦阿之间出了问题,他俩分开了这么多年,终归是要走到尽头了。既然缘份已尽,昔日情侣终归成为陌路人。 徐茂先早就听说,其实两人早已立下一纸休书,只是因为唐凤菱尚且年幼,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公开。 如果徐茂先猜得不错,应该是唐叔或梦姨,将事情告诉了唐凤菱,决定不再隐瞒下去,开始各自的另一段生活吧。 见徐茂先不说话,唐凤菱又淡淡地说了句,“他们分开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傻妮子,他们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分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如此悲观作甚?”徐茂先安慰道。 唐凤菱一拍桌面,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当这是什么好事?有你这么安慰他人的吗?啊!” 71.第71章 辣妹醉酒 恰逢此时,菜未上酒先行,店小二放下两坛桂花酿便退了出去 徐茂先主动给她倒了杯酒。“从小到大,我们可是患难与众的伙伴,既然你这么想买醉,那今晚我不陪你谁陪?” “还算你有点良心。”唐凤菱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拍拍徐茂先的肩膀。“谢谢了!” “什么话,将来都是做夫妻的人,跟相公还这么客气?”徐茂先的心也不再紧绷,看着唐凤菱鼓起小嘴,诱人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挑逗了一句。 唐凤菱皱起了眉头,一付难以理解表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跟谁学的坏?” 徐茂先一脸笑嘻嘻,也不做辩解,只是端起酒杯。“凤菱!一杯解千愁,干!” 唐凤菱毫不客气,像喝水一样把酒干掉,看得徐茂先目瞪口呆的,这可不是女子喝得果酒,度数很高的! “哎,你怎么不喝完啊,耍赖?”唐凤菱抹抹嘴,很不满地瞪着徐茂先。 “依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吧?这样子很容易醉酒的。”徐茂先闷了一小口。唐凤菱的眼神就瞪过来。“真不痛快!圣贤不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么,难道我连你的知己都不算?快喝!” 看来这丫头是存心买醉,徐茂先无奈,陪着她干了一杯。酒刚下肚,唐凤菱又给添满了。 “茂先,其实我很怀念小时候的日子,那时我俩无忧无虑,总是光着脚丫到处跑。你还记得吧,我们在皇宫里捉金鱼那会?我掉进水里差点淹死,还是你拉我上来的呢。” 几杯酒下去,唐凤菱的脸上就飞起了红霞,模样甚是可爱。“呵呵……如此说来你还欠我一条命?”徐茂先笑了笑,陪着唐凤菱又干了一杯。 唐凤菱气恼白他一眼,脸蛋鼓鼓地说道。“从小到大,我给你这么多零花钱?你居然好意思提这些?小气鬼!” 喂!我还道怎么回事?原来这丫头是在用零花钱卖自己的命?自己还一直被她感动着呢?郁闷死了。 酒一杯杯下肚,以唐凤菱的酒量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没几杯下来,这丫头就开始说糊话了。 “茂先,我们成亲吧!我不想跟他们相处了,看到他们就心烦,明天我搬过来跟你住好吗?” “就这么定了!”徐茂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逗了她一句,说:“这么快就决定非我不嫁了?”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没有跟徐茂先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峰一转道:“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老爹以前有个老情人,听说还给他生了个私生女,老娘这才狠心的要跟他分离。” 什么?唐叔居然还有个私生女? 徐茂先端着酒杯,呆呆地愣在那里,难怪上次唐叔求自己去找一个叫柳婷玉女人,若不是唐凤菱今日提起,自己差点把这事给忘干净了。 原来,他老人家还生了个女儿? 唐叔还真是四处留情之人,难怪这事闹得越来越缰,最终不可收拾,看来这事不能全怪梦姨。到现在还想着那老情人呢?徐茂先就琢磨着,要不要替唐副巡使去办那件事。 两人聊着聊着,唐凤菱突然身子一歪,酒杯打翻在地上。倒了,这丫头终于醉倒了,徐茂先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明知道自己不行,这又是何苦?” 最终,唐凤菱算是把自己灌醉了,卖力气的事,自然要交给徐茂先,得把她送回订好的上房。 啊哟天! 想不到这丫头的身子如此沉重,徐茂先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托着唐凤菱的腰,俩人踉跄前行。 眼下乃初春时节,衣衫穿得不算少,但这并不影响女子天生爱美的心境,就这么一抬手,唐凤菱腰间细腻如玉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徐茂先的魔爪下。 儿时的玩伴现已成人,从前随便玩摸摸都不是问题,小孩子也不懂什么。如今唐凤菱也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标标志志、亭亭玉立,女人该有的东西她全有,而且凹凸有致,不是一般的迷人。 尽管从二楼的雅间到楼上的客房,正常行走没一会便可进入房间。途径过道,被大量路人怪异的目光盯瞧,徐茂先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触,某个包厢的花姐还在婉惜,唉!多好的姑娘啊,今天晚上肯定又要被糟蹋喽。 娘的!好像老子很色似得? 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瞧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楼梯间,徐茂先很不客气地回敬了数道不爽的目光,把这些盯看自己的人统统瞪了回去。 不过他也理解,如唐凤菱如此美丽的姑娘,走到哪里都是注目的焦点。尤其是她被一个男人这样掺扶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灌了酒,然后带回房间里蹂躏。 他娘的!我冤枉啊! 上了楼,终于脱离了俗人们的可疑眼神,徐茂先暗叫一声糟了,居然忘了这丫头订的是哪间上房? 找吧,废了不少功夫来到门前,又不见店小二在,对了,钥匙应该在她身上吧? 徐茂先反复看了看,醉得像头小懒猪似的唐凤菱,从来就没见过她喝酒,今天至少喝了大半坛的样子。徐茂先轻轻问道:“钥匙在哪?” “呼……在……呼,你……呼……你猜猜……猜吧!”这丫头还有些意识,但说的都是不着四六的话。 而徐茂先就怀疑,她是不是装醉啊?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喝了大半坛的桂花酿,居然还能有心情开玩笑。 谨防有诈,徐茂先便轻轻松开了她,谁知唐凤菱就象一团软泥似的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门口便,靠在门板便睡着了。 如不是徐茂先在场,只怕她要睡在过道的份了,万一被歹人捡走怎么办? “我的小祖宗啊,咱先起来再说,哎起!”徐茂先拉着她的双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钥匙在哪呢?”摸了一下上衣兜,什么都没有。 长裙也没有兜啊,难道是在内衣兜里,钥匙夹在胸口处? 老天吶,我发誓这不是故意要摸你的。 看着唐凤菱发育很可观的胸脯,徐茂先又想起了上次,两人回赣西在马车上所发生的那一幕。 徐茂先见左右无人,便将手悄悄探过去,塞进唐凤菱胸前两团肉之间,结果内衣兜翻到了,也证明过胸脯弹性十足,可最关键的钥匙在哪呢? 徐茂先只好把目标,转到房门四周的摆设上,有些人住店习惯把钥匙放在门周围,他用力托起唐凤菱的身子,一左手朝花篮石景、门框门缝里掏。 依然是没找到,那就剩下内裤口袋了,徐茂先干脆将她翻过来,横在自己膝盖上。想也不想,伸手插了进去。 一股结实柔和的手感,直透心间,徐茂先深吸了一口凉气。强压住心头的欲火,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性感?小屁屁挺翘的,肉感很不错呢。 要不是过道那边,有人传来走动的声音,徐茂先还真的好想多摸一会。见真的有人走来,只好心不甘作罢,顺手将房门钥匙取了出来。 72.第72章 折腾不睡折磨人 走进房间后,将唐凤菱先扔在床上,正准备去洗把脸冷静冷静,不料一只玉手拉住了他。 “我不准你走.....” 嗨! “闹了半天你没醉啊?”徐茂先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唐凤菱醉眯的双眼,带着满脸的绯红,正意乱情迷地望着他。“别走,今晚留下来陪我。” “先等等,我去洗把脸。”徐茂先飞快地跑进屏风后,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唐凤菱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床榻上。腰间的衣服被自己扯开,露出大片白晰诱人的娇嫩肌肤。 “凤菱,你还好吧?” 徐茂先无奈摇头,走过床边关切地问了一声。 “不好!我心里特别难受,特别热!” 看来醉得还是不重,至少她知道难受,还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该如何是好?我去给你拿块毛巾来擦擦?” “你来擦!” 徐茂先又跑回了屏风后,拿来两块沾了清水的毛巾。将唐凤菱仰面躺下,然后把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另一块反复擦拭手脚。 忙了一阵,唐凤菱好像睡了,徐茂先想找个地方坐下喘口气,唐凤菱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我不走、不走,你好好睡一会吧!” “不,我要像小时候一样,躺你的肚子上睡,你坐到床上来。” 上床吗?这个怕是不妥吧? 徐茂先很为难地看着唐凤菱,尤其是胸前那对高高耸起的胸脯,浑身就一阵燥热。如果俩人举止太亲蜜,结果会很难控制的..... 他正犹豫,唐凤菱又拉了他一把。“快点嘛,让我好好躺会,我难受。” 徐茂先也是没辙了,只得脱掉鞋子坐到床上,将唐凤菱横抱着放在大腿上。 “茂先,我爹娘狠心都不要我了,不许你离开我,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记、得、哟?” “好!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徐茂先安慰着,顺手摸着床头的棉被,将唐凤菱完整的包裹起来,直到确定唐凤菱真的睡了,徐茂先才长长出了口气。 呀—— 唐凤菱突然开始挣扎,似是梦里遇到妖魔鬼怪的样子。 “怎么了?”徐茂先吓了一跳,看到唐凤菱的脸红的吓人,不由深深有些后悔起来。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让她喝这么多酒干嘛。 唐凤菱抓住他的手,往胸脯上一拽。“帮我护在这里,有人要害我!” 干嘛这是---? 碰触唐凤菱胸脯那一刹那,徐茂先浑身抽涩了一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大腿间也渐渐有了异样,像雨后春笋般拼命往上面蹿。 唐凤菱还在抓着他的手,死死地往胸口上。“求你不要害我,不要抓我的心。” 小祖宗哎,我也很难受啊,是你别抓我的心了好吧! 徐茂先苦着脸,如果眼前这个女孩子是郁雅婧的话,他早就扑上去切磋个三百回合了。可惜眼前的她是唐凤菱,自己从小朝夕相处,青梅竹马的伙伴。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渐渐地对唐凤菱有了情愫,但也不可以趁人之危,尤其是唐凤菱这个亲近人! 人家姑娘正在伤心处,如果在这个时候占她的便宜,岂只是禽兽不如?简直是比禽兽还禽兽。想到这里,他只得努力的压抑自己的欲火,闭着眼睛给她轻轻地揉了揉。 可惜,唐凤菱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胸脯发育虽然不能跟碧玉那种风韵少妇相提并论,但这个尺寸也是相当的有料。 徐茂先宽大的手掌盖下去,几乎不能完全掌握。更要命的是,唐凤菱在徐茂先轻轻的安抚之下,叫了声好热,便伸手触开了胸前的扣子。 脱衣服,这还得了?! 徐茂先赶紧好言相劝,并伸手阻止对方,怎奈唐凤菱似是着了魔,见衣服脱不下来便大喊大叫,挥拳打在徐茂先的鼻子上,力道居然威猛十足。 鼻子,咦?自己怎么流鼻血了。 而下一刻,白花花的胸脯,黑色的绣花肚兜,一览无余的光洁身子,就象一尊神圣的,无与伦比的天神杰作,就这样立于眼前。 天啊! 徐茂先甚至忘记鼻子传来的痛楚,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有些不灵,痴痴地看着内衣裹身的唐凤菱。仿佛进入了一个飘渺的神奇世界,唐凤菱就是那个世界的女神,最美好的存在。 而眼下最要命的是,唐凤菱还在拼命地拉着自己的手,使劲地揉着胸口处,那一道深深的沟壑…… 如此鼻血流得更甚了,徐茂先扯了条帕子塞进鼻子里,床上和唐凤菱的身上也滴了少许,斑斑殷红的鲜血,就象一朵朵绽放的梅花。 “茂先啊,下面有个烦人的东西顶着人家。”唐凤菱翻了个身,一只手朝背后伸去。 千万别碰—— 徐茂先正用帕子往鼻子里塞,没料到唐凤菱会来这么一手,惊慌之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唐凤菱一把抓住那里,用力的拽了几下。 “什么破东西?拿走丢掉好吗?顶得我好难受。” 呃—— 这玩艺小女孩不能碰的,容易擦枪走火,况且拿开丢掉了还怎么做什么男人了? 徐茂先尴尬挪了挪身子,把唐凤菱的手拿开。“你不要乱动,好好睡。” “不要,人家就想睡你肚子上。” 唐凤菱闭着眼睛,鼓了鼓两腮。抱着徐茂先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松开。 要命的,真是被你害惨了。 徐茂先真担心保持一晚这个姿势,那里会不会炸开,唐凤菱娇嫩的身子,带着少女的芬芳,给人一种流连忘返的心跳。 好在唐凤菱总算安静了,躺在那里不再乱踢乱踹,徐茂先就扯了扯被子,帮她盖在身上。 菩萨保佑,让她安静的睡到天亮吧! 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妖蛾子了,我可怜的小茂先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徐茂先祈求着唐凤菱能这样安静地睡着,自己也不用再承受身体与精神双重的折磨。 看看唐凤菱好象睡得差不多了,徐茂先悄悄地把她扳了个向,慢慢把腿抽了出来。 然后跑到屏风后,拼命用冷水冷静自己…… 好煎熬啊! 如此天赐良机,又是这么好的大姑娘,这么性感的娇躯,偏偏不能下手。徐茂先此刻深深明白了,狐狸面对葡萄的那种心情了。 73.第73章 误会大了 但徐茂先却知道,唐凤菱这颗葡萄绝对不是酸的,而且味道甜极了。只可惜,自己不能趁人之危。否则对不起唐凤菱,对不起唐叔,也对不起梦姨,更对不起两人从小纯真的感情。 可谁知道,等徐茂先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床上出现了再次令他崩溃的一幕。 唐凤菱把自己的长裙脱下,浑身上下就剩下裹身的黑底金花的肚兜,而且整个人差不多光溜溜地趴在被子上,正在那里睡得香甜。 妖孽! 你就放过我吧!不要再考验我的承受能力,我会被逼疯的! 徐茂先努力让自己变成圣人,摸索着将被子盖在唐凤菱身上,这才转过双眼,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点着烟袋,站在窗口,努力平息自己冲动的心境。 此刻,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在郁雅婧与唐凤菱之间,该如何取舍? 郁雅婧已经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但唐凤菱是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内定的未婚妻。 一妻一妾? 即便凤菱同意了,家里人也很难接受雅婧的出身,如果在两人之间做一个选择,家里百分之百的赞成自己娶凤菱。 甚至不难想象,家里为了与唐家的官场联盟,甚至对郁雅婧下重手处置掉,而到那时候郁雅婧呢?她又该怎么办? 徐茂先犯难了,拼命地吸着烟袋锅。 自己与郁雅婧之间,其实并没有承诺,那只是段荒妙的姻缘,是卢本旺那小子恶作剧的结果。 原来自己只是想帮帮她,没想到走到了今天。如果自己愿意,郁雅婧绝对是死心塌地,绝无怨言的跟着自己走完一生。 但从内心的角度出发,徐茂先发现自己同样放不下唐凤菱,毕竟这段长达二十年的情谊,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徐茂先抽着抽着,看着窗外,夜,已经深了。 也不知道郁雅婧在干嘛?自己今天答应回去吃饭的,因为唐凤菱出现,终究把这事耽搁了。想起给郁雅婧派个传信,又发现已经过了子时。 明天再说吧! 徐茂先按耐下这个念头,这时,床上唐凤菱传来动静。 唉——就知道,醉酒之后折腾一定会吐的。 徐茂先赶紧收了烟袋,奔过去处置。 “凤菱,你还好吧?” 用腿钩来床下的木盆,唐凤菱喉咙里发出一阵声音,吐出一股酒气熏天的脏物。 呃——呃—— 连吐了七八口,唐凤菱才感觉舒服了些,只是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徐茂先也不嫌扯了帕子过来,帮她擦干净嘴唇。 然后将脏东西扔出去,再打开窗子通风。 一股新鲜的空气吹进来,房间里味道轻了不少。等徐茂先拖干净地面,唐凤菱又嚷嚷着口渴,水,水! 这小姑奶奶还真难侍候,不是脱衣服刺激你,就是吐了一地让你收拾,这会又要喝水。徐茂先端过一杯茶,给她喂了几口。 待她清完口,徐茂先就把她塞回被子里,以免看到她的身子后,自己又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吐过之后,唐凤菱好象清醒了些许,蒙蒙胧胧睁开眼睛,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吐了?” “没有的事。”徐茂先一本正经,怕唐凤菱丢面子。 “你骗人,不然屋里怎么有股酒臭味?” “没闻到啊?我怎么没闻到啊?”徐茂先装模做样的四处看了看。 这时,唐凤菱踉跄爬起来,道“我去如厕,嗯,这是?啊——”唐凤菱一声尖叫!接着是徐茂先的大声惨叫,他胳膊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卑鄙,无耻!你怎么把我的长裙脱了。”唐凤菱赶紧掩住被子,杏目圆瞪,气得浑身颤抖。 徐茂先知道,今天这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衣服明明是她自己脱的嘛,如果自己要做的话,就不只是脱长裙这么简单了,肯定会剥个干干净净,然后…… “是你自己说难受,然后把长裙脱了。如果是我脱的话,干嘛还给你留着肚兜不脱?”徐茂先只好如此解释,虽然有越描越黑之嫌。 因为徐茂先有偷看的案底,还有一次在包厢里,两人吵着玩,他又摸人家胸脯的前科,所以唐凤菱很怀疑今天这事,徐茂先的嫌疑非常大。 不过听到解释,唐凤菱还是犹豫了一下,揭开被子看了又看。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更糟糕了。 “你——你——你——啊不活了——” 唐凤菱脸色苍白,浑身发着颤地指了指徐茂先,“你居然——居然玷污了我——禽兽!” “你发什么神经?”徐茂先很郁闷,走近了一看,这才发现唐凤菱身下的那些血迹,斑斑点点真像那么回事。 如此看,人证物证俱在还能抵赖? 血都流出来了,书上说女子第一次都会见血,看来自己已经被他…… 唐凤菱突然扑倒在床上,抹起了眼泪。 按理说,自己也喜欢徐茂先,俩人早晚要行周公之礼,把身子给他这是合情合理,可也不能给得这么不明不白啊? 珍贵无比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不见了,唐凤菱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徐茂先你个大坏蛋!我恨你一辈子! 唐凤菱从床上跳下来,也不顾就穿了这么点衣服,抓起一只枕头,朝徐茂先凶狠狠地扑上来。 “凤菱,事情不是这样的。” 徐茂先极力辩解道,无奈唐凤菱怎么也听不进去。都让你霸占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这头禽兽。 “听我说——” 徐茂先见她又哭又闹,便大喝了一声。 唐凤菱愣在那里,两眼通红,浑身就穿了齐屁肚兜,该不该露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不是你的血,是我的血!”徐茂先指着自己还塞着纸巾的鼻子。“我鼻子的血,你明白了吗?” 唐凤菱愣愣地看着他,将信将疑。“真的是你的血?” “那你以为是谁的?”徐茂先瞪了她一眼。“读这么多书白读了,如果我真的把你给霸占了,你自己会没有感觉?最起码会有点痛楚吧?” 徐茂先说得足够直白,唐凤菱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只是仔细感觉一下,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异常。难道他没有骗我? 见徐茂先一双贼眼盯着自己,唐凤菱骂了一句。“看什么看?你个禽兽!” “你要是再不穿好一副,说不定就真的成禽兽了。”徐茂先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准备出门。 “禽兽休走!”唐凤菱确定自己没事之后,叫住了徐茂先,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既然你如此怀疑我徐茂先的人品,那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去?”徐茂先暗自发笑,其实他是要出去上茅房,折腾一晚都快憋死了。 “哎呀对不起了嘛,人家……人家……我不是怪你,只是不想第一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唐凤菱委屈道,也顾不上把长裙穿好,从床上蹦下来拉住徐茂先的胳膊。 嗯?害怕我走了不理人吧?我就知道这丫头是什么心思,徐茂先忍住笑容,严肃道:“罢了,我还是走吧,免得你老以为我对你居心叵测。其实那长裙本就是你自己脱的,你喝了酒身子发烫,我可没对你动手脚。” 徐茂先说着,又要开门走出去。 唐凤菱拦在前面,急道:“我不许走开。留下来陪我!” 看到唐凤菱胸前一副波澜壮阔,徐茂先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这丫头的身材如此火爆,躺着和站着完全两码事,想到刚才醉酒之后那会,她趴在自己肚子上的一幕,徐茂先的冲动又要起势。 74.第74章 情侣一对二 “你真不怪我了?” “嗯!”唐凤菱点点头,靠了过来,将头埋在徐茂先胸前。“我错怪你了,茂先对不起。” 然后,还没等徐茂先做出反应,唐凤菱就主动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樱桃小嘴贴了上来。 只是唐凤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动作生疏笨拙,徐茂先也不敢太主动,怕引起她怀疑。 于是,两人很木纳地亲吻了好一阵,徐茂先拍拍她的背部,道:“快把长裙穿上吧?要不我真的就忍不住了。” 唐凤菱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前,徐茂先便将她抱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盖上从外面抱着。 唐凤菱顺势拉了拉他。“进来抱我睡。” 真要同床共枕?! “不怕我真的把你霸占了?”徐茂先笑了笑,看着唐凤菱胸前那大片白晰。 “相信你不会的,我家茂先是个正人君子、柳下惠。”唐凤菱露出一丝妩媚,催着徐茂先快点进来。 唉!真是盛情难却啊,徐茂先只得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准备搂着唐凤菱的身子假寐。 唐凤菱像小猪羔似地,往被子里拱了拱,紧挨着徐茂先躺下。过了没一会,又将脸贴在他胸前,紧紧地抱着他。 这觉睡得艰难啊.... 分明是考验自己的定力,成就自己做一个现世的柳下惠。徐茂先暗自摇头,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抱着唐凤菱安静地睡着了。 ---------- 经过昨夜的一场折腾,次日办公就没什么精神头。 卯时刚过一点的时候,郁雅婧派来飞鸽传书,这丫头心思慎密,没有问徐茂先昨晚去了哪?只是说她卖了手里的绸缎,赔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详情见了面再说。 午后,徐茂先偷闲回到宅院内。 看着一脸委屈的郁雅婧,徐茂先笑了笑,道:“一千五百两,才买这么点绸缎?全赔光也不打紧,放开去做吧!既然我把事情交给了你,就相信你的能力没问题,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 郁雅婧听着嘟嘴没说话,徐茂先又道:“既然这次赔了,你就继续往绸缎上砸银子,买双倍。这样一来,就可以摊低成本,只要价钱涨上来不就赚了。” “嗯,雅婧都听你的!”郁雅婧应了声。“你昨天晚上吃饭了没有?” “这个嘛?昨晚来了位好友,我便忘了告诉你一声。以后你不要等我吃饭,知道吗?把心思放在商行里。目前亏了不要紧,关键是懂得从商经验。不要有什么负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好了就不怕赔银子,总会有赚回来的时候。” “嗯!我听你的。”郁雅婧温顺地回答。 “还有,雅婧,我在岭南有位朋友,他是专为朝廷走海运的大官,如果有机会我送你去跟他学两招。” “我可以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他学去?”听说还有这种难得的机会,郁雅婧眼前一亮,激动的溢于言表。 “时机暂且不成熟,等我忙完这阵再说吧。你自己先好好钻研。”徐茂先交待好后,便驾着马车返回了衙门。 听说自己可以跟一位海运大人学习经商之道,郁雅婧兴奋的无以复加。她幻想着有朝一天,拿着这笔银子,替徐茂先赚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财富回来,这样就可以报达他的恩情了。 认识徐茂先这么久,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自己能帮他的,也只有白天做做饭菜,晚上侍寝这些事。如果能在财富上帮他上一个台阶,也不枉他对自己费的一番苦心。 出了门来到官家商行,又到货价翻牌的时间,郁雅婧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开始了一天最紧张又刺激的时刻。这时,从后堂走出翻牌的杂役,郁雅婧从两眼挣得大大,飞奔翻出手记在上面准备笔算。 ---------- 落日前,郁雅婧匆忙赶回宅院做饭,她不想徐茂先回家还要饿着肚子。在伙房里正忙着,忽然听到正门有响动。 不会是茂先哥哥回来了吧?郁雅婧从伙房探出头看一眼,竟然是方笑笑来了。 “雅婧!我特地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方笑笑一进门,就美滋滋地道。 “什么好消息?” “我终于考进了戏班子,是荆州最出名的春香堂呢!以后啊,人家可就是知名戏子了,嘻嘻。”方笑笑扑过来,抱着郁雅婧兴奋地跳了起来。 “啊?那恭喜你了!”郁雅婧也紧紧抱着方笑笑,两人亲热地搂成一团,春香堂这么出名的戏班都能考进去,太了不起了。 说笑间,一对小姐们来到卧房里,方笑笑打开梳妆台上的方盒,里面摆着七八件首饰,一闪一闪金灿灿,方笑笑又夸张地大叫起来。“妈呀!你不会是去盗墓了吧?” “胡说!这是茂先哥哥送给我的。”郁雅婧似是得意,但口风还是很含蓄。 “雅婧,你的茂先哥哥对你真好呢!快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奸-情?”方笑笑豁然转身,有种若不从实招来,便要严刑拷打的架势。 郁雅婧故意把脸一沉,瞪起了双眼,道:“你休要胡说八道?茂先哥哥人品很好的,我不许你说他坏话。” “哦,依你的意思是不喜欢他呗?”方笑笑精灵的眼珠子一阵乱转,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却故意问出这个话。 单纯的郁雅婧不知是计,摇了摇头。“他不会喜欢我的,而且他是宜阳府最年轻的正六品官吏,以后前途无量,我这样的贫苦出身怎么配得上?” “那你做他的小妾也行啊?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子,你不抓紧的话会后悔莫及的。” “哎呀你羞不羞,一个女孩成天到晚说这些,我都替你害臊。”说到这里,郁雅婧有些腼腆了。 “我才不羞,翩翩公子、淑女好逑!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去倒贴好了,嘻嘻!” 方笑笑嘟着小嘴。“秀园里被那些财主眷养的女学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做情人有什么不好的,其实情人比小妾还吃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跟了茂先哥哥你可不要吃醋。” 方笑笑太不知羞耻了,郁雅婧哪里还敢再跟她说,只好应道:“倘若你有这个本事,我祝福便是。”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这丫头想干嘛?存心跟自己过不去?想要做茂先哥哥的小情人,还得看他愿不愿意呢? 茂先哥哥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夜里又喜欢什么调调,你方笑笑懂吗?就让你瞎折腾去吧.... 75.第75章 盗婴迷案 午后,唐凤菱这便要回行都司,徐茂先亲自送了一程。 临别前,唐凤菱依偎在他怀里,有种恋恋不舍的情怀。昨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到天亮,唐凤菱只穿了小小的肚兜,两人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坦诚相待,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 “我可要走了,不许你和别的女子有染。”唐凤菱嘟着小嘴,给徐茂先打好埋伏。还补充道。“这次是我没有做好准备,下次来的时候随便你怎样....” 徐茂先笑了笑,捧着她的脸蛋轻轻地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路上小心些!至于唐叔和梦姨的事,你还是尊重他们的意愿吧!” “也只能这样!”唐凤菱很听话地点点头,朝徐茂先挥了挥手。“我走了!” “娘子,慢走。”徐茂先还以一个微笑,目送着娇艳如花的唐凤菱,驾车离去。 返回到衙门,柳温又来请示。“徐大人,规划案重新写过了,要不要递上去给段府令瞧瞧?” “你先妥善保管好!等把内部的事情整顿完再说。还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内部整顿和条条框框入规后,马上列书案呈给我看。”收到徐茂先的吩咐,柳温赶紧回去抄办起来 目送柳温出去,正好看见对面的吏部衙门,真邪门,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陆铮,这鸟人去了哪里? 徐茂先正琢磨着,卢本旺突然到访,神色匆匆,道:“兄弟,碧玉她家出大事了。” “碧玉家出事了,发生什么了?”徐茂先隐约感觉出有些不对。 “听说碧玉家的娃娃被偷了,你有空的话就去一趟吧?我家倩儿正赶往柳城縣的路上,我劝都劝不住,还催我找你帮忙,她这姐们当得也够仗义了。” “柳城縣居然有人偷孩子?董长顺这个典史干什么吃的!” “董长顺正带人四处寻找呢?听说这已经是柳城縣丢失的第八起盗婴案了,董长顺这几天,忙的跟无头苍蝇似得。”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看看吧。”徐茂先送走卢本旺,一人站在窗口思索了起来。 共计八起婴盗婴案?! 如此来看,并非是有人故意针对碧玉家,应该可以排除仇家作案的可能。会不会是人贩子进入了柳城縣?不好!徐茂先突然意识到了不妙。 八个婴儿丢失,绝对不是偶然,这伙人还可能会继续作案。在大明朝人口贩卖十分猖獗,多数是把人卖到扶桑当奴隶,以前是拐骗成人,近些年开始对娃娃下手。 这帮猪狗不如的贩人畜生,时间拖得久了,娃娃肯定找不回来。 柳城縣还真是多事之秋啊!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董长顺恐怕要受处罚了。 前不久,还在跟府典史余飞鸿打过招呼,想把董长顺调上来,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徐茂先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到柳城縣去看看,毕竟是自己曾经治理的地方。于是便叫了马夫直奔柳城縣。 当兄弟俩先后赶到的时候,碧玉已经哭晕几个来回,此时靠在倩儿的怀里,几乎又要晕过去了。 而碧玉的婆婆也是一脸落寞,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柳老汉拿着一个烟袋锅,坐在树根下,吧唧吧唧的抽着苦闷烟。 徐茂先大致了解了具体情况,原来是碧玉在縣里伙房做事没回来,碧玉的婆婆带着孩子在外面玩耍。其间碧玉婆婆回屋做饭,等再出来的时候,一直坐在竹筐里玩耍的孙女便不见了。 碧玉婆婆还以为是柳老汉带出去玩了,当时也没在意。等到要吃饭的时候,见柳老汉一人从外面回来,却没有见到孙女的踪影,碧玉婆婆这才着了急,发疯似的寻找。 结果找遍柳城縣,问了无数人,都没见到娃娃的影子,也没有听到任何哭喊,不用说人家早把孩子给带出縣城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徐茂先越发肯定是人贩子所为,他走近碧玉安慰道:“你先不要急,哭坏了身子也是没用,不如发动百姓,在縣周围好好寻找一番。” 此时,董长顺与卢本旺匆匆赶来,徐茂先急问道:“如何,有什么消息没有?” 董长顺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看来娃娃是真的被拐跑了。 于是徐茂先当机立断:“马上将这事呈报府里,要求在全府范围内搜索,发现有可疑人物带小娃娃的,严加盘查。另外,要求府里驰援,在关键路口设卡按规检查。” 因为不只是涉及到一个两个小孩,很有可能外地流动人贩子进入了宜阳府。既然他们在柳城縣拐走了八个娃娃,很可能还留在这附近其他的縣城里。 还有种假设,这帮娃娃被拐的间隔并不长,这充分说明他们并没走远,而且距离此地最近的港口在荆州,所以徐茂先才要董长顺,抓紧时间在周围布防。 接到吩咐的董长顺沉着脸,内心相当的郁闷,自己眼看就可以调离柳城縣了,突然半路杀出一群人贩子。他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土地翻过来,把这帮鸟人踩个稀巴烂。 他娘的,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闹事,我活剐了你! 倩儿留下来陪碧玉,徐茂先和卢本旺回了府里。为了方便倩儿回城,卢本旺把自己的马车留下来,坐上了徐茂先的座驾。 董长顺按照徐茂先的吩咐,将情况汇报到府里,余飞鸿很重视这桩盗婴案,并且连夜组织大批捕快,向柳城縣行进增援。 又忙了一整天,徐茂先回到宅院里,没想到方笑笑又来了。这丫头自从知道了徐茂先的真实身份之后,变得更加热情洋溢,大有投怀送抱,任君采摘的架势。 徐茂先坐在客厅里,半天不见郁雅婧出来,便问道:“雅婧她人呢?” 方笑笑端着茶过来,初春时节,居然穿了件性感的镂空秀裙,露出片片雪白的胸脯。她将茶放在徐茂先眼前道:“她老娘刚才发来传信,她出去唤信鸽回复去了。” 徐茂先点点头,端起茶杯瞄了方笑笑一眼。“此时晨凉夜寒,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哪知方笑笑顺杆爬,在徐茂先对面坐下,撒着娇道:“茂先哥哥真会关心人,你今晚想吃点什么?小妹这就给你做去?” 76.第76章 妖女撩人 “罢了,还是我们到外面下馆子去!”徐茂先还真有些担心,这丫头做的饭靠不靠谱。 “不用出去了,我把饭都煮好了,待会再炒几道小菜即可。哎呀茂先哥哥,你就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嘛,让我展示一下厨艺!我家可是开过饭馆的。”不待徐茂先回答,方笑笑已经笑嘻嘻地挽起有袖,进了伙房忙活开。 算了,有人做饭就知足吧,徐茂先躺在院里的摇椅上,随手拿了一份《荆州通文》看了起来。 “茂先哥哥,听说你想让雅婧去岭南行都司学经商是吗?”方笑笑从伙房里探出头问道。 “啊!”徐茂先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这才想起给自己二叔回给自己的书信。二叔徐敬掌管大明岭南各港口对外商贸,官拜行都司伂舶转运使,从五品,官阶不大、权力不小,一般的四品知州都比不上,徐茂先早就有心,让郁雅婧去他那里学点经验。 经方笑笑提起,他才猛然记起,拿出二叔派来的书信,仔细研读起来,信中内容如下。 “好你个小子,许久都不联系二叔了。前些时日我听说你在一个縣里当了知縣?你看看,放着徐家好好的少爷公子不当,随便到哪里弄个职务,也比当知縣强啊?你这小子,还真有大哥当年那古怪病。” 在家族内,徐茂先与二叔关系最好,两叔侄经常一聊就是大半宿,二叔书信里又展开了他的强项,跟徐茂先扯起了闲淡。 “好小子,现在还用起了府衙信鸽,不错嘛?老实说,现在混得如何了?听说你又高升了。” 徐茂先嘿嘿地笑了,继续读下去。 “唉!你小子果真是块材料,一年多未见你,这就升到了左府丞,不错,不错!你一来书信,我便知道准有事请求我。” “你小子每次找我,准没什么好事。我看懂了,你有位朋友,想来岭南跟我学习走商!娘的?就这点破事?这还有什么求不求的?叫他来,来吧!哎,我暂且问一下,男的还是女的?”二叔依然还是当年那个纨绔的样子,在徐茂先面前,完全没有点长辈的架子。 “哈哈……男的倒也好说,若是女娃生得漂亮,一定是你的小情人了?放心,在二叔这里,你放一百八十个心,保管替你看得严实,谁敢染指我便绑了他喂鲨鱼!”仿佛能从书信中,看到二叔在那边坏笑。 “那就多谢二叔费心了!” 徐茂先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隔空感谢了一声,终于落实了郁雅婧学习走商的事。收起书信,便朝伙房里看了一眼。 方笑笑正翘着丰臀在摘菜,只见她一边忙着一边哼着小调,屁屁一翘一扭的,连裙下的粉红小裤都清晰可见。 穿这么少,也不怕惹风寒。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想到昨天晚上误了郁雅婧的约,丢下她跟唐凤菱睡在一起,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好在没出一炷香,郁雅婧就赶了回来,看到方笑笑在伙房里忙着饭菜,便跑过去帮忙。有人帮手,两人倒是很快就把饭菜做好,四菜一汤,闻起来十分可口。 用餐的时候,徐茂先看着郁雅婧道:“雅婧,你经商学得怎么样了?” 郁雅婧苦着一张脸,很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又亏本了,昨天又收了三千匹绸缎,结果贬值近一成。” “哈哈,这才哪到哪?”徐茂先见她的样子实在好笑,便忍不住笑道:“走商风险大,有赔自然就有赚,一成不算什么,过几天就赚它个三成回来!” “嗯,雅婧定会努力!”郁雅婧乖巧地点点头。 “哦,岭南伂舶转运司我联系好了,你什么时候想通就过去学吧!学个一年半载回来,估计你就成我大明的女商翘楚了。” “骗人?哪有那么快?”听到这个答案,郁雅婧既是兴奋,又有些不敢相信,而且隐隐有些失落。 求学便意味着自己要离开徐茂先,去千里之外的岭南行都司。跟徐茂先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她实在有些不舍。 徐茂先哪能不明白丫头的小心思,于是安慰道:“你到那边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二叔明说,他会安排好你的一切。还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给我派飞鸽传书,我亲自下岭南去接你。” 听了这话,郁雅婧的眼中突然溢出泪水。 方笑笑也看出了郁雅婧的心思,在她耳边嘿嘿地笑道:“雅婧,你无须这般难过,你的茂先哥哥不会寂寞,有我在自会帮你照顾妥当的。” 郁雅婧恨得牙根痒痒,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你个小浪货,我还没走你就抢了,在秀园里结交的公子哥还少?居然打起茂先哥哥的主意?” 方笑笑如哄骗娃娃一样哄道:“好姐妹别生气嘛?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我方笑笑是什么人你还不懂?” 见徐茂先回了房间,她又贼兮兮地道:“我这姿色哪里入的他的法眼?你离开的这段时候,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都能气死人。” “哎对了,雅婧,过几天我也要去岭南,要不我们一起结伴同行?” “你去岭南作什么啊?”郁雅婧不解地问道。 “我这刚进戏班子,当然要跑龙套了,这趟岭南之行跟你一样也是求学,对我人生有重大意义。”方笑笑认真的说道。 这时,徐茂先从书房里出来,对郁雅婧道:“雅婧,等你把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后,记得跟我打一声招呼,也好帮你订赶往岭南的官运船舱,再送你去荆州港。” “船舱就不坐了,笑笑也要同行,我俩坐马车多转几个驿站就行了。” “不要,坐船多好啊?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海呢,而且还坐官船哎!既然茂先哥哥都这么大方了,那就坐官船吧!谢谢茂先哥哥,你人真好!”方笑笑转了转狡狡黠的眼睛,笑嘻嘻地抢着说道。 郁雅婧扯了扯她的衣服。“笑笑,坐官船很贵的,一人要十几两银子呢!” 方笑笑琢磨一阵,狡猾道:“坐马车起码要用十几二十天,驿站里鱼龙混杂,危险暂且就不说了。关键是美女坐时间长了,会把屁屁坐扁的,到时茂先哥哥就更心痛了。雅婧,你看你的丰臀越来越撩人了,毁了多可惜呀?” “你这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郁雅婧气死了,抄起桌上的汤勺便追了过去,方笑笑一声尖叫,飞快地跑进了偏房内。 这个方笑笑,还真是个人精活宝。 徐茂先看着两女打闹的样子,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院里反而多了股热闹的气氛。 吃过饭,方笑笑就去收拾碗筷,这丫头表现得特别殷勤,令郁雅婧也大为奇怪。以前在秀远里,她是出了名的大懒猫,今天倒是变了性子了。 趁着这会有空暇,郁雅婧溜进了正房,从后面抱住了徐茂先。徐茂先感受到后背一阵激刺,反手将她搂在怀里,毫不客气地亲昵起来。 相守温存的时间不多了,郁雅婧也不拒绝,温从地嘤咛了一声,然后就热情地回应起来,不过心思偶尔往门口转一转。 徐茂先知道,她担心的是被方笑笑撞见,只得按耐住性子,有点不悦地道:“你没事把她带回来干嘛?打扰我们的甜蜜时光。” 郁雅婧无奈地道:“你还看不出来,这方笑笑是看上你了,你看她今天这么勤快,还不是做给你看的,哼!”郁雅婧眼珠一转。“茂先哥哥,笑笑虽然性格有点势利,不过长相身段皆不错,现在又考进戏班成了戏子,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呢?”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伸入内衣里的手又捏了捏,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你还要提醒我,难道就不怕我心怀不轨?” 郁雅婧果然脸色一暗,却极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若是真能看上她,笑笑还巴不得呢?估计她早就盼望这一天了,至于我倒也无所谓的。” “哦,既然你都不吃醋,那我就都收了吧,今晚先从你开始?”徐茂先撩起她的衣服,张嘴啃了下去。 “呀——”郁雅婧提防不及,猛地叫了一声。 “雅婧,你怎么了?!” 伙房里,响起了方笑笑的声音,郁雅婧立刻惊慌跑开,胡乱地理了理衣服。“还是不要让笑笑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过了子时再来吧!”说完,郁雅婧便匆匆离开了。 “刚才被一只偷腥猫吓到了,没什么事的笑笑。”郁雅婧出门应了声,便向伙房走去。 徐茂先看着她的倩影,玩味似地笑笑:这丫头还真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单纯,自己与她的事,怕是方笑笑早看出来了。 在伙房里忙了一阵,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丫头都洗澡去了,徐茂先也准备睡觉。 小宅院只有东西两间偏房,书房与正房本就是一间,现在郁雅婧住了一间,另一间正好留给方笑笑。 由于心里记着和郁雅婧逍魂约定,徐茂先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有种按耐不住的冲动。 也许是昨天晚上与唐凤菱,抱着睡觉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再加上刚才与郁雅婧暧昧,压抑在心底的冲动便暴发出来了。 唉!老子怎么越来越色了呢?就像头发了情的野兽似的。要是郁雅婧走了,以后可怎么办?徐茂先刚转身看向门口,房门便被轻轻地推开。 哎呀宝贝,你咋才来呢!! 77.第77章 趁夜偷人 “今晚倒是来得早啊?”黑暗里徐茂先想看也看不清,只在心里暗道,原来女子有过一次之后,据说会变得急色不已。没想到郁雅婧这丫头如此猴急,倒是印证了此说法。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直接扑上来抱着了徐茂先的腰,然后将脸紧贴在他的胸肌上。徐茂先感觉到这双手抱得很紧很有力,有种离别前依依不舍的境界。 徐茂先始终没动,任她就这样抱着,幽幽叹道:“雅婧,分离只是暂时的,二叔那里我都安排好了,你大可放心就是,他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而且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坐我二叔的快船回荆州,多不过五六天便能到。” 对方依旧没有答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抱得更紧。 徐茂先楞了一下。“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身在官场最忌贪财枉法。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在金银美女面前不摇摆。我如此行事,也只是为自己准备条后路。 所以你要把握好,帮我把商贸做起来,万一亏了也不打紧,只要你把经验学到手,以后还是大把的机会。希望分别这段时间内,你能给我个大惊喜。” 徐茂先说了很多,怀里的人只是不住地点头,胸前那对翘挺紧实顶得令人窒息。 徐茂先顺着这双白晰润滑的手,摸向了对方的玉背。“你的胸脯又大了,顶得我好不难受,不行我等不及了!”说罢便猛地转过身来,一把翻过郁雅婧压在床上,然后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按住那对令人回味无穷的大胸脯。 “方笑笑!怎么、怎么是你?” 就在徐茂先伸手探入对方桃园的时候,猛然发现压在自己身下的女子,居然是方笑笑这头小浪货。 “难道我不配吗?”没想到方笑笑非但没有拒绝,还主动迎了上去,双手勾在徐茂先的脖子上,一脸媚笑。“雅婧有的我全都有。我也能服侍好你!茂先哥哥。”方笑笑用力一勾,两片红唇便凑了过来,狠狠地在徐茂先嘴边啃了一把。 不得不承认,方笑笑女人魅力还真够足,虽然年轻不大但精灵古怪,再加上她洗过澡后,身子通透如玉,一眼就能看出成色不凡。要命的是,她没有穿任何内衣,胸脯点点殷桃无比清晰。 只是徐茂先非常怀疑,这丫头总是故意勾搭人,莫非是有着什么目的? 许是见徐茂先无动于衷,方笑笑很不服气,道:“如何?我真就不如雅婧好吗?” 徐茂先清醒了不少,摇头坐起来道:“非也!你更懂得男人心思,不过你我无缘,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要,难道就不允许我反过来倒贴你?无须担心,雅婧还在浴盆里泡着,等我给她搓背呢。咱们动作麻利些,我回去时间刚好,妙事也都做完了。” 一听这话,徐茂先有些动气,一来这丫头肯定不是处子,要不经验咋这么丰富?二来才是最重要的,雅婧待她如亲姐妹,而她则反过来把雅婧当傻瓜,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方笑笑的话引起了他的反感,徐茂先脸色一沉。“胡闹,这种事怎么可以乱来,快快给我回去!” 方笑笑见徐茂先动了真格,不由有些颤抖,只是气得边穿衣边跺脚。“哼!你待人不公,你偏好雅婧冷落笑笑,我咒你喝凉水塞牙,走平道摔跟头!” 徐茂先才不管这些,把她推出门外猛地关上门。他还真怕这丫头,等下会不会来更疯狂的举动,以此破坏了自己郁雅婧的情份。 在面对男女关系,徐茂先并不想太乱来,尤其在这非常时期,被人逮到把柄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将来也影响升迁。 方笑笑回到房间内,郁雅婧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见方笑笑气恼地躺在床上,便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你明天不是有事要办吗?” “哦!我这就睡了。”方笑笑居然很听话地躺下了,两眼一闭睡觉。只是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道:哼,可恨的徐茂先,你就装柳下惠吧,本小姐就不信勾搭不上你! 本来是分房睡,郁雅婧好心怕方笑笑害怕,这才抱着被子过来,俩人在床榻上静静躺着,方笑笑很快便睡觉了。 郁雅婧又坚持一炷香的功夫,听到方笑笑呼吸匀称,轻轻地唤了两声,见方笑笑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悄悄下床,从虚掩的门缝里溜向徐茂先的房间。 方笑笑眼睛一睁,气恼着从床上坐起,嘟着嘴巴骂了句。“狗男狗女!”然后就抱着绣花枕,琢磨着怎么把徐茂先勾到手里,把郁雅婧踹得远远地。 子时都快过了,郁雅婧还不见人过来,徐茂先正琢磨睡觉算了,结果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郁雅婧象条泥鳅一样溜了被窝。 “雅婧!”徐茂先兴奋地迎上来,抱着这令人回味无穷的娇躯。郁雅婧嘘了一声,示意徐茂先小声点。然后便瘫在徐茂先怀里,任君采撷。 当然,徐茂先自然不会客气,飞快解开郁雅婧的肚兜,将她压在身子下,然后迅速进入正题。院里多了个方笑笑,本来光明正大的那点事,两人就变得如做贼行窃一般,不过紧张中还带着一种刺激。 在被子里,徐茂先翻身上马,骑在郁雅婧身上,然后策马奔腾,纵横奔驰。郁雅婧咬紧牙关,双手用力地抓着床单,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尽管如此,房间里还是响起轻微的声响,那是郁雅婧忍受不住,发出的畅快吟唱。 客厅里,有条人影一闪而过,方笑笑在门边仔细地听了好长一段时间。屋内传出一阵阵消魂,让她忍不住捏了一把自己尖挺的胸脯。 吱吱—— 书房里一件花瓶,被老鼠撞倒从窗台上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方笑笑惊的魂飞魄散,逃命似的回了房中,一个人躲进被子里,寂寞地安慰自己。 大约一炷香后,这边终于偃旗息鼓,方笑笑怕被人发现,只好闭上眼睛侧身装睡…… ---------- 徐茂先从郁雅婧身上下来,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蛋。“雅婧,到了二叔那里记得给我传信。” “嗯!雅婧会记得的。”郁雅婧很温顺的将脸贴在徐茂先结实的胸膛上。 “还有,到那边后不许朝三暮四。”徐茂先笑笑道,忍不住双手玩弄着郁雅婧的胸脯,那对越来越大的肉团。 郁雅婧抬头皱起眉头,嗔怪道:“才不会呢,人家除了你不会跟任何男人有关联。” “如此甚好!”徐茂先爬起来正视着她,道:“可我还是不放心,不如在你身上做个记号,如果有人动了我便会知晓。” 郁雅婧真是被气死了,狠狠地抓住徐茂先那七寸邪物,道:“你竟是欺负人家!雅婧可以对天发誓,一辈子都是茂先哥哥的人。你要是真不相信我,那就随你做记号!” 郁雅婧光溜溜地躺在被子上,眼睛一闭双手一摊,来吧随便。 “哈哈,真是个傻妮子。” 徐茂先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紧紧抱住,如何都舍不得松开。 78.第78章 追踪疑凶 次日一早,依旧没有董长顺那边有关调查的信息,倩儿陪碧玉守了一夜,最后不得不将精神崩溃的碧玉,送到府里的医馆救治。 在金大夫的医馆内,徐茂先又见到了碧玉,本来娇嫩红润的脸蛋,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 徐茂先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出了病房。 柳城縣典狱对这件事情给府里做了呈报,引起了余飞鸿的高度重视。没想到消息一传出,顿时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果,整个宜阳府周边最近几个月以来,盗婴案已经高达六十余起。 只是一些縣里典狱不作为,从始至终都没引起重视,不久前,大约前半个月的时候,有一对孪生的小哥俩,在自己农田内走失,家里跟当地典狱呈报了案情,但当地典狱只是例行公事,再也没有深入的追查,如果当时便引起关注,碧玉的孩子也许就不会丢。 听到下面人不作为,余飞鸿雷霆震怒,四个縣城的典史被就地革职,然后重新选派人手立刻介入追查。 此事之严重,彻底震荡了宜阳府官场,佟知府连夜召开内参堂议,要求府典狱全力以赴,限期十日内破案。 接到这项铁令,余飞鸿亲自披挂上阵,成立了专案追查百夫队,他自己则任百夫长。 余飞鸿在内参堂议上强调,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人口拐卖案,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宜阳府县境内竟然就高达六十余起之多,由此可见,疑犯已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我们宜阳府典狱势要歼灭这股邪恶势力,救出被拐少女与丢失的婴儿,还宜阳府百姓一个安定的适居环境。 董长顺从府里开完堂议出来,直接去面见徐茂先。徐茂先做出一点指示。“董长顺,据我之前的分析,这伙人贩,极有可能就是柳城縣附近的人。” “哦?大人何以见得?”董长顺还有些不解,难道就不可能是外地流窜作案的吗? 徐茂先敲着桌案道:“据案件发生的地点分布,基本上呈圆形分布在柳城縣四周,也就是说,在柳城縣方圆不过三十里内。而且以前失踪的都是妙龄少女,只有最近才将目标转向了婴儿。被拐的妙龄少女已懂人事,按说不可能与陌生人出走,由此可见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没错,卑职这就回去仔细追查。”董长顺得到徐茂先的指示,立刻向柳城縣赶去。 徐茂先坐在左府丞衙门的正堂内,发现对面吏部郎中的位置虚位以待,这个时候陆铮竟不办公。徐茂先就有些不解,昨晚开内参堂议,好像他也没有出现,这鸟人会不会在暗中搞什么阴谋去了吧? 徐茂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午后,主簿李秋仁前来邀请,要徐茂先去一趟知府衙门。 徐茂先赶到的时候,发现佟知府将书房重新布置了一番。墙壁上贴着一幅字画,上面苍功有力的写着四个大字:鞠躬尽瘁! “佟大人。”徐茂先叫了声,站在佟知府对面。 “茂先来了,坐!”佟知府压了压手,示意徐茂先在对面坐下。主簿李秋仁又进来倒了两杯茶,又给佟知府的烟袋锅填满烟丝,这才合上门退了出去。 徐茂先将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四个大字上,微微一笑。“佟知府您的字又进步了,宏献丹心挽世运、鞠躬尽瘁为黎民,好一个鞠躬尽瘁!” 听到徐茂先这句话,佟知府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不愧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得意门生,居然能明白自己这句话的心境。 佟知府喝了口茶,道:“来我这里的人,能明白这几个字真正含义的,你是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了。” “哦?那学生倒是荣幸之至。不过我怀疑,你是不是刚刚才挂上去?”徐茂先笑了笑,也端起了身边的杯子。 佟知府摇了摇头,“的确不是刚刚挂上,已经快半个月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见过的人。连李秋仁都在问我,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呵呵还是你小子懂我……” 看来佟知府今天的心情不错,这还是冯德启倒台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的微笑。 “不如我们去垂钓吧,你把自己的公务安排下去。”佟知府站起来伸了伸腰。“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难得我也偷得半日闲啊!” “如此甚妙!”徐茂先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学生这就下去交代一番。” “不急,不急,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佟知府转过身来,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丢来烟丝。“对于府周边婴儿失窃案,你是怎么看的?” “此案学生可以断定,必是柳城縣附近的人所为,即便不全是,至少有柳城縣附近的人参与。”徐茂先放下杯子,站起来走到窗口。“半个月前,那两名走失的孪生小兄弟,肯定是同伙中的熟人所为,否则两名半大的孩子,绝对不会轻易地跟一个陌生人走。” “哦?你就这般笃定?难道不是这两小兄弟淘气离家出走?”听徐茂先这么说,佟知府倒来了兴趣,故意抛出有些刁钻的问题。 “这绝不可能!”徐茂先肯定地说。“因为家人的反应,两兄弟喜好的木剑木盾,还丢在田地中央,大人给的点心也摆在阴凉处。这就足以说明他们不是离家出去。” “嗯,不错!”佟知府点点头。“一个离家出去的人,是不会把心爱之物留下的。看来我没有将你放到刑部,还真是我宜阳一大损失。” “大人夸赞学生不敢当,我也只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说出自己心中的疑点罢了。”徐茂先谦虚道。 “妙龄少女拐卖案,可以派一部分人,到周边城市暗访,尤其是那些欢场之内。这些人贩团伙,很有可能将她们带到那种地方,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丢失的婴儿,如果说是仇家索命的可能不大,毕竟不会有谁会这么巧,同时被这十余户人家得罪。而且据我对碧玉家的了解,她们在柳城縣并没什么仇家,这就足够说明,是有人看上了人口走私这一勾当。” “那些少女,就不会被他们卖到扶桑?” “起码初期不会,扶桑国与我大明隔海相望,如果能在本地出手,何苦掠人中专扬州而涉嫌出海,难道大明的银子就不是银子了?” 佟知府猛地拍了把桌子。“分析得精妙,我这就通知余飞鸿,按这个方向去追查。” 说着,佟知府就要通知余飞鸿,却被徐茂先拦下了。“余典史在这方面是行家,我们冒然提出这些建议,尤其是以您的身份,恐怕会误导他们的追查方向。再说,我们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不然他能坐稳府典狱十几年?” 佟知府拍着脑袋笑了。“看我都把官场浅则忘了,妄加指点易生嫉恨,你是后生可畏啊,我老糊涂受你的指点了!”此刻他看着徐茂先,再次忍不住赞道。 79.第79章 绝妙构划 次日一早,徐茂先陪佟知府去垂钓,同行的除了徐茂先还有主簿李秋仁,内务学士蔡横,以及府令段文远。 垂钓选址很重要,居然是刚刚完工的柳城水坝,那个曾经荒废数年的地方。水库地势比较高,爬上拦水大坝旁边的一座山梁,几乎可以看到宜阳府的全景。 踏上山坡之后,徐茂先不禁感到奇怪,佟知府这次随行垂钓,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怎么感觉到有点像勘测地形的意思。 话说,这朗朗乾坤,无灾无难的,把事情代交给工部,或是临时建立的督建司便好,佟大人也一把岁数了,没必要让他亲自勘察,又不是我这样爱折腾的青壮。 果然,众人上山之后,佟知府背手而立,眺望着山下那一马平川的宜阳府地貌。“你们都说说,宜阳这样的地貌特征,应该朝哪个民生方向发展会更好?” 按照官吏排位,徐茂先在同行的五人之中,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位置,年轻如他也没什么发言权。佟知府问起的时候,段文远做为荆州特调而来的和事派人物,自然第一个发言。 “佟大人,卑职认为宜阳府不比沿海一带,东南空阔一马平川,府縣规划和民生发展,可以朝这个方向考虑。而西北两侧高丘低洼,我们更应该寻找一种符合当地发展的途径。我想这种途径,徐府丞能为我们解开迷惑。 卑职认为,柳城縣的种植基地,就是很好的例子。前不久,我特意去那里看了看,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 徐府丞很不错,很有眼光,懂得高瞻远瞩。所以宜阳府在西南两侧,应该扩展农耕的力度。” 段文远不愧为国朝栋梁,不仅有进士功名在身,又是惠山府滕知府身边的英才,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他才到宜阳府不久,却能对这里如此了解,这说明他最近在宜阳府新城扩建上,下了不少苦功。 在来宜阳府赴任前,州吏部衙门专门找他谈过,去宜阳府之后,关键是配合佟扇屏搞活民生,而不是拉帮结派、结党私营。宜阳府现在的局面,需要的是安定团结。 段文远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因此来宜阳府之后,只要是佟知府的决定,方向不与朝廷新政背弛,他都是极力赞成的。 他在心里早就有了定论,自己只管执行知府衙门的决策,全力配合知府衙门的公务,努力做好一方父母官。至于宜阳府的乱局,那就由佟知府自己去慢慢整顿吧,他不行还有宜阳府四号人物徐茂先在,自己就不操这份心了! “段府令说得不错,我们更应该放开两手抓。一手抓兴建,一手抓农耕。大明毕竟是一个农耕大国,大多数人都是农民子弟,但这大多数又都是穷苦人。” “民富则国强啊!” “最近我有个想法,就是怎么搞好这个新城,搞活宜阳府地带的商贸,让大量穷苦的农民变成富贾。现在的新城只是副空架子,很多人对这个规划还很模糊啊?” “徐茂先,刚才段府令对你在柳城縣做的政绩,可以说是高度赞许,我现在想听听你对自己管辖下的新城,招引商贾这一块有什么想法?” 徐茂先向前一步,谦虚地道:“既然佟知府点了名,卑职这便献丑了。对于新城的整体规划,我有个不成熟的意见。” “哦?你且说说看!” 可能是昨天午后,徐茂先对案情的分晰,让佟知府刮目相看,现在他可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的言论了。 虽然他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子的背景,总觉得雾里看花的味道,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徐茂先的赏识。 徐茂先指着远处的宜阳府城内。“虽然朝廷新政已经有好几年,但是我们这些内陆府城,很多的人对新政这个词,了解得并不是太清楚。改革又到底意味着什么,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些很多人心里都没数。” “我不是说负责新城的官吏不是,包括我在内,也不知道宜阳府现在的新城规划是什么?下一步该如何兴建?” “所以我现在的提议是,让督建司的官吏们,组织一次沿海行勘,走一走看一看,不懂便多学嘛?到朝廷新政执行完善的地区,一些已经成功的地区去学习。把他们好的经验吸取过来,用于我们自身建设,总比顽固自封要好。” “除此之外,京城有大量工部归隐的贤士,人虽老经验足,我们还可以去请他们出山,认真详细的为我们宜阳府地做一次规划。” “如此可避免以后城区改革中,出现上次堂议上说的那种不论不类的弊端。一个新城的成立,自然有新旧结合两种因素,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有冲突。”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首先规划好,有步骤,有条理地新建我们这座新城。比喻哪里是民居区,哪里又是商贸区,哪里是学府,又到哪里去就医等等。” “不要到时候搞出民居旁边典狱,这样谁夜间敢出门?也不要让学府旁边是商贸街坊,影响学子读圣贤书。衙门口对面突然冒出什么作坊,冶炼、砼工,泥瓦窑,杂七杂八的,这样子才是不伦不类。” “重点突出秩序性,每一处地方,都要具体细致地规划好。而且要做好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以后的发展规划。” 徐茂先滔滔不绝地说着,就像回到了前生,那次在大学讲台上的答辩,做的那一次令无数学子为之痴迷的演讲。 想当年,他也是这样站在学校的大礼堂里,展开了洋洋溢溢的一个半小时演讲。 而且那次没有任何手稿,全靠临场发挥。正因为如此优秀的演讲天赋,让他赢得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掌声,也是唯一一次在演讲会上,鼓掌次数最多的一次。 而这一生徐茂先的口才天赋,也得缘于他的爷爷,当朝太傅徐达的真传,徐达虽然被誉为一代军神,但在文韬方面同样颇具造诣。 今天这番滔滔不绝的话语说出来,在场的都是府里几位重量级的官吏。他们看徐茂先的眼神,越发有种敬佩的感觉。 内务学士蔡横,以前对徐茂先的看法,多向于中庸之道,认为他的成功主要得益佟知府的提拨。但是今天听完这番话,让他对徐茂先有了更多了解。 很多问题,不仅是他,只怕是佟知府也没有想到过。新政开放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徐茂先说,城市规划是可以分区进行的,当真让人耳目一新。 眼下大明朝很多的城府,说起新政就一股脑的乱冲,管他好的不好的,通通引进来。 这样就出现了徐茂先所说的那种情况,闹市之中有作坊,居民区也可以有典狱、军营,学府一旁甚至出现了欢场之地,民生极度混乱,让人治理起来非常头疼。 但是徐茂先却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实在不简单。 徐茂先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都没说话,他继续道:“一个地域的商贸要活跃,首先要有发达的交通。只有具备了这个条件,才可能更好的招引商贾。” “另外就是要有宽松的招商政策,实行适当的减免,适当的新政扶持。同时还要有安定的投资环境,丰富的牟利资源,具备了这些条件,距离一坐新城的崛起便不远了。” “好---好啊----” 徐茂先话刚说完,段文远便带头鼓起掌来。只见他笑笑着对佟知府道:“佟大人,我看徐府丞简直就是一匹纵横千里之神驹。你这位伯乐将新城扩建交给他,可以说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这回看那些说闲话的无知小辈,还会怎么说。” 佟知府也笑了,很满意地看着徐茂先。小子本事不小啊!往往能做到语不惊人誓不休!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南山之鸟,到底能冲上几重天! 80.第80章 官场、酒场、情场 佟知府所说的垂钓,果然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在于对众人的考量,不过结果让他欣喜。 徐茂先的话刚说完,佟知府就当场决定,新城必须立足江东,请京城的贤士出山,亲临宜阳府制定出具体的规划,同时制作出宜阳府新城的蓝图,在全府范围之内进行通文。 众人从山坡上下来,佟知府这才了解,徐茂先当初为何要下禁止地契买卖的法令,就是要扼杀关于朝廷土地收售里的小动作。 原来他早就料到这一步,这样就杜绝了那些无良奸商,削尖了脑袋,挖空心思钻营,利用新政大发不义之财的机会。 厉害,真乃是高瞻远瞩! 回到拦水大坝,佟知府就在心里感叹,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置身于与冯德启旧势力斗争中,几乎忘了去考虑商贸发展这一摊子事。幸亏有个徐茂先在此,现在想来,重用徐茂先这步棋,的确是走得精妙。 午后,众人在河边饮酒垂钓,晚饭就决定在附近的农家吃。跟自己这些亲信在一起,佟知府心情特别好,很热情地跟大家打成一片,一点也没知府大人的架子。 见时间还有些空余,佟府令建议几个人推几把牌九,今日彻底放松一下。于是,段府令,蔡横,徐茂先三人就陪着佟知府,在农家院里找了间安静的房间。 开牌之前,佟府令郑重其事,任何人不得放水,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以玩小一点,一局五十铜钱,输赢各安天命。 明细规则定下来了,众人这才放开了手脚玩,在四人当中,徐茂先仅排在蔡横之上,他现在的身份不高也不低,可以获准进入内参堂议,却又不是内参堂议成员,这一点让他失去大量话语权,颇让人尴尬。 虽然佟知府这么说,他还是不敢太过放松,因为陪上司玩牌,这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三位同桌推牌,两位是上峰,灭掉谁都不妥,但做得太明显也不行,要做到输银子还得细水长流,这就需要强大的意志力,以及高人一等的心算。 于是徐茂先在牌桌上,大牌不要,小牌乱接。只是他运气不错,小赢攒了不少散碎,然后一次性输把大的了事。 一个多时辰玩下来,徐茂先略有小输,且数日不大,一两不到而已。两位上峰却兴致颇高,连学士蔡横都跟佟知府玩笑道,下次有机会继续砌磋。 最后结果,四人当中两赢两输,蔡横和徐茂先稍稍输了点,另外两位注定是赢家,谁叫人家是宜阳府的一二把手呢。 总的来看气氛很不错。晚上佟知府一高兴,就喝得有些大了,几位大官干掉七八坛酒。 随行的杂役在外面自成几桌,屋内就佟知府,段府令,蔡学士,徐茂先还有主簿李秋仁。跟佟府令喝酒倒是有个好处,他这人讲究随性,从来强迫人灌酒。 但做为宜阳府的后起之秀,徐茂先自然不敢托大,两圈敬酒下来。感觉到有点高了,走路都是飘飘然的。八坛酒,徐茂先至少喝了三坛左右。在坐的几位大人无不翘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没想到徐府令酒量如此惊人!你这官做的优点是不是太多了些?如果我再年轻点的话,肯定妒忌你。哈哈……”段文远开了句玩笑话。 “段大人言重了,你可还是年轻人啊!三十几岁就是宜阳府堂堂二把手,才是真的不简单啊!”蔡横赞叹了一句。 佟府令就端起酒杯。“好了不提岁数了,常言有志不在年高嘛!我们喝完这杯酒便马上回城,嗯?徐茂先这小子呢?” 众人端起酒杯准备干的时候,这才发现徐茂先不知跑哪里去了。 李秋仁道:“他刚才偷偷跑出去,估计是去倒胃去了。” “哦?原来这小子也没那么厉害嘛。”佟府令说笑一句,蔡横和段文远心领神会,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夜里戌时,蔡横建议要不要去望云轩听曲?佟知府摆了摆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欢场可不适合我这把老骨头。” 众人立刻笑道:“佟知府你这是敲打我们吧!您才四十岁出头而已,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哪能跟老骨头沾边?” 由于佟府令不想去欢场消遣,蔡横只好放弃原本的打算。即过了子时之后,徐茂先才回到自家宅院。将马夫放走后,他才神清气爽地挺直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自己装醉不醒,还真被他们这帮大老爷搞惨了。唉!有的时候,装醉也是门技术活。 回到宅院内,郁雅婧与方笑笑都坐在书房里听洋片。这是卢本旺从西洋新搞来的玩意儿,摇两下把手,撞针一撂片子一转,稀奇古怪的小调就出来了,直到徐茂先叫了三四遍人,两个人才跑过去开门。 由于喝了不少酒,刚一进门,差点被门坎绊倒,身子一倾扑向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刚好抱个正着。要巧不巧的,正好手碰到人家的胸脯上。 两相比较,还是郁雅婧的比较紧实些,毕竟是自己的专属宝物,虽然方笑笑的更挺,但是太过松软摸着不起劲。 徐茂先本来没有碰到方笑笑的胸脯,可是这丫头顺手一拉,硬把自己的手按在了那上面。可惜这丫头胸脯质感差,弄得徐茂先只剩下郁闷。 “喝太多了,伤身!”郁雅婧老远就闻出了酒味,关切叮嘱着。 “也不算太多,才三坛一斤装而已,怎可能撂得倒我徐茂先!” “三坛,一坛一斤?!”两位姑娘张大了嘴,感觉到不可思议。方笑笑也能喝酒,半斤白酒倒也喝得下。当听徐茂先说喝了三斤时,不信地回了句。“掺水了吧!” “应该不能,谁敢在知府大人面前耍赖皮啊,那岂不是在找死?”郁雅婧肯定地说。 两人扶着徐茂先到床榻上,郁雅婧就匆匆跑到伙房,去给徐茂先弄些解酒的东西。而方笑笑却坐在徐茂先身旁,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今天晚上喝得多了点,心思就有点经不起挑逗。手不自觉地在方笑笑胸前抓了一把,他就皱起眉头道:“你能不能别勾搭我,不知道我是你姐妹的男人?” “不是姐妹的男人我还不喜欢呢!”方笑笑出人意料地暴了一句,甚至还嘻嘻地笑了起来,一付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无语啊,这是什么女人啊?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她这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 而男人一旦被酒泡晕,定力方面往往都不太稳定。刚才抓了两把又没有郁雅婧作比较,这心里就有种按耐不住的冲动。 郁雅婧端来一碗果浆,里面加了些糖醋。“茂先哥哥,喝下就舒服了。” 徐茂先闻到这股浓烈的酸甜味,立刻把脸扭到一边。“这玩意男人喝不习惯?我还是躺会吧。” “糖醋果浆,可以解酒的。”郁雅婧递到他嘴边,“不解酒,对身体负担很大的。” “果浆啊?留给小孩子喝吧。雅婧你放心吧,这点酒还醉不倒我。” “嘻嘻……我想到了!”方笑笑将碗接在手里,嬉皮笑脸道:“听说阴阳调和可以解酒,雅婧要不要跟茂先哥哥试一下?” 俗不可耐—— 郁雅婧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就你鬼心思多,更希望我走你留下调和吧!” 方笑笑一脸委屈,道:“人家是真心出主意嘛。以前在秀园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喝多了。有位公子对我说,阴阳调和可以解酒,结果他一碰我,我便吓得浑身打了个激棱,然后酒就醒了。” 郁雅婧还傻傻的在听,而徐茂先则是嘴角一翘,问道:“都能把酒吓醒,看来那位公子碰的很深嘛!” 哎呀!茂先哥哥你坏死了---- 81.第81章 春雨奇缘 次日一早,徐茂先将两人送到了荆州港口,看着客船划着滚滚浪花驶去,隐身在水天之间,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为官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常在河边走而不湿鞋,纵横花丛间而片叶不沾身。如黄大玖这类人,就是因为贪财好色,最后才落得不能善终的结局。 所以他一直在琢磨着,用最快的方法,让自己富裕起来。只有钱多了,才可能做到对别人的小恩小惠无动于衷。 除此之外,男人还要解决的第二大难题,那就是色,要在美色面前,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柳下惠,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回想那天在望云轩,自己就在卢本旺的安排下,做了出格的事,与郁雅婧之间发生了这段荒唐的姻缘。 从情感上来说,他很喜欢郁雅婧的温婉,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婚姻。因为自己与唐凤菱之间,长达二十多年的感情,与生俱来、不容抹灭。 而且徐家与唐家早有盟约,他俩属于指腹为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生在徐家的人,婚姻恐怕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否则这就是叛逆家族的大事。 京城之内的大家族,婚姻历来是政治结合的附属品,任何人都不例外。幸庆的是,他与唐凤菱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彼此有着深厚的爱意。 到底该如何安置郁雅婧,徐茂先还没有做好打算。从内心深处上来说,他很留恋郁雅婧无限的温柔,也很喜欢与她在床上的快感。 大明倒是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可惜再大的一座山,终究只能养一只老虎,哪怕你能力再好,钱再多,某个部位功能再强,娶个强势又有背景的老婆,况且还有盟约限制,基本扼杀了纳妾的可能性,除非郁雅婧的背景,比唐凤菱家还强势..... 唉,男欢女爱,剪不断理还乱啊。 给郁雅婧去经商的银子,虽然是向唐凤菱借的,但他早已经考虑周全。只要郁雅婧运作得当,赚了银子的话,除去还给唐凤菱的意外,剩余至少给她一半干股用于生计,银子再好也买不来感情,可徐茂先也只能想到这些。 幸好二叔是一个商界奇才,掌管着岭南所有伂舶港,他控制海运走商如神来之笔一般。徐茂先只要求郁雅婧能学到他的半成功力,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了。 郁雅婧是学统筹运算的,而徐茂先的最终目的不是开设钱庄,而是直入商海做实业,做那种一挥手盘下整条临街店铺的地主老财。他这么做,也是想培养郁雅婧的适应能力吧!但愿有朝一日,她不负自己所托,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来。 客轮航行是正午时分,徐茂先驾车赶在回宜阳府的路上,在刚到戌时进入宜阳府地段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从这里到宜阳城内,至少还需要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又下起了绵绵春雨,路面湿滑泥泞。徐茂先独自一人驾车,小心翼翼地行驶着。 忽然,在一处靠近河沟的路段时,有一个人影踉踉跄跄从另一侧草丛里跑出来。看到徐茂先的马车后,纵身一跳,跳下了旁边的小水沟里。 吁—— 徐茂先惊出一身冷汗,抽紧马缰也没能刹住车,好像一个女子闪身交错,对方在碰撞前跌到水沟里去,本来已经冲头了的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 这么漆黑的雨夜,一个女子匆匆忙忙跑在路边干嘛?她乌头垢面、衣衫不整,连把雨伞都没有,而且看到自己的马车后,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甚至不顾一切跳下另一侧的水沟内。 难道她在逃命?躲避什么人的追杀?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便把马车又退了回来。 从马车上翻出灯笼点亮,顺着刚才女子跳下的方向照去。路边的水沟旁,果然有位很年轻的小姑娘,蹲在水沟里瑟瑟发抖,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当徐茂先的灯笼照到她时,那女孩子立刻紧张地叫道:“走开……你们不要害我,就算我死也绝不回去了。” “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至此?”徐茂先越看越觉得不对,对方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身上还有好几处划破的伤口。一张充满惊恐与慌乱的脸,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让人怜悯。 “你是谁家的闺女?”徐茂先再次问了声。 女孩略带方言口音回答说。“走开,你们不要再伤害我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去的,你们就放过我吧!” 听口音,好像是岭南以西的百越人,只是在徐茂先印象中,百越人都生得黝黑的,可眼前这个女孩子,却拥有一副古铜色的肌肤。面目也很清秀,看不出半点百越蛮人的味道。 “你先随我上来,我不是什么恶人。”徐茂先朝她伸出了手,对方似乎有些犹豫,畏畏缩缩地,带着说不清的惊恐望着徐茂先。 徐茂先面带微笑真诚地道:“我真的不是恶人,雨天湿气重,先随我上马车再说吧。” 也许是徐茂先的真诚触动了她,女孩抬起头打量了好一会,这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你……真不是他们的人?” 徐茂先点点头。“来吧!到车上告诉我发生什么?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春雨绵绵,俩人浑身都湿透了。可女孩子迟迟不肯把手伸过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徐茂先只好退了一步,道:“若你信不过我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把捕快叫来?你随他们一起走?” 也许是徐茂先这话解开了心疑,女孩才缓缓将手伸过来。徐茂先将她拉上来之后,女孩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相信你不是他们一伙的。” “何以见得?”徐茂先笑了。 “因为一个心怀叵测的恶人,是不会陪我在雨中淋这么久的,一上来就会抓我,而且恶人也不敢提捕快,那是他们的天敌。”女孩口齿生硬的说道。 “行,那就先上车吧!这雨越下越大了,小心招惹风寒。”徐茂先扯着喉咙道。 “把你身上的印章给我。”女孩伸出手,指着徐茂先的腰间古怪的说道。 徐茂先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她还是怕再次遇到坏人,这才要验证自己的身份。呵呵……没想到自己救个人,居然还要被人怀疑,不过这丫头也够精明的。 徐茂先无奈,只好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印章,荆州宜阳府令衙左府丞侍,正六品官印,一方拇指大小的和田玉。 “徐、茂、先!你叫徐茂先是不是,左府丞侍又是什么?”女孩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 徐茂先被雨淋得有些郁闷,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先上车再说吧!” 女孩收起印章,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放心地钻进了徐茂先的马车里。 在车上,徐茂先拿来一块帕子擦了把脸,然后又递给和自己一样淋透的女孩。“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小路上?” 女孩半点都不肯透露,只是警惕地盯着徐茂先,半晌才说道:“我想吃饭!我要沐浴!我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备好这些,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徐、茂、先!” 82.第82章 司徒百合 小姑娘饱含警惕的眼神,徐茂先明白,自己就是问了也是白问,还是省些力气吧。 如果猜得不错,这个女孩子肯定是被人拐了,趁着天黑跑出来。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走丢迷了路,因此只好沿着官道瞎跑。 宜阳府的路况很糟糕,又下起了绵绵细雨,路上的淤泥,水沆到处都是。徐茂先费了好大的劲,花了个半个多时辰才赶到城内。 此时,两个被细雨打透的人都冻得直打哆嗦,丫头一路上牙齿格格作响。最后徐茂先只好把座椅拆开,把座套围在她身上,小丫头才感觉舒服了点。 俩人进城之后,徐茂先就询问女孩的意见。“你是去客栈还是随我回家中?” 女孩犹豫不定,手里紧紧握着徐茂先的印章,她想了想,问道:“你家在何处?” 徐茂先指了指不远的地方。“就住那条巷子里。” 女孩仔细看过了乐人巷的几个字,这才点点头。“那就去你家吧!快点,我又饿又冷,都快挺不住了。” 将马车驾进乐人巷的自宅院,徐茂先把车停好,两人直奔正房,进屋之后,女孩子就直接进了屏风后。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浴桶晰晰沥沥的流水声。 徐茂先只好跑到偏房,把身上的湿衣服掉。然后又在伙房里下了两碗面阳春面。不要说那个小丫头,自己也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驾了一天的马车,刚才又经历了一场雨淋。做好面后,他想了一下,又在面里加了点辣椒和胡椒粉,葱姜等下汗配料。 这些都是祛寒的,对淋过雨的人有好处。好在前几天有郁雅婧和方笑笑在,要不家里还真没什么东西可吃。 可现在,就算是徐茂先这不入流手艺做的面条,对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食中极品。 小姑娘从屏风后出来,由于没有随身的衣服,只围了条浴巾。那是郁雅婧最喜欢的一条,可以像套裙一样围在身上,棉质柔软不走光。 “呀!好美味啊!”小丫头一出来便闻到香味,于是忍不住叫道。 当她看到餐桌上的两碗阳春面,差一点口流满地。徐茂先从伙房里出来,给了她一双筷子。 “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小丫头接过筷子,连句谢谢都没有说,坐下端起面就要吃时,突然又停下了。徐茂先刚吃了一口,抬起头问道:“干嘛,太辣了?” 女孩指了指徐茂先手里的面。“咱俩对换一下,我这碗太烫。” “嗯?”徐茂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女孩已经抢过他手里的面,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好像从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徐茂先不解地摸了摸鼻尖,难不成她还有这样的怪癖?喜欢吃人家吃过的东西?晃然之间,他又反应过来,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丫头,居然还怕我在面里下药,人小鬼大! “哇,你都放了什么辣死人家了!!” 吃下一碗面条,女孩抹了抹嘴巴,拍拍肚皮露出一丝笑容。“多谢。”然后主动把碗筷收进伙房里。 徐茂先跟过去,看着女孩裹在浴巾之下,小巧的身段,古铜色的皮肌,就不住地猜测着她的身份。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谁知那女孩根本不会做家务,把碗丢在水池里,手指都不肯下水,拿着面杖搅了搅就拿出来。徐茂先皱了皱眉头。“放那里一会我来。” 听徐茂先这么说小丫头也不客气,擦了擦手就出了伙房。徐茂先想了想,跟过去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吧?”徐茂先说完坐在了小丫头的对面。 小丫头抿着嘴唇,盯了徐茂先好一阵子,这才道:“你真的肯帮我吗?” “那是自然,我不帮带你回来干嘛呢?”徐茂先点着烟袋锅,期待小丫头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遇到一伙恶人。”小丫头缓缓道,神情紧张的扯了扯浴巾,用手将两腿之间的空隙,盖得严严实实。 小丫头沐浴过后,与刚才在水沟里简直是判若两人。干净清秀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瑕疵,露在空里气的肩膀晶莹剔透,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她很可能是富裕人家的小姐。 尤其是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指,简直如精雕玉刻般,完美无瑕。只可惜,手臂上有几道划过的红印子,可能是在逃跑的时候,被路边的茅草给刮破了。 同时徐茂先还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睫毛特别长,眼窝比一般人要深,加上眼睛有些发蓝,时而又露出的警惕的目光,这让人看上去像是天竺少女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为什么出现在那种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徐茂先也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寻找答案的模样。 “你是哪里人?” “暹……不,是岭南百越。”女孩一直警惕地望着徐茂先,似乎在心里担心什么。 “唉,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那我还怎么帮你?”徐茂先从身上掏出十两银票。“这银票你拿着去卖些衣服,明天你爱走就走吧。如果今天晚上你不想住这里可以,大门在那自行离开吧!” 徐茂先指了指门口处,然后便站起来,朝卧室方向走去,任小丫头留在客厅里发呆。 “站住!”女孩突然站起来,脸上滑过两道泪痕。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可不想帮了别人,还要被人怀疑着。”徐茂先站在那里,背对着没有回头。 小丫头一抹脸上泪水,嘟嘴喃喃道:“我是随双亲来大明谈生意的,没想到碰上了坏人,被他们骗到了这里。” 来大明谈生意? 果然与自己猜测的大致相符,这丫头不是大明子民,徐茂先这才转过身来,正视着小丫头问道:“那现在可以说你叫什么了吧?” “我叫司徒百合!今年十四岁,来自暹罗武里府。他们将我拐骗到这里,关在一个叫望溪村的小山沟里,我是趁他们今天醉酒了才逃出来的。听他们说,他们说……”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要把我卖到青楼里,我当时吓坏了,立刻就跑了出来。徐大哥我是见多了坏人,所以,所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心人,你不要怪我好吗?我真的被吓坏了。”司徒百合抬起头,眼框中满是泪水,让人看着心生怜悯。 徐茂先不在意摆摆手。“此事不提,他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居然干出这些人神共愤的事情来,真当我宜阳府无人了吗!” 说罢,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令司徒百合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看着徐茂先。 “明天你跟我去府典狱一趟,一定要将这伙畜生绳之以法。”徐茂先愤愤地道。 “你没骗人,你真的能将那伙人抓起来?”司徒百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遇到好人了。想到这些天,被关在那黑房子里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司徒百合一下子跪在地上,哽咽地道:“谢谢徐大哥为我出一口气。” “什么呀?你先起来再说。”徐茂先扶了她一把。沉声道:“如果让你去指认凶徒,你可还能记得对方吗?” “自然,化成灰我都记得。”司徒百合连连点头。 “那便好,今晚你好好休息,我这便联系典狱的捕快。” 见徐茂先如此热心,司徒百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你的恩惠百合铭记于心。” 徐茂先摆摆手。“你我就无需客套了,你仔细回想一下,在那里还有没有现其他不一样的现象,比如说被拐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什么人?嗯?呀我想起来了,我还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好多婴儿的哭声,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了好多娃娃,听说是准备卖到扶桑去。” 啊---- “你说什么?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徐茂先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司徒百合白嫩的小手。 司徒百合啊哟一声。“徐大哥,你抓痛人家了。” “哦!对不住。我这是一时情急。”徐茂先讪讪地笑了笑,松开了司徒百合的手臂,好好的手臂上,清晰地印出几道红印,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徐茂先兴奋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司徒百合,你知道吗?这次你立大功了。也许可以让我们宜阳府,从你这里破获婴儿失窃案和妙龄少女拐骗案!” 司徒百合不太懂,弱弱地问了一句。“徐大哥,你是干嘛的,左府丞真的是大官吗?”她见徐茂先对破获这桩案子很动心,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徐茂先呵呵一笑,指着郁雅婧曾住过的偏房。“这事你就别打听了,快赶到房里换身衣服,我们连夜出给这伙贼人来个迎头痛击,彻底捣毁他们的团伙,还世间一个清明!” 83.第83章 破获奇案 “董长顺,你到现在还没休息吗,不错,真乃百姓之福啊!” 徐茂先来到府典狱的时候,董长顺果然还在查阅卷宗。看夜色已深都过了戌时,可见董长顺最近对盗婴案有多关注,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徐大人,您来了!柳城縣乱成这样子,我哪能这么早睡,每天至少蹲点六七个时辰。”董长顺正啃着馒头,听到是徐茂先的声音,略显激动的说道。 “行了,你马上组织捕快,我发现了重大线索。”徐茂先之所以没有直接找余飞鸿,而且告知董长顺,当然是为了帮董长顺一把。如果这次的案子成功破获,董长顺居功至伟,加官进爵势在必行。 再有,婴儿失窃案就生在柳城縣,董长顺管辖的地盘。而且司徒百合刚才提到的望溪村,正是柳城縣旁边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多山,人少,河流分支多,不熟地形很容易引起贼人的注意。 听到徐茂先这句话,董长顺嘴里的干粮差点喷出去。“大人您说什么?卑职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盗婴案与妙龄少女拐骗案有线索了,马上组织捕快,目标望溪村,快!” 徐茂先吩咐董长顺郑重道:“董长顺你给我记住,一定要一网打尽,绝不可留下后患,必要时定斩不赦!” “卑职领命!”董长顺双手抱拳。 一炷香后,司徒百合从马车里溜出来,愁眉苦脸道:“徐大哥,人家都没有合身穿的衣服,这粗布裳松松垮垮的,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这个嘛?”徐茂先也挺无奈,从自宅院里只搜来这一件入伙房做饭的粗布裙。徐茂先不禁哑然失笑,郁雅婧一向都很节省,本来就没什么好衣裳,这次去岭南自然把所有都带走了。 真是个细心的好姑娘,徐茂先自然知道她还有另一个意思。看到房间里清理得这么干净,肯定是怕自己以后带女子回来,看到有女人住过的痕迹影响不好。 如此为自己考虑,真是难为她了! 徐茂先在典狱内找了一圈,最后对司徒百合道:“你将就些吧,事情交代完我们可以先回去。” “为何?不是说要去抓那些贼人吗?”司徒百合不解地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抓捕了,事情交给他们即可,你就放心地回家等吧!” 徐茂先带着司徒百合回到自宅院,先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提神,问司徒百合:“我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你尝尝吗?” 没想到司徒百合毫不客气地回答。“多谢!”然后理直气壮地接过茶杯。 嘿!自己还是头一次侍候人,这丫头居然如此心安理得,罢了,本大人懒得跟她小孩子计较,权当她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半个时辰,两个时辰,四个时辰小时…… 即将天明,董长顺也没有传来消息,徐茂先在房间里有些急了。董长顺此行,不会出什么失策吧? 司徒百合兴奋地一直没睡,看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便问道:“徐大哥,他们真能抓到那些贼子吗?” “大可放心吧,定能手到擒来!”深吸了一口烟袋锅,徐茂先的脸色越阴沉起来。 从柳城縣到望溪村不过二十里的山路,按理说董长顺的手下精兵们,应该早到了才是,难道真出了什么纰漏? 嗨!我差点忘了。 董长顺他们没有联络的信鸽,即使有情况也不方便报告。望溪村好像没有驿站,徐茂先拍了拍脑袋,看来我还是太紧张了。 晨光乍现,又是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车轮声。 嘎吱---- 大门被人开启, 徐茂先匆忙出门,急切地问道:“情况如何了?” “什么情况如何了?”门口响起卢本旺的声音。“兄弟,你不会是宿醉未醒吧?” “滚蛋!你怎么来了?扯淡今天没空,我在等重要消息。”徐茂先不由分说回了房间,弄得卢本旺一愣一愣的,没辙只好惺惺离开。 回到医馆倩儿问。“怎么不见徐公子,碧玉昏迷声声呼唤,我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谁知道那小子搞什么鬼,撂下一句话便不见人,我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卢本旺回到医馆里,看见躺在病房里的碧玉,无奈的摊摊手。 倩儿立刻跟出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有一种直觉,茂先肯定在搞什么大动静。”卢本旺皱起眉头想了想。 “呀,会不会是案子有线索了?” “不好说,也许他正派人行动呢。”卢本旺拍拍倩儿的肩膀。“你回去好看好你的姐妹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 乐人巷的宅院内,徐茂先还坐在客厅里,就像雕塑一样,神情专注地望着窗外。司徒百合陪在一旁,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屋子里柔和的光线,穿过窗子照在她古铜色的肌肤上,一对光洁的香肩应辉闪亮,显得有些诱人。虽然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司徒百合发育得倒是有些早熟。 粗布裙她实在不想穿,又换回昨晚的浴巾坐在那里,胸前的竖挺,傲人地挺立着,坚决阻拦包裹在身上的浴巾下滑。 大腿间,稍稍露出一丝春色,隐约可见一团暗色阴影,几根弯曲从那里探出来,极力向往外面的世界。 徐茂先无意中瞥见了这一幕,差点把刚喝下了茶水全喷了出来。这丫头居然里面真空?!难怪,她昨晚对自己满怀戒备,不安地极力掩饰什么,用手扯着浴巾将大腿间的空隙给压严实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空得给她置办两套衣服,再将她交给府典狱,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又一个时辰后,府典狱有人来报信。 他兴奋地道:“徐大人,董长顺行动一切顺利!追捕任务基本结束,孩子们都找到了,太多分不清柳家娃娃是哪一个。据董长顺来报,当时只是有两名贼子在村里戒备,据他们交待,剩下的人都去联络买家了。” “干的好!给我立刻审讯!把消息传给董长顺,将孩子们给柳家人认一认。”徐茂先松了口气,案子总算破了,可那些被拐骗的少女,又被他们卖到何处了呢? “卑职领命!” 徐茂先又交待了几句。“告诉董长顺,你们一定要乘胜追击,顺藤摸瓜,解救那些妙龄少女。最好抽个时间,给余大人呈报一下,我的名字就不要提了。” “遵命!据说丢孩子的人家已经去认了,卑职这就下去一下传达。徐大人真乃神人,这次若是没有你,案子可没这么容易就破。”捕快心思玲珑,临走还不忘拍了徐茂先一记马屁,而徐茂先则打断了。“行了,行了,你赶快去做事吧,别处去乱嚼舌根!” 差走贫嘴的府捕快,董长顺又派来信鸽传信:徐大人,这下不会错了,娃娃们都找到了。其中一个正是柳家的女娃子,现在她被碧玉的公婆接走了。” “嗯,不错!”徐茂先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笺条。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守得云开见日月啊! 徐茂先琢磨了一下,还是把卢本旺叫了过来。相见时,亲口告诉他孩子已经找到了,让碧玉放心治病。 听到这个消息,连倩儿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她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小乖乖。 卢本旺和倩儿快速返回医馆,当碧玉听了这消息,病情立刻就好了九分,在医馆再也呆不下去了,拼死拼活地要赶回柳城縣,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 有关于盗婴案暂时收尾,徐茂先从窗前转身,对司徒百合道:“你这功臣去睡会吧!午后随我到府典狱,去指那些认贼子。” 84.第84章 李主簿上门求情 柳城縣盗婴案告破,柳城縣典狱顺藤摸瓜,一举抓获了几十名人贩。当天夜里,董长顺将消息汇报到府里,余飞鸿顾不上休息,连夜赶到了柳城縣亲自押人。 召集了上百名捕快,在柳城縣方圆十几里之内,又挖出了不少人贩的同伙。捕快们连夜布控、蹲点守候,一边审讯一边抓获,双管齐下。 此案震惊整个荆州地界,荆州太常府的司乐,就像闻到鱼腥的野猫,永远都是那灵敏、勤奋。在宜阳府这次展开的人贩追捕行动中。《宜阳通文》和《荆州通文》又再次将关注点放在了这里。 徐茂先给司徒百合置办了几套女装,这才带着司徒百合,到府典狱口述佐证,并指认了人贩贼子。在回去的路上,司徒百合向徐茂先借了信鸽,然后躲在角落里,给家里人发了平安信息。 徐茂先本来打算将她留在府典狱,但是这丫头死活不肯,一定要跟着徐茂先走。说什么,在这个府里她只相信徐茂先一个人。徐茂先也是没辙,不得不将她带回自宅院。 司徒百合身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早已经被她自己给扔掉了。徐茂先转身要出门的时候,司徒百合难为情的从茅厕里出来,两腿夹得紧紧的模样。 “徐……徐……大哥。” “你干嘛这是,肚子痛啊?”看着司徒百合那古怪的样子,徐茂先皱着眉头问了句。“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些女儿月事的棉条?”司徒百合很小声地问道。 天呐,有没有搞错? 这丫头居然要让自己买月红棉条。徐茂先本想训她几句,只是看到司徒百合,那两眼祈求的可怜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堂堂正六品官员,上街买月红棉条,真是天大的笑话,连唐凤菱都没这么侍候,难道这丫头天生是来折腾自己的?为什么让她回去,她又不肯呢? 徐茂先很郁闷,真的真的郁闷,非常郁闷的买来了一包棉布条,弄得跟做贼一样。 进门便扔给了司徒百合。“不用我告诉你,这棉布条怎么用了吧?” “嘻嘻,多谢徐大哥!”司徒百合笑笑一声,拿着棉布条进了茅厕。 唉,自己一个堂堂一介左府丞,居然要侍候这么个小丫头。等司徒百合再次出来时,徐茂先有些不悦地道:“你联络家里人没有?如果车马费不够的话,我替你出银子便是,早点回家去吧,免得让你家里人操心。” 司徒百合扁了扁嘴。“徐大哥,你就这般烦我了?那我明天就回去好了,可是我身上的信物都丢了,出不了大明朝怎么办?” 徐茂先丢了一张银票在桌上。“行了,我要去衙门处理公务,肚子饿自己搞点吃的。”说完就转身出了门,也没理司徒百合那哀怨的眼神。 到底是自己女人缘好?还是桃花运来了?为什么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本来,有心将唐凤菱接过来,过几天逍遥的日子,俩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司徒百合,什么主意都落空了。 这丫头竟然是暹罗人?自己还是想办法,将她早点送出大明朝。只是司徒百合丢了信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大明对边界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 徐茂先想着想着,便来到了府丞衙门所在的街道。 没走几步碰到了内务学士蔡横,两人打了声招呼,挥挥手别过。然后又在半路看到了李秋仁,李秋仁笑着迎面走来。“徐大人,您来了!” “哦,千万别这么叫,是左府丞。”徐茂先纠正了他的话。 李秋仁笑笑道:“您高升还不是迟早的事嘛,况且论官阶,我叫您大人也是应该。”两人说着,就进了府丞衙门的办公正堂。 徐茂先进门之后命人沏茶,俩人喝了一阵又重新添了些水,见李秋仁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奇怪问道:“李主簿你这是有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我就过来走走,佟大人准我歇半天。呵呵没什么事的……” 李秋仁在徐茂先的正堂四处看了看,见墙上光秃秃的,连副字画都没有。李秋仁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计较。 “佟大人准你半日闲,你不回家休息,跑我这里来只为闲逛?”徐茂先端着茶杯坐着,见李秋仁的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于是就道:“李主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我又不是外人,何必遮遮掩掩的。” 李秋仁这才搓了搓受,一副尴尬地道:“徐大人,徐府丞,我……我这……” 徐茂先本来对李秋仁印象还算可以,只是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有些看不惯。男子汉大丈夫,有话说话,何必遮遮掩掩? 看到徐茂先直皱眉头,李秋仁这才道:“徐大人,听说今年通马縣可能有官职调任,您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 “嗯?你是想去通马縣历练历练?”徐茂先一下就明白了李秋仁的意思。李秋仁连连点头。“正是此意,还望徐大人帮我在佟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唉……乡下生活贫苦,你自己可要想好了?”徐茂先看着李秋仁,琢磨着他的心思。 不用说,李秋仁肯定是看到自己,跟随佟大人混了一年主簿,然后到縣里镀金回来后,这不就当选上了左府丞嘛。这可是一条升官的捷径,李秋仁看来也是想走这条路子。 只可惜,李秋仁可能不清楚,这种下放可能不适合他。因为下乡的话,那是需要苦干实干,有真正本事才能经得起千锤百炼,如果抱着镀金的心思下去,估计也一去便回不来了。 当初徐茂先下放柳城縣,纯粹是为了改造柳城縣的民生,没想到在李秋仁眼里,却成了另一种升官的途径。 李秋仁见徐茂先一语道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连连点头,道:“这个我懂,早在心里有了准备。” “你这想法,佟大人他....” 李秋仁露出小心谨慎的样子,轻言道:“大人的脾气您知道,我可不敢跟他明说。” “嗯!没提算你聪明。你也知道,佟大人最讨厌别人左右他的心思。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回去考虑清楚,最好是跟夫人商量商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佟大人提一提的。” “那就多谢徐大人成全了。”李秋仁从府丞衙门里出来,伸手一摸额头全是白毛汗。后背也凉飕飕的,感觉是湿透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秋仁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这疯婆子,一定要我下放去乡下,万一下去了回不来,看她怎么办? 这个徐茂先啊,还真厉害! 自己在佟大人面前也没这么紧张过,今天居然在他面前哆嗦成这副德行。想想自己与徐茂先之间的差距,自己比他还要大六七岁,职务上却是天壤之别,比政绩更是无从谈起。 也难怪自家夫人,催着他去找佟知府,想跟徐茂先走同一条路子。 这个想法就是李秋仁的老婆马凤琴想出来的。 徐茂先在整个宜阳府,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马凤琴就成天在李秋仁面前叨唠。“看人家徐茂先,也是一个做主簿的,你怎这么无用?人家都当左府丞了,再进一步便是一方大员,而你还是个小小跟班,这辈子嫁你是嫁错人了!” 李秋仁这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一路上,他就在琢磨,等明天把家里那副珍藏已久的传家宝,拿来送给徐茂先,这事成与不成就看天命吧。 85.第85章 碧玉念徐郎 中午时分,有人神神秘秘的给徐茂先派来传信,说在衙门后面的背街有故人相见,待徐茂先赴约才惊喜的发现,来人竟是自家二叔! 二叔是公干路过荆州,特抽出空暇来瞧瞧自己的侄子,顺便告诉她两个姑娘他已经安排好了。 二叔为老不尊地笑问道:“我们徐家真是一代还比一代强,想当年我和你老爹,还有你三叔,都是纵横情场无敌手,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毫不逊色,一搞就是对姐妹花。不错,不错!这两个女孩子我都仔细瞧过了,属于极品啊!” 徐茂先连连摆手,坚决不承认存有奸-情。 “你说不是!别骗你二叔了,人家那个什么笑笑都承认了,她们就是你的小情人。这你也想骗我?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任何登徒子都不准靠近半分。” “只是唐家丫头那里,你可要自己小心点,当心在梦里喊出其他女子的名字,这可就露馅了。你不知道吧,以前你三叔就犯过这种纰漏,结果被你几位三婶知道了,跟他赌气整整一个多月,最后都跑回娘家了,嘎嘎……” 徐茂先苦笑连连,二叔还真鸡婆,徐茂先无语地摇摇头。 送走了二叔,又接到郁雅婧的飞鸽传书,这丫头在书信里依然那付无限柔情的模样,说了一大堆情意绵绵的话,洋洋洒洒写了满篇幅。 终于又忙完了一天,从府丞衙门里出来,正好碰到余飞鸿。 “余典史!” “哦!是徐大人!” 两人互相招呼,余飞鸿今天的心情颇佳,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徐茂先知道,那是破了大案的结果。 昨天就听说,案子的事被荆州来的几位司乐了解到了,将事情经过在《荆州通文》和几个府城书册里登了出来。 督查司的雷正,也将此事呈报到了荆州,大人们对宜阳府做出了高度评价,除了表扬他们之外,还格外发了五千两的壮士体恤钱。 因为这个案子波及多个都司,宜阳府典狱将文案递交到荆州,再由荆州交与湖广行都司,在与岭南行都司取得联手,从来一举打掉了,这个以拐卖幼童少女的罪恶团伙。成功解救了上百名妙龄少女,还有八十名被拐的幼童。 “徐大人,这次你可是我们府典狱的恩人啊!否则这十天过去,卑职的脑袋怕是要不保了?这次表彰你一定要来捧场啊。” 徐茂先笑笑道:“那都是你们的功劳,也是你余典史某才大略,宜阳府典狱才有今日之成就。” 余飞鸿大笑道:“这顶高帽子我可顶不起啊!柳城縣典狱在这次追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个董长顺,的确该好好褒奖一番才是。只是我说徐大人,你还是有点偏心喽。哈哈……” 徐茂先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将线索,私底下提供给董长顺的事,看来董长顺还是提了自己的名,否则余飞鸿怎么会知晓? 只是董长顺的功劳,自然也是他余飞鸿的功劳,不管谁破了大案,谁在这案子上立了大功,他都有指挥有方的功劳。因此,也不算偏坦了谁。 余飞鸿平时一脸严肃,号称活阎王,今天心情却很好,跟徐茂先说笑许久,两人这才挥手别过。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半路正好遇到卢本旺。“兄弟,晚上出来吃酒如何?我家碧玉小妹说想郎君你了,哈哈!” “碧玉不是回柳城縣了吗?”徐茂先倒是想看看碧玉现在怎么样了。毕竟自己在柳城縣修水渠那次,还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现在自己是宜阳府左府丞,如果可能的话,倒是应该帮帮她。柳城縣那地方太穷了,要不帮她在城里找份差事,或者开间小铺子? 卢本旺在隔壁轿子里道:“昨晚碧玉带着娃娃来医馆复查,今晚留下过几天再回去。” “行,你定个地方去哪里吃饭吧。” 卢本旺想了想,道:“都是自家人,不如就在我的宅院里怎么样?” “那是最好了,走吧!”徐茂先便叫马夫掉转车头,朝卢本旺的新居方向而去。 马夫送徐茂先到卢本旺的宅院门前。“徐大人,今日家中会亲戚,我先回去吃口饭,如果您要用马车我随叫随到。” “无妨!你回去应酬吧,等下我让他们送我。”徐茂先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子。 卢本旺的私宅,乃是宜阳府第一个拥有园林水景的大宅院,也是宜阳府唯一一个,设有露天温泉的宅院,连卢家祖宅都不曾拥有,奢华程度让人瞠目结舌。 一开始,卢本旺还想把这座宅子让给徐茂先住,如此奢华自然衬托出主人的身份。徐茂先就是不想太于过惹眼,才要了乐人巷的小院住下。 卢本旺与倩儿住在一起,他家里长辈住在以前的祖宅。进门时,倩儿从伙房里跑出来开门,给徐茂先递了双舒适的草鞋。 “本旺他亲自去买酒了,还把院里的下人都差走,说是自家人吃饭不想被打扰。我很久没亲手做饭了,什么东西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先坐会吧,稍后饭菜便能弄好,可都是碧玉做的哟,徐大公子!” 话里话外,倩儿越来越像居家过日子的少妇,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卢家少夫人,大家熟人很随意,徐茂先会心地一笑。 到伙房里一看,碧玉正在那里忙得热火朝天。见徐茂先进来,立刻扬起了羞红笑脸。“徐大人,你还是到客厅里稍等吧,伙房里油烟气太重。” 碧玉的手艺,徐茂先倒是见识过,在柳城縣里可是鼎鼎有名的。曾经有人请她去馆子里下厨,碧玉因为孩子小没敢答应。 卢本旺很快就回来了,这家伙搬了好几坛佳酿,大包的上等烟丝,还有一大堆瓜果梨桃、糖酥点心之类。几个送货的小贩陪同来到院内,放下东西就走了。 卢本旺也换了草鞋进来,看见徐茂先就笑笑道:“你还真准时啊,心急见我家碧玉娘子吧?” 看到倩儿和碧玉在伙房里忙,卢本旺就挤眉弄眼地笑道:“听说你又弄了个情人?还是暹罗人?” 徐茂先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道:“你少胡说八道,人家不过是受难者,还是个小女孩。” “哎呀那碧玉也是受难者,你干脆把她也收了吧?”卢本旺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徐茂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开人家寡妇的玩笑,这小子也不怕遭雷劈。 幸好伙房里的两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饭菜很快就做好了。鲜炒墨鱼,溜肉片,红烧大排,苦瓜炒蛋,油闷肘子,爆炒虾仁等等,十来样小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看得徐茂先食欲大增,忍不住拿起筷子率先尝了起来。 卢本旺打开一坛酒。“今天晚上每人一坛,我们的府丞大人就不要回去了,跟我家新认的小妹同睡一屋吧!” 娘的!说的什么鬼话? 几个人怒目横视,碧玉脸蛋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诈一看去,还真像荡了春心的小母猫。倩儿捶了卢本旺一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当我碧玉妹子什么人了?” 见犯了众怒,卢本旺连连解释道:“你们可别误会,我可没让他们两个睡一起的意思啊!院里客房这么多,随便他们睡哪间不行?” 徐茂先懒得理会他,自己舀了碗浓汤先打个底。碧玉则站起来,尴尬道:“我去看看孩子睡了没有。” 徐茂先啧啧地赞道:“碧玉这饭菜做得还真不错!” 等碧玉过来,徐茂先就问她,有没有心思在城里找份差事,在府里先做临时工,慢慢转正女官。以后也算是有铁饭碗了,旱涝保收、不愁吃穿。 徐茂先突然说起这事,碧玉当场就愣住了。倩儿推了她一把,急道:“愣着作甚?还不谢过徐府丞?” 可是没想到碧玉轻轻摇头。“多谢徐大人美意,有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很感激。尤其是乖乖的事,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徐大人,卢大哥,碧玉是个乡下女子,见识少,不懂规矩。府里做女官的事我想还是不要了。我不像倩儿,我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有了好的差事,也会被人欺辱的。” 碧玉这话说得没错,徐茂先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没想到碧玉居然想到了这点,徐茂先点点头。“也罢!我看不如这样,以你的手艺,在城里开间小馆子,我想生意应该不会差。” “对!这倒是个好法子。开馆子我赞成啊,到哪里花钱不是花,还不如留给咱碧玉妹子呢!”卢本旺立刻表态。“碧玉,这开馆子的钱找倩儿要就是了,算是我们合开的。一切由你经营如何?” 一时间,碧玉还是不敢答应,毕竟这开馆子不是件小事,尤其是在宜阳府里开,没个几百两的,恐怕无法运作。她低着头。“还是让我在想想吧,家里还有不少田地需要照看!” 徐茂先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于求成,要让碧玉的心思转变过来,还需要一个过程。大家也就没有再追问碧玉的想法。 正吃得过瘾的时候,徐茂先的信鸽到了。 摊开笺条一看,里面满是清秀小楷,仿佛能听到温柔的话语声:徐大人,贵安!还记得小女吗?我是荆州太常府的常婉儿,正在院外恭候.... 86.第86章 惹祸的司徒百合 徐茂先看了在坐的几个人一眼,起走独自向门外走去,院门前正好停着一辆马车,徐茂先隔着帘子,笑道:“哦,原来是常司乐,不知这回有何吩咐?” 卢本旺这小子太鸡婆,还是少让他知道些为好,要不又要胡说八道,给自己惹麻烦。 常婉儿隔着车帘微微一愣,娇笑道:“徐大人,您这么说也太敲打人了。小女子哪敢吩咐您,这位宜阳府的堂堂官老爷。” “徐某只是一介左府丞,谈不上大人老爷的。”徐茂先纠正她话里的语病。虽然字面上差不多,但是这话要是传到某些人耳中,只怕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对。是……徐府丞。”常婉儿在车里笑了起来,声音的确是悦耳动听。隔着车帘,都让徐茂先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常婉儿娇嫩妩媚的女官模样。 听到常婉儿撩人心扉的娇笑,徐茂先没有说话,期待她的下文,以前知道司乐的鼻子灵,却不想能追到卢本旺的私宅。 果然,常婉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幽怨地道:“人家跟你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好歹也算是熟人吧?既然有朋自远方来,你也不主动关心一番,难道还真盼着小女子求你办事啊?” “你来宜阳府有公务?”徐茂先这才注意到了,常婉儿的座驾乃是御史行军战车,与唐凤菱的那辆别无二致,而且这一辆还要老旧一些,这起码说明坐上这等奢侈物,常婉儿比唐凤菱早得多。 “是啊!小女这次来确实有公务在身?出来一起吃顿便饭吧?小女有事求你。”常婉儿试探着问道。“假如说你有空的话。” “真不凑巧,我刚刚已经吃过了。而且我也没有陪人的习惯。”徐茂先琢磨着,如何推掉常婉儿的邀请,这个女人总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走得太近绝对是个麻烦。 “那便喝杯醒酒茶吧!去望云轩觉得如何?这次我可是一个人来宜阳府,你都不出来接待一下,哪是待客之道?”常婉儿的声音越发娇媚,令人从骨子里发软。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迫不急待地钻进车里,粗鲁地将她按倒在坐榻上,然后就地正法…… 只是徐茂先搞不懂她的意图,尤其是常婉儿这样敏感的职务,他想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虽然常婉儿上次的几篇文章,具有严重的倾向性,让徐茂先狠狠露了一把脸,但他还是决定谨而慎之。 “不如明日吧!明日正午我请常姑娘一叙,今晚徐某还有事,实在不便。” 原以为常婉儿还会极力说几句挽回的话,谁知她居然很爽快地道:“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婉儿这先告辞了!”眼看着马车消失,徐茂先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常婉儿。 一般富人家的女儿都很自负,尤其是那种略有姿色的女子,如果被男人拒绝的话,一定会小肚鸡肠、赌气记仇,而常婉儿居然表现出如此从容,似乎就在等徐茂先这句话。 在卢本旺宅院吃过饭后,徐茂先要卢本旺送了一趟。在轿子里卢本旺邪笑道:“茂先,要不要去泄泄火啊,好久没去望云轩了。” 徐茂先赶紧摆手。“还是早点回去吧。瞧你啊,多干点正事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四处鬼混,小心倩儿跟野汉子跑了。” 卢本旺撇撇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如果女人心不在这,男人是留不住的。不过我相信倩儿,一般的男人她还真看不上眼。” 两人正往徐茂先的宅院方向赶,突然接到来路不明的飞鸽传书。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徐茂先有些不耐烦的取出笺条,想好好安静一会都不行。尤其是升官之后,到哪里都会被人挖出来。 要不是朝廷早有法令,品阶内的官吏十二时辰不得收起招信香囊,徐茂先还真想扔了这玩艺。 摊开笺条,里面横七竖八的写道:徐大哥,我是百合,人现在宜阳赌坊,招惹了小麻烦,你速速来救我啊! “你去那种地方干嘛?”徐茂先很恼火,撕碎手里的笺条吼了一声,把一旁的卢本旺下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扯蛋!”徐茂先又骂了句,朝卢本旺说了声。“去宜阳赌坊!” 宜阳赌坊,是宜阳府头些年才兴起的一家赌徒聚集地,主要针对一些有钱人,还有那帮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没事都去那里消遣。 宜阳赌坊火暴的原来,主要还是那里无限放租,只要你胆子大,想借多少银两都成,这样大大降低了赌博的门槛,不少缺少管教的娃娃都喜欢去那里放纵。 赌坊里鱼龙混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些喜欢玩刺激,赌手赌脚赌命的比比皆是,前不久就有两个青年人在赌坊出了事,输钱赔不起银子,结果被十几名壮汉活活打死。 而按照大明律例,赌坊合法经营,想赖掉赌债者,被打死也不过一口棺材钱.... 这件事结果怎么样? 徐茂先没有去关注,只要不触犯大明法令,他想管也管不到,只是听说好像是不了了之,死者家最后认了命,连棺材钱都没要。 徐茂先从来不踏进这种场所,所以得知司徒百合竟然在那里出现,不由一阵勃然大怒,这丫头尽给自己找麻烦。 踏进赌坊,里面震耳欲聋的吆喝声源源不断,一些堵得有几分失态的男人,拍着桌子骂天骂地,更有甚者趴在地上,哭的已不成人形。 赌坊,的确是一个令人容易堕落的地方。 一帮原本不相识的人,可以在眨眼之间成为死敌,也可以在片刻之间,要了对方的身家性命。他们甚至不用问对方的姓名,身份,家世背景。 要么赢、要么输,生死轮流转,富贵刹那间,这是赌坊最流行的一句话,被赌徒们奉为经典。 “我家哥哥来了,还不放开本小姐,哼!” 司徒百合挣扎着在那边喊道,几个看上去不怎么顺眼的痞子,满脸嬉笑地将她围在一起,任司徒百合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哦?你家哥哥?我倒要看看,你家哥哥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今天就算是叫你祖宗来,也别想轻易的平了这事!” 说话的痞子赤膊刺满了纹身,留着光头,五官生得狰狞,一付很凶残的样子。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脸上那股穷凶极恶的杀气。 看到这个人,徐茂先就忍不住想起了冯德启的儿子,只是眼前这个人,比封冯德启之子恐怕要难缠一些。 他身边的几个人,应该是跟随他的手下,这些人年纪都不大,都是清一色的赤膊上阵,有纹虎纹豹的,有纹一身妖魔鬼怪的,还有纹天神圣佛的,总之乱七八糟,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带着一股匪气。 卢本旺看到这些人,立刻退到一边唤人过来帮忙。 徐茂先走过去,冷冷地盯着对方道:“快放开她!” 光头推开众人走过来,歪着脖子打量了徐茂先几眼,哼声道:“你就是他哥哥?” 徐茂先最讨厌,别人用这种方式和语气跟自己说话,尤其是见对方还歪着个脖子,充一代枭雄的模样,恨不得揍他一顿才甘心。只是自己一个堂堂的左府丞,实在不宜跟这种人渣计较。 见徐茂先不说话,还以为被自己镇住场面,光头越发有些得意。 “娘的,你这个小白脸。老子是谁你晓得不?虎爷,蝎子堂的虎爷。老子赵大虎在道上横行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对老子如此不敬!她是你家妹子是吧?这小娘皮不跟老子玩两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拿盅子砸我。” “瞧见没?我这个兄弟就是被她砸伤的。”赵大虎指着躺在旁边的一个头破血流的痞子道。徐茂先瞄了一眼,伤得还真是不轻,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蛮力? 人生地不熟的,居然敢闹事,难怪上次被人骗了还能逃出生天。 司徒百合辩解道:“你放屁,是他先对我不轨,我是自卫才打他的。” “你给我少说两句!”徐茂先瞪了她一眼,一副回去再收拾的表情。司徒百合立刻不说话了,乖乖地闭上嘴靠到一旁。 徐茂先摸了一下衣服里的内兜,沉声道:“如此,你们意欲如何?” “如何?自然是看你小子识相不识相,不如这样吧!给五百两银子做药费,你家妹子再陪我们哥几个爽一爽,这事便算了。” “放肆!” 啪—— 对方话还没说完,徐茂先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所有人都傻眼了。司徒百合的小嘴立刻张得能吞下鸡蛋,天啦!他比自己还要威猛矣! 87.第87章 小人算计 赵大虎挨了徐茂先这一巴掌,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在宜阳府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打自己? 他抡起一旁的木椅,就要朝徐茂先砸过来。 “住手!” 赌坊门口传来一声大喊,十几个抄着大片刀的汉子冲了过来。“谁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强子,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今天你得给老子一个交待,否则谁都别想好。” 赵大虎一付黑老大的模样,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银灿灿的朝着徐茂先比划。 “我交待你奶奶个抓!你算那头葱蒜,也敢叫本大爷给你交代?”没想到被叫成强子的人一反常态,朝赵大虎一脚踢了过去。 赵大虎哪里防范到这些,平时强子对他这个蝎子堂的老大算是礼遇有加,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一上来便出脚伤人。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好歹也是一条道上混的。被强子踢了一脚,赵大虎勃然大怒,只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强子早叫手下的人一拥而上。 “给我揍死他们,往死里打,一个都别放过!”赌坊里瞬间乱成一团糟,司徒百合趁机跑了出来,站在徐茂先身后。 此时,卢本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茂先,咱们先走吧,这里他们会收拾妥当的。” 徐茂先也不再多言,反正事情已经闹成这副德行,多说无益,先走为上策。回到自宅院后,徐茂先一言不发,很生气地人坐在客厅内。 司徒百合好像意识到自己惹了祸,乖乖地给他倒了杯茶。“哥哥就别生人家的气了,我保证下次不贪玩了还不行吗?” “你这叫贪玩?明天你赶紧给我回家去,真是懒得替你操心!”徐茂先骂了几句,司徒百合就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拿过来!”徐茂先伸出了手。 司徒百合撅着小嘴,立刻把身上剩下的一两多银子和房门钥匙掏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徐茂先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头,好嘛,十两银票才几天功夫,就剩一两多碎银了?真是个会败家的主儿。 “把你的传信香囊给我!” “您不用去告状,我已经和家里联系过了,他们过几天便来接我,到时你就再也不会看见我了!”司徒百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转眼之间,就变得跟在赌坊里换了个人似的。 徐茂先暗自摇头,这个司徒百合啊,简直比方笑笑还要有之过而无不及。人家方笑笑起码还会做家务,而这个司徒百合,简直就是个惹祸精,小太妹。 刚从贼窝里跑出来,还敢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正巧卢本旺上完茅厕过来,徐茂先就问卢本旺。“事情不要搞大了,打一顿就好了,别闹出人命。” 卢本旺道:“我自有分寸的,你就放心吧!” “那位替咱们出头的是谁?”徐茂先又问道。 “他呀,他叫卢本强,我四叔家的堂弟!你放心吧,他可是京城锦衣卫出身,当初惹了祸被革职,现在无所事事在城里混。有很多不方便我出面的事情,都是叫他替我摆平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送走了卢本旺,徐茂先坐在客厅里沉思起来。 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弄大才好,毕竟自己一个朝廷官员,与市井刁民发生冲突,终归是影响不好。 不想事与愿违,赌坊里发生的一幕,刚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人正是吏部郎中陆铮的外甥,也是这家赌坊的大股东---曹添禄。 在宜阳府各大势力中,曹添禄一直是个躲在背后的人物。虽然他是宜阳赌坊的老板,但他很少公开露面,只有事情摆不平的时候,他才会暗中跟自的舅舅陆铮提一下。 宜阳赌坊在府城里可是大买卖,不比望云轩和宜阳酒楼差多少,而曹添禄其人,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至少他与其他的衙内人物不同,懂得经营,还能干些正儿八经的事。 只是家族的利益,无疑都来源于陆铮这棵大树。如果没有陆铮这位吏部郎中的便宜之权,他能数年达到五十万两身价,这几乎就是不可能。 外甥,那便是随着母亲庶出的身份,跟本家自然有一层隔阂,陆铮也瞧不上曹家这种小门户,愿意帮忙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舅舅在宜阳府的地位,对他曹家依旧至关重要。因此,他通常会留意那些与舅舅作对,或者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而这个赵大虎,刚好是他手低下的一条走狗。平时带着一帮地痞,在暗中帮他摆平了不少事。如今赵大虎这个专门打人的爪牙,居然被人扇了耳光,而且还是宜阳府的新贵,舅舅的政敌徐茂先下手,曹添禄岂能不震惊? 赵大虎也算是宜阳府地界一霸,虽然宜阳府还没有发展到恶匪横行的局面,但是赵大虎这伙人做出的事,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斗殴,抢劫,绑票,几乎无所不为。至于杀人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不敢乱来,但是打架却是经常有的事。 曹添禄将这件事通知给了舅舅,此时陆铮正和自家夫人发生争执,两个人闹得面红耳赤,争得不可开交。在陆铮正准备接待曹添禄的时候,她老婆鲁子梅,趁机悄悄逃出家门。 陆铮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眼睁睁地看着鲁子梅离开,狠狠地骂了句。“这个骚娘们,老子迟早有天让你好看!” 然后他来到后堂,曹添禄正候在这里,陆铮一脸阴沉的问道:“你又来什么事?惹祸了?” “舅舅,刚才在宜阳赌坊,发生了一起市井刁民间的斗殴。”曹添禄兴奋地说道。 “一群刁民,他们死活关我何事,你若有心叫捕快去管吧!”陆铮很恼火自己被戴绿帽,心情苦闷到不能自拔。 曹添禄微微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这时来的不凑巧,估计又是舅母偷人的事,让舅舅他老人家烦心了。 唉!这个鲁子梅啊,还真不个令人省心的主,又不是男人逢场作戏,四十多岁老女人,还图个什么情的爱的? 不过话开了个头,总得跟舅舅说清楚,因为这是一次冲击徐茂先官威的大好机会。 因此曹添禄等舅舅发完火,这才道:“舅舅,我是想说,这事与徐茂先有关联,事情就是因他而引起的。” 哦---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点。”听说这事与徐茂先有关,陆铮立刻来了兴趣。 于是,曹添禄就把宜阳赌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然后等待着陆铮的决定。 可陆铮有些不太相信。“你看清楚了?要知道,那徐茂先可是堂堂正六品的左府丞,对付几个地痞流氓,随便招呼一声便好了,用得着亲自动手?” “虽不知详情,但我亲眼所见不会假,绝对是徐茂先没错。” 哼---- “那你这样,立刻找一位太常司的司乐,把这事给我捅出去,看他徐茂先如何下得了台,最好是能让荆州的大人们也看到。” 陆铮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茫,狠狠地道:“徐茂先啊徐茂先,即便我陆铮罢不了你的官,也不会让你这么好过的。” “呵呵,舅舅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曹添禄离开陆铮宅院,返回到赌坊的暗室之内,然后拍拍身边的一个俏丽女子,快速把事情交代下去。 “你知道该怎么写了吧!十日之内,我要在《宜阳通文》上见到这篇文章。” 那俏丽女子站起来,扯了扯被曹添禄搞乱的衣襟,又伸手从领口系好肚兜的吊带。“放心吧,我的好郎君。只是这府里的太常司的大人,总是需要打点一下呢。” “银子不是问题,这些够了吧?”曹添禄从身上拿出一千两银票,在那女司乐面前晃了晃。“这还只是给的五成定钱,剩下的等文章出来了再说。” 女司乐伸手去接银票的时候,曹添禄将她一把拉了过来,顺手将银票塞进她肚兜里。 女司乐打了他一下,嗔怪道:“烦人精!天天摸还摸不够啊?!” 就在女司乐拿了银票,准备要出门的时候,曹添禄又叫住了她。“马蓉莲,风闻荆州太常府里,新来了位娇媚可人的司乐,听说还是你的同窗蜜友,这什么时候约出来见见啊?” 马蓉莲挺了挺大胸脯,很不乐意道:“你不会又在打她的主意吧?老实跟你说,我这闺蜜可是很俏的,家境好,性子高傲的很,能不能约出来我可不敢保证。” 曹添禄色迷迷地一笑,来到马蓉莲的身旁,在她胸脯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宝贝放心吧,只要你把她约出来,我给你这个数做报酬!” 曹添禄晃了晃一根手指,笑得致邪至恶。 “一千还是一百啊,这点银子我可不干,这是会得罪人的,万一闹起来我可怎么办?” “不用怕!”曹添禄摇摇头。“拿到一百两黄金,你还会怕吗?” “黄金?不会吧!好,我这就去办,你可别骗我啊。”马熔莲挥手道别,扭着性感的腰肢哼着小调便离开了。 “哼哼!一定要想办法搞定这个常婉儿,有了她帮忙,什么事情直接往《荆州通文》上一捅,徐茂先和佟扇屏这对主仆,还能在宜阳府站得住脚?”看着马蓉莲肥硕的屁屁渐渐消失,曹添禄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嘴脸。 88.第88章 美女被猪拱 马蓉莲回去快速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性感撩人的紧身长裙,兴致冲冲地带着手记,来到太常司卫司吏的家。 卫司吏是一个近六十岁的精瘦老头,马蓉莲很了解这个人,虽然都老掉牙了,依然有男人的通病,就是好色。 夫人在多年前驾鹤西去了,他便偶尔逛逛青楼解决需求,多数还是在太常司里,把主意打在急于上位的女司乐身上。 马蓉莲和常婉儿是京城秀园的同窗闺蜜,只是她家里没有背景,返回了宜阳府太常司做了女司乐。在太常司,马蓉莲也算是一枝花,性感撩人,尤其是胸前那对大胸脯颇为壮观。 人漂亮身材也好,马蓉莲唯一的缺点就是贪财。 可能是从小出生在穷苦人家的缘故,在金银面前基本上没什么抵抗能力,因此她很快就沦为曹添禄的玩物。 曹添禄在宜阳府算得上是个有钱的主,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舍得掏银子。他的个人资产,比卢本旺,郑国祥、秋墨才也差不了多少。 宜阳府四大有钱的公子哥,郑国祥,秋墨才,曹添禄,卢本旺,这几位的身价都相差不大,以前都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大少。 可是有的女人明明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偏偏还喜欢去勾搭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马蓉莲仅是其中一个,今天晚上为了曹添禄的事,马蓉莲拿到一千两,就琢磨着如何将这笔银子占为己有。既要把钱占为己有,又有把事情办妥,自然要有点难度。 不过,马蓉莲却十分自信地敲开卫司吏家的大门,卫司吏看到这个美下属深夜来临,一双贼眼不住地在马蓉莲胸前打转,恨不得立刻抓来,含在嘴里才甘心。 “卫司吏,还没睡啊!”马蓉莲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卫司吏瘦的本来就没几两骨头,差点软倒在马蓉莲脚下。马蓉莲穿的是性感的红丝镂空长裙,身上撒了不少胭脂粉,很迷人,很妩媚,很香! “哎呀,屋里坐,快屋里坐!”卫司吏将马蓉莲引到屋里,马蓉莲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听说要抨击当地官僚这样的事,而且还是最近如日中天的徐茂先,卫司吏不免有些犹豫。“这个,恐怕不妥吧!” “卫司吏,人家是第一来求你,你不会连这个忙都不帮吧?大不了文章上写小女的名字,出了事我来担着。要是礼部追究起来,你最多一个失察之责,又不是什么大事,怕什么呀?”马蓉莲撒着娇,有意无意地张了张双腿。 镂空长裙的开叉深处,露出一丝神秘的桃园轮廓,看得卫司吏浑身燥热,某个地方便昂首起来了。“这个,让本官思量思量再说。” 得罪徐茂先,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前途的事,卫司吏还是不敢大意。马蓉莲的手落在他大腿上,轻轻地摩挲起来。 “嗨,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再说有朝廷法令,我们做司乐的可是朝廷之舌、无冕之王,奉旨揭天下之秘闻,他徐茂先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行不行嘛?我的卫大老爷~。” 最后卫司吏咬咬牙。“也不是不行,不过今晚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天明之前都是我的人!” 卫司吏也不是个糊涂蛋,看出了马蓉莲这样急切求人的架势,便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平时不敢提的要求,陪睡。 “哎呀你坏死了!嗯——”马蓉莲撒着娇,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大事已成! 卫司吏吞了吞口水,顺势将马蓉莲推倒在书案上,迫不得已地扑了上去。 ---------- 一个时辰后,马蓉莲从卫司吏的卧室溜出来。 伸手从下身掏出一把湿了的棉布条,低声骂了句。“这个老杂毛,故意弄到里面想害死我!” 在卫司吏门外,马蓉莲上了曹添禄的马车。“曹郎,卫司吏说什么也不答应,说一千太少,需多加一点才是。” 曹添禄听了这话,暗骂卫司吏这人太贪心,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就咬咬牙道:“他想要多少?” “让他得罪徐茂先,至少一万两而且是官银!”马蓉莲把心一横,反正豁出去,自己这便宜不能让老杂毛白占了去。而且曹添禄这种花花公子,将来未必靠得住,趁他还留恋自己的时候,能敲一笔是一笔。 况且又要得罪徐茂先,倘若没有银子傍身,天大地大去哪里躲难..... 没想到曹添禄断然拒绝。“顶多五千,不行那便罢了!” “那我再跟他商量吧!”马蓉莲暗自窃喜,一下子净赚五千两,今天晚上虽然被那个老杂毛占了便宜,不过还是挺划算的。 想到这里,马蓉莲也就不怎么恶心,卫司吏刚才压在自己身上时的经过了,三次,三十次也无妨,就当是被猪拱了! 马蓉莲佯装去而复返,告诉曹添禄事情谈妥了,让他耐心等待,抨击徐茂先的事情必定给捅出来。 某日,佟知府临时组织了碰头磋商,正讨论着宜阳周边官道修缮的事。荆州发下文书,要修一条贯通荆州地界,直取江南的新官道,实现内地与沿海地带的接轨。 磋商中确定了相关衙门和人事,在这项公务中做了明确分工。要求全府动员,利用这次官道修缮的机会,希望荆州能把宜阳府也纳入规划之列。 这件大事,具体由吏部组织调动,礼部做好百姓宣传,工部和经略司全面负责筹备,要求户部在一个月内,展开土地征收的任务,兵部协同展开拆迁区的安置等问题,督查司,刑部和府典狱务必做好治安防范。 由于徐茂先上次提出的观点,得到了佟知府的肯定,从京城请来的贤士,已经开始了新城规划。与此同时,佟知府也同意了督建司组织一次沿海行勘,这事就交给徐茂先带头。 碰头磋商结束,众人正准备散会,吏部郎中易平拿出一份新版的《宜阳通文》。“佟大人,最近太常司的司乐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竟然在通文上公然抨击官吏,说我们府衙的官员生活作风糜乱,利用职务之便,出入赌坊这种恶俗场所,还与一些市井刁民,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情来,大人请看。” 易平这番话一出,徐茂先的脸立刻抽蓄了一下。不是叫卢本旺不要把事情搞大吗?司乐怎么就知道了?居然还上了通文。徐茂先立刻想到,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寻心跟自己玩手段。 目光扫了一下议事厅上的几个人,发现陆铮像没事一样,自顾自瑕地喝着茶水。 易平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的朝廷官员,我们一定要彻查到底,吏部是不是应该好好的约束一下?” “做为朝廷官员,怎么可以跟寻常百姓一样,上那种恶俗的场所,这不是有意扰乱朝纲,败坏官场风气吗?我认为,不管通文上是不是真的,都应该好好查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督查司郎中雷正喝着茶,见易平话中有话,似乎是针对某一个人来的。 他看了徐茂先等人一眼,缓缓道:“有关几天前发生在宜阳赌坊的斗殴,府典狱已经彻底查明。是两伙地痞流氓所为,与宜阳府的官员无任何关系。” “易大人,你也不要听风便是雨。如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宜阳府往年不知发生多少次?用得着在议事厅上拿来说?” “如果这点小事,都让各位大人来探讨的话,那我看大家就不用做官了,天天坐在市井上喝茶好了。” “无凭无据的事,就别拿出来乱说。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处我赞同,你们礼部是该好好管管那些司乐,通文上多做正面文章,少发那些花边佚事。” 这时,内参吏部郎中陆铮放下茶杯。 “依我看雷大人言重了,按我大明律例,各州府縣司乐奉旨有话语之权。我们不能去阻止人家写什么,而是要注意自身在做什么?如果通文上的事情属实,我觉得应该好好整顿一下,否则每个官员都出入那种场所,这成何体统啊,置我大明朝纲于何地?” “我们先不管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想世间自有公道,百姓心中有杆秤。我们只是要强调一点,便是朝廷官吏的行为准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也不要去怪刁难人家太常司的小小司乐嘛!” 佟知府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好了,此事礼部这边自会查清的,大家不要忘了,自己手上的紧要公务,散了吧!” 89.第89章 纯真的爱情 众人从议事厅离开后,佟知府说了句。“你来我后堂一下。” 跟在佟知府身后的几个人,自然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蔡横朝徐茂先点点头,徐茂先便跟着佟知府进了后堂。 在佟知府的后堂内,佟扇屏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茂先无奈之下,只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完徐茂先的讲述,佟知府的脸色稍有些缓和,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利用此事来做文章。 “那个小姑娘呢?早些让她回家去,以后这种事注意分寸。” “学生谨记!佟大人,她的家人几天后就会过来接她。”徐茂先如实回答。 佟知府见他态度诚恳,便想起他跟自己的那段日子,于是语气越发温和起来,道:“我不是要责怪你,只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尽量不要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抓到把柄。” 徐茂先点点头,道“我以后会小心注意的。” 佟知府把烟丝推过来。“陆铮最近在荆州很频繁的四处活动,他对州吏部下达的任命有很大的意见。你平时要多注意点,尽量少与这类人来往。” 徐茂先知道,佟知府说的是自己被选为左府丞的事,陆铮一直不服气,没想到这次他居然闹到荆州去了。这个陆铮,干嘛偏偏和自己过不去?我艹你先人祖宗的,千万不要落到老子手里就是,不然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从佟知府后堂出来,徐茂先找到了卢本旺。“怎么回事?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阴我。” 卢本旺道:“我已经去查过了,也找到了太常司的那个小司乐。被我施了点手段她什么都招了,是曹添禄让她干的,这事还有太常司卫老鬼的戏份。” “那姓卫的老匹夫我知道,倒是这个曹添禄?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在徐茂先印象里,自己跟曹添禄并没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安排这出戏又是为了哪般? 卢本旺摩擦着下巴道:“昨天晚上,被我堂弟他们暴打的那伙人,就是曹添禄的手下。这些人虽然有些江湖背景,但是大多时间都与宜阳赌坊合作,平日里没少干亏心事。” “查到这个曹添禄的背景了吗?” “不用查了,他我太熟悉不过,陆铮的外甥自然是要跟你过不去。”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静静!”徐茂先送走卢本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把这些天的事好好理了一番。 陆铮的所有针对,八成又是与佟知府有关,或者还是因为他没有坐上左府丞的位置,记恨上了自己和佟知府,自己又是佟派中风头正盛的人物,也许他就是这样拉上的仇恨。 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官场争斗几时休啊? 自己只是想成就一番功名,没想到还是卷入了这些世俗的是你争我夺。不过既然来了,不妨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既然你陆铮不仁,那就休怪我徐茂先不义了,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下定了恒心,徐茂先再次联系了卢本旺,两人相约正午在乐人巷见面。 “陆铮他家婆娘的事,你替我多关注一下。” 卢本旺哪能不明白徐茂先的心思,应了声瞧好吧,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悄悄离开。 到饭时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欠常婉儿一顿饭。昨晚答应她中午请客的,正要发信鸽过去,没想到常婉儿人已经到了宅院门口。 “张大人真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公务缠身,我们的约定只好改在晚上了,房间我已订好在望云轩,到时你可别赌气不来哟!” 不待徐茂先回话,常婉儿就笑嘻嘻地,催着马夫溜之大吉了。 嗨,这算什么事啊?还轮不上自己说话了怎地?徐茂先有些郁闷,只是常婉儿的声音实在太动听,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晚上就晚上吧,难道一个大男人,还怕她吃了自己不成? 想到这个较小秀气的女司乐,徐茂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利用她来做点文章呢? 陆铮,你不是喜欢利用通文来捣乱吗?老子今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你其人之身,看谁玩的过谁。 徐茂先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他正是决定晚上去赴常婉儿的约,好生拉近一下感情。 ---------- 常婉儿处理了公务,不知不觉便已经日落西山了。想起与徐茂先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丫头心里就有种按耐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徐茂先啊徐茂先,一晃十年过去,你肯定忘记了我。哼!但是不要紧,本小姐记得你就足够了,跑不了你小子! 回到客栈后,常婉儿放了一大桶子水,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在铜镜里反复欣赏了好一阵儿,这才慢慢地将身子放进水中,淹没在花瓣里。 躺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常婉儿慢慢地抚过身子,不时掠过那高峰,滑入神秘森森的桃园四周,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徐茂先俊郎不凡的身影。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常婉儿还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娃。京城的冬天格外凄冷,她一个人走在雪地上,在这种天寒地冻的郊外,小婉儿一个不小心滑进了路旁的水沟之中。 当时常婉儿的娘亲病倒了,爹爹又不知所踪,常婉儿是出来替娘亲抓药的,没想到药没抓来,自己险些被黑白无常抓了去。 正当常婉儿哭喊无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十岁出头的徐茂先从天而降。是他把常婉儿拉上来的,常婉儿的脚在滚下水沟的时候扭到了。 没办法,最后还是徐茂先背着她到药房里抓药,又把她背回家,临走的时候,还丢下不少糖酥给她吃。 也许,这只是徐茂先人生里,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在常婉儿心目当中,留下了极为高大的印象。 当初,她只记得徐茂先这个名字。两人在路上交谈的时候,听徐茂先说起,自己是赣西的人,来京城只是为了看家里的爷爷。 事情一晃就是十年,常婉儿再没遇到那个叫徐茂先的小男孩。但徐茂先的形象,却永恒清晰地刻在她的心里。 十年,就这么匆匆而过。 也许是老天故意要成全她,常婉儿在一次公干的途中,偶然碰到了正在率柳城縣百姓大修水利的徐茂先。 当时常婉儿还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经过多次的暗查探访,常婉儿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没错,她要找的就是这个徐茂先! 本来她想不顾一切地来找他,只是又觉得这样太冒失,或许徐茂先早忘了当年的事。于是,常婉儿就采用了这个迂回的法子,经常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今日,终于要圆自己的梦了,也是在今天晚上,自己将为他亲自解开这个迷团。常婉儿一次又一次洗涤着自己的身子,她!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一个无悔的决定! 90.第90章 中招 常婉儿从浴室里出来,把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刚及腰间的秀发,瀑布般垂落下来,乌黑亮泽。小巧的金质发簪别于脑后,让原本秀气的她更添了几分高贵。 常婉儿双手托了托胸前那对胸脯,自言自语道:“要是能再大再挺一些就好了。唉,今晚搭配什么衣服好呢?” 想了想,还挑了件适合初夏的短款花裙,修长性感的双腿展露无遗。 在镜子里,常婉儿又一次端详了自己一向颇为自信的修长双腿,在镜子前晃了晃,这才满意地准备离开。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刚好入夜时分。可能徐茂先也正好结束公务,常婉儿就准备去望云轩等待,谁知这时房门被敲响。 透过门缝望出去,只见同窗闺蜜马蓉莲正站于门外挥了挥手。“婉儿,我是马蓉莲啊。” 常婉儿这才打开门,马蓉莲就像水蛇一样溜了进来。 “嘻嘻,婉儿打扮这么漂亮,怕是去见老情人吧?” 常婉儿的目光,有几分羡慕地落在,马蓉莲胸前那对硕大的胸脯上。唉!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差距会如此之大呢?真羡慕死人家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才半年时间没见,就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有余。 马蓉莲和常婉儿,都是京城红娟秀园的女才子,同一批女官当中翘楚,当初两人结伴离去时,令当时整个秀园黯然失色。 有不少外面的公子哀号道:“从此秀园再无美女,哀哉!” “婉儿,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贵人。”马蓉莲拉着常婉儿就要走。 常婉儿不解道:“谁啊?我今晚可没空。” “是一个气质不凡的大官人。”马蓉莲神秘兮兮地道。 “以后再说吧,我今晚真的没时间。”常婉儿看看时辰,申时都已经走过一半了,徐茂先说不定出衙门就会联系自己。 “哎呀,你不是一直在替孤儿们筹善款吗。你今晚要是不去,下次可就没机会遇到这等贵人喽。”马蓉莲推着常婉儿,道“去吧,去吧!人家可不差银子,你若是能求来一万两善款,孩子们便不愁吃喝了。” 听说可以解决善款问题,那解救孤儿的事又多了份希望。最近荆州的官老爷们,准备建一座赡养孤儿的屯所,于是就给下面的太常司分配了任务,要他们出去筹善款。 所以常婉儿这次来宜阳府,也是带着这个任务,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好,到哪里才能找来这么多的善款。 当然,这些钱不会让善人们白出,他们将会在《荆州通文》中,给这些所谓的善人,歌功颂德一番。 看到常婉儿动心了,马蓉莲拉起她就走。 常婉儿心想,徐茂先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也就跟着马蓉莲出了宜阳酒楼。两人进了一顶八抬大轿,常婉儿拉着常婉儿稳稳坐下。 “你居然有轿子出行,真不简单!” “跟你可比不了,婉儿,你都是荆州太常府的笔杆子了,什么时候有机会拉我一把,将我调到荆州去?”马蓉莲娇笑跟常婉儿开起了玩笑。 余光瞥见常婉儿今天这身打扮,不由赞道:“婉儿,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将来谁娶了你真有福气。” “你呀!少来啦,跟你相比我可是差远了。你在秀园就是有名的狐狸精,还不知道在宜阳府,迷死多少男人呢,反而是娶到你才是真福气!” 咯咯--- 两个女孩子在车里笑了起来。 可马蓉莲却在心头闪过一丝不甘,常婉儿虽然打扮贤淑,但却有另一番韵味,等下曹添禄要是见了,肯定连魂都会丢掉的。 只是想到自己成功地约出常婉儿,就能得到百两黄金的好处钱,马蓉莲的心便放开了。曹添禄身边又不只一个女人,他爱跟谁就跟谁去吧,只要本小姐能拿到钱财就成。 轿子很快就来到了宜阳府最好的饭店——宜阳酒楼。 曹添禄早就定好了雅间,等两位美娇娘到来。在门口远远看到马蓉莲,领着一位较小秀气的女子时,曹添禄心里就一阵狂跳不止。 以前他最不喜欢端庄贤淑的女子,感觉玩起来不狂野没味道,不想今日一见常婉儿的打扮,一点都不显得无趣,反而有种很另类的美感。尤其是常婉儿那双精致的美腿,走路的时候夹得紧紧的,估计还是个处子呢! 想到此处,曹添禄心头就一阵莫名的激动,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在雅间里,马蓉莲给两人做了介绍,曹添禄也挺稳重的跟常婉儿交流起来。这时,曹添禄安排好的酒菜立刻就上齐了。 听说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居然是宜阳府不少产业的大掌柜,关系到数以千计的孤儿的生计,常婉儿便肃然起敬。 而听到常婉儿的夸奖,曹添禄反而谦虚起来,同时这让常婉儿凭添了不少好感。 “好了、好了!常大司乐。既然你是马姑娘的同窗蜜友,你我也就无需客气了。我先干为敬!”曹添禄端起酒杯,盛情相邀。 常婉儿推辞不掉,只好陪着两人喝了一杯。 喝完酒后,她又看看时辰,刚刚已经过了申时,徐茂先还没联系自己,这心里便有些焦虑不安。 大概过了一炷香后,常婉儿终于盼来了信鸽,一看是徐茂先的府衙标记,一颗芳心便狂跳起来。急急抓起笺条。“不好意思曹公子,我有事先告退一下。” 看到常婉儿暂时离开,曹添禄忙问道:“怎么,她还有别的约会吗?” “不清楚,她今天本来是不想来的,是我硬拉了过来。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哦,曹大官人!”马蓉莲朝曹添禄伸出了玉手。 “就知道伸手要这要那。好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曹添禄从身上掏出早准备好的一百两金票,交到马蓉莲手里。“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了。” 马蓉莲也不在意,能早走更好。“那你自己好好款待我那闺蜜吧,奴家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拿到金票的马蓉莲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雅间。 就在马蓉莲离开的时候,曹添禄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粉末,倒进了常婉儿的酒杯中,然后轻轻摇晃了几下,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常婉儿派完传信回来,见马蓉莲不在场,于是好奇地问道:“我姐妹呢?” “哦,她出去如厕了,常大司乐,来我们先喝一杯。” 常婉儿也没多想,端起杯子与曹添禄碰了一下。曹添禄看到杯子的酒,缓缓没入常婉儿的口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奸笑..... 由于刚才接了徐茂先的传信,他要过一阵才能到望云轩,因此常婉儿也不是很急。反正还有时间,不如陪这位大官人好好谈谈,说不定还真能求来一笔善款。 又过了一炷香,马蓉莲始终没有出现,常婉儿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更令她羞愧难安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心里升起一团难以启齿的感觉。 曹添禄是欢场老手,他看到常婉儿脸上,升起的两团红霞,还有那迷离的眼神,自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常小姐!”曹添禄来到常婉儿身边,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她肩上,挑逗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是在挑战常婉儿的底线。 常婉儿猛然清醒过来,这畜生对自己下了手段! 于是她霍然站起,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砸了过去,大骂了声,卑鄙无耻! 然后夺门而出..... 91.第91章 追逐爱情 曹添禄功亏一篑,不禁勃然大怒。看着常婉儿狼狈逃走的身影,气得将一桌子酒菜全部打翻。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劈里哗啦的声音,吓得站在门外的食客脸色苍白,用手按住了胸口窝,连大气都不敢出。 “娘的,不就是一个小娘皮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常婉儿居然能抗抵那种药力的侵袭,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承受得起的。 以前,曹添禄也用过这玩艺,药力发作的时候,再贞烈的女子也会倾刻间变成浪货。她常婉儿怎么就挺过来了呢? 盛怒之下的曹添禄,朝门口漂亮的迎宾招了招手。“你进来一下。” 女迎宾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茫茫然地进来了。没想到曹添禄突然出手,一把将女服务员拉倒怀里,一脚踢上了包厢的门。 “啊---不要!” 女迎宾一边求饶,一边哭喊,只是她的努力一切都是徒劳,曹添禄只想发泄在迎宾身上。 忽然,他看到了刚才常婉儿的座位上有个挎兜,那是常婉儿逃走时落下的,曹添禄停下动作,伸手拎了过来。 当他翻出常婉儿的信物时,不禁霎时傻了眼。“京城常家?她是京城常家的人!” 京城四大家族,徐家,常家,邓家,邵家,那可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管哪个家族中的掌门人跺跺脚,整个大明朝都要抖三抖。自己怎么这般倒霉,寻花问柳也碰上这种邪门事? 曹添禄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看到常婉儿的信物,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就是他,抓起来、抓起来---- “好你个曹添禄,人赃俱获看你还有什么好说得?我秋墨才今日若不活剐了你,从此随了你的姓!” “秋兄息怒,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宜阳酒楼的老板秋墨才,从前也是嚣张衙内,如今被曹添禄欺负到头上,哪还还有什么修养,拎起大片刀这便要砍! ---------- 常婉儿从宜阳酒楼跑出来,刚好徐茂先驾车经过。正要下车招呼时,常婉儿突然跳进车内。“快点!送我回客栈!” 徐茂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问了句。“你住哪里?” “望云轩五楼,甲字第三间!” 常婉儿说了句,便双手捂住了脸,不想让徐茂先发现自己的异常。那药效力极强,已经让常婉儿产生了一种似真似假的幻觉。 若不是在大街上,她真想抛开廉耻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让徐茂先要了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客栈,常婉儿极力夹紧了双腿,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思绪,万万不能在路上出丑啊。 “你还好吧?”从常婉儿进来的时候,徐茂先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他以为常婉儿喝大了,不由关心了一声。 常婉儿依然将头埋在膝盖上,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催马车快些就行了。” 徐茂先有些不放心,瞟了她一眼。常婉儿的动作实在有些古怪,真搞不懂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到客栈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常婉儿又夹了夹双腿,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上也越来越发烫。 想到那些书里才有的场景,常婉儿头一次没觉得害臊,她只是在梦想,自己和徐茂先正沉醉在那种狂野的驰骋之中。 一炷香过后,徐茂先终于将马车停在望云轩门口。 俩人刚下马车,常婉儿就拉着他的手,有点迫不及待的架势。徐茂先只感觉她的手很烫,然后两人就一路飞奔,直接上了五楼客房内。 砰—— 常婉儿提起脚勾了一下将门关上,然后搂着徐茂先的脖子,两片火热的红唇便贴了过去,努力寻找破解的方式。 徐茂先愣了一下,连忙推开了常婉儿。“你怎么了,这又是要做甚啊?” 常婉儿一边脱衣服一边扑过来。“我被那禽兽下了药,只有你才能救我。”说完,又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动作有些狂野,搂着徐茂先的脖子疯狂吻着。 “被人下药了?”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念头的工夫,常婉儿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一对坚挺如竹笋般的胸脯,严实地贴在徐茂先胸膛。 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主动过,徐茂先开始有些不适应,听到常婉儿说自己被下了药,这才相信她没有说谎骗自己。 看来这药力很猛,常婉儿简直就像一头发春的母老虎,笨拙而又渴望地寻找着什么。徐茂先不是柳下惠,自从郁雅婧走后再无半点荤腥,于是再也无法自控,一把扯了他的套裙,三两下就解除了自己的武装。 两个人倒在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面,疯狂地翻滚着,疯狂地亲吻着,疯狂的运动着。 ---------- 客栈的床褥上,地面上,滴落着几朵殷红的梅红,在金黄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缓过气来。 虽然已经完成了第一次交锋,两人还是紧紧抱在一起。整个过程,常婉儿都像一条成精的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着徐茂先不放。 常婉儿双腮通红,满脸含羞,过了好久才含情默默地抬起头。“人家的花裙呢?” “不晓得?”刚才这么疯狂,哪里还能找到花裙?常婉儿就把头埋在徐茂先胸膛上。舔咬了一口,很是羞人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浪了?” “尚可!”徐茂先笑了笑搂紧了她,同时也想起郁雅婧同样问过这种问题。 也许之前两人还有些隔阂,此刻已经变得亲密无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事情已经发生了,对常婉儿这个女孩子,徐茂先只能试着去接受。 “你不要认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刚才只是被人下了药。若不是你,我这辈子就毁了。”常婉儿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徐茂先没有出现,自己今天晚上该怎么办?任那个畜生占了自己的便宜?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虽然破了身子,总算是跟徐茂先在一起,常婉儿却突然不想追究曹添禄的罪责。若是没有他,自己还不知道和徐茂先怎么开始呢?没想到他这种下作之法,倒是成全了自己的姻缘。 这便是天意,非凡人所能抗拒。想到这里,常婉儿脸上就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茂先搂着常婉儿的香肩,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休息一会吧!”常婉儿用舌头添了一下,徐茂先胸前那小小肉点,调皮地说道。 “那我们也不能在地上,回床上去吧。”徐茂先爬起来,抱起常婉儿,两人躺到了床上。 刚才太激烈了,最后一波动作都是在地上施展的。 地面上毕竟不如床上舒服,两人回到床上,看到那斑斑点点的梅花烙,徐茂先心头又多了份沉甸甸的压力。 只是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在做梦一般,让人感觉不真实。 “你在想什么?别担心,一切都是人家自愿的。茂先,谢谢你能爱我!”常婉儿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用手摸着徐茂先的胸膛,温柔地说道。 “到底为什么?”自己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在人家吃了药时占有了她,常婉儿居然还要谢自己,徐茂先不解,非常的不能理解。 难道这丫头也像方笑笑一样,存在着某种目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常婉儿调皮地一笑。“也许你早就忘了,十前年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你在京城遇到的一个小女孩?还记得吗?” “天呐?你不会是那个女孩吧?难道你是白素贞,千年修行只为报一世之恩吧?” 徐茂先回忆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丝模糊的记忆。好像有那么回事,十年前去京城给老爷子拜年,曾在路边的水沟里,捡了一个女孩子送回家。 当时小女孩好像说自己叫常婉儿来着? 徐茂先不敢置信地,看着浑身脱得光溜溜的常婉儿。却是一下子很难把思绪调转过来。当年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徐茂先想着想着,脑海里的影子渐渐的清晰起来。 常婉儿恋在他身上娇笑道:“对,我就是你的白蛇精、田螺精、玉兔精。专门找你来索姻缘的。现在以身相许了你,可不能不要人家啊!” “当时曾听你说起你老爹不见了?现在你娘亲的病好了吗?”徐茂先渐渐想起了风雪之中,那个风华绝代,却带着丝丝憔悴,等待女儿抓药回来的妇人印象,一晃十年,仍让人忆起心酸。 “其实我爹便是常茂,当时他并没有失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回想起那段往事,常婉儿就有些情绪低落。 “你爹是常茂,京城人称茂太爷,当朝的郑国公常茂!” 渐渐地迷雾被拨开,徐茂先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十年前在小婉儿家里看到的女人,正是当时誉满京城的一代名媛董嬅仙。 在徐茂先小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当时常家二少爷常茂,与董嬅仙闹得沸沸扬扬的不伦恋。 当时常茂为了董嬅仙,决然离开了常家,还休了原配夫人。只是没过多久,原配夫人就郁郁而终,也因此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不过,也迎来了不少骂名,大不了娶妾董嬅仙便是了,没理由逼死原配夫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那个时候,常茂根本就不是失踪了,而是正纠缠与常家的纷扰中。没想到事隔多年,董嬅仙居然成了正房,成了常茂身边真正意义上的大夫人。 常婉儿居然是常家的人,这结果实在太令人意外了,徐茂先直接傻愣半天没说话。 92.第92章 旷世魔女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湖广行都司,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一个梦,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茂先,我爱你!”常婉儿爬起来,在徐茂先嘴上亲了一下。 徐茂先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她。“只是你的决定太草率了,都过去十年光阴你根本不了解我,做这样的决定,你真不后悔吗?” “不后悔!十年,我从未停过对你的朝思暮想,好不容易才实现美梦,为什么要后悔啊?”常婉儿一脸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用脸轻轻地摩挲着徐茂先的胸膛。 “可是我这个……”徐茂先正要说出自己已经有女人的事,常婉儿立刻用手遮住了他的嘴。“不要说出来,给我留个念想好吗,说不定到最后,你会发现我的好,放弃她而娶我呢?咯咯……” 常婉儿居然如此乐观地娇笑起来。 只是徐茂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与唐凤菱之间,已经有了多年的默契与情谊,两个人心里都装着彼此。就算是有了郁雅婧,他都没有动摇过娶唐凤菱的决心,更何况如此荒唐纠缠一起的常婉儿? 他曾经想过千百种安置郁雅婧的办法,万没想到突然又杀出个常婉儿,而且两人之间的进展,简直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这么睡一块了。 当他把那一梭子储存了多日的男儿精,送进常婉儿身体里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生命里,又将多了一个放不下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又是京城常家的闺女,身份和背景都不容小觑,徐茂先都感觉自己不是在享福,而是在闯大祸。 就算常婉儿愿意做小,常家又岂肯答应? 曾经从家里出来时,老爹就一再嘱咐,千万不要去惹官场中的闺女。尤其是那些有身份背影的官宦家的子女,交好了是一个强大的后盾,交不好便树立了个强大的死敌。 谨记、谨记! 结果谨记成这样..... 两个人在床上拥抱了好一阵,徐茂先看了一眼时辰,都快到了子时,来人都还没吃饭呢。家里还有个小丫头嗷嗷待哺,如果不回去的话,又不知道她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于是便起床开始穿衣服。常婉儿赖在床上。“嗯!你再抱人家一会嘛。” 然后一双玉臂,从后面抱住了徐茂先的腰,徐茂先反手过来,将她横抱在大腿上。“还是起床吧,我们还没吃过东西?” “不!除非你再亲我一下才行。”都说女人被破了身子后,就变得很腻人,果然是如此。常婉儿在这方面,比郁雅婧只怕是有之过而无不及。 徐茂先搂过她的脸蛋,用情地亲吻了下去,很快两人的舌头便交织在一处。徐茂先与郁雅婧有过实战经验,在这方面的手法稍有进展,虽比不上情场老手,对付一些江湖菜鸟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人吻了好长一段时间,常婉儿兴奋得连魂都要丢了。两人分开之后,她娇笑地望着徐茂先,有种怀疑的神情:“夫君,你以前一定吻过不少女子吧?这技巧如此熟练。” 徐茂先只是笑笑,悠闲自得的穿好了衣服。 常婉儿也爬起来,开始满屋子寻找自己的小裤肚兜,可怜的花裙被撕了个大洞,再也不能要了,常婉儿干脆换了一条宽松的连体长裙。 “我好了!咱们去哪里吃饭?第一次请夫人吃饭,总得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吧?”常婉儿大大方方挽起徐茂先的手臂。徐茂先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谨慎些,小心被别人看到,我又要倒霉了。” 常婉儿这便松开了手,一付很不乐意的表情。“那你先出门,我片刻后再来。” 徐茂先现在的身份是左府丞,宜阳府的四号人物,如果经常被人看到,他跟不同的女子在一起纠缠,而且这么亲热的话,传出去影响不好,做为司乐,常婉儿何尝不懂这些? 只是她实在太想赖着徐茂先了,好想和他一起走,两人就像一对情人一样,漫不经心地游荡在大街上。 出门的时候,常婉儿换了副妆容,漂亮的薄纱头巾下,遮住了大半张脸。从客栈里出来,徐茂先已经将马车牵来,就等着她上车一起去馆子。 看到常婉儿这身打扮,一下子从一个文文静静的司乐形象,马上就变成了惹火辣妹,徐茂先大感意外。真没想到,常婉儿的模样还真好看。 也许是见徐茂先有些事态,常婉儿笑道:“好看吗?” “不错!在宜阳府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徐茂先赞道。 婉云嫣然一笑,倒也是百媚众生,倾国倾城。“走吧?还看什么?”常婉儿见徐茂先一直盯着自己看,娇羞地推了他一下。 徐茂先脸色突然沉下来,缓缓道:“告诉我,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给你下药!” 常婉儿一愣,没想到徐茂先还在为纠结这件事,不由心头升起一股暖意。 她坐正了身子,沉着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妥当。身为常家的闺女,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常婉儿也是为徐茂先考虑,他在仕途上刚刚起步,还是不宜得罪更多的人。况且这样的事,如果让徐茂先出手,岂不是过早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既然常婉儿如此想,徐茂先也只好作罢,驾着车离开了望云轩。 “我们到哪里去吃饭?”常婉儿斜着脖子,笑看着这个刚刚令自己很满足的男人,越看越满意。 徐茂先想了一下,道:“还是先回我住的宅院吧,那里还有个小家伙等着呢。” “不会吧!你还养了什么宠物?”常婉儿很奇怪,像徐茂先这种大忙人,居然还有心情养宠物取乐。 常婉儿的性格倒是讨人欢喜,惹得徐茂先噗呲一笑,也不道破。“可以这么说!等下你看见就明白了。” 马车驶进乐人巷的宅院前停下,常婉儿像做贼似的,快步走进了徐茂先所住的区域。司徒百合正在鼓捣洋片机,听到门外有响动就跑去开门。 常婉儿刚一进来就问道:“你养的是狗还是猫啊?在哪里?快拿来让人家玩一会。” 当她发现,屋里冒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小丫头时,不由微微愣了愣。这丫头是徐茂先什么人?除了胸小一点,脸上幼稚一点,其他的都不比自己逊色哎,不会是个敌手吧? 常婉儿敢肯定,她绝不会是徐茂先的女人,因为对方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茂先哥哥!”司徒百合看到两人进来,尤其是看到漂亮的常婉儿,嘴巴撇了撇。两个女人之间瞬间充满了敌意。 常婉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茂先,你养的宠物呢?” 徐茂先笑了笑,朝正暗自较劲的司徒百合呶了呶嘴。司徒百合正在吃糖酥,见徐茂先带了个女子回来,就闷闷不乐地坐回了客厅里不说话。 “这——”常婉儿差点笑出声,未免太逗了吧!宠物原来是个活人啊!常婉儿俊忍不禁地擂了他一拳,真讨厌。 也许是两人过于亲密的举动,让司徒百合看不下去了,她故意将洋片机声音调得很大,咿咿呀呀,也不知道里面唱的是什么鬼东西。徐茂先走过去,闹心地关掉洋片机。“干嘛?你不嫌烦啊!” 司徒百合站起来,气道:“人家饿死了!” “不是都给你银子了吗?” “那么点碎银能干什么?还不够我买糖吃呢。快带我去吃大餐,人家都饿死了。”司徒百合拉着徐茂先的手,撒起了娇。眼神却瞟了瞟常婉儿,哼!就你会撒娇?这么老了撒娇很惹人嫌的! 常婉儿见司徒百合,向自己瞟来的眼神中带有些古怪,不禁耐闷了。这小女孩好像对自己有敌意,难道她也喜欢上徐茂先了?才多大点的小屁孩? 徐茂先也挺郁闷的,道:“一天给你五两还嫌少,你以为我是开钱庄的?”他看到桌上堆满的各种小吃,生气在喊道:“买这么多零食,挨饿你也是活该!” 没想到司徒百合一点也在意,反而笑嘻嘻地道:“如果你不回来,我也只能拿它们当饭吃喽。” 徐茂先无奈地看了常婉儿一眼。“走吧,还是出去下馆子算了。” 司徒百合立刻笑嘻嘻地道:“还是茂先哥哥好。”然后就冲在前面,抢先马车居中的位置坐。 徐茂先和常婉儿来到门外,问了司徒百合一句:“你家里人什么时候过来?” “很快,很快的!”司徒百合急忙确定道。 三人同时离开,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走在两人中间,就是不让常婉儿向徐茂先靠拢。 所以上马车的时候,她也第一个跳到居中的位置上,把常婉儿和徐茂先隔开。徐茂先无奈地笑笑,两人上了车。 带着两个女孩出门,实在吸引人目光了,一路上不知谋杀了多少人的眼球。徐茂先没有去那些熟悉的老地方,在城里找了家差不多的馆子,三个人要了间包厢,安安静静地吃了这顿饭。 在吃饭的过程里,常婉儿悄悄地将手,放在徐茂先的大腿上。不断地暗示,有种晚上到我那里去睡的架势! 吃过饭后,司徒百合拉着徐茂先的手。“茂先哥哥,带我去买两件新衣服嘛,我现在连洗澡换的的小裤都没有了。” 这死丫头,居然在大街上跟自己说些,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把徐茂先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小丫头,徐茂先早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明明给了她银子,她自己不去买,现在又要自己陪她去买什么肚兜小裤,这不存心给自己难看?这话听到常婉儿耳朵里,又不知道她会怎么会意了。 天啊!我怎么就无缘无故招惹了这么一个小魔女?也幸好常婉儿机灵,她走过来牵着司徒百合的手。“今天太晚了,等明日一早姐姐带你去买,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去那种地方?” “那行吧!”司徒百合撇撇嘴,挺委屈地应道。 93.第93章 高规格接待 这天夜里,徐茂先到底还是没能跟常婉儿回客栈里睡,惹得常婉儿挺遗憾的。两人只好背着司徒百合聊了很久,过了丑时徐茂先才送她回去。 第二天上堂处理公务,徐茂先很没精神。刚到衙门里,内务学士蔡横便匆匆找来。“徐府丞,马上到议事厅议事,说有紧急公务。” 一般情况下,蔡横不会亲自前来,今天看来有些情况不一般。而且刚好到上堂时间,他就这么急切地通知众人,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宜阳府各衙头头脑脑到齐之后,众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佟知府要大家一清早的聚集在一起? 是江洋大盗落网了?还是哪里又出灾难了?众人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记忆中的踪迹,昨天晚上好像一切平常,没有传出什么重大消息。正当众人满腹狐疑,猜测这个猜测那个的时候,佟知府走了进来。 时间刚好到辰时,佟知府进门之后,直接来到位置上连坐都不坐就当众宣布:“今天寅时接到荆州传信,暹罗国的商老先生,今天上午将从赣西行都司,坐客轮抵达荆州,将在午后申时左右到达我们这里。倘若商老能看中宜阳府,或者在府内建一个项目,我们宜阳府百姓都将受益无穷!” “因此,行都司对这件事情都很重视,届时将由赣西巡抚布政司徐大人,亲自陪同前来。所以我在此郑重宣布,各位回去立刻准备,要是在谁的环节上出了批漏,马上卷铺盖走人,尤其是新城扩建的督建司!” 佟知府说到这里时,看了徐茂先一眼。“新城扩建的蓝图出来了没有?” 徐茂先回答。“京城来的贤士们正在赶制,我去催一下,争取在正午赶出来。” “那是最好!你们要想尽办法,把整个新城的规划赶出来,至少行都司的大人来的时候,我们要有个交待。” 此时,他又看着余飞鸿道:“商老的护卫问题就交给你了,余典史。” 余飞鸿啪地一抱拳,大声道:“卑职领命!请佟知府放心!” “好!散了!大家立刻去准备。” 商老是什么人?他要来宜阳府,竟然连赣西行都司的徐大人也要陪同他一起过来,他的架子难道比当朝一品大员还要大? 一些不怎么明白事理的人,在暗中猜测着其中的原由。后来听段府令解释,商老是暹罗五大富豪之一,在整个汉人界也是大名鼎鼎,无人能及。据说他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十亿两白银,十亿! 一个如此重要的人物,难怪湖广和赣西两个行都司都要重视了,只要商老看中不管是哪一块地方,都可以下至造福一方百姓,上至影响大明王朝。 在商老长达五十多年的经商中,他的口碑一向很好。人家除了在暹罗之外,如星岛,天竺,高丽、扶桑,乃至大不列颠等国家都有产业。 这次是商老阔别多年之后,第一次回大明,要是他能在湖广行都司成立一个项目,那可是真个湖广地域百姓的福气了。 只是徐茂先怎么也没想明白,商老看中湖广行都司也就罢了,但他没有道理看中宜阳府啊。现在的宜阳府,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他来宜阳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其实,不光是徐茂先想不明白,连佟知府也想不明白。但上面有大人发话,他也只是一个底层的执行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服从命令不只是兵家的天职,也是他们这些当朝官吏应具备的素质。 然后,整个宜阳府,从上至下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而宜阳府周边的一些府城,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羡慕之极。 柳温急急跑来请示。“徐大人,午后行都司的大人们就要来了,时间如此紧,我该如何是好啊?” 徐茂先正准备离开,他边走边道:“你赶快去催催贤士们的进度,让他们尽快在中午前把规划拿出来。然后把蓝图做好,最好制作成随手可拿的画册,在城里几处显眼的地方发放。” 柳温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他又想了一下。“徐大人,规划蓝图要做多大为好啊?” “那是越大越好!要用油布书画,防水效果要好,颜色要鲜明一点。你们不仅要让行都司的大人们看到我们的规划,也要让百姓们了解到府里想干什么?否则那些老百姓还以为咱们都是吃闲饭的,拿朝廷的银子不干事。” “知道了,卑职这就去办。”柳温连连点头,匆匆而去。 此刻,正值辰时中段。 徐茂先叫上马夫驾车又赶到了贤士所,听说徐茂先来了,里面的马司吏急急迎出来。又是递烟丝,又是敬茶。因为最近这摊子事都是徐茂先在管,徐茂先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有大人驾到,小的们还不好好孝敬着? 徐茂先连连摆手。“带我去贤士绘图的地方,我要看看他们的进度如何了。午后申时大人们就要到宜阳府。你们得个个给我打好精神,不能出半点差子。” 马司吏点头哈腰地领着徐茂先来到绘图场所,徐茂先进门之后,几个来自京城的贤士正在忙碌着。“诸位辛苦!辛苦了。”徐茂先进门打了声招呼。 贤士们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见过徐大人!” “你们忙,不用理我,我就随便看看。” 最近这段时间,徐茂先来贤士所的次数比较多,有好多的概念和建议还是他亲自提供的,大家也算是半个熟人。 那些贤士见徐茂先如此随和,也不再客气,本来时间就催得紧,礼节能免则免。绘图室的气氛很紧张,大家都在专心致致地忙着策划,整个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清清楚楚。 徐茂先挥手招来了马司吏,在耳边嘀咕了一句。“马司吏,给他们每个准备一个五十两的红包。不,一百两!” “啊!”马司吏有些犹豫,一百两啊!五个人就是五百两。这个徐大人倒是大手笔舍得花钱的主儿。 94.第94章 紧急筹备 “还愣着作什么,嗯?”徐茂先很不爽在瞪了马司吏一眼,马司吏连擦了擦汗。“卑职这就去,这就去!” 马司吏名叫马崇,他出了绘图室在去户部拿银子的路上,悄悄去了段文远那里一趟。段文远听了马崇的汇报,只是说了句。“一切按徐府丞的意思办,而且要快!” 马司吏这才跑到户部去拿银子。 半个时辰后,马司吏拿着五个红包进来,悄悄地递给徐茂先。徐茂先毫不在意地接在手里,来到绘图室中间朗声道:“来!几位先生,这些生日以来你们辛苦了。要是我们宜阳府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宜阳府嘛,穷乡僻壤一个小地方,上不了台面,这才千里之外把你们请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我也没什么时候来看看你们。也许我们宜阳府的生活习惯与京城有些差异,这是我们的疏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徐茂先一边说一边走,顺手给了每个人一个红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是我们宜阳府的一点心意,大家都就不要客气。” 徐茂先将红包塞给他们时,其中一个年长的是他们的领头人,名叫段春水,乃是京城的绘图名家。 段春水偷偷拆开一看,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规划方案是收了钱的,好几千两银子,自己这个规划只是执行了上面的调派。再收人家的钱,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只是吃吃喝喝,他们一般都不会拒绝,可这是一百两红包,不小的一笔数目。因此他就有些犹豫,也搞不懂徐茂先想干什么? “徐大人,这钱我们不能收。您还是别太客气了。做这套规划,也是我们的份内之事。”段春水将红包退了过来。 徐茂先摆了摆手。“段老,你还是听我说句话。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们到宜阳府以来的误餐补助,我也知道,你们到这里生活习惯肯定有些不顺,因此,这钱是给你们生活上的补助。不是行贿,不是行贿。” “如果你不收下的话,那就表示看不起我们宜阳府的人,传出去的话,人家会笑话我们不懂规矩,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不是我们宜阳府人的习惯。” 见徐茂先这么说,段春水只好将红包收下。然后转身对众人道:“你们家紧些,午时就不要出去吃饭了,麻烦马司吏帮我们安排一下,随便来些馒头汤水到画室就行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手下们立刻爽快地回答,没问题! 有一个清瘦模样的年青人站起来。“段师傅,规划蓝图绘制好了。” “好!马上翻印出来,送给他们去制作画册。”这时,柳温刚好赶来,拿了印模将绘图临下来,匆匆去翻印大画去了。 段春水一捋山羊胡,向徐茂先保证。“徐大人,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赶在午前把方案弄出来。” “好,好,好!那我就告辞了。”徐茂先与段春水相互抱拳,离开了贤士所的画室。 徐茂先又给马司吏下了道指示。“方案一出来,马上送到佟知府那里去。” 马司吏擦着汗回答。“是,是,是,卑职明白!” 在回去的路上,正巧又遇到准备出门的常婉儿:“听说暹罗富豪商老要来宜阳府?” 徐茂先故意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哼,你这家伙真没良心,人家昨天晚上才把身子给了你,你连这个都在骗我。现在整个宜阳府大小官吏都忙得热火朝天,哪个都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傻瓜啊!” 徐茂先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人家是故意试探一下你嘛。”常婉儿撒起了娇来。“昨天晚上睡得好吗?那丫头好像对我有敌意。茂先,你说她会不会也喜欢上你了?” “怎么可能,人家才多大?”徐茂先埋怨一句。“你以为我是个女人都上?” 常婉儿笑道:“她多大我不知道,但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有敌意。告诉你,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什么都懂了。听你的口气,我好像很老似的,我比她大不了几岁。” 常婉儿十九岁,司徒百合十四岁,好像是差不了几岁,但两人明显就不是一个级别。司徒百合在各方面,表现出来完全就是一个很青涩的小孩子。 “好了,不跟你说了,今天很忙。你也赶快去做你的公务吧!晚上我们再见。” 常婉儿嗯了一声,又在徐茂先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下车离开。 午时刚过,新城规划送到了佟知府后堂内,宜阳府所有衙门的杂役都没有时间去吃饭,空下来随便吃口干粮,大家就在办公场所里应付着。 佟知府正看着规划方案,在坐的还有段府令,蔡横等人,徐茂先也在陪同之例。看完规划方案后,佟知府下达了指示。 “这套方案除了相关人员之外,暂时对外保密。午后未时大家做好准备,全力迎接行都司大人到来。还有,商老的安全我们一定要确保无误。” 佟知府看了徐茂先一眼。“茂先,新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画册正在翻印,还有未来规划蓝图这些都正在搭设。”徐茂先看看时辰。“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就全部完工了。” “好!那大家都回去吧,下午做好准备迎接大人物的到来。” 徐茂先回到府令衙门,见陆铮那边的门居然关着。平时都是敞开的,这个鸟人在干什么?正准备进自己正堂,就听到陆铮那边隐隐传来骂人的声音。“真是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娘的的留你们有何用!滚,滚,都给我滚!” 也不知道他在骂什么人?徐茂先估计他是在撒邪气。刚进自己正堂,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砰的声音,陆铮将茶杯打碎在地上。 然后就看到陆铮这老匹夫,气乎乎地从吏部衙门走出来,催着马夫驾车绝尘而去。 95.第95章 迎接大人物 未时即将到来,徐茂先接到司徒百合派来的传信,因为徐茂先在家里留了信鸽,倒是方便了这丫头联系,书信往返时间短,也就陪她说了两句。 “茂先哥哥,我爹娘今天来接我了,你能不能回来一趟,他们随后就到了!” 司徒百合甜甜的声音化作文字,徐茂先看看时辰,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这个司徒百合的爹娘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搞到这个时候来呢?今天哪里有空去见他们啊?忙都忙死了。 徐茂先正想回绝,转而一想,他们来了也好,正好把这丫头接回去。免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得照顾她劳心劳力的,还竟给自己惹祸,于是徐茂先回信,相约夜间大家聚一聚。 “你能不能让他们等一会,晚上我再回来与他们见面。今天太忙了,没时间!” “我可能晚上就要坐船离开,你真的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司徒百合咬咬嘴唇,突然变得有些失落。 那头的徐茂先始终没有反应,司徒百合又发笺条道:“可能我回了暹罗,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茂先哥哥,你是个好人。我一定会想念你的。” 唉!你一个小屁孩,能不能别说这些煽情的话? 徐茂先皱着眉头,好像听出了司徒百合有心事。这丫头做事这么出格,还是亲手把她交给对方父母为好。要不她闹出什么乱子就无法收拾了,想到这里,徐茂先只好道:“那我等会抽个时间回去一趟。” “好!百合等着你。” 司徒百合这才乖乖地把信鸽装回笼子里。 午后申时,行都司的战车阵准时出现在宜阳府人群的视野里。 前面官兵开道,后面战车压场,上百两驷马战车,浩浩荡荡一路向宜阳府开来。荆州知州金大人,带着文武百官在宜阳府城门前的路口迎接。 在城门口,刚刚挂上去的宜阳府百年规划蓝图,图上清晰地展示了宜阳府,从未来十年到百年的发展方向和具体规划,以及新城的发展目标。 巨幅的蓝图,高达十几米,宽余二十米,足足三百来个平方的范围。 行都司车队在这片开阔处停下,有军前校尉立刻跳下,十几名官兵跟随,然后就看到赣西和湖广两司的大人们,陪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从车上下来。老人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 这位老者不用说,肯定就是传闻中的暹罗富豪商仲永,他身后那对男女也长得十分俊俏,有模有样。男的三十左右,很有派头,给人一付达官贵人的感觉。贤士装扮,风度翩翩,正当壮年,气场非凡。 女的看上去很美艳,让人猜不出真实年龄。一袭黑色的宫廷琉璃裙,衬托着保持得十分完美的身材。虽然身上没有那种珠光宝气,但流露出一种上层王胄的高贵气质。 这个女人,如果再年轻一点,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尤其是她身上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更令一般的女孩子望尘莫及。 常婉儿躲在人群里,悄悄地记录每一个瞬间。 行都司陪同来的大人之一徐麟,带着老人家走过来,与府里多位官吏相互问候。 当徐麟的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时,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他没想到,徐茂先竟然也在其中,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由此可见,徐茂先深得荆州当政者的喜爱。 行都司的车队是直接下来,没有经过荆州主城,荆州知州提前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陪在各位封疆大吏的身边。 徐麟来到徐茂先身边,父子俩握手的时候,徐茂先发现手里多了件东西。那是一张小纸条。也不知道老爹想递给自己什么信息,徐茂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打开一看。“有空多给你娘发书信,她很想念你。” 看到这张纸条,徐茂先心头一热,好像最近几个月自己都没有给家里发过书信。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徐麟也是为了顾及身份,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给儿子传话。 徐茂先朝正在与其他大人交谈的父亲看了眼,只见老爹脸上,始终带着欣慰的微笑。 行都司一行与府里的人见过面后,重新上马车。佟知府叫马夫把车架稳,在前面引路。车队继续前行,朝宜阳府望云轩开去。 一路上,徐麟看到宜阳府做所的蓝图,和未来百年发展计划,不住地点了点头:宜阳府变化非常大,至少他们的思想在进步。如果真按这条思路实行下去,这个宜阳府的将来,不用十年,说不定就能成为荆州最好的府城,若是在自己治下的赣西就好喽,好在湖广依旧是徐家的地盘,而且也是儿子的布政之地。 金知州坐在上峰的车里,听到赣西的巡抚布政司,赞扬宜阳府所做的一切,心里也跟着高兴。看来任命佟扇屏为宜阳知府,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此刻,他就暗自决定,将佟知府头上的这个‘代’字去掉。 这时,徐茂先先一步回了知府衙门,去找李秋仁拿城市规划方案的资料。 车队在望云轩停住,在老板郑国祥殷切的引导下,商老被安排在这里暂时下榻。 一路上,商老对沿途的所见所闻,发表了诸多看法。 “好多年没有来故乡了,故乡的变化还真大。近年暹罗与我大明修好,做为一个大明故人,我也想回乡做点贡献。为大明百姓作点实事。徐大人,我看这个宜阳府不错,至少他们让我看到了希望。他们的思想远比其他地方看到的那些人要超前。他们的意识里,有大明新政这几个字眼的精髓。” “一个地方落后不可怕,只要意识不落后,这就是资本,这就是希望。今天我总算看到了,故乡百姓对朝廷新政的决心与信心,我大明兴旺不远了,不远了!” 商老说到激动的时候,忍不住咳嗽起来。身后那个美艳的女人,立刻端了一杯茶。“爹!先喝口水吧!” “嗯!”商老接过女儿手中的水杯,低声说:“若诗啊,你和松陵先快去接一下百合吧!这些天她可受罪了。我要在这里和这些大人们好好聊聊。” “好的,爹!”美艳女人看了那男的一眼。“松陵,我们快走吧!” 96.第96章 应变 看着这对金童玉女离开的身影,众人忍不住赞叹道:“好一对珠联璧合的妙人。 ”听那女的叫商老为爹,这男的肯定就是他女婿了。” 徐麟微笑着道:“商老先生,你女儿和女婿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啊!天造地设的一对,不错,不错!” “哈哈……徐大人谬赞了。不过,若诗是我四个儿女中最喜欢的一个。”看来赞美人的话很受用,商老听了很舒服。 在这里,能有资格与这位汉人第一富豪说话的也只有徐麟等几位大人物了,其他人只能是陪衬的份。 商老喝了口茶,问道:“徐大人的两位公子听说都是不错的人物,如果有机会,老朽倒想认识认识。” 徐麟笑着打起了哈哈。心道,你都已经见到了,只是不认识罢了。 会客室里的气氛很好,商老也不时问了问宜阳府的一些情况,和宜阳府各管事的决心。 徐茂先正在佟知府的正堂里,怎么也找不到那份新城规划案。分明打成了书面叠好,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李秋仁哭丧着脸。“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然后,两个人又翻箱倒柜,满屋子的寻找也不见。 没有,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那份刚刚叠好的规划案。 “李主簿,刚才有没有人来过?”徐茂先脑海里空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会不会有人暗中做手脚,盗走了规划书? “应该没有。我刚刚放进包里,只是上了个茅厕。没想到回来就不见了。”李秋仁完全慌了神。 “徐大人,这可怎么办?这下完蛋了。” “来不及了!先过去再说吧!”徐茂先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好在这段时间自己在贤士所亲自参与了好些方案的策划,一些关建的规划和步骤,自己却是最清楚的。 两人刚刚赶到望云轩,佟知府正好要找他们。看到两人过来,急急问道:“怎么才来?商老都等了很长时间了。” 徐茂先在佟知府耳边轻轻道:“规划书被人偷走了。” 什么! 佟知府面色顿时大变。“怎么回事?李秋仁!” 李秋仁当场就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佟大人,佟……大人,我……也不知道,明明放在书案上的,等我上完茅厕回来就不见了。” 混帐东西,你是干什么吃的! 佟知府狠狠地骂了一声,差点就要一脚踢了过去! “佟大人,没时间了,不如让我试一试吧!规划方案我参与过,对着新规划蓝图,基本上能说出个大概。”徐茂先压低声音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佟知府很不爽地瞪了李秋仁一眼,这个主簿真事不堪大用! 佟知府转身进了会客厅,随即跟商老还有徐巡抚司介绍。“徐大人,商老,至于我们宜阳府的发展方向和具体的规划方案,还是由我们分管这块的左府丞跟大家做个简介吧!” 众人鼓起了掌,有人立刻把一幅宜阳府缩小的规划蓝图,挂在会客室的大厅里。徐茂先朝众人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缓缓走近蓝图前。 商老一看,嘿!这个年轻人才多大?居然当上了宜阳府的左府丞,正六品呢,还真是不简单。于是,他更有了兴趣。朝徐麟看了看,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徐茂先朝众人敬了个礼,这才对着新规划蓝图解说起来。 “我们宜阳府虽然地处湖广偏僻之地,交通闭塞,但是水系发达,西有麝兰山脉,东有通阳平原……” 徐茂先在台上侃侃而谈,连父亲许麟也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赏。商老不时与身边的管事小声交谈几句,对这个年青人的口才能力,演讲水平,还有那种淡定的气质,更让他在心里赞不绝口。 会客室里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佟知府崩得紧紧的心总算松驰下来。幸好有个徐茂先,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只是好好的规划案,刚刚从京城贤士们的手里接过来,怎么就丢失了呢?佟知府脑海里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吧? ---------- 此刻,商若诗和夫君司徒松陵,已经来到乐人巷前,通过司徒百合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徐茂先住的那套宅院。 随两人一起来的,还有不少官兵,这是大人们特意派给两人的保镖。 踏进这套宅院,夫妇俩终于见到了自己最痛爱的女儿, “娘!——” “百合——” 母女俩紧紧搂在一起,激动得流下了泪水。司徒松陵打量着这套宅院,又在几间偏房里看了看,然后咳嗽了两声。 司徒百合和娘亲分开,叫了声爹。司徒松陵也没有应,只是有些不怎么高兴地问道:“百合,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破地方?” “嗯!茂先哥哥对我可好了。这段时间我就住在他这里。”司徒百合自得说道。 “百合,你说的那个茂先哥哥是什么人?这宅院就你们两个人住吗?”听了女儿的话,商若诗也有些担心起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女儿也不算小了,对方会不会是坏人?对百合没有无礼吧? 带着这些担心,商若诗就朝几个房间里看了看。 “爹,娘,你们这是干嘛?对人家很不礼貌的。” 夫妻俩在房间里也看不出什么明堂,心里就一直担心女儿与那个徐茂先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百合的性子,不可能跟一般的男人,这样住在一起的。 司徒松陵道:“若诗,我们去报官吧!” 司徒松陵说着就要吩咐下去,百合翘着嘴巴走过来。“你们两个做什么?茂先哥哥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吃他的,用他的,都是他照顾我,你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百合,你到一边去,我跟你爹商量一下。放心吧,我们会给你的茂先哥哥补偿的。”商若诗把女儿哄到一边,拉着丈夫来到院落中。 “松陵,我们先把百合带走吧,这事还是交给当地捕快处理。”司徒松陵想了想。“那就快走吧,这破地方看着就烦心!” 97.第97章 错身而过 “百合,我们走吧,你外公还在等你呢?”商若诗朝女儿喊道。 “什么?外公也来了?太好了。我好久没有看到外公了。”司徒百合听说商仲永也来了宜阳府,兴奋地跳了起来。 可当她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了。“不可,我得等茂先哥哥回来,跟他道别才能走。” “不碍事的,等下我们晚上再来跟他说一声就是了。”商若诗过来拉住女儿的手。司徒百合向后退了一步。“你们都是骗人的,晚上就直坐船去了岭南,然后就回暹罗,怎么还会过来看茂先哥哥。” “百合,不准这么任性!”司徒松陵一脸不悦,这个什么茂先的,到底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死心塌地的要等着他回来?看来还是得报官,这个家伙有拐骗少女之嫌。 “百合,你能跟他传信吗?不如你给他派去信鸽吧!”商若诗深知女儿的倔脾气,换了种方式与她商量。 司徒百合抿着嘴,点点头。“那好吧!我这就去写笺条。”于是,她又回到鸽笼前,向徐茂先发出了信鸽。 可信鸽发出去许久,始终没有回复。 这让司徒百合心情变得很不愉快,居然联系不上。茂先哥哥在干嘛呢?司徒百合抱着床榻上的一只木偶,闷闷不乐起来。 “百合,快走吧!你外公还在等着我们呢?”商若诗又催促起来,司徒百合想了想,拿起纸笔给徐茂先留言。 茂先哥哥,百合走了!马上就要回暹罗了。 你知道吗?我很想很想跟你告别,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你是我在大明遇到的最好的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你还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比我爹有气质! 百合走了,有幸再见! 写完了,司徒百合有些不舍地放下木偶,慢慢地挪到门边。“爹!你不是说要给茂先哥哥报酬吗?快留下一张银票给我。这段时间我花了茂先哥哥不少银子。” 司徒松陵看了妻子一眼,从上身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足有一万两之多,然后盖上印章递给司徒百合。 “一万两,够了吧?算便宜了这小毛贼,大明朝的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 司徒百合没有理会她爹的污言秽语,只是将银票压在桌子上,这才关上门跟父母,带着遗憾悄悄地走了。 “娘,我们这是去哪?”司徒百合在马车上,看着娘亲问道。 “当然是去见你外公了。”商若诗紧紧抱着女儿,好像生怕她又不见了似的。 司徒百合似乎明白了老娘的心思,抬起头道:“娘,您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偷偷跑出去玩了。以后一定乖乖听你们的话。” 商若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抱着女儿反反复复看了好一阵子,喜极而泣地道:“松陵,你听到了吗?百合懂事了!百合她懂事了,长大了!” 司徒松陵伸手搂过妻子和女儿,三人抱成一团。 ---------- 徐茂先在会客室里做完了呈报,详尽细致地为大人们和商老讲解了宜阳府,未来百年的新城规划。其中还大量加入了一些对宜阳府地貌,矿产资源等各方面的优势总结,听到商老一次又一次地不停鼓掌。 等徐茂先说完之后,商老亲自与他握了握手,表了这样一个态。“这个年轻人不错!如果宜阳府各方面的环境及条件,符合我们经商要求的话,希望下次能与你合作!” 会场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常婉儿以荆州太常府司乐的身份,记录下了整个过程。 其中商老与徐茂先握手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捕捉到了瞬间的经典。会场中自然也有府级司乐,马熔莲等人都在现场。 听说暹罗首富来了宜阳府,府太常司特意派司乐全程跟踪,准备明日登一期特别通文。 徐茂先与商老握了手,又与父亲握了手,徐麟趁两人握手的瞬间,悄悄地说了句。“好小子,有你的!” 徐茂先扬起微笑离开会场,这才想起司徒百合父母今天来接她回去的事。跟旁边的李秋仁说了声,立刻离开了望云轩,急急往家里赶去。 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人家老远从暹罗赶来,自己好像有种避而不见的嫌疑。尤其是司徒百合的父母,会不会误认为自己,做了亏心事而不敢见人?如果真那样的话,情况就不妙了。 回到家中,院里果然空空如也。 司徒百合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带走,那只小木偶零零地躺在床榻上。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一笔秀气的字迹。没想到这丫头精灵古怪的,字倒写得有进步了。尤其是暹罗人,能写出一笔这样的汉字,的确很难得。 拿起司徒百合那张纸条,透过字里间的语气,徐茂先仿佛看到了司徒百合那失落的样子。桌面上,还压着一张银票,徐茂先捡起一看,居然是……一万两! 徐茂先思索道,这丫头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出手如此阔绰,不像是普通人家。只是这一万两自己却不能要,随手将银票塞口袋里,拿着司徒百合留下的字条认真看了起来。 茂先哥哥,我走了!马上就要回暹罗了。 你知道吗?我很想很想跟你告别,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你是我在大陆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你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你还是世界上最帅最帅的男人。比我爹有气质! 百合走了,有幸再见! 小丫头终于走了,自己怎么突然有些心情沉重?徐茂先眼前,浮现出很多很多关于司徒百合的画面。 “茂先哥哥,你给我去买月红布条吧!” “茂先哥哥,你是一个好人。” “茂先哥哥,你还不回来?我饿死啦!” “茂先哥哥,你很潇洒耶!” “茂先哥哥,要是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一瞬间的心悸,让徐茂先陷入到痛苦中,他手里攥着纸条,拿起百合最喜爱的木偶冲出客厅,解开门口马车上的套子,一人骑马绝尘而去,今日必须再见百合一面。 98.第98章 司徒百合的身份 商老对宜阳府的新规划很满意,同时也表示,留下身边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古先生全权代理,在宜阳府为期十天的行勘。如果各方面条件都能满足商老的要求,他也愿意在宜阳府成立一家大型工坊。 商仲永先生很直接地说:“宜阳府跟大明其他地方来比,完全没有任何优势,但我看重的是你们这一代年轻官吏的执政思路,办公作风。尤其是刚才那位年轻人,很不错,很能干啊!呵呵,我家若是还有未出阁的女儿,非招他做我的女婿不可……” 这时,一直站在商老身边的中年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道:“老爷,小姐他们回来了。” “哦!快,快!我要好好看看我那调皮的小外孙女。”商老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司徒百合的声音。 “外公——你真的来接百合啦!” “百合,我的宝贝!”商老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司徒百合就从门外跑进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丫头特会撒娇,恋在外公的怀里,委屈地道:“外公,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外公!呜呜……” 司徒百合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看到司徒百合后,常婉儿猛然大惊,这不是徐茂先家里那个小丫头吗?她竟然是商老的外孙女? 想到前几天,司徒百合还拉着徐茂先去买肚兜的事,不由一阵头大,徐茂先怕是要有麻烦了! 商老轻轻地抚摸着心爱的外孙女,那种长辈的慈爱无形之中展露无遗,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商老带着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徐大人,还有各位大人,其实我们一家今天来宜阳府的真正目的,是接回这个小家伙。百合前段时间跟他爸爸拗气,偷偷从半路跑出去,我们一家人找了整整一个多月。” “什么!竟有此等大事?”各位大人脸色一沉,问身边那些站着的宜阳府官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徐麟等人能不震惊吗?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人上报。一般的人也就罢了,可这小姑娘是暹罗富豪商仲永老先生的外孙女。他老人家的决定,完全可以左右一个小小宜阳府的命运。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清楚,连佟知府也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哦,这事不能怪他们。是司徒百合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商老搂着百合,跟徐麟等人解释道。 又一次见到亲人,司徒百合还在商老的怀里抽泣,商老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乖啊,百合别哭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快告诉外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佟知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司徒百合的出现,难道与上次破获的人口拐骗案有关?只是她隐瞒了身份,办案捕快在查的时候给疏忽了。 真是胡闹,只是不知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司徒百合又跟什么人在一起。想到这里,佟知府的心都哆嗦了。 司徒百合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地道:“外公,我被那些坏人关在黑屋子里,我好怕好怕。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别哭,别哭!”商老回过头问站在身后的女儿和女婿。“你们在哪里找到百合的?” “在乐人巷的一套小宅院里,百合说是一个叫茂先的男子救了她。这段时间,她一直住那个地方。” 茂先?不会是徐茂先吧! 佟知府等人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然一惊,完了这小子可闯大祸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上报?完了,完了! 佟知府就要走出去,给徐茂先发笺条,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司徒百合抹了把眼泪。“外公,茂先哥哥对我很好,若不是他,我就被那些坏人给卖掉了。茂先哥哥是个好人,是他救了你外孙女一命!” 听到这话,大家又都松了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徐麟越听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也忍不住问了句。“百合姑娘,你说的那个叫茂先的人,他姓什么?又长什么样子呢?又是做什么的?” “对啊,他长什么样子?让你爹把他找出来,我们要对人家好生答谢一番。”商老一直拉着外孙女的手,半分也舍不得松开。 因为当初司徒百合是离家出走的,跟她老爹司徒松陵吵了几句,一个人偷偷地跑掉了。 害得整个商家差点把赣西都翻遍了。谁曾想到她早离开了赣西,跑湖广漫无目的的瞎逛。 从来没有单独出来的司徒百合,对大明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结果在船上被人家给骗了。虽然后面逃了出来,但是全程都担惊受怕的,也够她小小年纪受了。若不是遇上徐茂先,可以说后果不堪设想。 而事情偏偏如此巧,徐茂先因为这条线索,通知了柳城縣典狱,这才破了这个横跨几大行都司的人贩大案。 这个案子惊动了行都司,徐麟却是知道的,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司徒百合这个丫头,居然藏在宜阳府,而且一呆就是这么多天。 被徐茂先救起,她给家里送了平安信,商老这才带着女儿女婿赶到大明。 听司徒百合说完整个过程,商老这才放下心来。“平安是福,平安就是福。看来我们要好好感谢那个叫茂先的小伙子。” 司徒松陵道:“爹,我已经在他家里,留下一张万两银票,应该可以弥补他这些天的损失了。” 一万两?!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商家还真是财大气粗,随手就丢来一万两银票! 可是商老一听,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朝女婿大骂道:“混账,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张银票了事?你们应该留下来,等人家回来后,亲自跟他道谢才对嘛,做人怎能如此无礼?一万两,那算什么!” “爹!我们也是想到您好久没见过百合了,怕您担心嘛。”商若诗在一旁解释道。 商老听了解释,也不再责备女婿,拉着司徒百合的手,来到徐麟等人面前。“徐大人,商仲永在这里谢谢你们了。宜阳府的各位大人,你们也辛苦了。 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商家将面临一次家破人亡的危机。说句心里话,在这么多子孙后代里,我最痛爱的就是百合这孩子。 她是我晚年的幸福,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成就。如果没有你们,我商仲永可谓是死不瞑目。幸好百合没事,我就放心吧!多谢,多谢你们。” 99.第99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商老先生说着,带着司徒百合深深地朝徐麟等人鞠了个躬。 徐麟大惊,亲自扶起了商老。 “商老言重了,打击贼寇,伸张正义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职责。百合在我们这里出事,应该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才对。你行这么大礼,倒让我们受之有愧。” “不不!应该的,应该的。” 商老拉着心爱的外孙女,又朝身后的管事说道:“老古啊!你就在这里多呆些时日。我们要带着百合先回暹罗了。” 管家谦卑地行了个礼。“老爷,您放心吧!我会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好。” “那便好!”商老点点头,握着徐麟等人的手道:“徐大人,今天我商家实在辛苦各位。我家百合这次能安然无恙,你们这些大人的确是功不可没啊! 现在我商仲永郑重宣布,无偿捐赠五百万两官银,给宜阳府发展民生。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们的官道能走得平坦一些。呵呵……” 听说是五百万两,还是无偿捐赠,佟知府差点连心都跳出来了。一些人暗自高兴得有点小激动。只是听到商老说,宜阳府的官道问题,众人又很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湖广巡抚布政司大人拉着商老的手。“商老客气了。我代湖广行都司的百姓,宜阳府百姓感谢您老的慷慨解囊!” “呵呵……等今年暹罗彻底与大明修好,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商老摆摆手。“那我们就走了!诸位大人!” 佟知府见众人不在宜阳府留宿,只得立刻率文武百官送客。 徐麟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徐茂先的身影。此时,他好想亲自问问儿子,他跟那个司徒百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商老决定走了,他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来。 可是司徒百合却执意不肯走。“外公,能不能再等一会,我想跟茂先哥哥亲自道别。” “百合,不得胡闹!”司徒松陵瞪了女儿一眼。“你还嫌闹得不够烦人吗?外公今天累了,咱们陪外公先回去。” “我不要!”司徒百合中跷着小嘴,站在那里不肯走。 商老摇了摇头,一脸慈爱地望着外孙女。“没问题!那你派个传信给他吧!外公也想见见这位救命恩人。” 司徒百合接过信鸽,朝老爹瞪了一眼,哼!然后拿起笔给徐茂先写了笺条过去。 徐茂先正从家里出来,四处寻找百合的影子,看到这个陌生信鸽标记,好像还不是大明朝的。正犹豫要不要接,突然路边有人放鞭炮,吓得信鸽直接飞走。 司徒百合泄气地接回信鸽,垂头丧气道:“没找到他人。” “算了,既然人家不想见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商老摸着司徒百合的头,安慰道。 司徒百合跺了跺脚,眼泪都流出来了。只是联系不上徐茂先,她一步三回头,随着商老朝望云轩外面走去。 行都司的车队就停在望云轩门前,徐麟等一行人跟宜阳府的官吏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马车里。 商若诗夫妇,商老也纷纷坐回了自己的马车,司徒百合跟外公坐一辆,只是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徐茂先还是没有出现。 车队出发了,还是战车开道,一辆辆慢慢地驶出了望云轩大门。 眼看自己就要离开宜阳府,离开心目中最好的茂先哥哥,司徒百合又一次流泪了。她望着车外,希望奇迹出现。徐茂先会像做梦一样,横空杀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佟知府带着文武百官,紧紧尾随其后,依旧照老样子,还是送到府丞交界处才停。 此刻入夜已深,明月当空、满天繁星,城里亮起了灯火。车队行进的很慢,缓缓地向前移动,就像司徒百合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茂先哥哥,我走了,你就不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吗?司徒百合睁大了双眼,泪水忍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 商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如此难过,忍不住安慰道:“百合,你古伯伯留在这里,下次让他带你的茂先哥哥,来我们暹罗看你好吗?” 司徒百合摇摇头。“不会的,茂先哥哥很忙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我” “哦?那他是做什么的?”从外孙女表情,与无限留恋神态看,商老先生也对这个神秘的茂先哥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居然能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外孙女,对他如此不忍不舍。在暹罗,多少富豪子弟,多少名人政要,这丫头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看来这个茂先哥哥魅力还挺大的。有机会倒在好好见识一番。 想到这里,他立刻找来古管家。“在宜阳府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叫茂先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把他带到暹罗来。我要亲自见他一面,厚禄请他成为我家百合的伴书先生!” “是,老爷!” 商老转头和蔼地笑道:“别哭了,我已经跟你古伯伯讲好了。” ---------- 徐茂先从住处出来,直接骑马来到了望云轩,刚好碰到常婉儿,常婉儿由于急着给荆州发文书,把今天记录到的过程传递回去,因此才留到最后。 看到徐茂先,常婉儿的表情很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个司徒百合到处找你呢。” “司徒百合??” “对啊,司徒百合就是商老的外孙女,你难道不知道?”常婉儿见徐茂先茫茫然的样子,便把刚才看到的事跟徐茂先说了。 徐茂先猛地拍了把脑袋。“娘的!我说呢?怎么那么巧。” 说完,他便飞快地出门,策马扬鞭,朝车队追了上去。 夜幕下,月华普照大地,让天边披上了一道炫丽的星河。 赶往荆州方向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马夫无奈地朝后面坐的商老道:“老爷,不少车轮缺损严重。您稍等一下,一炷香便好了。” 商老今天心情极好,便安详地点点头,道:“无妨!”然后就坐在车里,抓住司徒百合的手,有种爱不释手的味道。 司徒百合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朝车外看。 心里不停地叨唠。“茂先哥哥,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马夫正下车喂马饮水,更换新轮,前前后后的车辆都停了下来。 100.第100章 不卑不亢 湖广巡抚司坐在自己的车里,对今日之行很满意,宜阳府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而且听到赣西的徐大人几句表扬的话,湖广的同僚也很有面子,荆州的金知州好比野汉子偷腥一样兴奋。 这马夫的手脚倒是麻利,居然只用了一炷香就换好了车轮。当他拍拍手,就要上车的时候,一辆快马匆匆地从后面奔了过来。 车队后面的武官见状,立刻喝停车队,将快马拦在百米开外。徐茂先急急跳下车,大叫道:“等一等,请等一等!” 佟知府等人闻声望去,见来人是徐茂先,不由皱起眉头暗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佟知府看到他手里挥舞的那张银票,瞬间明白了。 刚才商若诗夫妇不是说送了一万两给他吗?看来是来还银票的!徐茂先能有这份心态,佟知府很是欣慰。 果然,徐茂先越过了封锁,朝商老的车子大喊。 “司徒百合,哥哥送你来了——” 司徒百合坐在车内,突然听到叫喊,似是徐茂先的声音,她猛地转过头来,朝那边望去。当她看到徐茂先时,兴奋地挥了挥手,大叫着“茂先哥哥,茂先哥哥!百合在这里、这里!” 然后她就冲下马车,朝徐茂先奔了过来。 “哇!茂先哥哥真的是你!” 这丫头也不害羞,直接扑进了徐茂先的怀里。 其他的人纷纷下车,看到这一幕简直是大跌眼镜。佟知府暗自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不会把人家姑娘给怎么样了吧?许多人都暗暗抹了一把汗。 徐茂先就郁闷了,扶正了司徒百合的身子,问道:“你爹娘呢?快带我去见他们。” 司徒百合不知徐茂先要干嘛,朝不远处的那对金童玉女道:“那便是我的双亲!” 徐茂先立刻松开司徒百合,朝两人身边走来。 “两位便是百合的双亲吧?这是你们给的一万两银票,还请收回。”徐茂先递过那张银票。“我当初救百合不是为了钱财,也没有任何目的。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回去问百合便是。” 司徒松陵有些不悦地瞟了一眼,道:“你便是那个什么茂先?警告你放尊重些,不要跟我家百合走这么近,她还只是个孩子,不懂的人心叵测。” 徐茂先一愣,看来这丫头刚才的动作,让这对夫妇产生了误会。徐茂先正色道:“这位司徒先生,请你相信自己的女儿,也请你相信一个大明子民的良心。我和百合之间是清白的。” “哼,没有什么那是最好,否则你将后悔遇到我。”司徒松陵冷冷地道。 “爹!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太无礼了。”司徒百合很不高兴地瞪着司徒松陵。 商若诗把女儿拉到身边,寒声道:“这位先生,多谢你这些天对我家百合的照顾。我想这张银票你还是收下吧!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也希望你不要有别的意思。我们明天就要回暹罗了,希望你和百合以后不要再有任何关联。” 徐茂先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听这两夫妻的话,好像对自己有很大的成见。莫非以为自己把她女儿怎么着了? 罢了,懒得跟这些庸人解释什么。 徐茂先随手一扬,将银票扔在地上,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屑!”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还请等一下。” 这时,商仲永先生从车上走出来。“徐府丞,等一等。” 徐茂先站住了,背对着众人。“商老还有什么事?我可不想再被人误解心怀不轨。” “不不!我相信你的人品!”商仲永走近徐茂先,朝他伸出了手,表示友好。 刚才在会客室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子。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便能当上左府丞,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徐茂先在会客室里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从容淡定,不骄不躁!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啊! 他看徐茂先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微笑。“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徐府丞!” 徐茂先这才转过身来,伸手与商仲永的手握在一起。 “年轻人,好好干吧,我下次还来宜阳府。” 徐茂先也笑了笑,道:“多谢!我们宜阳府绝对不会辜负老先生的美意。” 商仲永拍着徐茂先的肩膀道:“好久没见过如你这么对老头子我胃口的人了,如果还有机会,到我暹罗来做客,我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有冲劲。” “承蒙商老夸奖。茂先受之有愧。”徐茂先不吭不卑地回答。 这时,商仲永对身后站着的商若诗夫妻俩,极为严肃地道:“你们还不给徐大人道歉,真是混账东西,丢尽了我商家的脸面!” “是,爹!” 司徒松陵看了妻子一眼,两人向前一步,低了低头,“恕我夫妻无礼,刚才是我们鲁莽了,还请徐大人宽宏大量。” 徐茂先正色道:“如此便算了,我想肯定是某些地方让你们误解,不过你们回去之后,可以细细询问百合一番。其他的我也不想多作解释,祝各位一路顺风,平安返回暹罗。” 商仲永先生见徐茂先处事做风,一切都那么不吭不卑,在大是大非面前,总那么从容不迫,不禁更加另眼相看。 他拉过了司徒百合的手,道:“百合,还不跟你的茂先哥哥道别,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茂先哥哥,我会想你的!”司徒百合这回乖了,抱着玩偶朝徐茂先挥挥手,跟商仲永先生一起上了马车。徐茂先也挥着手。“再见!百合,哥哥祝你一路顺风!” 整个过程,徐麟都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下车,静候着这个混小子,怎么处理这场误会。他也相信,徐茂先不可能对人家小姑娘,做出什么无礼之举。 看到一场误会得到化解,他微微一笑,跟马夫道:“我们走吧!” 回到府里,佟知府狠狠批了徐茂先几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不上报?差点捅出大篓子!”徐茂先只得应道,是,是,学生谨记,不敢有下一次了! 其实此事徐茂先早带司徒百合,去府典狱认过人,做过口录的,只是当初大家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才发生了一些误会。 佟知府看着徐茂先离开的身影,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命中福星! 若不是他救了司徒百合,哪来的五百万两善款?不管怎么说,宜阳府也算是因祸得富,因为商老还答应了,在宜阳府继续投资办工坊。 101.第101章 醉尝后庭香 忙碌辛劳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徐茂先累得像死狗一样的回到宅院。 家里突然少了个司徒百合这个小精灵,就像少了好多人,突然冷清得很。徐茂先躺在摇椅上,回想起这些天的事情,简直如做梦一般。 通过这一次风波,也不知道荆州城和行都司对宜阳府官员是一个怎样的看法。从老爹的眼神中徐茂先猜测到,佟知府可能会因此去掉顶在头上的那个‘代’字。 正想沐浴休息的时候,常婉儿的传信到了。“一个人在家里寂寞难耐吧?嘿嘿……” “怎么?你想过来陪我消除寂寞?”看到常婉儿清秀的字迹,徐茂先困意全消,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常婉儿很快回复:“想让我陪你,那便开门吧!” 什么?都到门口了? 徐茂先从摇椅上弹起来,跑过去打开了门。常婉儿果然一脸妩媚,风情万种地出现在门口。 “如何?是不是想人家了?”常婉儿娇笑扑进徐茂先的怀里。 “想,想得我心痒痒!”徐茂先有些兴奋,一把抱起常婉儿,连鞋子都没换,直接丢在卧室的床上。 常婉儿指了指门口。“先把门关上好吗,人家害羞。” 徐茂先这才爬起来,把正门和正房门都关上。两人躺在床榻上,常婉儿便把身子靠了靠,道:“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小丫头,你的百合妹子?” “那是自然!真的想象不到,她居然是暹罗富豪商仲永的外孙女。”徐茂先一阵感叹,他若不是官吏而是商人,此刻一定肠子悔青了。 常婉儿笑笑道:“你没有把人家怎么样吧?我怎么感觉到,人家父母对你有敌意。” “庸人恬躁,害得我好生郁闷。”说起这事,徐茂先就有些火大,都叫什么事。 “谁叫你长得一付急色的样子,人家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跟你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换了谁能不怀疑?” “去!我很急色吗?别忘了那天晚上,是谁勾搭我的。”徐茂先皱起眉头,更加郁闷地道。 “人家就是勾搭你了又如何?来啊!有本事吃了我啊!”常婉儿格格地一阵娇笑,主动扑到了徐茂先的身上,用胸前那对坚挺的胸脯,紧紧蹭着徐茂先的鼻尖。 “谁叫你害得人家寻了你十年,你都坏死了!” 徐茂先被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双手一伸,直接进入了常婉儿的裙摆内。两根指头在女孩子的桃园处拨动了几下,常婉儿立刻惊叫一声,满脸羞愧地滑到了一旁。 徐茂先一个翻身,顺势压了过去,严严实实压在常婉儿身子上。 常婉儿瞪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徐茂先,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旁若无人渴望,让人一时无法自控。这丫头发春迹象明显啊!徐茂先坏坏地一笑,双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当他去脱常婉儿的小裤时,常婉儿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此刻徐茂先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下面已经斗志昂扬,一柱擎天的架势。 常婉儿娇羞地一笑。“人家给你玩个新花样嘛,西洋传来的,试试?” 说着,她便主动将小裤脱下膝盖处,掀开裙摆露出那浑圆而又肥硕的大白屁屁,只见她趴在床榻上,脸羞得像红苹果似的,娇滴滴地道:“你便这样从后面来吧!” 徐茂先:“.......” ---------- 初夏的深夜,给人一种温馨抒情的感觉,徐茂先抱着常婉儿坐在窗口,欣赏着温存过后城里的月景。 常婉儿站在窗户边,徐茂先就从背后伸出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长发飘飘,一股幽幽清香丝丝入鼻,徐茂先深吸了一口,顺势将鼻子贴在她的脖子处,狠狠嗅着。 “你身子可真香。” “很香吗?可是我没有抹胭脂啊?”常婉儿嗅了嗅,笑道:“是你的幻觉吧?” “嘿嘿……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徐茂先搂着腰肢的手,稍稍向上移了些许,已经碰触到了胸脯的边缘。 常婉儿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猛的抓住他的手,娇嗔道:“刚刚才要过,还想偷吃不成?” 徐茂先笑了笑,连忙换了个话题,道:“婉儿,为什么你的声音会这般好听?就像传说中的百灵神凤一样。” 常婉儿便转过身来,摸着徐茂先的胸膛。“这才说明你开始在意人家了,发现了我身上的优点所在。茂先,我可能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会想我吗?” “这就要回京城吗?” “嗯!”常婉儿点点头。“既然我已经找到了你,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再留在荆州当个小司乐也没什么必要。我想我回到京城里,也许以后还能帮助你更多。” “不用这么为我着想,我觉得人在这个世间,开心才是最好!”徐茂先望着茫茫月色,发现世间的事情,很多的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的。 今天的事便是如此,大家都在为接待行都司来的大人们而劳心劳力,却偏偏有人在暗中捣鬼,破坏新城扩建的大计。 也不知道宜阳府这小庙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内鬼?佟知府虽然掌握了大局,但徐茂先总觉得,事情并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常婉儿若是真回了京城,也许真能成为自己某些方面的助力,但是徐茂先还是不愿这样做。这无疑是将自己与常婉儿之间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到时只会弄得自己捉襟见肘,左右为难。 “不必犯难!大不了我回了家里的意思,继续留在荆州太常府一段时间,人家可是为了你才留下的哟!你要对人家好点才是。”常婉儿刮了刮徐茂先的脸蛋。 徐茂先抱着她的腰,柔声问道:“婉儿,你真不后悔跟我?” “何来后悔一说?”常婉儿故作不懂,徐茂先也懒得解释,一把抱起她。“走吧,天色已晚了!” “我不要!回去还不是被你折腾?”常婉儿撒着娇,在徐茂先怀里挣扎起来,却是一付欲拒还迎的模样,让人看着春心荡漾。 102.第102章 设计段府令 如此的深夜,注定是一个人美心醉、花好月圆的夜,可是有些人却不想安宁。 亥时,内参吏部郎中陆铮和吏部郎中易平坐在望云轩的雅间内,两人都是望云轩的顶级贵客,可以随时享受任何隐性的服务。 不过今晚两人只是静静地喝着茶,身边连个花姐都没有。易平知道,陆铮这人不好色,男人不好色,未必不贪财。因此,易平私下也没少给他塞过厚重银两。 两人虽然都是宜阳府内参官吏,毕竟陆铮还要靠前一些。 “老陆啊,不是愚兄我说你啊。最近你可得小心些,佟扇屏一伙可都盯着你呢。”易平不露声色说道。 “哦,是不是你又听到了什么风声?”陆铮掂起一块水果扔在嘴里。 “有些事不一定要听到风声,看看就都知道了,佟扇屏把经略商贸、新城扩建这么重要的担子,都交给徐茂先处理,又越过你加设督建司、贤士所,封官、罢官、调官都没有你的事,这还能说明什么?他想架空你这个吏部郎中,让你在宜阳府没有用武之地。” 陆铮皱了皱眉头,道:“段文远这个府令都不管,我又有什么办法管到他?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在这宜阳府当一天差,我这鸟气不受也得受!” “哼,那段文远算个什么东西啊?他就上头派下来的一个傀儡,他来宜阳府的目的,只是为了协助佟扇屏镇住场面。”易平比陆铮还大四五岁,明显的老奸巨滑,而且尖嘴猴腮,眼睛里总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狡诈之色。 “哼!提起那个徐茂先,我真他娘的不舒服,为什么越是暗算,他反而跳得越欢。今天又让他露了脸,听说连赣西的徐巡抚司都对他另眼相看。金知州更是把他当成宝贝疙瘩,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他的风头彻底压下去才是,否则没我好日子过!” 陆铮愤愤不平地喝着茶,又点了名贵烟丝解愁。 易平扣了扣烟袋锅里的烟灰,就知道规划案是陆铮下得手,只是没想到规划案丢了,反倒让徐茂先出足了风头。 既然徐茂先打压不下去,也憾动不了佟扇屏在宜阳府的地位,何不寻另一条路?于是,他试探性地给陆铮点拨了一下。“陆大人,我觉得段文远这个人,你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段文远?就他?”陆铮狐疑地看着易平。“你说他能成为我们的盟友,打死我都不信。” 易平故作神秘的笑问道:“天下事岂能一概而论,你说咱们男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陆铮摇摇头,道:“你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别老卖关子,我这心烦着呢。”看来陆铮心情很不好,说完又猛吸了好几口烟。 易平也不在意,缓缓道:“男人无外乎权力,金钱,女人。对于段文远这个人,我们给不了他权力,直接拿钱可能适得其反,他的家人在惠山府,夫人常年不在身边,他最缺是什么?自然是女色了。” “你是说去找个女人给他?我堂堂吏部郎中,去给他拉皮条?”陆铮猜出了易平的用意。 易平点点头,道:“拉皮条总比受窝囊气强,你找个水灵点的姑娘,我想把他拉下水还是不难的。” “哎!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陆铮突然想起府太常司的那个女司乐,她不是自己外甥的姘妇吗? 如果让曹添禄这臭小子,把她让出来先给段文远,我想这小子还不敢在我面前说不肯吧!打定了主意,陆铮心里便有数了。 既然不能从正面攻破佟系的堡垒,那便迂回从他们内部瓦解。只要把段文远拉下水了,再搞掉徐茂先应该就不在话下。 两人在雅间里谋划了许久,看看时辰不早了,陆铮站起来道:“子时已到,我该走了。” 易平略有深意地看着他,道:“不去泡泡?你可别糟蹋了一张金牌子。” 陆铮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阴闷起来,道:“你自己去消遣吧!我不好那口。”说完,也不客套就直接拉开门出去。 易平笑了笑也不管他,等陆铮走后他一个人来到紫云阁的露天浴场。 卢本旺和董长顺也在这里消遣,两个人泡在露天水池里,用布遮着脸。卢本旺道:“董长顺,你调回府里的事,茂先他知道了吗?”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本想今天晚上想叫他一起出来的,看他最近很忙,我还是不提了。” “他的确很忙,不过你小子也够牛的,居然当了府典狱的首席捕快,我看用不了几年,混个府典史当当也不是难事。以后在你眼皮子底下,强占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应该用不着下大狱了吧!”卢本旺邪笑道。 “真他娘的是个鸟人,难怪徐大人说你贼性不改。贱人!真真儿的贱人啊!”董长顺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反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倩儿不够了?要不送给我得了,我不嫌是你用过的。” “啊呸!你这算挖墙脚挖到老子这里来了。没良心的家伙,居然敢打倩儿的主意。”卢本旺差点要跳起来骂道。 董长顺却不以为然,道:“切,我只是替倩儿不值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居然被你这个贱人给糟践了。” “滚你娘的!小心我跟你翻脸啊!”卢本旺瞪着眼睛,有些生气了。 “哈哈……”董长顺突然大笑起来。“我还真以为你这小子没心没肺,原来还是挺在乎倩儿的嘛。算了,不说她了,我们推拿去。” “算你小子识相!”卢本旺从池子里爬出来,扯了块浴巾围上便走。 “今天晚上是比翼双飞啊?还是二龙戏珠啊?”卢本旺看着浴场外那些性感撩人的花姐,又蠢蠢欲动起来,骚心大盛。 董长顺突然扯了扯他,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过去的好像是礼部郎中易平。” “什么?那老杂毛也来了?”卢本旺警觉地朝董长顺指的包厢看了一眼,易平刚进去门没关严实。卢本旺瞧了一眼,果然是他没错。 这时,有个围着浴巾的推拿花姐朝这边走来,卢本旺认识此人,立刻上前一步,拉着那花姐的手来到一个拐角处。 推拿花姐刚开始吓了一跳,看清是卢本旺后,立刻露出一脸闷骚如你的笑,道:“卢大少,不好意思,我今晚被人点了卯。” 卢本旺嘻嘻邪笑,抓了人家胸脯一把。“是甲子二号包厢的客人?” “可不是,你怎么知道?”推拿花姐见卢本旺肆无忌弹地,将手落在自己的高耸处,也不以为然。 在浴场里被客人吃豆腐,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何况她本来就是什么活都接的那种花姐。摸一下亲一个那不算什么,只要给银子,想怎么玩一律奉陪到底。 卢本旺也不跟她闲扯淡,把手伸进花姐浴巾的下摆。娘的,都淹到手脖子了。抽出手来在人家的浴巾上抹了抹。“你先去忙吧,完事找你问话。” 花姐也不知道卢本旺想干什么,挥了挥手。“待会找你——” 董长顺过来瞪他一眼看道:“又搞什么幺蛾子?” 卢本旺满不在乎地笑笑道:“没事,就想了解那老杂毛,平时都喜欢玩些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没事了,咱们走吧!” 董长顺估计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难道他想打易平的主意?只是易平这人老奸巨滑,卢本旺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不管了,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什么都没看到。董长顺一路琢磨着,自己刚刚调回府里,一切还是小心些。这次要不是徐茂先给自己提供了线索,人贩团伙的案子未必就这么快破获,这一切还得感谢徐茂先。 要是没破这桩大案,自己能不能调回府里还两说呢。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有利于徐茂先的,卢本旺准备怎么折腾,他是不会去管的,如果可以他倒也想参一脚。 103.第103章 准备反击 自从行都司的大人们来宜阳府之后,宜阳府的官场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 商仲永老爷子承诺的无偿赞助,也如期到位,古先生在宜阳府转了十多天,也已经回了暹罗。至于商家打算在宜阳府如何打算,古先生暂时没有表态。 他临走前隐晦指出,官道是一个地方发展的重要因素,他下半年还会来宜阳府。还是商老那句话,希望下次来宜阳府的时候,路能好走一些。 于是,整个宜阳府上下动员修缮官道,府里为此连续三天召开了专门堂议,强化官道建设。刚好借行都司修建新官道,从宜阳府境内通过的机遇,把宜阳府交通与新官道连在一处。 这件事情交给段文远亲自负责,因为府里最近通过了新城扩建的允许,徐茂先将在半个月后,带着督建司的各管事去岭南行勘。 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柳温完成了督建司的内部整顿,佟知府已经批准外出行勘的申请。贤士规划案已经完成,宜阳府进入了一个高速兴建的时期。 在常婉儿离开的那天,徐茂先特意找到卢本旺。“把那个女司乐给我揪出来。” “女司乐?”卢本旺突然会意过来。“没问题,什么时候见面?” 徐茂先看看天色。“入夜酉时,地方你看着办!” 卢本旺本想开两句玩笑,听到徐茂先话里的语气不善,也就打消了这念头。府太常司那个女司乐,模样俊俏,身材真他娘的火爆,尤其是那对大胸脯,卢本旺想想都有些把持不住。 上次徐茂先在赌坊的事,就是她给捅出来的,难道徐茂先要整她?不对!如果想整她的话,那就没必要碰面,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从小妖精这里打听出来。 这一回,还是通过他的堂弟卢本强,将马熔莲绑了过来。 马熔莲上次就被他们吓得够呛,这回看到卢本强这凶神恶煞的地痞又来,立刻预感到不妙,只是还没等她跑开三步,便落到卢本强这帮人手里。 不过幸运的是,卢本强这些人很讲规矩,并没有对她毛手毛脚,马熔莲很快就被带到了城外后山一处废庙。卢本旺也没出现,只有卢本强带着几个手下看着她。 “小妞识点相,过会有人来找你问话,如果你不说清楚,今天晚上只好我们几兄弟,留下来陪你玩玩了。想清楚了,要不要一挑五。” 卢本强故意色眯眯的,盯着马熔莲的胸脯瞅了瞅,把马熔莲弄得一阵毛骨耸然。她知道,凭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对付这些市井地痞无疑是螳臂当车。只要他们不侵犯自己,能交代的就都交代了吧! 这时,废庙堂上的佛像后面有了响动,卢本强指了指那便。“过去,有人问你话!” 马熔莲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很小心地唤了一声英雄饶命,佛像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很明显不是原声。 “现在我来问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想听到有半句谎言。”佛像后的声音,有股浓重的杀气,听得马熔莲浑身打了个颤。“英雄要问小女什么,我……我……我一定如实回答。”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把常婉儿约到宜阳酒楼的?” “嗯,但这不是我的主意!”马熔莲点点头。 “费什么话!回答是还是不是!”对方吼了一句,吓得马熔莲差点没晕过去。卢本强在旁边哼了一声,目露凶光,马熔莲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是我叫她去的!” “嗯!那我再来问你,要你约她的人是谁?” “是……曹……曹添禄!”马熔莲一咬牙,说出了曹添禄的名字。 在事情第二天,马熔莲去曹添禄家的时候,曹添禄让她将常婉儿的包还给对方。还告诉马熔莲,不要得罪常婉儿,以后尽量跟她搞好关系。 当初马熔莲还以为,曹添禄已经搞定了常婉儿,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听曹添禄说常婉儿好像是什么京城大家族的人,叫自己多讨好点。 难道是那天的事犯了?人家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糟了糟了!没想到常婉儿不光有身份,还有江湖背景,这下子怕是死定了。 惨啦!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先J后杀,再毁尸灭迹,想到这里马熔莲吓得汗都出来了,一张小脸煞白。 “我就把她约出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上次发通文恶意中伤左府丞的事,也是他让我去办的,你们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司乐。” “这曹添禄什么背景,靠山又是谁?” “他是宜阳赌坊的老板,他还有个舅舅在府里当官,是吏部郎中陆……陆铮,跟荆州的一些官吏也有来往。”马熔莲一哆嗦,就什么都招了。 主要是对方的嗓音太吓人了,还有身边五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如果他们一起上也就罢了,他们玩得爽快了,自己也就不用被杀人灭口?马熔莲越想越害怕,还是什么都说了好。 “还有呢?” 对方等了半天,才沉声道。 “还有?”马熔莲一愣,“还有什么?没……没有什么了。”马熔莲刚说完,卢本强来推了她一下,从身上掏出把银灿灿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娘皮,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经卢本强这么一吓,马熔莲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说,我说。前几天夜里,我在曹添禄家里的时候,听到他和他舅舅在偷偷说话,要把我送给府里一个什么人当姘妇?曹添禄开始不愿意,后来好像是答应了。他们说的是谁,我真的没听清楚,我说的是真的。” “行了!你可以走了!切记,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后果自负!”对方说完便没了声响。马熔莲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样就放自己走了,不用献身了? 果然,卢本强朝手下弟兄挥了挥手,五人很快便离消失在月色下。马熔莲脱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浑身大汗淋漓地瘫倒在破庙内。 104.第104章 沙俄国来的书信 徐茂先返回到马车内,一脸冰霜在坐在那里,卢本旺着急地问道:“茂先,事情怎么样了?” “果然是陆铮那个鸟人。”徐茂先一拳打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过了一会,他才冷静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十倍于他。卢本旺,你多留意一下陆铮老婆的动向,最好是弄点能作证的东西。” “没问题!”卢本旺理解徐茂先的意思,只要把陆铮老婆偷人的事搬出来,他陆铮还有脸呆在宜阳府?果然是一招致敌于死地的妙招。 “那个曹添禄,你觉得可算棘手?” “哼!不就是靠他舅舅陆铮发的家。以前冯德启当知府的时候,陆铮话语权颇重,在官道修缮这一块,这小子没少捞好处。怎么想弄他?” “这个不急!等陆铮滚蛋之后,他自然就呆不住了。”徐茂先吸了口烟袋,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催着马夫驾车,道:“最近多留意些,叫柳温,董长顺他们少出来转悠。那个女司乐,可以给她点甜头,留着以后有用。” “那就听你的。”卢本旺送徐茂先到乐人巷,这才回来给柳温和董长顺挨个发通知,即日起都在自家老实窝着。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背后都是陆铮这鸟人在搞鬼,徐茂先一路上早想好了对策。只是陆铮与易平一向走得很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易平的影子。 只是刚才马蓉莲交待,陆铮要曹添禄把马蓉莲让出来,送给县里一个人当姘妇,这人是谁?他们下一步目标会是谁呢?用美人计这一招,倒是不得不提防。 很多男人可以防御金钱的诱惑,却往往栽在女人的手里。徐茂先想了大半天,也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计算谁,似乎佟系一脉中,上得了台面的都不可能啊? 走进宅院,又有飞鸽传信到,但仔细一看吓了徐茂先一跳,哪里是信鸽,这分明是一头猎鹰啊!! 摊开书信一看同样不得了,居然是好久没有联系过的唐凤菱,开头几个字就问想没想她。 看着信上的字迹,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这丫头不会是在宜阳府吧?这妮子专好搞突然袭击这一套,让徐茂先有些头大,好在接下来的内容让人放心。 唐凤菱,居然去了沙俄国看老娘去了! 写这封传信的时候,唐凤菱突然红起了脸,一猜就知道徐茂先看到书信时,肯定以为自己又偷偷去了宜阳府,当时心里还啐了一声,想得美,去了好被你欺辱是吧! 她想起了上次,两人的那个美丽的夜晚。徐茂先是摸着自己的胸脯入睡的。虽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但距离实际进展只在毫厘间。 “还真别说,挺想这丫头的。” 徐茂先也想起了那天的夜晚,简直是煎熬死个人,只能摸不能做,能看不能吃。他很想告诉唐凤菱,爱其实是做出来的,不做哪有爱?他和郁雅婧、常婉儿就是活鲜鲜的例子,只是这话却不能这么说。 在信中,唐凤菱说沙俄国比大明好玩多了,还问徐茂先喜欢什么,到时候她买回去,唐凤菱神采飞扬的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惹得徐茂先心猿意马好一阵。 “要什么啊?我说了你给我吗?不实在!!” 自从与常婉儿和郁雅婧,突破了男女之间这层关系后,他还真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沟通的方式,如果对方是唐凤菱,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第一次摸到唐凤菱,那种激动的心情,还真是与其他女子大不相同。虽然唐凤菱的胸脯,介于郁雅婧和常婉儿两者间,可徐茂先还挺喜欢那种感觉的。 严格说起来,除了郁雅婧稍大一些外,常婉儿与唐凤菱应该是不相伯仲。只是心里感觉不一样,摸起来就不一样了。 在信的最后,唐凤菱还特意提到二万两银子的事,问徐茂先成天都想些什么?都说男人有钱有权就变坏,不会拿着自己的银子,去干那什么坏事了吧! 因为途路遥远,想到这种可能,唐凤菱就急得写在纸上。“我给你的银子呢?不许你拿去跟他们鬼混!总之你一人好自为之,再有一个月,本小姐便回湖广找你,表现好给你想要的;表现不好,哼哼,有你苦头吃!” 这是唐凤菱信中最后一句话,颇具巾帼风范。 郁闷啊! 收好唐凤菱派来的书信,徐茂先又被挑起了某处神经,唉!看来今天晚上只能一个人,独自安慰了。 ---------- 佟知府头上的那个‘代’字,果然去掉了,这让一些不安份的人,暂时平静了下来。 某日,佟知府把徐茂先叫到后堂,跟他说去岭南行勘的车马费批下来了,就由他担任行勘领队,听到这个决定,徐茂先颇感意外。 “段大人他不去吗?”本来计划中就有段文远和徐茂先,为什么段文远突然决定不去了呢? 佟知府道:“段府令最近有些事走不开,他主动提出让你带队去,你一定要把任务完成,把好的经验带回来!” 徐茂先点点头。“请恩师放心!学生保证不辱使命!” 佟知府喝了口茶,看徐茂先的眼神总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茂先啊!这几年你跟着我,很好,很不错!” 佟知府突然说句莫明其妙的话,徐茂先很不解,却又不好问。 果然佟知府接着道:“荆州城的两位大老爷,这次特意派人过来表扬你,好好干吧!我想你以后的成就,绝对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左府丞。” 徐茂先汗颜,谦虚地道:“恩师谬赞了,茂先愧不敢当。” “这不是我要夸赞你,而是上面那两位大人。这些年,能得到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帮手,我佟扇屏没有看错人。”佟知府又点着了烟袋,并把烟丝推过来。“抽吧!你我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拘谨。” 徐茂先不客气,也点着了。 “你现在正处风尖浪口的时候,要随时注意背后的小人。有人到荆州去告你,不过被范州令骂回来了。所以,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些。” 居然有人去州令府告自己?徐茂先暗暗心惊,难道有人抓住自己什么把柄了?回想自己这两年的所做所为,徐茂先心里便坦然起来。 上次柳城縣的诬告,最后不也不了了之吗?由他们去告吧! 105.第105章 偷会小情人 去岭南行勘的日子,定在三日之后,徐茂先从佟知府的后堂出来,就看到李秋仁一张苦瓜脸。上次李秋仁委托自己跟佟知府请愿,把他派到乡下去镀金。这人第二天便送了一幅元末的字画过来,被徐茂先婉言谢绝了。 李秋仁今天依旧苦瓜脸,估计与上次规划方案失窃有关,佟知府可能对他这个主簿感到不信任,彻底边缘化。 出来的时候,徐茂先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三日后,宜阳府行勘一行十五人来到岭南,这次出行的有督建司各杂役口共八名小官,还有四个随行跟班,贤士所的马司吏也在,加上徐茂先和柳温在内一共十五人。 出乎人预料,上次与柳温一起竟选督建司郎中的马崇也在,跟徐茂先同行时,马崇倒是很热情,积极向徐茂先靠拢的架势。 从湖广到岭南,近两千里的路程,是府里的快马车队直接送到岭南。当日辰时出发,每日兼程四百里,到岭南已经是六天后的清晨,光是进行都司主城,就用了一个来时辰。 住的地方是早就联系好的一家三流客栈,徐茂先召集了众人,开了个小小的碰头会。安排了一些公务上的细则,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众人走后,柳温特意留了下来。“徐大人,这是几天行勘的行程安排,您看看要不要修改一下。” 徐茂先摆摆手。“这些小事,你自己把握分寸就行了,切记不可擅自行动,每次行动都要有规矩。最近我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带头多注意些。” “行,咱们人困马乏,那您先歇息吧,吃饭的时候我来叫您,卑职这便不打扰了!”柳温退了出来,把门拉上。 刚转身就看到贤士所司吏马崇站在走廊内,柳温打了声招呼。马崇便走过来。“柳大人,明天我想去会个老友,不知道徐大人那里会不会同意?” 柳温便在心里道:你马崇倒是会见缝插针,刚才还特意吩咐过了,这马崇就琢磨开小差,这事要是让徐大人知道了,恐怕会不乐意。 只是人家好歹一个贤士所司吏,不比自己小到哪里去,自己又不好管,正为难的时候,徐茂先打开门出来。“不可!任何人都不可擅自离开。在回去的最后两天,将会留给你们一些自由活动的空间。” 见徐茂先不乐意,马崇也不再多话,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徐茂先关上门躺在床上,好久没有见到郁雅婧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怎么样。想来想去,还是亲自去看看这丫头吧。 郁雅婧被二叔格外关照,不仅享有正九品的年俸,还安排在伂舶府内的家眷房居住,为了她平日方便学习和观摩,二叔特意下令出入免查,还有专车护送。 二叔身为行都司伂舶转运使,曾在私下对外放出话,郁雅婧这丫头谁都不准惦记,否则别说是配船发货,老子让你海风都吹不着,不信就试试? 清早,郁雅婧吃着小笼包,坐在伂舶衙门旁边的官家商行内,对货价翻牌进行统计,伂舶转运使的话相当有力度,方圆五尺一个人都没有,当看到徐茂先出现的一刹那,郁雅婧激动的大叫一声。 呀---- “茂、茂先哥哥,真..真的是你哎!雅婧,我...给你请安了!!” 人非常多,也都认识郁雅婧这位伂舶府的新衙内,为了不给二叔添麻烦,俩人都没表现的太过亲昵,不过眼神了的兴奋,拦不住的往外流。 “瞧你,别这么见外好不好?”徐茂先笑了笑。“你一个人在角落里干嘛呢?” 郁雅婧左顾右盼,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你猜,我这是在干嘛?” “不会是在想我吧?” “嘻嘻……猜对了一半。”郁雅婧很开心地笑起来,用手摊了摊本子。“你肯定想不到我在干嘛?” “不猜了,你跟我出来转转吧,别一天只顾埋头苦学!”徐茂先干脆懒得猜了,直接拉着郁雅婧出去。 果然,郁雅婧欣喜地跳起来。“茂先哥哥去哪玩?” “恩!”徐茂先在这边点点头。“随便转转,我听说这岭南行都司的坊市特别热闹,我们就到那里去吧。” “茂先哥哥,坊市在哪我不知道啊?”郁雅婧郁闷地问道。 “不是吧!你来这里也快三个月了,居然连海边的坊市也不知道?” “我每天上午都待在商行,配船的时候,便去港口盯着走货,休市的时候就待在家眷房里埋头苦读,研究经商之道,一个月都不出去二次,还是笑笑来看我的时候。要不,要不还是你去我那里吧?家眷房左右就我人住的。”郁雅婧含羞低头道。 “也行,就去你住的地方吧!我也想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徐茂先带着郁雅婧离开商行,出门坐着专车,直接朝伂舶衙门的家眷房赶去。 说实在的,好久没见到郁雅婧的,徐茂先一直很留恋她无限温存的样子。常婉儿离开足有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徐茂先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大明王朝。 每日除了办公还是办公,再加上这段时间忙于搞新城,搞官道修缮,徐茂先是主管这一块,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来到伂舶衙门的家眷房外面,徐茂先按惯例必须接受巡查,郁雅婧便偷偷溜回屋快速打扫一新,然后又换了套心爱的裙子,这才出来接人。 五月时节,岭南早已进入了盛夏,郁雅婧穿着一条白色的薄纱连裙,在海风吹拂下,婉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亭亭玉立,长裙随风飘舞,看着甚让人陶醉。 此时有一个过路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石狮上,最后捂着额头狼狈地离去,徐茂先等候多时,朝郁雅婧挥了挥手。“真美!” “茂先哥哥。”郁雅婧小步跑近,在面前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像戏文里那样,抱着徐茂先缠绵一番,而是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106.第106章 再遇庭香 来到郁雅婧的住处,徐茂先打量了这间单身房,空间倒是不小,里面有个独立的浴房。 然而就是一张木床,一张书桌,还有书架。除了一个大衣柜,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摆设。 一切都很简单,徐茂先看着心头一热,郁雅婧还是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总是很节省。原以为她到了岭南,看得多了,学得多了,就会对生活方式有些改变,没想到她却把自己,孤立在一个狭小简单的世界中。 徐茂先搂住了她。“雅婧,你干嘛这么傻?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郁雅婧回过头来,道:“我觉得这样很不错啊!茂先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对了?” 徐茂先不说话了,搂着她吻了上去,郁雅婧也没有反抗,也热情地回应着徐茂先久别之后的热吻。 一对爱侣久别重逢,此时无声胜有声,肢体语言是最好的交流方式,郁雅婧也卸下了矜持伪装,俨然一副盼君来尝的小媳妇。 徐茂先慢慢地吻过她的脖子,向耳垂滑去,在郁雅婧耳垂处吸吻了两下,郁雅婧整个人就瘫软得浑身无力。 原来那里才是她的敏感区域,徐茂先故意逗弄着她,很快,弄得郁雅婧就发出一阵轻微的喘息声。 太可惜,这丫头今天穿的是连衣裙,让徐茂先的双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隔着裙子在胸脯上用力地抓了几把。一只手便伸到裙子的下摆,将裙子撩起来,迅速向郁雅婧的屁屁袭去。 不得了,触手之处竟然已是一片滑腻。连小裤也淹了好大一片。徐茂先坏坏地笑道:“都成这样了,看来真的是很思念我。” 郁雅婧一脸羞愧,把脸埋在被子中也不答话,任徐茂先在随意处置。 这丫头,真扛不过她!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憋死的。 徐茂先站直了身子,就要解开腰带,郁雅婧已经坐起,很自觉的脱下小裤,样子真的美不胜收。 天啊受不了了!! 享受着这种神仙的待遇,徐茂先感觉到自己快要爽飞了。 被郁雅婧勾搭的神魂颠倒,徐茂先一把将她推倒,动作确实有点狂野。就在他要拍马上阵的时候,郁雅婧急切地叫了一声。“等等——” “又怎么了?”徐茂先很不解,只是很快就看郁雅婧做了一个奇怪的举止,背对着自己翘起趴在床上。“从西洋学来的,你就这样来吧!” 嗡--- 这西洋到底怎么了? 难道现在的女子,都将西洋那点事奉为经典?徐茂先突然想起了与常婉儿的那一次。 跟郁雅婧在一起这么多回,第一次知道她也会这调调,不过也别有一番韵味,驰骋继续。 徐茂先活到现在,只听过三种让他听着舒服到心尖的声音,一个是常婉儿的笑声,二是唐凤菱的嗔怪,第三个则是眼下郁雅婧现在的声音。 徐茂先很迷惑,想不到一个女孩子发声会这么好听,甚至比常婉儿平时的笑声还要动听。以前郁雅婧不管徐茂先怎么卖力,她都会将被子或其他东西塞在嘴里,几乎是什么都听不到。 这次徐茂先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丫头好像特别疯,两人大战了近半个时辰,已是大汗淋漓,郁雅婧居然还没有投降的迹象。 以前,只要徐茂先努力个一炷香,她便乖乖地服贴了。可能是隔了太久的缘故,沉积已久的需求,在倾刻间激流勇进。 完事之后,徐茂先很奇怪地看着脸上飞起两团红霞的郁雅婧。太难以想象了,这丫头难道以前在压抑自己的需求? “干嘛这样看着人家?”郁雅婧羞愧地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出来,又悄悄地用手拨弄着疲惫不堪的小茂先。“茂先哥哥,它今天辛苦了。” 徐茂先搂紧了她。“别闹了,我们休息一会。” “嗯!”郁雅婧很乖的点点头,安静躺在徐茂先怀里不动。 大约睡了半个时辰,外面便有人敲门。“雅婧姑娘,雅婧姑娘,你人可在屋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也有点激动。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这小子谁呀?” 郁雅婧向上拱了拱,轻轻道:“不用理会,是伂舶衙门二把手家的少爷,四处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每天没事就出来烦人。” “就他也想追求你?”徐茂先冷笑一声,就要从床上坐起。郁雅婧忙拉住了他。“别管他,我们再睡会。” 过了一会,阵脚步声渐渐离去,徐茂先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问郁雅婧。“是不是有很多人来烦你?” 郁雅婧将脸贴在徐茂先胸前,有些胆怯的道:“茂先哥哥你别生气,自来岭南之后,我就和笑笑出去过两次,平时都待在这屋里读书。” 看着郁雅婧楚楚可怜的模样,徐茂先反到升起了一团怜悯:“我没有要怪你,你生得如此美丽,追你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做好你的女人。”郁雅婧说这话的时候,脸彻底红了。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些担忧,上次在茶楼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她是谁呢? 看人家的气质扮相,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看来自己还是安安份份地,做一个他背后的小女人算了吧,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好! 徐茂先抱紧了她,轻抚着光洁的背部,又轻轻滑过那粉嫩的胸脯,心情舒畅便逗了她一句:“雅婧,你这好像比以前更坚挺了嘛?” 郁雅婧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蛋埋在被子里不出来。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徐茂先提出去吃午饭。在郁雅婧穿衣服时,徐茂先抓起她的肚兜一看,都是些十几个铜钱的残次货,小裤也是,估计比肚兜更便宜。 徐茂先心中一阵无由的痛惜,做为自己的第一个女人,真的是太委屈她了。 “这是人穿的衣服?不要了。”徐茂先把东西一扔,从床上爬起来。 “怎么了?”郁雅婧郁闷无比,怎么不要自己穿衣服,那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徐茂先道:“雅婧你记住,做为我徐茂先的女人,以后不许这么委屈自己,懂了吗?”然后拍了她丰硕的屁屁一巴掌。“走吧,我带你去买些新的来。” “不用了,这些都挺新的。” “不要了!”徐茂先神色坚毅,毫不犹豫。 107.第107章 对手很多 郁雅婧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听从徐茂先的安排,可是穿衣服的时候她又犹豫了,悄悄地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肚兜,正想穿上的时候,被徐茂先又是从天而降。 “说了不要了,扔掉!” “啊——哪人家穿什么?”郁雅婧嘟着小嘴巴。“那我怎么出去?” “有外套穿就行了。”徐茂先随手一扔。 完了,那件肚兜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彻底死了郁雅婧的心。最后,她还是翻出了一件纱料的裹衣,骗着徐茂先不懂,看起来性感才让穿在里面。 纱料的抹胸连带子都没有,这只能是平时穿长裙的时候穿的。而且薄薄的,若隐若现,郁雅婧最多也就在沐浴过后,在房间里穿一穿。 穿上这件薄纱抹胸,看得徐茂先心里一阵燥热。 大感一堆破衣服,也就这件算凑合,同时也印证了那句话,美丽的女人,穿什么东西都好看! 郁雅婧抱着胸躲到一边,一脸崩溃地看着徐茂先。 “行了,行了,相公不逗你了,快穿好衣服随我走吧!” 郁雅婧这才偏着嘴,如防贼一样提防着徐茂先。 两人从屋里出来,郁雅婧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把胸贴在徐茂先手臂处。 “那里什么东西?” 徐茂先朝门边望去,不知谁在这里放了不少胭脂水粉和一个点心盒子。 “恬躁!”郁雅婧拿起点心盒,朝垃圾筐走去。这时,不远的一间房门打开,一个打扮得还算尚可的少女走出来。“雅婧,家眷房有规定不能养宠物的。” 郁雅婧奇怪地道:“薇薇,我没有养宠物啊?” 薇薇一脸迷糊,看着不远处的徐茂先,瞬间明白了什么。“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郁雅婧点点头,将水粉和点心扔在垃圾筐中。薇薇看着徐茂先,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你家郎君来看你啊?” “嗯,今天才到的!”郁雅婧点点头。“薇薇我们先走了。”然后就挽着徐茂先的手,两人朝衙门外走去。 “嗯?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薇薇突然嘀咕道:“没错!原来那不是小狗狗叫,是雅婧这妮子的床声,看不出来,平时挺正经的嘛!” 从衙门口来,郁雅婧突然明白了薇薇刚才话里的意思,立刻就羞得不行了。“茂先哥哥,我刚才是不是声音很大?” “尚可,隔壁应该能听清楚!”徐茂先笑逗着她。 “要死了——你怎么不提醒人家一下?”郁雅婧气的连连跺脚,转过身子将脸埋在徐茂先胸前。“以后薇薇她们肯定会笑人家的。” “她们知道又如何,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本事她们也找个男人叫去?”徐茂先拍拍她的肩膀。“行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逛坊市。” 郁雅婧略带无奈,一路上老想着自己在床上的大叫被人家听到了,总觉得无脸见人。再加上没有穿肚兜,走路的时候胸脯摇得厉害。 她只有紧紧将胸贴在徐茂先的胳膊上,尽量减少这种冲击。徐茂先看出来了,十分受用地用胳膊肘儿蹭了两下,惹得郁雅婧一阵哭笑不得的嗔怪。 两人找了家看上去,还算有档次的馆子随便吃了点,徐茂先便拉着她一路飞奔,来到海边一家老字号的女装店。 郁雅婧看到这门口的幌子,就犹豫着不肯进去,徐茂先拉着她的手。“走吧,咱们进去瞧瞧。” “还是算了吧!这里的衣服贵得吓人。”郁雅婧摇摇头。她已经欠徐茂先的太多了,听说添香红的衣服少则几十两,多则上千两,她根本不敢梦想这种老字号的女装。 徐茂先却不管这么多,他只想自己的女人要漂亮,要有气质,不被人看轻看低。见郁雅婧很担心的模样,徐茂先严肃道:“你是我徐茂先的女人,就必须听我的。” 郁雅婧当然要听话,只得跟着徐茂先进了这家女装店。 看着这里极具诱惑的老字号女装,徐茂先一口气要了五件。“都拿去试试。”然后不等郁雅婧拒绝,便把她推进了衣帽间。 片刻过后,郁雅婧换了一条天蓝色的短裙,露出一双修长性感的美腿,桃子领口处,微微露出一片雪白的春光,隐约可见那道沟壑的迹象。 如这么漂亮的短裙,再配上精致的饰品,来一双有档次的女鞋,可谓是女人魅力彻底绽放。徐茂先不断地点点头称赞,不错不错!这件留下。 几个女侍者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天呐~!太漂亮了! 郁雅婧流露出淡淡羞涩,飞快地跑回衣帽间换了另一身套装。这是一身藕荷色的套裙,穿在郁雅婧身上,又是一种美,有种很浓烈的女官气息,身穿此裙绝对艳冠群芳。 还有一套也是裙子,时下很流行的款式,这些衣服穿在郁雅婧身上,简直就是量身定做一般,看上去犹如仙女下凡。 “不错!这五套都要了。”徐茂先大手一挥,掏出一沓面值千两的银票。 “茂先哥哥....”郁雅婧听说要买五套,就有些舍不得,拉了拉徐茂先的衣袖。女侍者上前报价。“公子贵安,共计是四千六百八十两银。” 四千六百八十两?! 郁雅婧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天啦! 听到这个价格,郁雅婧就有些急了。 徐茂先递过银票,就在女侍者准备找零的时候,从楼上走下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一个方士头,看上去很有精气神,很英俊的形象。 他朝正在找零的女侍者道:“别耽误人家的时间,就四千两!” 徐茂先朝楼梯口看了一眼,这个人自己绝对不会认识,看来应该是这里的掌柜。抹掉六百多两只怕是刚够成本价了吧! 对方走近两人,很礼貌地一抱拳。“鄙人林祥,幸会幸会。” 徐茂先本来没有想招惹他的意思,只是对方如此礼貌,他就同林祥招呼了一声,一时却不明白林祥的用意。 和徐茂先打过招呼后,林祥看着郁雅婧道:“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郁雅婧摇摇头,坚决道:“我不认识你,定是公子看错人了。” “不会的!”林祥也是肯定地道,突然他想起来了,指着郁雅婧道:“哦!你就是商行里那个郁雅婧小姐。我上次在商行查看翻牌,还是你给在下指的路。” 娘的,竟敢在老子面前套近乎! 徐茂先跟女侍者道:“你快些把帐结一下,我们要走了。” 女侍者正在结帐的时候,林祥一脸笑意地看着郁雅婧。“雅婧小姐,如果喜欢添香红的衣服,欢迎以后常来,我一定以最优惠的价格给您。” 这时,徐茂先已经付了好帐,对方抹去六百八十两,便宜不占白不占。他把衣服交给郁雅婧手里。“林掌柜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多谢!” “二位慢走!”林祥朝两人挥了挥手。“以后有空的话,你们兄妹多来捧场啊!我一定给你们优惠。” 徐茂先气的鼻子有点歪。“兄妹?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108.第108章 巧遇半仙(上) 从添香红女装店出来,徐茂先又带着她去了一家叫雅丽阁的洋人内衣店。 内衣店里,徐茂先就不便进去了,只是叫郁雅婧自己选几套喜欢的款式就行。这回郁雅婧没有犹豫,拿着徐茂先的银票进了店内。 一炷香过后,郁雅婧从内衣店里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小玩艺。徐茂先拿过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啊?”软软的,像摊开的鸡蛋一样,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没想到被郁雅婧抢了回去,红着脸塞进了挎兜里。 真邪门了!这丫头没事红什么脸?真是搞不懂,这洋人的玩意就这么神奇? 回到家眷房的路上,两个倒是亲热得紧。 郁雅婧由于没有穿肚兜,两团肉鼓鼓地贴在徐茂先手臂处,感觉让人心猿意马的,惹得徐茂先阵阵涌起一股意强烈需求的冲动。 趁左右无人的时候,故意抬了抬手臂,挤压挤压这对惹人爱的胸脯,对徐茂先善意地恶作剧,郁雅婧也没有办法,只是嘟着小嘴,很郁闷地看着他。 “别折腾了,回去还不随你怎么弄都行?”看到郁雅婧苦苦哀求模样,徐茂先喜爱极了,抱着她的脸在街上就亲了一口,也不避讳旁人异样的眼光。 不过,如岭南海港的街头,行走的洋人多如狗,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更多的人只是羡慕这对帅男靓女。 两人走开不远,就听到后面一个男子哀求对女伴道:“咱们也来一个!” “不行!大街上,太丢人了。”那女子显然很胆小,可是那男子却不依不挠。“别呀,我就想亲你一个,你看人家多浪漫。敢在大街上亲嘴,这就是爱的表白。如果你不敢,说明你根本不在意我。” “别这样行吗?人家丢死人了。” “不行,我就要!不肯的话,那我找别人去!” 男子逼人太甚,女孩子跺了跺脚,扭头就跑! “喂——我开玩笑的!”那男的急了,见女伴生气跑远,恨恨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人家一半漂亮吗?要是你有人家一半的漂亮,不要是接个吻,就算要我亲你脚底板,老子也愿意!哼!算个球,跑了就跑了吧,正好老子换人!” 男子骂了一句,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徐茂先和郁雅婧俩人,正走在一条异域风情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洋人穿过,还有几位看相算命的老头,坐在树下打幌子忽悠人。 “这位姑娘,看个相吧!”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叟,邋里邋遢,还留着一副山羊胡子,带着一顶道士帽,配着一幅西洋小墨镜,看着让人感觉不伦不类。 老叟忙着拦下了郁雅婧。 “看个手相吧姑娘,算不准老父不收银子。” 也许是郁雅婧见对方一个老人家,这大正午顶着太阳卖手艺辛苦,她便征求徐茂先的意见。“算算吗?” 徐茂先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出来玩就是要尽兴嘛,只要郁雅婧开心,让她算算也无妨,也许这丫头就信这个。 打量了这位老叟一番,见他与那些骗人的八字先生略有不同,尤其是气质上,诈一看去,还真有点道骨仙风的样子,一袭长衫正显示出了他那种别样的气质。 徐茂先也就点点头。“那就算算吧!不过我说老人家,看不准可别乱说啊,摘点乐呵的听!”徐茂先不想有些话,勾到了郁雅婧的伤处,因此提醒了一句。 郁雅婧拉了他一下。“茂先哥哥,心诚则灵!” 算命老叟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笑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目光扫了徐茂先几眼,忽然眼中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这位小哥,如果我看得不错,你应该是当官出身的吧!” 呀—— 郁雅婧惊叫了一声,有几分惊讶。徐茂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位算命先生足有好一会。才沉声道:“你看的是她不是我。” 看两人的表情,算命先生就知道自己算对了。 “二位,请这边坐。”算命先生拿出一条长板凳,让两人坐下,拉着郁雅婧的手便看了起来。徐茂先也没作声,便坐在旁边,听算命先生能说些什么。 算命这种事,徐茂先一向都是抱着信与不信的态度,世界上有些事说不清楚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强信也不可不信。 有人喜欢从这些飘渺虚无的东西中,寻找一种对未来的寄托,有人希望从中走出现在的困境。徐茂先不支持,也不反对这种精神寄托方式。 不过看郁雅婧好像很虔诚的模样,也许她很相信这套忽悠人的把戏,女儿家嘛,都喜欢听人家说几句好听的话。算命先生也不傻,当然尽捡些受用的说,都是能赚银子的好话。 “不得了啊!姑娘,不得了!你这命太好了!大富大贵的命了。我看了这么多人的手相,很少碰到像你这样有贵气的。” 果然就一个骗子,不过,花钱买个开心倒也值得。 郁雅婧平时很节省,徐茂先今天带她出来玩,就是想好好调教一下她。只是这算命先生的话,让徐茂先皱了皱眉头。 算命先生透过墨镜,看到了这一幕,他缓缓道:“这位小哥,你不要以为我瞎忽悠,骗小姑娘这几两银子。你等我算完,就知道对与不对了。如果不对,我分文不取,如果说我对了,收你九十九个铜板怎么样?” 那就一百个好了嘛,还九十九? 不过一百钱倒也不贵,不像有些算命的,说看到这人命好,就狮子大张口,要个三两五两的。徐茂先点点头。“没问题!你说吧!” 算命先生点点头,这才认真的推算起来,拿着郁雅婧的手,反复看了又看。沉吟道:“姑娘,你这命二十岁以前苦的像黄连,二十岁以后要是有贵人相助,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果我算得不错,前不久你应该遭遇了一次人生中的大劫难,险些坠入风尘!” 算命先生扶了扶眼镜,看着郁雅婧。“你双亲至少走了一位吧?” 说到这里,郁雅婧脸色一黯,点了点头。 109.第109章 巧遇半仙(下) “不过,你也无需哀怨,依手相来看,你应该渡过了这一劫。 ()只是后半生偶有些波折,且不易得后。只要你还与命中的贵人有来往,你便是大富大贵之命。你这命中注定富贵,但必须要有人扶持,才能化解命中的几道坎坷。” 这话说得倒是中规中矩,就在去年郁雅婧家中突遭变故,她因此沦落望云轩做女卑,若不是遇见了徐茂先,恐怕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沦落风尘,成为那些有钱人的玩物。看起来,这个算命先生还真有两把刷子,徐茂先也不免高看一眼。 算命先生摊开了郁雅婧的手掌,指着那线姻缘线道。“虽然你命中有贵人相助,而且能逢凶化吉,此后无顾无忧,从此大富大贵,可是你这姻缘却是……” 这算命先生说着,边看了看两人一眼,这才缓缓道:“虽然你是一个从一而终的烈性女子,但从这线上来看,追求者甚多,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打你美色的主意。在这一点上,你要小心,切记!” 谈到婚姻大事,郁雅婧便急急问道:“结果如何,是凶是吉?” 算命先生摇摇头,叹道:“不好说,不好说,你的姻缘障碍频多,也不是你自己所能左右的。但是你不会孤独终老,还是有团圆的机会。姑娘,你命中这个贵人,对你的人生影响很大,你要好好处理与他的关系,切莫猜忌,抱守初心。” 徐茂先看他算得差不多了,站起来给了一两银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吧!” 郁雅婧嗯了一声。“多谢老伯指点!” 算命先生笑了笑,道:“姑娘不用客气,相信我的话,尤其是在情字上凡事不要刻意,随缘便好!” “多谢!”郁雅婧站起来就要走,算命先生看着徐茂先道:“这位小哥,你不来看一下吗?是觉得我说的不准?” 徐茂先笑了一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看了!” “哎,果真是年轻气盛,有胆识!只是你身在官场,我也送你两句话吧。凡事当断则断,有些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背后的伪君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你还必须得用非常手段,一方为政者,切勿有妇人之仁。如果我所算不差,你在而立之后五年间,必能官拜一品,封侯拜相,左右我大明气运!” “嗨,那就借您老吉言了,真是愧不敢当,谬赞了、谬赞了。”徐茂先大笑起来,拉着郁雅婧的手大步离开。 片刻,身后传来算命先生的大喊。“既然如此,这一两银子老夫便笑纳了,呵呵恭送大人……” 三十五岁前便能封侯拜相,这话也太扯淡了点,徐茂先只当是算命先生讨好的话,无非是想多要几块铜板。 海边的夜晚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走在晚风里,心情无比的畅快。港口的大街,遍地都是新鲜的玩意,连杂耍都是洋人的杂技团。 人们吃的菜,人们喝的酒,人们的穿着服饰,连说话的语气都模仿西域的绅士风度。 整个城区在美丽的夜色与阑珊下,宽敞明亮,显得格外妖娆,就像一个成熟而妩媚的少妇,风姿绰约。 朝廷提倡新政,沿海口岸的发展速度,让全世界见证了一个奇迹,也让全世界看到了一个神话。大明王朝在革新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好。 只是徐茂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人却偏偏厌恶这个美丽的地方。说什么爱一个人就让他来岭南海港,讨厌一个人,也让他来岭南海港,这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神秘至极的古怪去处。 人来到这里,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那么自己送郁雅婧来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看到郁雅婧温顺地靠近自己,徐茂先不忍揽住了她的腰肢。这么好的夜,注定是情人间的夜,月儿正圆、佳人依旧。 徐茂先突然来了兴趣。“我们去沙滩上转转吧?” “现在,已经很晚了?”郁雅婧微微一愣,见徐茂先表情极为丰富,眉飞色舞的味道,就顺从地点点头。“嗯!” 听说这里到海滩不远,徐茂先选择了步行,反正这次出来有的是空闲。两人漫步在这样美丽的海滨港口,绝对是一种无可匹敌的诗情画意。 两个人沿着街道,徐茂先揽着郁雅婧的腰,郁雅婧挽着徐茂先的臂膀,迎着晚风,踏着月色。 月夜,还是那么静,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彼此的眼里,就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一片开阔的草坪。百米之外,就是海天一色的海浪沙滩。这个海滩叫什么名字?徐茂先却是忘记了,想必郁雅婧这丫头肯定没来过。 在以后的日子,自己该如何对她呢?徐茂先拥着郁雅婧,慢慢地向草坪走去。两个人在草地里坐了下来。 “雅婧,你的理想是什么?”徐茂先揽着郁雅婧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郁雅婧望着大海的方向,静静地回道:“我的理想便是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让我娘过得好一点。” “傻妮子,有相公在,你还怕照顾不好娘亲?”徐茂先轻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有我在不用担心。” “人家没说完呢?”郁雅婧转过头看着徐茂先,嫣然一笑。“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我。” “嗯!我怎么会笑你呢快说来听听!?”徐茂先在郁雅婧脸上亲了一口。 郁雅婧道:“还有一个理想,那就是做你一辈子的小情人,就这样坐在大海边,慢慢活到老!” 徐茂先微微一愣,难道她觉察到了什么? “为什么是情人而不是夫人呢?” 郁雅婧笑道:“那个算命先生都说了,你以后要封侯拜相的。一旦成了一品大员,有些事就不能像你想像中那么如意了。 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官家夫人,还是安安静静呆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的情人吧!茂先哥哥,我很喜欢也很满足现在这种感觉,不管你以后有了多少女人,只要在你的心里,留雅婧一个角落,雅婧便心满意足了。” “雅婧,我……” 徐茂先正待解释两句,郁雅婧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我不想听你的承诺,也许上天早就注定,我一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活,我的心也因你而跳动。 若不是你,我早就不是今天的郁雅婧了,茂先哥哥,请你相信我,不管为你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的跟着你。” 徐茂先深深地出了口气,没想到郁雅婧竟然是这么种心思。只是不管再怎么样,自己也不会亏待于她。人生有如此红颜知己,此生无憾了。 也许,自己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也给不了她任何名份。那就一切随天命、随缘吧!徐茂先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深深地,深情地吻了下去,久久不愿松开。 110.第110章 家有二叔,如有一宝 次日回到客栈,整个人都变得从头到脚倍精神,荣光涣发,宛如脱胎换骨一般。柳温过来请示今天的行动,徐茂先表。“让他们先自由活动一下吧,午后在这里汇合。” 柳温不懂徐茂先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既然徐茂先没说,他也不好问,退出了房间通知各位。 昨晚与郁雅婧缠绵了一夜,徐茂先又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满足感。想想昨晚,自己怀里这个女人的妩媚模样,有时真是感慨万千。 如果一生中,能多几个这样的女子相伴,为什么一定要在名利中苦苦挣扎?只是片刻间,徐茂先马上打消了这念头。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去找自家二叔,注定又跑一趟伂舶府衙。 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二叔了,没想还是那副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少妇刽子手的潇洒模样。与父亲相比,二叔只有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时。 “叔,茂先来岭南看您了!” “滚蛋,昨天干什么去了?你还在我地盘撒野来着!我说你个臭小子,居然不在第一时间找你二叔?” 二叔还是从前的样子,在晚辈面前很臭屁,让徐茂先感觉到就像老友似得。这就是二叔与人相处的方式,不过,在公务上,他就截然不同的二个人。 “雅婧都告诉您了?”徐茂先想了下,除了雅婧之处,他没有见过任何人。 二叔坐在那里笑道:“那倒不是,雅婧那丫头嘴巴很紧的。但你二叔也不是凡人啊?以前也是有名的京城大少,这都看不出来么?娘的!” “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徐茂先突然想起给郁雅婧买的衣服,会不会是那衣服出卖了自己?不会啊!人家女儿家换件新衣服,二叔就给从这上面判断出来?那可真就不是凡人了。 果然二叔哈哈一笑道:“就你那点雕虫小技,还骗得了我这火眼金睛?告诉你吧,在你二叔我面前,你还太嫩了点。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 徐茂先只得连连应道,请教请教! 二叔道:“雅婧那丫头从来都对自己很节省,她哪舍得花这么多银两,给自己添置新衣?而且都是老字号的奢侈物,那几件少说也得三五千两。” 果然是这里除了问题,徐茂先道:“也不能说明除了我,别人未必就不会送她衣服了,你那副手的儿子还老是纠缠呢?” “这倒也是,不过你这样酸溜溜说话,你就以为你二叔我,真没把你的雅婧妹妹当回事了? 其实这几个月以来,我都一直关注着她。对她这样小丫头嘛,也算是很了解。 衙门旁的商行里,统筹运算她算是独占魁头,无人能与其争芳夺艳,说句实在话,连我都看得她有些赞叹不已。 但是偏偏她对任何人,尤其是异性男子从来都不辞言笑,更别说交往了。就你说的那个小子,嘿嘿,我是留着考验丫头的耐性,不然连他老子我都一脚揣进海里喂鲨鱼,老子是正他是副,那就得听我的! 而且我还要透露,每次只要谈到关于你的话题,她才会露出兴奋害羞的神色,可以看出,她把整个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小子算是有福气了。” 雅婧这丫头真是的,居然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徐茂先听了心中又是一阵无由地感动。立刻感谢道:“那就有劳二叔费心,替我多多照顾她。” 二叔呵呵笑了起来。“臭小子,什么时候跟你二叔客气了?再这样老子揍你丫的。不过,真正让我看出你来岭南的原因,还不是她穿的那套衣服。 而是她的眉目间的欢喜,今天雅婧这丫头与平时完全就是两个人,不但人特别勤快,而且笑得很频,见了谁都一脸笑模样,惹得整个商行都开了花了,不信你自己打听我去。” “还没完呢,你小子做事也不做干净点,喜欢留下证据,人家丫头的脖子上,还有你俩昨天晚上闲扯过后留下的痕迹呢!”说到这里,二叔就一阵大笑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不愧是当年的京城花少,高手啊高手! 徐茂先惭愧之极,二叔又道:“你想啊,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她变得这样?所以我一问是不是你来了,她立刻就点点头,连脖子都红透了。” “佩服,佩服,二叔果然厉害。二叔,我想跟你说个事。”徐茂先真服了这位老妖精,跟晚辈也能说这些事。 只是二叔似乎并不想放过他,继续道:“你小子是不是羞涩了,一个大男人的,有几个老婆情人算个什么事?不过我说那个雅婧,只怕要与你成婚就有点难度了,我想唐家那个疯丫头,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点头的。” “这事我自会处理妥当,多谢二叔提点了。”徐茂先只得先应付着回答。 “好吧!扯完了,你快说正事吧,来岭南找我作甚?”二叔终于不扯咸蛋了,说起了正事。徐茂先便把督建司行勘的事跟他说了。 昨天晚上他再三考虑,如果没有二叔帮衬,估计这些人在岭南行都司,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些宜阳府的土包子来了大都城,早就看花了眼,哪里还知道自己干什么?所以徐茂先就想到动用二叔的关系,由当地府衙出面接待,最好是有贤士给他们解说新城该如何规划发展。 听了徐茂先的话,二叔便笑了。“我当是什么大事,成,那午后我便把行都司的高官拉来几位,具体详情你们谈吧,说好了我只做个陪衬啊。” 徐茂先哪能不明白二叔的意思,他是想看看自己的交涉能力。从伂舶府出来,徐茂先就到不远的商行内,找雅婧妹妹消磨时间,静候二叔的交涉消息。 午后,一身斯文儒雅扮相的二叔出了府衙,叔侄俩人见面后,二叔立刻丢掉堂上的威严,踢了徐茂先一脚。 “臭小子,现在人长得精神了,只是这肤色重了点。” 徐茂先腼腆一笑。“宜阳府地处偏僻,侄儿经常要往乡下跑,能不被晒黑嘛。” “嗯!有志向,整个家族,也只有你敢独自出来闯荡,我认为是件好事。乡下很锻人的,相信用不了几年,你就能独当一面,成为我们徐家的一支新生力量,顶梁柱!” 徐茂先推了他一下。“有你这样夸自己人的吗?哎!茂炎呢?他最近在怎么样?” “唉!不提他了,这小子废物一个,成天花天酒地。前年把他送到翰林院,结果弄得灰头土脸回来,还把人家学士的外甥女给搞了!这也就算了,结果这小子跟学士顶牛,居然把那人家腿打断。现在又说去搞什么戏曲事业,做什么戏班主。我看这家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没用的傻瓜一个。” 111.第111章 蜕变化蝶 说起那个儿子徐茂炎,二叔就一个头两个大。徐茂炎好像才十八岁,二叔家的独苗,没想到尽得二叔的衣钵。应该是可喜可嘉的事,二叔居然把脸苦成这样。 唉,二叔你就别说茂炎了,想当年你自己不也到三十岁才归隐江湖的嘛?徐茂先本想这样说一句,只是毕竟是二叔,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二叔说完,拍拍侄儿的肩膀。“时间尚有空闲,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宝贝雅婧吧!” 这次不再是商行,而是盐运都转衙门,郁雅婧正神情专注地对着账目,连两人在背后悄悄出现也没有察觉到。 今天的郁雅婧,穿的是徐茂先昨天晚上给她买的那套添香红的套裙,黑色的神秘感笼罩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无限瑕想的诱惑。 这是盐运都转衙门的账房禁地,很少能有外人进来。二叔朝徐茂先呶了呶嘴,给了一个我去外面等你的眼神,然后悄悄退出去。徐茂先走近郁雅婧,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郁雅婧吓了一大跳,立刻像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 “茂先哥哥!”虽然今天是第二次见了,当她看到来人竟然是徐茂先时,仍一时激动得扑进了他的怀里。 徐茂先顺势亲了她一下,打量着如此标致动人,亭亭玉立的可人儿,心中满是欢喜。在郁雅婧耳边轻轻道:“雅婧,你可真美!” 郁雅婧含羞地低下了头,此时桌上的账本被微风掀动,一下子打乱了郁雅婧查账的顺序。 徐茂先瞟了一眼。“你还负责对账?” 郁雅婧这才注意到账本上的变化,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兴奋起来。“我哪够格,是二叔让我学习人家入账的手法,顺便跟着投资官盐,嘻嘻!” “哦,你投了多少?” “十万两都投进去了。” “十万两?”徐茂先几乎有些不太相信,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郁雅婧就给自己赚了八万两银子,真是神到顶了! 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有分时下压的走线,还有拉升的红线。徐茂先观察上面的数据,一时间看的一个头两个大,记录就好了画线做什么? 而郁雅婧却对账本情有独钟,能一眼看出成交量的变化,还有换手率的高低,胸有成竹地道:“如果没看错,我的投资近几日还会拉高,待年底赚五十万两是底线!” 对于郁雅婧的说法,徐茂先不敢妄言,毕竟他对经商一窍不通。看看时辰,正好是午时三刻。整个港口又开始运转,各路货物的价格有升有降,官盐会是一个什么走势,又能拉到这个程度,徐茂先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有听郁雅婧的份。 货物吞吐量庞大,很快就有人送来新的账目,果然按照郁雅婧所说,官盐每担较之上午又拉高了三吊半,多次下调之后,又开始第三次大幅拉升,郁雅婧当机立断收了一万五千担官盐,一下子又将价格拉至顶点。 “赚了!” 郁雅婧兴奋地跳起来,拥抱着徐茂先。 从账目上显示,郁雅婧此刻已近十二万两的身价了。再看商行翻牌,低开高走,正处于上升通道之中,走得异常平稳。 “怎么搞的,你明明是在花银子,怎么就成了赚银子了呢?”徐茂先抛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问题。 郁雅婧笑了笑,很耐心的为郎君解惑。 “简单来说,便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假如官盐一两银子一担,在雅婧大量收购之后,商行便会将剩余的官盐适度涨价,如果雅婧这个时候再出手,岂不是每担都是净赚?” 徐茂先顿悟,原来这是用银子赚银子,干脆就跟官盐没什么关系了,换成别的东西也一样啊! “赚了你便可以放心了。走吧,相公带你出去吃饭?” 郁雅婧看看时辰,吃饭还早啊! 徐茂先告诉她,今天约了几位行都司的大人物,中午得去赴约请客。听说是有大人物出现,郁雅婧怎么都不愿意去了,她怕耽误徐茂先的正事。 这时,二叔进来喊他。“时辰已到,我们出发吧!”徐茂先只好放开郁雅婧,跟二叔去赴约。 中午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几位大人也是爽快人,听说徐茂先是伂舶转运使徐大人的亲侄子,二话不说,下午便安排人到客栈与徐茂先会面,然后由他们的主簿,亲自带行勘人员在行都司,为期十天的行勘,全程还有多名贤士陪同,随时为一行人做讲解。 在岭南行都司的日子里,徐茂先过得无比惬意,不用置身于那些勾心斗角之中,也不用时刻提防那些屑小之辈的算计。 反而前来行勘的一些人,因为徐茂先的面子,能得到行都司大官的热情接待,和工作上的支持,很快一个个都变得服服帖帖起来,唯徐茂先马首是瞻。 有人开始暗自琢磨,徐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搬动这些大人物?而且从人家对自己一行人的态度,那绝不是装出来的。 机灵一点的家伙,开始积极向徐茂先努力靠近。傍上了这棵参天大树,还怕没有前程可寻? 行勘时间为期十天,徐茂先说过了,最后一天将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因为考虑到他们肯定会给一些关系上的人买点什么礼物之类的,或者给家眷带点特产回去,徐茂先就特许准了一天假。 出人意料的是,郁雅婧那天左手倒右手的把戏,居然一连四天暴涨,资金从十二万两银子,几天便翻到了近二十两。 商海之内皆是神奇,如此便可以让人一夜暴富。 如果现在去掉唐凤菱的两万借贷,净利润就有达十七万多两银。徐茂先在这方面表现得比较平静,毕竟他不是没见过钱财的人。 只是郁雅婧这丫头,兴奋得几天都没睡好觉,但越是如此,她越发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由于明日是自由活动时间,徐茂先就放心地呆在郁雅婧这里。刚好第二天便是休市,郁雅婧也不用成天盯着账本算银子了,徐茂先打算带这丫头出去散散心,不要整天憋在金银的世界中。 112.第112章 人生如戏,戏有规则 安排好行勘人员的事,赶到郁雅婧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日落。 虽然这些天跟郁雅婧在一起的机会很多,可每次见到她时,总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冲动。 郁雅婧一开门,徐茂先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她揽入怀里,然后两人就是无止无休地抚摸,热吻起来。 郁雅婧也知道,徐茂先只有明天一天时间陪自己,因此她的心情也格外紧张,舍不得浪费两人在一起的片刻时光。 两人吻着吻着,便来到了床边。 把郁雅婧推倒在床上的时候,徐茂先没有任何犹豫便挺身而进。两个人刚开始进入这个环节的时候,情念就像一场无妄大火,无止无休的燃烧。 嗯—— 郁雅婧叫了一声,顺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东西塞在嘴里。徐茂先一看,这不正是那天她在雅丽阁里买的那个小玩意吗?当初还不让自己看,原来是有这等妙处啊。 徐茂先用力地驰骋着,果然,从郁雅婧嘴里发出的声音,大都被这小玩意给稀释了,只能是在喉咙里发出一阵嗯嗯的低吟声,音调怕是连门都出不去便散了。 这妮子还真有趣,徐茂先动作越发加快了。 一场暴风骤雨过后,两个人慵懒地躺在床上。 徐茂先轻轻弹了一下佳人胸前的两颗殷红,忍不住用嘴叨住轻轻地咬起来。 郁雅婧哼了一声,再次浑身稀软得像没了骨头。大约停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边有人敲门。徐茂先意犹未尽,有些不悦地问了句。“什么人啊!” “是笑笑来了。”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二叔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之类的。郁雅婧急忙穿好衣服,门外果然响起方笑笑的声音。 “雅婧!你真的在家啊!快出来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们去洋餐馆吃牛排去,你快开门啊!”方笑笑说完又敲了敲门。 郁雅婧征求着徐茂先的意见。“是笑笑叫我去吃西洋菜。” “那就去吧,反正我们不也没吃饭嘛,多一个人也热闹。”徐茂先起身穿衣服,郁雅婧隔门让方笑笑先去占座,等两个人收拾完毕,郁雅婧胸前又多了几道红印子。 等到了地方,徐茂先举头望着店前的幌子,这是一家正宗的西洋店,店员在门口热情洋溢的招待,看不出丝毫异常,但看到对方的国家旗帜时,徐茂先内心不免沉重。 前世的记忆犹存,眼下还只是一家小馆子,日后必成我大明朝的豺狼!!娘的越想越气,不吃了宁可喝西北风去! “茂先哥哥!”谁知方笑笑看到徐茂先潇洒的身影,立刻飞也似地跑过来。然后就和郁雅婧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臂,甚是亲热得紧。路人看了,无不露出羡慕的神色,要人老命,这是要比翼双飞啊! 最后三人是在一家土菜馆吃的饭,方笑笑一边吃饭一边瞅着郁雅婧,趁徐茂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在她耳边嘀咕着。“你们刚才又做了吧,都写在脸上了?” 郁雅婧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用力地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因为与方笑笑关系好,郁雅婧也就没有瞒着她与徐茂先的关系。在来岭南的客船上,到底经不起方笑笑的严刑诱供,彻底把事情都交待完了。 方笑笑这丫头也不害臊,求助地道:“我的好姐妹,你帮我在茂先哥哥面前说几句好话吧!我特喜欢他的,这么年轻又有能力,而且还是个左府丞。我简直崇拜死他了。要不你让我做小行不行?” 郁雅婧恨不得立刻捏死她算了,你这死妮子,尽想些什么呢!如今被方笑笑当面揭破,郁雅婧这脸那里还搁得下?一张俏脸,早已经羞愧得不成人形。 徐茂先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说什么,只是今天的方笑笑已经大不一样,早已不是几个月前那青涩的少女。虽然在容颜上不及郁雅婧,但也算得上是个一等的大美人。 两女又闹了一阵,郁雅婧就问。“笑笑,你上次不是说被一位戏园班主赏识,不用再春香堂跑龙套了吗?” “哎,一提这事就气死个人。”方笑笑撇了撇嘴。“那个鸟人就是个大骗子,居然要我先陪他睡几天,才肯给我推荐登台,我看还是算了。还是先跑跑龙套吧,等下次春香堂选拔的时候努力一下,也许还有希望。” 戏子被达官贵人玩弄的不在少数,徐茂先对这事早已见怪不怪。潜规则这种事,其实不止发生在曲艺界,就是官场上也是常有的事。 有些虚职的女官,为了得到某些方面的好处,主动把自己送上门的也大有人在。织纺司的那个女司吏,就是被礼部的易平潜了之后,才得意提拨重用的,这在宜阳府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时郁雅婧摇了摇头,感叹世道的黑暗。 而方笑笑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事,在我们龙套班子里,有很多的女子就被人潜过,有些还主动送上门去的。听说有些时候还被拉去陪酒卖笑,然后就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给糟蹋了。” 听两人说着,徐茂先也不插嘴,明智地选择了先填饱自己肚子再说。这时,有信鸽到。徐茂先将笺条拿出来一看,竟是堂弟徐茂炎的亲笔。话不多只给一个详细地址,一家名叫柳泉居的酒楼。 唉,看来晚饭是要重新吃了,徐茂先只得暂时留下郁雅婧和方笑笑,独自拦辆马车直奔海港的另一侧。 很快到了柳泉居酒楼,徐茂先走下马车便被堂弟来一熊抱,两兄弟多年未见,此番见面自然是一阵感慨。 “二哥,怎么来岭南也不打声招呼,难道一声不响便走?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弟弟?” “说什么话呢,我前两天还跟二叔说起你。”徐茂先笑笑。“这不正准备明天来看你呢!” “别明天了,及时行乐就在今朝!我正想找你好好喝两杯,以前每次喝酒都败在你手下。”徐茂炎还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喝酒就算了吧,我们刚刚吃过饭。”徐茂先笑着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太扯了,玩起来不要命的主儿,跟他在一起,又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徐茂炎很不满地道:“真是看不起我这个弟弟,哥!我鄙视你!跟你说正经的,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小毛孩了,现在搞曲艺,搞戏班,跟大嫂合伙做呢。你别再瞧不起我。” 113.第113章 无礼戏子 “什么?你竟然跟大嫂合伙了?听着倒是新鲜,大嫂的产业你做得来?”听说堂弟和大嫂杨春香合伙搞戏园子,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想法。 只是徐茂先却非常地明白他的用心,还不是想玩得高级些?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些寻常家的女子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想换换戏子尝鲜。 “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正巧今晚弟弟有局,我给你弄两个京腔小花旦尝尝。”果然,三句话不离本行,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徐茂先笑了笑。“我不好这口,不过倒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既然如此还啰嗦什么!赶紧放马过来,走,咱们到雅间里谈。”徐茂炎话没说完,就被堂弟拉着进了酒楼的雅间,花天酒地正式开始。 连干了三杯酒,也该谈一谈正事。 徐茂先所谓的帮忙,其实就是想借花献佛,既然堂弟这小子如今搞起了戏园,那不如让方笑笑去试试?这丫头想当名角都想疯了,就帮她一把又如何,谁让她是雅婧的好姐妹。 谁想徐茂先话刚说出口,堂弟立刻拍板定论,今晚有名角到场办接风宴,于是便催着堂哥快把方笑笑人接来,介绍给人家名角,以后在戏园子里也有个照应。 徐茂先觉得机缘确实难得,便特意跑回土菜馆一趟,打算将正吃饭的姐妹俩接走,谁知搞得一对姐妹花云里雾里,还好徐茂先解释清楚,不然非被对方的架势吓死不可。 今晚最忙的人,无疑是徐茂先,夜色海港之下东西两头跑。 徐茂先偷偷对方笑笑说:“笑笑,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去行都司的春香堂戏班,不再跑龙套你愿不愿意去?” “真的吗?我当然愿意!”方笑笑一听,立刻欣喜地叫起来。“茂先哥哥,如果真能让我圆了戏子梦,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人家什么都依你,嘻嘻……” “做牛做马就算了,如果你真想去,那便养足精神做好准备,可能你今晚就要随我堂弟动身了!” “我吃完了!随时可以走!”方笑笑听说有这样的好事,立刻放下筷子。然后将郁雅婧手中的筷子也抢过来。“少吃点了!会发胖的。” 这个疯丫头!两人真是无语。 看着方笑笑娇好的身材,还有越发玲珑毕透的曲线,徐茂先不忍在想,要是人家真要潜了她,又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在这戏剧圈里熬得下去? 不过反过来一想,反正是她自己想要入行的,自己这也是在帮她,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路还是她自己去走吧。 三人出了土菜馆,正好徐茂炎的马车便到了,接上徐茂先三人直奔柳泉居酒楼。 此时,酒楼外人山人海,听说有戏曲名角造访。引来大批戏迷的驻足,方笑笑在人群里四处打探,得知是谁后高兴得不得了。 是胡梦琪哎!大明朝第一花旦,她的偶像来了! 说着,再也不理会徐茂先两人,独自一个人跟着那些戏迷,朝柳泉居的方向涌去。 胡梦琪? 徐茂先和郁雅婧朝柳泉居的方向望了望,又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像,只见是一位气质高贵,典雅而神圣的佳丽扮相女子。 画像上还有一行戏剧简介,故事大致说的便是霸王别姬的故事,而这位胡梦琪将绝世美女虞姬,活鲜鲜地演绎出来。 郁雅婧似乎也对这个胡梦琪很感兴趣,便怂恿徐茂也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酒楼门前,正看到一身戏服的胡梦琪,被数百名戏迷围住。方笑笑在其中比谁都要疯狂,抢在前面,尖锐地大叫着胡梦琪的名字。 忽然,人群中发生一阵小小的骚乱,越来越多的戏迷,拼命地朝胡梦琪涌去。就算是十几名保镖保护在其左右,也是无济于事。冲在最前面的方笑笑,突然身子失控了一样,朝胡梦琪扑过去。 “胡小姐,当心——”一名保镖大喊一声,可惜还是迟了,方笑笑已经撞到了胡梦琪的身上,摔倒前撕坏了对方的戏服,差点连人家肚兜给扯下来。 砰—— 而后两人又撞得结结实实,方笑笑把胡梦琪头顶上的发簪给撞了下来。 “你这人——” 胡梦琪气死了,抬手给了方笑笑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就楼前突然寂寞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骚乱,静静地看着场子内的情况。 方笑笑捂脸起身时,双脚还站在胡梦琪长长的拖地戏装上,刚才一巴掌把她给打愣了。 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方笑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两名壮汉保镖,将方笑笑朝外推了推,胡梦琪原来微笑的脸拉了下来。“今晚的接风宴不开了。”说完,就要转身向一侧偏门而去。 “给我站住!”徐茂先从人群中走出来,朝胡梦琪道:“胡小姐打完了人就想走了?” 多名保镖立刻站出来,挡在徐茂先等人面前。 方笑笑这时才哭了出来,趴在郁雅婧身上。“雅婧,她居然打我?人家伤心死了呜呜……” “这位公子请不要闹事,有些麻烦不是你惹的起的。” 徐茂先扒开对方的手。“你还是管好刚才那位打人的小姐吧!打了人就想这么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梦琪本来已经走远,听到徐茂先的话,转过身又回来,打量了这位年轻的男子几眼,冷声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跟我的管事说吧!你是要报官,还是泄私愤随便你!土鳖!”说完,胡梦琪就进了不远处的偏门。 嘿,有点意思,架子不小嘛!这不还是个小小戏子呢?真当自己是皇贵妃了?! 徐茂先突然大喝一声。“管事何在?” “小子吵什么吵?是不是闲的你没事干?”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矮个员外扮相的人,徐徐从后面走过来。 说他矮不为过,翘脚都不及徐茂先的下吧,粗胖,倒是白白净净,诈看之下还真以为是土地公公到了。 114.第114章 让你长点记性(上) “本人便是胡小姐的管事,关于刚才的事情,完全是这位小姐自己的错。 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她冲得太猛,扯坏了我们胡小姐的戏服,还撞了人,胡小姐也是一时气愤,做出了无奈之举嘛?如果每个戏迷都像这位小姐一样,那我们胡小姐岂有长命活?” 徐茂先冷笑道:“如果这样就可以打人,那我现在打你也是正常了。”说着,徐茂先抬起一脚,朝管事踹了过去。那肥胖的身子,立刻像个球一样,滚出了好几米之外。 这时两个保镖冲了过来。“找死送你一程!” “住手!” 突然,从就楼内传来一声巨喝,两名保镖生生地住手,看到来者是何人后,立刻一脸谦卑。这声大喊来得很及时,郁雅婧和方笑笑都捏了一把汗。 如果多名保镖一起上,徐茂先只怕要吃大亏了。两个女孩正准备献身相救,那人便适时地出现了。 从楼上缓缓走来一位夹着烟袋的公子哥,很帅很有型的美男子,只是那骚包的架势,让人看了不敢恭维。 夹着烟袋的男子走近人群,围观的戏迷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这人就轻而易举地来到徐茂先几个面前。 “徐掌柜!”保镖们纷纷低下头,恭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混账东西!都他娘瞎了狗眼,敢打我徐茂炎的哥哥?!”年轻人冷冷地喝了一声,几名保镖立刻谦声道:“属下不知、属下该死!”然后,不待年轻人说话,疑惑保镖就自个儿给自己扇起了巴掌。 年轻人横眉冷眼,喝了声。“都给我滚——” 几人这才灰溜溜地退下,而年轻人朝广大戏迷挥了挥手。“对不住各位,今晚便都散了吧,散落了吧!今晚的事,希望你们谁也不要说出去,接风宴,我们将在三日后重设。各位戏迷,现在都可以到外面,每人领一张春香堂的牌子,下次听戏给你们免费。” 大家都是明白人,春香堂的戏票可不便宜,有便宜占还废什么话,纷纷到酒楼门口领戏牌子曲。 年轻人走近徐茂先,冲着他就是一拳。“哥,不好意思我来迟一步,谁知胡梦琪这小娘皮起性子,还真给我找点麻烦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走!”徐茂先立刻转身,徐茂炎连忙拉住。“你瞧你,赔不是也得给弟弟一个机会啊。”然后便很亲热地搂着徐茂先的肩膀。“走,我们去雅间好好聊聊。” 徐茂先没有动,气道:“我还有两位朋友呢。还有,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那位胡小姐出来道歉认错。” 徐茂炎见老哥的神色不似作假,便只能点点头。“成!我一会叫她亲自出来赔不是,陪到你们满意为止。” 当徐茂炎的目光落在两位女孩子身上时,立刻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妙啊!真的不错!哥,你眼光比我还行啊!两位嫂子,今日之事,我先给你们赔个不是,等下再叫胡梦琪那卑子给你们道歉如何?” 对方居然叫胡梦琪为女卑子,可见身份大有来头。又听到他叫徐茂先哥,两个女孩子就在心里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方笑笑是个精细鬼,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戏班的厉害人物,于是连忙道:“道歉就不必了,刚才也有我的不是!”只是郁雅婧听到徐茂炎称自己为嫂嫂,脸上不由一热,激动之下连招呼都忘了。 “不可!一定要她出来道歉,名角怎么啦?名角就可以随便打人吗?”徐茂先很不爽,态度异常坚决。 这一吼,吓得方笑笑再也不敢说话了。 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管事,看到大家都散了,这才悄悄爬起来,暗道了句,“娘唉,今天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事后,几个人来到酒楼后的一处套间,在徐茂炎住的正厅内,他安排三人上座,好烟好茶的招待着。“堂哥,先尝尝我这西洋货色?” 徐茂先摇摇头,从身上掏出了自己土烟丝,点了一锅。两个人便面对面坐着。徐茂炎朝门口喊了一句。“胡梦琪那卑子还没来吗?” 门外便有人应道:“回掌柜的,胡小姐她来了,只是一直不敢进来。” “滚进来!”徐茂炎语气不是很好,这卑子胆子也太大了,还没红透半天边呢?居然闹出这样的乌龙,耍性子给谁看?今天光那些拿牌子的戏迷,就足有六七百人之多,害得老子白白损失了起码五千两! 胡梦琪进来了,换了身素色的连裙,耳边垂着两只大大的蝴蝶耳环,白静的脸上,看得出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 到底是戏子,转眼之间,胡梦琪眉宇间那份傲气与高贵,已经荡然无存。众人看到的是她那张小心翼翼,极其懂得侍候之谦卑。 “徐掌柜。”胡梦琪唤了一声,很快发现了房间里另外的三人,脸色立刻大变。 “你刚才是怎么跟我哥说话的?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徐茂炎淡淡地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 徐茂先始终没说话,打量了胡梦琪几眼,自顾自瑕地喝起了茶。原来一个人的高贵与低贱,其实只在一线之间,世界上每个人都一样,本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人家看得起你,你便高贵,人家看不起你,你就是再清高也是枉然。 胡梦琪吓得脸色一阵发白,低低地道:“奴家知错,请掌柜饶恕我一时糊涂。” “糊涂就可以乱来?说得倒是轻巧啊。还不快快道歉,跟我说这些有个屁用?”徐茂炎跷起了双腿,伸手弹了弹烟袋锅。 看着胡梦琪可怜兮兮地走近徐茂先三人,一个劲地给徐茂先赔笑。“这位公子,刚才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我定会痛改前非,定会痛改前非。还有这位妹妹,实在是对不住,姐姐一时糊涂,也是被吓坏了,才……才无心之下打了你。” 徐茂先再也没看胡梦琪一眼,方笑笑见人家一位名角给自己小龙套道歉,便是一付受宠若惊的模样。 于是她急急站起来。“不打紧,不打紧的,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主要是我太崇拜你了,这才撞到你身上,其实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115.第115章 让你长点记性(中) “笑笑——” 徐茂先听了很不爽,提醒了方笑笑一声。方笑笑便嘟嘴讪讪道:“茂先哥哥,我看梦琪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受了惊吓一时心慌。我们就愿谅她这次吧!” “是!是!是啊!这位妹妹说得对。还望先生原谅梦琪的不是。”胡梦琪连连应付着。 徐茂先也知道,方笑笑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因此得罪胡梦琪也没这个必要。只是他很生气胡梦琪最后那句话,说谁土鳖? 于是他扣了扣烟灰,很不爽地回答了句。“其实胡小姐没必要对我们这些土鳖客气,你只要能跟你老板有交待就行了,对我们道不道歉,那都是无所谓的事。” 听徐茂先这么说,胡梦琪便急了,看到徐茂炎又不爱搭理她,急得眼泪流了出来。“这位公子,你究竟要梦琪怎样,你才肯息怒?” “本土鳖没有任何想法,是你自己应该觉得要怎么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徐茂先狠狠地将烟袋锅灭扣灭。 虽然徐茂先说她可以走了,可胡梦琪根本没胆量走,因为人家分明就没接受她的道歉。胡梦琪含着泪水,拘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浑身很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徐茂先真的很生气,方笑笑和郁雅婧就更不敢说话,徐茂炎挥了挥手。“没听到吗?我让你走!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胡梦琪幽怨地看了徐茂先一眼,扭头便哭着跑出去了。 胡梦琪走后,徐茂炎才笑笑道:“行了,行了,跟这个小卑子一般见识不值当。堂哥,你说吧,是不是两位嫂嫂都要进戏园子?” 折腾一阵,终于谈正事了,徐茂先指了指方笑笑。“就只有她一人。” “嗯!不错!非常妙!”徐茂炎又将目光移到郁雅婧身上,坏笑道:“这位嫂嫂不想来吗?我这里可是名角工坊。”听说郁雅婧不来,徐茂炎眼中就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看得出来,这两个女孩子郁雅婧更招人爱怜。 徐茂先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他指着方笑笑道:“此女名为方笑笑,荆州红娟秀园的女才子。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多照顾一二。” “放心吧堂哥!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出现,保证红透半边天。不过前提条件是,她没有被你那什么过,堂哥你明白的。” 娘的!徐茂先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惹得徐茂炎连连赔罪。 --------- 折腾到午夜,郁雅婧和方笑笑因为有事先走一步,徐茂先被堂弟拼死留了下来。“明天你就回去了,今天晚上不陪我多喝几杯怎么行?” “成,成,今晚都依你!”徐茂先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应承下来。本来还想着和郁雅婧再缠绵一番,看来这个念想只能留到下回了。 在郁雅婧儿女离开后,徐茂炎特意叫了两个戏园子里的漂亮花旦,只是徐茂先对这些女孩不怎么来神。 这两人虽然穿着还算正统,没有袒胸露背,但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厮混久了,有种刻意媚俗的恶习,徐茂先看得很不欣赏。 在喝酒的时候,那个叫乔乔的女子,经常有意无意地用胸脯,磨蹭着徐茂先的胳膊,徐茂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老僧入定一般。 徐茂炎看在眼里,忙挥了挥手,让两人赶紧出去。然后贼兮兮地问道。“堂哥,你是不是还掂记着胡梦琪那小卑子?要不让她来陪你两杯?” 没想到徐茂先这次爽快地答应了。“行啊!就让她来陪我!” “成!那弟弟我这就安排去。”徐茂炎笑盈盈地走了,出门之后心里却嘀咕着。“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正人君子,原来比我会伪装啊!” 胡梦琪是他臻藏已久的特贡,一直没舍得用出去,既然堂哥看上了,哪还犹豫什么?反正迟早有一天,要将她送出去的。徐茂炎笑笑着来到隔壁的房间,把胡梦琪叫到一边。 “梦琪,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徐茂炎直截了当地问。 听到这话,胡梦琪立刻感到一阵不妙。自从进了春香堂,再到坐稳明朝第一花旦,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戏圈子里的隐性规则早已耳熟能详,原本以为徐茂炎会在自己当上花旦的当夜要了自己,可他迟迟不肯下手。 于是胡梦琪就在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个好东家。只是当初两人早有协议,徐茂炎把她捧红,而她也必须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身体。 一晃快两年了,徐茂炎迟迟没谈及这个问题。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来得这么突然,胡梦琪一颗芳心便小鹿乱撞。 如果是把身子给徐茂炎,她真的无怨无悔。毕竟徐茂炎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倒也是个可以接受的人物。更何况,戏园子里有很多女子曾主动上门,都被他拒之门外,由此可见他也不是个乱来的人。 徐茂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物,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他不想白白骗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因此,知道徐茂炎这个性格的女子,很多人剥尖了脑袋想跟他发生关系。 唯一例外的,胡梦琪一直到现在,红了大半年,火遍大明朝,他却迟迟不肯碰她。胡梦琪不明白,也不好去询问。 他们之间的协议是,随时让胡梦琪献身,却没指明要献给什么人。难道他要把自己,献给一个年迈老叟?想到此处,胡梦琪就是一阵委屈。因为有个京城商贾,前不久便跟徐茂炎提到了这件事。 说是让胡梦琪陪他一夜,他便出资五十万两在京城为春香堂,盘下一块黄金地盖戏园子。 五十万,能决定成百上千人的生死,徐茂炎不会真的答应他了吧? “你怎么不话了?”徐茂炎见她还在犹豫,有些不悦地问了句。 胡梦琪道:“梦琪不敢忘记约定,东家您有什么吩咐,梦琪照办便是。” “好!那我们现在就是兑现承诺。待会你随我去陪个客人,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你要尽可能满足!” 116.第116章 让你长点记性(下) 果然被自己料到了,是那个老色鬼真的来索身子了?胡梦琪根本就没想到徐茂先身上,却一直在回忆两天前那个奸商的话。 “嗯,梦琪明白!”胡梦琪几乎是含着眼泪点点头,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去就去吧,身子脏了便脏了,身在戏园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 想开了,事情也就没什么可怕的,眼睛一闭一睁,权当是被鬼压身。可是跟着徐茂炎来到酒楼包厢,才发现包厢里只坐了徐茂先一个人。 怎么只有他?胡梦琪愣了愣,红着脸走进来。在徐茂炎的示意下,来到徐茂先身边坐下。“这位是何人你已经知晓,好好陪陪他吧!我这边出去一下。”徐茂炎找了个借口,抽身而走。 看到徐茂先,胡梦琪的心情才好过一点。毕竟不是那个糟老头,但气氛依旧活跃不起来。 而且,她开始在暗地里鄙视起徐茂先来。 哼!还真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说穿了,还不是冲着自己名角的光环,美丽的身子而来? 既然与东家有过约定,已经没有反悔的退路。来就来吧,反正给哪个男人都是一样。只是想到自己不能献身于徐茂炎这个老板,不禁有些微微遗憾,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徐茂炎今天可以将自己送给眼前这个年轻人,明天就可以将她送给那个糟透了的老头子。为了戏园子,他可以不惜一切。而自己呢?还不是一片任凭风儿飘零的落叶。 胡梦琪倒了一杯酒,只想自己醉得快一些,等下可以忘记将要发生的事。她端起杯子勉励挤出一丝笑容。“徐公子,我们喝杯酒吧,希望我们能一笑泯恩仇!” 徐茂先脸上毫无表情,与胡梦琪碰了一下,缓缓地将酒送进肚里。胡梦琪却喝得很快,很猛,有种买醉的架势。 看她一连喝了三杯,徐茂先才道:“你这是陪酒,还是自己跟酒较劲?” 胡梦琪凄笑了一下。“徐公子见谅,梦琪失态了。”胡梦琪端着酒杯,朝徐茂先靠了靠,借机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他虽然不是那种翩翩公子,但浑身却透着一股男子汉的阳刚之气。跟徐茂炎相比,他更加沉稳,只是两眼深遂的目光,永远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位便是刚才让自己难看的人,胡梦琪很奇怪,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东家的亲哥哥,也不可能花这么大血本,让自己这个明朝一枝花来陪他。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徐茂先的眼里,始终没有一丝亵渎的味道。目光灼灼的眸子里,只有一种冷人发凉的寒意,深邃如不见底的古井。 还是算了吧,自己终究只是红尘中一粒尘土,天生男人们的玩物。胡梦琪懒得去想,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恭恭敬敬地道:“对不住,承蒙东家的关照,我平时很少陪酒。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公子见谅。” “好了,你我就别在演戏了。去房间聊吧,我已经吃饱了。”徐茂先站起来,戏谑式地看着胡梦琪。 “啊,这便去了?!”胡梦琪没想到徐茂先如此急色,饭还没吃完就要去房里快活,还真的是迫不及待的色中饿鬼。 可胡梦琪又没什么好反驳的,她咬着嘴唇点点头,跟着徐茂先出了包厢。两人来到胡梦琪所住的那间房,开门进去,胡梦琪的心便彻底沉沦了下去。 眼见徐茂先,大大咧咧坐在床榻上,胡梦琪紧张道:“我先去梳洗一下!” “不必麻烦!我没那么多的空闲,看你挺干净咱们直接来吧”徐茂先跷起二郎腿,眼光灼灼的说道。 “这个……”胡梦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一下,指着床头道:“那公子你自己脱更衣吧,被褥均是新的,你大可以放心躺下!” 哟呵,不是给老子玩清高嘛?怎么连床铺都收拾好了?分明就是一个高级的花姐。徐茂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胡梦琪见状只能咬咬牙,心有不甘的开始脱长裙。 初夏的季节,在岭南早已温热难耐,胡梦琪本来穿得不多,脱了宽松的纱裙,完美娇好的身材立刻体现出来。 纯白色的肚兜,紧紧保护着那对足有拳头大小的胸脯。如果说郁雅婧是徐茂先见过最温柔,最体贴的女孩,常婉儿是他见过声音最好听的女孩。 那么,眼前这个胡梦琪,绝对是皮肤最好的女孩。 在她暴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找不出丝毫瑕疵,整个上半身就像一尊羊脂玉,精心雕刻出来的鬼斧神工的杰作。 看到徐茂先盯着自己的上半身没有动,胡梦琪脸上微微一热,骂了声死色鬼、臭男人。然后又不得不腰弯彻底脱下了长裙,露出了里面的小裤,老字号雅丽阁跟郁雅婧还是同一款。 “公子为何还不脱衣服?”胡梦琪将裙子扔在一旁道。徐茂先摇摇头。“我看着你脱也很享受!” 见胡梦琪那郁闷得想哭的表情,他便想扭过头,拼命地大笑三声才过瘾。 “让你骂我土鳖,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才是土鳖?” 胡梦琪很无奈,因为她别无选择,在未来与现实面前,她不得不选择了屈服。随着她精美的双手伸向后背,将肚兜解下来,徐茂先突然有窒息般的压迫感。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美丽,也许她曾经被某些男人压在身下,忘命摧残,但是从她解开胸罩的瞬间,他可以肯定,自己猜测有误。 胡梦琪绝对是个处子之身! 一个女孩是不是原装货,那对胸绝对骗不了人,身体也有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息。 胡梦琪的人鱼线极具诱惑,有一种很美丽的弧度,倔强地展示着自己的坚挺,还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冲动与抓狂。徐茂先的目的达到了,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这场恶作剧。 当胡梦琪带着一丝凄凉,伸手去脱最后一丝遮住神秘桃园的小裤时,徐茂先突然叫了声。“够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然后他便站起来,顺手拿起胡梦琪扔在一旁的那件纱裙,朝胡梦琪走过去。 胡梦琪愣在那里,一双手紧张地护在胸前,一时不明白徐茂先想干什么? 难道他要亲手解除自己最后一丝防卫?他是不是想亲手完成这一过程…… 胡梦琪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无助地看着徐茂先步步靠近,心里一阵剧烈地抽涩。 徐茂先将衣服扔在她身上,淡淡地道:“下次不要瞧不起土鳖。否则你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门砰地一响,徐茂先便这样走了。 留下胡梦琪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无物! 117.第117章 满载而归 这次岭南之行收获巨大,每个人对朝廷新政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回到宜阳府当天晚上,是卢本旺和董长顺他们为徐茂先接风洗尘。 柳温一直鞍前马后,充当了徐茂先的手下。整个岭南之行,给了他极大的震憾。现在的柳温大致知道新城该如何扩建了。 吃饭的雅间里,没有一个外人,连户部郎中田友量亲自来请,徐茂先都给推掉了。董长顺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徐茂先一个消息。“陆铮因为官道招标的事情,跟段文远闹得不可开交。” 徐茂先没说话,静静等待着董长顺汇报。 董长顺道:“段文远不是管着这次官道修缮的事吗?听说他要把工程进行招标,陆铮变着法的不同意,非要举贤不避亲,交给自己的外甥曹添禄接盘,或者宜阳府的老人黄大牛的商队也行,而段府令也难得的露出强硬,说一个赌坊老板不靠谱,黄大牛做工掺水也不行,两人这便吵起来了。” 黄牛商队徐茂先倒是知道,也认识他们的掌柜黄大牛,说句实在话,他对黄大牛这个人不怎么待见。一肚子的花花肚子,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钻。 这几年,他在宜阳府没少捞到肥差,也赚了大把银子,但他手下人的做工却不敢怎么恭维。说不上是一板豆腐渣,却比豆腐渣也好不了多少。 而那个曹添禄,花花大少也懂得修官道? 难道自己才出去几天,宜阳府又不受控制了? 如果陆铮非说曹添禄有资质,徐茂先敢肯定,无非是想打着修缮的幌子,拿下几段工程之后,再转包出去的那种做法。 这是典型的衙内对朝廷的巧取豪夺,这是各地府衙最为头痛的事。徐茂先淡淡地问了句。“这个曹添禄摇的又是什么大旗?” “嘿!什么狗屁大旗都没有,招标就用他宜阳赌坊的名头。想凭着陆铮的关系,拿个一两段工程倒手罢了。”卢本旺直截了当说。 “这事伯父怎么看?”徐茂先喝着汤,问了卢本旺一句。 “我爹说宜阳府的水太浑了,他不想掺和进来。”卢本旺最近在柳城铜矿赚了些钱,一年的时间,就把投进去的不到十来万两银子给赚回来了。 如果他现在把铜矿转手,少不了三十万两银子,所以他就是个小富翁,而且这还只是他的一处财产。 因此,卢本旺在这方面,很感激徐茂先。尤其是上次矿难的事,如果没有徐茂先,他这辈子还真就完蛋,朝廷不会放过他的。 一次死四五十个人,光是赔偿费都够他倾家荡产的。卢万山不想掺和这件事,不代表卢本旺不掺和这事。于是他就笑笑。“茂先,要不我把铜矿卖了,也成立一家商队或者什么的,和他们争一争,那曹添禄都能投标,我卢本旺差在哪?” 于是徐茂先放下汤碗,替他分析了一下:“最近铜矿效益好,银子来得快,关键还是安全的。如果你自己不想干的话,是可以将它卖掉,这个我不反对。但是修缮官道的事,你就别掺和了,这次听你爹的没错!” 既然徐茂先这么说了,卢本旺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时,董长顺贼兮兮地看了看外面,神秘兮兮地道:“徐大人,最近收到消息,陆铮老婆经常出入郑国祥的望云轩,听说是包了个小戏子。” “有真凭实据吗?没证据的事别乱说。”徐茂先倒是想借这个机会,让陆铮出出丑。这个家伙针对自己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让他知道这徐字怎么写的。 董长顺讪讪地笑了笑。“只是郑国祥那里,不好怎么下手。你也知道,他这家伙有特权,我们一般都不得进入望云轩例行检查。” “哼——” 徐茂先摇摇头,这两个家伙还真笨。只是他也不点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果然还是卢本旺这小子贼,他突然道:“笨死了,怎么就没有想到从那小子身上下手?当小白脸不就是为了银子吗?等哪天他们再出来幽会,让那小子换一家小客栈,你带人按私通罪把他们直接抓了游街示众!” 被卢本旺点破,董长顺恍然大悟。 吃过饭,徐茂先也没有再去跟他们消遣。在外面前后走了近一个月,再加上跟郁雅婧夜夜笙歌,徐茂先就直接回了自己住的住处。 咦?! 自己的宅院怎么亮着灯火?不会是进了贼吧? 徐茂先轻轻推开大门,发现碧玉正在屋子里忙碌着。也许是听到开门声,正在拖地的碧玉就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弯着腰的领口处,露出一抹雪白的春光,碧玉的胸还是那么饱满。 “徐大人,你回来啦!” 碧玉走过来,给徐茂先倒了杯茶。 “倩儿说你今天要回来,让我过来给你打扫一番。这就要弄完了,大人你先坐一下。”见徐茂先脸色不好,碧玉解释道。 原来如此,徐茂先暗自松了口气。不由有些责怪卢本旺这两口子多事。要不是碧玉这番解释,自己还真被吓一跳。 只是毕竟是倩儿的好意,徐茂先也不好再责备人家。 “你没回柳城縣吗?”徐茂先喝了口茶,便走进卧室,发现房间里被弄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放得整整齐齐。 碧玉的确是一把家务的好手,徐茂先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思,也片刻无存。只是下次一定要招呼卢本旺,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我在杂役司那头开了家小馆子,就没有回柳城縣了。”碧玉在客厅里回答。 徐茂先找了几件衣服,准备去屏风后沐浴。“开馆子挺好的,凭你的精湛厨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在城里安家落户了。” “先经营着看吧,才刚开张呢?我也不指望发大财,能养活孩子就行。”碧玉俯下身子收拾的时候,徐茂先看到她背上都湿了。 碧玉也算是个苦命的女人,才刚过十八岁,却落得年轻守寡,徐茂先就在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能帮就帮帮她吧,毕竟她曾救过自己的命。 118.第118章 招蜂引蝶 “这些你就不用弄了,我明天叫个府里的杂役来做。 ”徐茂先拿着衣服进了屏风。碧玉抹了把汗。“不碍事,反正我晚上也闲着,如果你不嫌弃我麻烦的话,我有空就来帮你打扫吧!” 徐茂先本想拒绝,又怕碧玉误会,他也就当做没听到,钻进木桶水洗了起来。 木桶里的水刚换过,而且水温刚刚好。徐茂先哼着小调,洗完澡出来。碧玉就挤身进来。“衣服放那里吧,我帮你洗洗。” 看着碧玉从自己手中抢走衣服,徐茂先无奈地摇摇头。 “碧玉,你家小乖乖呢?” 碧玉在屏风后里回答。“我家婆婆来城里了,孩子给她带着呢!” 等碧玉洗完衣服出来,徐茂先就从兜里拿出一百两银票。“这点银子你拿着,给孩子买些吃穿用。” 塞给碧玉的时候,碧玉坚决不收。“徐大人,你是个大好人,帮我家这么多忙,我哪能再要收你的银子。我碧玉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懂知恩图报。如果你真看得起我的话,那就让我每隔几天有空的时候,帮你做家务。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报达。” “既然如此,那你有空就过来吧!反正门钥匙你也有。”徐茂先就把银子给她,无奈碧玉怎么也不肯接受,两人推来推去,不小心就撞到了碧玉丰满的胸脯上。 刚刚哺乳过孩子的碧玉,胸脯出奇的大,弹性很好。徐茂先的手弹到上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很一会。很快,碧玉匆匆转身,红着脸出了房。 在路上,碧玉用手摸着自己发烧的脸,我这是怎么啦?自己万万配不上徐大人,给他做做丫鬟还差不多。只是像徐大人这么年轻又帅气的男人,能不动心的女人怕在是在少数。 但是刚才两人无意之中的碰撞,让碧玉沉寂了一年多的心又融化开来。只是她万万不敢打这主意,只是尽可能地多报达徐茂先一些恩情。 明天还要去给佟知府呈报公务,徐茂先就想早点入睡,谁知道信鸽又来,具体来说不是信鸽,而是传信的猎鹰。 “徐茂先你个坏家伙,好久都不联系人家了,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唐凤菱霸道的话语写在纸上,让徐茂先猛地坐床上弹起来。 自从上次把人家上半身占有之后,唐凤菱就对他改了称呼,不再是茂先,而是坏家伙了。 “凤菱这丫头已经回来了?”看到笺条这些久违的字迹,徐茂先还真有些激动。 “我昨天返回大明。你这头大坏蛋,也不来接我。”唐凤菱字里行间有些责备,让徐茂先仿佛又是看到了她气鼓鼓的模样。 “去接你?我也刚刚回来。去岭南用了近一个月,哪里有功夫接人,这丫头总是挑邪理。” 徐茂先看着笺条笑了笑,挑逗着唐凤菱回复道。 “我正准备睡觉呢?夫人,怎么?这是想我了吗?” 放飞猎鹰,从这里往返行都司近五百多里,徐茂先也想知道这猎鹰的速度有多快,结果小半个时辰之后,回复的笺条便到了。 “去,去,去!别乱喊乱叫,谁是你夫人了。真不害臊,不要脸你!” 时间尚早,徐茂先决定陪她玩玩。 徐茂先就些道:“我们都那样了,人家说只要两个人睡在一起,便是夫妻,你敢不承认?” “少忽悠我!你以为我是傻瓜。光睡在一起就成了夫妻,那这世上的夫妻可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不算?是不是要再进一步?” “你真臭美,上次被你占便宜了。我才不会上当。要不你先找别人吧!人家怕痛。” “哈哈……”徐茂先突然大笑起来,还以为唐凤菱什么都不懂,没想到这丫头对男女之间的事,也有些蒙蒙胧胧的了解,还真可爱!徐茂先笑傻了,好像看到了唐凤菱可爱的俏模样。 徐茂先乐了,写道:“只有听说生孩子怕痛的,哪有睡觉也怕痛?你懂不懂啊你!” 死流氓,不理你了! 那头的唐凤菱羞得一脸娇红,恨不得撕了这只坏蛋。尽把自己往坏道上引,就不见他跟自己说点正经事。也不知道他这左府丞当的? 突然,唐凤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行!我得尽快赶过去,这头坏蛋不会是跟哪个女子做过了吧?要不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该死的徐茂先,居然敢不把第一次留给人家?!” ---------- 第二天到知府衙门,徐茂先头一件事就是到佟知府那里呈报公务。然后又到了段府令的正堂,毕竟自己还是府令衙门的第一副手。 对于岭南行勘众人回来的表现,两位大人都很满意,只是段文远这几天心情不好。让主簿出去后,他就对徐茂先道。“徐府丞,想必最近府里的堂议上,为了争夺修缮官道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徐茂先也便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听说,其实段大人也不用为这事犯愁。” “难道你已经有了法子?”段文远见徐茂先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急切地问道。 修缮官道,是段文远来宜阳府之后的头等大事。早在来宜阳府之前,荆州吏部的人就找他谈过话,他在宜阳府的任务,主要是协助佟扇屏,镇住地方的那些妖魔鬼怪。 但段文远何尝不想趁这次机会,好好树立一下府令衙门的威严?但是偏偏陆铮这个吏部郎中与他做对。想利用职权,拉一些当地不成气候的家伙,趁机发朝廷的财。 这样的事情,在惠山府曾出现过,当时的滕知府也是狠下决心,但始终镇压这住这股地头蛇的势力。段文远跟着滕知府多年,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自己手里重现。 见徐茂先有法子,他稍稍放心些。 段文远对自己算是有帮助,徐茂先也就直话直说。“如这样的大型官道修缮,我们可以采用公开投标的方式。这样,真正有实力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会出来投标,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宜阳府境内,总给那些牛鬼蛇神跳脚的机会。其实,我也看好荆州的一些老字号工建队。只是我在内参堂议上,没有发方权,这事还得您自己把握。” 119.第119章 荣膺内参 徐茂先不是内参,内参堂议自然就没他什么事。 ()听了徐茂先的话,段文远心里就有数了。“对!我们就来个公开投标,公事公办,把幌子扯到全荆州,乃至行都司!”段文远拍着桌子叫好! 从府令衙门出来,回自己正堂的时候,就听到陆铮哼着小调,在对面有滋有味地喝着茶水。 陆铮见徐茂先回来了,放手下中的茶杯走出正堂,背着双手在徐茂先看了看。“我说徐大人啊!这次岭南行勘还行吗?有没有什么收获?” 徐茂先笑笑,这是到自己这里来探风声来了。 当下也不在意,淡淡地回答。“陆大人,我这不正打算写文书。等我写完了,让您过目目?” “哦,那倒不必了。你忙,你忙!”陆铮又背着双手离开,走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调。 徐茂先瞧了他一眼,暗道:瞧你得意的劲,等你老婆的风流事传出来,看你还怎么得意? 下午的内参堂议上,陆铮与段文远又在议程上针对相对。这一次,居然有好几个内参支持陆铮的提议,应该多扶持本地商贾,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是宜阳府的机会,也是地方民生壮大的机会,府里应给他们发展壮大提供便利,而不是一味打压。 这个议题,最后被压下来,硬是没有被通过。 佟知府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内参员支持陆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铮的观点是对的。做为当地政权,有必要拉一把当地的商贾。 因为他们为当地民生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说,并不是所有本地户,尤其是那些喜欢投机倒把的本地户,就可以从中捞到不少好处。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应该禁止的。 但是当着这么多内参员的面,佟知府又不好搞一言堂,只能暂时将这个议题压下来。 就在陆铮原以为自己春风得意,在内参堂议上压倒一切的时候,宜阳府突然出了一件很丢人的事。在宜阳府的一家偏僻馆子,远离喧嚣的荒野客栈内,发生了一件聚众私通的案件。 一名年仅二十的壮年男子,因为纵欲过度,卒死在床榻之上。案发后,府典狱接到报官,立刻派捕快封锁了现场。 经鉴定,这名年轻男子是因与多名女子发生关系的过程中,导致心脏骤停而亡,系猝死无疑。 而据当晚店小二交待,案发之前,是四名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左右的贵妇人,在楼上饮酒赌钱,这名年轻男子是后半夜上楼的。 在这名男子上楼之后,大约在一个半时辰后,这四名妇人匆匆离开,店小二在今天早上,发现了这无名男子的尸体。 捕快就根据这些线索,很快锁定了四名嫌疑人,其中之一,正是陆铮的夫人鲁子梅。 因为陆铮的特殊身份,府典狱没有对鲁子梅采取收监。而鲁子梅极力否认这事与自己有关。她只承认与姐妹推牌九的事,却不承认之后与死者发生的关系。 捕快们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只能暂时认定鲁子梅无罪。此刻的陆铮恨不得杀了这婆娘。平时在外面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弄出这种荒唐事出来。 把人家弄死了,偷过瘾了吧!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息事端,不让死者家眷闹事。这边只要鲁子梅不承认,府典狱总拿她没有办法。 鲁子梅的三个姐妹,也就是跟她一起玩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人承认了与死者发生关系。但在发生关系的时候,其他人不在现场。 一个人在房事卒死,按大明律这不算谋杀,而且没有直接的杀人证据和动机。那名夫人本来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也就不存在私通,她便一个人把案子扛了下来。 原以为这事会平息下去,鲁子梅能摆脱这段阴影,谁想次日一早,府典狱又收到了多封匿名信,捕块按照地址扑了过去。 当捕快们悄悄潜入一间宅院后,里面竟然是吏部郎中的夫人鲁子梅,正带着她的好姐妹几人,玩命蹂躏一个小牛郎,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鲁子梅的面相,而且还能看到她放浪不羁的神态。 同时,信其中一封信竟是死者生前的手记,这是为了防着鲁子梅刻意留下的口述。死者在手记里提到,如果哪天被鲁子梅玩腻了,想抛弃他的话,他就把这些证据拿出来敲诈一笔银子。 手记里还提到,鲁子梅曾带他去一些秘密场所,搞聚众私通。铁证如山,当捕快拿着这些证据,出现在光溜溜的鲁子梅面前时,鲁子梅终于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相公陆铮是吏部郎中也保不住自己。 在捕快准备带她回典狱时候,她突然挣脱人群撞向门口的石墩,当场身亡。 鲁子梅是死了,但这案子却在宜阳府慢慢流传开来,成为了人群茶余饭后的一些笑谈,常闻男霸女,少有女霸男,而且连命都给人家夺了,真是大明朝开国以来的头号奇女子。 自那日之后,陆铮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又过了十日,陆铮便悄悄的被调走了。 宜阳府官场再次恢复了平静,徐茂先被提名,终于顺利荣登内参,当仁不让成了宜阳府的实权派,暂时兼管了陆铮的吏部衙门,待新的吏部郎中赴任为止。 月初,是荆州金知州老娘的寿辰。 佟知府叫了徐茂先一起,连主簿李秋仁都没有带,便向荆州城赶去。 在路上,佟知府突然问起李秋仁的事。“你说把李秋仁这个人,放到縣城去会怎么样?” 徐茂先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大概在几个月前,李秋仁跟他提到了这事。但根据徐茂先对李秋仁这个人的了解,觉得李秋仁并不适合走这条路。于是,他就在琢磨着佟知府的真正用意。 佟知府是想换一个主簿呢?还是真正想安排一下李秋仁的位置?知道这一点很重要,徐茂先半天没有说话,佟知府就道:“怎么想就怎么说吧!在我面前没必要揣来揣去。” 既然佟知府说了,徐茂先就更得小心,因为自己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前途命运。徐茂先思索了一下道:“李主簿这人,还是留在府里好。以他的性子下去了未必镇得住那些市井刁民。” 120.第120章 深藏不漏 “呵呵不错……”佟知府突然笑了起来。“你跟我想的一起了。”只是说完之后,佟知府就没再说话了。 一直到了荆州城,马夫在佟知府的指引下,直接驾到了金知州的自家宅院,这才放下二人掉头离去。徐茂先跟着佟知府走上门前,并没有见到张灯结彩的场景,正待徐茂先琢磨金知州是真假清廉的时候,佟扇屏已经叩响了金知州家的大门。 “哈哈,是扇屏来了。你啊你,说好都不要这么麻烦,你偏偏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多谢多谢了。” 金知州看到后面的徐茂先,脸上立刻堆起了笑。“这不是我们的官场新贵徐茂先,徐府丞嘛,不错,不错!今天你能来我这里,本知州很高兴。” 听了这话,连徐茂先都感到意外,自己与金知州似乎没什么交情吧?佟扇屏也看着徐茂先,有些不解。 金知州笑道:“佟扇屏,你发什么愣。快随我来入座啊!” 两人这才在会客厅坐下,把准备好的礼品放在门旁边。这时金知州的老娘从后堂出来,佟扇屏朝徐茂先递来一个眼神。徐茂先立刻将早准备好的一千两红包孝敬给她。 佟扇屏走过去。“老夫人,扇屏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佟扇屏边说边将自己的红包塞给她,这老婆婆也没在意,脸上客客气气地笑纳了。 “扇屏啊!我可是看着你和我家谦仲一起长大的,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你们都成大官了。”老夫人快七十多了,满头银发,精神头却非常好。 金知州看到老友塞来红包,也不在意就笑着道:“扇屏,你可是唯一一个记得我老娘寿辰的人,我娘常说,你比他亲儿子还亲。” 佟扇屏客气道:“孝敬老者,是我们做晚辈应尽的义务,金知州这么说就见外了。” 徐茂先从两人的对话中,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佟扇屏的与金知州的关系,可能就像老爹与唐家的关系一样。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只是没想到佟扇屏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充分地说明,佟知府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心腹。否则,两个之间这么机密的事,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这就是佟知府连李秋仁都不带过来的原因所在。 金知州却很欣赏徐茂先,主要还是因为行都司大人们对他的暗示,他似乎猜测到了一点什么,只是又没什么把握。今天佟扇屏说要过来时,他就要求把徐茂先带过来。 身在官场几十年,金知州自然不是一般的精明,他猜测到,徐茂先可能是行都司某位大人家的公子,说不定自己把他照顾好了,无形中就攀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因此,他也悄悄地派人查过徐茂先的底细。虽然还不敢肯定,却已经有七八成的准头。 说到怀疑徐茂先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唐凤菱。 就在去年,行都司唐副巡使来荆州的时候,唐凤菱当着荆州内务学士宋廷弼的面,道破了徐茂先的名字。后来这事情被宋学士反复思索,又把它悄悄告诉了金知州。 金知州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啊!想啊!来回琢磨! 再加上唐副抚使那天,跟徐茂先在房间里交谈了很久,他就开始怀疑。就算徐茂先不是行都司某位大人的儿子,凭他与唐副巡抚使家千金的关系,这就是一条很好的借势之道。 要是哪一天,徐茂先真与唐家千金喜结连理。自己这对他的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情,他能不知恩图报吗,能不感恩戴德吗? 金知州是精明人,佟扇屏却因为宜阳府一大摊子的事,没有往那方向去想。前几日老友派来书信,在信中里提及这事,佟扇屏也越想越不对劲。 后来他听行勘回来的人说,徐茂先居然搬动了岭南伂舶转运使,盐运都转衙门都能随便出入,这就令佟扇屏大费脑筋。堂堂行都司的伂舶府,岭南的实权人物,那可是比一般知州还权重的存在。 徐茂先到底有什么能力,能惊动这样的大人物?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深厚的背景,其背景之深,让堂堂一个封疆大吏也要笑脸相迎。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佟知府这才发现,金知州的老婆居然没有出现。“哎,嫂夫人呢?她怎么不在?” “哦,她娘家有事回去了。”金知州朝徐茂先喊道:“茂先啊,来!今晚多喝点,我这可是上好的佳酿。一般人来我还舍不拿呢!” “那是,那是……”佟扇屏应付着。 徐茂先端起酒杯,对两位大人道:“多谢两位大人的提携,我敬两位大人和老夫人一杯,祝老夫人,身体健康。益寿延年,洪福齐天!也祝两位大人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看着徐茂先一饮而尽,老夫人笑得乐开了花。“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说得好,说得妙!” 佟扇屏和金知州就看着他,咦?这小子口才不错!以前怕是见过大场面吧? 自从徐茂先跟了佟扇屏,他就发现这小子的优点越来越多。而且当着荆州知州的面,一点也不怯场,佟扇屏和金知州就越发相信,这是一个出身于名门的后代。 要不在荆州地界,还真没有几人不怕金知州的存在。 金知州喝酒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异样,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思很谨密。徐茂先总觉得他有话要问,但偏偏一直没问出来。 今天是金知州老娘的生日,金知州推掉了所有的人,徐茂先搞不懂他真正的用意。就算他和佟知府关系再好,从小长大的哥们,可没理由将自己拉上位啊? 难道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自己的背景是托了关系隐藏起来的,悄悄迁到宜阳府一个所谓远房亲戚家里。也就是说,从户籍上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既然金知州怀疑了,如果他真要问起,自己还是适当的透露一下为好。果然,金知州喝了口酒,突然问道:“茂先啊,听说行都司唐副巡使的千金跟你有旧?” 这事佟扇屏曾听徐茂先提起过,徐茂先只得再重复一次。“我们是老街坊,我比她大几个月。” 金知州就开了句玩笑。“我看不只是街坊这么简单吧?要不人家会经常来宜阳府找你?”听金知州这么说,佟扇屏就很怀疑地看着徐茂先。好小子,居然泡上了唐副巡使的千金!出息啊! 121.第121章 孤家寡人 原来这事人家金知州早知道了,徐茂先只好不再隐瞒,腼腆地道:“我们关系还算好,但也没到你们想的那种地步。 ” 好嘛!原来自己身边一直藏着个烫手山芋。佟扇屏瞬时想到了很多,非常多。 金知州却笑笑道:“虽然没到那种地步,但我看也差不多少了。扇屏啊,下次人家唐大小姐来宜阳府,你可以得招待好,要是出了什么差子,我可唯你是问啊!” 佟扇屏总算知道金知州要自己带徐茂先来的真正原因了。自己这个做上司的还蒙在鼓里,没想到远在荆州的老友先一步知道了。 为了不让两位大人刨根问底,徐茂先就编了一个在老家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以徐茂先的水平,编个故事倒也足足有余,两位大人算是将信将疑。 毕竟是死无对证,想这种老套故事随时都可以发生。因此徐茂先这个身份卑微的人出手救了唐凤菱,然后受到唐凤菱的青睐,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没想到,会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徐茂先自己也没想到,还好应变的比较快。 但不管怎么样,在两大人看来,徐茂先总算是攀上了高枝。而最关键的是,徐茂先这人很有能力,如果再有行都司的人提携一把,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在金知州心里开始琢磨,该如何安排徐茂先这个人。放在宜阳府这样的小地方,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要不要找个机会,将他吊到自己身边。如果带着他走,等于是带着一张直通行都司的任职令啊? 与金知州不同,佟扇屏书记则在想,该如何发挥徐茂先最大的作用,看来把他拉进内参,让他挑陆铮卸下的担子,这一步棋又走对了。 在回宜阳府的路上,佟扇屏又有些不放心地交招了几句。“行走在官场上,最忌一个贪字,另一个便是色。你要在这方面把握好,千万不能在这上面栽跟头。” 徐茂先小心地回答。“还请佟大人放心,我家二叔在岭南开了家商行,早在入学翰林院的时候,我就跟他学了些经商之道,如今在商海运营的资金,也足够我平时的生活花销。就算是要买宅子,拿出个几万两还不成问题。” “你还会经商?”佟知府坐在车内深思着什么。 徐茂先点点头。“还算凑合吧!不过大都是二叔替我运作,我从来不过问这些的。” 佟知府没有再说话了,徐茂先既然不缺钱,又有唐副巡抚使这条线,以后在迁升之路应该不是太难!看来有些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佟知府就在琢磨着,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也是时候在徐茂先身上多加些担子。不管他是上面下来镀金的,还是真正的实力派,磨练一下总不会错。 都说玉不琢磨不成器,人不培养不成材,佟知府已经下了决必,要给徐茂先施加一些公务上的压力。 回到府城,徐茂先就在半路下了车,直到佟知府的车子远去,他才步行回到住处。今天的家里倒是干干净净,估计碧玉又来过忙了。 将随行物品仍在桌子,一屁股坐床榻内,想起今天的事,就给唐凤菱去了飞鸽传信。只是等待了很久,才有了唐凤菱急匆匆的回音。 “大坏蛋,干嘛?人家在洗澡嘛。都这个时候了,还来书信作甚?”那头唐凤菱跷起小嘴,扯扯围在身上的浴巾,拿着手里的笺条,然后朝卧室里走去。 徐茂先就在想今天的事,怎么跟唐凤菱讲。琢磨了一下,他就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好在唐凤菱的沙俄猎鹰速度够快,来回不过三盏茶的功夫,不然天亮都难以说清楚。 “哎对了!你这么殷勤的联系本小姐,是不是又要银子用了?我娘刚给了我十万两。”唐凤菱趴在床榻上,跷起漂亮的双足,一笔一划的写道。 “我徐茂先在你心目中,难道我就是那种吃软饭的小白脸?罢了,这十万两你自己留着零花吧!上次借你的两万用作经商,现在都快二十万了,我不差钱现在。” “咦?想不到这坏家伙还这么能干,不如把我这十万两也投进去吧!”唐凤菱笑嘻嘻地琢磨着,便将想法飞快的书写出来。 “要是亏了那便算了,反正我又不指望你还我。”唐凤菱最后还大大方方写道。 看着回复的笺条,徐茂先就在心里郁闷,又是一个不拿钱当回事的主啊!要是郁雅婧有她一成的好命,这丫头也不用这么亏待自己了。唉,人跟人就是气死人! 徐茂先不由唉了口气。“丫头我跟你说,以后你来宜阳府的时候,别这么张扬,最好是换辆一般的马车吧!” “作甚?有人怀疑你了?”唐凤菱还是很聪明,一点就透。徐茂先就实话实说,把今天的事给她讲了。唐凤菱嗯了一声,写道:“人家知道了,下次注意便是,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 嗨—— 徐茂先本来还想调侃几句,结果唐凤菱说睡觉就说叫,根本不给他机会。 时辰都过了子时了,徐茂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郁闷,好像从岭南回来之后,自己就有了这毛病,喜欢抱着人睡觉。现在身边空空荡荡,一点都不习惯。 夜深了,徐茂先开始怀念在岭南的甜蜜时光。 孤家寡人,唯有清心寡欲啊! 既然睡不着,他就干脆爬起来,坐到书案前。开始翻看官道修缮的那些文书。现在想投标的工建队很多,荆州城也有两伙老字号想参与其中。 以前陆铮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次徐茂先又把他们引进来。至于那种专门投机倒把的专业户,徐茂先决定坚决不给他们机会,管他是什么来头一律打压。 接近天明,徐茂先也看完了文书,正打着呵欠,刚想回到床上的时候,忽然窗外振翅声大作。 都这个时候了,会是谁呢?拿起信鸽一看,却是岭南伂舶府的标记,应该是郁雅婧从家眷房派来的传信。 “茂先哥哥,我没有打扰你的休息吧?自从你走后我便一人无法入睡.....” 哈哈-- 原来是同病相怜,这丫头被自己抱着睡惯了,居然也跟自己一样失眠。 信里还提到正事,郁雅婧就像下属向上峰呈报一样,海港因为飓风暂时停摆了,据说要停摆一个月以上,投在官盐里的银子暂时抽不出来,现在不知道一二个月后会变成怎么样,如果赔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郁雅婧似乎很担心一旦停摆之后大跌,总是询问徐茂先该如何是好? 徐茂先总算知道了,郁雅婧真正失眠的原因,他叹了口气。安慰郁雅婧说不要去管这些,反正都是赚回来的,赔了也无所谓啦。反正海港停摆无事可做,不如人先回来住段时间。 本以为郁雅婧会很高兴能回家,结果直到次日午后才来回信,郁雅婧说要听长辈的意见,二叔说让她跟着一个老友去学做另一门生意。如果那事可成,她便没有时间回家了。 “去学另一门生意也行!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本来徐茂先就有这打算,既然郁雅婧提起了,徐茂先就让她自己决定。经商不仅仅来回走货这一项,只在海港学一门未免浪费人才了。 122.第122章 无礼之徒(上) 某日,有人上门来托关系,对方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打扮很入时,穿着一身性感旗袍,把美丽动人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来人被衙役领进来微笑着问。“是徐大人吧?” 徐茂先抬头看了一眼,纠正道:“是左府丞,你有事吗?” “哦!我是荆州程三工建的秋幺妹,这是我们东家的详情,不知道是否符合这次官道修缮的招标。”这女的笑的时候,嘴角弹起一道弧线,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看起来甚是讨喜。 “那就放这里吧!”徐茂先皱着眉头,荆州程三工建也算是有名的工建队,怎么派这么一个性感尤物出来送文书,难道想使美人计? 明明有资治的老字号,为何还用上这一招后,徐茂先从就心里有些排斥掉这家。 看到那女的还站那里,徐茂先就道:“姑娘你还有事吗?” 秋幺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讪讪地道:“我们东家让我给您带个话,问问徐府丞晚上是不是有空,他在望云轩等您。” 这是近套乎的惯用手法,看来这个工程三也有些门道,先是派个漂亮女人来递文书,然后又是借口吃喝。徐茂先却深知其中的含义,如果自己答应了,只怕吃的就不是一顿饭这么简单,而是吃眼前这个女人了吧? 贿赂官吏的一般手法,无外乎两种,金银开道、美女随行。 听了秋幺妹的话,徐茂先就有些不耐烦,虽然自己最近确实不忙,但也不至于连老花姐也要啃上几口吧! 于是,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果没有旁的事,你现在可以走了,我等下还有个重要的堂议。” 秋幺妹也是久经场面的人,非但没有在意,反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那真不好意思,打扰大人了。” 直到秋幺妹漂亮的身影离去,徐茂先才抬起头,从桌子下抽出烟袋锅点上。“都什么鸟啊?来不来就搞这一套。我看这个工程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茂先嘀咕了句,顺手把秋幺妹递上来的文书扔在一旁。 下午开内参堂议的时候,这个关于修官道招标的提议又重新被提起,徐茂先现在是主管这件事,他的主张和段府令一致,赞同采用公开投标的方式。 而刑部和工部,还有府兵马衙门都反对,他们还是建议优先给当地工建提供机会。八个内参,居然有三个不赞成外来工建参与此事,礼部的易平始终没有表态。 徐茂先就在琢磨,这三人是不是被人拉下水了。僵持不下唯有举手表决,易平出人意料地支持了徐茂先的提议。这样,采用公开投标的方式以四比三涉嫌通过。 佟知府始终没有发话,他在看其他人的态度,看到这个结果,佟知府最后宣布。“那就按招标的方式进行。不管是本土工建,还是外来工建,符合要求的就行。如果本土工建有这个实力的话,还担心中不了标?” 堂议结束的时候,徐茂先还在奇怪,易平以往都与自己的意见走不到一起,为什么这次他就如此鲜明的站出来支持自己呢?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也是一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同时也应该保持警惕,因为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走出衙门回乐人巷的时候,徐茂先忽然改道去找了卢本旺,一人没劲准备混顿饭吃,没想到卢本旺不在,去外地收账去了。 那么晚饭改去哪里吃呢?徐茂先就想到了碧玉。对了,碧玉不是开了家小馆子吗?正好去看看生意怎么样。 徐茂先就叫马夫将车子驾到了杂役司,正好对面幌子写着碧玉小斋,然后下了马车,让马夫自行离去。 此时碧玉正在伙房里忙,看到徐茂先来了,立刻迎出来。“徐……”她还没有叫出声,徐茂先就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碧玉立刻心领神会,将他带到唯一的两间包厢之一。 “包厢就不必了,我就一个人,你先忙我随便坐会!” “行,你先坐会,我忙完再来陪你。”碧玉叫来小二给徐茂先倒了茶水,徐茂先就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碧玉的小馆子。 小馆子不大,刚刚装修过。外面是大厅,摆着七八张桌子。后边有两个包厢,伙房在最后面。 徐茂先看着这家碧玉小馆子,不禁赞叹的点了点头,整个大厅可以说用干净,整洁,明亮来形容。 正是日落晚饭的时间,来吃饭的人不少,大都是过客和卖力气的劳工。馆子内除了碧玉之外,还有一名店小二,和一名厨房帮工,这兄妹俩都是柳城縣的人。碧玉把他们叫出来帮忙,每人三吊钱一个月。 三吊钱的月俸,对于柳城縣人的收入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去年碧玉在县衙里做饭的时候,也没比这高出多少。 平时的菜肉都是碧玉亲力亲为买来,两个小孩就帮着洗菜,端茶水,招待客人。碧玉的婆婆则带着孙女住在旁边不远的出租院里。 看到碧玉这么忙,徐茂先倒也不着急。碧玉刚刚又过来打过招呼。“您就先坐会,等下我给你炒两个菜,在这里随便吃点算了,如何?” 徐茂先能来自己的馆子,碧玉高兴坏了。 试想堂堂的宜阳府的左府丞,一般的人是请不来的。看到碧玉开心得笑靥如花的样子,徐茂先就道:“你先去忙吧,反正我又不急。”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支持一下碧玉的生意,又如何会给她添乱呢? 这时,从外门走进来几个穿官服的人,是户部下属的几个杂役,大概有三四个人,这些人一来,就朝包厢里一坐。“小娘子,点菜!” 小丫头拿着菜单进去,很礼貌地道:“对不住几位大人,我家老板娘在炒菜,你们想吃点什么?” 其中一个三十五六岁,一脸麻子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蛋!叫你们老板娘过来,你算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就伸手,摸了一把人家小丫头的屁屁,嬉皮笑脸道:“什么烂玩意,一点弹性都没有,真没档次。” 123.第123章 无礼之徒(下) 那小姑娘尖叫一声,便从包厢里逃了出来。 碧玉从后面厨房里赶过来,手在围兜上擦了擦。“马司吏,是你们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马司吏就是那个脸有麻子的家伙,他见碧玉进来,大大咧咧地招了招手。“小娘子,今天本官请客,这些都是杂役司的弟兄,把你这里拿手的菜都给我端出来。” 碧玉连连应道:“好!我这就去做。” 看到碧玉就要退出包厢,马司吏立刻叫住了她,一双眼睛在碧玉身上溜过不停。尤其是胸脯的位置,好像都要流出口水来了。“动作要麻利,我们吃完了还有正是要办。哦对了,先上两坛桂花酿。” 碧玉不免有些为难。“马司吏,菜还好说,您要的酒我这小店实在没有啊。” “没有就去外面买啊!还怕我给不起银子?告诉你,我可是户部的人,专管你们这片的税收!” “马司吏,要不换其他酒行吗?桂花酿真的拿不出来,只有望云轩那样的大商家才有。” “那你有什么?”马司吏就不悦了,对那些手下道:“小店就是小店,连桂花酿都拿不出来。不过她的菜炒得真的好,所以我才带你们来这里尝尝。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我小气啊!那就喝她这里有的吧!” 其他人见马司吏这么说,有人暗自窃笑,明明就是小气,如果大方的话,干嘛到这种小地方来请客?只是人家毕竟是上司,这些人就咐和着点点头。 “还是喝高粱烧,这酒不上头。” “好,那就来两坛高粱烧。”马司吏很大气地挥挥手,要了两坛高粱烧。前后有八个人呢!看来还只得省着点喝,有人暗自嘀咕。 不一会儿,碧玉就在厨房里忙开了,两个灶一起炒,一炷香没到就上了五六个菜。 徐茂先就坐在那里看公文,一边喝着茶。 又过了一会,碧玉就炒了十来道菜,自然还有些是早准备好的排骨之类的。餐馆里飘起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连徐茂先坐在那里都觉得有些饿了。 菜上得差不多的时候,包厢里又吼起来,“小娘子,过来一下。” 碧玉只得放下炒勺,解了围兜去应付这些人。 走到包厢门口,里面的人就在喊。“小娘子,今天我们马司吏,特意叫大家来给你捧场,你要不要敬杯我等一杯?” 对于客人的这种要求,碧玉一般都委婉地谢绝的。“对不住各位大人,小女真的不会喝酒。” “忽悠谁,哪有开馆子的不会喝酒,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喽。”马司吏虎着脸,很是不高兴。 碧玉见推辞不掉,只好端起杯子,没想到有人顺势一推,就把她推进了马司吏的怀里。碧玉站势不住,丰硕的屁屁正坐在马司吏腿上。 不得不说,马司吏心里那叫一个舒服啊! 大腿碰到那性感而弹性十足的屁屁刹那,差点当场就发射了。 “哦哦……”包厢里一阵哄笑,碧玉尴尬地站起来,还一个劲地道歉,整个人吓的不知所措。 马司吏顺势拉住她的手,就去摸她的屁屁,还不怀好意地奸笑道:“小娘子你这屁屁真性感,弹性不错啊。” 碧玉惊慌打开了他的手。“马司吏,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厨房了。” “给你脸了?让你走了吗?你这破店还想开不想开?老子叫你喝个酒那是看得起你。我告诉你碧玉小娘们,不要给脸不要脸,只要老子一句话,随时就叫你的店子关门!”马司吏站起来,掀翻那杯酒,吼道“给我舔干净,剩一滴我砸了你这破店!” 而其他的人,都一付兴灾乐祸的样子,看着马司吏怎么收拾这个性感的小娘子。徐茂先在外面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公文,朝包厢走过去。 此时马司吏还一脸得意,指手划脚吼道:“今天老子不但要你添了这酒,而且还要你陪老子乖乖的坐在这里到散席,否则你这店子明天就给我关门!” “要是不关呢?”徐茂先出现在包厢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些人渣。 “你他娘的算老几?滚!小心老子一声招呼,把你抓府典狱扒一层皮。” “马司吏是吧?你倒是好威风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声招呼是督查司的雷正,还是卫林或余飞鸿能来?”徐茂先把碧玉拉到自己身后,冷面寒霜在怒视着这些人。 雷正和余飞鸿就不用说了,一个府典史一个督查司郎中,而卫林也是刑部郎中,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徐茂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倒让这些人愣了愣,一时搞不清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路。 徐茂先是刚升上来的左府丞,并不是下面每个人都认识他的模样。但他的气势,显然把这些人都镇住了。 徐茂先出来吃饭,自然不会带着信鸽,但要说到通风报信的物件可不少,尤其是向他这种一方权贵。 他拉出碧玉,让她出门点燃响箭,很快便有一队官兵扑了过来,而屋里的人彻底傻眼了,又看这徐茂先冷着脸子,传令将户部的田友量叫来。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对官兵抱拳借条路,然后点头哈腰的,来到徐茂先身旁站好。 “大、大人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是户部的员外郎陈德贵吧?你来得正好,自己来看看你户部门杂役干的好事!田友量呢,他怎么不来?” 徐茂先说完这话,马司吏这些人就开始冒冷汗。 陈德贵是户部郎中田友量的得力手下,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呼来唤去的,这些人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马司吏突然想到一个人。“难道他就是府里最年轻的左府丞?” 以前陈德贵跟陆铮走得比较近,对徐茂先也是不冷不热。如今陆铮灰溜溜走人,陈德贵就在心里岌岌不安,总想找个什么机会,朝徐茂先示好。 仔细算来,陈德贵应该是冯德启的旧人,当初徐茂先来宜阳府当主簿的时候,在他面前碰了好几次钉子。有的时候徐茂先传下去的话,他全当是放屁。 可谁能想到,这才二年过后,徐茂先就爬到了他的头上。眼看着自己乘凉的大树,一颗颗倒了,徐茂先却是一天一寸高。从府令主簿做到了柳城縣知縣,然后又做到了左府丞。 现在又入了内参,把持着整个吏部,离权力的巅峰只有一步之遥。在宜阳府官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徐茂先与佟知府关系最好,徐茂先说的话,比蔡横这个内务学士还管用。 124.第124章 不高兴的左府丞 有人曾在暗地里偷偷说,宁愿得罪知府佟扇屏,不得罪府丞徐茂先。陈德贵本来在家里喝着小酒,突然接到田友量吩咐,让他去见徐茂先,于是这心里立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自己在户部掌管的司孝司几个杂碎,便被他抓到了把柄,这下自己真的死定了。 陈德贵急急赶到碧玉小斋,看到这里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馆子,一时还弄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后来他看到了碧玉,心里就在胡乱琢磨。徐茂先是不是和这个貌美的女子有什么瓜葛。 碧玉虽然生过了孩子,但毕竟还不到二十岁,身材恢复得很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孩子她娘。 包厢里的几个人,一个都没有溜掉。因为他们听到徐茂先在直呼田友量的名字,如果逃走了,只怕是罪上一等,活罪也成了死罪。 反正得罪人的又不是自己,是马司吏,其中一些人就在幻想,说不定这次还是个机会。 如果马司吏被搞掉的话,自己不是可以替上去了?下回眼睛放亮一点,尤其是这家碧玉小斋,不但不能收税,还给她送钱才是,天天叫人来吃饭,饭钱给双倍。这是几位杂役的共同心声。 在陈德贵想出对策之前,徐茂先已经走了。 看到司孝司这几混账东西,陈德贵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不用说,这些贼一样的人,肯定是打上人家老板娘的主意了。 尤其是这个姓马的头头,连主事都没混上,还只是一个司吏你跳什么跳?这个马开地啊,陈德贵对这个人太有印象了,以前就是因为调戏民女,被调到司孝司跑外收税,现在老毛病又犯了,这回完了吧! “他奶奶的——你们这是找死,知道吗?”陈德贵重重地拍了把桌子。“知道你们得罪的是谁不?徐府丞,徐茂先啊!你们他娘的,老子都要跟着你们倒霉!” 陈德贵骂了一通,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碧玉的小馆子里,骂人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马上换了副笑脸。“这位是老板娘吧?这件事我会还你公道的。他们在这里花费了多少,你只管报来,我明天就让司孝司来结帐。徐大人那里,还请你多多美言两句啊。” 碧玉正想说自己与徐茂先没有关系,只是觉得这么解释有些多余,干脆就不说了。 陈德贵又换了副脸色,朝这几个人骂道:“还不快滚!立刻衙门里,把事情交待清楚。” 这些人终于走了,碧玉却象经历了一场大难,突然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小亮,关门歇业吧,我们今天不做了。” 今天要不是徐茂先,自己还不知道被这些人欺辱成什么样?这个马司吏,来过很多次了。第一次是查税务收账,从此之后,就经常找借口来店里吃饭,而且每次都是记帐。 老男人一个,长得像赖蛤蟆似的,老是想找机会占自己的便宜。偏偏为人又小气得要死,一毛不拨。 今天说是他请客,明知道自己店里没有桂花酿,还故意大声嚷嚷。就算是真的有,他又喝得起吗?一个小小的司吏,小瘪三而己。老娘又不是没见过大人物,还给人家喂过奶呢! 碧玉炒了三个菜一个汤,用碗装好,叫两个孩子关了店门,自己便朝徐茂先住的地方走去。 徐茂先正在家里看书,本来想好好吃顿饭,没想到遇上这种事,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但肚子却不会因为你心情不好,它就不会闹腾。正准备出去随便吃一口,大门被人敲响。 透过窗外一看,门口正是碧玉。 “徐大人,你饿坏了吧?”碧玉进门之后,将饭放在桌子上。屋子里立刻飘起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把徐茂先的食欲又勾起来了。 不等碧玉招呼,他就拿起筷子。“他们人都走了吗?” 碧玉回答。“走了,后来的那个当官的,把那些人臭骂一顿,全部都带回去了。说明天叫衙门来人给我结帐。” 徐茂先便没继续问,因为他知道,以后不会有人再到碧玉店里找不痛快了。吃着碧玉做的饭,这已经是第三次,徐茂先忍不住赞了一句。“不错!吃来吃去,还是你的手艺我吃得惯。” 碧玉便腼腆地笑笑,道:“那我以后每天给你送饭来?” “倒也不必,你自己也够忙的。”徐茂先看碧玉站在那里,便指了指。“你还没吃吧?站着干嘛?咱俩一起吃啊。” 碧玉虽然很想跟他一起吃,但是不敢。毕竟人家是堂堂的左府丞,自己最多就一丫鬟的角色。 不过能听到徐茂先,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这才是碧玉最开心的事,比整治了马司吏开始无数倍。 碧玉摇摇头,道:“我吃过了。还是你慢慢吃吧,我去帮你收拾一下屋里的衣服。” 徐茂先也没在意,一边看书一边吃饭。 平时都在馆子里吃,根本就没这种家的味道,是不是把碧玉叫过来,给自己做饭?似乎这有些太自私了吧!而且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如果唐凤菱这丫头来了,就不同了。 花点钱把碧玉请过来做厨娘,两三天做一顿就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等碧玉把屋里的脏衣服收拾好,徐茂先也吃完了,又喝了几碗汤。 “碧玉啊,你这手艺,比得上大酒楼的名厨。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吃,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家常菜好。”徐茂先赞道。 “奴家做的也只能是家常菜,像那些店里的花样,还真弄不出来。”碧玉从卧室里出来,俯身收拾碗筷的时候,宽松的领口处,又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部。 那道沟很深,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骄傲地展示着诱人的风采。 虽然小乖乖已经断奶了,碧玉的胸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份坚挺,也许是太大的缘故,每次看到碧玉走路的时候,胸脯就像活了似的,一蹦一跳的。 徐茂先敢紧把目光移开了,我看书吧,书中自有颜如玉! 碧玉在伙房里洗完碗,打好包,又把院里的垃圾装好一起带走。徐茂先就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倩影离开。 次日,陈德贵一大早就来了府丞衙门口候着。 “徐大人您早啊!”陈德贵点头哈腰地挤出丝笑容。 徐茂先看也没看,继续自己的步伐,陈德贵就跟在后面进了正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久,也知道徐茂先对自己过去的做法有成见,他就在心里琢磨,如何弃车保帅。 这件事必须得处理,而且要狠,狠得让徐茂先觉得舒服,心满意足了,自己才有喘息的机会。所以,他就把马开地就地免职了,发配到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 然后,他又叫人把碧玉那边欠下的饭钱给清了。而且规定,以后司孝司所的人至少每三天,便要到碧玉小斋吃一顿,银子则由司孝司统一支付。 他想这个处理结果,徐茂先应该满意了吧? 可是徐茂先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直凉了他整整半个多时辰。 直到接近巳时,徐茂先才抬起头,道:“是陈员外郎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德贵听到这话,头就大了,背后一直冒着冷汗。这个徐茂先,怎么如此让人压抑呢?莫明其妙紧张,就是以前在冯德启那里,自己好像也没这么抖过吧? 陈德贵恭恭敬敬地将文书递过去。“这是昨天晚上,关于司孝司几个杂役的处理结果,请您批示。” 徐茂先看也没看,直接挡回去。“这是你们户部的事,你自己觉得怎么处理好,那便怎么处理,我不会做任何干涉。” 娘诶!马屁又拍到马腿上了。 陈德贵一时琢磨不定徐茂先的用意,难道他嫌自己手下得不够重?都说大人的心思最难猜,陈德贵自认为一向能摸准上峰的意图,没想到今天,却怎么也猜不透徐茂先到底想干嘛? 如果说支持冯德启,那只是站队错误。而且谁都没有想到冯德启会倒得这么快。只是,当他想靠近陆铮的时候,陆铮也玩完了。 徐茂先就像战乱中的一匹黑马,横空杀出,势补可挡。 “陈德贵,你还有事吗?”又过了半晌,徐茂先放下手里的笔,很奇怪地看着陈德贵,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点贱?非得让自己骂几句才舒服? 陈德贵缓过神来。“没……没事了,那卑职先下去了。”等他出了府丞衙门的正堂,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一路上,他就在不停在琢磨,徐茂先的真正用意。想来想去,陈德贵就在考虑,晚上是不是该去徐茂先家里拜访一番。 只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他又不敢冒然打扰。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卢万山的儿子,他不是跟徐大人很熟吗? 对了,求他准没错! 125.第125章 美人离间之计(一) 徐茂先这段时间很忙,虽然督建司那边的新城扩建,有柳温把关,跟着京城来贤士们的具体规划案去执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又多了经略司这一摊子的事。 经略司新提上来的郎中名叫童刚,以前是经略司的二把手,将童刚扶正是佟知府的意思。经略司目前的首要任务,则是打通贯穿宜阳府东西的连通线。 也就是荆州到宜阳府的新官道。 关于这次大的行动,督建司也没有闲着。大把大把的公务等着他们去处理。于是,整个宜阳府就能看到很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官家人。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找徐茂先的人也越来越多。送烟丝送名酒的,送红包的,甚至相用美人计的,简直是层出不穷。 相信在这次新城扩建大行动中,其他的大人自然也碰到了这种现状,徐茂先就坚持自己的一贯原则。钱财一律不收,饭局能推就推。 至于美女嘛?带有目的性质的,长得再漂亮他也会不动心,毕竟他的嘴早就养刁了。 自己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唐凤菱,常婉儿,郁雅婧,随便哪一个都比那些庸胭俗粉要强。更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些女人纯天然的,干净,没有丝毫杂质。 荆州的程三工建,本来被徐茂先扔到一边,但是没想到二天后,卢本旺从荆州回来。就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个叫秋幺妹的女人也在,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卢本旺给做了介绍,中年男子就是荆州程三工建的掌柜,本名确实程三。五十岁开外,一看就是个很精明的员外爷。 卢本旺私下里告诉徐茂先,这是他特意从荆州找来,对抗曹添禄那帮人的。因为卢本旺自己没有工建队,徐茂先又不想让曹添禄,借机大发官府财。 而且荆州程三工建,在整个荆州还算是老字号的工程队,在官道修缮上有很深厚的经验。既然是自己人,徐茂先也没说什么。 只是对这位程掌柜的做法很不欣赏,竟然用美人计算怎么事?早打出卢本旺的名号不就结了? 看到徐茂先不怎么高兴,程三和秋幺妹都很尴尬,于是,他就私下里问卢本旺,送个一千两够不够。 卢本旺一听这话,马上就阴下了脸。咱们徐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人,都机灵点。只要你们在宜阳府扎扎实实把活做好了就行,其他的别去乱想,他这人最反感那些歪门邪道的玩意。 可能是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久了,程三没送点什么东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晚上在客栈睡觉的时候,他就心不在焉。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不贪钱财的人? 看到程三在自己身上半天没动,秋幺妹就推了他一把。“房事还这么重的心思呢?是不是还在想让我去勾搭他,可人家根本不是那种人,别把天下男人,都想得跟你们一样。” 于是程三就用力动了几下,看着身下的秋幺妹,道:“是不是你看上那个姓徐的小子了。” 秋幺妹不悦地道:“哼,我看上人家有什么用,人家未必看上我。都被你糟蹋十来年了,还想着把我往外推?” 见身下的秋幺妹不高兴,程三就卖力地动起来。“这还不是为了咱们以后大富大贵嘛,你说他这人怪不怪,一不图钱,二不图美色,我还有什么办法?其实把你送给别的男人,我心里也舍不得。好了,好了,明天我带你去买下那对玉镯子,这总行了吧?” 秋幺妹这才现出一丝笑容,卖力地放出****…… 入夜子时,徐茂先与卢本旺还在茶楼里喝茶。“那个程三不怎么靠谱吧?”徐茂先忍不住问道。 “你是说他用秋幺妹叔耍媚的事?”卢本旺笑道:“他也是没办法,与朝廷官员打交道,从来都是金银开道,美女随行,其实也不能怪他,这是人世间的通病。” 卢本旺好像很维护这个程三,徐茂先扣灭了烟袋。“你跟他通个气,如再有下次他卷铺盖走人,在我这里最忌讳这一套。” 卢本旺知道徐茂先的性格,立刻道。“成,我去跟他说,只是曹添禄那边没他还真不行?” 徐茂先站起来。“这种事情,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吧就行了,时辰不早了,你送我回去!” 得到徐茂先的默许,卢本旺心里就有数了。 只是从今以后,宜阳府四少注定只剩下三少,虽然他还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这么讨厌曹添禄,但是既然他说了,自己就得把这事办好。 曹添禄喜欢玩女人,喜欢抽抽鸦片,凡是粘这玩艺的,要找个机会搞掉他真是太容易了。把徐茂先送回家,卢本旺就找来堂弟卢本强,安排了一些事情下去。 卢本旺在行动的时候,曹添禄也没有闲着。 舅舅陆铮因为舅母那些不光彩的事暴光之后,陆铮被迫离开了宜阳府。从此,曹添禄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 几次在扩建新城的规划中,一杯羹都没有分到,他就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排斥自己。现在宜阳府的机会很多,有官道修缮建设,旧城拆迁,新城扩建。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就没自己的份呢? 而且听说这次府里,打算找外面的建工队,想彻底撇开自己这些本土户。内参堂议上的争执,曹添禄从易平那里听到了风声。当然,因为郑国祥的关系,礼部那里没有少打点。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易平要公然支持徐茂先的提议呢? 易平告诉他,自己这么做,就是要让他们内部产生矛盾,支持徐茂先当然是有用意的。徐茂先赢得了内参堂议上的通过,却输了与三人的关系。 曹添禄躺在自己家里的床榻上,反复回味着易平的话。易平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以前舅舅在的时候,也要自己尽量与他少接触。 现在的曹添禄,要想在宜阳府立足,还必须寻找另外的依靠点。宜阳府有实权的人物,他都考虑过了,现在就等马蓉莲回来的消息。 如果马蓉莲成功了,他就还有反戈一击的希望,如果马蓉莲这次任务失败,那他曹添禄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大门被敲响,曹添禄立刻去开门,马蓉莲立刻闪身进来。 126.第126章 美人离间之计(二) “如何了?事情办妥了吗?”曹添禄就抱着她,两人来到床榻上。 马蓉莲将挎包一摞,起身拿茶几上的一杯水喝了口,然后认真地看着曹添禄。“冤家,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跟别人做那种事?” 曹添禄一愣,道:“你这是怎么啦?我们不是都说得好好的吗?事成之后,我给一万两!” 马蓉莲的眼神暗淡下去,上次为了陷害徐茂先的事,害得自己给卫老鬼白白占了一回便宜,马蓉莲为此用药粉洗了整整一个月。 这次曹添禄又要自己去迷惑段文远,只是马蓉莲以司乐的身份,接近了段文远两次,但段文远好像没什么反应。 在堂堂府令面前,马蓉莲没有把自己弄得那么风尘入骨,而且保持了一种女性的矜持,可能是诱惑的力度太低,没像上次在卫老鬼家那么容易。 看来自己是在曹添禄身上,终究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看在银子的份上,马蓉莲最终还是委屈地答应了。于是,她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曹添禄有些疑惑地道:“不至于吧,段文远孤身一人,在宜阳府又没什么去处。平时也少到那些欢场去鬼混,难道他做为一个男人,就没有那种需要吗?”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如你一般啊!”马蓉莲不满地切了声。 曹添禄就在屋子里回来走动,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问题。“他不会跟舅舅一样吧?得了那天阉之疾了吧?” 想到这里,他就哑然失笑,搞得马蓉莲一阵莫明其妙的。 “明天你再寻个机会约他一次,我就不信没有不偷腥的猫。”曹添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段文远拖下水。 马蓉莲咬咬牙。“行,那我再试一试吧!” 段文远调到宜阳府当府令已经有大半年了,这些日子在宜阳府的表现,得到了上面的肯定。荆州方面的指示,便是稳定压倒一切。配合佟扇屏在宜阳府的公务,一切都如了金知州的心意。 现在正是宜阳府大搞兴建的时机,他这个府令的作用就至关重要。通常情况下,知府决定方向,府令执行方案。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只是没有了官场纷争,下面又有徐茂先这个助力帮手,在新城建设和民生发展中,都能独当一面。于是,段文远就越发觉得自己空虚起来。 段文远今年三十七岁的年纪,也算是官场中层少有的年轻官吏,夫人又不在身边,一个人难免孤单寂寞起来。 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的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女司乐。 这太常司的女司乐,好像叫什么来着? 马……马蓉莲,对了,就叫马蓉莲。 这女孩子长得水灵灵的,身材真的是不错。比起自己家里那个生过孩子的夫人,不知高出多少。段文远夫人虽然不差,也是大家闺秀。但与马蓉莲这样的小妖精相比,自然就差了好几个档次。 尤其是马蓉莲胸前那对大胸脯,恐怕在整个宜阳府也找不出几个来。因为马蓉莲这两天经常找他,段文远自然不免多看了几眼。 而这一看不打紧,段文远就发现,自己有种莫明其妙的冲动,抑制不住的需求感在脑里滋生。 来宜阳府这么久,第一次有女子能给自己这种感觉。段文远就觉得,马蓉莲那身材面相,有戏园名角的气质。 尤其是马蓉莲临走时,对他抛来的那种妩媚的笑,段文远就仿佛觉得上辈子与她有过情份,这一生注定要继续。 马蓉莲没能感觉到,段文远心中那股不安的燥动,有些失望地离去,但段文远心里却从此记住了这个女司乐。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徐茂先和段文远走在了一起。“哎!段大人,昨晚又熬夜了吧!眼睛那么红。公务虽然重要,身体也要保重,要不嫂夫人可要担心了。” 段文远尴尬地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道:“还真有点不适,可能昨天睡晚了点。”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唉!最近这一大摊子事,哪件都不叫人省心。” “可不是嘛?过几天就要重新招标了。还有督建司那边也破土动工了,我们整了这么大一片地,也不知道到时能引来多少富贾?” “这些都是急不来的,徐府丞,你也别太心急。大家一起为朝廷努力!呵呵……”两人笑笑着在衙门口分开。 徐茂先回到正堂,就接到了常婉儿派来传信。好久没有看到这丫头了,徐茂先还真是万分想念啊! 感觉那个极为好听的声音,此时正化作字符于眼前,徐茂先心情豁然开朗,一边办公,一边与常婉儿互通传信,从清早到午后,连饭都忘记吃了。 “常大司乐,最近跑哪里去了?连信鸽都联系不上你。” “如何?想人家了吧?” 常婉儿在那边嘻嘻地笑,她也十分想念徐茂先,开心的宛如一只百灵鸟,笑声悦耳极了。 徐茂先实话实说。“嗯!什么时候回来?我那个什么……”后面的意思,不说常婉儿也明白。 “你想干嘛啊?”常婉儿故意装糊涂,分明就是在调戏自己。徐茂先看到左右没人,便在笺条上写了几句不堪入目的羞臊话。 “我还想从你的后面进去。” 噗—— 常婉儿看着新传来的笺条,笑得花枝招展,然而常婉儿也不是吃素的,写道:“要死的冤家,人家全湿了,好大一片。” 天啊,没这么夸张吧?有那么严重?才说没两句你就湿了。徐茂先郁闷地问了句。 “去!人家在洗澡了,写这么害臊的话,也不怕有人看到,你正堂里没人吗?” 哦,原来是洗澡,怪不得湿一大片呢! 过了许久差不多入夜的时候,常婉儿才回道:“我这次回京城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月底去宜阳府,你准备接驾吧!人家会给你个惊喜呢!” 果然是回京了,难怪一直联系不上她。 常婉儿没有说明她来宜阳府的目的,徐茂先也懒得去猜测。说不定这丫头耐不住寂寞了,跑过来跟自己亲热几天也未可知。 结束联系之后,徐茂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问题,郁雅婧的事尚且没有解决,这个常婉儿又该怎么安排?她可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甚连比唐凤菱还在深厚。 127.第127章 美人离间之计(三) 常婉儿的出现,完全是半路杀出,徐茂先这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进展如此神速,任谁都意想不到的事。 曹添禄在酒里下药,徐茂先因祸得福喜得佳人,但他并不想就此放过曹添禄,毕竟这已经触及了自己的底线。所以,徐茂先就要卢本旺,想办法整垮他,把他踩在脚下,狠狠地踩到狱里。 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徐茂先就开始按照日常忙碌。办公的日子每天依旧,总有忙不完的事,就像私塾先生的授业,天天都要交功课。 又是一天的开始,刚坐下来没一炷香,事情又来了。徐茂先抬头一看,进来的是卢本旺这小子。 “兄弟,柳城縣那帮混蛋真不仗义,居然给下面批了两家小矿窑。” “谁让他们批的?他们哪来这么大权力?”徐茂先听到柳城縣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心里就很不爽。以前在柳城縣的时候,底下人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但那都是在他没站稳脚跟之前,后来一个个都乖的跟孙子似得。 这帮混账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下里批小矿窑。府里三令五申,矿坑属于朝廷资源,禁止非法开采。他柳城縣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行!绝对不能开这个头。 徐茂先应了句。“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下午,徐茂先将这事捅到了佟知府那里,佟知府立刻下了指示,一定要严办此事,以杜绝歪风邪气,并要徐茂先亲自去柳城縣处理此事。 就在徐茂先,风风火火赶赴柳城縣的时候,段文远在府令衙门里忙到了天黑。又是劳心费力的一天,在马夫送他回家的路上,他突然看到一条熟悉的倩影。 “停一下。”段文远叫住了马夫,掀开车帘。 马蓉莲穿着一件包着丰臀的紧身连裙,两条性感的大腿上露在外面。肩膀斜挂着一个小挎包,正迈着猫步行走在街边。 今天的马蓉莲,与前几日又是另一番风味,脱去了职业司乐装扮的她,很俏丽地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位,妩媚之极的俏佳人。 马蓉莲身上这套连裙,还是曹添禄特意从岭南带过来的,是马蓉莲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每次穿着这套衣服走在大街上,总是引起一阵骚动。 再加上她生天身材好,长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男人最喜欢的部位惊人。走路的时候,还一颤一颤的就像活了一般。 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个调调,难免就多看了几眼,因此有美女的地方,经常会引纠纷事件。男人看马蓉莲这样女人,绝对是一种饥渴的目光,女人看马蓉莲,则是无边的仇恨。 段文远犹豫了一下,本想叫马蓉莲上车,最终还是忍住了,又叫马夫驾车。 对于大人刚才的做法,马夫不敢揣测,一直将段府令送到家门口,段文远才挥挥手。“你自己先走吧,把车给我留下。” “是,大人!”马夫把马鞭子交给段文远,快步离开了这里。 段文远坐在马车,抽了一锅烟袋,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那个倩影。性感的腰肢,修长的美腿,黑色的连裙,还有胸前的大胸脯。 想着想着,段文远下身就高高隆了起来。 还是二个月前回了趟惠山,自从见了马蓉莲之后,他就发现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很难把持自己的心境。 于是,他又把马车驾了出来,闲逛在刚才经过的街道上。很遗憾,马蓉莲不知去了哪儿。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段文远突然感到一阵失望,一阵空虚,一种孤寂。 这时,马车窗外响起了马蓉莲娇滴滴的声音。“段府令,贵安!请问晚上有空吗?太常司安排了一个新任务,是关于上次那篇访谈需要做个后续篇。” 是马蓉莲! 段文远本能掀开车帘,看到四周没熟人,这才道:“是马司乐啊!哦,刚好今天晚上还有点时间。那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醉花楼,咱们戌时见。”马蓉莲说完便匆匆离去,留给段文远一道倩影。 入夜戌时,现在才申时过一半,还有整整一个多时辰。段文远就驾着车回到住处,然后拿了套衣服进了浴室。 很奇怪,今天的心情特别激动,他还哼起了小调。天没黑便洗澡倒也头一次。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既是兴奋,又有一种就像去偷窃似的小小紧张。去吃个饭还在事先洗好澡?段文远连自己也觉得奇怪。 这一个多时辰,几乎是扳着指头熬过来的,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呢?平时在正堂里一点都不觉得。有时开个堂议,一天就过了。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裹衣,段文远在铜镜里还照了照,又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做这一切的时候,下面的小文远总是莫明其妙地捣蛋,好像知道今天晚上有荤腥吃似的,格外兴奋。 段文远拍了它一下,消停点! 然后拿着疏子把头梳好,穿上贤士服,登上秀才靴子,这就准备出发了。 娘的!怎么还是申时? 噗噜噜-- 有信鸽到,段文远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会不会是马蓉莲发来的? 接通笺条,却发现是段文远夫人的字迹,此刻他心里就有一种小小的失望。“文远是我,孩子又生病了,今天婆婆带他去了医馆,还好是小风寒,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娘年纪大了平时你多注意点。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看到夫人的字迹,段文远暂时平息了心中的那股不安地燥动。 “本来想过些时日来看你的,可是孩子又病了,看来只好推迟几天。公公还有半个月就过寿辰,我们孝敬点什么好啊?”段文远夫人在笺条里,写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这家亲戚嫁女,便是那家进新房之类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说孩子,一会儿说公公婆婆,等下又说到自己娘家的事。 时辰眼看就要酉时了,段文远就有些急,最后写道:“最近我很忙,你也知道宜阳府这边很乱,就不要急着过来看我,有时间我会回来的。等下还要去佟知府那里,先不说了,有空再给你书信!” 放飞信鸽,段文远匆匆出了门。 128.第128章 美人离间之计(四) 赶到醉花楼的时候,整整迟到了一炷香。 段文远扯扯贤士服,远远就看到马蓉莲站在门口等。 “马司乐。” “段大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真把人急死了。”马蓉莲很礼貌,很热情地跟段文远打过招呼。 转身进门时,马蓉莲险些摔倒,段文远连忙扶起,捏着那只滑若无骨,微有余香的小手,心中无由地微微一荡,似乎预示着今晚将发生点什么。 在马蓉莲的引导下,两人来到早预定好的雅间。 “段大人请!”在府令大人面前,马蓉莲表现得很大方,很得体,虽然笑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妩媚,但绝不是那种放荡的样子。 两人坐下后,马蓉莲朝门口喊道:“小二,可以上菜了。”然后她就亲自给段文远倒了杯茶,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道。“我看时辰到了您还没来,就先点上菜了,你不会怪人家自作主张吧?” 段文远也表现出难得的文雅。“不在公堂我们随意些,没必要这么拘束。” “多谢段大人。”马蓉莲娇笑了一声,美目留连之际,晃得段文远心都醉了。 很奇怪,段文远一向都自以为自己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可是为什么在马蓉莲面前,就这么没有抵抗力?难道真的是自己憋得太久? 很快菜上来了,马蓉莲笑问道:“不知大人喜欢喝什么酒?” 段文远见只有自己两人,就顾虑道:“酒还是算了吧!我们以茶代酒。” “不嘛,没酒怎么呢行?那表示人家请客没有诚意了。能请得动您这样的大人物,如果连酒都没有,那就是我不识抬举了。桂花酿太贵,要不这里的五粮烧怎么样?” 其实五粮烧也不便宜,段文远见马蓉莲这么说,便问道:“你能饮酒吗?” 马蓉莲点点头。“大人别小看我,我可是太常司女子中最能喝的,三五两倒也不成问题。” “那就来一坛五粮烧吧,今天必须由本官请客。”段文远也觉得马蓉莲挺有意思,于是便放开了。 “好的,马上就来。”店小二退了出去,轻轻拉上门。 雅间里只剩两个人,空气里慢慢弥漫着马蓉莲身上的胭脂味,段文远朝她看去。马蓉莲还是穿着刚才在路边见过的那条包着丰臀的衣裙,下身依旧是性感光滑的大长腿。 紧身的衣裙,完全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体尺寸,尤其是胸前无限放大的曲线,让段文远第一次感觉到,女人居然有如此无法抗拒的魅力。 酒很快来了,店小二退去,马蓉莲站起身来,亲自打开了酒坛。端着杯子道:“段大人,今天晚上这坛酒,我们三七分怎么样?” 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子,俯身倒酒之际,段文远清楚地看到了胸口暴露出来的一对半球。很圆,很白,好像比自己生过孩子的夫人那对还要伟岸。 而且形状很完美,饱满而弹性十足。不知为什么,马蓉莲倒酒的时候很小心,慢慢地满了一杯,胸口足足在段文远面前停留了许久。 马蓉莲倒完两杯酒后,段文远道。“无妨,喝不完也不要紧,我喝酒喜欢适量。你也不要为难自己,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这倒是段文远的原则,做为一个府令,他虽然很欣赏马蓉莲这样的女子,但还没有龌龊到想把人家推倒,然后强占什么的,毕竟他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 马蓉莲端起杯子。“来!段大人,首先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见我这个小司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官,也是最年轻有为的大官,小女敬你一杯。” 大酒盅差不多一两,马蓉莲与段文远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看来还真能喝,这样也好,免得喝高了出丑,段文远微笑着把酒喝了。 “姑娘不要这么客气,下次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多谢段大人。”马蓉莲嘻嘻地笑了,美丽的眼神妩媚的飘过段文远的脸上。 其实,段府令这人也不错,如果能攀上他的话,我干嘛还要跟着曹添禄那王八蛋?此刻,马蓉莲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 喝了几杯酒后,段文远浑身的血便沸腾起来。 马蓉莲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夹菜,体贴得就像一个小媳妇,两人的手也因此无意地触碰了几次。 大半瓶酒喝完的时候,马蓉莲就站起来给段文远勺汤,递过去的时候,段文远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拉住了马蓉莲那娇嫩的小手。 马蓉莲露出一抹娇羞的神色,低低地埋下了头。那模样,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在晚风中娇柔多姿地摇弋。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欲拒还羞,段文远哪能不动心? 随着紧张的呼吸,段文远突然鼓起勇气,把马蓉莲扯到身边,用力地抱紧了。 青春火辣的身子,热血沸腾的暴露点,还有闭月羞花的美人,段文远失控了,抱着马蓉莲吻了起来。 马蓉莲表现得就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没有任何反抗,却是一付羞羞答答的模样,随便段文远怎么揉捏,怎么亲吻,她只是被动地默默接受。 也许正是马蓉莲这种表情,让段文远再也没有任何心里负担,一只手大胆地伸进了马蓉莲的衣服里。宽大的手终于按在了那两团令人**大发的地方…… 我要沉沦——我要堕落——我要爆发--- 段文远就在包厢里,疯狂地吻着怀里的女人,用力的蹂躏着…… 一种充满了兽性的力量,在段文远身体里爆发,他恨不得立刻征服了这个女人。马蓉莲温柔地抬起头,在段文远耳边道:“别在这里,去开间房吧!” 段文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结了帐便带着马蓉莲跑去开客栈。 谁也不知道就在两人离去的身后,曹添禄影闪了出来,露出一丝阴谋的冷笑。 而徐茂先也忙了一天,从柳城縣赶了回来,今天算是大出了一口恶气,当场就卸了暂代知縣的职务,把方笑笑那个在通马縣的舅舅,调到了柳城縣任知縣。 129.第12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方一雄是方笑笑的大伯,他到了柳城縣,立刻不遗余力的执行徐茂先的命令,坚决关闭非法小矿窑,还四处张贴告示:禁止非法开采煤炭资源,违者法办! 方一雄突然从一个知縣主簿提拨为知縣,也算是越级提拨。 很多人都羡慕他走了****运,这么好的差事从天而降。 如今的柳城縣不比当年,虽然还没有摆脱贫困,但是种植基地和水渠的修建,让柳城縣人们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而且柳城铜矿每年还有分红,虽然分到每户的钱不多,但是縣里的大大改变,让很多人看到了縣里未来的希望。 徐茂先回到自宅,已经深夜时分。幸好有碧玉这个厨娘,听说徐茂先没有吃饭,碧玉立刻就给他炒了几道菜送过来。 看到碧玉在客厅里给自己收拾屋子,徐茂先突然想到一件事。“碧玉,你认识一个叫柳婷玉的人吗?”今天在柳城縣户吏那里查过了,也没有找到关于柳婷玉的任何信息。 于是徐茂先就在怀疑,那个柳婷玉是不是改名了,而且早已经不在柳城縣,毕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碧玉她还没出生呢。 果然碧玉愣了愣,道:“柳婷玉?我没听说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美**人,柳城縣人氏。”徐茂先回答。 “没听说过,要不我回去帮你问问长辈?” “不用了,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你还是管好你的小馆子吧。要不像今天这样的晚上,我又要饿肚子了。” “呵呵……只要徐大人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行啊!”徐茂先也没多想,随意应了一句。 然后拿了衣服去沐浴,碧玉一直在屋子里忙着,等徐茂先洗了澡,她便把衣服洗完才走。 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免费的丫鬟?徐茂先看着碧玉离去的身影,唉了口气! 这女人的命也太苦了,是不是有机会给她保个媒。后来一想,就觉得很搞笑,自己什么时候担心起这事来了。按理说,应该是倩儿她去担心的事才对。 由于太累,徐茂先这天晚上睡得很踏实。第二天上堂,精神依然很旺盛,阳光奋发,朝气逢勃的样子。 又在衙门前碰到段文远。“哦?段大人,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嫂妇人来了?”徐茂先压低声音,悄悄地笑道。 因为平时与段文远也走得近,加上两人都属于年轻官吏类型,所以徐茂先就开了句玩笑。 段文远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太自然。只是他还若无其事地理一理官服。“有吗?可能是昨天睡得早的缘故。” 徐茂先当然知道段文远夫妻分离多时,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这个问题,是不是跟佟知府反应一下,帮他解决解决。 毕竟大家都是盟友,有必要关心一下。 于是,徐茂先就提议道:“要不要跟佟知府说一声,把嫂妇人接到宜阳府来?我隔壁还有间空院待租呢。” 段文远皱了皱眉头。“不妥吧?还是等等再说吧!现在宜阳府的局势还有些乱。” 段文远拍拍徐茂先的肩膀。“茂先老弟,我的事你就别忧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应该二十一了。怎么样?还没有合适的姑娘?要不要在府里找个凑合一下?” 徐茂先就哈哈大笑。“也可以!要不还真的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卑职的终身幸福,就托付给段大人了。” “成,你还真是顺杆往上爬,自己去挑吧!我最多帮你找两个媒婆?”两人一边说笑,渐渐地就各自回衙门了。 辰时许,徐茂先到佟知府那里做了呈报,把柳城縣处理的意见说了一遍。佟知府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然后他就拿出份文书。“刚才收到从京城发来的通文,说过几日有位京城富贾来我宜阳府考察。人家在通文上点名让你接待,你知道这事吗?” “从京城来的?”徐茂先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事?” 佟知府就递过通文。“对方是安邦坯布行的老板,叫常南谨。” 京城有人来宜阳府考察?自己与京城那边好像没联系过谁啊,会是谁过来捧场呢?徐茂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没有任何迹象可寻。 佟知府却道:“他们在信件里说,准备撒下五十万两银子,建一座湖广最大的坯布工坊在我们这。如果这件事谈下来的话,你又是头功一件!” “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安邦坯布行的人啊?”徐茂先接过信件,十分诚恳地说道。 “总之,这件事你自己去弄明白吧,人家点的可是你徐茂先的名字。五十万两白银啊,如果能争取的话,我们尽量在税收上,给予最大的优惠。” “好!那我试试吧!”徐茂先出了知府衙门,一路上反复思索到底是谁呢? ---------- 自从段文远遇上马蓉莲后,几乎是夜夜旌歌,有一次居然还干了通宵。 段文远三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如狼似虎,马蓉莲也是诱人的小狐狸精,娇媚无限,她那个无底洞,似乎永远都喂不饱,任段文远怎么折腾,她每次都是逆来顺受,有时还要故意挑逗几下。 直到几天后的夜里,马蓉莲在床上的时候,跟段文远提了一下,自己有个做工建的表哥,想在这次的招标会上弄点工程做做。 看着身下洁白如玉的美人,段文远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答应了。只是当他听说对方是宜阳赌坊的曹添禄时,顿时一泻千里。 段文远坐在床上发愣,此刻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美丽又温柔的陷井。宜阳赌坊这种黑窝,是他最为痛恨的,因为段文远身为府令,也需要捞政绩。他自然不希望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投机倒把光拿钱不作为。 马蓉莲看到了他的犹豫,撒着娇道:“人家就求你一次,就这一次还不行吗?” 看着马蓉莲那妩媚的模样,段文远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马蓉莲就顺势往他怀里钻,这光溜溜的身子,就像一剂要人老命的毒药。 “莲儿也知道你很为难,就帮他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管这种事了,安安心心做你的女人。”段文远终于经不起美色的诱惑,把马蓉莲搂进怀里,狠狠地道:“成,只此一次。不过你记住,我不希望你跟我着,是带有任何功利的。” 然后就听到马蓉莲发出咯咯的娇笑,两人就抱成一团,随后猛烈地撞击起来。 130.第130章 冰火两重天(上) 为了曹添禄的事情,马蓉莲说的也是真话,她只准备帮曹添禄最后一次,拿了那一笔一万两银子,然后与曹添禄分手,彻底摆脱这个男人的纠缠。 曹添禄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这种人不值得相许。马蓉莲当初也只是为了他的银子。这一年以来,虽然付出了这么多,但她也捞了不少,家里的穷亲戚都跟着沾光。 至于段文远,算是进入她身体的第三个男人吧,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最近她和段文远的进展,几乎每天都给曹添禄汇报,因此每天做了些什么,曹添禄了如指掌。这一切,是段文远做梦也没想到的。 看着段文远,在自己身上拼命地冲击着,她一边放浪一边思索,决定好好抓住这个段府令不放手了。也许他没有什么银子,但是能利用他的官威,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 官道招标的事情,是段文远亲自负责的,最后公布的结果是荆州程三工建拿了八成的项目,宜阳赌坊拿了两成。 听到是这个结果,徐茂先就耐闷了,段文远不是很痛恨宜阳赌坊这种黑窝吗?这个公布的结果太令人意外了。会不会他被曹添禄给贿赂了? 徐茂先首先想到的是银子,根本没有往女人方面考虑。毕竟段文远平时还是很正经的,一般的女人,也很难入他法眼之内。 正想着这事,常婉儿便派来飞鸽传信,说自己三日后便到!徐茂先心花怒放,回复了几句便投入到公务中。 曹添禄这几天很兴奋,你徐茂先不是要阻止本少捞钱吗?我还不照样杀进来了?虽然赔了自己的女人,但他一点也不心痛。 现在他对马蓉莲办事越来越放心了,有这个美女先锋在,几乎没有攻不破的城堡。 人一高兴就容易犯错,就这是所谓的乐极生悲。曹添禄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当天晚上,去望云轩找乐子的时候,便被府典狱抓了个正着。 捕快在他的身上,搜出大量违禁品鸦片,同时还有不少花姐的指证,这一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出面缉拿的正是董长顺。 ---------- 三日后,是安邦坯布行的老板,来宜阳府考察办工坊的日子。 这几天徐茂先就一直在琢磨,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老爹以前的好友?听说自己在宜阳府发展民生,外商招资这一块,便过来凑个热闹,捧个人场? 快中午的时候,接到常婉儿的飞鸽传信,这丫头已经到了,因为信鸽的标记是宜阳府的。“我们到了,你准备在哪里款待我?” 这么巧?徐茂先想了一下,要不你先到客栈里去休息,我等下还要见个客人。 “呆子,我就是你最大的客人,你还想见谁?是不是又有小娘子了?”常婉儿在那头笑嘻嘻地,在笺条上开了句玩笑。 “你还是先来我这里吧,婉儿有惊喜给你哦!” 徐茂先看看时辰,正好刚到午时,也不知道安邦坯布的老板什么时候到。徐茂先便匆匆出门,边走还边自语。“这丫头怎么神秘兮兮的。” 在望云轩的大厅里,徐茂先看到了常婉儿正与一个年青男子聊天。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反正常婉儿笑得很开心。今天的常婉儿穿着一套很得体的白色连裙,看起来很有职业女官的味道。 徐茂先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常大司乐。”因为搞不清对方的身份,他不想叫得这么亲热。 常婉儿听到声音,拉着那男的站起来,朝徐茂先大大方方的说道:“徐大人!这位是安邦坯布行的大掌柜常南谨。” “这位便是宜阳府,最年轻有为的左府丞,徐茂先徐大人。” 给两人做了介绍,看到常婉儿与那男的很亲热,徐茂先心里就突突地一跳。这就是她给自己的惊喜。这丫头搞什么鬼?不会早有郎君了吧? 常南谨见徐茂先年轻有为,恐怕也就二十出头吧?居然当上了左府丞,的确有些不简单。“徐大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谈谈?” 这算是私下里正非正式会悟,三个人就找了一家茶楼坐坐。趁常南谨去解手的时候,徐茂先问了句。“什么惊喜,把你郎君让我瞧瞧吗?” 常婉儿笑笑。“怎么样?还过得去吗?他可是安邦坯布行的大掌柜,人家身价几百万两白银呢。” 如此年纪轻轻的大掌柜,身价又是白银几百万,看来真是个有钱的主。只是他不明白,常婉儿为什么要带他来宜阳府与自己见面。 徐茂先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问道:“他真想在宜阳府办工坊?建一座湖广最大的坯布工坊?” “放心吧,有我在他肯定会同意的。”见徐茂先有点不高兴,常婉儿就悄悄地拉着他的手。“是不是见我有了郎君相伴,你便吃醋心里不痛快了?” 徐茂先没有说话,实事求是,还真有那么一点不爽。尤其是刚才两人那种亲密的模样,简直就像恋人一样。而这个常南谨长得也不错,挺帅的,倜傥又潇洒。 看到徐茂先的表情,常婉儿就乐了。“呆子,他是我远房的堂哥,你没注意到他姓常吗?” 嗨!差点被耍了。 徐茂先心里那个郁闷啊!恨不得掐死这丫头。松了口气后,恶狠狠地投来一个晚上再整你的眼神。这边,常婉儿就笑得跟花儿一样。 常南谨回来了,三人喝着香茶,聊着宜阳府的发展前景。徐茂先就把宜阳府的优惠政策摆出来,对于外商投资,宜阳府可以给出最大税收优惠有多少。 三年免税、五年减半?常南谨顿时就来了兴趣。 两人聊着一些朝廷新政上的话题,常婉儿就站起来。“不管你们怎么谈,反正结果就是要成。堂哥,我出去转转。” 听了这话,常南谨就在心里暗自责备,这丫头还真女生外相,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意图,这不摆明了给人欺辱?难道她与这个姓徐的年轻官吏之间有什么?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以常婉儿的性子,哪里会看上这小府城的芝麻官。她只要想找男伴,京城大把大把的,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身份地位都要强过眼前这人千百倍。 想了想,可能是曾经答应过人家什么承诺,于是常南谨就道:“你去玩吧,我们两个大男人好好聊聊。” 131.第131章 冰火两重天(下) 徐茂先似乎看出了常南谨的担忧,笑着道:“常掌柜,在我们宜阳府,这你就放心了。 ()能优惠的政策,绝对一样都不会少。宜阳府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发达,民生相对落后,但是它有绝对的地理优势。” 徐茂先就在桌子上画开了,虽然西面是山脉,但东面地势开阔,又有官道线从中而过。东西走向马上就有通往京城的新官道,而且我们府里,也正在展开新城规划和官道的修缮。 “预计到明年下半年,就可以完成到荆州的官道修缮。这样吧,我们下午去督建司逛逛,这样你也心里有数了。” 常南谨就点点头。“好!那下午就有劳了。”然后他就合上手记,惬意地喝着香茶。 “徐大人是哪里人?”常南谨很想知道,徐茂先这人的底细。徐茂先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回答。“赣西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而是刚出头吧!年轻有为啊!”常南谨夸道。 徐茂先微微一笑。“您是夸自己还是夸我呢?比起您常大掌柜的安邦坯布行,几百万银子的身份,我还是差得太远。” 常南谨愣了一下,看来常婉儿早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对方了,这个堂妹啊,还真不靠谱。难道他们之间真有暧昧?想到这里,常南谨就多看了徐茂先几眼。 越看就越觉得徐茂先这人不简单,表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是百万雄兵。常南谨更没想到的是,徐茂先已经和她堂妹已经那个了,要是他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郁闷。 既然怀疑,自然要问问。“徐大人,你和婉儿是怎么认识的?” 徐茂先见他提到这事,也没怎么犹豫,只是淡淡地道:“算是偶遇吧!她是荆州太常司的人,因为一些公务上的事碰到便认识了。” 看他说得这么轻松,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否则常婉儿怎么可能把自己从京城搬过来,到这种穷地方搞什么工坊。分明就是想让自己花银子,给他弄政绩嘛。 只是没想到宜阳府这个地方,在政策上还算是松宽,再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也算是通往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常南谨就抱着试试看的目的,先探探水深浅再说。 下午由徐茂先领头,督建司柳温等人陪同,这回没其他人什么事,人家常南谨也没这么多时间鸟那些官员。 一行人驾着马车,围着新城囤积的几千亩地看了一圈,身边有人拿出新城的规划蓝图,那边工地上正在隆隆地响。 宜阳府的计划是,将这几千亩地划成方格子,先把主城周围修起来。然后有人看中哪块地,就与督建司谈。现在官道修缮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 一个地方民生发展与否,关键就是交通,所以,常南谨看到宜阳府正在忙着这事,心里也踏实多了。 整整一个下午,徐茂先陪着他在这片地段上看了两个多时辰。回到望云轩后,常南谨就递交了一个办工坊的意向文书。具体的事情,还得自己回去仔细推敲,等与其他股东一起商议才能定夺。 安邦坯布行,确实准备花五十万两银子办工坊,宜阳府虽然具有这方面的优势,但是对于一笔不菲的款项支出,常南谨还是慎之又慎。 夜间,在一起吃饭的人就多了,督建司的头头脑脑也在陪同之例。吃完饭后,一行人就陪着常南谨又回了宜阳府最大的欢场望云轩,这一次可不是住店那么简单,而是畅快淋漓的消遣一把。 ---------- 而段文远这两天遇到了大麻烦,他推荐的宜阳赌坊老板曹添禄,因为涉及鸦片问题,被宜阳府典狱收监。 没想到二天之后,曹添禄从典狱里传出信来,要求见段文远,否则他拒绝交待一切。段文远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并没有怎么搭理。 谁知道三天之后,段文远在正堂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这封信跟普通的信件不一样,有些硬度,段文远就撕开来看了一眼。 信封里装着一本手记,正是自己与马蓉莲相识相知的全过程,其中什么时间吃饭,又在哪里苟且样样列举详细。段文远霎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陷井,一切都是他娘的陷井! 原以为是一段美丽的姻缘,没想到却是人家精心布置的陷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段文远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马蓉莲那无限风情的妩媚,自己就这样不知不觉,掉进了人家的圈套内。 段文远拿着手记,匆匆出了府令衙门。 此时马蓉莲正窝在床上睡懒觉,门砰地被打开,又重重地关上。 “文远你回来啦?”马蓉莲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段文远脸色不对。马蓉莲就连忙爬起来,还没坐好,段文远就狠狠地将手记摔在她脸上。 “你解释的清楚吗?” 看到手记上的内容,马蓉莲脸色霎时一片苍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曹添禄,一定是他!”马蓉莲拿着手记哭了起来。 “现在哭有个屁用?老实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段文远火气依然很大,看到马蓉莲委屈的模样,一点也不动心。 马蓉莲抹了把眼泪,喃喃地道:“文远,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肯定是曹添禄干的。”马蓉莲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约段文远的时候,都是曹添禄出的主意,而且包厢也是他定的,原来他早就打好了这下作的心思。 可是,曹添禄不是进了府典狱吗?那这本手记是怎么来的? 不行,我绝对不能坦白与曹添禄的关系,否则段文远还不知道会气得什么样子。 马蓉莲就一边哭着一边编了个关于两人的故事。不管段文远怎么问,她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曹添禄的表亲。 毕竟两人在一起有些日子,从内心里讲,段文远还是很喜欢马蓉莲这个女子的。既然她也是受害者,段文远也就不再怪她,坐在椅子上独自郁闷。 他琢磨着曹添禄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自己把他弄出来,这个人渣! 132.第132章 无奈的背叛(上) 当天夜里,段文远悄悄来到府典狱,等看守的人离开后,段文远就冷冷地道:“曹添禄,你到底想怎么样?” 曹添禄坐在他对面,靠着椅子一双脚搭在桌子上,完全一付地赖地模样。 “段府令,有烟丝吗?” 段文远掏出一整套烟具丢了过去,曹添禄抽出一支烟袋给自己点上。长长地吐了口烟后,斜视着段文远。“他娘的那些王八蛋想整我,我是被人家栽赃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我弄出去,否则大家都别想好过。” “放肆!”段文远重重地拍了一把桌面,这个曹添禄也太嚣张了,简直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马蓉莲,自己怎么可能让他的宜阳赌坊入围?没想到这个家伙,非但不心存感激,居然还想乱咬人。 段文远发火了,曹添禄依然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段府令,干嘛发这么大火?现在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有事的话,你那些风流韵事,我想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哦,还有你家夫人,肯定也能收到一份惊喜的礼物。” 砰—— 段文远再也受不了了,如果这家伙跟自己求饶的话,说不定看在马蓉莲的份上,自己还去打个招呼。可这个鸟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自己。 段文远上去就是一拳,将曹添禄打倒在地上。 当然曹添禄也不还手,爬起来冷冷地一笑,抹了一把鼻血无赖道:“打吧,随便!只要你觉得舒服,就让你随便打!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我弄出去,这笔帐迟早得向你讨回来,包括你的妻儿老小!” 此刻,段文远真的好想杀人! 他急促的喘息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过后,他转过身来。“你要保证守口如瓶,否则你就没资格跟我谈。” 曹添禄摇了摇头。“这东西怎么保证啊!手记是我写的,除非是我傻了记不清,不然还在脑子里转。” “那你想怎么样?”段文远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道。 “你把我弄出去,我的目的达到了,大家你好我好。还有,事成之后,我再送你一万两,你必须收!这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贿赂朝廷命官是大罪,一万两也是一个命砍,掉脑袋的事。咱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没理由害你在陪送自己,你说呢?” “我能相信你吗?像你这种无耻的卑鄙小人,连自己表妹都不放过的畜生!”段文远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哈……”曹添禄突然一阵大笑,笑得极为猥琐。“表妹!我都忘了,我还有个这么乖巧懂事的表妹,真要感谢她了,我的好表妹。” 段文远看看时辰,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了。于是,他拉了拉衣服,警告道:“如果不想坐牢,嘴巴就闭紧点!否则神仙也保不住你!还有,出来之后,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段文远转身离开。身后,响起了曹添禄龌龊得意地大笑。“那就有劳妹夫了,哈哈!” ---------- 徐茂先在望云轩陪客人,董长顺悄悄过来报信。俩人就找了个角落。“出什么事了?” “徐大人,刚才段府令与曹添禄见过面了。” 徐茂先愣了一下。“他去典狱见曹添禄,做什么?” “这个不清楚,他们至少谈了一炷香的时间。”董长顺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徐茂先看看周围没有,沉声道:“找个可靠点的人,跟着他。” “我知道了。”董长顺悄悄离开,立刻吩咐下去。 段文远去见曹添禄?徐茂先靠在窗户边思索起来,这时,常婉儿悄悄地从后面扑过来。猛地在徐茂先身上拍了把。“在想什么事呢?” 出于本能反应,徐茂先猛一回头,两个人的嘴巴就撞在一起。 “啊哟——” 常婉儿摸着鼻子,扶了扶撞歪的发簪。“干嘛呀?痛死人家了。” “谁叫你鬼鬼祟祟的,像行窃一般。”徐茂先看到她身后没人,便问道:“你怎么溜出来了?不陪你堂哥好好玩一会。” 常婉儿凑近徐茂先的耳边,咯咯娇笑道:“我就喜欢陪你玩。” “那行啊!”反正走廊里没人,徐茂先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腰,惹得常婉儿发出一串动听的笑声。 在望云轩消遣到临近子时末,大家都准备散了,徐茂先就让马夫,把客人送回楼上的客房,他今晚就在不远处住下了。 自己还没有进房门,就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常婉儿像做贼似的,跟了上来。 进了房间,她还在不停在喘着粗气。“吓死我了。”常婉儿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惹得徐茂先心神一荡。 好久没有看到这丫头了,今天晚上绝对不能放过她。关上门后,徐茂先就朝常婉儿走过去。 不待徐茂先动手,常婉儿早就像受惊的小兔子,窜进了徐茂先怀里。 先澡澡吧!” 徐茂先点点头。“你陪我洗!” 常婉儿自然愿意,丢下徐茂先率先进了屏风后脱衣。 屏风后的木桶是双人的,比较宽敞,这还得感谢望云轩掌柜够精明,想得这么周全。徐茂先曾在卢本旺的新宅子里,见过他们家的浴房有这么大的浴桶,两个人坐在里面都能伸开腿。 卢本旺坦白地告诉徐茂先,这浴桶是倩儿来了之后才买的,为的就是两人能在这里尽情的鱼水之欢。 常婉儿放好温热的水,还没有来得及脱衣服,徐茂先就把她直接丢在浴缸里,然后一个饿狼扑食…… 两人坐浴室里大战到床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静静地躺在那里,两个人都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徐茂先轻弹着常婉儿胸前那颗玛瑙。“你把你堂兄叫过来,他知道我们的事可怎么办?” “那你就娶了我呗。”常婉儿娇笑一声,翻到了徐茂先身上。 133.第133章 无奈的背叛(下) 徐茂先也玩笑着道:“行,不过做二房你可别挑三拣四。” “老实交待,大房在哪里?”常婉儿也不生气,用胸拼命地挤压着徐茂先。雪白的身子,在烛光下完全就是一具冰雕玉琢般的艺术品。只不过,从那一次开始,这件艺术品就刻下了徐茂先的名字。 “以后你会见到的。”徐茂先半真半假的道。因为他要让常婉儿知道,我们之间也许很难成功,这一点,你自己必须清楚。 谁叫你是横空杀出的程咬金? “你们也在一起做过了吗?”常婉儿明显有些微微失落,虽然早有这种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徐茂先亲口说出来,感觉完全又是不一样。 “那是自然。”徐茂先骗了她,也可以说没骗她。因为与唐凤菱之间还没有,但与郁雅婧就不计其数了,而且每次都很疯狂。 原本以为常婉儿应该死心了,或者慢慢冷落,没想到这丫头的承受力还蛮强的,她理了一下头发,笑嘻嘻地问道:“那我和她,做起来哪个更舒服?”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要不要下次一起搞,你们俩自己比一比?” 常婉儿立刻就娇脸一红。“那还是算了吧。” 徐茂先就抚摸着她的身子,翻了个身,将常婉儿压在身下,缓缓道:“其实我也很矛盾,真的,我不想欺骗你,更不想伤害你,但我们之间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令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你来得太突然了。” “人家又不怪你,就算是我在勾搭你好了。”常婉儿搂着徐茂先的头,将他埋在自己胸沟中。 “也许命运早有安排,冥冥有我们应该有这么一段情缘。茂先,你放心吧,我所做的事,我绝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你难做。” 徐茂先正想说什么,常婉儿就遮住了他的嘴。“现在我只想问一句,是我们认识在前,还是你跟她认识在前?”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都在她之后,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看来真是命中注定败这一阵,我无话可说了。”常婉儿扁了扁嘴。“老天这是故意安排我做小,臭老天,气死我了,为什么不让我早一点见到你?” “算了,不去管它了,我们继续吧!” 常婉儿像是在跟谁赌气一般,伸手抓住徐茂先的坚硬,朝自己秘密处放好,徐茂先轻轻一用力,只听到噗呲一声,便滑了进来。 哦—— 房间里发出一声消魂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蔓延开来…… ---------- 常南谨在宜阳府只留了三天,离开的时候,双方签署了一份意向的文书。过些时候,等新城那边的官道修缮正式完工,他们就准备和众股东再来一次,然后确定下来后,开始动工建立坯布工坊。 经过这三天的考察,常南谨还是挺看好宜阳府的发展方向,而且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范畴。佟知府看到有希望敲定这么大一笔工程,在常南谨离开的当天,还抽空出来陪了一顿酒。 如果这笔引商成功,那将在宜阳府的政绩上又添了浓重的一笔,也许宜阳府从此将成为,全行都司坯布行业的流通中心。 连徐茂先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常婉儿帮的这个大忙,居然在几年之后,真的成了湖广行都司,最大的坯布流通集散地,为繁荣宜阳府民生做出了巨大贡献。 常南谨走了,常婉儿自然也跟着离开。只是这丫头临走的时候,恶狠狠地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一句。“除了大夫人之外,你那玩艺必须得给我安生些,我常婉儿还会回来的!” 送走了常南谨堂兄妹俩,徐茂先暂时空闲了几日。坐在正堂里里他就一阵耐闷,好像有几天没有看到段文远人了,哪去了? 前几日看到他时,还是一副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没精打彩、蔫了吧唧。难道他真出了什么事?此刻徐茂先才突然联想起来,好像以前听马蓉莲说过,曹添禄要她去勾搭县里哪个大人。 难道她说的就是段文远?糟了! 徐茂先急急朝段文远府令衙门走去,没有看到他的人。问他的主簿,主簿回答,段府令早上来过之后便出去了。 徐茂先就感觉到有些不妙,于是偷偷地去找了卢本旺。“段文远最近有些不对劲,你去找一下那个女司乐,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问题。” “这事交给我了!”卢本旺很干脆地回答,卢本旺又道:“兄弟,今完上我家倩儿过生辰,你可不能缺席呀。” “你真的打定主意,非倩儿不娶了?”徐茂先放松了一下心情,跟卢本旺扯了几句。 “那当然,你也看得出来,这一年多以来倩儿帮了我不少忙。我现在感觉到,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生意上,都离不开她了。” “你这鸟人!没救了!”徐茂先骂了句一句,卢本旺就哈哈地大笑。卢本旺要在今天倩儿的生辰宴上宣布订婚,自己还真不能不去。 这个少女杀手,终于要隐退江湖了。 看来倩儿的魅力还真的是势无可挡,卢本旺这小子,别看只是个土财主式的暴发户,但是他曾经可是玩过不少戏班子里的小花旦。 连那些成名戏子都迷不倒他,反而是倩儿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把他的心给栓住了。徐茂先从心里替卢本旺感到高兴,毕竟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傍晚,徐茂先就没有让马夫送,自己驾着马车在金店里买了件首饰,一对精致小巧的黄金鸳鸯。 别看首饰不大,花了徐茂先七千多两银子。这么贵重的礼物,徐茂先还是咬咬牙买下了。好在自己手里余钱不少,宜阳府的金价也不算贵,最终还算便宜入了手。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徐茂先余光突然扫到一个角落,正看到多日未见的段文远,因为熟悉乔装也能分辨出是他。 此时,段文远正在用不少银票购置金条,他看起来心情颇为不畅,而且还很急迫的样子,身边也没人照应就他自己,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唉,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吏,可惜就这么废了。徐茂先想想还是算了吧,大家毕竟相识一场,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134.第134章 鹊桥喜宴 虽说是寿宴也是订婚宴,排场有点大,卢本旺包下了整个宜阳酒楼的二层。 卢家商行的老两口也到了,卢万山看到徐茂先到,立刻走过来招呼。“徐府丞。” “卢叔叔,您这么叫就是见外了,以后叫我茂先就行。”徐茂先跟他招呼一声,对身边的卢太太喊道:“夫人好!” “茂先啊!婶子可是好久没看到你上家里来了,有时间来家里玩,大婶子给你做顿好吃的。”卢太太现在是穿金戴银,浑身上下一身老字号的贵装,俨然一个阔太太的模样。 不过,老两口见到徐茂先还是那么亲热,就算长辈见到晚辈一般。因为以前卢万山与徐麟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只是后来一个从政,一个经商。 两家的关系倒是不错,到现在一直来往着。 听老伴这么说,卢万山就回了她一句。“你以为茂先还是以前的小孩子,给点好吃的就打发了?他现在可是宜阳府堂堂的左府丞,实权人物。” 徐茂先就笑道:“卢叔叔莫要这样说,不管我将来做到什么官,永远都是您的侄子不是?” “对!对!还是茂先懂事。”卢太太很痛爱地拉着徐茂先的手一起入座。 今日,卢本旺这小子可是花了大价钱,为了体现自己对倩儿是如假包换的真爱,不仅包下了整个二楼,还请来了天南海北的要好哥们,整个荆州地界,居然来了好几位政要。 有荆州参谋府的大人,荆州户部的副手,还有荆州内务学士宋廷弼。这些人自然是卢万山的关系网,而宜阳府也来了不少重量级人物。 佟知府人没来,但是有蔡横出面。望云轩的郑国祥也来了,宜阳酒楼的老板秋墨才自然也少不了,唯独没看到段文远。 这个卢本旺搞什么鬼?居然把这么多人都请来,好大的场面。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卢家这次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当然,这些人大都是冲着卢万山来的,因为卢万山与行都司方面的关系不错。如果说卢本旺想借他们的光,他们还想借卢万山的光呢?官场的关系,有时错综复杂、真假难辨,并没有具体的界线划分。 徐茂先就被安排于卢万山一桌,同席的还有荆州宋廷弼,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卢万山就拉着他的手。“好久没有跟你老爹喝酒了,今天就由你代劳,听好了可是不醉不归啊!” 卢万山是有名的酒蒙子,徐茂先听了这话,浑身都打了个寒颤。如果跟他拼酒,就等于让自己跳酒缸了。不过,卢万山发话了,今天看来是跑不掉的。 今天倩儿打扮得很美艳,穿了一套红底金丝的连裙,听说这套连裙还是卢本旺这小子,专门请人定做的,上面的金丝是货真价实的千足金,花了四五万两银子。 有钱人便是如此,花钱如流水,朱门酒肉臭,管他路有冻死骨,我且逍遥。 卢本旺光是在铜矿赚的钱,一年都是几十万两,这些还只是他的个人产业。这次订婚,自然是拿老爹的钱。卢万山虽然身份不是太高,几百万两银子还是保守的估值。 因此,四五万两银的连裙也算不了什么了。 订婚穿的喜庆,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倩儿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哇——仙女下凡啊!” 司仪蒋碧菡,是卢本旺从荆州礼部仪制司请来的名嘴,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官。“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们卢氏商行,卢员外家的少爷,卢本旺公子与倩儿小姐订婚的喜庆日子。” “现在,我们今天晚上的两位主角缓缓朝我们走来。公子英俊潇洒,小姐貌若天仙,你们说,他们像不像传说里面的神仙眷侣?” “像——”众多的嘉宾跟着起哄,蒋碧菡就在当场玩起了一个把戏。“你们想不想看到,神仙哥哥和神仙妹妹恩爱的场面?想看的尖叫一声!” 哦-------- 大厅里居然响起了一阵阵叫好声,还有很多人在下面呐喊。“卢少,吻一个,新娘子你大胆的往前走啊!” 卢本旺笑笑地看着大厅的人群,从蒋碧菡手里接过话锋。“你们真的想瞧见是不是?” “没错!”台下有人叫道,当然,这些起哄的人,更多的是卢本旺地帮狐朋狗友,上得了台面的人反倒规矩很多。 卢本旺就看着蒋碧菡,一字一句地道:“我很想当众亲我未来的夫人,但是我此刻更想对我们美丽的司仪,一亲芳泽行不行?” “行——”台下又是一阵起哄,气氛一时达到了顶点。 卢本旺话峰一转,居然把矛头指向了蒋碧菡,谁叫你出的臭点子,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你其人之身行吧?看着蒋碧菡惊慌失措的样子,卢本旺就一阵贼笑。 他放下话来,恶作剧地看着蒋碧菡。“你说怎么办?亲还是不亲?”蒋碧菡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舞。“不要,不要!你还是亲你家的新娘子吧!”说着一个不留神,后退时脚下拌蒜,一个踉跄摔倒下去,不偏不倚刚好倒在徐茂先的怀里。 不得不说,蒋碧菡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荆州礼部女官的身份,让她身上有了更多的闪耀点。 虽然已经是六月中,蒋碧菡还是穿是很正统,标准套裙装,但是她这么一跌,徐茂先就郁闷了。如果光从身材来讲蒋碧菡绝对不差,穿上有跟的女鞋,就更显得高挑了。 只是她一屁墩坐下来,徐茂先立刻就感觉到了那股惊人的弹力。据徐茂先的推测,蒋碧菡应该只有二十左右,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跌到徐茂先怀里的蒋碧菡,完全慌了神,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个劲地道歉。“公子见谅,公子见谅!” “哈哈……”大厅里人的一片哄然大笑,更让蒋碧菡尴尬不已。 卢本旺原本就是一个善于恶作剧的人,见状还是忍不住调侃了蒋碧菡几句。“原来我们的司仪,早已心有所属,听说我要亲她,就跑到心上人怀里去了。哈哈……我看还是算了。大家看我亲我家的宝贝倩儿吧!” 135.第135章 蒋美人 卢本旺搂着倩儿,当着所有人的面,两人就亲热地吻了起来。倩儿虽然是一脸羞羞答答,却也没有拒绝。 蒋碧菡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摆正了心态,跟徐茂先道过歉后,继续着自己的司仪角色。等一对新人换了订婚信物之后,蒋碧菡就宣布开席,场面一时热闹得紧。 徐茂先这一桌,坐着卢万山夫妇,倩儿父母,然后就是宋廷弼,荆州参谋府的大人,知府内务学士长蔡横,佟知府的主簿李秋仁,剩下一个位置,本来是安排给蒋碧菡的,但是蒋碧菡因为刚才的尴尬,就跑到次席去了。 碰上这些人,徐茂先想不醉都难。 除了倩儿父母是普通人之外,在坐的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如果排资论辈,徐茂先还得排在倒数第三,他也就比李秋仁和蔡横强一点,如果按年龄算就惨到底了。 但是他却成为了这桌的焦点,因为徐茂先坐在卢万山身边,而且两人交谈甚密。桌子上的几个人,当然知道卢万山的背景,于是就在私下心猜测,一个曾多次在行都司露脸的土财主,为何会如此亲昵徐茂先呢? 即便宋廷弼身为荆州要职,看到这里也不敢托大了。好在徐茂先机警,先挨个儿敬了一圈,才没落在坐的面子。 在整个荆州地界,像徐茂先这样的左府丞多得去了,随便哪个府都至少有一个。宋廷弼关注他,还是因为上次唐凤菱的事。 在宋廷弼看起来,一个能得到唐副巡使闺女亲眯,又得到荆州富豪刮目相看的左府丞,明显就不简单了。 而且徐茂先在宜阳府的政绩,他也略知一二。于是在徐茂先跟他敬酒的时候,宋廷弼就一语双关地道:“茂先老弟,不错不错!金知州可是经常夸奖你啊!” 蔡横是看着徐茂先爬上来的,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一惊,不得了,徐茂先还真是潜龙在渊。只怕在宜阳府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跟徐茂先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不服气都不行,人家就是能得到大人们的赏识。更重要的是,他不论在哪里,都做出别人意想不到的政绩。 上次商老先生无偿赞助的五百万两银子,要不是徐茂先救了他外孙女,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这次听说又有一家京城的坯布行,准备投资五十万两银子建一个坯布工坊,人家可是指了名的要徐茂先接待。 而这些,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蔡横也只能打定主意,跟徐茂先走近一点。 一桌子的人喝酒,反而是徐茂先喝得最多,因为他必须全部打点到,否则就要得罪人了。 荆州参谋府的大人,跟徐茂先并不熟,那个荆州户部副手,也没什么交情,但是坐到一桌了,徐茂先就得应付,而且还要主动跟人家示好。 酒喝到半晌的时候,宋廷弼就道:“哎,蒋碧菡呢?我们的美司仪去哪了?找她过来喝一杯。”于是,他的目光就四处寻找蒋碧菡的影子。 殊不知,蒋碧菡正在次席躲着,悄悄地打量着徐茂先。 这个年轻公子是什么人?看起来很受欢迎。 “我们的蒋大美人,刚才不急着往人家腿上坐,现在怎么跑得不见人了?”宋廷弼三分醉意,端起酒杯朝蒋碧菡走过去。 蒋碧菡只得连忙站起来,一脸歉意道:“抱歉,宋大人。那边的人我都不熟,就不过去了。我们在这里喝两杯怎么样?” “好,好,好!那我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可就不能这样了。”宋廷弼四十不到,衣冠楚楚,风度不凡,颇有几分大家风范。在荆州与蒋碧菡也多有接触。 蒋碧菡是荆州礼部仪制司的第一大美女,盛名远播。目前是荆州那些政要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 看着蒋碧菡喝酒时,起伏得厉害的胸脯,宋廷弼就趁机多留意了几眼。 透过扣子的缝隙,蒋碧菡套裙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肚兜,白白的一片胸部,佩戴着一条很精美的项坠。心吊坠中镶着一颗红色宝石,让原本靓丽的蒋碧菡,变得更加楚楚动人。 宋廷弼的眼神,好像就要从那吊坠下面的衣缝里钻进去似的,有种深藏暗处的渴望。 那是一个男人内心深处,最强烈想要占有的地方,蒋碧菡完全不知站在自己跟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荆州内务学士,居然对自己动了心。 她将手中的杯子翻了过来,微笑着道:“多谢宋大人。下次若有机会回荆州的时候,小女再请你把酒言欢!” “好,好,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宋廷弼匆匆收回目光,跟蒋碧菡招呼一声。“下次约你的时候,可别说又没时间哦!” “不敢,不敢。就算碧菡再忙,我也不敢不来见大人您啊!”蒋碧菡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形象。 宋廷弼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脸上多添了几丝喜悦。蒋碧菡又朝这边看了一眼,发现徐茂先正和那些官员们喝得正欢,根本就没有留意自己。 此刻,蒋碧菡脑海里闪过一个蒙胧的影子,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记忆,心底老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他似的。 想了有一会儿,也找不到要领,蒋碧菡就在倩儿身边坐下来。“碧菡姐,今天辛苦你了,多吃些酒菜,晚上就别回荆州了。”倩儿和卢本旺敬完酒,刚刚回到位置上。 卢本旺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听到两个美女在交谈,他便插了句。“嗯!蒋大美女,今天晚上要不睡我家得了,客栈不见得比我们家舒服多少。大不了我把床让出来,你跟倩儿睡。” “那怎么行,今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我怎么可以去打扰。不可,不可!”蒋碧菡娇笑着回答。 卢本旺吞了口肉,扯了张帕子抹了把嘴。“蒋大美人啊,我好像记得你比我家倩儿还要大一点吧,怎么搞得的?还没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要不我给你介绍位包您满意的。瞧,就刚才你坐人家腿上那个公子,年轻帅气吧!他可是宜阳府最年轻的左府丞,怎么样?还过得去吗?” “哎,怎么就脸红了?我才开了个头呢?呵呵,我们的仙女动了凡心了?我去告诉我哥们去。”卢本旺说着就要向徐茂先那边走去,蒋碧菡狠狠地跺了他一脚。“死卢本旺,你敢!” 然后她对倩儿道:“倩儿你也不好好管管他,那张嘴太坏了,要不是他我今天哪会出这丑。”蒋碧菡皱了皱眉头,跷起小嘴不依道。 倩儿只是笑笑。“别理他,他就这德性我都习惯了。” 徐茂先今天是喝了不少,足足喝了两坛多桂花酿,今天至少是以往的一倍大多。饭桌上这些人,挨个儿敬了两圈,还有别人回敬的,尤其是卢万山硬拉着徐茂先拼了三大碗。 喝了这么多酒,徐茂先自然醉的昏天暗地。卢本旺还跑进过凑热闹,兄弟长,兄弟短的又灌了两杯,这下彻底把人搞晕了! “董长顺,董长顺,快送茂先回去。”卢本旺今天也是格外高兴,发现徐茂先真的喝多了时,连忙叫董长顺过来。 卢万山今天的心情,好比春天的太阳,见了谁都是满脸喜气。徐茂先喝高了,他反而更开心。这孩子酒品不错!于是,他在心里越发喜欢徐茂先了。 董长顺和柳温跑过来,扶着徐茂先离开了大厅。“对不起各位大人,我们先送徐府丞回去!”董长顺和在坐的人打过招呼,宋廷弼还特意关照了一句。“走吧,小心点。” 卢本旺和倩儿送到酒楼门口,蒋碧菡也跟了过来,看到徐茂先醉熏熏的样子,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这些当官的还真是,非得把人家灌醉才肯罢手。 蒋碧菡身在礼部,这种社交场所没少跑,对徐茂先这种处境算是身同感受。她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付出了别人很难想象的艰辛。 卢本旺回二楼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回头对倩儿道:“招呼你姐们碧玉一声,让她照看一下茂先,今天晚上喝这么多,得有个人照顾才是。” 倩儿应了声好类,便找人去通知碧玉一声。 此时碧玉正在沐浴,听说是徐茂先喝高了,要她晚上去照看一下。碧玉二话没说,连忙穿上衣服,朝徐茂先住的宅院赶去。 136.第136章 梦中仙子 碧玉赶到乐人巷宅院,刚好碰到董长顺和柳温扶着徐茂先进门。 碧玉就跟了过去,打开门后,董长顺将徐茂先放在床上。 “碧玉,徐大人今晚就交给你了,我们还得回去喝两杯。”董长顺笑笑招呼着碧玉,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卢本旺发信鸽过来,跟两人说了碧玉的事。 两人也不客气,把徐茂先放下就走。 那边卢本旺还叫嚷着跟他喝酒呢?兄弟感情深,还要一口闷。等客人都走了,他们还要继续喝,有可能干到天亮。 碧玉应道:“嗯,你们走吧,交给我便是了。” 送走董长顺二人关上门后,碧玉就急急回了徐茂先的卧室,帮他脱了鞋,往床中间推了推。 突然,徐茂先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摊,屋子里立刻腾起一股异味。徐茂先身上的衣服和床单脏了很大一片。 碧玉连忙跑进屏风后,拿来毛巾,脸盆,将他身上和床上的脏物收拾干净。然后打开了窗户,放入了新鲜空气进来。 徐茂先的衣服脏了,有一股很大的气味,必须换掉,否则穿在身上岂不难受死了? 看着烂醉如泥的徐茂先,碧玉咬咬牙,还是伸手解开了徐茂先的衣扣,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翻了个身子。 正在脱衣袖处时,徐茂先手搭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碧玉的胸脯上。 几根指头勾在领口处,六月的天气,碧玉只穿了件薄纱的长裙,迷迷糊糊中的徐茂先,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顺手捏了一下,就觉得那团软软的嫩肉很是好摸。 碧玉脸上突地一红,但却没有闪躲,只是把他的手拿开,用力脱下了徐茂先脏了的外衣。 呼—— 长长地松了口气后,碧玉并没有停息下来,用毛巾仔细擦干净了床单上的脏物,甩了些香粉,这才端着脸盆去换水。 没过多久,她就换了盆温水回来,取了块新毛巾,再次回到卧室。徐茂先就四脚朝天,喘着酒气躺在那里,上半身光溜溜的。 结实的胸肌,强壮的身体,看得碧玉一阵心热。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男人,徐茂先的上半身,给了碧玉强烈的冲击。 她又想起了一年前,在柳城縣工地上的事,徐茂先晕迷了过去,自己用奶水把她救醒的那回。每次回忆起这件事,碧玉心里就像小鹿乱撞一样,乱的要人命。 毕竟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说实话长得并不差,而且又这么年轻。自从进了宜阳府之后,碧玉也在穿着方面稍稍有了些讲究。 此时的她,完全摆脱了那种乡土的气息,成了一个标致的城里少妇人。 躺在床上的徐茂先似乎睡得很沉,碧玉就平息了一下自己乱了的思绪,搓了块毛巾爬到床榻上,很细致地帮徐茂先擦拭着身子。又给他抹了把脸,只听到徐茂先迷迷糊的,也不知道乱嚷着什么。 喝这么多酒,也不怕伤了身子!碧玉看着床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徐茂先,透着无限的关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房间里的气息已经换得差不多了,碧玉就去关了窗,扯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才端着脸盆走开。 卢本旺亲自来问徐茂先的情况,碧玉说没事,他已经睡过去了。卢本旺招呼一声碧玉,今天晚上麻烦你照顾他一下。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宜阳酒楼,继续醉生梦死。 碧玉送完人又把房间收拾一番,拿一只竹筐和一条干净的毛巾放进卧室,因为担心徐茂先随时会吐,她也不敢入睡,就在门口边静静地坐着。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静距离去看一眼,给徐茂先拉拉被子,探探额头。 过了子时,碧玉就有点熬不住了,可她又不敢在舒服的地方坐下,怕万一睡过去,徐茂先半夜吐起来,弄得满床都是脏物,会不会怪自己没有把人照顾好? 就算是别人不怪罪,碧玉自己也会过意不去。思来想去,碧玉就干脆来到床边坐着,看着徐茂先入睡,她就偶尔趴一会。 在床上,响起了徐茂先均匀的呼吸,也许是之前吐过了,舒畅了许多,徐茂先睡得正沉。碧玉可一点也不敢大意,双手撑着下巴,仔细地看着他。 徐茂先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五官分明,皮肤不白也不黑,眉宇之间带着一丝俊朗,让人看起来很阳刚,也很霸气。 宽大的手掌摊在床边,碧玉无由地想起,正是这只手,刚才触摸到了自己的那里。碧玉情不自禁低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胸脯,脸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碧玉有点瞌睡了,迷迷糊糊听到徐茂先在呼唤。“渴——水——” 碧玉猛地清醒过来,跑去客厅找了只杯子打来茶水。一屁股坐在床边,扶着徐茂先的头部,把杯子凑到他嘴边。 徐茂先叽咕叽咕喝了几口,还没等碧玉放下杯子,他的双手就抄过来,紧紧抱住碧玉的腰。 “呀——” 碧玉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悄悄地把杯子放到床头边,生怕吵醒了他。 “真舒服!”徐茂先双手动了动,反而抱得更紧,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 随后一只手就顺着衣服向上探索,碧玉紧张得小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似的,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落在了自己身上,还重重地抓了几把。 嗡----! 碧玉在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像触了电似的,酥麻麻的没了半丝力气。 徐茂先睡到半夜,在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到浑身不舒服,喝多了酒喉咙里发干,刚刚喝过水后,感觉就舒服多了。 伸手处就碰到了一具火热的女人身子,柔软无骨的,充满着惊人的弹性。尤其是触手之处的腰际,有种捏得出水的味道。 他就双手抱紧了这梦中的仙子,然后习惯性地伸手摸向男人最喜欢的地方。这是一个美妙的梦,他梦见自己抱着一个仙女。 于是,他用力地抓了几把。 渐渐地,他好像在梦中看到了唐凤菱的影子。 凤菱?这丫头从沙俄国回来了吗? 这么久也不来看自己,好不容易逮到了,今天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徐茂先就在梦中,抱住了唐凤菱,拼命地亲吻,用力的揉搓。 很奇怪的是,今天唐凤菱居然一点也不闪躲,欲拒还羞的模样,任徐茂先在她身子上又亲又摸,直到徐茂先将她的衣服一一除去。 在梦中的徐茂先,还能想起上次两人在望云轩里的那回大床同睡。 尽管两人都脱得这么干净,最后还被唐凤菱拒之门外,没能攻破最后一道防线,徐茂先就有点气愤了。这回得好好把她搞定了,免得日后夜长梦多。 只是唐凤菱却不像平时一样那么调皮,或是拒绝配合,而且很安静地躺着,任徐茂先脱去了最后一件小裤,她也没有做行何反抗。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具令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发狂的身子,触手之处都是一片柔和,细腻,白白净净的,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 虽然是在梦中,却那么真实,就像活生生发生在现实中一样。 徐茂先没有任何犹豫,扑上去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还没有脱。 徐茂先嘿嘿地笑着,坐起来解开了腰带,索性连里带外一起甩到地上。 …… 梦境中的徐茂先正在兴头上,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沉浸在幸福的当中。 137.第137章 春风得意的李秋仁 第二天,徐茂先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时分,早过了上堂的时间。 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看来今天不能去上堂了,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送回来的。看着自己光着的上身,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昨天晚上我好像做美梦了? 徐茂先就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小裤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便拖着布鞋来到客厅里。 “徐大人,你醒来了!”碧玉正在伙房里忙活,听到卧室的声音,立刻从伙房出来。端了碗白糖醋水。“快醒醒酒,喝了它吧!” 碧玉说话的时候,眼睛闪躲没敢看徐茂先的脸。 “这东西,先放一边吧!”徐茂先向茅厕走去,把昨晚库存的货解放掉,又回来洗了把脸。“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子时前,董捕头和柳大人把你送回来的。倩儿派人让我过来。刚好碰到他们。”碧玉在伙房里,对着水缸反复看了看自己,确定没哪里不对,这才从里面走出来。 “哦!真是有劳你照料了。”徐茂先端着那碗糖醋喝下去,这才又问道:“是不是吐得一塌糊涂?” “还好!只是衣服弄脏,我帮你脱下来洗过了。”碧玉伸手去接碗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徐茂先的手,她就本能地缩了一下。 砰—— 瓷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这是?”徐茂先终于发现今天碧玉很不对,和平时好像大不一样,眼神闪闪躲躲的,有问题! “没……我没什么。”碧玉弯下腰收拾起残片,徐茂先意外地发现,碧玉腰间有好几处红红的道子。 “碧玉,你跟别人起争执了?”徐茂先不解地问。 “没有啊?”碧玉转回头,看到徐茂先疑惑的目光,立刻站起来,扯了扯衣服,将暴露出来的细腰拦住。 然后又拿了拖把拖了几下,就急匆匆地来到门边。“馆子那边还有事,我先过去了,要不你中午到店里来吃?” “嗯!你先去忙吧!”徐茂先点点头,望着碧玉匆忙的背影,十分奈闷,今天碧玉这是怎么了? 中午在碧玉小馆子吃了口饭,徐茂先就去上堂。回到正堂的时候,董长顺匆匆而来,说曹添禄昨晚已经被无罪释放了,现在人不知所踪,宜阳赌坊也关门歇业了。 娘的,被无罪释放了?! 徐茂先很郁闷,明明可以让他把牢底坐穿的,为什么就无罪释放了呢? 董长顺给出的解释,是一个曹添禄的手下顶替了所有罪名,那些鸦片是他给的。而且所有人证也改了口供,决定不再指认曹添禄。 徐茂先差走董长顺,一个人在正堂里思索,这事会不会与段文远有关?要不他那天晚上去了一趟,今天曹添禄就无罪释放,找了个手下顶替。 于是,他又把卢本旺找来,让他找个人再问问那个叫马蓉莲的女司乐,这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其实曹添禄出来也没什么,只要他以后老实做人,不再生事。徐茂先也不想一定要整死他,反正陆铮都调走了,曹添禄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主要原因还是在常婉儿身上,其他的事可以忍,唯独这事不能忍。 这混蛋,居然敢在自己的女人杯子里下药,简直就是活腻了! 午后,柳温到他这里呈报,把督建司最近的事给徐茂先详细地说了遍。自从岭南回来之后,柳温眼界高了许多,很多方面都做得让徐茂先还算满意。 新城最近的进展也很快,大片的土地被出售,进行了具体的规划。只等官道修缮完成,形成了基本的格局,对外招商的重任,就可以进一步展开。 这一次的整个新城规划,还涉及到了很多衙门的搬迁。新城建设好后,一些衙门将陆陆继继腾出来,搬到新城去办公。 尤其是宜阳府两衙,它的立足之地,将改变整个新城的格局。以后新城发展的中心点,将慢慢逐步向新城河东偏移。 当然,这是一项长期的规划,也许在三年,或者五年之内能完成,也可能是十年之后,才能真正调整到位。 对于这次新城建设,宜阳府两衙抓得很严,凡是在非常时期,敢向专款里伸手的,发现一个解决一个,决不手软,绝不姑息。 因此,很多人在这方面,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祸及自身。因为佟知府有言在先,一般人倒是不敢触这霉头。 柳温走后,李秋仁没多久又找来。“徐大人,佟知府要您过去一趟。” 李秋仁想去下面縣里的事,没能去成,佟知府还是听了徐茂先的建议,准备将他直接调到经略司,任郎中的末位副手员外郎,从八品,官阶小升了半级。 其实,这个安排是佟知府,对李秋仁的最大的宽容,虽然这个员外郎没什么实权,怎么说也要比他在下面的縣里好。再加上李秋仁这人的性子,在乡下是绝对吃不开的。 因为上次规划案失窃的事,佟知府一直耿耿于怀,就决意换一个新的主簿来。有次,佟知府当着李秋仁的面感叹,要想再找一个像徐茂先这样的主簿,只怕是难了。 李秋仁从这话里就听出,自己这辈子,永远无法跟徐茂先比,因此也放弃了去縣里的念头。 如果真下去回不来了,那不是一辈子的痛? 回去跟夫人商量过后,觉得在经略司当员外郎也挺好的,起码一人之下三十多人之上,走出去面子上也有光彩,去乡下也是土皇上待遇。 李秋仁的交接很快完成,将在近几日去荆州报备,然后他就正式赴经略司上任。 徐茂先来到佟知府后堂,李秋仁立刻迎上来,带着一丝感激朝徐茂先喊道:“徐大人,您快请进,佟知府正在里面等您呢?” 徐茂先点点头,正要朝里面走去。李秋仁又叫了他一句。“徐大人,晚上有没有空,到我家坐坐吧。我家那婆娘今天特意在家做了饭菜,就等您一句话了。” 李秋仁知道这次调到经略司,是徐茂先帮的忙,因此特别感激。徐茂先道:“好吧,晚上有空的话,就跟你一起去。” 138.第138章 荆州来的调任 见徐茂先同意了,李秋仁就眉飞色舞,兴奋地跑出去给夫人传信。 ()徐茂先敲开里面的门走进去,佟知府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你来了!” “佟大人,找我有事?”徐茂先坐在椅子上,这时李秋仁马上就泡了杯茶进来。又把佟知府专用的杯子拿出去洗干净,换了杯新茶。 佟知府站在窗边,缓缓转过身来,手里还端着烟袋锅,火头似乎灭了许久,他来到书案旁边,将烟袋锅敲了几下。“茂先啊,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宜阳府的时候吗?” “佟大人什么时候又怀古了?”徐茂先笑道。 平时佟知府总是那么严肃,尤其是与冯德启斗争的那段日子,很少看到他脸上那种淡定的微笑。 “不是怀古,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佟知府重新点了一锅,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徐茂先一时不明白佟知府的用意,也就没开口。他喝着茶水,看到佟知府半天没有后文,才抬头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难缠的公务?” 佟知府摇摇头,指了指徐茂先。“这回倒是你猜错了。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你哪一点吗?” 徐茂先哪里敢乱说,只是憨厚地笑笑。“我好像没什么优点吧。” “不!你的优点太多,只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有主见,有远见,大局观比较强,看事做事拿捏很准。就拿上次钓鱼那事来说,你所说的那些理论,在这次新城改造中,不都用上了吗?” 佟知府端起茶杯,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色地道:“金知州传过信来了,他想把你调到荆州去任职,让我问问你各人的意见。” “把我调到荆州?”徐茂先大为意外。 自己当上左府丞才多久?大半年时间就调往荆州。 既然是金知州的意思,往上调绝对是只升不降,只是不知道金知州想把自己安排一个什么位置? 宜阳府这边刚刚展开手脚,很多的项目才启动,自己突然撒手离开,好像有点对不住佟知府吧!这两年来,佟知府一直至力于提拨自己,徐茂先就觉得现在走不是时候。 在徐茂先思量的时候,佟知府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没错,金知州的意思很明确,要把你往上调,人人都想的加官进爵又轮到你了。” 面对抉择,徐茂先就迎头而上,恳切地道:“还是让我再呆一段时间吧,等将督建司这边的事都落实了,手头的项目都稳定下来后,再做决定行吗?我不想走是这么匆忙。再说跟您这么久了,突然换一个陌生环境,还真有点不习惯。” 佟知府听了这话,欣赏地点点头,感觉到自己这两年,对徐茂先的栽培没有白费。如果徐茂先在此刻离开,手上的公务就算是有人接,但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称心如意。 尤其是安邦坯布行的五十万两招商,也许会因为徐茂先的离开,就从此打了水漂,毕竟人家是冲着徐茂先来的。至于为什么,佟知府并不想过多的调查他的背景,正所谓用人不疑便是他的信条! “我也是这意思,等你把最近几个紧要项目完成了,再往上调不迟。毕竟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而且进入了荆州官场,你又得从头开始。”佟知府赞同徐茂先的观点。 “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偏颇,就算了为了宜阳府的百姓,你就牺牲这一次吧!” 徐茂先连连点头,应该的,责无旁贷。 目送着徐茂先离开后,佟知府露出了一丝满意地微笑。然后他给荆州发了传信。“我说金大人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可不是那种见义忘利的年轻人。” 金知州看着手里的笺条,笑着回复道:“老佟啊!其实我也只是帮你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在下面做事。现在的年轻人心浮气燥,很难成大事。如果他真如你说的那样,我倒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 这样吧,过了这个年,给他挪个地方。看他没有你的保护,还能不能像现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同时,也要多给他施加点压力,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多锻炼锻炼总是对的!” 佟知府点点头,回道:“我看你还是别在他的背景上做考量了,我需要的是有能力的手下,会做实事的官吏。徐茂先就很符合这些要素。如果真拿一个花枕头,只会混吃混喝那种,给我也是踢出去!” “行吧,你就当宝贝一样收着吧!”金知州笑骂了句,将手里的笺条焚烧。 佟知府就在想,金知州虽然跟自己这么说,绝对不空穴来风,肯定有他的用意。有些时候,官场的事是没道理的,只是上面真要如此安排,自己恐怕是拦不住的。 佟知府就想着,怎么尽快把那几个项目落实下来,尤其是安邦坯布那五十万两的项目,将对宜阳府以后的发展,起到莫大的帮助。 徐茂先回到府丞衙门,一直在琢磨着佟知府话里的含义。到底是荆州那边有这个意思?还是佟知府在试探自己? 如果真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徐茂先冷静地想了一阵,怎么都觉得,应该把宜阳府这边的事落实好了才安心,毕竟佟知府对自己有栽培之恩。 打定了主意,他就给常婉儿发去了信鸽,这丫头最近在荆州公务缠身,说是忙完还要即刻返回京城,所以俩人只能通过书信传递情思,一直都没有时间碰面。 徐茂先询问了一下,有关安邦坯布那边的意向,信鸽往返也不过一炷香多一些。 常婉儿接到笺条,在那头甜甜笑着回复道:“夫君你大可放心,这事我帮你盯着呢。既然开了这个头,就得有始有终才是。你可听好了哦?我可是个从一而终的女子,记着!” 常婉儿半开玩笑的话,换来徐茂先一阵无奈苦笑。 紧接着第二封笺条到了,常婉儿在里面写道:“如果我帮你把这事摆平了,你待如何感谢我?” “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的,你想要什么都成。这样总行了吧?怎么嫌我没诚意,那你说想要什么?” “我要你一半的男儿精,听说男人一辈子能挤出一酒坛子呢,一半也有半斤了吧!” 常婉儿在那头,格格地笑了起来,把这边的徐茂先生生的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会如此放浪?! 徐茂先崩溃了!天啊,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古怪妞? 实在没有办法形容常婉儿的浪性,要不是亲眼所见,徐茂先真有些怀疑,她跟自己是不是第一次。最后,他不得不佩服写道:“只要你有本事索取,那我便给你!” 139.第139章 马慧琴做媒 结束了一天的公务,李秋仁就等着徐茂先一道,坐着他的马车,两人来到了李秋仁的自宅小院。 李秋仁老婆算是书香门第家的女儿,这房还是李秋仁老丈人,当私塾先生时留下的,面积不大共三间房,比徐茂先在乐人巷住的那房子小了一大半。 地处偏僻小院分不清东西房,伙房距离茅厕还不远,最后面才是正房,连最起码的光线都碰不着,典型的土家小院。 李秋仁家那口子从伙房里出来,看到徐茂先,立刻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徐大人,您来了。” 李秋仁连忙点亮烛台,歉意地笑笑。“家贫狭小,乱了些您别见意。” 徐茂先有点不悦地看着他。“李大主簿,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房子再小,只要情义到了,还有什么见意不见意的。如果你这么说,我还真不敢再来你这讨酒就喝了。” 李秋仁就一阵呵呵地憨笑,她老婆马慧琴倒了杯茶过来。“徐大人,他这人就是太不会说话。也难怪不讨大人喜欢,这次啊,要不是你帮了忙,只怕他又要回到内务府当一个秀才去了。” 李秋仁老婆还不错,二十七八,长得挺秀气的,马慧琴这个名字取得也好,正符合她这个人的特征,聪慧,能说会道。 看起来马慧琴在这方面,比她老公就强多了,李秋仁最大的缺点,就不善于交际。但是这人有内才,否则佟知府当初也不会选他了。 “其实你家相公是不错的,虽然他不说,但是很有内才。一肚子的精——墨水呢!”徐茂先差点就说漏了嘴,不知怎么搞的,突然脑海里崩出了常婉儿提起的那半坛子的事,差点就说成了一肚子的精。 跟李秋仁两口子扯了几句,屋里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马慧琴见徐茂先这么随和,没有半点架子,而且年纪又跟自己夫妻俩差不多,倒也是快言快语。 聊了几句后,她就问起。“徐大人,听说你还没成亲。是不是眼光太高了,难道这么大的一个宜阳府,就没一个你相中的?” 李秋仁听夫人说起这种事,他就知道下文了,肯定是又想把她家的堂妹做媒。马慧琴有个不错的堂妹,李秋仁是知道,只是做媒这种事情,搞不好就弄巧成拙了,尤其是她这个堂妹名声不太好。 你家堂妹再漂亮又怎么样?人家徐茂先是什么人啊?他可是在卢本旺和倩儿的订婚宴上,从头到尾见识过了。 荆州内务学士还得给他三分面子,卢氏商行大掌柜卢万山,堂堂荆州府豪商口口声声一个大侄子的,这门亲事还是别乱攀的好。 于是,他就赶紧朝家里这口子使眼色。“酒菜好了没有?不要徐大人等得太久。” 马慧琴正在兴头上,根本就没看到李秋仁的眼神,抬起头朝徐茂先道:“我有个堂妹挺漂亮的,他们都说是宜阳府第一美人,徐大人,我托大保个媒你看如何?” 徐茂先就笑了,宜阳府第一美人,好大的名头啊。“行啊,有机会那便认识认识。” 徐茂先都这么说了,马慧琴很开心的站起来,顺杠子往上爬,道:“要不我现在就把她人叫来?” 李秋仁就推了她一下。“别瞎闹了你,还不快做去准备酒菜。” 马慧琴回了句。“菜都做好的,你先把酒拿出来吧,我这就去叫莲儿一声。”说完,居然兴冲冲地跑出屋外。 徐茂先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她倒是当真了。 看到她如此热心,自己也不好阻止,再说,见见宜阳府第一美人,倒也可赏心悦目一番! 在宜阳府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要数倩儿和碧玉,难道还有比她们更漂亮的?徐茂先倒是有心一见。 “徐大人,你稍候啊,我托人叫她马上过来,等下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宜阳府的大美人。” 马慧琴兴致勃勃地跑进伙房里。“秋仁,快来帮我端菜上酒。”李秋仁掂了坛五粮烧出来,应了声就进了伙房帮忙。 由于房子太小,院子就当餐厅用了,不一会儿功夫,夫妻两就端出十几样菜,都是地道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 李秋仁老婆的手艺也这么好,这是徐茂先没预料到的事,面前瞬间腾起一股浓烈的香味,勾起了他的食欲。 李秋仁拿起那坛酒。“这还是前些年的时候,人家送的一直留着没喝,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徐茂先就道:“以后你就是经略司的员外郎了,要什么好酒,还不是大把大把的人来送?以后我嘴馋了,还得叫你一声大人呢。” 李秋仁一听这话,立刻就有些尴尬。“徐大人你就不要寒碜我了,我这经略司员外郎的位置,还不是你给求来的嘛?以后只要用得着我李秋仁的地方,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这时,敲门声响起。 咣咣咣—— “我们的大美人来了。”马慧琴立刻跑去开门。 不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真的很年轻,很漂亮,尤其是那笑容,有种风情万种的味道。 所谓美女,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这也是卢本旺多年总结的经验。那便是一登场就迷死个人! 而真正做到万人迷的女子,首先在有沉鱼落雁的容颜,闭月羞花的姿色,通俗地讲,就是脸蛋要好看,身材要高挑,胸脯要挺,屁屁要跷,腰肢要细,腿要又白又长。符合这些要素,基本上就具备了一个美女的特性了。 徐茂先也是根据这些条件去欣赏美人的,眼前这个女子还真的不一般,姿色应该强过碧玉,与倩儿在同一个档次,只是眼神配合那副媚笑,多少有些轻浮。 但要说,比起唐凤菱和郁雅婧又差了不少,总的来说,在宜阳府还算得上一美人,主要是她的胸成了最大的亮点。 马慧琴拉着她进来之后,立刻给徐茂先做了介绍。“这便是我家堂妹马蓉莲,府里太常司的司乐!” 嗡---!! 听到马蓉莲这个名字,徐茂先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便是马蓉莲?那个被曹添禄哆使的女风尘子。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她与曹添禄之间,好像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140.第140章 妾有情郎无意 自上次徐茂先在废庙里审问过马蓉莲后,自然一下就辩出了她的声音,没错,就是这个娼妇! 马慧琴见徐茂先发愣,还以为他被自己这堂妹的美貌给惊艳了,不由暗暗露出一丝得意,朝李秋仁频频使了个眼色。 “贵安,徐大人!”马蓉莲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朝徐茂先点头。徐茂先缓过神来,礼貌性地回了一下,还附赠了一副温和的微笑,这让马蓉莲大为意外。 不知有多少人,借机与自己搭讪,趁机揩油之类。 而徐茂先就这么随意点点头,虽然微笑却是寒意十足。这与刚才的反应落差很大,马蓉莲心里就有些不解,他不是看呆了吗? 徐茂先这个名字,马蓉莲自然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是曹添禄诅咒的对象。没想到的是,堂姐花了一天的时间,精心准备接待的客人就是他。 见到徐茂先时,马蓉莲明显地愣了一下,只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笑脸相迎。 马慧琴把马蓉莲推到徐茂先身边坐下,微笑着道:“徐大人,我这堂妹相貌还算端正吧?” 徐茂先扬起一脸温和的笑。“嗯,非常端正,看来宜阳府还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我似乎来得有些迟了。” “嗨,不迟的,不迟的。莲儿现在还没许过婆家,连手被没被男人碰过呢。”马慧琴似乎很想促成这桩婚事,惹得李秋仁在桌子下面连连踢她。 手都没被男人碰过?只怕是早已被男人抓烂了吧?她与曹添禄之间的事,卢本旺曾亲眼见过,绝对是错不了的。当初卢本旺带着倩儿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就碰到过马蓉莲跟曹添禄在一起。 这事李秋仁也知道,所以他一个劲地想阻止马慧琴。哪想到马慧琴心里,一心只想让马蓉莲有个好归宿,而且徐茂先如果同意的话,那可是祖上冒青烟的大好事。 毕竟女人想事太简单,马蓉莲也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很主动地帮徐茂先倒酒、夹菜。 徐茂先也是第一次见到马蓉莲本人,上次在废庙里只听过她的声音,眼前的马蓉莲光从长相和举止上,很难让人将脑海里与那个形象联系一起。 今天的马蓉莲妆容也很朴素,甚至没有化装。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无一不显示出,一个女性的应有的贤淑。 只可惜,在徐茂先看来却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徐茂先端起杯子,跟三人碰了一下,四个人都把杯中的酒干了。徐茂先就道:“马司乐在宜阳府可是名人,怎么可能没有意中人呢?嫂夫人可真是说笑了。” 他称李秋仁老婆为嫂夫人,听得李秋仁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心掏出来,跟徐茂先表明真意。 马慧琴也笑嘻嘻地道:“莲儿是我们这个家族里最懂事的孩子,在京城秀园读书那会,还自己半工半读呢,四年的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我叔家两口子都是佃户,还有几个弟弟在读私塾,莲儿为了这事不知操碎了多少心。” 马慧琴就说起了马蓉莲的好,马蓉莲拉了她一下。“堂姐,别光顾着说,快让徐大人吃菜啊!” 马慧琴忙站起来,道:“瞧我,都只顾着说话去了,徐大人,来,素酒淡菜不成敬意,如果喜欢就请多吃一点。如果觉得我手艺还行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徐茂先就感叹,道:“果不其然,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贤淑的女人,李大主簿啊,我看你离成功不远了,嫂夫人真乃你的贤内助啊!” 李秋仁这边嘿嘿地憨笑,道:“瞧徐大人您说的,我相信你以后的夫人更加优秀,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子。” 徐茂先就借机回了句。“我未来的那口子,所谓最优秀我不敢妄言,但绝对是我最喜欢的。只不过她啊,估计比起嫂夫人就差了远了,不懂得操持家务倒也罢了,关键的是必须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这话说得够明白的,马慧琴哪能听不出来,徐大人这是在变相地拒绝马蓉莲呢!看来这又是自己一头热,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人看得上呢? 看到马蓉莲低着头吃菜,马慧琴就暗自叹息。 徐茂先吃完饭就走了,马蓉莲也在其后没一会离开。 李秋仁夫妇送到门外,回到家里李秋仁才阴着脸骂道:“你就知道攀高枝,你堂妹为人,难道你真一点都不知道?” “我堂妹怎么了?李秋仁,我发现你好像对她有成见。是不是我们家的人,你看得不顺眼了?当了个员外郎了不起呀?还没坐上脑袋就仰到天上去了。”马慧琴听到夫君说自己的娘家人,心里很不舒服。 李秋仁也不愿再多说,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这夫妻俩,平时都是马慧琴拿主意,李秋仁表现得很温和,一个典型耙耳朵小男人。他今天的两句话,就成了马慧琴暴发的导火索。“李秋仁,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回娘家住不回来了。” 看到老婆如头母老虎似的,李秋仁就有些心焦。 毕竟成亲快十年了,他还是靠老丈人才有了今天,否则他一介穷酸书生,还不是一条道混到黑? 马慧琴当年也算是一朵娇嫩的花,现在二十八了,正当风华正茂的少妇,她在李秋仁面前就有些优越感。 因此,李秋仁每次都主动避让三分,看到老婆如此咄咄逼人,李秋仁就没好气地回了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马蓉莲与宜阳赌坊老板曹添禄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让徐大人知道了,你这不是等于给他头上戴帽子?事后他能饶了咱们?” 李秋仁没好意思说那个绿字,马慧琴哪能听不明白。心里顿时就凉了一大截,一屁墩坐到相公身边。“你说马蓉莲与那个曹添禄,真的有那种关系?” “总之无风不起浪,咱们以后注意点,不要马屁没拍成反得罪了别人。要是徐府令不在意还好,否则今天就弄巧成拙了。你没看到你说马蓉莲没意中人的时候,人家徐大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吗?” 马慧琴仔细一起,还真是这么回事。只是她又不甘心,道:“为什么进门的时候,他看莲儿的眼神都看呆了呢?” “傻死了,我想肯定是他们早就认识,两人在这里碰见有些意外。听徐大人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拒绝嘛!” 马慧琴郁闷死了,骂道:“这个死丫头,还真在外面胡来?可她跟我说,与那个叫曹什么的只是朋友,没那回事。其实我最近也在奇怪,她花钱比以前大方了,总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我说她一个小司乐,哪来这么多的钱!” 马慧琴琢磨了一阵,又有些担心地道:“秋仁,你说我们这么无礼,会不会把徐大人给得罪了?” “别想这么多,徐大人也不是那种人,早些休息吧!”李秋仁洗了脸回房间了,马慧琴还愣在餐桌前,琢磨着马蓉莲这个堂妹,是不是真与人家在外面乱搞的事,心里就闹腾极了。 141.第141章 生米煮成熟饭 徐茂先刚到马车里,马蓉莲就追了上来。“徐大人,我能不能坐你的车一起走?”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我还有事,你到门口拦马车吧!”说完,也没怎么理会马蓉莲,驾着马车走了。 马蓉莲愣在那里,一阵黯然。 原本她想借这个机会,把曹添禄的事给全捅出来,没想到徐茂先根本不给她这样机会。 最近马蓉莲与段文远在一起,她思来想去,还是早点脱离曹添禄好。这个家伙真的是太没良心的人,自己给他办了这么多事,居然还利用名声来威胁她。 马蓉莲与曹添禄一起做出的丑事,可不是光设计段文远这一件,还有平时两人留下的大量‘美好’回忆,现在都成了曹添禄要胁她的把柄,统统记录在手记里。 要想摆脱他,就必须堵住曹添禄的嘴,否则让段文远知道自己过去这些荒唐事,岂不是完蛋了? 没想到昨天去商量的时候,曹添禄又趁机强行要了她三次,还仔细询问她跟段文远最近的进展。 如今,马蓉莲已经不再指望曹添禄什么了,只求尽快摆脱魔爪。 徐茂先刚回到家里,信鸽又到了,看看时辰,差不多亥时的样子。摊开笺条一看,马上就现出唐凤菱极为跳跃的字符。“大色狼你在哪?快快出来接我。” “呀!这姑奶奶都什么时辰了,居然大半夜跑来宜阳府?”徐茂先连忙问。“你人在哪?” “不是你要人家避嫌吗?就快进城了,你到城门口等我吧!”唐凤菱看来心情不错,字里行间显得高兴的。 “好啊,你稍等片刻我就过来。”徐茂先还特意开玩笑回复了句。“你就不怕我霸占你啊?” “大色狼,我就是过来给你欺辱的,这么说满意了吗!”距离近传信眨眼就到。 唐凤菱这话说得,徐茂先浑身冒着火星子,难道这丫头想明白了?大半夜的跑来供自己泻火?还是姑娘到了这个年龄,就如发春的小母猫一样,都主动送上门了? 在城门口,徐茂先接到了许久不见的唐凤菱。这次她还真换了马车,四轮双马的普通座驾。 “真是辛苦你了,凤菱。”徐茂先笑着迎上去,唐凤菱立刻丢过一个迷死人的眼神。“走吧!” “咱们这是去哪呢?” “我跟你走!” 徐茂先想了想。“还是去我住的地方吧!”客栈也不一定有家里舒适,见唐凤菱不反对,徐茂先就在前面开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城内。 进城之后,唐凤菱叫嚷道:“人家还饿着肚子呢!” “没问题,那我带你去个别致一点的地方。”徐茂先将车停在衙门口,坐上了唐凤菱的马车。 车里很干净,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唐凤菱还是那样,喜欢在车里挂一些小饰品,车厢四周,到处都能看到一种姑娘的气息。 唐凤菱扯过挎包,带子从胸前那对挺跷间斜斜穿过一勒,唐凤菱完美的曲线便显露无疑。徐茂先忍不住瞟了一眼,天啊,别这么考验我的耐心行不行? 在徐茂先的指引下,唐凤菱把将车驾到了碧玉小斋。看到这幌子,唐凤菱有些奇怪的问:“碧玉妹子开馆子了?” 徐茂先微笑道:“走吧,带你去尝尝碧玉的手艺。” 两人踏进了碧玉小斋,认识徐茂先的小二立刻迎上来。“徐大人!快里面坐吧!” 徐茂先看看后面的伙房。“碧玉人呢?” “老板娘正在炒菜,您稍等一下啊!”说完,不待徐茂先答话,那小二就匆匆跑到后面去了。 唐凤菱的出现,让那些正在吃饭的食客眼前一亮,我的天,是仙女下凡啊! 唐凤菱一袭轻衣,清纯脱俗,宛如一个人间仙子。在这种地方绝对是鹤立鸡群,占尽了绝对优势。她的那份轻盈,优雅的气质,绝对是一般女子没法比拟的。 “哎,凤菱姐,你们来了!” 碧玉从伙房里出来,看到两人的身影,惊讶地叫了一声。她还是在柳城縣那会,徐茂先受伤的时候见过唐凤菱。好长一阵时间不见,发现唐凤菱又变了个模样,比以前更加艳丽,多了份成熟的韵味。 “碧玉妹子。”唐凤菱甜甜地叫了声,四下打量着碧玉这家小馆子。 “快!到里面请吧,我这就给你们炒菜去。”碧玉安排两人进了包厢,招呼小二倒了茶,就匆匆跑到伙房里忙去了。 “真想不到,碧玉妹子还开馆子了。”唐凤菱看着干净的包厢,忍不住赞道。 “凤菱,这次来准备待多久?”徐茂先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便问声。 “看心情吧!喜欢的话就多呆两天。” 两人在碧玉那里吃过饭,徐茂先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宅院。唐凤菱一进门就四处看起来。“没想到你在这里还弄了一个这么好的宅子,房子里收拾得这么干静,是你收拾的?” 徐茂先笑道:“我哪行,碧玉有空的时候就过来收拾一下。”徐茂先就坐在椅子上,点了一锅烟袋。 “房子是卢本旺弄的,我只是暂住而已。” 唐凤菱四处看了一遍,赞道:“挺不错!”然后她就坐在椅子上,靠着徐茂先的肩膀。“我累了,先睡吧!” “呵呵,累了我们到床上去啊?” “不,就这样抱你睡会。”唐凤菱拉过他的膀子,头就靠了过来。 徐茂先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烟袋掐了。透过唐凤菱白连裙衣间扣子的空隙,无意中瞥见了胸前那片雪白,还有下面两处高耸。 于是,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卢本旺订婚晏的那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个很美妙的春梦。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梦中把唐凤菱给搞定了。 梦中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实。 他记得自己亲手脱了唐凤菱服有的衣服,而唐凤菱没有半点反抗。直到自己进入了她的身体,唐凤菱都没有拒绝。只是奇怪的是,明明在梦中都做了好几次,自己第二天起来,身上的裹衣都穿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动过的痕迹。 想着想着,徐茂先的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恨不得把梦中的一切重演一遍。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似乎进入唐凤菱体内的时候,没有那种第一次冲破束缚时的痛楚与压迫感,难道说? 徐茂先打了个寒颤,不会吧!凤菱绝不是那种人,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应该是最熟悉不过了,她不可能跟其他男人有过交往。 尽管心里这么想,徐茂先却隐隐有些不放心,她会不会还是处子之身?带着这种强烈的疑问,徐茂先的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 总之,今天晚上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谜底也将彻底揭晓。 142.第142章 先让你尝点鲜 唐凤菱也就睡了一炷香左右,在摇椅上小酣了会,从行李包拿了几件衣服去屏风后洗澡。 “大色狼,怎么没有热水?” “大夏天的?洗澡还用热水啊?” “什么话!人家姑娘嘛!快帮我烧些水来。”唐凤菱在屏风后嚷嚷,徐茂先就站起来朝伙房走去。 唉,烧水! “啊——你怎么就进来了。”唐凤菱双手抱在胸前,惊叫起来。这丫头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裤,没想到这只大坏蛋一声不响的,就端着水盆进来了。 这是徐茂先第二次,看见唐凤菱美妙的身体,刹那间热血急涌,喉咙里干燥得冒烟的感觉。 看到这样完美的身体,徐茂先就再也不去怀疑了。梦境中的事应该是假的,如唐凤菱这么神圣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是完美之身呢? 徐茂先笑道:“不是你叫我进来换热水的吗?” 唐凤菱抱着胸蹲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徐茂先从身边走过,将一盆热水倒进浴桶。“凤菱啊,我看你还是先穿上点衣服吧,这热水一盆可不够热,重新烧还要等一会。” 唐凤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快点滚蛋!大色狼。” “咱们都老夫老妻的了,遮遮掩掩干吗?上次是谁说的,下次见了面随我怎么弄都行?”徐茂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拎着盆走出了浴室。 “还有啊,下次洗澡记得插门啊,防范之心不可无嘛。” 看到徐茂先出去了,唐凤菱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然后冲过去把正房门栓插上了。 在洗澡的时候,唐凤菱一个劲地自言自语,等下睡觉的时候,如果徐茂先提出那样的要求怎么办?给他还是不给他? 现在的世道,未婚同居的比比皆是,私通罪已经形同虚设,而且自己和徐茂先迟早是要成婚的,总不能老是一味地拒绝他吧? 听说男人都有一种通病,如果一直守着而得不到的东西,慢慢地就失去了兴趣。只有在日常的交往中,不断地喂他甜头,感受新的刺激,他们才会死心塌地追求下去。 那不如?唐凤菱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要想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浑身就一阵燥热,面红耳赤的要命。 在秀园里,经常听到那些开放的女学子,把她们所谓的爱情说得那么神圣,伟大,有好几次,这些好死不死的家伙,还把春宫图、枕边书拿到秀园里供人欣赏,几个姑娘躲在被子里点灯夜读。 这就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效应,唐凤菱就是在她们的千锤百炼中,慢慢地磨练出来。只是一旦想自己即将与一个男人发生这种事情,还是难免会有些难为情。 徐茂先在客厅里看书,哪里料到唐凤菱此刻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等了好久不见她出来,便在门口叫道:“凤菱啊,洗完了没有?我明天还得上堂呢。” “来了,来了。”唐凤菱这才慌慌张张地扯了块新毛巾擦干了身子,换上新衣服出来。 一股清新的香味迎面扑来,唐凤菱穿了套粉红色的纱衣款款走出。徐茂先眼前一亮。“哇!我说凤菱,你还真的是越来越耐看了。”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洗漱?大色狼。” 徐茂先便指了指隔壁的客房。“你就睡那间吧!床铺都是现成的。”看到徐茂先进了屏风开始洗澡,唐凤菱悄悄地,走到隔壁的偏房看了一番。 徐茂先洗过澡,客厅里早已没有人,他来到隔壁的偏房,在门口叫了一声。“凤菱,你睡了没有?” 房间里没有声音,徐茂先料她是累了,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烛台也不用点,脱得只剩一条小裤,就钻进了被子里。 “什么人?!” 徐茂先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猛地瞪着双眼看。月光下,唐凤菱躲在被角偷偷地笑,咯咯—— “你干什么?想吓我啊。”徐茂先摸着脑门,还真被她吓坏了。突然在被子里摸到一具柔和的身子,浑身一阵毛骨耸然。 “不是叫你去隔壁睡吗?” 徐茂先真搞不明白,自己还好心怕她累了,今晚不想折磨她,没想到她却非要来折磨自己。唐凤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人家一个人怕。” “你难道不怕我意图不轨?”徐茂先坐到床边。 唐凤菱用手指在床中间划了横线。“你不过界就是了。我睡这边,你睡那边。”说完,她就转过身子假装睡着了。 真拿她没办法,徐茂先打着呵欠,在唐凤菱身边躺下准备睡觉。由于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徐茂先就按住性子,没有去骚扰唐凤菱。 而唐凤菱紧紧贴着墙壁,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会不会骚扰我?会!不会!是会!还是不会! 就在她嘀嘀咕咕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打起了鼾声,转过身一看,不会吧!这家伙居然睡着了?郁闷! 次日,徐茂先很早就去了衙门,唐凤菱起床的时候,发现桌上留了张字条。“凤菱,早上你自己随便吃点什么!中午我回来陪你去吃饭。” 唐凤菱打着呵欠,伸了伸懒腰,便向茅厕走去,很快,茅厕里一阵清晰的浠嘘声传来。 徐茂先在府丞衙门的正堂里,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件禽兽不如的事,不禁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己居然和那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也不知道唐凤菱,会不会说自己连禽兽都不如。 刚刚完了手中的公务,新上任的经略司郎中和工部的员外郎过来。“徐大人,这是徐家村至杨梅林的官道批复,你瞧瞧吧!” “徐大人,这是杨梅种植的规划案,瞧瞧吧!” 这段官道,是徐茂先上次在堂议上提出的,因为宜阳府气候与江南地区相宜。徐茂先还小的时候,在江浙一带游玩过,觉得有发展潜力,便批了这段官道。 而且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杨梅林,有连绵数十余里。那里的品种,属于大明最优良的品种,个大味甜核小的所有优点,而且还是野生的,如果大范围种植,丰收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少。 因此徐茂先强烈推荐,要在这里加设一段官道。前段时间,经略司专门派了人去了一趟,设计好方案便找徐茂先批示。 只是有一点让人奇怪,官道是自己管没错,而畜牧种植一直都是段文远在负责,为何只找自己一人批示呢? 143.第143章 客气的韩府丞 徐茂先拿着文案看了看。“段府令呢?他怎么说?” 工部的员外郎道:“是段府令吩咐的,要我凡事都先来找你。” “嗯!”徐茂先就在上面作了批示。“这事宜早不宜迟,尽快去落实吧。争取在明年春天能把官道铺设好,能把杨梅运出去。” 俩人应了一声,拿着批文出去了。 徐茂先就拿着笔在桌子上敲了敲,段文远最近怎么了?思来想去,总感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没过一会,知府衙门新调来的左府丞又来做客,他与徐茂先平级,只是一个在府令衙,一个在知府衙,都是第一副手的角色。 “徐大人。” 徐茂先抬起头。“哟,是韩大人,快坐,快请坐。” 主簿立刻进来倒了茶,然后退出去。 韩益摆摆手。“大人别客气,我啊就是随便坐坐。没打扰你吧?” “韩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徐茂先陪韩益坐着,心里琢磨着他的来意。 韩益是一个月前,新调来的知府衙左府丞,官阶与徐茂先平级,但隐隐比徐茂先还要高一些,把原本是宜阳府三把手的徐茂先,向后挤掉一位成了第四。 对韩益这个人,给徐茂先的感觉就是像个弥勒佛,成天笑嘻嘻的,谁也不得罪的主儿。 韩益五十出头,比佟知府还要大好几岁,以前是荆州内务府的老主簿。刚来宜阳府不久,也没怎么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茂先见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他也就不便多问。韩益喝了一口茶道:“嗯,好茶,好茶啊。这是正宗的铁观音,不是衙门发放的吧?” 徐茂先笑道:“衙门哪里会发这种茶,这是今年的新茶,一个远房亲戚送的。如果韩大人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徐茂先从柜子里拿出剩下的一瓷罐铁观音,送给了韩益。 韩府丞也不客气,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大人。” 徐茂先道:“些许茶叶而已,还有什么客气的。” 韩府丞拿着那罐茶叶,反复看了看,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有种爱不释手的味道。 过了一会,韩府丞才道:“徐大人,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实权派,最近有个去国子监镀金的机会,你是不是应该去争取一下?年轻人嘛,前途无量,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没这个必要去了。” 原来是跟自己示好来了,关于今年这个去国子监的机会,好像还没确定下来。听说将会在几个年轻一点的官吏中选一个。到底会是谁?佟知府也没透个底。 这个韩府丞,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此事来了?仅仅是一个示好的表现吗?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徐茂先笑道:“这个就由上峰去安排吧,怎么韩府丞有适合的人选?” “呵呵……我说了可不算。”韩府丞坐了一会,随便聊了一炷香,这边起身告辞。徐茂先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便慢慢琢磨着,他这回拭探自己口气的真正用意。 这时,主簿潘礼走进来。“徐大人。” 徐茂先立刻转过身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是左府丞。”别人这么叫,徐茂先没法计较,但自己的主簿就不一样了,要是让段文远听到,还以自己有夺位之意,要抢他的府令位置。有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人误会总不是件好事。 潘礼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听别人叫惯了,下次一定改正。” 潘礼是去年进内务司的,以前是个私塾先生。徐茂先看中他,是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文字功底也不错。 “有什么事吗?” 潘礼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道:“午后我想告个假,不知大人?” 徐茂先看看下午也没他什么事,就批准了。 看他小子这样,八成是去会意中人。潘礼见徐茂先同意了,连连说谢谢徐府丞,不敢再提大人二字。 中午的时候,唐凤菱传来信,说自己跟倩儿在一起,徐茂先也就懒得去管她。午饭的时候,徐茂先接到佟知府的通知,让他去自己的后堂一下。 徐茂先去过之后,得到一个很意外的消息,段文远要去行都司国子监,府令衙门的公务暂时由自己接管! 段文远要去国子监镀金,徐茂先这个府令左府丞就更忙了。有些时间,需要段文远亲自批示的公文,他都全权交给徐茂先让他去处理。 徐茂先就觉得,他不像去镀金,更有逃难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把手中的所有权利,都交给自己来处理呢?这就令徐茂先百思不得其解了。 刚好这几天,常南谨从京城过来,跟宜阳府签订了创办工坊的地契买卖。而宜阳府也给了他最大的税收优惠。他是宜阳府历史上,第一个享受三年免税、五年减半的大掌柜。 新城方面也提供了他极大的方便,安邦坯布的集散地,就建在新城最好的地段。 常南谨刚刚签完这个地契,暹罗商老的管家三天之后也赶到了宜阳府。这是古先生第二次来宜阳府,他这次带着商老的嘱托,投资重金在新城建立了一条商业古街,能与岭南西洋街媲美的存在。 坯布集散坊市的建立,和商贸街项目的启动,居然让很多的商家峰涌而至。主要原因是由于宜阳府,在荆州首个实行了三免五减半的朝廷新政,甚至一些嗅到商机的外族商人,立刻赶到了宜阳府,这个原本不是很发达的小地方。 所谓商者,唯利是图也。 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追求利益,而且宜阳府地处交通要道,成为南来北往,东行西去的枢钮。首个三免五减半的新政,自然让商家极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暹罗商老先生的决定,让很多人看到了无限商机。能被商老先生看中的地段,绝对不会很差。 也正因为这种连锁效应,让宜阳府新城和招商政策顿时热闹起来,宜阳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徐茂先就决定借这个机会,将宜阳府的几家濒临倒闭的官窑进行重组整改。宜阳府最大的土瓦官窑,和一家冶炼官窑。 对于这两家官窑,徐茂先早有想法,就是将他们重新估价,合并重组出售,就像柳城铜矿一样,卖给商家共同牟利。尤其是那家冶炼官窑,必须要注入大量的银子,才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144.第144章 感觉如何 忙了一整天,回到住处的时候,唐凤菱正在厨房里忙活。徐茂先一进院,就闻到一股烧焦了一味道,浓浓黑烟从伙房里冒出来,他跑过去问道:“凤菱,你在干吗?” “炒鸡蛋啊!你没看到吗?” 徐茂先忙把火扑灭。“都黑成碳了,你都不知道把火吹小一点?还有你放油了吗?”看到锅里黑乎乎的一堆鸡蛋,徐茂先还以为是什么火药呢。 在旁边的一只碗里,还有好几个被唐凤菱炒糊了的鸡蛋,黑乎乎一大坨,看起来甚是吓人。 徐茂先把那些东西立刻丢掉,将唐凤菱推出去。“好了,好了。你就别添乱了,小心把我这宅子烧了。”唐凤菱不服气地道:“碧玉还说人家有天赋呢,你居然小瞧我,哼,将来不做给你吃!” “不是我小瞧你,我没那种命行了吧?”徐茂先从背后抱着唐凤菱,两人走出伙房。“以后啊,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多请几丫鬟就行了,我哪舍得你天天混在伙房变成黄脸婆啊。” 这句听着舒服,唐凤菱立刻就笑了。“算你还有良心,不过人家明天便回去了,今天就试一下,没想到把蛋搞成这样,知道就挑些简单的来做。” 徐茂先崩溃,炒鸡蛋也算复杂吗? “那个?你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干嘛回去?”徐茂先抱着这具诱人的娇躯,有点舍不得松开。 “我爹派来书信,让我去户部衙门报到去,说是对账的女官!坏家伙,我以后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户部?对账?那就有财政大权了?嘿,这么好的差事。还是唐叔有办法。先说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行都司拨款的,一律就交给你处理了。” “你想得美啊,朝廷的银子那么好拿?还有,如果你不对我好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帮你。”唐凤菱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徐茂先的脑门。 说真的,这丫头在宜阳府陪自己七八天了,一直没时间好好陪她。徐茂先倒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拉着唐凤菱在摇椅上坐下。“要不今天晚上,我陪你去消遣一下?” 唐凤菱摇摇头。“不去了,我就想和你好好待一会。” 哇!这倒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虽然这几天,两人天天睡在一起,徐茂先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需求。毕竟与唐凤菱之间的感情太纯真,他不想伤害到她。只要唐凤菱不愿意的事,徐茂先是绝对不会做的。 只是看到唐凤菱可爱的模样,徐茂先就忍不住逗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忍不住,犯起禽兽病?” “忍不住那便不忍了。”没想到唐凤菱会这么回答,然后一脸羞答答的低头不语。 “你愿意吗!”徐茂先兴奋得抱着唐凤菱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我的老天啊,终于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总算守得云开见日月了,心想事成了。 唐凤菱抹了一下脸蛋,白了他一眼。“你这色色的模样丑死了。” “哈哈还好吧……”徐茂先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直接将唐凤菱按倒在摇椅上,狠狠地亲了起来。 唐凤菱还是那笨拙的样子,根本没什么亲吻的经验,只是紧紧闭着双眼,任徐茂先在脸上脖子上亲个够。 好久没有过那种生活了,还真有点难以自控。 唐凤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觉浑身烫得有些吓人。 “凤菱姐,你还在家里吗?” 碧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徐茂先极度郁闷地爬起来朝卧室里走去。唐凤菱赶快系好衣扣,理了一下头发,来到门边。“碧玉是你啊,这就来了,来了。” 在镜子里照了一下,这才跑去开门。 “凤菱姐,徐大人还没回家吧?要不你先到我那里去吃了饭再说。” 唐凤菱正要说话,碧玉就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会不会是发烧了?” 说着,她就用手去探唐凤菱的额头。“糟了,很烫手,快我带你去医馆。”说着,也不等唐凤菱反应,便拉着她急急跑出门。 徐茂先从卧室里走出来,无语地摇了摇头,碧玉还真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只是唐凤菱这病,大夫怕是治不好的。 因为唐凤菱是徐府丞的未婚妻,碧玉格外亲切。两人走在路上,很快就朝不远的医馆走去。唐凤菱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做贼心虚,怕碧玉怀疑,就由她拉着到了医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听碧玉的话的后,看也没看,拿了根竹条伸进唐凤菱的嘴里瞧了瞧吧! 大夫看了唐凤菱一眼,冷静的问了几句,然后就下了结论:这是月事不调的正常现象,多注意一下饮食,少吃辛辣和凉性食物。 然后就在纸上乱开了一副汤药。“到隔壁拿点药,吃几天就好了。” 碧玉接过方子。“多谢大夫。” 两人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那大夫又嘱咐了一句。“注意,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行房事。” 听到这句话,唐凤菱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是什么大夫啊,老不正经! 拿了药后,唐凤菱在碧玉那里打了饭菜,自己带饭回去吃。临走的时候,碧玉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包东西。“这个拿回去用。” 唐凤菱也没多想,就直接回了徐茂先住处。 把饭放在茶几上时,那包东西从她口袋里掉出来,徐茂先拾起一看,不会吧,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于是,他也不做声,悄悄将那玩艺藏起来。 两人吃了饭后,先后洗好个澡。唐凤菱就趴在床,徐茂先熄灭了客厅里的烛台进来。伸手就朝唐凤菱睡裙下摸去。 唐凤菱惊叫一声,回过头来看到徐茂先,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一软。给他算了吧!反正迟早是他的人。 唐凤菱就闭上眼睛,就像一个等待皇上临幸的宠妃。只是等了半天,还没听到动静,她就睁开眼睛一看。徐茂先正拿着一个玩意摆弄着。 “这是什么?” “房事用的羊羔肠衣啊!这不是你刚从医馆买的吗?”徐茂先奇怪的问。 唐凤菱皱着眉头回忆起来。“这是碧玉塞给我的,天啊丢死人了!” 然后她就爬起来,将徐茂先手中的玩意扔了。“我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坏家伙,你以后得对我好点。” 徐茂先好感动,好激动。 上床的时候,两人在被子里脱了所有的衣物,当徐茂先准备杀进去的时候,唐凤菱突然打住了。“等一下!” “又怎么了?” “感觉会是如何呢,听说很疼?”唐凤菱担心地问道。 “只听说生孩子会疼,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也痛,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唐凤菱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身子微微打着颤,好像极度紧张。“不对劲,我还是有点怕啊。” “不然还是算了?我们还是像前几天一样,抱着睡便好。”徐茂先躺在一边,安抚着唐凤菱有些不安份的身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给唐凤菱造成什么心里阴影,这将是影响到一生的幸福。 可过了一会,唐凤菱又从他怀里钻出来,问道:“坏家伙,真的不会疼吗?要不我们在试试吧!” 徐茂先没说话,只是在黑暗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 片刻过后,屋子里忽然传来唐凤菱委屈地声音。“你个死人头,你骗人家,疼死我了!” 145.第145章 歹毒的巡检司 商老先生将由暹罗赶往宜阳府,参加商贸古街的奠基仪式。宜阳府首条商贸古街将正式动工,预计将在二年之内逐步完成。 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荆州特意下了个文书,全宜阳府各縣城在内,组织了一次大整顿。 行都司的大人亲自打来招呼,跟佟知府下达了指示,要求绝对确保商老先生的安全。接到行都司大人的指示,佟知府立刻感到一股热血膨胀,几乎要拍着胸脯跟大人保证。 紧接着,整个宜阳府上下就行动起来。每个衙门口,每条大街小巷里,都成了这次巡检的目标。包括衙门内也不例外。 礼部新来的女官中,江飞飞跑过来。“徐大人,你这里要不要弄啊?” 江飞飞是今年刚招上来的女官,虽然长相平平,但平时人很活泼,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喜欢主动挑起来做,是那种热心肠的姑娘。 徐茂先是全府最年轻的官吏,也是帅而有魅力的男人。在府内官场那些未婚的女子看来,他就是女人心中的万人迷。只是,徐茂先平时寡言少语,很少与人开玩笑。因此,能与他接触的人就更少了。 江飞飞是蔡横的外甥女,有些时候,也会找机会到徐茂先这里来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徐茂先正在看文案,没听清楚江飞飞刚才的话,看到她进来,就抬头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弄什么?” 江飞飞道:“大人,你到底弄不弄啊?弄的话我就脱衣服了,不弄的话我就走了去别处。” 潘礼正从外面进来,听到江飞飞的声音,生生地收住了脚步。江飞飞是他最近迷恋的女子,由于蔡横的关系,潘礼很快就改变了攻击目标,和以前的意中人彻底诀别。 借着江飞飞来衙门的机会,他就主动找人家姑娘谈心。 突然听到江飞飞这句话,潘礼想死的心都有了。搞了半天,江飞飞是冲着徐大人来的,我还以为她看上自己了呢?难怪最近跑这么勤快。 想到自己与徐茂先的差距,潘礼很受伤很绝望。而且他真切地听到江飞飞那句话。“你到底弄不弄啊?弄的话我就脱衣服,不弄的话我就走了。” 难道他们之间已经那样了?潘礼想离开,又有些不舍。于是,就站在外面听着两人倒底说了什么。 然后就听到徐茂先道:“你想弄什么?” “当然是大嫂啊!你自己下的通知,别的衙门都弄了,难道你这里就不弄?”江飞飞也没多想这些字眼问题。没办法,宜阳府的方言就是如此,习惯了用弄这个字。 徐茂先哑然失笑,拿起文案,道:“等下主簿来了,你就和他弄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行吧!”江飞飞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看到徐茂先走了出去,她就一屁屁坐在椅子上发呆。 徐府丞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嘛!难道今天在肚兜里垫了两层垫子还不够用?他居然都不正眼瞧我一眼! 都是舅舅这张破嘴说人家不行,真让他说中了吧。 潘礼走进来,假装才看到江飞飞。“飞飞,你怎么在这里?” 见江飞飞不说话,他就想办法逗她开心。“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帮我们府丞衙门打扫吧!那我去打水,我们一起弄。” 谁知江飞飞站起来,理也不理他,“你自己一个人慢慢弄吧。” 看到江飞飞气乎乎离去的背影,潘礼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徐茂先午后坐着马车,绕着城里转了一圈。看到整个宜阳府都在进行大扫除,工作进度还算满意。 于是,他就叫马夫把车子朝菜市口驾去。 今天的菜市口很热闹,府典狱下属的巡检司等好几个衙门的执法人员都在。 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个穿着巡检服饰的人,后背上都印着大大的检字。“娘的,好久没有搞这么大的动静了,看看今天能不能混顿饭钱出来。” 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的男子,扯了扯衣襟,对身边一个稍微矮点的同伴道:“走了,开工去!” 另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牌子,扯了一下衣服跟着麻子脸身后,两人朝菜市口路边的摆摊小贩走去。 小贩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巡检的来了,快跑啊!” 瞬时,那些摆在路边贩菜的小贩,惊惶失措提着篮子,篓筐,推着板车玩命地逃走。 “娘的!哪里跑!”麻子脸撒开了腿,朝那些菜贩子追去。另一个敲起锣呼叫着同伴。“你们快从另一边堵住,别让他们跑了。” 菜市口的另一头,驾来了几辆马车,七八个巡检杂役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有人手里拿着齐眉棍,叫喊着朝那些菜贩奔了过去。 “都给我站住!”一个巡检杂役举起棍子,朝着一名中年男子当头一棒。那男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趴在地上不动。巡检人员也没去管他,继续追赶那些逃跑的菜贩。 “再跑,就打断谁的腿!”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于是那些菜贩被吓住了,一个个像施了定身咒似的,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十几名巡检杂役将小贩们赶到一处,让他们将双手抱头蹲下。“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摆摊就要交份子钱。你们就是不听,今天每天罚银五吊没得商量!” 其中一个男子一边大开口袋,一边喊道。 “五吊钱!你们还不如去打抢。我们卖一个月的菜也没有五吊钱。”那个被打的中年男子爬起来叫起道。 “娘的,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麻子脸踢了那男的一脚。“少废话,交钱!” 这些小菜贩,卖一天的菜也不过二三十个铜板利润,现在每个人要罚五吊钱,自然就没有人愿意给,也根本拿不出。 “别跟他们废话,没钱的把东西拿走。”几个杂役连打带骂,开始抢小贩手中的东西。两边的人开始争夺起来,这边巡检杂役拿着齐眉棍抽人,那边菜贩哭喊连天捡石头反击。 总之稍有不听话者,就是一顿毒打。 有个老太太只是护着自己的称盘子,没敢还手。麻子脸走过来,抓起他的称杆猛地朝膝盖上一挎。 称杆应声而断,老太太发了疯似地冲上来。“你们这些土匪,我跟你们拼了。” 老太太的手指已经抓到了麻子脸上。麻子脸显然没料到这一手,脸上立刻划了五条红红的道子。 146.第146章 犯愁的姐夫 娘的,居然敢造官府的反? 几个巡检杂役抄起齐眉棍,劈头盖脑抽下来。 只听到啊哟一声,老太太很快就被他们打倒在地上。这些人还不死心,七八个人朝他狠狠地踢来踹去,手中的棍子一顿乱舞,也不顾老人家年事已高。 一顿棍子下来,眼看那老太太只有了进气,没有了出气,这时才有人道:“算了头,再打可能要出人命。” 麻子脸很不解气,又朝晕死过去的老太太脸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这才罢手。 平时这些胆小的菜贩,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巡检杂役,把自己的菜和工具都收缴了,一个个缩在那里不敢动弹。 “娘的,这些破玩艺有什么用,都扔河里去。”看着车里那些秤盘子,篓筐的,一个巡检杂役提议道。 麻子脸从身上抽出烟袋,点上了。“那便扔河里吧!拿回去也碍事。” 于是,几个人就毛手毛脚的,将小贩们的称盘子给折了,然后丢进旁边的河里。那些好点的菜就留着拿回家,看得不顺眼的通通扔掉。 “那边还有几个。”麻子脸朝菜市口指了指。几个巡检杂役望去,菜市口外侧属于临时摊位,税收有一定的缺陷,按大律是不允许的,但交了份子钱也便罢了,几个人交换了眼色,一齐朝那边走去。 “这里以后不许摆摊了,把东西留下,人马上离开。”麻子脸朝那几个摆摊的指了指,喊道。 “为什么,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摆吗?交了钱的。”人群中有人回答。 “废话什么,没听到消息吗?最近有大人要下来,菜市口外侧一律不许摆摊了。”麻子脸指着众人道:“从今天开始就不许了,再来每人罚五吊钱。” 有个老汉是附近的民户,提了一篮子的小葱出来卖。最近生意不好,今天才卖了几斤而已。听说要罚钱,他提起篮子就要走。 结果被一个巡检杂役拦了下来。“一把年纪了还想占便宜,你交份子了吗?占官府便宜找死啊!” 说着,抢过篮子朝地上一扔。一篮子的小葱掉进了泥坑里,青白翠绿瞬间变得肮脏不堪。 老汉见了,叫嚷着扑过来。“你们这些天杀的,连我一个老头子也不放过,我的小葱啊,还我的小葱!” 老汉坐在地上气息不匀,双手不停地打着地面。“你们赔我的小葱,赔我的葱!” 一个巡检杂役举起棍子。“松开手,要不老子一棍打死你!” “放肆!!” 眼看巡检杂役的棍头就要落在老汉身上,徐茂先刚好赶到,远远大喝一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打?” 马夫赶紧跑过来,朝那几个巡检杂役大喊道:“混帐!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左府丞徐大人都认不出来!” “左府丞,老子还左府丞他老子呢!”麻子脸不屑的哼了声,几个人一阵哄堂大笑起来。 啪——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扇过,麻子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徐茂先怒不可遏地盯着这些人。 “娘的,你居然敢打老子!” 麻子脸举起齐眉棍就要砸人,突然从背后冲过来几个捕快,董长顺从人群中杀进来,“他娘的,真瞎了你娘的狗眼。给我押起来,全部带走!” ---------- 白天的一幕,让徐茂先心里很不痛快,这些巡检杂役实在是无法无天,让徐茂先仿佛又看到了,初到柳城縣的那一幕。 当初柳城縣杨忠奎手下那些捕快,也像现在这个样子,搞得柳城縣污烟瘴气的,百姓们怨声载道。 徐茂先没去问董长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菜市口出现的,他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果然入夜的时候,董长顺亲自过来。“徐大人,熊卫忠想见你,他就在门外候着,但是不敢进来。” 熊卫忠是巡检司的司吏,平时跟余飞鸿走得还算很近。徐茂先没好气地回了句。“我没心思见他,把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再说吧!” “成,我这就跟他说。”董长顺走出门外,对熊卫忠道:“徐大人正在气头上,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徐大人怎么说?”熊卫忠下午接到小舅子传来的救援,就是那个麻子脸,当时就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麻子脸是他几年前搞进巡检司的,去年才刚刚成了小头头,这家伙平时好吃懒做,摊上自己这个姐夫,也不知道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去年的时候,就听说他把一个卖菜的女子以巡检为名,带到客栈里把人家强占了。虽然这事后来花了一百两摆平,但是已经有了不好的名声。 而今天的事情,估计这小子又没干什么好事。否则人家堂堂一个左府丞,会跟你发这么大的火?那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如此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巡检司司吏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徐茂先现在可是宜阳府的大红人啊!佟知府就听他的。他要让你躺着死,你就不能站着活! 听说徐茂先不愿见自己,熊卫忠就在心里打起鼓来。 “徐大人要你把自己的屁裤裆擦干净了再来!”董长顺钻进马车。看着熊卫忠还愣在那里,朝院内亮着灯的窗户张望,便道:“走吧,大人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不想见你,去了也没用。” “懂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熊卫忠钻进车里,小心翼翼地看着董长顺。 “还能怎么办?把你那小舅子撤掉呗!以后做事机灵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不要招进巡检司。现在巡检司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董长顺催了一声马夫,马车缓缓而动。 “可这事……”熊卫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可是他的小舅子啊! 正想跟董长顺商量商量,怎么周旋一下,没想到董长顺早看懂了他的心思,道:“别来这套了,我没什么主意可以教你的。这件事啊,幸好是碰上徐大人,要是碰上其他大官,估计你这小舅子非得牢底坐穿。” “你回去之后,不但要好好整顿一下巡检司内部,而且那些参与了此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是尽力了。”董长顺点了烟袋,给了熊卫忠最后的忠告。 147.第147章 地主老财 徐茂先坐在家里,无聊地看着书,心烦一连换了好几本,都是些烦闷无味的烂书,要不就是神话故事,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西厢情史。 正想继续换一本,忽然从书架上,掉下一本薄薄的碟片,是胡梦琪的洋唱片,这不是那个被自己,羞辱了一顿的胡梦琪吗?还是上次在岭南看到的那张画册,放开碟片正是霸王别姬的故事。 胡梦琪是女花旦,扮演了美妃虞姬。 要不是徐茂先对她心存成见,其实这个胡梦琪还真长得不错,嗓音也很优美。想到在那天晚上,她被自己羞辱一顿之后的尴尬,徐茂先就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 对了,好久没有跟郁雅婧通书信了,上次她说海港停摆,那么这段时间她又在做什么? 还好,唐凤菱的那头沙俄猎鹰,被徐茂先占为己有,有了这个飞速传信的宝贝,往返岭南也不过一个多时辰,非常的便利。 徐茂先写好笺条,就向郁雅婧所住的家眷房发出,结果到子时都没有回信,次日一早,猎鹰带着笺条空跑而回。 徐茂先无奈,又联系到二叔那里,当日午后二叔才发回了信。“茂先小子!是不是找雅婧那丫头?雅婧最近去了南海岛,我让她跟一个朋友去经商了。这你就不用担心。银子方面的事,哈哈……她现在可是身价不菲了,上百万的身价!” “二叔可不是骗你的,就是你上次在岭南看到的那笔官盐,不是停摆了一个月么,没想到它在悄悄溢价,结果重新翻牌之后,以三倍的价码入市,连接着又是七天大涨,十几万两转眼变成百万,说起来我也不相信啊,可事实上就是如此。我看她真是你命中的福星,好好待她吧!” 收起二叔传来的笺条,徐茂先就大概地算了笔帐。 上次是差不多二十万了,按照二叔笺条上的说法,连翻三倍,再连续七天大涨,岂不是真的有百万之多?我的天啊,发达了! 只是二叔怎么也不肯透露,郁雅婧去南海岛做什么,另一种手法的经商?以郁雅婧的性子,也不知道行不行?既然是二叔的安排,徐茂先也只好作罢。钱财倒无所谓了,只要她人平安便好。 也许是心有灵犀,二叔不肯告诉郁雅婧的联系出处,郁雅婧却发来了书信。徐茂先看到那个海岛的标识,心就猛跳动起来。 “茂先哥哥,二叔安排我去南海岛。我把运官盐的钱退出来了,你猜猜一共赚了多少?也许二叔告诉你了吧?一百一十余万两白银!但这我还不满意,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嘻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做了什么?说出来肯定吓你一跳,我在这里囤积了三万五千亩田地。” 天啦!这丫头居然去炒地皮? 据徐茂先对南海岛目前的了解,以及联系到朝廷新政,南海岛的人气是必定旺盛起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二叔说的做生意,居然是炒地皮,难怪他死活不肯说。 最近徐茂先也有留意,南海岛的地价已经从过去的一两多一亩,迅速涨到了三十多两一亩。郁雅婧买下三万五千亩地,可以说是把那百万白银花得一文不剩。这丫头真够胆大的!连徐茂先也暗暗捏了把汗。 三万五千亩啊,差不多是小半个南海岛的可用耕地了!! 不过他马上会意过来,这中间肯定有二叔在背后的支持和安排,否则郁雅婧就是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投这么大一笔款项。 “茂先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把你全部的财富都投进去了。现在好想回到你身边,可时机还不成熟,我才刚来半个多月,这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我有空了,再回来看你吧,雅婧想你!” 徐茂先只关心郁雅婧的生活,钱财方面他真的不在意,回复了一些体己的话,带着思念的放飞传信猎鹰。 然后他就躺在摇椅上,回味这段时间的离奇经历,郁雅婧居然从两万银子炒到了一百多万。当然,这中间除了技巧,更多的还有运气。 这批官盐的停摆溢价,绝对是一个意外。 徐茂先一开始只是料想,经商到年底的时候,能赚个万八千就差不多了,没料到的是阴差阳错,居然碰到了天大机缘。 徐茂先就在想,是不是二叔事先有内幕消息,让郁雅婧买了这批官盐,停摆之后一路飚升,才有了今天的奇迹。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解释。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初一个小小的念头,居然成了地主老财。徐茂先就琢磨着,等郁雅婧回来了,把这钱继续交给她掌管,一半给自己,一半留给她做分红。 有功就赏,有错就罚,这是徐茂先的一贯原则,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这天晚上,徐茂先居然有点失眠了。他突然莫明其妙地想起了卢本旺订婚的那晚上,自己不是做的那个奇怪的春梦? 只可惜唐凤菱这丫头,真怀疑她是不是在耍自己,那晚两人正准备突破最后一层底线时,谁知道小茂先刚刚杀进一丁点,还没等他施展神通,唐凤菱就像杀猪一样的大叫,痛,痛死了,人家疼死了。 结果,这次小茂先只能败兴而归。 闹心啊,真的非常闹心,都到那城门外了,居然不让自己进去。 ---------- 三日后,商贸古街的奠基典礼异常火爆,场面非常壮观,行都司太常院,荆州太常府,各府衙的太常司纷纷派来麾下司乐。 徐茂先自然也成了这件事的主角,他与商老先生握手的画面,成了标志性的定格,他全权代理宜阳府,与商老爷子完成这一神圣时刻。 宜阳府,这个原本不怎么起眼的小地方,再一次闪亮在人们的脑海里,心田间。 这回,徐茂先再一次见到了,荆州仪制司的女司仪蒋碧菡。今天的蒋碧菡,一袭黑色的职业套裙,脸上永远带着甜美的微笑。 这种蒋氏招牌式的迷人微笑,在荆州官场早已深入人心,这回让宜阳府的人们,又一次感受到了如沐春风的温暖。 148.第148章 碧菡有约 蒋碧菡之美,在于那种份纯甜致美,当然做为一个礼部名角,好听的声音是必不可少。很多人听说蒋碧菡来了宜阳府,再一次展示了追美一族的魄力。 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大老远驾着马车,为的就是想近距离一睹仙女芳容。 徐茂先一直陪在商老先生左右,根本就没想到,还有一道目光在悄悄注视自己。 入夜前的时候,商老先生被人接到了行都司,准备参加晚宴,次日坐船出荆州返回暹罗。等徐茂先忙完这一切,累得像条死狗似的躺在床上,这时卢本旺这小子又在门外喊。 “茂先,出来吧!我在门外等你。” “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帮我找个人给推拿两下吧!” “那就跟我去得了,反正你自己也想推拿了。”卢本旺在门外嘻嘻哈哈地说道。 “少扯淡,又去拉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徐茂先根本就懒得动,还想让卢本旺通知碧玉,给自己准备点饭菜,吃过饭直接睡觉也好。 卢本旺见叫不动徐茂先,拼命地在门外叫门,告诉徐茂先,自己真的有好事叫他。 徐茂先躺床上骂了句。“你烦不烦啊!都吵到别人家了。”卢本旺就笑道:“我这不是心里急吗,真有好事你快出来吧!” 徐茂先只得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他怕自己再不出去的话,卢本旺这浑小子把大门给拆了。 坐上卢本旺那顶八抬大轿,卢本旺就笑嘻嘻地递上烟丝,恭恭敬敬地给点上了。“我跟你说啊,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家给留下来的,你要是不去的话,可真枉费我一片好心肠了。” “你说的是谁啊?”徐茂先随口问了句。 “我卖个关子,你去了便知道了。”卢本旺催着马夫驾出乐人巷。 “娘的,这宜阳府约她的人真多,连郑国祥那老好人也出马了。” “我猜猜,你说的是蒋碧菡吧?” “还真让你猜对了。这几年来,蒋碧菡在荆州礼部已经家喻户晓,美貌深入人心,很多人花十万白两请她吃顿饭,那还都不肯赏脸呢!我的妈呀,十万两都值我大半个铜矿了,这蒋碧菡真值钱啊!” 卢本旺就拍拍徐茂先的肩膀。“兄弟我这可是为你着想,自己没机会了,也不能把机会留给外人是不?而兄弟你就不一样了,你一定要把她拿下。真他娘的邪门,我只要一想到蒋碧菡这女人还单身,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嘿嘿……” “哼,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心痒难耐!” “哎,不带这么损人的。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卢本旺投来一个藐视的眼神,很快催着马车开到了宜阳酒楼。 在宜阳府,也就这里和望云轩能拿得出手了,卢本旺派人给倩儿找来,大家一起了热闹一下。 结果倩儿早到了! 还埋怨着再不来,这蒋大美人可就生气了,倩儿出来接人时笑着说道。 “走吧!没外人,就我们四个吃得安逸。” 卢本旺停好马车,发现徐茂先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又坐下来,道:“你一大男人怎么像娘们似的,拖拖拉拉,人家蒋碧菡一介女流还真能吃了你?别以为天下所有女人都没你活不了,其实她找你,是为了打听冶炼官窑的事,你还真拿捏上了?” 听说是官窑的事,徐茂先倒有些兴趣。最近他就一直在为这两家官窑的事大伤脑筋。冶炼窑开国初期算是一家军工窑,后来改行做冶炼,现在也慢慢没落了。 府里一直想解决这两家官窑去留的难题,一直没有找对方法,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起死回生。 蒋碧菡为什么要打听官窑的事?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徐茂先觉得见见她总没错。如果自己猜得不错,蒋碧菡肯定是有人在这两处官窑任职,而且职务还不低。 两人走进订好的雅间,果然只有倩儿和蒋碧菡在那里。 “二位金童玉女,你们都见过面了,就不用引荐了吧!”倩儿笑笑道:“碧菡,还记得我们的这位公子吗?他就是宜阳府,最年轻的左府丞徐茂先。” “没错,没错,就是上次你坐到人家大腿上那位公子哥。”卢本旺不适时宜地插了一嘴,一下就把蒋碧菡闹了个满脸绯红。 好在人家是礼部搞交际出身的,还是很大方地站起来,朝徐茂先施礼道:“贵安徐大人!我是荆州的蒋碧菡。” 徐茂先很随意地和蒋碧菡打招呼,客套了几句。“久闻大名,我身边不少人都目睹过仙子风采。” “多谢大人夸奖!”两人坐定后,蒋碧菡温柔的声音问起。“徐大人,听说冶炼窑和泥瓦窑要进行合并出兑,有没有这码事?” 徐茂先点点头。“你的消息很灵通。”蒋碧菡果然问起了官窑的事,只是徐茂先目前来说,还找不到新注入资金的来源。如果光凭这两家官窑自力更生,只怕很难摆脱这种困境。 蒋碧菡就微微一笑,道“我家舅舅,在冶炼官窑任窑夫长,他想借这次机会把官窑揽下来,只是不知道府里是怎么打算的。” 果然如此,只是徐茂先也不会因为美人的几句好话,就把两个官窑交到一个不了解的人手里。 因此,他倒是不急不疾地缓缓道来。“这事还得待府里评估才有定论。蒋小姐可以叫你家舅舅,对官窑合并写个文案上来,到时我们将在堂议上,做出最后的定夺。” 徐茂先一付公事公办的架势,看得卢本旺就暗自摇头。“看来蒋碧菡这美人计,在我家茂先身上怕是不凑效喽。” 反倒是蒋碧菡,听到徐茂先的话,微微点点头。“我舅最怕的就是有人动用私人关系,暗中作手脚,把朝廷资产中饱私囊。既然徐大人这么说,我也可以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嗯!现在朝廷新政提倡发展民生,只要有利于这两家官窑发展,有利于百姓富庶,我们绝对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那就多谢徐大人了。”蒋碧菡嫣然一笑,美目留连,如春风拂面。 149.第149章 恶少欺上门 卢本旺见两人谈讨得差不多了,连忙举起杯子,“来,我说酒桌上能不能轻松一些?大家干一个。”众人干了一杯后,卢本旺抹着嘴,冲着蒋碧菡笑道:“我说蒋大美人,你能不能放下美丽的架子,跟我兄弟单独敬一杯怎么样?他今天可是我花了大把气力才拉出来的。” 他看了徐茂先一眼,道:“我兄弟这人啊,对一般的美人根本不上眼,但你可是个例外。”卢本旺冲着两人笑了笑,一只手搭在倩儿的香肩上。 “哦?这么说我倒是很荣幸。那我可得真要好好敬徐大人一杯了。说句真心的话,如您这么年轻的官吏,的确很少见到。这杯酒就祝徐大人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蒋碧菡可是端起杯子站起来,徐茂先也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只是喝了这酒之后,恐怕还真得关照一下她那个舅舅。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如果她舅舅真是一个有几分本事的人,倒是可以优先考虑。 站起来两人碰了一下,卢本旺突然叫道:“我看你们男才女貌,干脆喝个交杯酒可好?” 倩儿捶了他一下,气道:“你还真胡来!人家徐公子可不是那种人,就你花花肠子多。” 蒋碧菡面对卢本旺的起哄,一点也不在意,碰了一下后很爽快地干了这杯酒。 徐茂先早就听说,蒋碧菡是荆州礼部的一个大红人,在自己面前显得如此落落大方,他当然也不能太小气。 混在官场内,扶持自己的力量,和维持关系网必不可少。于是他就道:“关于官窑合并的事,叫你舅整个文案上来吧!” 蒋碧菡点点头,道:“多谢徐大人。” 卢本旺终究看不下去了,吼道:“哎呀我说你们就别装这么斯文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做朋友的就应该坦诚相待。别为一点小事谢来谢去的,多烦人啊!你看我和倩儿,当初我追她的时候,我就直接对她说,倩儿,我看上你了。这辈子非你不娶!倩儿二话没说,我们第三天就上了床,多痛快。” 这鸟人,去死吧! 徐茂先骂了一句,倩儿却一个劲地掐卢本旺的脖子。“叫你胡说八道。”蒋碧菡却是面色微微一红,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卢少太扯了! 四人正开心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很粗暴的声音。“蒋碧菡!蒋碧菡在哪?你们快跟我说,蒋碧菡她在哪?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鸟人,敢让我家蒋碧菡来陪酒!真他娘的不想活了。” 听到这个声音,蒋碧菡脸色大变,正待站起来躲藏,包厢的门突然被踢开。 “秦少,你可别乱来,这里不能进的。”秋墨才急急从二楼跑上来想拉住这人,没想到这小子很恶劣,一连踢了七八间包厢的门。 眼看就到了卢本旺订的包厢门口,秋墨才自然知道,是谁在里面用餐,急急去拉这位秦少时,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踢开之后,秦少就斜靠在门口,好像有些喝大的样子。只见他指了指蒋碧菡,吐着酒气道:“碧菡,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这般辛苦。他们,他们是什么人?竟敢让你陪酒,娘的当老子是个摆设啊!” 看来这人是喝多了,徐茂先冷静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这人除了满身珠光宝气,还有脖子上,手腕上那些黄灿灿的金器之外,能让人记住的地方实在太少。 从他的衣着打扮来,还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横蛮相,应该是一位官宦子弟。只是在宜阳府,徐茂先的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那么他又是谁? 本来好好的气氛,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就像一锅香气四溢的浓汤,突然掉进了一粒老鼠屎,想想都令人倒胃口。 几个人将目光落在蒋碧菡身上,应该是她的追求者吧!没想到蒋碧菡,却用求助的目光回望着众人,一脸忧愁。 卢本旺就猛地站起来,一脸不悦,道:“秋墨才,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我有重要客人吗?” 秋墨才立刻赔起了笑,在卢本旺身边嘀咕了一句。“他是荆州招讨司府上的公子秦寿,听说蒋小姐在楼上吃饭,硬要跑上来拉也拉不住。” 秦寿?这个人卢本旺倒是听说过,荆州地区招讨司的儿子。秦招讨司是去年才来荆州地区的,手上有一定的兵权,秦寿就来得更晚了。 早就听说是个无恶不作的浑小子,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无礼之徒。今天跑到宜阳府,应该是跟着蒋碧菡的身后来的。 秦寿指着蒋碧菡道:“碧菡,你是我看中的女人,这些人算个屁啊!马上给老子滚蛋,否则我叫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说完,又朝徐茂先等人看了看。娘的,你们是谁啊?居然敢叫老子看中的女人陪酒,活腻了吧!” 秦寿满嘴脏话,令人很不舒服。卢本旺本来还看在他老子的份上,不想跟他计较了。只是徐茂先的脸色一沉下来,卢本旺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指着秦寿道:“你他娘,给老子滚出去!” “哟呵,你小子是谁啊?敢跟老子叫板。告诉你在荆州地界,敢跟老子叫板人的还没生呢!”秦寿嚣张地看了卢本旺一眼,慢慢踱到包厢中间,目光就冷冷地盯着徐茂先。 秋墨才连忙收来劝解。“秦少,注意一下影响,这是徐府丞和卢少,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闹了。” 听说对面的人是左府丞,秦少就不屑地笑了下。“徐府丞?他算哪个地方的徐府丞,我秦寿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了不起就是个排不上号的杂碎。” 听了这话,徐茂先终于忍不住了,霍然起身。“左府丞怎么了?左府丞在这里吃饭也要受你的管制?”然后他就走近蒋碧菡,将手搭在她肩上。“秦寿是吧,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也不管你老子是谁!马上给我滚!碧菡现在是我的女人!” “什么?你的女人?你算个毛啊!老子追她一年了,你说是就是?”秦寿本来想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对方,只是听说对方的身份,就知道在宜阳府的地盘上,叫人也是无济于事。 所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虽然喝多了点,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150.第150章 结仇 对方摆明了不把自己老爹放在眼里,因此一时也捉摸不透对方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左府丞,敢如此公然与自己叫板,到底是不知死活?还是自持背景? 秦寿把目光落在蒋碧菡身上。“碧菡,你说他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蒋碧菡低着头,倩儿地桌了踢了她一脚,她便鼓起勇气。“秦寿,你别费心机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意中人的。”然后她就站到徐茂先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 “好!好一对狗男狗女!咱们走着瞧!” 秦寿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蒋碧菡刚才那个动作,让他无比气愤。 要是换了以往的性子,秦寿早就吵起来了,不把对方揍得趴下哭爹喊娘才怪,只是今天碰上了硬茬子,他就拍着桌子叫道:“蒋碧菡,还有你,你们这帮杂碎!你们记住了!这件事没完!” 秦寿走后,秋墨才就一个劲地陪不是。 徐茂先挥了挥手。“秋老板你先出去吧!” 等秋墨才带上门离开包厢,卢本旺就道:“兄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喝酒!” 说完,看到蒋碧菡还愣在那里,他就劝了句。“没事的,不必担心。” 蒋碧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连道了声感谢!继续坐下来吃饭。只是经过秦寿这么一闹,原本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倩儿安慰了一句。“碧菡,别管那混账,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徐茂先就从香囊里取了一片香叶。“如果他再敢骚挠你,你就给他发传信,说是我让你来找的。”蒋碧菡接过相片一看标识,确定是荆州知州的私人传信的信物。 秦寿是荆州招讨司的儿子,金知州真的管用吗?蒋碧菡当然认识金知州,但猜不出他与徐茂先的关系。她点点头,将香片放在包里。 秦寿从包厢里出来,曹添禄便从对面走来。“秦少,你这是怎么了?灰头土脸的样子。” 秦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娘的,刚才死哪里去了?滚,老子看到你就烦。”曹添禄也不生气,陪着笑跟在身后,两人进了包厢,曹添禄便讨好似地给他倒了杯酒。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不立刻就赶来了?” “那个姓徐的左府丞是谁?”秦寿阴沉着脸,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 “他呀,可不得了啊……”曹添禄便把徐茂先的情况,添油加醋般地说了一遍。“那个卢本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徐茂先的一条狗。”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就一个从知縣爬上来的土包子,真他娘的被他蒙了。”秦寿猛地拍了把桌子,很不服气。 “要不你去叫几个人来,把他狠狠收拾一顿!” “动手只是下策,秦少,要玩就要玩精彩点。”曹添禄阴阴地笑道。 “哦?难道你有主意了?”秦寿抓起一杯酒,猛地一口灌了。 “玩这一手,你还不是老手?秦大人是招讨司,行都司下设的军政衙门,连知州都奈何不得,想怎么玩,他还不是你的事?”曹添禄就提了个醒。“最好是把徐茂先调个地方,慢慢地玩他个半死不活的。” “好!实在是好得很!”秦寿有几分欣赏地看着曹添禄,骂了句。“你他娘的,怎么就不去当官呢?” 曹添禄就嘿嘿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阴沉的目光。喝了口酒问道:“秦少,你是不是很喜欢蒋碧菡这个女人?” “哼!这个小浪货,给脸不要脸。老子追她大半年了,就吃过一次饭而已。”说起蒋碧菡,秦寿就一肚子的气。因为蒋碧菡当着他的面,承认与徐茂先的关系。 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人有面子树有皮,这不是存心打自己的脸吗?好歹老子也是荆州招讨司家的公子,也太不当回事了。秦寿又灌了杯酒,见曹添禄神密兮兮地模样,便问:“难道你有办法?” 曹添禄笑了笑,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秦寿看得就来气。“你他娘的别装神弄鬼行吗?有屁就放。” 曹添禄立刻挥了挥手,让包厢里几个陪酒的花姐出去,这才道:“既然她不肯给你面子,你就让她出丑。把她的身价踩得一文不值,她就自然会来求你,到时候还不是随你怎么弄?” 秦寿沉默了一会,咬着牙问道:“你有什么对付她的办法?” 曹添禄又扬起神秘的微笑,漫不经心地道:“蒋碧菡是宜阳府人,我不过比别人更清楚一些,她的身世来历罢了。” “身世来历?”秦寿平时是个极不愿意用脑子的家伙,曹添禄偏偏喜欢吊人胃口,他就看着来气。“你这鸟人,有什么话就直说,老是喜欢拐弯抹角,真他娘的不爽快。” 曹添禄却一点也不气恼,始终保持着令人讨厌的笑容,看到包厢里没人,他就附在朱顶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秦寿听了猛地拍着大腿叫道:“好!既然她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蒋碧菡啊蒋碧菡,有你求小爷的时候。” “嘎嘎……”包厢里响起一阵龌龊的大笑。 ---------- 亥时,徐茂先等人吃完了饭后,他便拒绝了卢本旺去望云轩消遣的提议。 蒋碧菡也想早点回客栈休息,经过秦寿的事后,她的心情全没了。还连累了徐茂先树立了一个强敌,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在世道上混了这么久,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斗,自然知道其中阴暗所在。因此,她一直在暗暗担心,徐茂先会遭到秦寿的暗中报复。 四个人从酒楼里出来,立刻就听到大厅里有人大声喊道:“哎,那不是蒋碧菡吗?荆州礼部的红司仪哎!” 这一喊不要紧,立刻有好多人听到声音,纷纷朝这边围过来。别看蒋碧菡只是一个荆州礼部的小小司仪,但支追捧她的少男倒不少。其中的原因,主要是蒋碧菡才情高,诗词歌赋乃是荆州一绝。 再加上蒋碧菡本人长得不错,标准的大美女,声音又甜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不喜欢的。酒楼里吃饭的食客,听到蒋碧菡这个名字,就围起来看热闹。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司乐,从人群中挤出来,端着手记问道:“碧菡小姐,我们听说你平时的时间都排得很密,今天为什么忙完了庆典还没有回荆州,而是留在这里陪人吃饭呢?你身边的这位公子哥,是你的意中人吗?” 151.第151章 左府丞打人 很厌烦,很厌烦,司乐每次都是问同样的问题,蒋碧菡虽然不是大名人,也碰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 见对方这么问起,蒋碧菡依然保持着那种温和的微笑。“对不住各位,今天晚上因为有点私事,所以来不及赶回荆州了,不过接下来这个问题,恐怕要让你们失望,很抱歉,他不是我的意中人。” 蒋碧菡说这话的时候,朝徐茂先瞟了一眼。见徐茂先没什么表情,也就放心了。 这时,站在楼上角落里的曹添禄朝秦寿笑了笑,似乎在说,听到了没有?人家根本就是在骗你。 秦寿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楼下即将上演的好戏。 得到如此答复,那位司乐似乎很不满意,对着蒋碧菡道:“碧菡小姐,我们听说您原来也是宜阳府人氏,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您是怎么被选进荆州礼部的吗?” 司乐就是这么恼火,可是有朝廷的特许,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很喜欢挖别人的隐私,蒋碧菡进荆州礼部那会,还是多年前举行的女官科考,蒋碧菡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 当初进荆州礼部的时候,前知州还亲自点了她的名,这就留传出一段谣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问起此事,无疑是想再渲染题材。 蒋碧菡无奈地笑了笑。“这都是陈年往事,怎么还有人对这些事感兴趣。如果你真有什么问要的话,不如问点别的吧?” “那好的,碧菡小姐。我想向您亲自求证一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正面回答。”司乐换了一个话题,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画像。“请问你家老母是不是因为当年与画像上这个男人有了关系后,才生下了你?你是一个私生女,所以你从来都不承认你有个爹爹,是这样吗?” 嗡--- 听到这个问题,蒋碧菡突然脸色大变,看到画像上这个人后,立刻就变得有点失态。一把从这个男司乐手中抢过画像,两下三下撕得粉碎丢在地上。 蒋碧菡竟然是个没有亲爹的私生女?! 这个消息,立刻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很多人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司仪,心里开始对她的好感产生了怀疑。 这个男司乐,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蒋碧菡,他对着蒋碧菡道:“所以你也想跟你亲娘一样,攀龙附贵,喜欢勾搭一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你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能站在今天的这个位置,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暗中助你?” 一连串的质疑,让周围的暗暗地发出稀嘘之声,徐茂先走上去,一把抢过司乐的手记。“你有完没完,做为一个司乐,我很怀疑你的人品。你这不是搞公务,而是恶意的中伤他人。” 这名男司乐看来不是宜阳府的人,竟然不认识徐茂先。见自己的本子被抢后,就大叫起来。“莫非你就是她背后的男人之一?要不你为什么这么维护她。她本来就是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女人,我不过是将她的老底揭穿,你没有理由阻止我说真话。” “啪——” 徐茂先顺手一抽,一记耳光清脆地打在对方的脸上,随后将手记丢过去。“滚——” 卢本旺冲上去,顾不上这么多人围观,先踹上两脚再说。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去吧,这是一条疯狗!乱咬人。”卢本旺朝这些围观人的挥了挥手,倩儿拉着蒋碧菡轻轻道:“我们走吧!” 等倩儿和蒋碧菡走出门口道,卢本旺又狠狠地踹了这家伙一脚。“下次不要让老子看到你!死远点——” 一脚踢下去,那人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这时,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有名女司乐,偷偷地记录下这一幕。直到卢本旺走远,她才从角落里冲出来,扶起躺在地上的那名同伴。“喂我说,你没事吧!” “还说没事,骨头都踢断了。不行,今天的酬金我要七成。”男司乐痛苦地站起来,揉着腰部道。“娘的,这些人还真下得手,痛死我了,不就是问几句话吗。” “七成就七成,给你。”女司乐不满地道。“每次被你弄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提过银子。” “这能跟那事比吗?弄那事你不也舒服了?还跟我提银子。我这是付出性命的代价,要不你让他们打一顿试试?” “好了,好了,快上楼吧,老板还在楼上等呢!”两个人就匆匆朝楼上走去。 包厢里,曹添禄和秦寿坐在那里,看到两人进来,曹添禄拍着手道:“戏演得不错,苟大司乐,今天可辛苦你了,这是你们两个的酬劳,拿去!” 一张银票,足足有一千两。 曹添禄邪恶地笑笑,把银票按在那女司乐还算丰满的胸脯上。“胸不错嘛,把银子拿去分了。” 女司乐也不脸红,双手连忙按住****,娇滴滴地道:“曹公子,我家苟子被人家打伤了,估计又得告假才行,你看这……。” 秦寿看到这女司乐跟曹添禄眉来眼去的,就笑骂了一句。“你要是再跟他睡一觉,曹公子肯定会再出一千的。你叫狗子是吧,你没意见吧!” 那个叫苟子的司乐,看着女伴手中一张票子,什么也不说了。曹添禄又掏出了一千两。“今天晚上你们马上回荆州,把事情给我捅出去!这银子算是医药费。” 砸下这两千银票,两名司乐听说明天要上通文,女司乐也顾不上发骚,拿着银票就走人。 包厢里只剩下秦寿和曹添禄,两人端起杯子,大笑着碰了一杯。 几天内,就有好戏看了!蒋碧菡的身世之谜肯定要传遍荆州地界。徐茂先这次恐怕也逃脱不了干系,甚至被责罚的后果。 秦寿想着想着,就得意地一阵大笑。 娘的,叫你们耍老子,整不死你! 五天后,佟知府在后堂里小歇片刻,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知府衙门的后堂不是随便出入,从来不对外开房。有人如此疾步而来,则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152.第152章 又起妖风 知府衙门后堂,除了荆州一些大人,或者是麾下秘使有紧要事情可以不通报直接进入的。佟知府去接待来人,心就莫明其妙狂跳了起来。 急忙出门,在长廊里正碰上一伙气势汹汹的人,为首一者官威十足。 “佟扇屏吗?我是秦大人的特使。” “秦……秦大人的特使,您这是!”佟知府立刻感觉到对方的脸色很不友善。 于是,他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宜阳府有什么地方让这位招讨司不满了,居然在大中午的亲自派人赶过来。 特使冷冷地道:“你们宜阳府地方那些官吏是怎么当的?出丑都出到荆州去了,要不要往行都司露露脸啊!” 佟扇屏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事,偏偏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又不敢问,只得陪着心小侍候着。 特使猛拍桌子。“乱弹琴,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当众闹事,好好查查这人,严惩不贷。” 说了半天,佟知府还是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偏偏特使又不跟他说请楚,只是骂了一通后,道:“你去看看昨日的荆州通文,太不像话了!” 随后拂袖而去,从荆州跑来宜阳府,似乎就是为了发一通脾气,然后神神气气的走人。 这一通发飙过后,佟知府还得陪着笑脸迎送,事后就叫来刚上任的主簿。“快给我把昨日的荆州通文拿来!” 主簿匆匆取来荆州通文,顾不上里面的内容,急急退了出去。 佟知府还没展开通文,窗外又有信鸽到,这回是金知州发来的。“扇屏,昨日的荆州通文你看了吗?这个徐茂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扯到徐茂先了?佟知府连忙打开荆州通文,只见上面登着一截醒目的消息,美女司仪夜会官员情郎,司乐偶遇遭毒打。 这是怎么回事?佟知府头都大了,这个徐茂先怎么搞的,竟然闹出这种笑话。 放下荆州通文,佟扇屏又拿起金知州的笺条,上面写着:“这件事情你要好好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碧菡是荆州的名人,背景极其复杂,让他少跟这种名角来往。” 佟知府自然知道这句背景很复杂的含义,徐茂先此举可能得罪了某些垂涎蒋碧菡的人,或者是已经和蒋碧菡有了关系的人,因为看到徐茂先与蒋碧菡在一起,出现在某种场合,自然就心怀不满。 在笺条最后写道:“秦邯这个招讨司,对这事很不满,要求你给个明确的交待,你且见机行事吧。” 收好笺条,佟知府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他并没有急着找徐茂先,而是认认真真地将通文看完,这才叫主簿把徐茂先喊来。 整个行都司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由原来行都改为行都司,变成了军政一体的疆域,加设招讨使一职,下有秦邯这种军职要员数人,秦邯便是荆州军职的一把手。 看完了通文,佟知府就在想,徐茂先绝对不是这种冲动的人,一定是这个司乐,说了些什么激怒人的话,而且这些话还很伤人,徐茂先才出手打了他。 当然,这种话在通文上看不到的,因为司乐不可能站在徐茂先的角度说话。佟知府在意的不是徐茂先打人,而且徐茂先不应该与蒋碧菡这种女人走在一起。 这对他以后的仕途影响不好,蒋碧菡是公众人物,所有的行动都会落入别人的眼里。与蒋碧菡在一起,无疑就是暴露自己所有的隐私。 做为一个官吏,风头太劲,与这些花边秘闻缠在一起,绝对是一种致命的错误。等徐茂先进来的时候,佟知府才想起,徐茂先已经二十一了,是不是该找个女子相伴,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徐茂先进来之后,佟知府还是那样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等他坐下后,佟知府才道:“那天的奠基仪式很成功,那个蒋碧菡她走了吗?” “那日晚上在一起吃的饭,次日一早应该回荆州了吧?”徐茂先很奇怪,佟知府为什么问这种问题。难道那天晚上的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佟知府将荆州通文推到他跟前。“蒋碧菡是名人,有些事注意点。” 徐茂先回到自己府丞衙门,仔细看了通鉴,记下那个司乐的名字后,然后就冷冷一笑,将通文扔在垃圾篓里。然后招呼了卢本旺一声。“那天晚上的事上通文了,这事你去处理一下。” 卢本旺正在家里的醒酒,这边靠着倩儿的身上,手里也拿着一份荆州通文。徐茂先说的事,他也是刚才看到,正和倩儿在说呢,徐茂先的传信就来了。 卢本旺将笺条扔在一旁,骂道:“这个狗姓奴才还真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把这事往荆州捅,看来是有人想动我兄弟了吧!” 倩儿就担心地问道:“徐公子应该没事吧?” “切!就他们那个鸟样,也能动得了他?既然他们想玩,那就玩大点吧!”卢本旺不屑地笑笑,把头往倩儿的胸前蹭了蹭。 “徐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他是赣西巡抚布政司的儿子,你说我有没有信心。”卢本旺心直口快,回答了倩儿之后,这才发现说漏了嘴。 这个秘密,在宜阳府还没有人知道,该死的,怎么办?说完之后,他又警觉地坐起来。“你千万别出去乱说,要不茂先就要翻脸了。” “他真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儿子?”倩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卢本旺开玩笑的,要不是卢本旺刚才正儿八经地坐起来说话,她就当玩笑过了。 卢本旺正色道:“这是个秘密,他的身份现在还没人知道。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倩儿知道了。”倩儿吐了吐舌头,不得了,巡抚布政司的儿子。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唐凤菱这个副巡使家的千金,会喜欢徐茂先这个小小的左府丞了。 “你在想什么呢?”卢本旺见倩儿发愣,便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倩儿笑道:“我在后悔怎么没有钓上他这只金龟婿,却钓上了你这只癞蛤蟆。” “娘的,敢骂我?贼婆娘,看我今天晚上不收拾你。”两个人就在床榻上闹了起来。 153.第153章 寻人线索 整个上午,徐茂先就坐在正堂里想一件事情,昨天那个姓苟的司乐说,蒋碧菡是个私生女,她老娘是因为做了一个大官的情人,才怀胎十月生了她?那蒋碧菡的老娘会不会就是唐叔要找的那个二十年前的情人呢? 很可惜,那张画像被蒋碧菡撕了,徐茂先没来得及看清楚。在正堂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他还是决定联系蒋碧菡问个明白。 蒋碧菡是那天一早回的荆州,接到徐茂先的传信时很意外,不待看徐茂先信中内容,蒋碧菡就知道来信者是谁。 只是蒋碧菡一时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要联系自己。心里就在琢磨着他的用意,难道他跟其他男人一样,见到漂亮女子,就时不时找借口接近自己? 只是那天还求过人家,蒋碧菡就耐着性子看徐茂先写些什么。 徐茂先呢,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种事情,偏偏是人家忌讳的。洋洋洒洒,最后他才试探着写道:“蒋大美人,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想同你打听个事。” 见徐茂先这么小心,蒋碧菡就更加认定,他无非也就是找个借口接近自己。虽然昨天徐茂先给自己解了围,但是蒋碧菡在这些方面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看他都写了什么花花肠子?嗯?!想了解一下,我娘亲是哪里人?” 这个问题是蒋碧菡最忌讳的,因为她老娘的情况,正是那晚苟姓司乐所说,她是跟了一个当官的男人,生下了她这个私生女。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嫁人,为的就是等待那个一去不复返的狠心男人。 “怎么?难道徐大人对这些也感兴趣?”蒋碧菡的语气就渐渐地变了,回道:“你猜的不错,我就是个没有爹爹的私生女,但私生女有罪吗?私生女就没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权力?如果连你也觉得我是个私生女有错的话,那就请管好你们自己这些男人,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弄出这么多悲惨是非。” 蒋碧菡写着写着,就哭了起来,后面放走信鸽打算再也不理会徐茂先,就当从不认识这个人。 不会真的是她吧?徐茂先拿着笺条,愣愣地呆了很久。从年龄,从身世都很相似啊!唐叔啊唐叔,你算是把我害惨喽。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答应了唐叔,就要替他查下去。 呆呆地望着手里笺条很久,他突然拍了自己的脑袋,干嘛这么笨呢?跑去找蒋碧菡的晦气干嘛?直接找那个冶炼窑的夫长不就得了,那不是她亲舅吗? 由于这事情比较机密,徐茂先还得自己亲自去一趟冶炼窑。 冶炼窑还有两个窑洞在开工,徐茂先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隆隆的响声。几个劳力坐在那里喝酒,窑里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近三千平米的官窑,仅有两个洞再烧,劳力也很少,徐茂先随便问了句。一个汉子告诉他,他们现在是轮休,开工一天歇三天,有时还半个月没活干。 “哪位是你们的夫长?” 徐茂先踏进工棚里,有几个人在画着图纸。 趴在桌上制图的有三个人,旁边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黑肌瘦,头发有点卷,这人正指着图纸与三人商量着一些细节。 一个劳力告诉徐茂先,那个中年人就是窑头柳得良。听到这个名字,徐茂先的心里就跳了跳,他是姓柳的,那肯定是来自柳城縣,不会真是唐叔要找的情人他哥哥吧? “柳窑头,有人找您。”那劳力叫了声,便离开了工棚。 柳得良抬头一看。“哎呀,这不是徐大人嘛!快请坐快请坐!”说实话,徐茂先并不认识柳得良,他也不知道柳得良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柳得良见徐茂先大驾光临,立刻亲自倒了杯茶,两人在工棚里坐下。 三个正在作图的年轻人,听说徐大人来了,纷纷抬起头来看,柳得良就道:“没你们的事,继续画。今天下午得把图纸赶出来。” 徐茂先打量着这间比较简陋的工棚,除了几张桌子和一些简单的用具之外,实在没什么太多的东西。 于是他就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画室?” 柳得良道:“我只是个夫长,管事的在前面的土楼里办公,我还是喜欢呆在工棚,这样可以时时了解到窑洞的情况。只是这里太简陋了,要不我们到上面去坐?” “那倒也不必了,这样挺好的。”徐茂先点点头,看来这个柳得良还真是个关心官窑存亡的杂役,不说别的,光从工棚的简朴和出工态度,就让徐茂先顿生好感。 最近徐茂先是主抓两处官窑合并的事,上次他已经和主簿,还有府里的几位大人来看过了,也许柳得良就在那里记住了他。 “现在官窑的生意情况怎么样?”徐茂先看着院内那些正聚集在一起的劳力,随意地问了句。 “没什么买卖,手里的订单越来越少,劳力现在搞轮休都没事做,十天能做二、三天,工钱也就几吊钱。”柳得良叹了口气。“徐大人,最近府里是不是想把两处官窑给合并了?” 既然提到这事,徐茂先就问了他。“你对合并有什么想法?” “请恕草民直言,徐大人。其实这个提议是好的,因为两处官窑做的是同类行当,以前是各自为营,体现不出各自的优势。 但现在朝廷提倡新政,停止扩张领土,大力发展民生,没有了军需供应,之后这两处官窑,就有点自相残杀的意思。 我们两家又都有一个共同的死穴,工具落后,技术落后,劳力没有经验。暹罗商老先生不是说了嘛?什么落后都不要紧,关键就是人的想法不能落后。观念落后了,才是真正的落后于他人。” “工具可以买来,技术可以学习,但保守的观念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想改便难了。对于朝廷的整改,我倒有几点看法,不知道会不会担误大人您的时间?” 徐茂先喝了口茶。“无妨,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的。你说吧!” 154.第154章 官窑疑云 柳得良看看院内那片空旷的草坪,道:“不如我陪大人到外面走走?” 可能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劳工的面讲,徐茂先理解他的想法,于是两人就出了工棚,一路走一路说。 “如果官窑要进行合并的话,我希望府里能出面,对这次人选做公平公正的选拨。 现在有些人,只顾自己享乐,根本就不管劳工的生死。去年一个老师傅受了火伤,人家的医药费也报上来了,可到现在一分也没拿到,人在上个月也没了。 而他们这些管事的给自己驾好车,吃喝玩乐的银子却拿得出来。每年所谓的孝敬钱,就是几万两白银之多!” “几万啊,对于我们这些劳苦大众,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劳工一年都赚不到几两银,有时还不能按时发,甚至克扣。” 徐茂先听了这些话,看到柳得良痛心疾首的样子,应该不是在装模作样。而且自己这次突然到访,看到的应该是最真实的一面。于是他安慰道:“蒋碧菡是你外甥女吧?她有次跟我提了这事。” “碧菡那孩子都跟你说了?”柳得良很意外,然后又腼腆地承认。“其实我也有这个念想,把官窑盘活。想想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入行,那时的宜阳府官窑是名满荆州,现在几乎成了没人稀罕的烂桃子。” “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成书面的文案,交到衙门里来。我们将会对你们这些材料进行商议,然后在你们这些人中间,选一下合适的担任合并之后的总窑头。” 两人边走边说。“现在的冶炼也好,泥瓦也好,光靠合并还是不够的,还得引进商贾合作。除此之外,还是你说的那句话,关键还得看保守观念过重。 更重要的一点,做为一个窑头,该如何带着官窑走出现在的困境?在劳工方面,肯定是劳力泛滥,那么这些劳力将采取什么方式处理,存留?既然是提倡新政改革,那便能者多劳,能者多得,实行提成制度。” 徐茂先又说出一个,让大明朝人感到新奇的说法。 “所以在劳工的录用方面,也要有个具体的细则。还有,现在的冶炼,已经不能再靠自力更生了,必须寻求合作。 如果靠你们自己琢磨花样,这个环节用时过长,必须靠与其他商家合谋,可以选择给人家打下手,先养活劳工,再慢慢寻求发展。现在的沿海冶炼花样很多,连马脚铁都能绣花,所以很多东西是可以借鉴来的。” 徐茂先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得良都暗暗记下了。 而且越听越心惊,这些理论,这些想法,有很多是自己没能想到的,自己只想到如何盘活官窑,却没想到如何借势。 如果真的一味靠天吃饭,压力真的太大,与别的商家合作,给他们做配工,倒是一条快捷方式。 他听着听说,怎么就感觉到徐茂先这次,绝不是来暗访这么简单,像是特意来指点自己似的。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根本不会去想那些方面的办法。 当初柳得良之所以想揽下官窑,只是看到那些贪婪的人太多,不想官窑合并之后,又落到他们手里,把朝廷的财产挥霍一空,再次面临倒闭的边缘。 到底还是府里的大人,具有高瞻远瞩的眼光,柳得良在心里暗暗佩服起来。 两人足足聊了近一个时辰,开始是柳得良把自己的想法向徐茂先做了说明,然后又是徐茂先,把其中不足的地方给他点拨点拨了一番。 柳得良就如茅塞顿开一般,恍然大悟。徐茂先临走的时候不经意地提了句。“柳窑头以前是哪里人?” “柳城縣!就是您去过的那个柳城縣。不过都搬来府城十几年了。” 果然是柳城縣人?看来自己一点都没找错! 徐茂先又漫不经心地问起。“你家兄妹几人?” “就我和我姐俩人。”说到姐姐,柳得良就一脸黯然。“我姐孤苦零仃一个人,从小把碧菡拉扯大,她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嫁。有时真为她不值,好在碧菡这孩子有出息,总算给她挣了脸面。” “你家姐在哪?方便我与她见一面吗?”徐茂先越听越觉得,柳得良姐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提了这个有些冒失的要求。 柳得良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出去串门了,暂时不在宜阳府内。” 看来柳得良很不希望别人见到这个姐姐,徐茂先也不好再追问。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还是再等等吧,急于求成未必是件好事。 于是,他就没有拿画像出来给柳得良辩认。与柳得良告辞后,徐茂先驾着自己的马车,从冶炼官窑出来。 与冶炼官窑不同的是,泥瓦官窑的大门口正人满为患,很多没事做的劳工,都在这里摆地摊,卖各式各样的玩艺赚钱,或是接私活来养家糊口。路面本来就不宽,再被这些人占去些许,所剩的空间就不够大了。 徐茂先让马夫驾车路过的时候,一辆镀着金边的四轮马车从对面过来。 路面不宽,徐茂先的车已经到了官窑门口,对方却不肯让路,停在那里马夫出言喝退,示意要徐茂先退回去,让他的马车先行通过。 狭路相逢,自然是刚到路口的马车避让,徐茂先已经进入路口,且快要通过狭窄路面如何退回去? 可对方很固执,马夫叫了几声粗口,见徐茂先不退回去,就下车打开车门,请出车里的人出面解决。 看得出对方是个不到四十,很有派头的员外,挥舞的手腕处戴着一个金灿灿的链子。由于隔得不是太远,徐茂先一眼就看到对方最明显的标志,这人腰杆子真是粗,就没见过这么粗胖的人。 “你这厮没长眼?快把你这破车让开。” 徐茂先没鸟他,催着马夫前行,他坐在车里点了锅烟袋。他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这么人模狗样,财大气粗的。 因为这种四轮马车,在府里也没几辆,除了佟知府和段文远坐的是四轮双马之外,还有一辆就是自己府丞衙门的,平日办私事从不使用,而整个宜阳府也才只有三辆,对方这辆车显然是新打造出来的。 宜阳府有头有脸的人自己都见过,记忆中没这号人。 “娘的,你是找死是吧!”对方见徐茂先没有动,马夫也气冲冲地跑过来,在车门上重重地拍了一把。“娘的,激怒老子别说掀了你这破车。” 徐茂先没理他,只是站在前面的那位发福中年人看了看,那人有点面熟,忽然想起一个人,好像就是泥瓦窑的总窑头,周发白。 这个周发白还真的发了不少横财,连个驾车的马夫都这么嚣张,不简单啊。 上半年开的还是双轮单马的小厢,现在居然做起了官家大车,看来柳得良说的话一点都不假,这也就是徐茂先存心拦车的原因。 周发白一脸不悦,对方好像是存心找茬,一个坐破马车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于是有些不耐烦地朝这边走过来。“你这人是怎么会是?快把车给我退回去,听见没有!” 看看周发白走近了,徐茂先也掀开车帘,朝周发白不冷不热地道:“到底叫谁把车子退回去啊?” “当然是你这杂碎,难道还是老子不成?”周发白拍了把车门,怒视着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当他看清楚车里坐的竟然是徐茂先后,他突然嘴巴合不上了。 “徐、徐大人!” 155.第155章 暧昧之间(上) 这个周发白身为朝廷杂役,有巨大的贪腐嫌疑,必须好好查查。 徐茂先一言不发地从泥瓦官窑离开之后,跟佟知府做了说明,建议立刻对泥瓦官窑的周发白展开秘密调查。根据徐茂先的所见所闻,还有泥瓦官窑的现状,佟知府同意了徐茂先的提议。 直接命令督查司,立刻展开对周发白的秘密调查。 督查司的员外郎许勘,接到命令的时候,心里打了个冷颤。 他搞不懂佟知府为什么在突然之间,要介入泥瓦官窑的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徐茂先最近在忙于合并的事,可能是他看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 知府有令,莫敢不从,现在的宜阳府,佟知府大权在握,一言九鼎,许勘知会上司雷正后,立刻召来了五个手下。这五个人都是他平时的得力助手,和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几个人来到上峰面前,见许勘面色严峻,知道又有重要任务了。许勘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吩咐下去。“这事绝对保密,谁也不能走漏风声。” 其中有一个名叫高升,他与这周发白有些交情,回去之后找了个机会,给周发白通风报信。 “发白兄,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得罪的人多了,还记得这么多?怎么了?老高。” “今天下午接到知府大人的秘密任务,要立刻审查你,你今后可要机灵点,我先走了!”匆匆说了两句,高升就便隐身离开。 周发白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己宅子里,好好的,怎么就东窗事发了呢?自己还想跑关系,想利用这次合并机会,把两个官窑都包揽下来。 难道,难道是? 他突然想起了中午的那一幕,不是在大门口碰到徐茂先了吗?肯定是那辆新马车让他起了疑心! 切!查就查吧! 幸好那马车不是用官窑的名义造的,也不是用自己的名义出的银子,大不了跟督查司的交待,是借别人的还不成吗? 想到此处,周发白立刻找来身边人,让外甥把马车驾到外地卖掉,这几天不要露面。官窑的账册,他从来不担心,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泥瓦官窑就一笔烂帐,你们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谁怕谁来吧! 周发白越发得意,幸好自己早就做了准备,在几年前就开始侵吞泥瓦窑的资产,企图慢慢将它私有化。督查司这个时候来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徐茂先回去之后,又做了另一件事。他让主簿调来了柳得良底案,查到了柳得良以前的确是柳城縣人,他还有个姐姐叫柳美艳。 怎么是柳美艳?不是应该叫柳婷玉吗? 徐茂先对着案宗看了许久,可都是几十年的老文案了,哪里还分辩得出真假详情来? 日落刚回到宅院,碧玉就要外面叫门。 打开门后,碧玉道:“都有好几天没来大人这了,屋子里还干净吧?”自从碧玉进城之后,开了家碧玉小斋,生意还算忙碌。每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利润也十分可观。 最近碧玉就招了位大厨,自己主要负责采购这类的事务。来碧玉小斋的人,自然有很多都是冲着她的美色来的,这个碧玉心里也清楚。 现在的碧玉,早不比当初模样,上身一件红色的短装,下身是条清秀的花裙,彰显丰满大腿和挺翘的屁屁,偶有腰间露出一截白净的肌肤,俺然一个进了城的小媳妇模样。 上半身的红色短装,束缚不住那高耸的胸脯,走路的时候,上下不停地跳动,惹人实在令人心醉。看到碧玉进门,徐茂先就坐在摇椅上,还在回味柳婷玉的事。 徐茂先不是个邋遢人,屋子里干净又整洁,碧玉只是适当地打扫了一下尘土,就开始擦桌擦地。 擦到客厅的时候,徐茂先无意中看到从碧玉领口处,暴露出来的那条深遂的沟壑,两团圆鼓鼓的胸脯呈现出来。 碧玉的领口不是很低,但是俯身之下,几乎让徐茂先看到了全部,就差那两个点没有瞧清了。徐茂先正想着心事,瞟见之下居然没有丝毫动心。 “碧玉,你帮我看看,画像上的这个女子,你有没有印象?”徐茂先叫了一声,碧玉就朝这边走来。 “啊呀——” 没想到餐桌旁边刚擦过的地方有点湿滑,碧玉脚下鞋一滑,碧玉的身子就扑了过去,一屁墩坐在徐茂先的身上。 徐茂先本来伸手去扶她,不料两手交错,竟然生生地从腰间的衣服下滑进去,刚好碧玉的身子往下挫,两只手就顺着身子碰到了那两团丰满之处。 七月正是盛夏,碧玉除了红色的短装,就剩里面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徐茂先这一伸手之下,由于碧玉下挫的力度太大,居然把她的肚兜也顶歪了。徐茂先的两手就结结实实地按在那对大胸脯之上。 “哎呀——冒犯,冒犯大人了!” 碧玉只觉得胸上一紧,一股男人的热流立刻从胸脯传遍全身。惊慌之下,两只手就想找个着力点,让自己站起来。更没想到的是,右手巧之又巧地,按在徐茂先的大腿根部,那里正有一件她很久没有尝试过的宝贝,傲视而立。 碧玉性感丰满的娇躯,坐到徐茂先大腿上的瞬间,双手又巧合地摸到那处高耸柔和之处,徐茂先的某处便势无可挡地迅速崛起。 碧玉懵了,徐茂先也懵了。 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徐茂先首先反应过来。“碧玉你没事吧!” 碧玉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扯被撑起了的肚兜,迅速跑进了外面偏房躲起来。 误伤,纯粹的误伤! 两个人都不是有意的,但徐茂先还是不容忽视,碧玉这个丰满少妇的魅力。奶奶的,小茂先这个时候出来丢人?徐茂先狠狠地抽了一下小茂先,丢人,这回丑出大了吧! 说句心里话,自己对碧玉绝对没有杂念,关心碧玉,一是因为碧玉曾救过自己,二是因为碧玉的身世可怜。基于这两点,他才对这个美丽的少妇,有种特别的关照之情。 156.第156章 暧昧之间(下) 徐茂先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过与碧玉发生那样的事。 碧玉躲在偏房,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心儿就像小鹿在乱窜。自己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碧玉不住地问自己的内心。 然后慢慢地扯下肚兜,又把衣服拉好,却迟迟不敢露面。刚才无意地摸到徐茂先的那处,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徐茂先那个醉酒的晚上。 那一夜,很迷茫,很香艳,很刺激…… 自己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徐茂先身后的女人,这事绝对不可以。那是对他身份的一种玷污。但是如果徐茂先需要,她会毫不犹豫地提供自己的全部。 在偏房冷静了好一会,她还是无法安抚自己的心。这时,就听到徐茂先在客厅里喊道:“晚上如果你有空的话,就等我一会,我去有点事马上回来!” 听徐茂先的口气,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刚才的事,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何必如此较真呢?当碧玉从偏房出来时,徐茂先早已不见了踪影。 本来碧玉今天来是想求一件事,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尴尬的情况,现在就算是徐茂先在,碧玉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书案上放着一张画像,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碧玉看到这张照片后,又想起了上次徐茂先问自己的那件事。对了,是不是给婆婆去问问,也许婆婆认识画像上这个人。 碧玉就把画像揣在口袋里,想到徐茂先没这么快回来,就先回一趟自己住的地方,帮他打听画像上女人的事。 其实徐茂先没什么事,只是借故出来兜兜风,像碧玉这么性感的女人,完全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至少小茂先出卖了他,由于最近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荤腥了,估计小茂先也有些情绪躁动。 话说再正派的男人也有闷色的时候,徐茂先不是和尚老道,他也有七情六欲。纵欲不是件好事,但一味的压抑也没什么益处。 自己驾着车子刚离开宅院,就有信鸽来。 徐茂先根本就没的看,直接摊开笺条。没想到上面写着蒋碧菡十分低沉的语调。“徐大人,碧玉这番是来道歉的。” 接到蒋碧菡的笺条,徐茂先十分意外。从她淡淡的忧郁中,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这个时候,蒋碧菡应该在荆州礼部忙公务,她怎么可能有时间给自己发书信? 今天的事,徐茂先根本就没有怪过蒋碧菡,毕竟这样的事,换了任何一个都不可能从容淡定。再加上她那晚又被人刺激过度,蒋碧菡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很正常。 徐茂先的性格,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很大度的,看到蒋碧菡的字迹,他就淡淡一笑,特意招来传信猎鹰,这家伙速度快着呢。 “道歉就不必了,你我之间不存在误会,再说那事早就过去了,我现在都忘了。” 徐茂先能如此平易近人,令蒋碧菡十分意外。一般的官吏,尤其是年轻一点的人,九成都是傲气在骨、自以为是的那种,偏偏这两点在徐茂先身上都没有出现。 蒋碧菡就回复道:“也许你不清楚,我娘的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痛穴,不论是谁提到这样的问题,我都会受不了跟他顶撞。 也许你无法了解,做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冷眼,我娘这一辈子错信了人,才有了今天的惨局。但愿你能理解我的心情,真的对不住徐大人,我不是故意要向您顶撞的。” “无妨!其实我向你打听你娘的情况,也是受人之托。到底你娘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目前还没有定数。今天我去见过你家娘舅了,他好像不愿意陌生人见到你娘似得。” “你是在寻人?不如这样吧,我今晚抽个时间过去。”蒋碧菡字里行间有种赎罪的味道。 “那倒不必!星夜兼程你一个女儿家太危险,还是以后再说吧!哦,对了,你今天不用忙公务吗?” “我的职务被停了。”蒋碧菡淡淡地回复几个字。 “职务被停?这又是什么原因?”徐茂先觉得很奇怪,蒋碧菡的职务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被停了呢?难道是秦寿这浑小子在做怪? 娘的!她很有可能就是唐叔的女儿,你们这些禽兽,居然敢这样对她,都找死吧!徐茂先暗暗骂了一通,琢磨着怎么帮蒋碧菡找回这场子。 其实,徐茂先对蒋碧菡这事如此火大,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不然换成别人他也懒得理会。而蒋碧菡那头则回复,自己不清楚事情缘由。 徐茂先就安慰写道:“此事放心吧,就当是小歇几日,他们还会来亲自请你复职的!” 见徐茂先说得这么轻松,蒋碧菡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看着笺条淡淡地笑了,看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牵扯的人物有多强大! ---------- 自从曹添禄倒台之后,卢本旺的堂弟卢本强便接受了赌坊行业,全新的宜阳赌坊,就成了他们的隐秘居点。 经过卢本旺的调教和指导,堂弟也学着望云轩的经营模式,将宜阳赌坊打造成一家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欢场,当然赌博是主项,其它的服务项目,没有郑国祥的望云轩花样多。 这里没有浴场,没有餐饮,也没有客房,纯粹的听曲,赌钱,喝花酒。楼下有大厅,楼上就是包厢,三楼之上才是真正的贵宾雅间。 宜阳赌坊名义上的卢本强开的,实际上卢本旺才是大东家,卢本强只有两成不到的份额。但是这里是由他亲自经营,卢本旺向来不插手。 开设这家赌场的目的,就是养养卢本强手下那些跟他一起出来打拼的兄弟。因为徐茂先曾经跟他说过,不要老过这种瞎混的日子,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还是早点收手为妙。 因此,卢本强就与兄弟卢本旺商量,两人重新开了这家宜阳赌坊。 走进三楼的雅间,还是那几个混账一样的家伙,卢本旺,董长顺,柳温,三个家伙身边各有一个花姐。柳温以前不好这口,现在也跟着卢本旺混久了,也开始放纵起来。 157.第157章 柳婷玉 徐茂先进来的时候,卢本旺正在耍宝自己的牛吼,声音高亢洪亮刺人耳膜。董长顺看到徐茂先进来,立刻让了个位置,柳温就敬起了酒。“徐大人你来了。” 徐茂先摆摆手,表示大家随意就好。 坐下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柳温身边那个花姐,这姑娘估计不过二十左右岁,与四十来岁的柳温坐在一起,真有种父女同行的味道。 只是那姑娘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个劲地往柳温身上贴。由于徐茂先来了,柳温也不像刚才那么放肆,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卢本旺吼完了嗓子,拉着身旁的花姐,拍了一把她的屁屁道:“自己去玩吧~!”然后他就来到徐茂先身边坐下。 “兄弟,要不要来个花姐?新招的很不错的。” “你们自己要玩我不反对,不要拉我一起堕落。”徐茂先一句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逗笑了。尤其是那几个花姐,姿色自然不错,都是卢本旺精挑细选的,姿色都差不到哪里去。 她们知道徐茂先才是这些人中的正角,于是坐在董长顺身边的那个花姐便端一只杯子,妩媚地一笑。“这位官老爷,我叫梦梦,敬你一杯吧!” “梦梦,这个名字不错,不过想你还是好好侍候你的正主吧!”虽然是开玩笑,还是与这位叫梦梦的姑娘碰了一下,喝下了小半杯酒。 然后他就问。“倩儿人呢?” “蒋碧菡可能出了点状况,倩儿赶过去陪几天。” “哼,怪不得,这倩儿一出去,就没人管你了。”徐茂先笑了笑。“你们继续玩,不用在意我。” 卢本旺就拍了把梦梦的胸脯。“你得了吧,我兄弟是吃素的高僧转世,对你们这些野狐狸不感兴趣,坐回去伺候正主吧!” 梦梦就挪了挪身子,乖乖地坐回董长顺身边。 柳温就不像卢本旺和董长顺那样自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以前很少这么玩得开。徐茂先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端起杯子朝他道:“老柳啊,你跟他们不一样,虽然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但好歹要注意身子骨。督建司那边我可指望着你呢!” 柳温一张老脸瞬间就臊得老红,讷讷地道:“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 “嗯,那便好。”徐茂先点点头。“其实对你们几个,我还是很放心的。” 这时,卢本旺举起杯子。“来,兄弟们,我们走一个吧!” 四人碰了一杯,就把几个花姐扔在一边。梦梦她们还算很识相,知道他们有要事谈,便主动地到一边自己玩去了。 徐茂先喝完酒后,对董长顺道:“上次在柳城縣委托你的那个事,怎么一直都没消息?” 董长顺为难地道:“大人,都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一直叫人在查,基本上挨家挨户去问了,可就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柳婷玉的下落。” “难道她上天遁地了不成?再查!”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縣典狱没有档案,那户吏呢?” “别提了,还记得吴正林那厮吧?那鸟人为了防止被查,刻意在户吏火烧了一次,哪里还有二十年前的底案。不过我倒是打听到那个柳婷玉,她在柳城縣是呆过,只不过后来就搬出去了,至于去了哪?还真没有问出来。” “哦!不过有位老人家提起,说柳婷玉以前跟一个青年官吏好过。后来不知为什么,那青年官吏走后不到二个月,她就匆匆嫁人搬走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有人说她去了外地,有人说她坠河死了,也有人说她就在宜阳府。还改了名字,具体的情况,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才二个月就嫁人了,这是为什么呢?徐茂先回忆着唐叔的话,唐叔好像也知道她嫁人的消息。一个嫁了人,又改了名字的人,光凭一张画像的确很难找到。 主要是这画像太旧了,一个女人在二十年里,会发生多大的改变,这是谁也说不清的事。也许就算是唐叔亲自过来,看到他昔日的情人,未必也认出得来。 徐茂先沉默了片刻,如果画像上的女人真的是蒋碧菡的亲娘,那蒋碧菡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呢? 正想着,董长顺好像记起了什么,他想了一下道:“哦,我问到与柳婷玉成亲的那个男的,好像姓郁,叫郁什么来着就记不清了。” “姓郁?不是应该姓蒋吗?” “对,不是蒋姓,那个男人就是姓郁。这是柳城縣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说的,他还补充了一些。因为那男的只在柳城縣出现过一次,很多人都记不住他这个人,更不要说他的名字了。”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徐茂先就有些小小的失望,看来这次又查错了。 好不容易才摸到一点线索,快在水落石出的时候,突然线索又断了,同时徐茂先又想起柳得良的话,他说家姐一个人带大蒋碧菡,从未改嫁过! 这种感觉,就像那天晚上,跟唐凤菱睡觉的时候。刚开始这丫头允许自己攻城,谁知道就在刚接近城门的时候,她突然鬼似的大叫,痛死了痛死了!不行!结果一切都白搭了。 鬼才相信这丫头的话,还没进去,刚刚碰到门口,怎么会痛呢?徐茂先自然知道,那是唐凤菱这丫头的鬼主意。 给自己点甜头,让人有种望梅止渴的味道,可她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刺激到一定的程度,如果不适当地发泄的话,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但这种事,徐茂先又不好跟唐凤菱讲得太透,只能放任。 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徐茂先最不想强迫的就是唐凤菱。这丫头心思很重,就给她留点念想吧! 今天的事,又是如此,查到这个关键时候,董长顺居然暴出一句,那男的姓郁?为什么不是姓蒋呢!好乱啊! 徐茂先去摸身上的画像,发现落在家里的餐桌上了。“你们消遣吧,我有事先走了。”徐茂先站起来,临走时对董长顺道:“这事你给我继续查,一定要找到柳婷玉那个人的详细所在。” 三人就要送出来,徐茂先拦住了。“我一个人出去就走走,你们继续!” 158.第158章 借机反攻 离开宜阳赌坊后,徐茂先回到马车上呆了好长一会,这才用猎鹰发传信给唐副巡使。“唐叔安好,我是茂先。” “知道了,这个时候传信给我,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唐副巡使正在看公文,看到徐茂先的传信,便走到了书房里。 硕大的宅院里,就他和唐凤菱两个主子,府里下人不少,但缺了女主人,就像彩绘缺了很多色彩。 唐凤菱最近在户部就职了,也没什么功夫往徐茂先那里跑。唐副巡使虽然很痛爱这个女儿,两人却没什么话。 看到老爹去了书房里,唐凤菱就回了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莫明其妙想起了徐茂先。那天晚上她捉弄徐茂先的事,让这丫头一个人偷偷地傻笑了好一阵子。 每次想到徐茂先那天晚上憋屈的模样,唐凤菱就无由地发笑,太有意思了。这只大坏蛋,居然以为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从了他。 唐凤菱是一个追求完美爱情的女子,与徐茂先的交往中,已经触及了她最后的底线,关键的时候,她还是很理智地选择了叫停。 这种美妙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留给新婚的那个夜晚?跟唐凤菱要好的那些姐妹,一个个都脱变成功,唐凤菱应该是她们中,唯一一个把美好时刻留在最后的人。 徐茂先先把关于柳婷玉这个人物调查的结果,跟唐柯做了呈报,唐柯沉吟了很久,这才道:“此事随缘吧,如果实在找不到,你也无需勉强,关键还是把精力放在公务上。最近荆州方面对你的反应还不错,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内定的女婿了,呵呵,借势的人可不少。” 徐茂先心里苦笑,道:“放心吧,我会再追查下去,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停顿了一下,徐茂先又道:“唐叔,荆州礼部那个女司仪,就是在行都司科考得过名次的,你还记得吗?” 唐副巡使愣了一下,这小子怎么突然关心起此事? 那是在宜阳府的时候,唐副巡抚使正看着蒋碧菡登台,当时就夸了一句,这女子台风不错!司仪做的很优秀。 大人的话,自然有很多人去琢磨。就这样,蒋碧菡在荆州礼部的地位,就日益巩固。没想到突然杀出个秦寿出来,给她下了这么一个绊子。 徐茂先就道:“我现在查到的线索,就与她有关,她老娘很符合你说的那些特点。” “什么?”唐副巡抚使眼前不由浮现出蒋碧菡那动人的微笑,如果她真的是柳婷玉的女儿就好了。唐副巡抚使渐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只是徐茂先这样提起,肯定有下文,自从看着徐茂先长大的,唐副巡抚使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他就问道:“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有麻烦了,你不方便出面?” 徐茂先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唐叔,她的职务被人停了,我怀疑有人暗中使绊子。” “我知道了。”唐副巡抚使皱了皱眉头。“不过我话说回来,你不要辜负了凤菱,伤了她的心我可不饶你。” 徐茂先嘻嘻地笑了,写道:“唐叔想哪里去了?我可没你当年的风采!” 徐茂先的话,让神武的唐副巡抚使很想杀人啊!这臭小子,竟然敢笑话自己。他狠狠地撕碎了笺条,惊的传信猎鹰遁走。 ---------- 这几天蒋碧菡很失落,在礼部拼搏这么久,说换就被换下来了,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突然失去职务的她,就像一个没有着落的野孩子,心无所定。她的心就这样一直漂流着,怎么也找不到停靠的港口。 二年前,她为了从成千上百名优秀人才中脱颖而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如今,礼部仪制司吏一句话,就下了她的职务,并且没有任何安排。 好像自己被架空了?蒋碧菡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方向。蒋碧菡当然知道,这是得罪了秦寿的下场。人家是荆州招讨司的亲生儿子,不用荆州招讨司亲自出马,只要秦寿一句话,就够她蒋碧菡受的。 大半年以来,秦寿不知约了自己多少次,蒋碧菡没有给过他机会,这次又在宜阳府看到自己与徐茂先在一起,秦寿就醋劲大发,借机起事。 用秦寿的话说,如果他要硬来,蒋碧菡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不想,秦寿要蒋碧菡乖乖地,自己老老实实脱光了衣服,爬到他的床上来。 这句话是秦寿跟别人说过的原话,有人把她传到了蒋碧菡耳里,这自然也是秦寿自己的意思,否则传话的人没这么大胆子。 事实上,曾经有不少姑娘,就被秦寿欺到了这一步。蒋碧菡能逃过这一劫,实在是个异数。也许是她的美貌,让秦寿这只豺狼也起了怜惜之心,不忍心再辣手摧花。 看似表面风光的自己,其实一直如履薄冰。这几天心情不好,倩儿特意从宜阳府赶来,陪着蒋碧菡玩了几天。 这几天里,蒋碧菡也一直在意,自己那天跟徐茂先发火的事。倩儿就劝道:“徐公子他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别放在心上。我想他打听你娘亲的身世,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蒋碧菡幽幽地道:“唉!我也是气糊涂了,居然好坏不分。” 两人正聊着,外面有人叫门。蒋碧菡就懒得动,倩儿从床榻上跳起来。“我去看看吧!” 打开门一看,是个很有派头的男子,五十岁左右。倩儿自然不认识这人,便问了句。“先生找谁?” 那男人陪着笑道:“请问碧菡在家吗?” 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蒋碧菡的老情人吧?可也太老了点!倩儿很郁闷地看着那男人。没想到对方站在门口,好像不敢随意进来的模样。 躺在床榻上的蒋碧菡听到声音,坐起来一看。“蒲司吏?” 倩儿这才让出一条路,放蒲司吏进门。 蒲司吏没敢造次就站在门口处道:“碧菡啊,关于那调整职务的事情,我想跟你陪个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问题解决了,你现在就可以继续任职,继续做司仪。” 很奇怪,平时派头十足,意指气使的蒲司吏,今天居然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蒋碧菡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 159.第159章 姐妹暗示 在蒋碧菡当上礼部司仪的期间,这位蒲司吏曾经不止一次暗示过自己,要陪他睡觉,才能保证在吏部的地位。今天他居然变了性子,在自己面前有点卑恭屈膝的味道。 “你就是蒲司吏?喂,你们什么意思,小孩子玩过家家呀?今天想停就停,明天想上就上,当司仪就不是人啊!”倩儿火气可不小,她不像蒋碧菡,时时要看这些大人的脸色,况且按级别也没大到那里去。 跟卢本旺在一起的日子,还是别人看她的脸色多,谁叫她摊上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呢!倩儿的几句话,可把祝司乐郁闷坏了,糟糕!要是这小祖宗真的闹情绪,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人家唐副巡使亲自打来招呼,问最近怎么听说蒋碧菡司仪的职务停了啊?人家就这么一问,蒲司吏就像被狠狠地抽了两记耳光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蒋碧菡到底是攀上了哪棵大树?他当然想不明白,于是,就放下大人的架子,亲自来请蒋碧菡。 大人要看蒋碧菡复职,如果敢不上的话,自己这个小小司吏也不用当了,回去抱着那黄脸婆哭去吧! 蒋碧菡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道:“蒲司吏,这几天我心情不好,复职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这怎么行啊?我的姑奶奶!蒲司吏一听蒋碧菡的语气不对,心想这下真的糟了,人家玩小脾气了。于是他越发认定,蒋碧菡在行都司有了不起的背景。 看着蒋碧菡那动人的曲线,娇好的身材,还有绝美的容颜,蒲司吏心道: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个男人的怀抱,真的是可惜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蒲司吏就无限委屈地道:“碧菡小姐,这事是我的不对,您就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行吗?保证没有下次了。” “蒲司吏,不是我不想去,而且我今天真的不舒服。” 蒋碧菡一句不舒服,就把蒲司吏吓得两腿一软,当时就脆在地上。“碧菡小姐,算我求你了行了?你就别较真了。帮我这个忙吧!” 蒲司吏突然下跪,让倩儿和蒋碧菡都十分意外,两人愣了愣,蒋碧菡的心肠就硬不起来了。毕竟她还是很热爱这份差事的,于是立刻扶起蒲司吏。“蒲司吏,你这是干嘛?让别人看见了,岂不是笑话。” 蒲司吏此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怕闹笑话?听到蒋碧菡这么说,他就顺着台阶下。“你这是答应了?” 蒋碧菡道:“行,那我今日就去吧!” 蒲司吏这才松了口气。“那就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只管提。我就先回去准备了,晚上有场官宴等你出席。” 目送蒲司吏离开,倩儿和蒋碧菡这两个丫头就在屋子里跳起来,两人抱在一起,高兴地滚倒在床上。 兴奋了片刻,蒋碧菡就道:“倩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蒲司吏好像很害怕我不去复职似的。” 倩儿就老成的道:“如果猜得不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了你,给荆州礼部施加了压力。” “可到底是谁呢?能让平时这么威风的蒲司吏吓成这样?”蒋碧菡就不解了。 能把蒲司吏吓成这样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也绝对不是荆州招讨司那只老狗。这人的官职,应该比荆州招讨司大吧?蒋碧菡就这样猜测。 倩儿琢磨了一阵,突然兴奋地大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没错!” “谁啊?”蒋碧菡问道。 “你猜猜看!”倩儿调皮地笑笑,装起了神秘。 “别逗了,说吧,到底是谁?我真猜不出来!”蒋碧菡哀求道。 “难道那些男人都说对了?漂亮的女人都与智商成反比?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笨啊?哦,对了,还有一句话,能更准确地形容你。”倩儿跟卢本旺在一起久了,也学着捉弄人。 蒋碧菡不知是计,便问道:“什么话?” “胸大无脑!”倩儿用指头点了点蒋碧菡的****。用力一按,哎呀,挺有弹性的嘛。 蒋碧菡气死了,朝倩儿扑过去。“还说我,难道你比我小吗?” “啊!不要——” 两个妞闹成一团,在客厅里捉起猫猫来。 吵闹累了后,两人都坐在地上,蒋碧菡就踢了倩儿一脚。“喂,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真笨!就是你上次坐在人家大腿上的那位大人了?徐茂先!”倩儿大声道。 “不可能吧?怎么是他?”蒋碧菡深思起来。徐茂先只是一个小小的左府丞,在荆州地区根本排不上号,怎么可能让不可一世的蒲司吏吓得屁滚尿流? 倩儿看出了她的质疑,笑笑道:“你也要想想,他敢当面得罪秦寿,你说他会是一个普通人吗?如果没有一点背景的话,那他这么做就太鲁莽了点,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这种人反而不值得去交往。” “你是说徐大人有背景?”蒋碧菡仔细想来,那天徐茂先的那份淡定,根本就不像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倩儿道:“我能跟你透露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自己去猜吧!”然后她看到蒋碧菡刚才在吵闹的时候,胸前崩开的扣子处,露出一片丰满的****。 倩儿眼中就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真没想到,碧菡这丫头的****一点也不比自己小,是不是被男人摸过了? 于是,趁蒋碧菡深思的时候,她就开起了玩笑。“如果真的是他帮了你,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啊?” 蒋碧菡很郁闷地瞪了她一眼,叹息道:“唉,有了相公的人就是不一样,倩儿,我发现你真的变了很多,中了卢少的毒吧!真的夫唱妇随。”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去收拾一下吧!等下还要赴宴。”倩儿站起来,朝屏风后走去。蒋碧菡就怵在那里,琢磨着要怎样感谢一下徐茂先。 虽然倩儿没有透露徐茂先的底细,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茂先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次在倩儿订婚晏上,不小心跌到徐茂先怀里的情景。 就在坐在徐茂先大腿上的瞬间,蒋碧菡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160.第160章 蒋碧菡相约 督查司的人员查了七八天,居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看到这张交上来的空白文案,徐茂先就憋气。周发白会没贪腐问题?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他那些巨额财产,名贵马车都从哪来的? 但督查司的回复是,周发白住的也是普通的宅院,至于那辆马车也是借来的,现在已经归还给人家了。 许勘离开后,佟知府就问徐茂先。“你对这份审查文案有什么看法?” 徐茂先轻笑了一声。“我想他们可以回去休息了。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他们连个屁都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不表示没有,也许人家早有准备,隐蔽做得好。行了,这事先放放吧,你抓紧时间把合并的事处理好。” 徐茂先回到正堂,便把董长顺给找了来。董长顺正在忙着,见到徐茂先的招呼,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朝两个手下道:“先这样吧,你们马上去办!”然后就跑到府丞衙门:“大人,有什么吩咐?” 徐茂先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道:“你找个机灵点的人,帮我查一下泥瓦窑的那个周发白。发现有什么情况,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拿到可靠的铁证。” 董长顺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回答。“卑职这就去办!” 送走了董长顺,徐茂先拿着支笔在手里玩弄了一阵,对着墙壁发起了呆来。 不想有故人求见,蒋碧菡途径宜阳府,便抽空过来感谢徐茂先,徐茂先一开始没注意,响起蒋碧菡那好听的声音才回过神。 “徐大人,是我,碧菡。” “哦,碧瑶小姐来了,快请坐!”还真有点小小意外,也不知道蒋碧菡今天突然来访,会不会又是为了官窑合并的事。 蒋碧菡听到徐茂先的语气这么平静,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沉默了一下,她才道:“谢谢你徐大人!你是个好人,是碧菡的恩人。” 我什么时候成了好人了?又恩人的?前几天还有人骂自己跟那些司乐一样无耻呢?听到蒋碧菡一本正经的样子,徐茂先就笑了。“谢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别不认账!今夜有空吗?我来宜阳府想请你吃顿饭。” 徐茂先正要回答,蒋碧菡生怕他会拒绝似的,急急道:“千万不要说没时间,我可以等的。这可是我第一次请异性吃饭,给点面子吧!”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徐茂先只得应承下来。“好吧!不过可能会晚点!” 言下之意是,不能等就下次,抽身来宜阳府,至少费了不少功夫吧吧!一个女儿家的,而且晚上活动又不太方便。 谁知这次蒋碧菡很坚持。“没关系,碧菡可以等的。” 要是换上常婉儿,他一定会问一句,等一辈子吗? 蒋碧菡好像有些担心徐茂先避而不见,赶快又说了句。“我这就去准备,晚上见!”然后就匆匆告辞离去,给徐茂先的感觉,是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徐茂先也想找蒋碧菡,问清楚一些事情,既然蒋碧菡主动送上门来了,就省得自己跑一趟! 其实,在对待蒋碧菡的问题上,徐茂先基于唐叔的面子上,因为很有可能,她就是唐叔留在宜阳府的私生女。只要有这种可能,那就一定要去查清楚,不要让唐叔留下遗憾。 只是事情一旦弄清楚,唐凤菱又如何面对这个多出来的姐妹?想到唐凤菱那不倔不挠的丫头,徐茂先就莫明其妙地笑了。 现在徐茂先只要想到唐凤菱,就会想起那个被她捉弄的夜晚。扯淡啊!居然这样捉弄自己,脱光了衣服、裤子居然不让搞,郁闷透了。 不行,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 日落前,蒋碧菡如约而至。 看看这个时候,吃饭是不是早了点?徐茂先还是自己驾车,在路口接到了蒋碧菡。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随便逛逛?”徐茂先提议。 “好啊!”没想到蒋碧菡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徐茂先就转了个头,沿着新修的通阳渠,向徐家坝水库的方向驾去。 也许在车上,没有任何人打挠,这才是最佳的谈话时机。蒋碧菡带着漂亮的头饰,大大的耳环,很有名角的味道。 离城十里,有一处开阔的地段,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少了,徐茂先将车子停在路边。指着窗外道:“到那边看看吗?风景不错!” “看什么啊?天都要黑了。”蒋碧菡嫣然一笑,尤其是微风吹拂她那秀发飞舞的时刻,可谓是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她与唐凤菱相比,徐茂先实在是分不出来,到底哪个更漂亮一点。 徐茂先笑道:“看我都糊涂了,平时脑子里很乱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跑出来,找个清静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山野的世界。” “这的确是一个渲泄的好办法,不过你是有马车的人,不似我们这些老百姓,出入很不方便。”看到徐茂先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蒋碧菡就脸一红。“怎么?我说错了吗?” 徐茂先直摇头,他在寻思着如何跟她开口,询问她娘亲的事。 蒋碧菡抿着嘴,看看河边,天渐渐黑了,四野一片寂静。 “谢谢你!”蒋碧菡突然按在徐茂先手上,真诚地道。 “谢我什么?别搞得莫明其妙的好不?”徐茂先料想蒋碧菡绝对不会知道,是自己在暗中帮她解决职务纠纷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装傻。 “别不认账!我知道这次是你帮的我。” 蒋碧菡的认真,让徐茂先无法再掩饰下去,也许是倩儿这丫头透露了什么?她才会如此肯定。徐茂先轻轻在蒋碧菡手背上拍了两下。“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你跟倩儿这么要好,我能坐视不管吗?” 徐茂先终于承认了,蒋碧菡再次露出妩媚的微笑,那两排洁白的牙齿,煞是好看极了。 “能跟我说说你娘的事吗?真的对我很重要!”徐茂先趁机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蒋碧菡抿着嘴用力地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痛楚,只不过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想开了。世界上不管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终究有大白天下的一日。我娘这辈子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男人忘恩负义,始乱终弃!” 161.第161章 隐私 于是,蒋碧菡就慢慢讲起了她娘亲的故事。 这个故事,对于徐茂先来说,只是一个平凡的插曲。那是二十多年前,蒋碧菡的妈妈柳美艳,正值年轻貌美,花开正旺的时候。 柳城縣的夜晚,虽然不像前段时间那么乱,却也不是很平静。柳美艳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遭到歹人劫持,企图对她进行非礼。 刚好此时,柳城縣一个新来的年轻官吏救下了她。并且在与歹徒搏斗的时候,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医馆花了很大的劲才将他抢救过来。 为了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在那名年轻官吏住医馆的那段时光了,她天天陪在病房里。当时这名官吏是三十岁左右,外地人,尽管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柳美艳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也许世界上所有的爱情故事,都那么凄美,带有一点残缺的遗憾,才能更加动人,回味无穷。柳美艳的故事,也正是那样,在美好浪漫的时刻过后,她过了很久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深受的男人,早已经成婚了。 尽管那个男的一次又一次地表白,柳美艳是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尽管那个男人反复表示,与家里的夫人成亲,完全是出于家庭的压力,他会跟自己最爱的人厮守到老,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服从家里的安排,被调离柳城縣,从此不知去向! 偏偏在这个时候,柳美艳有了身孕。 故事说完了,蒋碧菡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那男人的名字,因为柳美艳一直认为,他是爱自己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一直等到了现在。 蒋碧菡老娘的故事,似乎与唐叔没有关系。他们之间也许只是千百万个故事中相同的题材,事情真的那么巧合吗? 都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点,发生了大同小异的爱情故事。只是唐叔并没有说过,他与柳婷玉之间的际遇,是那么的神奇。 马车里有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徐茂先出神地望着河边,深思着这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蒋碧菡也静静地望着他,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说完这通话后,只是突然觉得两个的心近了,车厢里感觉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她就第一次这样打量着这个男人。 “你娘一直叫柳美艳吗?有没有改过名字?” 徐茂先想了想问道。 “应该没有!”蒋碧菡想了想回答。“自从我懂事之后,她就一直用这个名字。” “哦,多谢!很抱歉打探了你的隐秘,我也是受人之托。” 蒋碧菡点点头,表示理解。 也许是为了照顾一下蒋碧菡的情绪,徐茂先给她透露了一个信息。“我见过你舅舅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让他好好干吧!” 徐茂先去见柳得良的事,柳得良早通知给这个外甥女。蒋碧菡依然很淑女,很恬静地笑了笑。“谢谢徐大人的关照!” “再这么客气就见外了。我都说了大家既然是朋友,就随意点。这样吧,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像倩儿一样,叫我茂先,徐茂先都行。老是大人大人的,听得很郁闷。” “茂……先?这样叫不好吧!”蒋碧菡本想学着叫一声,却发现有点难以启齿。突然之间改变一个人的称呼,很别扭的。 看到蒋碧菡为难的样子,徐茂先就笑了笑。“无妨,不就一个名字,想怎么叫都行,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 蒋碧菡这回可乖了,像个小媳妇似的点点头,一付任徐茂先安排的样子。 晚饭两人是在碧玉的小馆子吃的,碧玉看到这个漂亮的少妇,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碧玉这里的档次虽然低了点,但绝对安静,安全,没有所谓的司乐或者爱慕者打挠。 徐茂先每次到来,都是碧玉亲自主厨,现在能在碧玉小馆子里吃到碧玉亲手做的菜,这种人已经不多了,除了徐茂先很少有人能有这种享受。 像碧玉这么一个漂亮成熟的少妇,还要担负着徐茂先搞清洁的重任,那么垂涎碧玉美色的人,如果知道这些的话,恐怕连心都要碎了说句实在话,如果碧玉自己不坦白,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已经是孩子她妈。见到这么漂亮的老板娘,蒋碧菡也很意外。 心里在猜测,这会不会是徐茂先的情人?长得这么标致。徐茂先介绍道:“这是碧玉,与你一样是倩儿的好姐妹。” 原来是倩儿的姐妹,蒋碧菡暗自责备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八卦了? 蒋碧菡走后的第三天,府里组织了一次堂议,主要针对两家官窑合并的事,同时也敲定合并之人选问题进行了讨论。 到目前为止,交上来的意向书有十几份,都是以前两个官窑的总窑头,副窑头,头头之类的人,想借这个机会把合并后的官窑揽下来。 这些意向书被拓印了几十份,在坐的参会人员每人一份。佟知府坐在首席的位置,给了大家足足一炷香的思考时间。 看看差不多了,他就发言道:“现在开始表决,把你们支持的人选报上来。” 官要合并,这次府里也投次了五十万两,算是府里一个很有潜力的项目。因为,很多的人都想把手往里面伸,只是这件事一直由徐茂先全权负责,他才是最具有发言权的人。 但是今天第一个说话的,并不是徐茂先,而且督查司郎中雷正,他提出的人选正是泥瓦窑的周发白。 雷正拿着周发白写的意向书。“我原则上支持周发白,原因有三点,第一因为他原本就是总窑头,对官窑的管理,生产和运营,都相当的熟悉,而且是位资深的老伙计。正值壮年,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其次,大家可以看看他的意向书,把成本的控制,官窑的管理,以后的发展方向都做了具体清晰的规划,有条有理。” “再有,如果临阵换将,恐怕难以服众,压不住那些轻狂的人。周发白在以前的公务中,并没有出现大的过错。因此我支持他这个人选。” 162.第162章 舌战官窑大权 随后,兵部郎中提出冶炼窑的田力。他说的道理,与雷正大同小异,都是一个腔调。 因为前面有督查司雷正的提名支持,其他的人基本上不怎么说话。虽然也有人也提了不少人名,但都没有什么竟争力,再加上年纪比较大,自然就成了第一波被淘汰的对象。 十几份意向书中,目前能提出来就两人,徐茂先打断道:“我觉得,大家不妨可以考虑冶炼窑夫长柳得良,我觉得他的分析和官窑以后的发展思路都很清晰,而且很有条理。” 徐茂先现在是府令衙左府丞,整个宜阳府排在第四的位置。段文远走行都司国子监,他实际上就成了排名第三的实权派人物。新来的知府衙左府丞韩益,在宜阳府没有根基,他也懒得凑这个热闹,基本上没有发言。 有人听徐茂先这么说,纷纷翻出柳得良那份意文案,认真地看了一片。柳得良写的内容,基徐茂先上次跟他说的那些,然后添加了一些他长年的经验,将成本控制,劳工选拨,官窑管理,以及以后的发展方向都细细地罗例出来。 如果说周发白的那份意向书还有点取巧,讲大道理,说空话的味道,那么柳得良的这份意向书,则在他的基础上多了些实是求是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易平终于出声了。“我觉得在管理和运作方面,我觉得周发白要强些,毕晚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头头,很多上面的事情下面人不懂得。” 做为礼部郎中,易平如此旗帜鲜明地支持周发白,意味着他就与督查司雷正站在一条线上。听到易平的话,雷正就投去感激的目光。 有了易平如果鲜明的支持,其他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这些人虽然只是旁听,但是也有发言权。 虽然最后还得由佟知府定夺,如果大多数人都支持周发白的话,佟知府总不能一味地搞一言堂,强行将合并官窑掌权人的位置,让给柳得良吧? 蔡横看了佟知府和徐茂先一眼,压了压手道:“我赞成徐府丞的建议。现在我就刚才雷大人的三点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第一周发白是以前的总窑头不错,但是,如果他真正能做到意向书上所说的那几点,能够很好的把握行市动向,稳妥经营,规范管控,那么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窑头,为什么会搞到现在这种局面?官窑濒临倒闭!劳工被迫摆摊维持生计?” “第二点就更站不住脚了,他这些话只能是纸上谈兵,泛泛之谈。如何管理好一个新官窑,如何降低生产成本,如果减少浪费,节省开支?他做到了吗?满纸空言,没有具体规划,满篇空话。” “第三点不是我们要临阵换将,而且整个官窑已经到了病入膏亡的地步,再不下重药猛药,只怕神仙也无能为力了,到那时我们再临阵换将还有什么意义?没有犯错不等于就有功绩,我不赞同这种保守的陈规,既然他不行,为什么不换别人试试?我只是各抒己见,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蔡横一席话,推翻了督查司雷正所有的观点,一些人又在窃窃私语,蔡学士说得一点都没错。既然他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久没有成效,早就应该换人才对! 雷正一脸铁青,几乎被贬得一文不值,因此心中十分郁闷,易平却保持着奇怪的微笑,似乎就早有意料中的事。 徐茂先没去注意他的表情,见大家都保持沉默,显然是在心里选择站在那个阵营好。 他就说道:“以蔡学士的观点,同样可以推到田力昌在文案中的理论,他也是投身官窑的老人,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方式,为什么在没有合并之前,他就不可以按自己说的这么实施? 难道没有合并,他们就可以不作为?没有合并,他们就没有办法运作?所以,我们要坚决杜绝这种投机倒把,钻朝廷空子的人。 如果真把合并后的官窑交到他们手里,我想不出几年之后,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更糟!” 徐茂先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大信封。“这里有几份证据,是关于周发白平时所作所为的。大家可以拿去看看!” 徐茂先从信封里倒出大量房契地契的赝本,还有数不清的实名检举信。 有人将地契和检举信传下去后,堂议室里一片稀嘘之声。检举信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一些关于周发白如何利用职权,巧取豪夺,如何将朝廷资产变为私有财产的一些证据。 还有周发白包养的几个秀园女学子,不仅在荆州有高档的大宅子,而且还有多架豪华马车。这些东西自然是董长顺这几天派人搜刮来的。 周发白见督查司的人走了之后,想想应该没事了,就出去会了面那几个小情人,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柳得良胜出。 堂议结束,督查司郎中雷正闹了个灰头土脸。他没想到徐茂先如此不卖他人情,枉自己以前那么支持他,自己只想在这件小事上争一个名额,他居然弄得自己如此难堪,连人都给下了大狱,这也太狠了! 徐茂先也知道此举会得罪雷正,但这是原则上的事,绝对不能退让。如果官窑合并之后,还落到那帮人手里,合并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雷正与周发白之间是否存在着钱权交易,像周发白这样的人,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要是没有董长顺搞到的这些证据,他原本也想放他一马,既然这事让自己撞见了。那就怪不得自己手下不留情了。周发白当天就被府典狱缉拿,入夜前移送荆州刑部。 合并方案尘埃落定,徐茂先原以为自己会松口气,没想到佟知府又接到了秦招讨司的传信。 “佟扇屏,上次那个左府丞打人案怎么办了?当事人处理了吗?停职,一定要停职,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如何跟广大百姓交待?佟扇屏啊,我跟你说,有些事该狠的就要狠,你这个人就是太仁慈了。我看有必要派个人给你压压担子!” 收了这样一封信,佟知府就立刻给荆州金知州传去话。金知州听说这事,也有些无奈,现在秦邯是招讨司,直属行都司管辖,自己怕也是无能为力。要不给行都司唐副巡抚去个消息看看! 佟知府躺在椅子上,他很奇怪为什么秦邯会对徐茂先这件事抓住不放? 是不是徐茂先在哪里得罪了他呢?为了不引起事态恶化,佟知府决定暂时将这事压下来,等金知州与唐副巡抚使取得联系再说。 就在秦邯下令要处罚朝廷命官打人一事,当天晚上,易平和雷正,就坐在望云轩的贵宾包厢里喝酒。 “雷大人,你总算出了口恶气了,这个徐茂先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过有秦大人给你出面,这次倒有他好受的了。”易平端起杯子,露出一脸老奸巨猾的阴笑。 包厢里还有两个花姐,易平是这里的常客,雷正也来过多次,但他不像易平那样,在这里包了个专用的发泄工具。搂着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花姐,雷正扬眉吐气地笑了笑。“走,消遣去!” 163.第163章 父子之约 两家官窑合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徐茂先也有些小激动。柳得良晚上就提了两坛好酒,一些礼品准备拜访徐茂先。托人问了半天,也不知道徐茂先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于是他壮起胆子去了衙门口,犹犹豫豫中说出了自己感激之意,徐茂先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你想法多了,东西再好我也不能要!好好把官窑搞起来,就是你最大的回报!” 出了府丞衙门的柳得良就在想,人家帮了这么大忙,不感谢一下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只是徐大人不想收东西,怕是担心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要不这事就拖一拖,有机会就跟碧菡讲一下,总之不能让人家吃亏是不?柳得良回家想了半天,最后将酒里底藏得二百两银票给收起来。 但考虑再三,柳得良还是跑了荆州去见外甥女。 蒋碧菡刚刚忙完公务回家,见是舅舅星夜远道而来,就猜到了肯定是舅舅有重要的事说。人进屋之后,柳得良果然一脸为难。 听到柳得良准备给徐茂先,送二百两和名酒表示一下时,蒋碧菡便急了。“你还没去过吧?” “人见了,但没拿东西。” 蒋碧菡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徐茂先没收礼,否则误会就大了。她就责备了舅舅一句。“舅舅,你人怎么这么糊涂?人家徐大人不兴这一套。再说要是被别人看到,会怎么想?你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帮你谢谢他。” 既然上次也是这个外甥女牵的头,由她出面再好不过了,柳得良这才放心赶回宜阳府。 徐茂先回到住处不久,居然接到了老爸传来的飞信。徐麟在信中跟儿子拉起了家常。“老三啊,最近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看看?” 嗯…… 估计最近都没时间,两家官窑刚刚合并完毕,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宜阳府县的官道建设,也正在紧要关头。而且段府令又去了国子监,手头工作很重,真没时间回家! “好小子,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嘛!居然把商老也挖到宜阳府去撒银子了。不过我说啊!你干得再好,只怕也是给他人做嫁衣喽,呵呵……” 给他人做嫁衣?什么意思? 徐茂先看出老爹话里的有话,不过徐麟一语带过,就换了个话题,问徐茂先是否认识京城安邦坯布行的人? 看来自己在宜阳府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老爹的法眼,徐茂先不由心中一暖。 但也联想到常婉儿的事,否则老爹不会无的放矢,好在徐麟没有继续打听儿子的隐私,只是一语带过, “真想不到,我赣西行都司去请他们,人家都不肯来,我就奇怪,他们看上你们宜阳府哪一点了?” “那个三年免税、五年减半,是不是你搞出来的玩意儿,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啊,做好了就是成了人家的标榜,做不好就会遭到口诛笔伐,说你为祸一方、其心必异!这事连你爷爷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自从徐茂先懂事以来,平时只看到老爹忙碌的身影,很少与家人团聚。今天也不知道老爸是什么兴致,居然写了这些话给自己。 俗话说,爹娘痛幼崽,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从某种方面说,徐麟的确比较喜欢徐茂先多一点,这些从二姐徐凝珠口中的牢骚可以得到证实。 “老四,回赣西吧!别在下面折腾了,你娘很想念你。” 徐茂先愣了一下,暗道这才是老爸今天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什么?自己在下面干得好好的,突然要调回赣西,然后干一些能闲死个人差事。 像他这个年纪,就算真到了赣西行都司,又能坐上一个什么重要的位置?与其虚度年华,不如在下面好好奋斗一翻,为地方做点实事。 等有了政绩摆在那里,再调回去的时候,别人也不会说那是因为背景的关系。然后心口不一地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转过背后就骂娘。 对于老爹突然提出的这个话题,徐茂先就在心里反复琢磨。 当初徐茂先独自一人下去闯荡的目标,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现在回到赣西,却有点半途而废的味道。 其实徐麟也心里清楚,下面对徐茂先的反应还算好,只是官场中的虚虚实实,尔虞我诈,只怕他迟早要吃亏。徐麟想把儿子调回来,主要还是怕老爷子责备。 徐茂先固执地认为,靠自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比较踏实,他沉默了很久,这才回复简单那一行字道:“爹,让我再拼上二年吧!二年之后我就回赣西,任您调遣。” 而这封回信,次日一早才收到。 徐麟看着手里的笺条,看来儿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秦邯想压压他的做法,金知州都汇报给了唐副巡抚使,昨日唐副巡抚使跟徐麟通了个气。 徐麟这才想把老三调回来,免得在下面跟那些老油头斗来斗去。徐麟这么做,当然不是退让,而且不希望儿子卷入这些无谓的斗争中去。 这件事情,他自己不想插手,也没让唐柯插手,既然徐茂先愿意留在宜阳府,他就琢磨着让徐茂先自己去解决。 二年之约,二年时间可以培养一个人,也可以毁了一个人。徐麟最后还是默认了儿子的决定。行!那就二年吧。这最后的自由时间,使劲地去折腾吧! 徐茂先自然有想法,今天自己才二十一,再过二年才二十三,唐凤菱也是一样,那时也应该成婚了。 二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如何在这两年时间里干出些政绩,这就有很大的学问了。 坐在客厅里,徐茂先就随意翻看朝廷发行的编年通鉴。其中有一篇提到,说是南海岛那边地皮被炒得热火朝天,短短的一年之间,地皮价格翻了几十倍。很多投资商纷纷跑到南海岛搞兴建,地皮价格简直窜天翻番。 徐茂先就想着郁雅婧跟二叔的朋友去了南海岛,买下大量田地的事。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弄得怎么样了?如果这样下去,自己岂不要在一夜之间成了大富豪? 想到这里,徐茂先就奇怪地笑了笑,自己的一次无心之举,居然造就了两个富翁。哦,是一个富翁和一个富婆才对,这钱是他准备与郁雅婧共同分享的。 164.第164章 风情碧玉 看完通鉴已经很晚,才发现肚子有些饿了。 今晚上准备去哪里打秋风呢?正想着,董长顺人过来了。说卢本旺,柳温,还有田胖子等几个人在,问徐茂先要不要过来。 又是这群畜生,徐茂先笑道。“我看就算了,你们疯去吧!”他很不喜欢很多人在一起吃饭,然后喝得昏天暗地的。 董长顺还算好,田友量他就不喜欢了,这人有点贪色花姐。虽然以前田胖子对徐茂先比较随和,可渐渐地徐茂先就发现,他这个人不是那种很好交往的人。 欢场中那些********妖娆的花姐,看起来的确很赏心悦目,但是这种事不能当饭吃,偶尔消遣还行,时间日一久,总会有出事的时候。 所以徐茂先要董长顺他们远离田友量,董长顺人走了,也清楚徐茂先的想法,因此他也没有强求,老大不喜欢田胖子,肯定有他的原因。 徐茂先唤马夫去碧玉的馆子一趟,叫她给自己送几个小菜。说是小菜,其实碧玉每次都要给他最精致的佳肴。虽然最近请了个大厨,但碧玉还是习惯自己给徐茂先做。 大约半个时辰,碧玉就来叫门了。 徐茂先打开门,就看到今天的碧玉穿着一件很性感的旗袍,分叉开得很高,一直到了大腿边缘,白嫩浑圆的大腿,给人一种强烈的感官刺激。 火红色的旗袍,恰到好处地展示着碧玉丰满的身材,玲珑毕透的曲线,几乎可以将她的全身一览无余。 碧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自己的打扮了?徐茂先皱了皱眉头,怀疑碧玉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人家说从一个女人的打扮,可以看到她的内心。 尤其是在碧玉弯下腰放盘子的时候,丰满臀部圆韵而夸张的弧线,简直让人喷血。再加上她夹得紧紧的双腿,给人一种无限瑕想的空间。 如果从她两腿间那条空隙进去,会是一种怎么的感受?徐茂先移开了目光,尽力驱赶脑海中那些龌龊的念头。 通常在这个时候,碧玉都没有吃饭,徐茂先便问道:“你肯定还没吃吧,一起吃点算了,反正吃不完也是浪费。” 这回碧玉转变挺大,顺从地点点头。“嗯!” 碧玉从伙房里拿出碗,给徐茂先盛了碗饭,又舀了碗汤,这才给自己装饭。在徐茂先喝汤的时候,碧玉抬起头,道:“徐大人,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直说吧!”碧玉来宜阳府这么久,从来都没有求徐茂先帮过什么,反而尽心尽力地照顾徐茂先平时的生活,对于碧玉的要求,只要是份内之事,徐茂先自然有求必应。 碧玉也没有再扭捏,轻声道:“我家弟弟出了军营无事做,我想求你帮他弄个差事。” “哦!这算什么大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徐茂先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个出军营的官兵安置嘛,混个差事自然没问题。 碧玉道:“他会驾车的,估计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因为是特殊的原因,在军营得罪了人才出来的。” “会驾车不错啊,那就让他先跟着柳温吧,等有了好差事再换换。”徐茂先爽快地答应了。 ---------- 这个夜对佟知府来说,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秦邯揪着徐茂先打人一事死死不肯放手,一定要自己拿出个处理方案。官员当众打人,影响极坏,而且对方又是个司乐,司乐在这些方面最难缠了。 任何不利的消息,都可能被他们添油加醋发到通文上,许多官员轻易都不想得罪这类人。徐茂先为什么偏偏就这么糊涂?碰上天大的事,做为一个官员,动手是不应该的。 前段时间佟知府还想着替他掩护一下,毕竟整件事情他已经调查过了,是那名司乐嘴巴臭,这才导致徐茂先忍无可忍,出手教训了他一下。 本来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私下解决。如果在宜阳府的话,调解就容易了。可对方是荆州的司乐,佟知府也管不到那里去。 只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秦邯会揪着这件事不放?难道徐茂先在某些地方得罪了他? 佟知府坐在书房里,一锅接一锅地抽着烟袋,老伴伸手抢过了他的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佟知府苦笑一下,看着自己的老伴,四十多岁人了,皱纹慢慢地爬上了额头。看来两人都是辛劳的命,老伴跟着丈夫东奔西跑,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也没有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夫妻俩在事情上,老伴绝对是个陪衬,也许她的一生,注定就要为这个男人付出。女儿佟凤茹正在荆州秀园读书,距离结业不远,老板一个人就为这个家里外辛劳着。 佟知府在财富上绝对是清白的,在官场这个圈子,绝对是个异数。清正廉明,用这个词来形容佟知府绝对不过份。 但毕竟是地方大员,一把手,佟知府就算是不贪,日子还是过得不算清苦。 看到相公一锅接一锅地抽烟,她就知道又有什么心事了。跟了老佟这么多年,夫人哪里能不清楚?他这人一不嫖,二不赌,就喝点小酒抽点烟。 更令她欣慰的是,佟扇屏外面没有情人,也从来不去琢磨纳妾的事。这样的男人,尤其是当官的,已经不多了。 “休息吧!”对于官场中的事,夫人从来不过问。因为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是问了也帮不上忙。 佟知府看看妻子。“你先去吧,我再待会。” “还在为茂先的事发愁?”夫人听说过,徐茂先打了一名司乐,人家把这事捅到通文上,荆州招讨司也插手了。年轻人啊,就是不稳重。好好的前程,也许真要被这种小事给绊倒了。 对徐茂先这个人,夫人也挺有好感的,曾经还跟老伴商量,要不把他招为女婿,她看徐茂先也是越看越喜欢。这小伙子曾经当主簿的时候,天天往家里跑。 只是自己的提议,被佟扇屏反对了。 佟扇屏也没跟她说原因,夫人就一直在心里琢磨,这么好的小伙子,为什么佟扇屏就看不上呢? 在夫人看来徐茂先就是一支潜力新贵,有无穷的发掘潜力。自己女儿跟了他,不要说大富大贵,混个风风光光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果然,没想到二年之后,徐茂先就飞升一样窜上来,成了宜阳府的左府丞。 当时佟扇屏与冯德启激励斗争的时候,徐茂先是硬挺佟知府的,今天这事,要是自己罩不住,也太没面子了。 165.第165章 驰援 卧室里。 “扇屏,要不你跟金知州说一说?”夫人说道。 佟知府拉了拉枕头。“金知州那边我早说过了,他也没办法,秦邯这回是较上劲了。” “既然金知州都没办法,那你干着急也没用,先睡吧,也许睡一觉醒来,事情就解决了。” 女人就是女人,官场中的事哪有她们想的这么简单,如果什么事情睡一觉就能解决的话,官场就不是官场了。身在官场中,只有一种可能,很多人在睡一觉之后,就成了阶下囚。 男人不像女人,睡觉可以解决很多事。 尤其是那些表面光鲜的美人,陪大人睡一觉,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睡觉虽然是一门艺术,对佟知府来说,却没什么用处。 次日一早,佟知府去荆州述职,在这个时候,金知州悄悄来找。“扇屏啊!这两天没睡好吧!” “唉!有消息吗?”佟扇屏见金知州兴致颇高,比娶小妾还有些激动。 “情况好了一些,我刚从秦招讨那里回来,他给我一句话。” “他怎么说?”佟知府坐正了身子,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金知州道:“他说不革职可以,但必须给当事人道歉,给百姓一个交待。” 佟知府沉默了,这已经是秦邯最后的让步,如果徐茂先不肯道歉的话,后果可想而知。金知州见佟扇屏没有说话,便问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还等徐茂先的意思再说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问问他,是不是在哪方面得罪人家了。”两人分开之后,佟知府本来想给徐茂先派信鸽,只是忙于公务分身乏术。 第二天回到宜阳府,徐茂先被叫到了佟知府后堂。 佟知府让主簿关上门,吩咐道:“今天上午,谁都不见!” 主簿从来没见过佟知府如此谨慎过,立刻退出去关上了门。 徐茂先到现在还不知道,佟知府为自己的事情忧心了好几天。这段时间,为了不影响徐茂先的情绪,致力于官窑合并事宜,佟知府也没有告诉他关于打人案的事。 桌上沏着两杯热茶,正宗的铁观音,这茶叶还是徐茂先上次送给佟知府的。 后堂里很静,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许久,佟知府才道:“关于上次你在宜阳酒楼公然打人之事,上面查得很严,需要你有个明确的态度。” 原来是这件事,徐茂先从佟知府的脸色看来,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自己得罪了秦寿,秦邯对这件事情揪着不放,早在意料之中。 佟知府缓缓道:“现在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了秦大人,或者他身边的人?” 徐茂先与秦寿之间的冲突,佟知府自然不会知道。于是徐茂先就把当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佟知府就明白了,果然如此。 否则这件事情就无法解释,知道了秦邯背后的动机,佟知府就松了口气。他也没怪徐茂先,只是得罪秦寿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徐茂先站起身来。“佟大人,不就是道个歉嘛,我这边去了就是。” 徐茂先的决定,让佟知府很意外,同时他又感到很欣慰,徐茂先能如此识大体,能屈能伸大丈夫,这才是男儿所为。 秦邯这明显是的想打击一下徐茂先的锋芒,压压他的傲气,故意给他做点难看。要徐茂先给当事人赔罪,可明明是对方的错,凭什么要让徐茂先赔罪? 对于徐茂先打人一事的处理意见,还是金知州在那里讨了好话。秦邯让徐茂先承认错误,背后的含义就是要徐茂先识相点,别给他惹事,否则还得收拾你。 同时,也传达了另一个意思。 如果徐茂先低头认错,意味着屈服,表面上是给那个司乐道歉,实际上就是给他秦邯赔不是,也是向他秦邯低头。 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一个小小的左府丞,居然连我秦邯的儿子也敢得罪?在徐茂先看来,秦邯就传达了这么一个信息。 从佟知府后里出来后,徐茂先并不怎么悲观,既然秦寿想玩阴的,老子就陪你玩玩如何?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那名司乐与秦寿的关系,但基本上可以肯定,秦寿就是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给自己难看。 荆州太常府的司乐,常婉儿应该很熟吧?徐茂先直接用猎鹰传信给她。 夜晚,常婉儿正在睡懒觉,她带着睡意摊开笺条,见是徐茂先的字迹,立刻就来精神了。“呀,是相公!” 自从回了京城,常婉儿一天到晚没什么事,所以睡得比较早,常婉儿兴奋的翻了个身,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整个人懒洋洋地躺着,想起远在宜阳府的情郎,打着呵欠一手拿着笺条,一手抚摸自己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消魂。 原本以为是打情骂俏,只是今天徐茂先字里行间透着严肃,只是淡淡写着,荆州太常府,可有一苟姓奴才?然后又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当然蒋碧菡那部分没敢提。 常婉儿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苟奴才?那鸟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以前还想打自己主意呢!” 好在,徐茂先到现在也没有吃亏,只是被一个小小的招讨司,揪住小辫不放。牛啊!一个堂堂的左府丞居然当众打人,真服你了。算了吧,反正也被弄醒了,这就连夜去湖广吧! 常婉儿急忙收拾行囊,听说夫君有难,不远千里再次赶赴湖广。 常婉儿三天后到荆州城的时候,卢本旺派出的几个人也正盯着苟奴才,因为徐茂先吩咐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只是必要的跟踪记录。 跟了苟奴才足足十几天了,在这期间,发现他见得最多的就是秦寿。 徐茂先今日告假没有上堂,亲自驾着车子去了荆州,去接久未蒙面的情妹妹。 走到一半的时候,常婉儿突然提出个要求。“能不能停一下!” “干嘛,走得好好的停下来作甚啊?”话是这样说,徐茂先只得将马车下道停在草丛里。 “人家等不及嘛?”话还没说完,常婉儿就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轻轻道:“我要你现在就要了我。” 嗡--- 徐茂先无语。 166.第166章 常婉儿驾到 以前还真没看到这妞如此大胆豪放,居然迫不及待地在官道上就要办事。在徐茂先发愣的时候,常婉儿火热的双唇立刻贴了过来。 将人拉进坐厢,整个人从爬到徐茂先身上,拼命地索吻。徐茂先只得双手托着她的屁屁,两人就在车里吻了起来。 太疯狂了,不时有马车从旁边飞速而过,看到路边一的幕,几乎是惊呆了,又是那帮西洋鬼子?果真豪放!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常婉儿才恋恋不舍地添了添嘴唇,嘻嘻地笑道:“好久没有和你在一起了,太刺激了。” 相思成疾,但也不能在官道上玩刺激啊!徐茂先很无语,重新驾好车子,常婉儿拿出铜镜,扯了帕子在脸上擦拭着。 徐茂先就问道:“那个苟奴才是什么人?” “一个流氓司乐,这人很痞。经常有人状告他到下面索拿卡要。”常婉儿收起镜子,又重新回复玉女形象。 徐茂先瞟了一眼,很难相信,这就是刚才很疯狂的常婉儿,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淑女,难道他们说平时越是正经的女子,到了床上就越疯狂,常婉儿就是那一类型? “我看秦汉生对你也有意思吧!”从上次在柳城縣的时候,徐茂先就看出了一点苗头。 常婉儿娇脸一红,好像很怀疑他的敏感,最后还是承认道:“不过,在我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再也没找过我了,看到我都避退三舍呢!” 秦汉生这人还不错,挺正派的,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司乐,徐茂先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常婉儿见徐茂先没有回话,就笑着道:“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要不我就跟人家跑了。” “你敢!”徐茂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会在你身上刻下我的大名。” “要不要盖个印章,按个手押啊?”常婉儿也笑道,开起了玩笑。 一个时辰后,两人很快就进了荆州城,找了间客栈先住下。 此刻,用久旱逢甘露来形容常婉儿,再也合适不过了。刚刚进门,常婉儿就很主动地扑上来,吊着徐茂先的脖子。 徐茂先顺势托起她的屁屁,抱着她扔在了床上。 …… 一番疯狂过后,两条光溜溜的身子躺在床上,常婉儿无限依恋地将脸紧贴着徐茂先的胸。“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停了一会,她又抬起头,坚定地说。“我决定了,重新返回荆州当司乐,天天守在你身边,要不我会饿疯的。” “我发现你回京城之后,都变成女色狼了。”徐茂先拍拍她的屁屁,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常婉儿嘻嘻地笑道:“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浪,男人也不待见。人家不过是想让你更喜欢一点嘛!如果你不喜欢浪一点的女人,那我就变淑女一点,以后再也不勾搭你了。” 徐茂先也不作声,突然一用力。惹得常婉儿防不胜防,情不自禁在叫了一声,然后舞起拳头狠狠地打着徐茂先的肩膀。“你坏死了,害人家一点……一点准备都没有……” 徐茂先笑嘻嘻地冲刺着。“你不是很喜欢吗?” 常婉儿什么也不说了,死死地缠着徐茂先不放。 …… 常言久别胜新婚,一点都不假,两人又大战了半个多时辰,累得浑身是汗,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最后,不光是徐茂先,连常婉儿都没了半丝力气。 “茂先,我们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常婉儿坐起身子,胸前一对白嫩如羊脂玉般精美绝伦。 徐茂先抚摸着她光洁的身子,在身上抓了一下。“你啊,早想什么了。”想起刚才的二度疯狂,徐茂先发现常婉儿在这方面比郁雅婧强烈多了。 看她整日文文静静地,在床上真可以用疯狂这个词来形容。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如果千篇一律反而没意思,徐茂先就喜欢她这种奔放的做派。 本来,做这种事,就不需要压抑,应该尽情释放所有的压力,这样才能找到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 次日一早,徐茂先回了宜阳府,常婉儿就留在荆州。 相信常婉儿的能力,可以摆平这点小麻烦。 昨日玩得过火,徐茂先驾车的时候,就有点不太顺手,总是不自觉地溜号。常婉儿还真是个吃人的妖精啊!以后得悠着点,这丫头太疯了。 徐茂先自嘲地笑笑,回到宜阳府府的时候,卢本旺,董长顺两人早在等待。 还是在卢本强那家娱乐性的赌坊,因为两人都知道徐茂先有要事,就没有叫花姐。 徐茂先进来之后,卢本旺给他倒了杯酒。“兄弟,事情怎么样了?” “我这边的事有人会去摆平的,你那里呢?” “秦寿这几天经常跟曹添禄一起的,我看这小子准没什么好勾当。”卢本旺回答。“还有那个苟奴才,见过秦寿好几次了,估计这事就他在后面搞的鬼。” 徐茂先喝了口酒,沉沉地道:“这事交给董长顺去办吧!” 董长顺点点头,“我已经叫手下盯着他了。” 望云轩的浴场里,曹添禄和秦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受着消魂的温柔推拿。 两名浑身只围了浴巾的花姐,正给两人捶着背。 “秦少,这回有徐茂先好看了。这小子太嚣张,娘的,我都差点被他弄进大牢里。”曹添禄把脸别过来,望着秦寿道。 秦寿哼了一声,“想玩死他还不容易?这才只是个开始。如果当着这么多人,让他给一个小杂碎赔罪,看他以后还有什么面子。” “高!实在是高!这回他可得颜面扫尽,估计在宜阳府也抬不起头了。想想一个堂堂左府丞,居然出这种丑,吐沫星子都够他受的。” 曹添禄兴灾乐祸地道。 “不会让他这么容易玩完的,就像你说的,慢慢搞。过段时间把他调到一个穷地方去,看他怎么死!”秦寿反手一捞,就把那个推拿花姐抱在怀里,直接扯下了人家的浴巾。 167.第167章 秦寿 那花姐里面根本就是真空,什么都没有,被他一扯,光溜溜地暴露出来。秦寿这几天在望云轩玩得爽了,这里的花姐基本上被他弄了个遍。 在胸前抓了几下,发现那里软趴趴的,没一点弹性,而且这花姐又很主动,一付典型的浪货样,他就索然无味。 “娘的,太没劲了,一点情调都没有。”伸手推开了那花姐。“去叫郑国祥换一个来,有没有新鲜点的啊!” 曹添禄穿起一条短裤,从床上下来。“我去看看,听说还真有两个新来的小丫头。”然后他就拿出几张银票,打发了这两名花姐。 秦寿在这里的一切花费,都是曹添禄来出。 为了绑上这棵大树,曹添禄也就不计成本,玩命的往里砸,只要把徐茂先挤走,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 同时为了讨好秦寿,他就忘记了郑国祥这里的规矩。刚好郑国祥这天不在宜阳府,去了荆州有事。 曹添禄很快就带来了两名新来的花姐,这两人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叫小美,一个叫小静。 两人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读不起秀园,又没有个好人家嫁了,便来了望云轩赚点银子。 很多女子来望云轩,基本都像郁雅婧当初一样,主要是由于这里赚钱快,待遇好,而且有一条铁定的纪律,除了自愿,任何客人都不能强行与这里的花姐发生关系。 虽然有很多的姑娘在后来的日子里,受环境的影响,慢慢地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但这都与强迫无关,纯属自愿。 小美和小静是几天前来这里的,经过了专人的教授,今天还是第一次接触客人,曹添禄是这里的常客,与浴场的人也很熟。 因此他一出马,两名新人就领进来了。 曹添禄把稍微漂亮一点的小美给了秦寿,自己就领着小静去了另一个房间。小美穿其他的浴场花姐一样,身上围着浴巾,但她的里面穿了衣服。只不过是露肩的,看不出来。 看到这位大爷躺在床上,小美还真有些紧张,只是刚才鸨娘吩咐过了,只是推拿。来到秦寿身边坐下,双手轻轻地搭在秦寿的身上,卖力的搓了起来。 秦寿打量了小美一眼,发现这妞长得还蛮水灵的,跟那些花姐有种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小美眼中,表现出来的害羞与胆怯。 “小娘子是新来的?” 小美点点头,看到这位大爷手上,脖子金灿灿的链子,便知道是个有钱的公子哥。“新来的好啊!”秦寿就伸手过去,去撩人家的浴巾。 直接把手住小美大腿中间一摸,小美立刻惊叫一声。“救命啊——” 救个屁命啊,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秦寿哪管这么多?加上正在兴头上,就一把将小美拉过来,按倒在床上,猛地一扯撕了那条浴巾。 扯了人家的浴巾,发现里面居然还穿了紧身的衣物,与刚才那写花姐完全不同,秦寿就来了兴趣,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小美上面穿的是一件紧身的裹衣,下面长到膝盖的小裤。上面的衣服还算好办,被秦寿三两下就撕开了。 酷夏装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薄,撕破了上身之后,秦寿简直没有辱了禽兽之名。将小美的紧紧护在胸前的双手扳开,立刻就看到一件肉色的小肚兜。 薄薄的肚兜,在秦寿强大的攻势下,显得是那么脆弱。小美才十四岁,也不见什么发育,但是秦寿就喜欢这个调调。 越是不从的女子,越能激起他的兽性。而且小美的表情,他就断定还是个处儿。男人都有一种奇怪的爱好,喜欢原汁原味的女子。 此刻的秦寿,哪里还顾及小美的拼命挣扎? 像这样的事情,他做又不头一次做,尤其是这种欢场里,真出了事,小美也无从申诉。因为这种地方,出来混迟早有这么一天。 一个烟花女子,你说人家强迫你,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因此,秦寿在这种地方,特别大胆。而且他的身份又特殊,就算有事,一般人也要卖他三面薄面。 小美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双手紧紧护住胸前,就只剩下哭了,在这种情况下,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秦寿完全就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而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在于夺取人家不愿意的东西。看着对手在自己的暴力下渐渐地被征服,这才是他最大的快感。 小裤的扣子被解开,朱顶力粗暴地用手朝腿间伸去。 男人力气大,痛得小美惨叫一声,突然条件反射般地猛地蹬起了双腿。谁知正是这一下,膝盖不偏不倚地顶在秦寿的档部。 “哎呀——” 毫无防备之下,被小美重重一顶,秦寿当时就痛得捂着那玩艺蹲在地上,汗水都痛出来了。 小美毕竟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姑娘,看到自己伤了人,当时吓得呆在那里不敢动弹。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趁秦寿蹲在地上之际,惊惶失措地朝门口跑去。 “娘的!小浪货,敢踢你家老子。”秦寿也不是个善茬,看到小美就要跑出去,恼羞成怒,抓起床头的花瓶,朝小美砸了过去。 小美刚到门边,听到脑后有风声,还没来得及逃跑,脑后就被重重的一击,身子一软就倒在包厢里。 秦寿本来就长得牛高马大,属于很健壮的人,看起来很彪悍,揉了揉下面后,两步走过去,一把将小美横腰抱起,直接丢在床上。 被砸晕过去的小美,已经人事不省,秦寿可不管那么多,很不解气地狠狠抽了她两嘴巴,这才扒了她的小裤。 秦寿本来就是那种某方面能力较强的男人,再加上平时进补无数,发泄欲就很强。当他粗暴地行径开始后,本来昏过去的小美,立刻就被一阵钻心的痛楚给弄醒。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用力地做着冲刺。 小美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在秦寿二次兽行之后,推开他的身子,从包厢里冲出来,然后顺三楼纵身一跳…… 168.第168章 谁玩谁(上) 宜阳府又出事了,望云轩门口外游走大量捕快。 围观的百姓很多,大家指指点点,围绕在望云轩周围迟迟不肯离去。 一辆马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小美很快被送到了医馆,望云轩一些相关的人,已经被府典狱控制起来。 郑国祥正在荆州谈生意,听到浴场部给他传来信,立刻就在那边跳起来。“他娘的,搞什么鬼啊,不是一再交待,任何人都不允许破坏那条原则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浴场部鸨娘是一名三十不到的少妇人,也是郑国祥的情人之一。她把当时的情况跟郑国祥做了汇报,然后在笺条里问怎么办? 郑国祥拍着桌子跳起来。“娘的,秦寿和曹添禄这两个王八蛋,非得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找事。” 然后他想了一下,回复给鸨娘:“捕快问你,你就如实说吧!娘的,他们不仁,别怪老子不义了!” 曹添禄和小静在另一个包厢,本来他也想把人家给办了,只是那个小静死活不从。曹添禄是知道郑国祥的规矩,因此他也没有非得把人家姑娘给怎么样了。 既是人家不愿意,他也没勉强。 只是让小静给他推拿身子,他最多是趁机揩了两把油。两个人在包厢里一边聊天,一边推拿,没想到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跳楼自杀了!” 曹添禄从包厢里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进秦寿的包厢。 而秦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悠哉着。 “秦少,是怎么回事?” 曹添禄看到门口那破碎的花瓶,还有床上斑斑血花,就知道事情坏了。没想到秦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多大事?老子再休息一会。” “完了出大事了,那个花姐真跳下去了。”曹添禄也有些慌乱。 秦寿不屑地哼了声。“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欢场胡花姐而已。” “可是你不知道,郑国祥这里是有规矩的,你是不是用强得了?” 秦寿坐起来,手里还点着锅烟袋。“老子就是用强怎么了?他郑国祥开的欢场,不就是让人消遣的吗?以为他很拽啊?” 曹添禄还想劝着的时候,门口冲进来大量捕快。“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这个声音,曹添禄心的凉了一大截,莫不是那个花姐死了吧?唉,又要落在徐茂先的手里了,完蛋了! “娘的!你们这帮杂碎是谁?”秦寿看着大量冲进来的捕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这时,一个三十左右的捕快走进来,看着包厢里的两个人一眼,冷冷地道:“押起来,给我带走!” “董……董捕头。” 曹添禄正要说什么,董长顺摆摆手。“有什么回衙门去说吧!” 然后董长顺就转身要走人,秦寿便跳起来。“放肆,你们敢抓我?知道我老子是谁吗?我要你们府典史过来说话!” “不用麻烦了,我们大人就在那里等你。”董长顺看了秦寿一眼,命令道:“押走!” 左右捕快立刻上前,把秦寿和曹添禄拷了起来,然后有人推搡他俩,带出了望云轩浴场包厢。 一路上,秦寿还在跳着骂道:“董长顺,你小子有种,你就等着死吧!” 董长顺哼了一声。“你个禽兽,但愿那个女子没事,否则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你唬弄谁啊?不就一个花姐嘛,老子玩得多了。”秦寿被两名捕快连拉带拽,很快就丢进了囚车里。 --------- 徐茂先刚才还在想着,怎么收拾禽兽这个小子,没想到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老天有眼,黄天不负有心人。 接到董长顺的消息,他就立刻赶往了荆州,去会会秦寿他老子,在金知州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礼部客栈。 秦邯接到金知州的通知,说徐茂先愿意赔礼道歉,自我悔过,这会正来给他和当事人赔罪。 秦邯一脸阴笑着,躺在椅子上对着主簿笑道:“好啊,让他们来!” 徐茂先和金知州在礼部客栈的贵宾房,见到了这位招讨司,荆州军政的要员,隶属行都司五兵都督府,平级荆州知州的下设一方大员。 但秦邯在荆州更有底气,因为手底下有三千三百守备军,而金知州却没有。 因金知州的一再求情下,对徐茂先打人一事进行了从轻处罚。也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个小司乐赔罪,甚至都不在衙门口里。 所在,这次就在客栈里,跟苟奴才亲自说声抱歉,然后赔偿人家的看病钱,这事算是私了。 “秦大人。” “秦大人。” 金知州两人来到秦邯所在的房间,秦邯正看着墙上的一副字,好像没听到两人的声音,金知州就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秦邯的反应。 当官的都喜欢这套,官越大越喜欢玩深沉,秦邯背着双手,好像是陷入了深思,完全没有理会到身后两人。 足足过了一炷香,他才缓缓地转过身子,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秦邯那种目光,几乎完全忽略了金知州的存在。 他在打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儿子三番五次吃瘪,又让雷正不顾脸面来求自己,徐茂先站在那里,昂首挺胸,脸上古井无波。 徐茂先没有进入官场的时候,像秦邯这样的人见多了,而且每一个都比他官大。能进入巡抚布政司家串门的,绝对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秦邯的这种姿态,与坐井观天没什么区别。 没见过大人物的人,才喜欢玩深沉。 秦邯本想给这个年轻人一点压力,展示一下自己的官威,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徐茂先看轻了。 秦邯原本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年轻人,忽然发现徐茂先眼神中,那种无法压抑的正义与自信,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无法降服这个年轻人。 秦邯的主簿在门口喊道:“大人,他们来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被徐茂先打了的苟奴才,这是秦邯安排的一步棋,为的就是要看到徐茂先屈服,服软,最后认输在脚下。 不是苟奴才一个人吗?怎么是他们呢?秦邯略一迟疑,门外就走进来一男一女,这两人正是那天揭蒋碧菡秘闻的两个司乐,当时那个女的躲在暗处,徐茂先也不曾见过。 169.第169章 谁玩谁(下) 两人进来之后,胆颤心惊地叫了一声秦大人,还没等秦邯开口,苟奴才突然就跪在地上。 “秦大人,徐府丞,都是草民的错,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罪该万死!” 苟奴才莫明其妙的举动,令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奇怪,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跪下来认错了? 他的举动,连秦邯都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懂演的是哪一出。 苟奴才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痛哭流涕。 “都是我这张臭嘴在外面乱说,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存心出蒋司仪的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图蒋司仪的美色,多次约她而不成便恼羞成怒,于是就想到了在通文上出她的丑。对不住、对不住!秦大人,徐大人,我错了。只要你们不治我得罪,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接着,苟奴才就像发了失心疯似得,左右开弓,耳光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在扇着自己,而那个女司乐,惊恐不安地站在一边,耷拉着头什么也不说话。 秦邯都要气死了,明明想看到徐茂先出丑,现在居然成了让徐茂先看笑话,秦寿这混小子,都找了些什么杂碎?办个事都不成。 “大人,这事与徐府丞无关,都是我自己捅出来的篓子,是我罪该万死。” 苟奴才就爬到徐茂先脚下。“徐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乱来了。请你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去给蒋司仪赔不是,在通文上发表公开赔罪,你看可行。” “苟奴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知州看到事情也有些蹊跷,便冷声问了起来。 苟奴才自然不敢说是秦寿让他去做的这种恶心事,于是就编了一个理由。再加上那女司乐在一旁作证,大家也就只好这样先信了。 秦邯气得一脸铁青,人家徐茂先还没开口,苟奴才就出了这等洋相,丢死人了。 要他来接受徐茂先的赔罪,他倒好了,反而向徐茂先赔了不是,这就有点本末倒置了,秦邯心里很不是滋味。 “混帐东西!”秦邯骂了一句,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谁。过了一会,才听到他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徐府丞,这事就你做主好了!我差点就被这些奴才给蒙骗了,真是老糊涂!” 金知州就立刻接话道:“您这也是为树立官吏形象,从大局着想嘛。”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秦邯点点头。“徐府丞,这事真是委屈你了。常言说得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徐茂先倒是一脸淡定,淡然一笑道:“秦大人明察秋毫,我以后定当严于律己,绝不犯错。” 正说着,秦邯的主簿匆忙进来。 秦邯接过笺条一看,本来脸上的笑容霎时拉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十分瘆人。 看到手里的消息,秦邯再也没什么心思,管其他人的事,匆匆挥退了众人,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良久,有人远远听到他在房间里吼道:“混账东西,这是要害死我——” 面对这种突然的变故,金知州完全是蒙在鼓里,徐茂先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刚才肯定是秦邯接到了宜阳府那边的消息,秦寿的丑事,终于有人传到他耳朵里了。 哼!就让这老东西去自寻苦恼去吧! 徐茂先与金知州分开后,立刻找到了客栈里的常婉儿。 常婉儿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妾身做的还让老爷您满意?” 徐茂先嗯了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过来是接你,咱们晚上回宜阳府。” “好啊!”常婉儿爽快地答应了。 接到常婉儿,两人连夜赶回了宜阳府。 在马车上,徐茂先通过常婉儿,了解到了整个过程。 原来是秦汉生出面,把苟奴才以前所犯的那些事全摆在台面上,迫使苟奴才和那个女司乐,承认了是两人炮制了蒋碧菡身世那场闹剧。 但是他们没敢供出秦寿,只是说出了曹添禄的名字,又是这个曹添禄,常婉儿恨恨地道:“迟早弄死这混账东西!” “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徐茂先催着马夫,车子飞驰在官道上。 天明之前,终于回到了宜阳府县,徐茂先在乐人巷的那间宅院。 董长顺亲自过来。“大人,秦寿那小子被揍成了面瓜。哼哼……” 听董长顺的坏笑,好不得意。 徐茂先提醒了一下。“注意点,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便好。” “嗯,卑职明白。那小子太嚣张了,下面的兄弟忍不住才出手教训他的。” “徐大人,你说这小子会不会牢底坐穿?” “坐不坐牢,那是他们督查司和刑部的事,你们府典狱只管把证据备足了就行。” “得嘞!”董长顺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匆匆出了宅院。 常婉儿从浴桶里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听到刚才徐茂先的对话,便问道:“你们把秦寿那个浑蛋给抓了,还揍人了?” 徐茂先走过去,呼吸着常婉儿身边带着发香的空气,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双手习惯性地落在胸前。 常婉儿刚刚沐浴,没有穿肚兜,触手之处一片柔和,让人心里极爽。 徐茂先就用力抓了两下,才回答着。“他在望云轩,残害了一个小姑娘,害得人家从三楼跳下来,到现在生死不明,但愿这姑娘没事,否则他牢狱之灾免不了!” “嗯!别闹嘛。”常婉儿被他搞得有点受不了,扭了一下身子。 “秦寿这混蛋,早就欠收拾了。”看常婉儿气乎乎的样子,徐茂先就猜测到,她以前肯定受到过这杂碎的骚挠。 “那就往死里整,让秦邯这老狐狸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徐茂先抱起常婉儿,来到床上坐下。常婉儿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说,今天晚上怎么犒劳我?” 徐茂先把手伸进浴巾里,坏坏地笑道:“你想怎么犒劳?” 常婉儿格格地娇笑着,附在徐茂先耳边轻轻道:“今天晚上我们干通宵,明日不准你去上堂!” 啊!!!! 徐茂先立刻晕倒在床榻上。 170.第170章 胡闹 徐茂先每次跟常婉儿在一起,总是那样的快乐无忧,总是那样的神魂颠倒,两人没有任何压力与心理负担,随心所欲地做着两个人喜欢的事。 一开始从卧室的床榻之上,俩人慢慢滚到了地面上,然后又到了客厅里的书案上,摇椅上,到处都留下了疯狂过后的痕迹。 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徐茂先终于累得像放翻白的鱼儿,软软地朝天躺在床下,常婉儿也趴在他的身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天就快亮了,屋子里只有两人心跳的声音,常婉儿用手挽起秀发,从地上坐起来,随便披件衣服去如厕。 很急,屏风后很快响起清晰的稀嘘声。 幽静的清晨,那样的声音格外清晰,徐茂先的脑海里,就无意中想起她嘘嘘的情景。过了一会,常婉儿又一溜小跑的回来,坐在徐茂先身边。 “我们到床上去吧,地上凉!” 徐茂先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真的动不了了,被你这只狐狸精彻底抽干了,不行了。” “嘻嘻……我就是要做为一只狐狸精,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人家。” 常婉儿爬起来,身着村缕,那条股沟清晰地映入眼前,惹得徐茂先忍不住伸手重重地拍了一把。 “呀——你这坏人!”常婉儿连爬带滚,跳起来爬到床上,徐茂先追上去,拦腰抱住她,就往自己身上拖。 “啊,不要了!”常婉儿发出一声惊叫,没想到徐茂先的小家伙在瞬间复活过来。 常婉儿张大了嘴巴,简直不可思议地反过身子望着徐茂先。“神啊!你居然成了金枪不倒的神人。看来我弱女子一个,还真对付不了你,不行,我同意你纳妾了!”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又一次被她惊到。 正好此时,有常婉儿的信鸽到,常婉儿伸手拿过笺条,一看是老娘发过来的,立刻美滋滋摊开,示意徐茂先别闹。 啊?外公寿辰,哦!糟了,糟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呀……” 刚好徐茂先在此时狠狠地动了一下,常婉儿防不及防,猛地叫了出来。 常婉儿本来想好好找他算帐的,这坏蛋居然在人家打看信的时候搞鬼,也不怕误了人家大事。 只是徐茂先拼命地调皮,她哪里还有力气找徐茂先算帐?没多大一会,她就浑身酥软得没有半丝力气,这笔帐算是记上了,常婉儿咬着枕头,任由徐茂先胡来,但手里的笺条倔强的不松开,势要看完为止。 这一天,应该是两人最疯狂的时刻。 就在徐茂先捉弄了常婉儿之后,没想到事情还没完,徐茂先的传信也来了。 天没亮,唐凤菱也刚起来。 自从唐凤菱进了行都司的户部,白天都很忙,一般都在深夜,或是清早给徐茂先发传信,她发笺条只有一个理由,想情郎了。 今天跟平时不同,徐茂先很忙,但是再忙唐凤菱的笺条必须接。常婉儿被他弄了四次,正趴在那里休养,听到有飞鸽传书,她就来劲了。 好啊!刚才你不是捉弄了我不是?看我怎么报复你。 于是她就问了一句。“谁啊,我看看?” “正房来的。”徐茂先回了句,把她按在被子里。 正房自然指的是唐凤菱,虽然常婉儿没有见过这位‘好’姐妹,听到徐茂先这么说,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抱着自己的男人,正和另外一个姑娘在书信传情,而且徐茂先还把她按下去,塞进了被子里,常婉儿就干脆往被子里缩了缩,伸手掐了过去。 天啊,常婉儿在干嘛? 哎呀,这种疼受不了—— 徐茂先深吸了口凉气,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音。 刚才你不是调皮很欢吗?看我不捉弄死你。 想到自己在接书信的时候,被徐茂先恶作剧地折腾,她此刻就来了兴趣。大有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味道,徐茂先越是制止,她越是卖力地掐着。 哦,要死了! 没想到这丫头手劲这么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徐茂先也起了好胜心思,拼命地抑制不想自己输下阵来。 “过几天,去看看那家伙吧!”远在行都司的唐凤菱,坐在铜镜前梳头,水汪汪的眼睛饱含春光。 可不曾想到,徐茂先这边正在极力忍耐,不想输给常婉儿,却又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笺条上透着满满的情意,徐茂先哪想到那么多?若是换了平时,他早就猜了唐凤菱的用意,不久将驾临宜阳府,只是与常婉儿正在兴奋关头,就没有想这么多。 如果机灵一点,他就能猜出,唐凤菱反复提醒他,就是在等他最后一句话,夫人我想你,快点来! 常婉儿被子里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刺激吗?陛下。” “刺激你个头,疼死我了!”徐茂先龇牙咧嘴道。 天亮,宜阳府彻底热开了锅,余飞鸿后堂的窗口挤满了信鸽,一些为秦寿说情的人络绎不绝发来。 小美的家眷,乡里乡亲聚集了上百人,守在府典狱的衙门口,要求府里给他们一个交待,有人甚于要求府典狱把凶手交出来,就地正法! 这些人都在气头上,把凶手交出来,秦寿绝对死定了?而且府典狱也不会这么做,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府里这边,也多了一些上访告状的人,好在这些人没有闹事,只是带着平和的心态。 府里这边只能派内务学士蔡横去安抚。 徐茂先就站在窗口,看着这些闹哄哄的人,琢磨着这事该如何结束? 余飞鸿真的头大了,一边是荆州招讨司,一边是受害人家眷。 秉公办理,秦寿这牢是坐定了,这样一来必然得罪秦邯。酌情处理,这边受害者的家眷肯定不会答应,非闹个鸡飞狗跳不可。 从佟知府后堂出来,余飞鸿又来到府丞衙门,徐茂先正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受害者家眷,主簿潘礼进来通报。“徐大人,余典史来了。” “让他进来吧!”徐茂先淡淡地道,转身回到了坐位上。 171.第171章 恨之入骨 余飞鸿行色匆匆,脸色不大好,肯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接到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放在谁那里都是个祸害,余飞鸿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更要命的是,昨天晚上听说,秦寿还被人修理的很惨。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这件事董长顺在处理,人家刑部和督查司都不出面,能避就避,可自己这个府典狱不能避。 余飞鸿是官场老人,形势自然看得明白,正因为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他才向徐茂先讨个主意。对于徐茂先这个人,余飞鸿的心思也很复杂。 一是摸不清他的背景,二又不敢得罪,一直以来,余飞鸿与徐茂先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眼看着年轻的徐茂先步步高升,余飞鸿在捞足政绩之后,心里就多了些想法,进内参。 如果顺利,他就必须取代雷正才行,但是雷正在这个位置上好久了,也不见调动,余飞鸿正想和徐茂先进一步交好,没想到出了这事,他的心里就五味俱全。 刚才请示过佟知府的意见,佟知府说了四个字,秉公处理! 酌情秉公办理,这四个字就有意思了。 既要秉公办理,也少不了酌情处理,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余飞鸿心里也没有主意,不知道佟知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飞鸿进来之后,主簿泡好了茶,徐茂先常用来待客的铁观音。 徐茂先这里有两种茶,一种是府里发的本土茶叶,另一种是徐茂先自己喝的铁观音。潘礼泡茶也是看人,一般的人就泡本土茶,能喝上铁观音的,这人必定和徐茂先有深交的人。 余飞鸿已经没了喝茶的心思,进来就道:“徐大人,卑职现在可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啊,这叫我如何是好?” 徐茂先微微一笑。“先喝口茶吧,这茶可是上好的铁观音,特意从江南带过来的。” 余飞鸿拿起杯子喝了口,见徐茂先一付风淡云轻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佟知府那边是酌情秉公处理,督建司那边是立即放人,刑部是不闻不问,徐茂先呢?好像不关他什么事似的。说到底,这事还是他挑起的,否则董长顺的人只要慢去片刻,秦寿就溜之大吉了。 到时再去荆州要人,肯定是抓不到他的,现在抓到了秦寿,却等于捅了个马蜂窝。如果按正常程序执法,将秦寿送交刑部,剩下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但必定得罪秦邯。 人家一个荆州招讨司,要拿下你一下小小的府典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余飞鸿看着徐茂先,徐茂先就漫不经心地道:“有时候爬得高了,胆量反而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不想重复以前走过的路。所以很多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不求上进,只求明哲保身。余典史你才多大?四十刚出来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再进一步?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呢?” 这话让余飞鸿有点忐忑不安,更主要的是,他不清楚徐茂先的底细。徐茂先就喝着茶,缓缓地道:“你按佟知府的意思去办,肯定错不了。” 虽然他不知道佟知府刚才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余飞鸿肯定去过佟知府那里了,而且佟知府绝对不会说立即放人。 余飞鸿眼中满事疑惑,以前不知办过了多少案子,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他,只怕这回要在这件事情上伤透脑筋了。徐茂先对余飞鸿这人的看法还算不错,也是个为民办实事的人。 以前在柳城縣时,当时的佟大人一句话,他便不折不扣地执行,赌着仕途不要对抗冯派。为了给余飞鸿增加点信心,徐茂先又淡淡地道了句。“这事唐副巡抚使已经知道了。” 提到唐副巡抚使,余飞鸿当然不会忘记年前的那一幕,冯德启就是在他的指示下,轰然倒台。徐茂先这么说,意味着他的后台是唐副巡使? 余飞鸿只能如此琢磨。 回去的时候,余飞鸿就在路上想着。“娘的怕个毛,人死卵朝天,早死早托生!” 府典狱不顾督查司雷正的阻挠,将秦寿移交给了刑部,列举数条罪状,这件事在宜阳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秦邯正在自家宅院里,背着双手走个不停,他家夫人一把鼻子一把泪,哭得像个怨妇似的。 “老爷啊,你倒是想想法子!难道就让寿儿去坐牢不成?你堂堂一个荆州招讨司,好歹也跟下面打个招呼!哎呀我的儿啊……” “哭,哭,哭有个屁用?哭能救出人吗?现在人还没死,你就只知道哭!” 秦邯朝老婆子破口大骂。“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现在好了吧?是你自己管教不严,要不今天怎么会出这种事?慈母多败儿!” 这时,秦邯的主簿走了进来,在秦邯耳连嘀咕了几句。 “什么?反了他们,居然把我儿交到刑部定罪了?” 砰—— 秦邯一脚踢翻了茶凡,上面的杯子,花瓶全部打碎在地上。屋里发出一声巨响,把两个丫鬟都吓傻了。 秦邯似乎还不解气,抓起一只砚台,又“叭——”地一声扔在地上。“这群王八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秦邯的火气很大,连他的主簿钱骏也吓得浑身一阵哆嗦。秦邯捏紧拳头,恨不得随时捏死某人似的,但是空有一身的力气,突然发现无处可使。 “你马上带几个人,立刻到宜阳府走一趟。”秦邯气极败坏地道。 “我这就去办!”钱骏立刻退了出去。 秦邯阴着脸,已将某人恨之入骨—— 而此时的雷正,也同样坐在自己的宅子里,烟抽了一锅又一锅。他在琢磨,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谁在做推手。按理说,不管是谁在办这件事,总得给秦邯留点面子。 现在倒是有点奇怪了,先是府典狱抓了人,然后就是马不停蹄地审讯,没过多久,就被移交到了刑部衙门。 余飞鸿好像有点迫不及待地,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味道,这个余飞鸿居然不顾自己的反对,这就令雷正很恼火。 佟知府是个出了名的死脑筋,他琢磨着徐茂先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余飞鸿听他的指示,佟知府就是唯一的可能。 其实,佟扇屏混了二十几年,还停留在知府这个位置,多少与他的性格有关。这人太死板,太正经,做人有必要嘛? 法令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为什么就不能灵活多变呢?雷正琢磨着这次应该没上次那么走运了,佟扇屏肯定斗不过秦邯。 于是,他的心里渐渐地偏向了秦邯。 172.第172章 福临无双(上) 这世道偏偏有些人不信邪,佟知府只相信正义,一身正气,一心为民办事。雷正也不信邪,他根本不相信,就凭佟知府和徐茂先这样的人,可以斗过秦邯这荆州招讨司? 现在的宜阳府,表面上佟派占了上风,佟知府大权在握,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佟知府上台之后,并没有像冯德启一样,排除异己,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重要的位置。 以前那些跟随冯德启的,或许希望冯德启倒台的,在佟知府的温和政策之下,暂时得到了安稳。但是时日一久,随着各种利益相争,这些人又纷纷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雷正最大的担心,是余飞鸿爬上来,挤到自己这个位置。而真正造成雷正孤注一掷的,就是官窑合并这件事,徐茂先没有给他面子,反而将他提议的人批得一文不值,最后还没能逃过牢狱之灾。 雷正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秦邯的主簿钱骏带着几个人朝宜阳府赶来了。 而此时,徐茂先正在路口,准备接唐大小姐的驾临。 唐凤菱这丫头,一般都是入夜出现。 那是徐茂先曾经吩咐过,不要太于过招摇,于是她很听话,所以通常都选在这个时候。 但是今天,徐茂先这里还有个特别的客人——常婉儿。 听说正宫娘娘要来,她就多了份小心思,怎么着也得见见这位情场对手吧?女人的心思,永远都让人猜不透,常婉儿心里想什么,徐茂先自然不清楚。 做为一个女人,都有一种对爱情强烈的私有欲,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到老。常婉儿与徐茂先之间的暧昧,纯属偶然。常婉儿虽然也曾有过退踞次席的打算,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强烈的敌意,想会会这个唐凤菱。 在路口的时候,唐凤菱的马车出现在眼前,徐茂先正要下车,就看到一辆印着荆州军部标识的马车,飞驰而过。 只能说这辆马车的标识太惹眼了,徐茂先一眼就认出了那马车正是招讨司的专属马车。钱骏驾着秦邯的专车,意味着什么?估计只要看到这辆车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但是钱骏却不认识徐茂先这驾停在路边,很不起眼的马车。 看到这辆马车,徐茂先就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对一旁非要来埋伏的常婉儿道。“狐狸精,能不能帮相公一个忙?” “只要不让老娘卖肉,你说吧。”常婉儿正在酝酿着爆发,说起话来也就带着点火药味。 “我刚才看到秦邯的主簿,驾着车子来宜阳府了,估计他们是想带走秦寿。”徐茂先还没说完,常婉儿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怀疑他们会来个偷梁换柱?” “聪明!”徐茂先表扬了她一句。 常婉儿就道:“也不看我是谁的女人,哼!” 徐茂先一头冷汗,常婉儿还真会替自己脸上贴金。 看到唐凤菱的马车快要到了,他就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找个可靠一点的人,看看他们想干嘛?去吧去吧!” “你是叫我寻个人,对这件事进行秘密跟踪,然后把事情捅出来?”常婉儿笑嘻嘻地道。 徐茂先用沉默肯定了常婉儿的说法,常婉儿娇笑道:“行,不过你打算怎么报达我?” “你说吧!” “我会会正宫娘娘。”常婉儿笑嘻嘻地道。 “别添乱,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你真不想今天晚上来个一龙双凤?”常婉儿这家伙,不知在想些什么,故意刺激徐茂先。 咳咳—— 徐茂先冷汗直冒,老天啊,你能不能别刺激我?还真以为我是大罗神仙转世临凡不成?一龙双凤,发誓绝对没有想过这种龌龊的事。 常婉儿听到徐茂先的话,就得意地大笑。偏偏还火上浇油地说了句。“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徐茂先彻底无语了,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派下这么一个狐狸精来迷惑自己。也许是常婉儿感觉到徐茂先的难堪,就收住了笑,正色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暴露我们俩的关系。” 徐茂先沉默了一下。“到时再说吧!你可别给我添乱,她可是大小姐脾气。”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常婉儿劝走了。 “大色狼!” “小富婆。”徐茂先迎上去,看着晚风中的唐凤菱,那份风姿绰约的国色天姿,笑笑着上前一个拥抱。 “一路辛苦!走,我们先去吃饭!” “好啊!”唐凤菱从怀里出来,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重新上车,很快就靠近府城。 在半路城门前停车,徐茂先招来董长顺指示道。“秦寿之案的证据,是不是留了备份?” 董长顺回答。“放心吧,递交到刑部时,都留了备份。” “那便好,尽全力保全这份口供。” 吩咐好董长顺,徐茂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想玩,那就玩大点。”不过,今天晚上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由他们去折腾吧! 带着唐凤菱回了城内,吩咐马夫将车停好,唐凤菱坐上了徐茂先的那辆马车上。两人在车里拥热乎一会,这才松开。 “想吃点什么?” “还是去碧玉妹子那里吧,好久没见到她了。” 两人来到碧玉的小馆子,才发现碧玉今天不在。店小二告诉他,老板娘去宜阳酒楼吃饭去了,今天是乖乖小寿星二岁的生辰。 小乖乖的寿辰?徐茂先与唐凤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凑凑热闹去!” 在路上,徐茂先打听出哪间包厢,徐茂先就琢磨着给小乖乖带个什么礼物。唐凤菱建议道:“小娃娃买个金锁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徐茂先笑笑道。“小富婆,我是两袖清风,可没这么多银子。”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拉着他进了坊市的珠宝行,挑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金锁后,徐茂先看看标价,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宰人啊!! 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小娃娃,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只是看到唐凤菱付银票时那无所谓的样子,徐茂先也没说什么。 千把两银子,对唐凤菱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她身上的零花钱也是上万官银打底。上次要给徐茂先,徐茂先都拒绝了。 173.第173章 福临无双(下) 现在的徐茂先也算是个土财主,只要郁雅婧将那边的地契出手,他就是身价几百万银两的有钱人。说到底,自己的发家,还亏了唐凤菱。如果没有她提供的两万银子,徐茂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贫致富。 “咦?这不是徐大人么?”两人刚刚踏进宜阳酒楼,常婉儿便神出鬼没般钻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两人。还一本正经道:“贵安!徐大人~” 徐茂先硬着头皮笑笑。“哦!常司乐,好巧、好巧...” “确实巧,这是您的意中人吗?哇,好漂亮呢!”常婉儿跟徐茂先点点头,又把手伸向唐凤菱。 “常小姐,我是唐凤菱。”唐凤菱见这女子气质颇佳,端庄貌美,挺文静的,又听说是个司乐,便与她握了握手。 “唐小姐,我是常婉儿。”常婉儿握着唐凤菱的手,赞不绝口。“凤菱姐姐还真漂亮,徐大人真是好福气呢。” 徐茂先装作没听到,把目光投向远方。 原以为常婉儿达到目的该走人了,没想到她嘻嘻地笑道:“你们吃饭了没有?不如一起吃吧,我正好愁一个人吃饭没人陪。徐大人,关于上次的公务,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呢!” 唐凤菱见人家姑娘挺热心有,也就对徐茂先道:“那就一起吧,刚好我们也是一桌人。” 常婉儿这丫头,居然就粘上来了,很爽快地答应着。而且还和唐凤菱手牵着手,好像很亲热的模样。 徐茂先看着两人走在前面的身影,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搭,也就跟了上去。包厢里,只有卢本旺,倩儿,碧玉,还有她婆婆几个熟人。 徐茂先的到来,让碧玉一家有点受宠若惊。 唐凤菱上前,掏出刚才买的金锁挂在小乖乖脖子上。碧玉见了,立刻就紧张起来。天啊!这可是金锁!得花多少银子啊? “使不得,使不得。凤菱姐姐,您太客气了。”碧玉有点不知所措。 唐凤菱就拉着她的手。“碧玉妹子,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就别客气了。这只是我和茂先的一点心意,祝小乖乖健康无忧,越长越漂亮!” 然后她就凑过去。“叫姨娘~” “姨--娘——” 小乖乖居然很听话地叫了一声,惹得唐凤菱兴奋死了。常婉儿也凑过来。“还有我呢?”常婉儿没有准备礼物,就从身上掏出一千两银票,塞在小乖乖的衣兜里。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送金锁,一个送银子,而且出手都这么大方阔绰,碧玉的婆婆看到这两女子,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徐茂先她是见过的,也算是熟人了。只是人家毕竟是做官的,在宜阳府也算是大人物。碧玉婆婆本来就一农村老妇人,自然越来越紧张。 碧玉看到常婉儿塞过来一千两银票,又与常婉儿推来推去,一个坚持不要,一个坚决要给。卢本旺就嘿嘿地笑道:“碧玉啊,你就拿着呗!别跟她们客气。” 在徐茂先和卢本旺的劝导下,碧玉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一千两,心里紧张的不行。 今天晚上本来她是不出来的,都是倩儿和卢本旺的主意,非要给小乖乖过寿辰,这么小的人有什么好过的?没想到徐茂先刚好没吃饭,就一起来了。 与徐茂先这样的大人物坐在一起,最紧张的还是碧玉的婆婆。今天席间可谓是美女云集,除了碧玉婆婆外,在坐的都是美女。 常婉儿一头乌黑的秀发齐肩而下,笔直笔直的,看上去很有特色。尤其是配合头饰衣服,显然是大家闺秀模样,将她身上的书卷气息装扮得很浓烈。只是谁也想不到,她在床上的奔放,就像脱僵的野马。 倩儿也不错,跟了卢本旺之后,身材越发娇媚动人。比起以前少了几份青涩,多了几分妩媚。而且最近胸脯发育得不错,饱满而坚挺,让人一看就有些想入菲菲的味道。 碧玉虽然已是孩子她妈,但是她的身材最为火暴,身段最夸张的应该是她了。别看她穿着一件素裙,那种丰满的程度,几乎要破衣而出。 只要她不经意之间,便能从钮扣的缝隙里,看到里面白色肚兜的痕迹,而且那两团雪白隐约可见。 唐凤菱自然是这中间最美的,跟三人相比,唐凤菱相对苗条。四人中数她的胸脯最小,具体的尺寸,估计只有徐茂先最清楚不过了。 但是她身材的比例很好,属于四人中最完美的类型。相信与徐茂先相处久一点,她将会变得更加性感撩人。 唐凤菱身上散发着一种古典美女的气质,结合着那种官家子女娇贵的气息,让她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众人入座的时候,唐凤菱很自然地和徐茂先坐在一起。常婉儿看似很随意,却巧之又巧地坐在徐茂先的另一侧,与唐凤菱一左一右,将徐茂先包围在中间。 卢本旺和倩儿坐在三人对面,常婉儿的下首是碧玉,然后是小乖乖,再是碧玉婆婆。 八个人围了一桌,碧玉端起杯子,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语,然后与大家碰了一杯。只是她目光与徐茂先接触时,总是带着一种躲躲闪闪的味道,弄徐茂先莫名其妙,老天半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卢本旺一向是酒桌上最活跃,也是最不甘寂寞的家伙,常婉儿的出现,让他十分意外。 于是他端起杯子。“常大司乐,今天借小乖乖的寿辰,我敬你一杯怎么样?还得感谢你上次为矿难的事解围。” 卢本旺说的是常婉儿在通文上的那篇稿子。 常婉儿也端起杯子,“我可不怎么能喝酒,不过卢少这么给面子,小女子哪敢不从?”常婉儿站起来的时候,用脚踢了徐茂先一下。 喝完这杯酒后,常婉儿那妩媚的眸子,风情万种地瞟了徐茂先一眼。坐下来后,她就把手按在徐茂先大腿上,并轻轻地捏了一把。 这妮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揭穿自己?徐茂先把手伸下去,抓住常婉儿的小手,微微用了些力,暗示她不要乱来。 常婉儿还了一个我知道的眼神,随即端起酒杯,朝唐凤菱走去。 174.第174章 双凤醉 (上) “凤菱姐姐,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徐大人和卢少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妹妹这杯酒敬你的,给点面子吧!” 看着她端起杯子,人畜无害的模样,唐凤菱居然端起了酒杯。“多谢婉云妹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司乐。” 常婉儿的扮相,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的文静。 只是谁都没想到她的酒量如此惊人,跟倩儿,碧玉等人一一碰了杯之后,两个人很快就凑到一起去了。 也不知道常婉儿用了什么法子,唐凤菱居然和她很开心的相处,两人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但徐茂先明显感觉到,她在有意灌唐凤菱的酒。 这个丫头到底想干嘛?徐茂先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常婉儿轻描淡写地一笑,还调皮地眨眨眼睛。 不得不说常婉儿是个机灵鬼,在她的挑逗下,四大美女肆无忌惮地喝开了,完全把徐茂先和卢本旺两个男人当空气。她们之间大有相见恨晚,纵酒长歌的味道。 喝了一段时间,倩儿悄悄地拉了卢本旺的手,在耳边道:“今天晚上我不管你,你照顾好我。” 徐茂先也就不作声,心道她们喝醉也好,喝醉了自己反而省事。大约戌时过半,卢本旺借口送碧玉和小孩回去,先带着倩儿走了。包厢里就剩下徐茂先三人,唐凤菱酒量不好,喝得有点高了,脸上红通通的。 跟常婉儿比起来,唐凤菱单纯得太多,也没什么心机,根本就没怀疑人家是故意灌她的酒。“我去上个茅厕!”唐凤菱站起来匆匆出了包厢,走路的时候,都有点摇晃了。 徐茂先皱着眉头。“你干嘛灌她?她平时都不喝酒的。” “怎么了?这是心疼了吗?”常婉儿扁起嘴巴。“你不能彼此厚薄吧,我也是你的女人。”说着,她就凑过来,用胸蹭了蹭徐茂先,还笑嘻嘻地道:“今天晚上一起睡吧!” “你成心害我啊!”徐茂先瞪了她一眼,常婉儿也不恼,反面挺了挺胸。“有什么好怕,我都不计较。” 这时,唐凤菱从洗手间回来,常婉儿听到门响,立刻就蹦开了,依旧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 唐凤菱进门道:“我们回去吧!倩儿他们不回来了。” 娘的!卢本旺这小子耍我! 这时有飞鸽传书到,卢本旺抱歉写道:“兄弟,我都自身难保了,刚刚送了碧玉她们,倩儿又喝多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我看出来那常婉儿是故意的,这丫头八成对你有意思,恭喜你了又新添一房!” 靠—— 徐茂先真的好想骂人。 “那就早些回去吧!”徐茂先看着微醉的唐凤菱,有些犯难了。在宜阳酒楼这种场所,自己扶着她出去的话,实在有些太招摇了。 常婉儿丢来一个得意的眼神。“还是我来吧!凤菱姐姐,咱们走着。” 徐茂先从后看到她那得意的劲,无语地暗道:难道今天晚上真要来个一龙双凤不成? 徐茂先把马车驾到乐人巷,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常婉儿,此刻也跟唐凤菱一样,居然在后排的座位上睡熟了。 徐茂先这下一个头两个大,不会两个人都要自己背进去吧?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场面啊。牙一咬、心一横,看着睡得正香的唐凤菱两人,徐茂先实在不忍心叫醒她们。 原以为常婉儿的酒量大,不过自己亲眼看到常婉儿真真切切喝了不少,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就琢磨着两位美仙子,哪个更轻一些,先把轻的那个弄进去再说。 “婉儿,婉儿!”叫了两声,没有什么反应,徐茂先就打开门,把唐凤菱给挪了出来,背在身上关了车门就进了院子。 唐凤菱个头不矮,高挑而清秀,九十几斤的体重,倒也不怎么费力。 八月的季节,在宜阳府来说,天气比较炎热,唐凤菱仅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裙,徐茂先抱起她的时候,触手之处一片柔和。 虽然两人曾多次有过亲密接触,而且几乎是坦诚相见,但是在烈酒的作用下,徐茂先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躺在背上的唐凤菱,胸前两团柔和,拼命地挤压着徐茂先的后背,感觉虽然很爽,但也累得够呛。等走到屋内,好不容易打开门,就直接将她扔在床榻上。 院里还有一个,徐茂先关上门赶紧回去。 他怕自己在屋里呆久了,常婉儿一个人会出事,人喝得大醉了很难说的。 幸好到了院里之后,一切没什么异样,拉开门拍了把常婉儿的屁屁,睡得还真沉。徐茂先弯腰去抱她的时候,常婉儿突然睁开眼睛。 “你、你没喝醉?”徐茂先有点郁闷,感觉像被这妞耍惨了。 常婉儿笑嘻嘻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难道你希望我醉了,等着让你背进去?你可是我的男人,我可舍不得把你累坏了。” “走吧进屋,还懒在车上干嘛?”徐茂先就要从车里出来,常婉儿就吊着他的脖子,撒起娇来道:“那你先亲我一下。” “别闹,街坊邻居看到不好。” “街坊邻居怎么了?街坊邻居,他们在屋里比你玩的欢!” 呵呵—— 徐茂先被气笑了。 在常婉儿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吻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凤菱还一个人在屋里呢。” 常婉儿摇摇头,鼓起小嘴理了理衣襟。“今天晚上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反正我的那份昨天已经要足了,今天就留给正宫享用吧!” 常婉儿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了,留下一个漂亮的背影。 徐茂先回到屋内,打开门之后,人呢? 唐凤菱居然不在床榻上,在客厅里张望了一阵,然后就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蟋蟋嗦嗦的声音,唐凤菱在如厕。 吁—— 徐茂先松了口气,刚才还真吓了一跳,生怕她会有什么事,更害怕她看见什么。 唐凤菱蹲在屏风后,用力撑住墙壁,发现自己居然无法使力,这酒劲好大,有点晕乎乎的样子。 伶仃酒醉的她几乎要跌倒,徐茂先立刻大步奔了进去。“凤菱,你没事吧!” 175.第175章 双凤醉 (下) 唐凤菱的裙子还没穿好呢,褪在膝盖上,藕荷可爱的小裤,看得徐茂先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雪白的大腿根,让人无由地一阵心跳加速。 俗话说酒醉心里明,唐凤菱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气鼓鼓地道:“不许看,你个禽兽!” “我哪有看?别冤枉好人行吗?”徐茂先努力调整心态,将目标转移。 唐凤菱提上小裤,推开了徐茂先。“你给我出去啊,我还要洗澡呢,别跟着我!” “行,那你稍等片刻,我去伙房烧水。”放开唐凤菱后,徐茂先立刻跑去伙房烧水,调好水温,将浴桶的水放满,这才道:“好了,你慢慢洗吧。” 然后他就出了卧室,坐在客厅里看书。 半个时辰后,唐凤菱洗了身子,人也清醒了许多,就看到她围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刚刚洗浴过后的唐凤菱,就像绝代的佳人,略为湿漉的头发,散发着阵阵发香。宽不足三尺的浴巾,围住了一个中心两个诱惑点,其余地部位几乎是一览无余。 暴露出来的香肩和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看得徐茂先的心蠢蠢欲动。唐凤菱耍了自己好几次,每次都在关键时候被她关在城门外。 尤其是上一次,简直气死人了,居然在杀进城门口一点点的时候,她居然反悔了。害得徐茂先郁闷了老半天,最后在梦中解决。 说到梦中,他又想起了卢本旺和倩儿订婚的那天夜里,自己做的那个梦,一直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的令他时时在回想。 那一次,真的是好爽快,比郁雅婧和常婉儿都要爽,只不过醒来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事实上,唐凤菱从来都没有像在那次梦中一样这么老实过。每次还没有摸到她,她就大叫特叫起来。徐茂先最不想强迫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对唐凤菱更是怜爱有加。 唐凤菱一屁墩坐在徐茂先身边,根本就不曾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起了某种心思。她用手理了一下发头。“还有干净的毛巾吗?帮我擦一擦。” “嗯!”徐茂先从柜里取出几条毛巾,两人擦头也能玩出甜密的暧昧。在擦头发的时候,徐茂先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地瞟了瞟唐凤菱胸前那片雪白。 浴巾之下,裹着的那两座山峰,连绵起伏,一条浅沟隐隐若现。 “婉儿妹子呢?”唐凤菱这时才想起,那个跟自己一见如故的女司乐。 “她回客栈了!”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唐凤菱提到常婉儿时,徐茂先心里就有一阵莫名的紧张,好像自己的秘密随时会被发现似的。 好在唐凤菱只是哦了一声,看看头发差不多干了。就打着呵欠要睡觉去。“大色狼,我先睡了!跟你说啊,不许吵我!” 不许吵你,你就睡隔壁偏房去啊!徐茂先很郁闷,眼睁睁地看着唐凤菱俏丽的身影,侵占了自己的卧室。 浴桶里还留着唐凤菱洗过澡后的淡淡香味,徐茂先夏天很少洗桶浴,就拿了水盆淋了一阵子。在冷水的浇注下,他开始琢磨着,自己与这几个姑娘之间的关系。 郁雅婧也许还好处理,可常婉儿呢? 她可是堂堂名门之后,会甘心做一个幕后情人吗?以她的家势和身份,就算是这丫头自己愿意,常家也不可能让她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 被冷水浇注,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刚才囤积的火气也慢慢平息,如果自己这些事被老爷子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从屏风后出来心思就淡了,坐在椅子上抽了好一会烟,才走进卧室。唐凤菱已经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就像一个画里面走出的仙子。 徐茂先没有惊动她,扯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 这是一个很长的夜—— 与唐凤菱过去的点点滴滴,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清晰的浮现。两小无猜的玩伴,如今成了亲密的恋人。徐茂先看着她深长的睫毛,忍不住将嘴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唐凤菱在睡梦中撇了撇嘴,脸上荡起一丝微笑。 平静的夜晚,其实也不平静。 刑部的衙门口里,突然燃起了大火,整个铁牢秘室内所有的文献和卷宗,被付之一炬。 徐茂先是第二天才得到这个消息,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自己昨天晚上看到钱骏的到来,宜阳府就注定不再平静。 那么,刑部衙门起火的事也不难解释了。 如果没有料错,秦寿最终会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开释。 府典狱介入这桩故事案,一切也如意料中那样,查无所查,对方既是有意为之,自然就不可能让你查出什么名堂。 只是受害者的家眷,因为这件事,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因为证据和口供都没有了,就得重新搜寻证据。而事情过了这么久,秦寿犯案所留下的证据,哪里还能找得出来? 而且小美到现在还没有醒,一直在医馆里救治,由家眷没黑没白的守在门口。 剩下的事情,徐茂先也不想去干涉,看他们想怎么玩。秦邯为了救儿子,铤而走险。徐茂先坐在正堂里,似乎看到了一张焦虑而不安的嘴脸。 董长顺来到徐茂先的面前,将刑部着火调查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事故不明,目前正在调查中。 这就是府典狱介入的结果。 徐茂先笑了笑,朝董长顺扔了烟丝,告诉董长顺,由他们去折腾吧,暂时将这事放一放,该干嘛干嘛去。 董长顺十分不解,既然得罪了秦邯,为什么不趁机而上,再狠狠地敲他一闷棍?只是徐茂先默不作声,他也不好怎么问。 但是徐茂先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让董长顺很放心。 果然下午就出事了,爱害者的家眷,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上访,差不多小美整个村的百姓都跑来喊冤,围堵了多个衙门口。 闹吧,你们都去闹吧!闹得大了才好,最好是不可收拾。 徐茂先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常婉儿安排的司乐,每天不断的关注,在通文发这件事。事情闹得轰轰烈烈,你秦邯真能一手遮天?玩弄天下百姓于股掌之中? 秦邯权掌荆州大部分兵权,却挡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徐茂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176.第176章 暗中作祟 荆州地界的各大通文,反复刊登这件事,而且每天都在后续,这令秦邯很恼火。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自己弄了半天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通文上,从来没的提及过凶手的名字和其他线索,里面的内容也都是从受者小美的角度出发,但秦邯就像在追赶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怎么甩也甩不掉对手的纠缠。 主簿钱骏匆匆而来。“大人,一切都安排妥了,明日升堂。” 秦邯用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钱骏见大人没有说话,就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过了许久,才听到秦邯沉声问道:“太常府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吗?” 钱骏恭敬地回答,“太常府都打过招呼了,您放心吧!那个叫小美的家人也打过招呼了,他们同意赔偿银两便不再上告。” 作为秦邯的贴身主簿,钱骏基本上能猜测出大人的意思,有很多的事,经常不用秦邯提起,他就已经办好了。 在这方面,秦邯对他还是比较满意。 屋子里很静,秦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钱骏熟悉他的习惯,因此也不敢打扰他,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秦邯才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格外阴沉。 只见他举起一根手指。“你去给我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佟扇屏虽然古板,但绝不敢跟我玩阴的。” “大人,您是怀疑这背后有人暗中作祟?” “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钱骏点点头。“我这就去办,不过这件事情,余飞鸿应该是个破绽,否则我想凭他的作风,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敢得罪您。” “这事我也想过,余飞鸿在上面没什么人,否则他还不早就当上督查司郎中了?眼巴巴地忍了这么多年。” 秦邯今天很不一样,居然跟自己的奴才,讨论起这些问题来,平时的时候,他总是那付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远而敬之。 钱骏自然知道,完全是因为秦寿的原因,否则秦邯是不可能放下架子的。 “大人,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吧!”秦邯也没看他,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口。如果不出意外,秦寿明天升堂断案之后,就可以无罪开释了。 “大人,我觉得佟扇屏现在最得力的手下莫过于徐茂先,冯德启倒台,不也因为他吗?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把他们两个挪动一下。把徐茂先调走,等于断了佟扇屏一只臂膀。以后宜阳府的事,不就容易多了?” 秦邯看着他良久,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钱骏啊,论起玩阴谋,我都不如你灵光!” 钱骏听到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诚惶诚恐地应道:“大人谬赞了。” 秦邯也没去管他,接着问道:“那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把谁调去宜阳府为妙?” 钱骏假装思索了一会。“大人,当然是调自己人,现在宜阳府搞得风风火火,政绩很快就能出来。把徐茂先调开的话,岂不是等于把胜利果实交到我们自己人手里?至于他嘛,就找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让他继续去开荒吧!也不要贬他的职,给他点甜头,小升半级,让他心甘情愿把位置让出来。” 秦邯点点头,道:“等寿儿的事结束了,再谈这事也不迟。你有空帮我去留意下,看看谁适当这个位置,要不就把雷正提上来。” 两人商量确定。“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钱骏点头哈腰跟大人请示。 秦邯微微皱了下眉头,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待钱骏走到门边,秦邯又叫住了他。“钱骏,明年你也动动吧!” 听到这话,钱骏立刻喜上眉梢,却尽量不表露出来。 ---------- 徐茂先正陪唐凤菱在吃宵夜,常婉儿发来传信,道:“茂先,太常府那边突然决定停载了,估计是有人暗中下手。” “哦?”徐茂先皱了皱眉头,以秦邯在荆州地界的能量,让几家通文停载绝对是件容易的事?徐茂先沉吟了一会,便在心中做好了计较。 撕掉手里的笺条后,唐凤菱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摇摇头。“没事,快吃吧,吃完了我们早点回去!” 唐凤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温顺地点点头。“那好吧!” 过了一会,唐凤菱扯了条帕子擦着嘴巴。“大坏蛋,我听老爹说,你得罪了荆州的招讨司?” “这事你都听说了?”徐茂先轻描淡写地笑了,拍着唐凤菱的肩膀道:“大可安心!我不会有事的。” “秦邯在行都司有背景,你知道吗?”唐凤菱很担心地看着徐茂先。“他是只老狐狸,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呢。” 秦邯在行都司里有背景? 徐茂先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能混到他这个位置的,谁没有点背景?光靠实力蛮干的人,绝对成不了大气候,这样的人也不适合******。 佟知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一心为民,既不贪财又不爱色,两袖清风,一直本本分分做事,踏踏实实当官,可是他四十出头了,也不过当了个知府而已,像他这种性格估计想再上一层楼就难了。 金知州虽然是他最好的兄弟,但金知州现在也受制于人,自从秦邯来了之后,他们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湖广行都司现在的头把交椅是常家的人,也就是说与常婉儿有极深的渊源,而秦邯不可能是常家的人,这就说明秦邯的后台再狠,终究狠不过常家和唐叔的联手。 既然如此,怕他个鸟啊? 徐茂先看到唐凤菱吃完了,结帐之后便双双走出了坊市街。 八月中的天气,夜风微拂,月色正圆,唐凤菱就建议随便走走,散散心。 在徐茂先的记忆中,以前也和唐凤菱一起散步,小时候还光着脚丫在皇宫里跑。但真正这样两个人一起走在宁静的月色下,还是与郁雅婧在岭南的时候。 突然想到郁雅婧,徐茂先就有些想念她了。这丫头还好吗?一个人漂泊在外,自己对她是不是有点残忍? 177.第177章 月下追杀 唐凤菱发见徐茂先半天没有说话,便拉了他一下。“你在想什么?” 徐茂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凤菱跟自己在一起,居然还能去想别的女子,是不是有点无耻? 想到自己与唐凤菱的关系,徐茂先就有点扯淡的味道,真正的正宫娘娘没有搞上手,反而把别的女子弄到了床上。 这也太扯淡点了吧! “我在想你的事呢?”徐茂先狡黠地笑了起来。 “想我什么?”唐凤菱挽起他的手,两人很亲密地走在月下河边。 月色如白纱一般,给宁静的夜色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月夜如水,佳人如画。 徐茂先停下来,托起唐凤菱漂亮的下巴,眨着眼睛道:“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漂亮?就像一个仙女一样,看得我总是浮想联翩。” “讨厌——!”唐凤菱瞪了他一眼,又不正经了。 这些天虽然两人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徐茂先每晚睡觉的时候,总要摸着她的胸脯入睡。 唐凤菱慢慢也就习惯了,不再阻止。 不过,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这么多年,都一直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大有线在人在,线亡人亡的架势。 徐茂先自然不会去挑战她,也不忍心去挑战她。 美好的世界,总有它阴暗的一面。这样的夜,居然被人破坏了这丝安逸。 突然,从河边的那端,传来一声大喝。“站住,快抓住他们。” 紧接着,就有两个人朝这边跑来,后面追赶着七八个地痞一般的壮年。那两个被追赶的,一个五十上下的庄稼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 看他们的打扮和衣着,都十分简朴,这小伙子虽然年轻点,但身上的衣服绝对是最残次的粗布。 那两个人跑到徐茂先附近,中年人扑通一声就摔倒了。年轻人急急回过身来,拉着中年人喊道:“爹,爹你没事吧!” “小乐,你快点跑!不要管我死活!”中年人推了他一把,显然想让儿子先跑掉,免得两人都落到他们手里。 就在年轻人略为犹豫的瞬间,后面追赶的七八个地痞已经追上了来。 “娘的,找死是吧!还想跑是吧!”然后几个人就扑上来,一阵拳打脚踢。 “不要打我爹,有本来咱们一对一单挑。来啊,冲着我来啊!”年轻人发了疯似地推开众人,扑到中年人身上。 “娘的,你算个毛啊,还想单挑,当老子是傻的啊!”其中一个长着死鱼眼的家伙,把嘴上的烟袋拿下来,将火星狠狠地扣在那年轻人后背上。 啊—— 年轻人惨叫一声,奋力踢出一脚,正好踢中了死鱼眼。 死鱼眼当场就捂着肚子,倒翻出好几米远。可能这人是他们的头头,几个地痞见死鱼眼被踢,纷纷围上去群殴这父子俩,比之前还要狠。 徐茂先本来不想管这种街头斗殴,只是突然听到那中年人大叫了一声。“你们这群挨千刀的?伤害我家闺女,还不许我们告状。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招讨司的儿子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吗?” 听到招讨司这三个字,徐茂先便走了过去。“放肆,还不住手!” 这一声喊得很大声,居然把正在群殴的几个人都镇住了。这群人纷纷别过头来,只见徐茂先正横眉怒眼,愤愤不平地瞪着他们。 这些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 刚才还不以为然,只道是路边一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没想到他居然敢管这种闲事?这些人看徐茂先的眼神就有点玩味了,尤其是落到唐凤菱身上时。 一袭白衣连裙的唐凤菱,翩翩一个晚风中的绝色仙子,随月影而来降临人间。 这些人想到有任务在身,似乎也不愿再生枝节,其中一个脸上有些麻子的地痞指着徐茂先道:“没你什么事,滚远点!” 徐茂先脸色一沉,冷冷地瞪了回去。“我说放开他们父子!” “哟呵!你他娘算哪根葱?小子,再不滚别怪兄弟们不客气,带着你的小娘子滚吧,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好久没玩过这么纯的小妞了。” “啪——!” 麻脸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徐茂先盛怒之下,打得麻脸头脑发晕,差点摔倒地上。 这是徐茂先第二次打人,第一次打的是苟奴才这个不良司乐,第二次打的是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地痞。 “你他娘的,找死!”有两个人朝徐茂先靠近,目露凶光。 尽管今天出来的时候,上面一再交待,不要节外生枝,但是他们的勾当突然被人打断。如果完不成任务,他们回去只会更惨。 看到靠近自己的两人,徐茂先退了一步,跟唐凤菱拉开点距离,以免误伤到她。 “娘的,是你小子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下手太狠。”两个人突然加快脚步,朝徐茂先扑过来。徐茂先虽然是个当官的,但在家族里拳脚也是练过,打个小架也不怕什么。 如果单打独斗,估计搞定一二个不成问题,但是对方人多了,还真有点难度。只是箭地弦上,不得不发。只是希望自己在被人修理得很惨的时候,唐凤菱能机灵点,把捕快给引过来。 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远处冲过来,徐茂先就朝车子跑过去,黑色马车猛地一个急刹。 马夫探过头来,正要开口骂娘,待看清是徐茂先后。果断地跳下车,叫了声:“徐大人闪开,让我来!”那两人刚刚扑近,马夫就抡起一脚,竟然凌空弹起一人高。 咣咣两脚,当场就解决了两个。 徐茂先愣在那里,咦?这人是谁?身手不错!大有武林高手的味道,是真功夫! 那两个扑向徐茂先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像沉闷的石头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正围着那对父子几个地痞,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有四个人朝这边扑来。他们看到对方身手不凡,白光一闪,纷纷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 178.第178章 武林高手 银灿灿的刀子闪烁着寒光,气势汹汹地朝这名马夫扑来。那青年马夫吐了口痰搓搓手,突然转身往回跑。 “弄死他!”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几人自然怕这马夫跑掉,纷纷追了上来。两个快一点的跑在最前面,当他们举起刀子正要朝青年马夫刺过去的时候。青年马夫突然一个转身,迎面朝两人扫来。 又是一记漂亮的凌空劈腿,咣咣两下。 当——啷—— 锋利匕首纷纷坠地,这两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脸上各挨了一脚。 咚—— 徐茂先听到两人倒地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这小伙身手不凡。他来到唐凤菱身边,紧紧拉着唐凤菱的手,仔细地观察着那青年马夫。 这人好像认识自己,刚才还叫了一句要自己闪开。 只是在自己的印象中,没能回忆起还有这号人物,这样好身手的人,在宜阳府绝对是少见,如果自己没猜错,他应该是军营里出来的精英。 被放倒四个地痞之后,麻脸和死鱼眼有些镇不住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和剩下的两人一起朝青年马夫合围过来。 四人合围应该是万无一失。 四人都亮出了匕首,而对方只是赤手空拳。娘的,老子就不信邪,凭四把刀子还有弄不死的人? 四个人配合得当,徐徐靠近不放单,以免给对方有机可乘。 徐茂先和唐凤菱来到路中间,扶起了刚才被八人揍得体无完肤的父了俩,摸出令箭给董长顺发出了信号。这边,四人已经与马夫小伙交上手了。 “呀哈——” 青年马夫发出两声震山吼,抬起腿在空间虚晃了一下,然后快速无比的一个扫趟腿。 啊哟—— 两声惨叫传来,当场就又两人被撂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阵猪吼。 剩下的两人自然是麻脸和死鱼眼,看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个被人家轻描淡写地干掉,两人就有些心虚。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鬼?出手这么快?就像闪电一样。 看来今天晚上跑是跑不掉了,只是拼个鬼死网破。 “娘的,老子今天活剐了你!”死鱼眼举起刀子,和麻脸一起狂风暴雨般一顿乱捅。 青年马夫看到两人这种打法,自然不跟他们硬碰,而且轻巧地闪开了。 当啷—— 麻脸的匕首重重地砸在车上,发出一连串火星子。死鱼眼也是一阵哇哇大叫,像演戏一样将匕首舞得光影团团。 青年马夫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死鱼眼还有两下子,这种打法自己根本近不了身。稍有不注意,可能就是个肠穿肚烂,因此还是以退为进,闪躲为上。 只要对方稍有松懈,自己就有机可趁,见缝插针将他手中的刀压下。 麻脸也重新舞着刀子,与死鱼眼相互配合,两人联手杀来。青年马夫退到车子旁边,后面已经无路可去。麻脸与死鱼眼见状,双双扑将上来,两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冷刷刷地朝胸口刺来。 当当当—— 就在此时,有几名捕快率先赶来,敲打着发令铜锣,在夜间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麻脸与死鱼眼微微一愣,青年马夫趁机双手迅速一抄,很准确地捏住了两人的手腕。 两人心中一惊,猛然醒悟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刀落已经受制于人。 “在动,废你一手!” 这时,有几辆府典狱的马车赶来,从车上跳下十几个捕快。 “押起来!” 董长顺从车上下来,看到徐茂先后,赶紧小跑过来。“大人,让您受惊了。” “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好生看押!还有那对父子,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徐茂先指着那些人道。 几名捕快将八个地痞全都绑起来了,无情的丢进囚车之内,徐茂先与董长顺朝青年马夫走去,青年马夫也正朝两人走来。“徐大人,刚才让您受惊了。” 徐茂先打量着这人,身强力壮好儿郎,虽然不是很高,但异常灵活,身手不凡。脸上的皮肤在夜色下,依然可以看出黝黑的肤色。双目炯炯有神,身材结实得像铁板一块。 对方口口声声叫自己徐大人,徐茂先却认不出他。于是抱歉地笑笑。“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功夫真不错!” 董长顺也很欣赏他,刚才在马车上,他就看到了最后一幕,很惊险,差点就被那两名歹徒给伤到了。只是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六人,心中一片骇然。 这样的身手,只怕自己的捕快队伍中,一个都没有。又见他认识徐茂先,心里便在琢磨这人是谁?要是能弄到自己手下的队伍中,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 “我叫碧锋,你们叫我小锋好了。”碧锋嘿嘿一笑,接着道:“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这两位大人物。您就是徐大人,宜阳府左府丞。您嘛,府典狱的大捕头。” 碧锋笑看着两人,一脸尊敬。 “呦?这倒奇了。”董长顺不解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小老弟,好像要从人家脸上发现点什么似的。徐茂先也打量了他很一阵子,无奈还是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唐凤菱突然崩出一句。“我知道了,你是碧玉妹子的弟弟。” 此话一出,连徐茂先都有些震惊。 “你真是碧玉的弟弟?”记得前不久,碧玉跟自己说过这事,徐茂先提了一句,吩咐给柳温就把这事忘了。 难道他已经从军营回来了?对啊,碧玉说了,他要提前几个月回来的。 碧锋点点头。“这位小姐就是徐大人的内人凤菱姐吧!” 唐凤菱不过二十三,比碧锋大一些,叫唐凤菱姐姐,也是一种尊称,唐凤菱就腼腆地点点头,脸上有点红了。 这时,董长顺大叫起来。“大人,碧锋身手这么好,怎么不派给我,你偏心啊?这身手,跟着柳温那老小子不行!” “呵呵……我当时也不知道,碧玉也没提起过。”徐茂先笑道:“看来把你放在柳温那里,真的是浪费人才了。董长顺啊,明天跟柳温说一声,调到你那里去吧!” 听徐茂先这么说,碧锋立刻就兴奋起来。“多谢徐大人提携!” 能从一个马夫变成一名府典狱的捕快,碧锋可谓实现了心中的梦想。因为他是军营先锋出身,身手不凡,做一名马夫真的是屈才。 徐茂先一句话,先是给了他一份官家差事,现在又实现了他的梦想。碧锋从心里很感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官吏。 以前多次听姐姐说起,没想到徐茂先这么平易近人,他的形象在碧锋心中,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董长顺带着人押着八名地痞走了,徐茂先两人坐上碧锋的马车,让他送到了乐人巷。碧锋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徐茂先两人的身影消失,院内的烛光亮起才转身回到车里。 他现在要赶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碧玉,自己这千里马,终于遇上伯乐了! 这个徐大人,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报达他!碧锋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姐,姐啊!”碧锋将车停在碧玉小斋门口,大呼小叫的往里进。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停着的一辆崭新的八抬大轿。 跑进餐馆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只听到后面的包厢里传来一阵阵哭泣声和叫骂道:“娘的,你一个不值钱的寡妇,老子看中你是你一辈子的福气,做老子情人你还不愿意?信不信老子叫人拆了你这破店。” 听到这个声音,碧锋就不爽了,立刻就冲了进去。 179.第179章 督查司郎中 第二天才听到碧锋被抓起来的消息,接到董长顺传来的消息时,徐茂先刚刚开完堂议出来。 等董长顺说完之后,徐茂先才大致了解到,昨天晚上碧锋回姐姐的馆子时,看到雷正的外孙李昶正在欺辱碧玉。 李昶这个人徐茂先认识,他跟卢本旺还很熟,大家曾在一起吃过饭。 这小子最近刚从外地收账回来,前几天在碧玉店里看到了这位美丽的少妇。于是这几天几乎每天在碧玉店里光顾,经常把碧玉叫到包厢,拉着碧玉的手,要碧玉做他的姘妇。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学来的歪风邪气,老婆还没讨到,就惦记着找姘妇。李昶虽然是个开饭馆的掌柜,但他那种经商之道纯属扯淡,肚子里没一点墨水们都是手下人帮他经营。 李昶走到哪里都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然后就是经常出入欢场,带着花姐入客栈,沾了一身的坏秉性,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才回宜阳府没多久,望云轩便多了一个固定的客源,尊贵的很。没想到他无意之中遇到了碧玉,就想换一种调调。 娶碧玉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也不会有这种念头,无非就看中碧玉的美色,存心玩一把。 没想到碧玉刚烈,死活不答应,守了三四天的李昶就动了歪心。叫了几个人,把店子里的顾客赶走,就想在包厢里来个霸王硬上弓。 没想到赶上碧锋刚巧回来,李昶带来的几个小弟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帮人,李昶也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碧锋的身手徐茂先是亲眼见过的,他要存心打断人家几根肋骨,就不会只是挠痒痒。可李昶是督查司郎中雷正的外孙,打了他还得了? 再加上李昶又是强占未遂,就算是真的强占成功了,你也不能打断人家的肋骨啊,没看到人家有背景吗?就这样,碧锋被抓了起来,关在了府典狱。 这次抓人的是另一伙捕快,董长顺也是事后才知道。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徐茂先交代董长顺会典狱照看好,然后直接到了碧玉的馆子里。今天碧玉小斋没有开门,两个店员畏畏缩缩坐在那里。 “碧玉人呢?” 徐茂先问那两名帮忙的兄妹俩。 “老板娘刚刚出去了。” 徐茂先正要离开的时候,卢本旺的轿子来了。 碧玉和倩儿正在轿里,卢本旺看到徐茂先,立刻上前道:“兄弟,李昶那混蛋太过份了,枉我以前把他当兄弟,这件事不论花多少银两,都要摆平这场官司。” 倩儿扶着碧玉走下车,四人一起进了屋子。徐茂先听到这件事后,心情很是不爽。 秦寿的事还没完,碧玉这边又出事了,看来这回可能要彻底得罪雷正这老匹夫了。 虽然这事是雷正外孙的错,但雷正绝对不会这么想,自己的外孙再混蛋,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据徐茂先对他的了解,雷正很痛爱这个外孙,这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早就听说这个李昶,不读书也有功名在身,还在内务府挂着秀才闲职,白拿空饷。这种事情,在宜阳府并不少见,因此也没人去管。 卢本旺是自己的兄弟,多少年的伙伴,这件事徐茂先自然不能不帮,更不可能坐视不管。再加上碧玉曾救过自己一命,徐茂先更加责无旁贷。 了解了当初的情况,徐茂先只是说了句。“照看好碧玉,先把碧锋弄出来再说!” 碧玉小斋暂时歇业几天,回到府丞衙门后,徐茂先又派人找来董长顺。一炷香后,董长顺匆匆赶来。 “大人!”董长顺关上后堂的门,在徐茂先对面坐下。 “碧锋的情况怎么样了?”徐茂先问道。 “那些杂碎的,昨天晚上把他打了一顿。是另一伙捕快,捕头曾大棋叫人下的手,还好,这小子身子硬,没什么大事。” “雷正那边是什么意思?” “还用说,肯定是往死里整啊。”董长顺摇了摇头。“现在的督查司郎中变了,好像很担心余典史抢了他的位置似的,我看他这人有问题。” 徐茂先点了一锅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 “昨天晚上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调查过了,那父子俩是望云轩跳楼案那个小丫头的老爹和亲哥。追杀他们的是一伙道上的地痞,估计与秦寿背后的势力有关。据那对父子口述,这些人不允许他们上告,而且要他们马上离开宜阳府。这父子不同意,于是这伙人就对他们下重手。” 砰—— 徐茂先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尽出一些这样的事,穷苦人就不是人了吗! “保护好这对父子。”徐茂先吩咐道。 董长顺点点头。“那个叫小美的已经醒过来了,金大夫说再过些日子,好好休养估计一二个月能恢复正常。只是怕以后没了那个...生育的能力了,秦寿这混蛋搞得太狠,下身出血严重。而刑部那边的火灾案,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说是蜡烛被老鼠啃断,这才引起意外火灾。” 娘的!这狗屁放得好花花啊!! 徐茂先冷笑了一声,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刑部岂敢得罪秦邯?又有雷正在中间斡旋,铁牢秘室失火案,除了烛台不稳,还能有其他更好的借口么? “先把碧锋弄出来再说!其他的暂且缓缓。”徐茂先最后下了指示。 董长顺走后,佟知府的后堂来了客人。 荆州城的金知州秘密赶来,与佟知府谈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达成了一个协议。只是他们谈的内容,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半个时辰后,徐茂先接到佟知府主簿的通知,让他去一趟佟知府的后堂说话。 徐茂先进去之后,就看到两位大人坐在那里品茶。 “金大人,佟大人!”徐茂先打着招呼,琢磨着金知州的来意。 “茂先来了!” 金知州热情的握住徐茂先,两人坐下后,主簿立刻送来了茶水。 等主簿出去后,金知州开门见山地道:“茂先啊,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一件事。望云轩那件案子,我希望你们能松松手,继续抓好民生,搞好你们的新城建设。至于那件案子,就不要管了,移交荆州刑部和督查府去办吧!另外还有件事,就是荆州吏部,准备把你调到塘平府任府令,你看怎么样?” 180.第180章 上峰的怒火 移交荆州督察府和刑部,就意味着宜阳府放弃了这件案子的审理权,如果猜得没错,一定是秦邯在后面起了作用。徐茂先想到昨天晚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坚定地摇摇头。 “金大人,你有一事不明,他们这些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哦?到底是什么事?”佟知府也有些意外,金知州也是不得其解。 于是,徐茂先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跟两人讲述了一遍。听到这样的事情,佟知府的脸也一片铁青。“真的是无法无天,简直大胆狂妄!” 金知州沉吟了一会,道:“我想这件肯定有误会,先不要急于下定论。” “我觉得错不了,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去威胁受害者的家眷?没有任何理由和依据嘛?金大人,我看这事真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宜阳府怎么跟百姓交待!” 刚才与佟知府谈判好的结果,只怕又要被徐茂先这番话人推翻了。接下来,徐茂先又讲了李昶在碧玉店里闹事的案子。现在雷正在中间做梗,不让府典狱放人,碧锋就一直被关在那里。 听到徐茂先说完,金知州的脸色也变了,沉默了一下,直接派人杀到雷正的督查司衙门。 雷正正在正堂里发火,因为他听到卢本旺要去提人的事,当时就对着主簿吼道:“如果他们谁敢放人,我就撤了谁的职。打狗还得看主人,当我这个督建司郎中是泥捏的?” 刚刚发了一通火,又有人来触霉头,雷正就气乎乎地吼了一声。“什么人!不知老子正忙吗?” 金知州的主簿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我是金谦仲、金知州的主簿,雷大人,我家大人请你到知府衙门一躺。” 听说金知州人已经来了,雷正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金知州到宜阳府了?扯了块毛巾擦了把汗,雷正匆匆赶到了佟知府的后堂。 徐茂先已经离开,雷正看到两位大人,心里就一阵打鼓。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让两位大人不满了?看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自己虽然有秦邯护着,但是縣官不如现管,得罪了两位大人日子也不好过。秦邯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撤掉,换上自己的亲信,他在荆州的权力还没大到如此地步。 “雷正啊,你外孙的伤怎么样了?” 佟知府看了雷正一眼,沉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雷正心里立刻就凉了大半截。 看来两位大人都知道了,雷正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两位大人关心,家中外孙不争气,昨天晚上在一家饭店喝酒时,与人发生口角,被打断了五根肋骨,现在正躺在医馆里呢。” 明明是三根肋骨,到他口里就变成了五根,是不是嫌断得不够多? 而且他轻描谈写地,把李昶调戏碧玉的事说成了发生口角。要不是两位大人早听徐茂先,诉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还真让他骗了。事到如今,还在狡辩,连金知州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雷正吓了一跳,回答道:“那些人是混账,不过凶手已经被捉起来了。” “我说的是你雷正!”金知州重重地拍着桌子,连外面的主簿都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纵子行凶,你这个督查司郎中还要不要当!”金知州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件事情,你自己写个悔过!给我滚蛋!” ---------- 同一时刻,钱骏也在发火,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臂上有纹身,一条好大的龙盘在他的身上,一直到后背。 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浑身的肌肉很结实,整个人就像一头巨型的怪兽。而且面相很凶,看上去很有恶匪潜质。 只是此刻在钱骏面前,乖得像孙子一样。钱骏扯着嗓子吼道:“混蛋!真他娘的混蛋!我是叫你们去安抚,不是叫你们去追杀!” 砰—— 钱骏顺手抄起一只花瓶,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男子抹了把汗。“表哥,那我再去跑一趟。” 钱骏沉着脸,狠狠地哼了一声。“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回我自己亲自去一趟,你去准备五千两银票。” 钱骏刚刚安排好,那边又来催信,他就立刻提笔回复。“大人请放心,这次我亲自去办,一定把事情办妥。” 放走信鸽,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夹着挎包朝外面走去。 徐茂先还在自己的衙门口里,等待董长顺的消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终于等来消息。董长顺亲自来的,俩人直接去了后堂。 “大人,碧锋已经出来了,您放心吧一切都安好。” “嗯!你通知卢本旺一下。”徐茂先吩咐道。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就聚在一起,比平时还多了碧锋,碧玉姐弟俩。这个聚会是卢本旺组织的,主要是碧玉为了感谢大伙的帮忙,又把碧锋弄了出来压惊洗尘。 其实碧锋能出来,主要还是金知州给雷正施加了压力,否则雷正哪里肯这么快服软?看到自己的外孙还躺在医馆里,雷正心里就一阵无由的郁闷。 不过这件事,他倒不怎么担心。 毕竟李昶强占碧玉的事没有证据,光是碧玉的口供不足以定罪,而碧锋打人是事实,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因此这官司打起来,自己绝对不会吃亏,他担的心是,碧玉与卢本旺之间的关系,卢万山又是行都司有名的富贾,如果把这事捅出去影响就不太好了。 毕竟,当官的最怕风言风语,哪怕没有根据,也能毁人仕途于无形。思来想去,雷正还真的只得忍了这口恶气。 徐茂先几人在酒楼里,柳温这位做上司的算是后知后觉,等事情弄完了他才出现。因此,他进包厢之后,就一个劲地陪罪。 碧玉没事,碧锋也安然无恙,大家的心情都比较好。因为柳温一出现,徐茂先就下令,先罚三杯再说!做为一个上司,居然没能照顾好自己的手下,活该! 柳温二话没说,甘愿认罚,最后还陪笑一个劲地给大家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181.第181章 调任风波 在坐的人有徐茂先,卢本旺,董长顺,柳温,倩儿,唐凤菱,碧玉姐弟一共八人。大家举起杯子,痛痛干了一杯。 然后卢本旺就带着给徐茂先敬酒,徐茂先瞪了他一眼,卢本旺立刻转移了目标,跟董长顺和柳温喝去了。 碧玉今天还是那套性感的旗袍,紧紧包裹着曲线动人的身子。看到她和碧锋端起杯子站起来,徐茂先就知道这杯子非喝不可了。 姐弟俩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徐茂先摆摆手。“都是自己兄弟,碧玉,碧锋,你们也不要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们几个家伙,哪个不给你解决,告诉我!” “多谢徐大人。”姐弟俩干了杯中的酒,两人均是一脸感激之情。 徐茂先叹息道:“碧锋,这件事虽然表面上算是过去,但原本想把你调到典狱的事只怕落空了。” “让徐大人费心了,其实我在柳大人这里也不错,大人也非常关照我的。”碧锋虽然很渴望进入府典狱,只是经过这件事之后,就算现在能进,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碧锋一身好功夫,落得只当一名马夫,的确有些婉惜。 董长顺似乎看出了徐茂先的心思,笑着道:“大人,你就放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弄上来。” 在坐的都是自己人,气氛很好,徐茂先又比较随和,因此董长顺几个都很尽兴,基本上畅所欲言。 酒喝到半晌的时候,卢本旺突然问道:“兄弟,我听说上面有意思,要把你调到塘平府当府令?” “什么?大人要去塘平府?那我们怎么办?大人,带我们一起走吧!”董长顺听说徐茂先要调走,立刻就有些不爽了,再说他一个人去了塘平府,多无聊啊? 董长顺就在心里想,要去大家一起去,那才热闹。 而且塘平府那个地方,虽然比其他府城富裕些,但民风彪悍,治安却不怎么好。 徐茂先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你的消息真灵通,人家金知州就提了一句,你居然知道了。” 卢本旺就嘿嘿地笑了。“别小看我们卢家,我可是有眼线的。”看他那贼兮兮的模样,徐茂先也懒得问。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只怕是秦邯的另一种阴谋。 好当当的,为什么突然提出将自己调到塘平府?而且宜阳府的几个大的项目正在进行,安邦坯布的工坊和商老的商贸街项目刚刚启动,如此匆促地将自己调走,只怕是另有目的。 调到塘平府当府令,表面上的确升了半级,实际上是将自己在宜阳府的成果拱手相让,徐茂先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唐凤菱偏着头问道:“这事是真的吗?他们不明摆着欺骗人嘛,把你所做的政绩让人来摘桃子,然后又让你去开荒,这分明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做法。” “急什么?事情还没个定论。”徐茂先倒也不担心,微笑着喝了口酒。 说到这件事,包厢里就沉默了许多。听说上面有调走徐茂先的意思,每个人心思各不相同,碧玉姐弟却有些不舍。 喝了一番酒,卢本旺抹了把嘴。“兄弟,李昶那小子我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要骑到头上拉稀了。” “你还想在跟么样?还嫌现在不够乱?”董长顺立刻警觉起来。 虽然卢本旺不是官场中人,但这小子折腾起来,却是谁也不怕。为什么?他老子有钱呗。再加上卢万山又是行都司的名人,说得上话,因此卢本旺在宜阳府一般人都要给三分薄面。 徐茂先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淡淡地道:“我知道碧玉姐弟这次的事,你很不服气。不过李昶强占碧玉的事,毕竟没有铁证。而碧锋打人,却是给他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他们有医官可以证明的。” “按大明律,他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伤人的事实已经是铁定的,我想雷正也未必能吞得下这口气。所以碧锋,你以后还得小心点,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碧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徐大人。” 卢本旺却非常的不爽,道:“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他。光是那小子的新座驾,还有大把的地契产业,就能让他爷孙俩说不出个所然来,只要你不反对,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用说,卢本旺还是想用董长顺对付周发白那一套,把雷正平时的生活作风,还有他外孙的一切动态都大白于天下。 这样一来,雷正就是不倒台,只怕也在宜阳府混不去了。像他们那种人,又有几个裤裆里是干净的?不查则已,一查一个没跑。 卢本旺就是吃准了这一招,才暗暗下定了决心。 徐茂先笑了笑,站起来道:“你们继续喝,我得跟凤菱先走了。” 徐茂先要离开,卢本旺自然心领神会,刚才他不是没反对不是?现在离场,就是给卢本旺他们一个商量的空间。这么说,徐茂先是默认了。 扳倒雷正,董长顺心里没底,但见卢本旺如此信心十足,他也只好支持。折腾吧,把这团水搅浑一点,如果雷正走了,余飞鸿说不定就能坐上督查司郎中的位置。 然后,剩下的府典史的宝座嘛,谁更有资格坐... 余飞鸿最近与徐茂先走得较近,干掉雷正,自己说不定也能分一杯羹,董长顺想到这里,不禁快活地笑了。 卢本旺笑骂了一句,道:“娘的,你小子干嘛?笑得这么邪门。” 董长顺回了一句,道:“与你比,还差了一大截,哈哈……” 徐茂先两人刚从包厢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佟扇屏的主簿,徐茂先心道这下糟了,佟知府说不定也在这里。 果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回避,主簿就叫了一声。“徐府丞,这么巧啊?” 主簿这一句不打紧,隔壁包厢里的佟扇屏和金谦仲听到声音,便问了一句。“徐茂先在这里?” 主簿嘿嘿地笑着,回道:“佟大人,我这就叫他过来。”被佟知府逮到了,今天晚上这顿酒只怕是免不了。刚才还刻意克制自己,尽量少喝,早知道自己就不急于离开。 182.第182章 来历不凡 进门的时候,看到主簿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徐茂先就悄悄地骂了句。“你小子,敢阴我!” 佟扇屏的新主簿,名叫孙晓生,也不过二十郎当岁,平时很敬佩徐茂先的为人。年纪轻轻,能力非凡。他看过徐茂先的履历,知道他以前的事迹,因此常常在心里想结交他这个朋友。 走进包厢,里面只有佟知府和蔡横在当陪客,金谦仲坐在对面,目光落在徐茂先身边的唐凤菱身上,本来一脸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唐……唐大小姐!” 唐凤菱笑靥如花,如春风拂面一般。 突然与徐茂先携手走来,金谦仲哪里不心惊?她可是行都司副巡使,唐柯家的千金。 天啊!传闻原来是真的! 以前还只道徐茂先与唐家千金有旧交,现在看来,两人却是早好上了。金谦仲看徐茂先的眼神,就有点味道。好小子你上次不够坦白啊! 以前的猜测,一旦得到证实,各人的心思又是一番味道。 在坐的四人,只有蔡横与孙晓生不明真相,但两人看到连金知州都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就知道徐茂先身边这个女子的来历不会简单。 徐茂先,果然是有背景的人,两人在心里暗道。 金谦仲是今天来的,本来是替秦邯做说客,让宜阳府方面不要再管秦寿的案子。后来被佟扇屏强行留了下来,晚上就一起到了宜阳酒楼。 两个人喝酒太闷,于是又叫了蔡横,还有主簿孙晓生作陪,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徐茂先。偏偏他还带了个女伴,而这个女伴,又是副巡使唐柯的女儿。 佟扇屏听到孙晓生叫徐茂先时,还想拉着他来陪酒,这下好了,感觉就像自己两人给徐茂先陪酒。 金谦仲本来有很多的话要说,因为唐凤菱的存在,他只是暂时将话压下。有些事,传到行都司毕竟不好,而且他这次是来化解矛盾的。 佟扇屏是个出了名的倔性子,一旦倔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金谦仲就是顾及到这点,才亲自跑了一趟宜阳府。 喝酒的时候,金谦仲表现得十分殷勤,经常时不时提起徐茂先在宜阳府的政绩,话语中夹杂着褒奖意思很明显。 佟扇屏的表情却很复杂,此刻他想得最多的是,自家婆娘总是叨唠着,要把既将学成归来的闺女佟凤茹,嫁给徐茂先,而且这件事情不知提了多少次,幸好被自己拒绝了。 如果当初真的提出了这个想法,岂不是让人笑话? 佟扇屏琢磨的是,自己看好的徐茂先并不会这么简单,也许他的身份比期望的还要高。 喝酒的时候,佟扇屏一直在暗自琢磨,看来真的有必在把他放出去闯一闯,好好磨练一番。 既然是个人才,更应该把他放出去,在塘平府当个府令未必不好,也许他将来的成就,能远超自己之上。 对于徐茂先这个人,佟扇屏一直都是抱着一种唯才适用的态度。 这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金谦仲,接二连三的跟徐茂先碰了几杯,大家都喝得有几分醉意。 金谦仲更是连连表现出示好的意思,让徐茂先有点受宠若惊。 后来佟扇屏等人去了望云轩消遣,徐茂先就和唐凤菱坐马车回到了住处。 陪着上司喝酒,绝对要干净利索,不能拖泥带水,否则会给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喝酒不爽快的人,做事未必爽快,因此很多的事情,往往都能在酒桌上谈成。 酒品可看人品,这是官场中的一句老话,徐茂先喝酒从来不含糊。 今天晚上又喝了不少,唐凤菱可就受苦了。她得照顾这个坏家伙! 进院子的时候,徐茂先有点走路不稳。唐凤菱皱起眉头,鼓着小嘴气乎乎地嚷道:“你给我安份点,小心我把你扔茅厕去。” 原来是徐茂先的手,又不小心摸到她胸口去了。这还没进屋呢,要是被别人看到,岂不要羞愧死人? 唐凤菱拿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扶着他进了屋子。进门之后,就直接将徐茂先扔在床榻上。 这头禽兽,居然喝这么多酒,讨厌死了! 等唐凤菱转回去关好门后,徐茂先就呈大字形躺在床榻上。 唐凤菱打开了房间的窗子,换一下室内的空气。 刚才进院子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徐茂先扶进来。现在浑身是汗,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这么热的天,不洗澡肯定不行。像唐凤菱这种爱干净的姑娘,冬天也是一天一个澡,哪受得了这种臭哄哄的汗味? 把徐茂先丢在床榻上便不管了,自己找了套浴巾进了屏风后。 唐凤菱脱去了衣服,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把身上打上去污的油膏,洗着洗着,她渐渐发现了有些不对。 咦?胸脯怎么有点痛,还发胀的样子。用手轻轻一捏,真的有点微微作痛的感觉。 唐凤菱郁闷了,再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两团嫩肉,不对劲!好像比以前大了不少! 唐凤菱的脸突然一阵燥热,很快就面红耳热起来。 这段时间跟徐茂先在一起,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徐茂先每晚睡觉的时候,半夜睡来发现他的手总放在自己的胸前。 自己是徐家认定的准儿媳,两人又是青梅竹马,随着这段日子两人的关系循序渐进,唐凤菱就暗暗告诫自己,同居可以但生娃娃绝不答应! 才二十一岁的芳龄,做娘亲太早!只是今天才突然发现,胸脯变大了。天啊!被异性抚摸,真的有丰胸的功效! 难怪倩儿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身材越发火爆,曲线动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漂亮几分。 男人真的有一双魔爪,能改造整个世界,也能改变一个女人。 带着这丝惊喜,唐凤菱就从浴桶里出来,在铜镜里照了照,反复欣赏自己洁白无瑕的身子。看了良久,伸手扯过一片薄纱,轻歌曼舞般披在肩上。 原来天仙就是这样变成的,唐凤菱有些自恋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愿离开。 183.第183章 太张狂 唐凤菱渐渐地发现,胸脯还是大一点比较好!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羞愧,也有些得意。 洗完澡出来,才记起床榻上还有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大活人。 这个家伙怎么办?不洗澡就让他这么睡着了,是不是也太过份了点? 唐凤菱习惯洗了澡披着一条浴巾,来到徐茂先身边后,试探着把他扶起来,洗个澡好去睡觉。没想到这要命的,手一拉就把自己的浴巾全扯下来了。 唐凤菱尖叫一声,幸好他没有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 匆匆捡起地上的浴巾,随着胸前那两团肉一阵乱窜,光着屁屁跑进了屏风后,这只大坏蛋,喝醉了还欺辱人。 唐凤菱狠狠地骂道。 在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上后,唐凤菱红着脸从里面出来。 “禽兽,坏家伙,快起来洗澡了!” 然而徐茂先睡得就像死猪一样,哪里喊得醒? 刚好这时,门被敲响了,唐凤菱跑过去从门缝里一看,是碧玉来了。 “碧玉妹子,你来得正好!”唐凤菱欣喜地打开了。 “我听说徐大人喝醉了,特意来看看!”碧玉从宜阳酒楼出来的时候,听到董长顺说徐茂先在隔壁喝醉了,因此有些担心唐凤菱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于是就急急赶来瞧瞧。 果然,唐凤菱对徐茂先伤透了脑筋。 碧玉从伙房里泡了碗糖醋果浆,道:“把这个给他喝了吧。” “你来帮我!”唐凤菱托起徐茂先的头,将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碧玉略一迟疑,端着糖醋果浆凑了过来。 紧凑的旗袍裙下,呈现出碧玉很漂亮浑圆的肥臀,尤其是她弯腰的时候,胸前旗袍的开叉处,隐约可见那道深遂的沟壑。 两团圆鼓鼓的胸脯,挤出来的深沟,样子很迷人,碧玉全然不在意,扶着徐茂先的头,将碗慢慢凑到他的嘴边。 两个标准的绝色美女,给徐茂先灌汤的样子,颇有些暧昧。尤其是碧玉那个跪在床榻上,微微向前倾的姿态,很让人浮想联翩。 好在徐茂先喝醉了酒,还算安稳。 但是等他酒稍微醒了一点后,会是什么样子,碧玉就不敢想下去了。她,又回想起了上一次,自己照顾徐茂先的情景。 想到那里,她就忍不住夹了夹双腿。 徐茂先终于喝完了这碗汤,碧玉就建议将他抬到床上,打盆水给他擦擦身子,可味道还是很大。 酒醉成这样,唐凤菱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听了碧玉的,两人掺扶着徐茂先向浴桶走去。 在过去的时候,徐茂先的手无意中划过碧玉挺翘的屁屁,然后停在大退中间敏感的区域。碧玉只觉得浑身似有一股电流袭遍全身,差点就摔倒在门边上。 “碧玉妹子,你没事吧?”唐凤菱关切地问了一声,碧玉娇脸一红,到:“是我不小心,差点摔倒了。” 将徐茂先放进浴桶里,碧玉就急急走了出来,道:“我去烧水备用,顺便...方便一下。” 在茅厕里,碧玉拉起旗袍下摆,扯出块面部擦了擦。刚才被徐茂先不小心摸到那里,有点泛滥,小裤上还有粘液的痕迹。 自己这是怎么了? 碧玉今天晚上也喝了酒,脑海里总浮现着徐茂先那阳刚的身体。浑身结实的肌肉,就像他在柳城縣工地上那会,虽然被太阳晒得乌黑一片,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阳光,很帅气,属于那种魅力极强的男人。 碧玉与徐茂先也有过多次亲密接解了,虽然这些都是徐茂先无意识的状态下发生,却成了碧玉心中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 今天晚上自己到底怎么了?隐隐中好像有一种渴望,渴望男人进入那种充实的需求。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也能造就一个人,像碧玉这么妩媚的少妇,守寡二年多了,见到徐茂先这种型男,自然有些心动。 虽然她从来不敢奢求什么,但徐茂先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极深,已经到了无法动摇的地步。 如果徐茂先需要,碧玉情愿毫无保留地奉献。 但这一切似乎都成了奢望,出现在徐茂先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绝色美女。 “碧玉妹子,你好了吗?”碧玉正想着出神,唐凤菱在正房门口叫道。 “来了,这就来了。”碧玉收起心思,去伙房打了盆水,取了毛巾朝浴桶走去。 “你帮他擦吧,我在外面等你。”看着徐茂先光着上身,碧玉自觉地退出来。 “你不要出去,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身子太重了。”唐凤菱拿起毛巾,向碧玉求救。 “这……个……不太妥吧!” 唐凤菱见碧玉还在犹豫,她就笑道:“这有什么?你连奶水都敢喂他,还怕给他擦身子?”唐凤菱这么一说,碧玉的脸立刻就红了。 她虽然知道唐凤菱是无心之语,但碧玉心里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味道。 在碧玉的帮忙下,唐凤菱把徐茂先上半身擦了个遍。脱裤子的时候,两个人都犯难了。 而且刚才两人正准备给他脱长裤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无意中碰到了那个雄赳赳的家伙。喝了酒还这么杀气腾腾,主人都醉了,你嚣张个啥? 唐凤菱恨不得剁了这玩艺,太丢人了,居然立这么高。 第二天,雷正居然破天荒地,到了徐茂先正堂坐坐。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概坐了一炷香的功夫,雷正就走了。 徐茂先估计他是有话要说,但偏偏拉不下面子,最后打着哈哈说了些其他的事走人。 当天下午,唐凤菱还是回了行都司。徐茂先送人回来之后,被叫到佟知府的后堂。 “秦寿那件案子,我看还是算了吧!金知州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 佟知府今天的话,徐茂先早有心里准备,金知州是专程为秦寿的案子而来。 徐茂先应道:“明白,一切听佟知府指示!” 佟知府就笑了,道:“茂先啊,你跟我也有几年了,我的想法你心里明白就行。世事难平,我们量力而行吧!” 本来佟知府想跟他说一些内心的感慨,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说了句这样的话。看来四十过头的佟知府,也在官场中领悟到了许多。 尤其是与冯德启的斗争中,他采取了迂回的战术,让冯德启掉以轻心,然后不知不觉中了他事先布下的死局。 184.第184章 走访慰问 这一次,也许佟知府和金知州达成了协议。为了荆州地界的安定,他们选择了妥协。到底内幕如何?连徐茂先都不太清楚。 一个小姑娘的血泪心酸,换来官场的安定,这就是两位清官的选择,如果换成两位贪官污吏呢? 不出意料的,那个叫小美的姑娘家人,悄悄地撤诉了。 荆州刑部和督察府,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案,秦寿被无罪开释。 这场纠纷似乎有了定论,秦邯也不愿意再进行下去,双方保持着一种默契,宜阳府又恢复暂时的平静。 新城建设和官道建设正在进行,安邦坯布与商贸街项目也如火如荼地展开。徐茂先抽了个时间,去了趟金郎中的医馆。没想到那个叫小美的姑娘,居然提早回了老家。 以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几天后,田友量亲自来请,邀请徐茂先去吃酒,这田友量隐隐透露了是雷正的意思,被徐茂先委婉地拒绝了。 田友量败兴而回,立刻就找到了雷正,道:“雷兄,徐大人今夜没空,要不下回?” 雷正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徐茂先是不想给这个面子。雷正跟田友量客套了几句,便走出了户部衙门,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这个徐茂先,也太不识相了。真是只白眼狼!”雷正想到多次帮过徐茂先的事,心里就愤愤不平。 李昶上次闯祸的事,给雷正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虽然外面没有传开,事情没有闹大。但雷正当然知道,要不是这只兔崽子闯祸,又会怎么得罪这么多人? 现在连金知州都对自己有看法了,好在这次秦寿的案子上,自己出力不少,有秦邯罩着,雷正一时也不怕。 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雷正也不是个二百五。 他一直在奇怪,为什么秦邯在这件事情上,突然偃旗息鼓呢?难道他还对付不了佟扇屏和徐茂先这样的小角色? 以秦邯的权力,动佟扇屏也不是什么难事,徐茂先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秦邯的楚河汉界之约,让雷正感到十分不解。 再加上前几天,他听到有人说,徐茂先和行都司唐副巡使的女儿搞上了,摊上这种关系,谁还敢去得罪他? 因此,雷正就耐下性子,想请徐茂先吃个饭,大家缓和缓和。谁知道徐茂先竟然对自己递过的橄榄枝不屑一顾。 雷正在家里足足抽了几锅烟,才把事情理清楚。 上次到徐茂先衙门口,就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他就没有说了。经常到他办公地走动一下,也是一种示好的暗示。 雷正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上次那个打人的小子身上。他不是柳温的马夫吗?易平提供的消息,碧锋是军营先锋兵出身,有一身好功夫。 这么一个人,放在柳温那里当马夫,岂不是白白浪费?对了!我怎么不从他那里入手?既然徐茂先把他搞进来,自己就可以将他调进府典狱,以此表现自己友好的一面。 有了这个主意,雷正心里就轻松多了。我帮你解决一个人的官差问题,你总不能不领情吧! 而在雷正去督建司找碧锋的时候,徐茂先正在去寻访小美家的途中。 马夫驾着车,沿着官道一直开出城外三十里。 黄石村,徐茂先以前并没有来过。 他今天只是想证实一下,到底是秦邯派人威胁了他们,还是用钱私下摆平了这事。 赶到黄石村的时候,在乡亲的指引下,徐茂先找到了小美家所在。一片靠山的土坯草房,小美家就住在其中一间。 徐茂先大致看了这些土房一眼,应该都是十几前年的老房子,看上去十分陈旧,马夫帮忙拎东西,随徐茂先走了过去。 敲开大门,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这人正是小美的哥哥,也就是徐茂先那天晚上,碰到的那个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 “是我,你记不起来了?我们来看看小美。” 小美哥见是徐茂先后,先是一愣,然后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朝屋里喊道:“娘,徐大人来了!” 小美她哥是在那天晚上认识徐茂先的,虽然两人没有说过半句话,但从董长顺等人的对他的称呼,小美哥就记住了徐茂先的身份。 “大人快里面请!”小美哥打开门,让两人进屋。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这两个陌生人生,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小美哥介绍道:“娘,这位是左府丞徐大人,那天我跟爹遇险,就是他出手相救的。” 听说是宜阳府的左府丞驾到,小美她娘立刻就慌了神,紧张道:“大人坐,大人快坐,我这就去倒茶!” 徐茂先笑了笑,打量了这屋子里,示意随行马夫将补品放下。 这是一间谈不上格局的草屋,空间很小,而且有些光线不足,扯道帘子便是隔断。因为客厅的设计夹在伙房与卧房之间,与李秋仁他们的房间格局很像,但是比李秋仁的房子要差很多。 老妇人端来茶水,看到这么大的官,就显得有些局促。徐茂先摆摆手,道“夫人别忙,我们就来看看小美,一会便走了,这是给她带的一点补品,现在她人呢?” 小美妈看到马夫提的那些礼品,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这可使不得,还让大人您破费。”小美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马夫将东西塞在她手里。 “宜阳府不太平,她就去亲戚家串门了,我爹昨天送走的。”小美哥在一旁边应道。 “哦!”徐茂先打量着这屋子,很随意地问了一些关于小美的身体情况后,就不经意地提了几句。“你们后来怎么就撤诉了呢?” 提到这件事,小美妈脸上一阵黯然,叹道:“徐大人,这事我们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害了小美这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人家是当官的有权有势,我们再怎么申冤也是没用。这件事情就算了吧,你们也不要管了,我们保证不再去府里闹事。” 看小美妈的眼神闪烁不定,徐茂先就有些奇怪。他朝马夫使了个眼色,站起来道:“那今日我们便不打扰了。”两个人走到门口,马夫对小美哥问道:“我车轮出了点毛病,走着不稳,你帮我修一把行吗?” 185.第185章 内里有乾坤 人家堂堂左府丞来看你,这点小忙换了别人也得帮,小美哥爽快地应道。“好嘞!”立刻就跟着两人出了院子。 走到院外,徐茂先来到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从身上掏了烟丝。“抽烟吗?来一锅吧!” 小美哥腼腆地笑笑,接过了徐茂先递来的烟具,看到是湖广有名的极品烟丝,他就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小小惊喜。 徐茂先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这套送你了,我车上还有。” 一套全新的高档烟具加烟丝,少不了几十两银子,小美哥一家是普通农户,哪里享受得起? 而且这是徐大人送的烟,意义就不一样了,小美哥拿在手里,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好使得。” “都是自己人。”徐茂先摆摆手,把自己的烟点上了,然后很随意地问起。“你妹妹真的回乡下了?” 小美哥挠了挠头,也许是烟具起了作用,再加上徐茂先又救过他们父子俩,他也就不再隐瞒。 “徐大人,这事本来是不对外人说的,既然您问起,我只能如实告诉你。是转到另一家医馆了。小美的身子,还调理一个月,大夫说快则一个月,慢就二三个月。主要是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骨头,要不早就能回家了。” “那住医馆这么多银子,你家负担得起?” 既然说了,小美哥就没想再隐瞒,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马夫也在马车放哨,他就说了。 “都是那边人出的,前几天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招讨司的主簿,他拿了五千两银票,希望我们不要再去上诉,所有药费他都出了。而且小美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所用的花销,都由他们一并,所以我爹娘就商量过了,反正斗不过人家,这事就这样算了。” 招讨司的主簿自然就是钱骏,徐茂先马上想到了他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别看钱骏面善,但绝不是他好惹的人物,纯属于心机深得的那种。 “是你们自愿放弃?还是他们又来威胁你们了?”徐茂先想到那天晚上的几个地痞,像这类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他就有些担心。 小美哥摇摇头。“那个主簿很会做人,既然人家都摆出了这种态势,我们也只有见好就收,反正再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我们老百姓。” 小美哥看了看徐茂先,道:“徐大人,你是个好人,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你,我跟我老爹就惨了!” “好说,碰巧而已。你回去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府里!”徐茂先拍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 “多谢徐大人,徐大人慢走!”小美哥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感怀地挥了挥手。 在回去的路上,接到常婉儿的传信。 前些天的时候,常婉儿回京城给老爷子祝寿,走了有个十来天吧。 常婉儿的兴致很高,似乎永远都那么开心,她在笺条写道:“我打算调到太常府暂时任员外郎,正八品呢!天天守着你,等你来稿!” “又回荆州?还等我来稿?”徐茂先看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同时笑笑收起笺条,这个‘稿’听起来很有韵味,徐茂先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会心地一笑。 来宜阳府有三年多了吧,看到这座小城慢慢地崛起,徐茂先突然多了些感触。 在柳城縣的日子,才真正的是为民办事,抓治安,重启铜矿,大修水利,搞蔬菜基地。到了府这一级后,就感觉到自己时时处在这种你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之中。 先是与冯德启之间的纠葛,冯德启其人,纯粹的扯蛋,看自己和佟知府走在一起,很不顺眼。其实他也不屑与自己为敌,只是借机打击一下佟知府而已。 正因为如此,佟知府才极力护住自己,先后进入府级成为左府丞,然后又简直吏部郎中,代府令。 这一路走来,别人用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徐茂先却在短短二年不到时间内就做到了。 与老爹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年,徐茂先就在心里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也许是察觉到大人在想事情,马夫把车子驾得很慢,很平稳。 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城的前期工地,这里热火朝天,到处都是隆隆的开工声,不远处宜阳府到官道入口处,也正在加紧抢修。 徐茂先叫了声马夫。“到那边去看看!” 马夫把车子一拐,就朝新城的那段路驾去。 刚才走的还是平整路面,到工地之后就是泥巴路了,而且沆沆洼洼很不好走。车子巅来晃去,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到了工地,不远处有工建队在施工,马夫将车子停在开阔处。徐茂先下车的时候,看到了旁边也驾来一辆阔气的马车。 这车挂的是经略司的标记,还没等徐茂先走近,李秋仁就从马车上跳出来。“徐大人!” 马车轿厢的门同时打开,从车子里伸出一双碧玉修长的****。纤细而修长,一双绣花鞋,把精致的脚裸包裹起来。 粉红的衣裙,刚好盖过屁屁,将身材衬托得很别致。一个艳丽的姑娘,也从车上下来。 李秋仁什么时候泡了这么漂亮的妞了?徐茂先微微一愣,没想到那姑娘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张极为妩媚的脸。 “徐大人好!” 娘的,又是这马蓉莲?!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还真是十八变啊!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马蓉莲摇身一变,又是另一种风情。 不可否认,马蓉莲也是一个极具性感的女子,只是因为她与曹添禄在一起,给徐茂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因此,坏女人这个概念,就留在了徐茂先的脑海里。 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在工地,徐茂先并没感到意外。 李秋仁是经略司员外郎,官道建设这一块有他的任务。现在新城所有纵横南北的路线,都要由他们去打通。 他的出现,就更加在情理之中。 马蓉莲是府太常司的司乐,如果猜得不错,她应该是随这位堂姐夫来此采风的吧!果然,马蓉莲拿起随身携带的本子,笑着对徐茂先与李秋仁道:“我给你们画幅肖像吧?” 186.第186章 巡视 听说与徐茂先一起画张相,李秋仁还真有些心动,自己在工地上和左府丞合相,要是发表到通文的话,岂不是又能加了政绩分? 至少可以说明,自己很关注工程的进展。 九月初的太阳,依然很毒辣。 工地上灰蒙蒙的一片,正好反应着朝廷新政建设的热潮。徐茂先平时很少让人画像,只不过不想拂了李秋仁的兴致,也就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很随意地站在路边,马蓉莲就取了一个工地的背景,唰唰——马蓉莲挥笔如梭,然后扬了扬手指。“成了!” “徐大人,请!” 今天徐茂先纯属路过,李秋仁则是特意来看进度的,马蓉莲刚好有空,听说姐夫要上工地,正愁着没什么好线索,便跟了过来。 两人一边谈一边走,马蓉莲就端着手记跟在后面,不时画一些经典的画面。马夫也远远跟着,既不太近,也不太落后。 这段工地的承包工建队是黄牛商队,此刻,他也正腆着大肚皮,夹着一个挎包,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走在工地上。 黄大牛的工建队不大,上次在投标方案中,没能分到一杯羹。但是后来在程三工建下面弄了点小活干。 对此,黄大牛心里有些不平,府里不支持本地户,反而支持外来客。 黄大牛与曹添禄走得较近,因此受到的感染也不少,只是很奇怪的事,曹添禄这家伙最近准备跑路,向荆州发展。 身边一个穿着工服的女子提醒了一句。“黄掌柜,那边好像是左府丞和李员外郎来了。” 提到徐茂先,他心里就有一阵不痛快。 要不是他,怎么会搞什么招标?害自己白白错过了一个发财的良机,现在看着荆州程三工建吃肉,自己连汤味都闻不着。 不过,他再怎么不爽,还是不敢当众表现出来。转过身子看到徐茂先和李秋仁走近,立刻换了张笑脸,大步迎了上去。 “徐大人,李大人,哈哈……你们辛苦,你们辛苦。这么大的太阳,也出来视察工作?真是百姓之福啊!” “黄掌柜!”徐茂先还能记起他的名字,去年在宜阳酒楼,这厮不是要请客么?后来被秋墨才抢了先。 他给徐茂先印象最深的是,拿着个西厂信鸽,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有钱人似的。呵呵,典型的土老肥。 “徐大人还记得我老黄?哈哈……荣幸,荣幸之至。”黄大牛走上来,与徐茂先两人握了握手,目光就落在身后不远的马蓉莲身上。 奶奶的——好美! 这不是曹添禄的马子吗?怎么和徐茂先,李秋仁走在一起?黄大牛马上就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在搞面子工程,派个司乐弄一些大人上工地的消息出来,然后吹嘘一番,他们是如何如何为百姓谋福。 这种事黄大牛见多了,自然一看就明白。 于是就在心里暗道:“我还以为这个徐茂先是个青天老爷,其实并不然嘛?” 这是一个好迹象,只要有破绽就有突破,下次找个机会,好好拉笼一番。 徐茂先笑了笑,道:“黄掌柜总是宜阳府的名人,我哪能忘记。不过,今天李员外郎是来视察的,我路过,随便看看。” “你们都去忙吧!我陪两位大人走走。”黄大牛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帮子人立刻散开。只留那下个看上去还可以的少妇跟在身后。 徐茂先瞟了一眼,发现两人很可能有奸情的嫌疑,因为黄大牛和那女的之间,眼神就有些不对。 “两位大人,今天难得凑得到一起,不如晚上我做东,给个面子如何?”黄大牛借题发挥,趁此好好拉笼一下关系。男人嘛,喝起酒来好说话。 有的时候在官场,一杯酒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红包,本来两个不相识的人,感情就迅速升温。 既然徐茂先好要面子,未必就不贪酒色,黄大牛已经有了盘算,晚上找几个貌美的女子,想法子拉徐茂先下水。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不怕一而再再而三。 很多的正经人,就是这样开始变质的。 李秋仁本来也想请徐茂先再吃个饭,自从去了经略司后,两人一直没怎么好好交流。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徐茂先。徐茂先微微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可没时间。要不下回吧!” 下回? 白痴也听得出来,这是一句婉拒的话,黄大牛暗暗叹息。看来这个徐茂先,没这么好对付。不过,李秋仁的犹豫,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就在心里琢磨着,等徐茂先走了之后,再悄悄拉李秋仁下水。 一行人接着向前走,路面已经开始硬化,工程队正在紧张地施工着。徐茂先仔细看过他们施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切按部就班,看不出任何毛病。 这原本就是黄大牛想打招牌的工程,一点也没有偷工减料,一切都按图纸和标准执行。 因此也不怕被大人发现什么,他指着正在铺设的路面道:“徐大人,其实我们本土工程队质量也不差,不管是速度和质量,绝对与程三工建有的比。” 徐茂先知道他心里不服,只是微笑道:“要是管理上再规范一点,再加上好的技术配合,你的黄牛商队就能达标了。” 徐茂先正点到了他的痛处,黄大牛一个泥腿子出身,没多少墨水,哪来什么管理?纯粹就是带着一帮子人蛮干出来的。 当然,那些偷工减料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干,为了银子嘛?生意人谁不昧着良心做? 看到大人不偏不倚的话,黄大牛就嘿嘿地笑了。“原来徐大人才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弊病,这个我保证马上整改,马上整改。” 徐茂先也就点拨他一下,道:“以后的工程多的是,只要你干出好的口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这可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话,黄大牛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就把他身边那个少妇,塞到徐茂先怀里似的,心里那个顺畅啊! 187.第187章 雷正请酒(上) 马上就到重阳节,宜阳府渐渐有了节日气氛。 徐茂先接到郁雅婧的传信,她准备回宜阳府看看老娘,当然也是思念郎君。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只得打消了其他的念头。在书信往来中,他打听了一下郁雅婧目前的情况,那大片田地的事怎么样了?而郁雅婧反应平平地,行情平稳,涨幅不大。 “涨了就行,反正这钱也是赚来的,这样吧,出售部分,我要钱用。”郁雅婧接到笺条,很听话地回复。“那好吧!我先卖出个五百亩,其它的暂时留下。” “成!就这么定了。你五日后回来,我去荆州接你。” 听到徐茂先要急于见自己,郁雅婧的小心肝就拼命地跳。其实她也很喜欢那段日子,两人在一起的快乐,在一起的疯狂,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快乐的心态,而徐茂先正是给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需要的依靠与关怀。 自从认识徐茂先后,郁雅婧的命运彻底发生了转变,似是凤凰涅磐般的璀璨。 还有三天就重阳节了,郁雅婧就琢磨着怎么把手中的田地出售。现在南海岛的地价,简直可以用日新月益来形容,一天一个价,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到想要的地段。 郁雅婧手里的大片田地,是托二叔的关系卖的,人家出手就是几千亩,郁雅婧在其中分了五百亩。要不是二叔的关系,根本就要不到她这。 二叔与徐茂先同样的意思,并不希望她赚多少钱,只要郁雅婧能在这种动作中学会到一些经验。郁雅婧是学统筹运算、商略经贸的,脑子活,自然进步不小。 好几个月没有回宜阳府了,与徐茂先分别了数月之久,突然想到回去见久违的情郎,郁雅婧的心就像小鹿乱撞。 其实,在这些分别的日子,她就没日没夜的想,除了用工作和学习来打发时间,空闲的时候,脑海里满是徐茂先的影子。 徐茂先呢?刚刚经历了秦寿的案子,还有雷正之间的分歧,现在又是加速建设新城,一直都没停。 当官其实并不容易,如果还能选择,他宁愿选择卢本旺这种日子。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快意人生。可徐家的人,注定没那份闲情雅致,也许他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这辈子要在官场中与人争斗。 他相信,与秦邯这一回合,只是暂时的平息,只要自己在荆州的日子里,绝对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交锋。 这天,雷正又亲自登门,请徐茂先晚上一起吃饭。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亲自来请徐茂先,前两次都以没空为理由拒绝了。 没想到雷正似乎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思,徐茂先想了想就答应了。从某种益义上来说,雷正与徐茂先应该是盟友,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再加上雷正有个混蛋外孙,成天招惹是非,这才惹怒了徐茂先,决心与其划清界线。他们哪里想到,此刻正有一个人,在暗自得意地大笑,终于成功地瓦解了这个联盟。 这个人自然就是易平,一只深藏在暗处的老狐狸。 雷正从徐茂先办公到出来的时候,他外孙李昶正在易平那里,两人坐在望云轩的包厢里,一老一少正商量着什么。 看到易平那种老谋深算的笑容,李昶端着酒杯站起来。“多谢易大人,李昶在此谢过了,事成之后,请您老喝酒听曲。” 易平闪过一丝阴谋的微笑,道:“我和你外公都是多年的好友,客气什么?”然后他就站起来,朝李昶道:“好了李昶,我也该走了,祝你马到成功!” 李昶挥了挥手,与易平告别。 一炷香之后,他就向门外喊道:“你可以进来了。” 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穿得很性感的女子走进来:“官人,什么吩咐?” 女子穿着很暴露,吊带似得******的,大半个雪白露在外面。李昶看着这位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身材又好的女子招了招手。“过来坐下!” 女子毫不客气在坐在李昶的声音,抓起茶凡上的整套烟具,点上一锅。“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嘛。” 李昶看到她贱贱的模样,伸手揽了过来,忍不住在屁屁上抓了一把。“越来越俊了,小玉妹子。” “俊个屁啊?虚伪,你都这么久不来关照我。”女子也不在意李昶的毛手毛脚,反而朝他靠了靠。 “我这不是在医馆嘛,娘的,这次亏大了。”李昶的脸沉下来,狠狠地道:“此仇不所非君子!今天晚上一定要他好看!” “怎么?在宜阳府还有人敢得罪你?”那叫小玉的女子很奇怪地看了看,显然有些不信,但是李昶这表情,分明就不是装出来的。脸上的恨意,简直就要吃人的模样。 “不提这个,今天晚上你只要……”李昶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小玉妹子甩了下头发,媚笑道:“没问题,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就下点药嘛?这个我最拿手了。”抽了口烟,她又贱贱地笑道:“其实那些男人在我面前,不用药,保证他也像饿狼似的。” “别太自信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记准了,千万不要搞错!”李昶搂过小玉妹子,又交待了一遍。 “奴家谨记!不就是把药下在酒杯里,给那个年轻人喝了嘛。到时你不也在场?暗示一下就行了呗。”小玉妹子又抽了口烟,撇了撇嘴。“不过,你让我去陪人家睡觉,还有点浪心没有。” “嗨,身在江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又不是没做过,事后我会补偿你的!”李昶抱起小玉妹子,伸手掀起她的短裙,将小玉妹子的小裤扒到一边,脱了裤子直接上阵。 入夜酉时,徐茂先如约而至,地点是望云轩的牡丹亭别院。 在宜阳府,除了宜阳酒楼之外望云轩的餐饮也不差,但它的重点在于寻欢作乐、洗浴,住宿全方位的。 188.第188章 雷正请酒(下) 自从与易平搭上线后,雷正也经常出没这里,既然是与徐茂先修好,总得找个高档一点的地方。 而宜阳酒楼吃来吃去太泛味,而望云轩就不一样。在贵宾包厢里,还可以看戏文。如果客人需要的话,这里新上了一个叫无装绣舞的节目。 上台的都是一些百里挑身材极好的边塞姑娘,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无装绣舞,雷正托易平的福,看了一次甚是不错。 看到那绣舞之后,雷正当天晚上就回去弄了三次,害得他老婆以为怎么了?突然老来狂,返老还童了是吧! 绣舞有绣舞的规矩,这种无装绣舞的姑娘,只能看,不能动。欣赏是艺术行为,动手就是下作行为,因此这些老色鬼,心里痒痒的只能干着急。 当然跳完舞之后,如果这些姑娘愿意,包夜也不是不行,小玉妹子就是无装绣舞中的一员。 进别院之后,雷正和外孙李昶早在那里等候。 徐茂先故意迟到了一炷香,进门的时候,看到李昶脸上有些不悦。徐茂先就猜到,雷正这是要他外孙来道歉了。 “徐大人,你终于来了。”雷正大笑着与徐茂先握了握手,两人一起进了院中。 “这是我外孙李昶!”雷正做了介绍,徐茂先点了点头,应付了一句,故意表现出来对李昶很不感冒。 徐茂先的态度,鲜明地告诉了爷孙俩,我今天来吃饭,是看在你们共事的份上,这并不等于我就愿谅了李昶的错误。 雷正自然明白徐茂先的心里,尴尬地笑了笑,朝外孙喊道:“还不快叫小舅爷!” 这句还真雷人啊! 徐茂先今年二十二岁不到,雷正也有二十四五了,让他叫舅爷也太寻人耐味了吧! 其实雷正的意思是,抬举徐茂先与自己平辈,否则的话,岂不是占徐茂先便宜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味道就变了。 幸好徐茂先立刻制止了,道:“雷大人,别开玩笑了,我有这么老吗?” 雷正也汗了一把,突然发现自己在徐茂先面前,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时,李昶站起来,道:“我去催着上菜!” 说着,不待两人回复,他就立刻转身钻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地呸了一口。 其实,菜他早准备好了,只要吩咐一声,店小二就立刻端着菜进来。李昶却在这个空当,把早等在暗处等候的小玉妹子叫来。“等下我拍手你就进来。” 小玉妹子点点头,李昶这才转身进了包厢。 看到桌上的菜都齐了,在雷正的授意下,李昶就端起酒杯,极力装出恭恭敬敬的样子,道:“徐大人,今天当着我外公的面,我特意给您赔罪来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以前的过错,当屁放了!我先干为敬,自罚三杯可好!” 李昶端起杯子,咕噜连干下了三杯烈酒。 每一杯酒,足足有二两多,喝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只见他翻手把杯子一倒,竟然滴酒不漏。 此时,徐茂先才微微点了点头,看在他外公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吧。 于是,他就端起酒杯,道:“雷大人,你我都是自己人,大家就不必客气了。既然李昶能悔过自新,我也就不计较了,来我们喝了这杯酒。” 雷正这才才放下心来,带着微笑与徐茂先碰了一下。这时,李昶站起来道:“等一下,还有个新节目,让你们开开眼界。”李昶很快跑到门口,朝门外拍拍手叫道:“小二,把上等货色端来!” 小玉妹子听到叫喊,急急端起盘子,走路的时候,一个劲地在心里嘀咕:这杯是药,这两杯是酒。这两杯是酒,这杯是药。这杯是药,这两杯是酒... 为了以防万一,她干脆在有药的杯子上,悄悄地涂了点胭脂上去。 “来,来,来!外公,徐大人,等一下,这里有三杯特意叫酒师调好的西域葡萄美酒,咱们一笑泯恩仇,呵呵……”李昶笑的时候,朝小玉妹子使了个眼色。 然后道:“难得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过去,因此,我也很有诚意地准备了这三杯酒,徐大人,请吧!” 话说得不错,西域酒也很别致,一笑泯恩仇。 徐茂先赞赏地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让过去的一切,一笑泯恩仇!雷大人,请!” 雷正今天也很高兴,外孙这么听话,终于取得了徐茂先的愿谅,在徐茂先的邀请之下,他就主动端了一杯。 徐茂先伸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自己面前的杯子上,居然有点红唇的印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像望云轩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杯子不洗干净,莫非有诈? 他突然警觉起刚才李昶那个眼神,就觉得有些妙。 于是假装一笑,道:“把郑国祥叫来,问问他那些后厨的人都是干嘛的?杯子上居然还有红唇印?” 雷正一听,朝徐茂先这杯子看来,发现果然有点淡淡的印子。 不由大笑道:“这可是佳人的标识,无伤大雅,徐大人要是嫌它晦气,不如我们换一杯吧。” 一心为外孙解围的雷正,哪里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边说一边就与徐茂先换了一杯。 这下,李昶和小玉妹子就急了。 “外公啊——”雷正本能地叫了一声。 “什么事?”雷正在兴头上,也没注意这么多,但徐茂先却把两人的表情全看在眼里。 “既然杯子不干净,那就换一杯吧!”李昶道。 “哈哈不用了,红粉佳人,美女用过的杯子正好一亲芳泽,来!徐大人,咱们干了这杯。”雷正端起杯子,与徐茂先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看到徐茂先和自己外公把酒都喝了,雷正脸色就有些古怪,他喝酒的时候,就像喝毒药一样。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大不了等下让小玉妹子帮外公释放一下。 小玉妹子眼睁睁地看着,雷正把自己下过药的那杯酒喝完,嘴巴都惊得合不拢。天啊!这下闹大了!难道等下我要给那个老头子泻火? 189.第189章 情毒上身的碧玉(上) 小玉妹子咬咬牙,算了,大不了他们爷孙一齐上,老娘也不是吃素的,两个男人怕个鸟! 雷正刚才喝的这杯酒有问题,徐茂先看到两人的表情,心中便明白了。 原以为李昶这小子真的服软了,没想到他还是暗藏祸心。如果是自己喝了那杯酒,接下来会怎么样?徐茂先也很想知道,他们演的是哪出? 显然这是李昶暗中安排的,雷正并不知情,否则他也不会和自己换这杯酒喝了。三人坐下来的时候,小玉妹子并没有就此离开,而且留在现场,故弄风尘的问三人,要不要来几位花姐陪酒。 如果没有外孙在场,爷孙同台的话,雷正也很想找两位花姐陪酒。而且他心里还有种强烈的需求感,想再看一次那场无装绣舞。 但今天爷孙同台,这出戏不好演。 本来按爷孙俩的盘算,李昶给徐茂先陪过罪后,他就应该退场了,可李昶见外公喝了这杯酒,便迟迟不肯离去。 而徐茂先呢?则是稳如泰山,不急不燥,继续喝酒,继续与雷正碰杯,聊着不着边际的话。 李昶终于忍不住了,到:“外公,徐大人,我有事出去一下。” 嗯!徐茂先点点头,看来他是去安排身后事去了。 雷正喝了那杯酒后,坐了一会,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尤其是看到身边那个小玉妹子,穿着性感撩人的短裙,把一双****暴露无疑地展现出来,他的心思就特别的活跃。 不对啊,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今天又没喝多,怎么就起了这么大的需求感?再看小玉妹子胸前那片高地,雷正早已经一柱擎天,屹立不倒了。 娘的,今天要丢人了。 哎!难道这小子在酒里做了文章? 雷正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会不会徐茂先早看出来了,这才故意让自己跟他换了酒杯。 这个兔崽子,找死啊这是! 雷正的脸在瞬间憋得通红,药力开始发作了! 徐茂先站起来走到后面杂物柜边,掀起了一块帆布,下面正蹲着几个地痞,被徐茂先发现顿时化作鸟散,顺着窗子逃之夭夭。 这几个人,是专做仙人跳的团伙,正等着徐茂先药效发作,去调戏小玉时好逮个正着,敲诈点银两顺便把事闹大,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人家反逮了个正着。 如果刚才是自己喝了这杯酒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自然就是丢尽颜面,弄不好连官都做不成。没想到的是,李昶弄巧成拙,让自己的外公喝了那杯西域酒。 徐茂先瞧了瞧窗框,冷冷地道:“雷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雷正哪里知道?但他隐约猜测出肯定是李昶这个兔崽子搞的鬼。 因为刚才喝下去的酒里,已经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需求。身经百战,又是督查系统的老人,他当然知道酒里放的是什么?如果是徐茂先喝了这酒,是不是会发生某种预料中的事? 雷正铁青着脸色,冲着小玉妹子吼了起来,道:“那个王八羔子呢?快把他叫过来!” 小玉妹子见事情败落,早就慌了神。 徐茂先冷笑道:“对不住雷大人,我没时间陪你们爷孙玩了。”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徐大人,你听我解释,唉——” 雷正叫了一声,只可惜徐茂先已经气冲冲地离开,理也不理他。 砰—— 雷正气得推了一把桌子,所有的酒菜全都甩了一地,包厢里很快响起了雷正暴怒的声音。 “你这个畜生——!” 徐茂先从望云轩出来,马夫早等在车旁边。看到徐茂先后,立刻从车上下来,拉开后排的门。“徐大人,请。” “回自家宅院!” 马夫见徐茂先脸色不好,小跑着进了驾驶座,抄最近的路,把徐茂先送回了乐人巷的住处。 回到自宅院之后,徐茂先就坐在摇椅上,给自己点了一锅烟袋,虽然他不在意多雷正这种敌人,但被人耍还是很闹心。 碧玉给他送来洗好的衣服,进门之后,看到徐茂先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碧玉便小声地叫了一声。“徐大人,衣服我洗好了。” 徐茂先的脏衣服,都是由碧玉亲自管理。 因为碧玉每三天都要来这里一次,不是给他搞清扫,就是把衣服拿去洗,顺便做些可口饭菜。 像徐茂先这么大一个男人,家里连个丫鬟都没有,碧玉便主动承担了这些家务。 只是前一段时间,碧玉好久不来了,连看到徐茂先那眼神都有些闪躲,令徐茂先十分不解。 尤其是那次两人在摇椅上,碧玉不小心跌进他怀里,碧玉像是身中情毒,总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但经过碧锋的事情之后,碧玉来这里的次数又勤快了。 房间里有几天没有打扫,可能自唐凤菱走后,再也没有人帮他过。碧玉将衣服放好,就从伙房里拿出扫把将里里外外几间房都扫了一遍。 徐茂先平时很忙,房子又大,他根本就没时间搞卫生,因此有碧玉的帮忙,他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扫完地后,她又换了个拖把,从卧室里开始,一间一间地拖干净。 碧玉今年十八岁,小徐茂先刚好三岁。 生过孩子之后,碧玉的身材早已恢复如初,甚至比少女时期还多了份丰韵,成熟。 虽然她不是很高,却能很好的将她的小蛮腰秀得十分诱人。从房里拖了一遍之后,碧玉就出汗了,她把裙摆扎在腰间,露出那一片雪白。 秀红的裙裤,完美地展示着她修长的双腿,光洁的腿上完美无瑕,皮肤是那种嫩得出水的白晰。 秋初的季节,在宜阳府依然很热,碧玉身上那件薄薄的纱衣,粘了些汗水后,便能清楚地看到肚兜的痕迹。 女人俯身拖地,是一个很具有诱惑性的动作,经常不注意的情况下,让男人们大饱眼福,而且这个季节,碧玉不可能穿的太多。 因此,双手来回动作的瞬间,胸脯就跟着双手晃动,晃得惹得心醉。 徐茂先从来没有碰过少妇,无意中瞟到这一幕,心头不禁有些异样。尤其是碧玉府身之下,差不多连整个圆白轮廓都看到了。 190.第190章 情毒上身的碧玉(下) 以前经常听卢本旺说,少妇的风韵如何如何,徐茂先还真没试过。看到碧玉走近,徐茂先就有意识地避开,从椅子起来向书案走去。 碧玉看到徐茂先走向书案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带着复杂的心情,碧玉依然卖力地拖完了客厅,又把伙房,茅厕清理了一遍。 搞完了卫生,碧玉把垃圾装进一个竹筐里。 然后又进了卧室,把床单铺了一下,徐茂先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碧玉轻得都出汗了,心里便有些不忍。 “碧玉,别折腾了,你休息一下吧!看我这房子,乱七八糟的,都把你当丫鬟用了。” 听到徐茂先温和的声音,碧玉心里一暧,嘴上应道:“不碍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多不好意思。”徐茂先站在门边,打量着碧玉,问道:“碧玉,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一辈子的福气,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听到徐茂先这句话,碧玉的心里就像刀剜了一样,脸色微微一变。却咬着牙摇摇头,道:“不想再找了,有你们的帮助,我和孩子现在过得很好。” “来,别忙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咱们聊聊天,你也别紧张,当我还是以前柳城縣那个徐茂先就是了。” 徐茂先招呼着碧玉来到桌前坐下,他找碧玉谈话,其实是想说说碧锋的事。 对于碧锋这个小老弟,他很欣赏,就一直在心里琢磨着将他放到哪里?才能实现他最大的价值。 在宜阳府,像碧锋这么好身手的人,的确很难得,就算放眼整个荆州,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那天晚上,徐茂先是见识过了碧锋那凌利的招式,简直就像纵横武林的高手。 碧玉来到桌子前坐下,扯了扯衣服,将腰间暴露出来的肌肤遮住。 这种上下分段的衣裙,扯了几下,腰间是遮住了,可胸前暴露得更多,几乎看到了整一条深深的迷人沟。上衣是淡蓝色的,肚兜纯白,具有强烈的刺激感观。 徐茂先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过,碧玉就更尴尬了。 “你真准备一个人就这样过?”这是徐茂先头一次关心碧玉的个人问题。“如果有合适的府衙杂役或秀才,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碧玉抿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徐茂先也不在这个问题是纠缠,便和她谈起碧锋的事。“碧锋这小老弟身手不错,我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你抽个时间问问他。跟我混上年后,到时换一个好点的差事,起码能做个员外郎级别,你看如何?” 说到碧锋,碧玉眼前一亮,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徐茂先,道:“如果他真能跟你的话,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徐大人,我和碧锋从小就没有爹娘,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个孤儿出身,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嫁了人。做为碧锋的姐姐,我觉得自己很失职。要是你能看得起他,我想碧锋他肯定一百个愿意。” “你还是问问他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能帮就帮。也许过了今年,我就要调走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要尽早跟我说。” 徐茂先头一次跟别人说起了以后的事,这自然看在碧玉平时的交情份上。 听到徐茂先说要调走,碧玉竟然变得很紧张,抬头看了看他,却是欲言又止。 徐茂先感到很奇怪,刚才碧玉眼中闪过的那种火花,分明就是一种对爱情的炽热,却很快就暗淡下去。 其实他哪里知道,碧玉此时很想鼓起勇气,说出心中那个深藏的秘密,只是当她看到徐茂先那冷静的眼神,突然又没了勇气。 这是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却是属于她与徐茂先两个人的。也许徐茂先做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左府丞,永远无法理解小女人的心思。 自己纵然说出来又能怎样?满足了一时的需求,换来一辈子的牵肠挂肚? 碧玉的胸起伏得很厉害,很厉害,她好想扑进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像在柳城縣的那个夜晚一样,痛痛快快哭一回。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有些事注定不能全。徐茂先肯定不会知道,自己除了对他的感激,还有别的吗? 罢了,就让那一夜随风而去,让这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永远的埋在自己的心底,就跟着自己随风而去。 ---------- 雷正注定死在他这个外孙手里,徐茂先如是想。 是时候培养自己的亲信了,现在自己手中仅仅有柳温和董长顺这两人,卢本旺不是官场中人,有些事不方便参加。 而柳温年纪有些大,成不了气候。徐茂先就在琢磨着该如何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 这些人虽然在宜阳府不一定用得上,但是以后绝对不可能轻视。尤其是进了行都司之后,斗争就会更加激烈了。因为徐茂先暗暗下定决心,在这两年里,实现两大目标。 金钱与势力,双驾齐驱! 积极培养自己的亲信,然后就是致力发展腰包。 这个腰包指的是他自己的腰包,只有腰包充实了,走出去才会腰板硬。 在钱财的问题上,徐茂先并不想一味的借助唐凤菱的家势,这就是他尽力支持郁雅婧走商贸这一条路的原因。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让郁雅婧进官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进了官场,就真的这么舒服吗?朝九晚五,拿着几两银子的死俸禄,每天掰指头混日子,这也不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应该有的想法。 看到府衙里那些胸无大志,成天拿着通文,喝着茶水的那些人,徐茂先就有点不屑。其实身在官场,真有能过得舒坦,又拿银子多的人很少。 没有实权的人,进了官场,无疑就是进了寺庙当和尚一样,得过且过,活一天是一天。 大多数人,都被少数几个人玩弄于股掌,因此,权力所产生的需求,就让一些人心甘情愿地被潜规则。 官场的潜规则,不亚于欢场戏台,而且有之过而无不及。其中的一切,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才更清楚明白。徐茂先看到了一些人的起起落落,于是有了这些想法。 191.第191章 幸福如花的唐凤菱 九月底,徐茂先提前回了赣西行都司。 许久没有见过爹娘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尽点孝道不是? 与唐凤菱汇合之后,两人一起回了趟家。还是唐凤菱细心,硬拉着徐茂先买了些礼物,大包小包地进了门。 徐麟去了京城述职,除此之外,他也是借这个机会去见老爷子。 家里就徐茂先老娘一个人,只是不久之后,姐姐徐凝珠和姐夫余庆也回来了,大伙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后,唐凤菱扶着婆婆。“林姨,我来给您揉揉腿吧!” 徐茂先老娘痛爱地笑道:“不用,不用,我怎么舍得自己未来的媳妇,干这些丫鬟们的活呢?等下老四还不责怪死我这个做娘的,还没进门就欺压媳妇了。” 被老娘这么一说,唐凤菱的脸就红得没边了。 姐姐徐凝珠也凑了过热闹,从椅子上跑过去。“凤菱,你看娘多痛你,迟早都是我家的人,还一口一个林姨,林姨的,还不快叫娘?” 姐夫余庆也笑笑道:“凤菱啊,你姐说得对,应该叫娘了。” 听到这两口子调戏唐凤菱,徐茂先就坐在一旁偷笑。唐凤菱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大有威胁的味道。 老娘从卧室里出来,换了一身庄重的衣裳。“凤菱,你三姐和姐夫说得对,迟叫不如早叫,你就叫一声娘吧!我可喜欢得紧。” 汗,这下玩大了。 看着唐凤菱那古怪的神情,徐茂先偷笑不止。 谁叫你无事献殷勤,现在知道后果严重了吧!呵呵…… 老娘和家人都这么喜欢唐凤菱,徐茂先就在心里暗自计较,看来除了小富婆之外,恐怕别人是别想进这个家门了。 “对嘛,快叫,娘可有厚礼给你呢!”姐姐徐凝珠乐坏了,把难为情的唐凤菱推到老娘身边。林秀蛾抓住唐凤菱娇嫩的小手,喜欢道:“看我们的凤菱多有福气,这手嫩得跟娃娃似的。” 然后她就很亲热地拥着唐凤菱,一起来到长椅上坐下。 “凤菱,我今天可等着你叫我一声娘,你不会令娘失望吧!” 唐凤菱此时羞愧得不成人形,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透了。偏偏徐凝珠和林秀蛾又不肯放过她。 回头看了徐茂先一眼,这家伙正躲在角落里,将头扭向窗外,好像那边有什么不得了的风景。 求助无望,唐凤菱只得又将憋得通红的脸扭过来,看着徐茂先老娘那期待的眼神,唐凤菱终于咬咬牙,小声地叫了声,“娘——” “哎——” “哈哈……” “哈哈……” 屋子里响起一阵温馨快乐的笑声,林秀蛾更是喜上眉梢,眉飞色舞起来。也不管唐凤菱那手足无措的表情,兴奋地从身上取下一个玉镯子。 “凤菱,这是徐家传了七代的传家之宝,这镯子共有两只,一只在老大成亲的时候,我亲手戴到了你大嫂春香手上。现在我把这只也亲手戴在你手上,从今以后,不管生死病死,穷富贵贱,我就把老四交给你了。” “老娘,你说什么这么严重啊!还生死病死,穷富贵贱呢!”徐茂先这时才出来说话,看到大家都这么开心,他是来看唐凤菱笑话的。 “别打岔!”林秀蛾瞪了徐茂先一眼,将镯子很虔诚地戴在了唐凤菱的手腕上。唐凤菱此刻的心情,既是幸福,又是激动,还有些小小紧张。 但更多的幸福感,并且取代了刚才的羞愧,唐凤菱也有些感动。几乎是含着眼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娘,我一定会好好跟茂先过日子的。我以后就是您的女儿。我和茂先不管生死病死,穷富贵贱永不分离!” “好!好!好!”林秀蛾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就把徐茂先叫过来,道:“臭小子,你过来一下。” “老娘,干嘛搞得这么严肃。是不是早瞄上小富婆的家产了?”徐茂先笑嘻嘻地走过来,结果被老娘狠狠地捶了一拳头。 “你以后给娘记住,一定要对凤菱好,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否则我跟你没完!”看老娘认真的样子,徐茂先就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从今以后,他和唐凤菱算是真正的一对,老娘的话,比朝廷法令还管用。 徐茂先也收起了嘻笑的表情,拉着唐凤菱的手,道:“放心吧,我一定听娘的话,好好待我家娘子的。” “这才像话!”看着这对珠联璧合的佳人,林秀蛾脸上绽开了笑容。 这时,三姐徐凝珠撇了撇嘴。“娘就是偏心,这对传家宝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我不服!” “傻丫头,你自然有你婆婆传给你。”林秀蛾笑道。 “可我婆婆什么都没有?她就给我一大堆白菜萝卜。”余庆是山村里长大的孩子,现在他的爹娘还住在乡下,对于娇妻的委屈,余庆只能尴尬笑笑。 现在虽然有身份了,但金银并不能代表一切,而且余家的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这种上好的千年老玉。 徐茂先笑道:“姐,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婆婆送给你的是三餐丰足,这可是天下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开了阵玩笑,徐凝珠也送了件礼物给唐凤菱,那是她常年带在身上的玉凤呈祥。“弟媳妇啊!姐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尊玉凤呈祥就送给你了。” 在唐凤菱面前,金银玉器算不了什么,不论送什么,心意好就行了。更何况,徐茂先老娘送的,的确是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徐凝珠这尊玉凤呈祥也不便宜,那是前几年,余庆花了五千多两求来的。 拿着这些礼物,唐凤菱很幸福地依偎在徐茂先身边,脸上一直是羞答答的表情,可爱极了! 深夜的时候,徐茂先送她去客栈。 虽然有了名份,总不能马上就当着家人的面同居吧,唐凤菱脸皮还是很薄的! 头一次送唐凤菱没有驾车,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走在晚风里。今天晚上,唐凤菱看起来更为妩媚,就像月色中翩翩走来的仙子,风华绝代! 走着走着,她就把身子靠过来,悄声地问道:“茂先,我们是不是这样就算成亲了?” 徐茂先笑道:“成亲也只是一种形式,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但我觉得,连实质性还差了一点,要不现在找个地方补齐?” 唐凤菱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她娇嗔地瞪了徐茂先一眼。“大坏蛋!” 只是骂过之后,又将头靠了过来,拉着徐茂先的手揽在腰间,两人很亲密地走着。 月色如纱,月夜如水,行都司的大街上,并没有因为夜的美丽而变得宁静。整个夜景,就像一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绽放着无限青春活力。 远离了权力争斗的中心,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舒畅,那么安逸。 在这样浪漫的夜色下,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栈前。临别时,唐凤菱拉着心爱的人,就这样站在树下,她悄悄地踮起脚跟,在徐茂先的脸上亲了一下。 徐茂先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深情的吻下去... 这是一个好长,好深……好甜的吻,两个人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乎要把对方揉进彼此的身体里,永远都不会分开。 整个世界回归宁静,从此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192.第192章 跟随而来的常婉儿(上) 郁雅婧最终定下回来的日子,是在十月初,徐茂先今天还要去见一个人。 她就是那个想占有自己一半精华的常婉儿,常婉儿现在调到行都司太常府,任太常府员外郎,正式上任的时候也是十月初。 接到徐茂先的来信,常婉儿那好听的声音,嘻嘻地笑个不停,回道:“没良心的,最近怎么不联系我?害得我一个人翻来覆去几晚睡不着,半夜起来看枕边书。” 徐茂先今天的心情特好,兴致也高。 看了常婉儿的话,一点也不惊奇,她啊!一般人真看不出来,文文静静看上去比谁都贤淑,但说话的时候,常常语不惊人誓不休。 还好只是看枕边书,而没有玩别的。 难道当司乐的,都是这么历练出来的?徐茂先就无由地想起了马蓉莲那个无良女。马蓉莲给她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好,在徐茂先脑海里已经成了定格。 那天晚上与唐凤菱,那才叫真正的爱,融入了一生的倾注。两人那个热吻,就像穿越了千年,经历了漫长的几个王朝。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尽快脱出时间去看你!”徐茂先回了笺条,大街上传来一阵阵车水马龙的声音,徐茂先从沉思中醒来,这话写得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了。 想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但是表现出来的从容却是假的。 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虽然与常婉儿之间发生得有些突兀,但事情已经发生,做为一个男人,没有理由再让暗恋自己的女人,再等另一个十年。 男人肩负了兴亡天下的重任,也肩负了给心爱女人幸福快乐的使命。为什么说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就这个道理。 常婉儿看着手里的笺条,果然开心的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灿烂。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赞美自己来得更重要。常婉儿在那头心花怒放,美不胜收。 她就娇笑写道:“想我了就过来吧,我在客栈等你。记清没有?是赣西行都司的逍遥行宫哦!”常婉儿又重复了一句。 晕,这丫头竟然偷偷来了赣西行都司,难道她知道自己要回家看望老娘?怪不得呢,这书信传的这么快! 没有驾车,直接拦了辆马车直奔逍遥行宫。 好歹徐茂先也在赣西行都司呆了多年,知道那是一家为数不多的超豪华的客栈,就在行都司两府衙不远处。 咣咣—— 门被敲响,常婉儿欣喜地跑了过去,在门缝里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拉开了门。徐茂先进来的时候,她就一下就窜进了他怀里。 徐茂先来得早,才吃过早饭没多久,常婉儿本来没起床,还穿着小肚兜。双手吊在徐茂先脖子上后,跷起纤纤玉足,用力一蹬就将门关上。 徐茂先伸手搂住她的腰,习惯性地向上移了些许,很自然地摸到了胸口。 他的双手就用力地捏了几下,惹得常婉儿一阵娇笑。“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想我的?”说着,一只手就朝下向探去,用力地抓了一下那里。 嗷—— 徐茂吼叫一声,道:“要命的!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啊你?” “咯咯……我就谋杀你,把你葬在我内心深处。”常婉儿今天又是另一番风情,其实她的眼睛特别深邃,平日就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徐茂先抱起她,用力丢在上床榻上。真空之下,肚兜被高高扬起,那一抹的春风,羞煞了多少娇娆。 常婉儿在床上滚了滚,玉腿跷起,摆了一个撩人的姿态。频频顾盼,美目留连,几多妩媚,几多风情。 看到她的模样,徐茂先就想起了扶桑女子,在床上那些经典的动作,莫非这丫头也有这个潜质?可以肯定,常婉儿是一个认真的学者,对这类经典也不曾错过。 于是,他就想起了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他不知道自己和常婉儿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偷人?毕竟唐凤菱人还在赣西呢,可常婉儿媚眼一勾,徐茂先再也控制不住地扑上去。 “受不了你,太会勾搭人了。” “受不了就来啊?我不是说过一辈子都欢迎嘛。嘻嘻……” 徐茂先彻底无语了,三下五除二,两条人影就重叠在一起。 房间里春光烂漫,玉影重重。 好久没有碰女人了,不到一炷香,徐茂先就完成了最后一波冲刺。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常婉儿身上。“累晕了,好久没有这么刺激过了。” “啊?这就完了?我还等着你再来一次呢!”常婉儿一脸困惑,翻过身子,看到徐茂先疲惫的模样,摸着他的脸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徐茂先摇摇头。“累倒好说,但烦心事太多。” 常婉儿摸着他疲软的家伙,眨着眼睛道:“看它都累晕了,今天表现不好,我要处罚它。” “怎么处罚?”徐茂先微微一笑,有抱歉地道:“是不是我放纵过度,它提前隐退了?” 常婉儿打了他一下,气道:“才不是,可能是有好久一阵没有在一起,你是受不了我的魅力。” 晕,不会吧,这你都知道?徐茂先惊恐地看着常婉儿,很怀疑这么有经验! 常婉儿被他那种怀疑的眼神,瞧得很不好意思,伸手遮住了他的双眼,道:“不许这样看我。” 徐茂先就好奇的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好像对这些很懂唉!” 常婉儿把头埋在被子里,屁屁一阵乱扭,嗔怪道:“不跟你说了,总是笑话人家。” 徐茂先拍了她的屁屁一把,常婉儿就像水蛇一样弹起来,胸前那对肉球一阵乱颤,看得徐茂先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其实刚才,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常婉儿分晰得不错,隔了这么久没有碰女人,男人很容易发生这种情况。 经过一段时间休息后,身强力壮的他立刻就有了反应。看到常婉儿鼓着眼睛瞪自己,光溜着身子坐在那,他又来了兴趣。 呀—— 常婉儿尖叫了一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又不是江湖菜鸟,来就来呗,谁怕谁! 193.第193章 跟随而来的常婉儿(下) 天呐—— 虽然常婉儿对平时的那些事,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还头头是道的,但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并不精通此道,而且有些笨拙。 但尽管这样,也让徐茂先享受到了一种飘飘欲然,云端飞纵的快感,总之常婉儿天生就是媚骨,怎么都能讨男人欢心。 以前只在前世记忆里,有一些非常规的动作,还真没想到真人表演。弄了好长一阵子,她不时用眼神的余光,看着徐茂先的反应。 切,看到这家伙爽歪了的模样,常婉儿就狠狠地咬了肩头一口。 “哎呀——” 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徐茂先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你杀人啊!” 常婉儿鼓着小嘴,歪着脖子道:“谁叫你欺辱我,我难受!” “我哪有啊?”徐茂先冤死了,咱家什么时候又欺辱这美人儿了? 常婉儿瞪了瞪眼睛,气道:“还说没有,哪有把自己女人掰得像虾仁一样,二房就不值得怜惜了,不值钱了!” 徐茂先实实在在的晕了一把,看来这妞还得好好调整心态,观念有问题。像这种事情,怎么什么都能联系到一起? 罢了,罢了,不愿意就算了,徐茂先只得放弃这种享受。 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徐茂先拍拍她的屁屁,道:“去给我把烟袋拿过来。” 常婉儿这次没有反对,就这样光溜溜地走出去,在桌子边拿了一烟具还有打火石。填满烟丝,放在嘴里点上了,这才放进徐茂先嘴里。 然后她就依偎过来,紧紧抱着徐茂先。 “对不起哦!你没生气吧?” 徐茂先搂了她一下,这才提起了今天来的目的。还有真正事要她办呢! 从床边的衣服下面,拿出一个信封,这里有卢本旺交给他一些关于雷正贪赃枉法的口供和佐证。本来这些铁证,卢本旺想自己去找人搞定的。 徐茂先看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亲手出马比较稳妥。湖广现在有三大势力,除了赣西徐家,还有常家,邓家,三公家族无一缺席。 常家的势力在湖广与邓家不相上下,徐茂先昨天琢磨了大半夜,觉得应该利用一下常家的势力,打击一下秦邯在荆州的士气。 当然,这其中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但有这样的背景,不好好利用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秦邯属于邓家边缘化的成员,不管怎么样?常家动一动的话,邓家也自然要跟着折腾。 只要他们两家有了冲突,赣西徐家在湖广就成了他们之间最佳的合作对方。不管谁进谁退,徐家的人都不会吃亏。 三家之间,要不组成一个强大的联盟,要不就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徐家强势,常家霸道,邓家虽然示弱,但有丞相邵荣一脉帮衬,相持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分出高下,总是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局面。 其实雷正并不是那么可恶,徐茂先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制衡一下其中的关系,也算是助自家成员,在湖广官场的一臂之力吧!因为过年之后,各处官员有可能大范围的撤换,每一个位置都关系到三家的根本利益。 虽然自己还不到插手行都司政局的能力,徐茂先还是想先投石问路,试探一下常家与邓家的反应。 搞掉雷正,余飞鸿肯定能顶上,随后董长顺也就能再进一步,这就是徐茂先的计划。把这份材料交给常婉儿后,他拍拍常婉儿光洁的身子。“二夫人,这事就交给你了。” 常婉儿抽出资料一看,点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是相公喜欢的,婉儿一切办妥。”然后她就昂起头,道:“亲我一下。” 嗯—— 徐茂先在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明天我就要回宜阳府了,有消息尽快通知我。” “啊,这么快就走?人家才来还没吃饱呢!今天晚上干通宵!”常婉儿扁着嘴,抱着徐茂先的脖子撒起了娇来。 徐茂先郁闷地看着她,不会吧,又干通宵? ---------- 卢本旺准备的这些材料很充分,其中包括了雷正大量卖官的铁证,还有外孙李昶所干的那些勾当,以及雷正夫人暗中收下钱财的证据。 至于这些证据是怎么来的,徐茂先并不想去考虑,他要的只是结果。 将材料交给常婉儿后,他的心就踏实了许多。 今天出来的时候,跟唐凤菱扯了个谎,然后两人一直厮混在客栈里玩了整整一天,至少疯狂了五次,直到天黑之后,徐茂先才摇摇晃晃的回家。 在家里胡乱吃了一口,他又匆匆出门了,再次回到逍遥行宫里和常婉儿混在一起。看到徐茂先给自己带来可口饭菜,常婉儿就笑嘻嘻地问道:“正宫娘娘有没有发现咱俩的勾当?” 徐茂先捏着她的脸,狠狠地道:“她没你这么鬼心思,快点趁热吃吧!” 常婉儿整整在床上懒了一天,最后那两次,徐茂先简直是越战越勇,直到下不了床。浑身就像没有骨头似的,软软的瘫在那里。 等到徐茂先走后半个多时辰,她才恢复了知觉。从床上起来,这丫头又挂着真空,懒洋洋地走到屏风后洗漱,全然不顾胸前的两个点清晰可见。 这天晚上,两人再没有折腾,常婉儿也很安静地抱着徐茂先,笑得很甜密地睡了。 次日午后,从南海岛而来的客轮正点到达。徐茂先在码头很低调地接到了久违的佳人。 郁雅婧穿着一条清爽的吊带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纱披肩,把漂亮的长腿显露出来。十月的天气,南海岛依然很热,郁雅婧回来的时候,仍然穿着竹丝凉鞋。 整个人显得很轻松,很漂亮,裙摆松松垮垮地吊在丰臀上,看得徐茂先甚是喜爱极了。 跟美人在一起,必须要保持低调,否则很容易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他还是错了。 一个戏园班头模样的人跑过来,问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我是戏园的班头,你能留个联系地址吗?我发现你非常符合我们选角的标准。如何?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戏园来?” 郁雅婧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 194.第194章 巧遇胡梦琪 那人又跟了上来,喋喋不休地道:“姑娘你且慢,听我说嘛。今天要来的梦琪小姐,也曾经是我们戏园推荐出来的。现在她不是大红大紫了吗?放心吧,我们绝对不是那种骗人的营生,你进我们戏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要不要考虑一下?” 郁雅婧摇摇头,挽起徐茂先的手,理也不理,继续向前走。 那人看到徐茂先,便小跑过来。 “这位先生,一看你知道你是个达官贵人,难道你不希望你美丽的女人,成为一代名角吗?难道你不希望她站在戏台上,接受众人的喝彩吗?我想你不会这么自私的对吧?让你女人勇敢地站出来吧!我相信她绝对能成为下一个胡梦琪。” 徐茂先不屑地笑了一下,道:“胡梦琪很了不起吗?我们雅婧比她更胜百倍。” 有毛病! 那人有些不可理喻地摇摇头,满脸疑憾地离开了。 这时港口那边引起一阵骚动,很多人如潮水般纷纷涌向出口。“梦琪,梦琪小姐来了,快看啊!” 那些疯似的戏迷票友们,尖叫着,呐喊着,奔跑着,万般崇拜地一浪盖过一浪。 徐茂先这才发现,今天的港口有点特别,到处挂着胡梦琪的戏画。原来是胡梦琪今天来赣西行都司,难怪这般轰动。 看到这些盲目崇拜的傻帽,徐茂先无奈地一声叹息,有几分婉惜的味道。 郁雅婧紧紧挽着他的手,她已经被徐茂先刚才那几句话,给幸福得要甜蜜死了。 在南海岛的日子,郁雅婧黑了些许,看起来更具魅力,比起以前又多了份成熟,少了份柔弱。举手投足间,蕴含着一股淡淡的高雅气质,她成熟了! 这是久别重逢这后,她给徐茂先的第一感觉。 胡梦琪真的是如万人迷一般,在众人簇拥下,缓缓向这边走来。人流如潮,那些酷爱戏文的少年男女,如千蝶万峰般拥过来。 很多礼部的杂役,太常府的司乐,纷纷拿起手记,想访问一下这位红得发紫的大名角。胡梦琪的那位管事,还是以前那个胖子,叫什么名字徐茂先早忘了。 他挥舞着肥大的手掌,道:“大家就不要围观了,梦琪小姐已经很累,想要听曲明天到戏园去吧!” 在胡梦琪的身边,还有几个保镖机警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不远外有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一个彬彬有礼的小伙马夫,很勤快地拉开车门,虔诚般的请胡梦琪上车。 徐茂先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欣喜地看着眼前的郁雅婧,两人手拉着手沿着栏杆向马车停放的位置。 几个保镖冲了过来,道:“躲开,躲开,闲杂人等都让开,这里是梦琪小姐的专用道。” 原来徐茂先走错了,没看到港口铺设的红地毯。其他的旅人都从另一个小通道出去了,只有他一时兴奋,没有在意就牵着郁雅婧的手朝这边来了。 保镖的几句话,让徐茂先听了很不爽。同样是旅人,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港口又不是哪个人专用的,干嘛自己就不能走? 有个保镖看到前面那对恋人像没长耳朵一样,对自己的警告视而不见,他就挥了挥手中的长棍。 “让开,快点让开,说你小子呢?没长耳朵是不?我看你这人有点活得不耐烦,瞪什么瞪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价?” 徐茂先愤怒了,正想找保镖理论,郁雅婧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徐茂先竖了一下眼睛,愠怒地道:“你说谁呢!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谁活得不耐烦?” “哎呵!你还敢顶嘴?”那保镖见徐茂先也没什么特别,倒是身边的姑娘姿色不凡,要是换了平时,他准先调戏一个再说。 只是今天有特殊任务在身,当下也不敢担搁。但是那付人模狗样的嘴脸,就清晰的刻画出来。 这家伙好像还有打人的冲动,只是看到胡梦琪已经走近,他也就没有胡作非为。用长棍指着徐茂先,道:“小子识相点,别在这里耍宝。这里可是有好多的重要人物在场。” 出了拥挤的人群,胡梦琪终于有了一丝空闲,她捋了一下垂下来的秀发,猛然发现前面的徐茂先和郁雅婧。 胡梦琪的身子立时就抽涩了一下!他,怎么在这里? 再看徐茂先身边的郁雅婧,普普通通的装扮,就让她有了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胡梦琪看到两人的时候,徐茂先也看到了她。 胡梦琪愣在那里,咬了咬嘴唇。努力朝这边挤出一丝微笑。只是徐茂先很快就转过脸去,再没有看她一眼。胡梦琪的心就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还在责怪自己吗? 郁雅婧还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胡梦琪朝她点点头。 “让他们先走吧,我们等一下。”胡梦琪朝保镖低低地说了句。保镖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这人是谁啊?好大的架子,居然能让胡梦琪心甘情愿为他让路。 胡梦琪身边的管事也看到了徐茂先,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瞬时就变得些郁闷无比。怎么又是他?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摆脱对徐茂先恐惧的阴影。 上次中了他一记撩阴腿,吃了好多大补药才把那玩艺竖起来,所以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徐茂先了。 人家可是老板的堂哥,自己拿什么跟他玩? 徐茂先两人来到空地边上的马车旁边,直到两人上车之后,胡梦琪还在呆呆地看着车子渐渐消逝的背景。 “梦琪小姐,那是谁啊?”有人看出了苗头,很快就八卦起来。胡梦琪挤出了一丝笑,朝众人挥了挥手,一付无可奉告的模样,然后弯腰钻进了那辆豪华马车里。 午后天空晴朗,四野透着一丝暖风。 徐茂先将车子驾得飞快,找家隐秘点的客栈先住一晚,次日回湖广行都司。 接到了郁雅婧,他可不敢多留,万一碰到东西宫两位娘娘,那可就玩大了。好在唐凤菱忙着当她的新媳妇,这两天围着婆婆打转,常婉儿也有公务在身,徐茂先自己先回宜阳府,也有了顶风作案的机会。 三日后,从荆州城到宜阳府大约六个时辰的行程,两个人清早出发,在车里有说有笑。郁雅婧把这几个月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徐茂先说了,除了自己买月红棉条这样的小事之外,其余的都毫无保留坦白交待。 195.第195章 雅婧回家(上) 郁雅婧从包里拿出通账印章,道:“茂先哥哥,这是一百万两官银,我都存这印章里了。” “一百万!”徐茂先刹住了马车,定定地看着郁雅婧。“你把那些田地都卖了?” “没呢,只卖了一小部份,你不是急着要钱嘛?”郁雅婧解释道。 “哦!剩下的田地先不要动,我估计南海岛的地皮还会涨。”徐茂先重新上路,却掩饰不住心里的小小兴奋。 郁雅婧终于破茧成蝶,羽化成仙了,光是她那份沉着和稳重,就令徐茂先欣慰。交给她两万,短短的几个月就赚了一百万,这样的商贸天才去哪里找? “雅婧,把印章的银子分成两份各五十万,一份给我,一份你留着。”唐凤菱的钱说还就能还,徐茂先就琢磨着分郁雅婧一份。 雅婧她娘苦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该让她享享清福了。 郁雅婧心中一阵感激,她并不是因为这笔财富,而是冲着他这份关怀,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就值了。 徐茂先感觉到她的沉默,没想到这个丫头已经感动得快要哭了。徐茂先伸出手按在她的腿上。 “我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同甘共苦,这银子本来就有你的一份,听好了,以后再也不许委屈自己。该用该花的一律不许给我省,否则我打你屁屁。” 郁雅婧抿着嘴用力地点点头,紧紧抓住徐茂先的手舍不得松开。 徐茂先拍拍她的大腿,道:“等你把南海岛那块地处理了,我就决定开一家商行,交给你全权打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贤内助了!” 看到郁雅婧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徐茂先就笑道:“别哭了啊!等下我们回去看望你娘。要是你这样子,她保不准还以为我把你欺辱成什么样了呢?” 进城之后,刚好天黑。 由于郁雅婧早就通知了母亲,两人就不在外面吃饭了。徐茂先将马车驾到自己的宅院,让郁雅婧去买了些礼品后,两人才匆匆往她家里赶。 郁雅婧的家住在坊市后巷的老宅子里,她老爹以前还是工部的杂役,中途因为某些原因被革职了。自从郁雅婧老爹死了之后,老娘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了无生趣。 尽管这一年多以来,徐茂先每个月都用别人的名字给她付生活费,她还是跟郁雅婧一样,平时的生活很节俭,郁雅婧去了岭南,连荆州租的院子也不住了,退了租金返回到宜阳府。 后巷老宅子,是那种土坯的草房,里里外外就两间。以前她老爹在的时候,就在门口搭了点棚子当做伙房,后来郁雅婧读完书出去了,她妈就把伙房搬到里屋。 若大的院子,像郁雅婧妈这样的大部分都搬出去了。因为后来的新城扩建起来,一些关系好的,或者有实力的,先后搬进了新城。 巷子头一家住着一位老头,头发都白了,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开外。因为岁数大了不愿意折腾,因此他也没有搬走。 徐茂先把马车驾过来,有杂物挡道他喊了一声,一个老头子就从院门口探出头来。“干嘛?小巷子不给进车,我家门口的石墩都压碎了,你停外面去吧!” 郁雅婧道:“我去跟他说一声。”然后她就下了车,从小门进去。“汪伯,你行个方便吧!我是雅婧。” “啊呀——雅婧?你不是去岭南了吗?怎么回来了?”汪伯好久才认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以前的郁雅婧穿得很朴素,虽然生活在宜阳府,但看上去都没乡下丫头会打扮。 哪里能跟眼前这个人相比?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汪伯就走出来开门。“雅婧啊,昨天还听你娘说,你快要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呵呵……” 汪伯盯着雅婧这身打扮看了一阵,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真是女大十八变,才半年时间不见,就草鸡变凤凰了。 徐茂先看到这老头神神唠唠的,干脆下了车,递了一锅上好烟丝。“老伯,真是辛苦你了。” 汪伯虽然年纪大,但眼睛尖,一下就认出了这正是湖广最上等的烟丝,眼睛就亮了许多。他打量着徐茂先好一阵子,没想到一个驾车的马夫,竟然出手这么阔绰? 年纪大阅人无数,进出什么车子,他还是能认得出来。一般给人当马夫的,又几个是有钱人?看徐茂先的样子,他就问道:“小伙真不错,雅婧啊,这是你的意中人吗?” 他琢磨着徐茂先也就一个给衙门驾车的,说不定那烟丝还是跟大人出去,别人赏的呢?岁数大的人眼花心里亮。汪伯也一向自认为自己看人很准。 别看他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很不以为然。郁雅婧的家境,他还不知道?以前有个当杂役的老爹,可她老爹死了之后,就一落千丈了。 徐茂先也看出了这老头子的心思,干脆就大大方方地将手里一整套烟具塞给了他,道:“老人家,等下出来的时候,还得麻烦你行方便啊!” 一整套烟具值好几十两银子,汪伯五年生活费也买不起。嘴里说不要,可心里早乐开了花。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烟丝,给我老头子可就浪费了。雅婧啊,没关系的,叫小伙子把车驾进去好了,出来时随时叫我,我在院里躺着给你们把门。” 汪伯收拾了杂物,徐茂先和郁雅婧又重新上车,很快就进了巷子里。 雅婧娘正在做饭菜,前段时间就听到女儿说要回来,最近几天,她专门去菜市口买了不少好东西。都快天黑了,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吧? 雅婧娘在门口左顾右盼,望穿秋水,突然听到外面有马车声,然后就听到郁雅婧在叫。“娘——娘——雅婧回来了。” “雅婧——”雅婧娘急忙从门口跑出来,看到女儿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快走两步,母女俩就抱在一起。 “雅婧,你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娘!我也好想好想你。” 这对母女感情真深,徐茂先轻轻下了车,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俩。 196.第196章 雅婧回家(下) “娘,你看谁来了。”郁雅婧松开了母亲,指了指站地一边充当绿叶的徐茂先。 “徐——徐知縣,快屋里坐,屋里坐!”雅婧娘此时才看清徐茂先,刚刚还以为雅婧是拦车回来的,没想到树下还站着一个玉树临风,浓眉大眼的年青人。 他不就是一直帮助自己一家的徐知縣吗?看到徐茂先,雅婧妈心里又是五味杂陈。 人家堂堂一个知縣,能看上咱家雅婧吗?但是看到他们两人的样子,好像又有点那个的意思,不会他们好上了吧? 雅婧她娘,到现在还认为,徐茂先一直在柳城縣当知縣。 郁雅婧朝徐茂先抛来一个无辜的眼神,徐茂先微笑着打开车厢,把刚才在市坊买的礼品全部拿出来。 看到徐茂先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东西,雅婧娘就着急地道:“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放在家里也是浪费,还是让徐知縣拿回去吧!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 按照雅婧娘的意思是,徐茂先拿回去,给上司送送人情,打点的时候就能用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一个寡妇有些浪费的味道。 “无妨,我们先进去再说吧!”郁雅婧率先进了院子,徐茂先紧跟在她身后。 进屋之后,才发现这房子有点潮,烛光暗淡。住在这样的地方,真不知道雅婧以前读书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用。桌椅摆设也是老式的,好多地方都缺胳膊断腿。郁雅婧悄悄地对徐茂先道:“你先坐一会,我给你倒杯茶去。” 在郁雅婧倒茶的时候,她娘就问道:“徐知縣,你们坐着我做饭去。” 徐茂先站起来,道:“柳姨,您叫我茂先就行了,别一口一个知縣的,听起来很别扭。” “叫茂先?这个不妥吧!”雅婧娘有点难为情。 “不碍事的,我和雅婧都是朋友,何必客气。” “娘,你叫他茂先也是一样的。”郁雅婧倒来了茶,就帮着老娘去洗菜。 雅婧娘道:“雅婧,你去陪陪他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郁雅婧还是坚持下来,道:“没关系,反正就在客厅里。”说着,她就朝徐茂先抛来一个微笑,像是在说,对不起啊,让你坐冷板凳了。 这时,有外人进了院子。 “嫂子,雅婧她回来了吗?”外面响起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二婶!”郁雅婧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她二婶啊,雅婧刚刚回来。你把她二叔也叫过来吧,晚上咱们一起吃饭。”雅婧娘放下手里的活,跟二婶打起了招呼。 二婶看到屋里还坐着个人,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人来。她问道:“雅婧,你家今天有客人啊?” 雅婧还没有回答,她娘就道:“哦,这位是徐...” 徐茂先就站起来,笑笑着自我介绍。“叫我茂先好了,我是雅婧的好友,送雅婧回来的。” 他看出了雅婧娘的紧张,于是干脆自己做了介绍,免得人家误会。再说他与雅婧的关系,暂时不宜公开。万一传到衙门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又要大做文章了。 二婶看到门口的马车,不就一个普通的马车嘛,看来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说不定还是给人家驾车的呢?现在宜阳府的一些衙门,像这样的马车多了去。 二婶的到来,让雅婧妈有些紧张,她拉着二婶来到门口,压低声音道:“我说她二婶,那事能不能缓缓,等人家小伙走了再谈行不?” “那怎么成?我家那口子刚才已经去叫人家了,说好了今天来见面的,哪能又推掉呢?人家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大嫂啊,你可不要再挑三拣四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为了雅婧这事,我可花了好大的心思,跑东跑西的,这还不为了雅婧好?” “可这也有点...”雅婧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回头来看看坐在屋里的徐茂先,心里十分矛盾。 “就这样定了,说不定人家已经到了。”二婶正说着,大门口又传来马车声,“嘎达嘎达----吁!!” 很快,一辆豪华的红绸马车,停在徐茂先马车的后面。“看,人家公子都来了。” 说话间,雅婧的二叔就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里下来。“陶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二婶媚笑着迎上去。 男子点点头,冲着雅婧妈叫了声。“伯母好,雅婧回来了吗?” “哦,她人就在屋里。”雅婧妈有些纠结了,这下该怎么好呢?一个是府巡检司郎中的外甥,一个是柳城縣知縣。 而且徐茂先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原以为雅婧早就与他脱离了关系,没想到今天居然一起回来了。 这事有点棘手,看女儿与徐茂先之间的神态,估计他们早好上了。怪就怪自己,没有跟女儿问清楚。前些日子二婶说过来做媒的时候,雅婧妈还在犹豫。 但是二叔和二婶把对方说得天花乱坠,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金童子。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雅婧妈的心里就像被刀子扎了一下似的。 这位号称陶公子的人,不但一脸麻子,而且好像走路的时候有点跛,一深一浅的。 雅婧妈的脸色立刻就惨绿惨绿的,二叔和二婶居然给雅婧介绍个跛子? 二叔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陶公子买来的东西,直接走进了屋里。 “嫂子,进去吧!成不成见见面总没错!人家有权有势,长得差一点又算什么?男人又不靠脸来吃饭。”二婶把雅婧妈推进了屋里,然后就很殷勤地给那位陶公子倒了杯茶水。 徐茂先坐在椅子上,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今天的饭局,肯定是雅婧的二叔给她做媒,介绍的男人就是面前这位长得难看的瘸子公子。 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徐茂先心里就有气。只是不便表现出来,雅婧是老子的女人,看看你们谁敢动? 更没想到的是,二婶这好事婆为了讨好陶公子,居然冲着徐茂先道:“小伙子,你就让个位置吧,坐旁边一点吧!” 197.第197章 官威 徐茂先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俗称上座。二婶为了讨好陶公子,居然要把徐茂先赶走。 自从二婶进来之后,那神神叨叨的样子,雅婧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后来听老娘与她在门口的对话,基本上猜到了她们的用意。 在给自己做媒呢?看到那个麻脸的跛子,郁雅婧就有一种自尽的冲动。 她很怀疑,二叔和二婶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脚后跟了,要不怎么就看不出对方是个麻脸加跛子?明摆着欺辱人嘛?为什么就不介绍给他们家秀娟呢? 因此,二婶说这话的时候,雅婧就立刻站起来,气道:“茂先……” 话还没说完,徐茂先就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看到他笑嘻嘻地站起来,道:“雅婧,你们家里还设了残障专座吗?” 一句话,顿时把三个人都气得连肺都要炸了。徐茂先这是存心揭人家的短呢! 陶公子变了变脸色,硬生生地没有去坐徐茂先刚才坐的地方,黑着脸道:“无妨,我坐哪里都一样。” 二婶朝徐茂先看了眼,心道,你这年轻人也太不识相了。不行,得找个机会收拾他一下。 雅婧娘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徐知縣还真幽默。要是雅婧能跟他长久就好了,只可惜,雅婧未必配得上人家。 想到这里,雅婧娘心里又是一阵黯然,也就不动声色去做饭菜了。 阴暗的屋子里,大家都保持着沉默,陶公子掏出烟丝,大大咧咧摆地桌上,是一套名贵的烟具。刚才徐茂先说过的话,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扔了烟丝过来。“这位兄弟,在哪里高就啊?” 徐茂先还没有答话,二婶就接了句,装腔作势道:“让我猜猜吧!小伙子肯定是给衙门驾车的,对吧!你这样官车私用,就不怕大人知道了收拾你。” “二婶真是好眼力,这都能让你看出来。”徐茂先笑笑,朝雅婧使了个眼色。雅婧就抿着嘴在那里笑了。 陶公子看到雅婧灿烂的笑容,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暗暗誓:“一定要搞到这个女子。”他看郁雅婧的时候,感觉连魂都要散了。 二叔也接了句:“驾车也不错,好歹也有个正当营生。”为了讨好陶公子,打击徐茂先,二叔就笑着道:“你叫茂先是吧!陶公子的舅舅是府巡检司的熊卫忠,熊郎中!既然你是雅婧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陶公子帮忙,他这人很有面子的。” 言下之意,刚才的事不跟你小子计较了,以后你就识相点,人家陶公子看中雅婧了,你有多远滚多远。人家舅舅可是大官,玩死你一个马夫太容易了。 徐茂先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就笑笑道:“哦,原来是熊卫忠的外甥。我倒是好久没有跟他聊聊了,你舅舅还好吗?” 靠,你算个毛啊! 就你这德行也敢说跟我舅舅聊?老子一脚就把你踢到高丽国去了。二叔夫妇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吹大了,人家熊卫忠是你能认识的?还跟他聊天呢?整一个傻帽! 刚好这时,徐茂先的信鸽来了,巧得不能再巧,府巡检司熊卫忠有事求见,想借这个私下里的时间,请徐茂先吃顿饭,弥补一下上次的失察之罪。 徐茂先掏出笺条就朝外面走去,这时二婶随手打开了一个彩礼礼盒。里面放着一颗汤圆大的夜明珠,少说也值千把两银子,整个暗淡屋子里瞬间蓬荜生辉。 这时徐茂先回来,把一切看在眼里,而众人也都看清了徐茂先的面相, 二叔指着徐茂先,捅了捅身边的婆娘。“你说这人,怎么跟刚来府里的左府丞那么像呢?” 二婶切了一句,撇嘴道:“怎么可能?天下像的人可多了。” 这时,陶公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似的,傻乎乎地怔在那里老半天没敢动弹。 他娘的真是瞎了狗眼,这不是像,根本就是嘛!茂先...徐茂先!我的娘哎!! 陶公子脸色大变,匆匆收起桌上的名贵烟具,匆匆说了句。“对不住了,草民有事先走一步。” 二叔夫妻很奇怪地跟出来,急道:“陶公子,饭菜都好了,怎么就急着要走?” 陶公子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瘸一拐地跑到那辆豪华马车边,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催着马夫一溜烟没了踪影。 把二叔夫妇弄得莫明其妙,怎么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现在陶公子已经走了,二婶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看了看郁雅婧母女,悄悄地拉了二叔一把。“走吧,咱也走吧!” “大嫂,我们还有事,饭就不吃了,先走了。”二婶拉着二叔出了门,跑得比兔子还快。雅婧妈放下手中的饭菜追出来。“喂!你们都怎么了?这饭不是快好了么?” “不用了,不用了。”二婶挥挥手,拉着二叔一路小跑,竟比兔子还快。 “你干嘛?我还等着喝两杯呢?今天陶公子买了两坛上好的桂花酿。”二叔埋怨了句。 “喝你个死人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大酒,要不你这差事怎么丢的?”二婶骂了一句,悄悄地凑了过来,道:“你真没看出来?那个茂先就是咱们宜阳府的左府丞。” “哪个茂先啊?”二叔整个一酒蒙子,怎么点也点不醒。 “还有哪个,你个酒蒙子,没看到陶公子瘸着个腿还跑那么快。瞧你笨的,真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二婶伸出手,狠狠掐了二叔一下。 二叔这才恍然大悟,脸色惨白道:“你说的是雅婧带回来的那个男的?他怎么可能是左府丞啊?完了,咱们得罪大官了。” 看到相公不开窍,二婶就一阵叹息,道:“唉,我们家秀娟,怎么就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说嫁个左府丞,哪怕是个衙门的杂役也好啊?” 夫妻俩自怨自艾地走了。 徐茂先在郁雅婧家里吃过饭,酉时刚过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今天特意把郁雅婧留在家里,这么久没回来了,自己总不能剥夺她们母女相聚的时间吧! 这母女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徐茂先离开的时候,郁雅婧送他到了大门口,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谢谢他给自己留了一个跟母亲谈话的时间,也谢谢他没有当众发火,给自己亲戚家留了脸面。 198.第198章 收押雷正(上) 郁雅婧返回屋内,看到徐茂先的公包还放在桌子上。 “糟了!茂先哥的包落在这里了。”捡起来一看,应该是徐茂先的吧! 包里除了不少公文,有一张古老的画像,上面是一个打扮清纯的年轻女子。郁雅婧就有些奇怪,徐茂先的包里怎么会一张这么老的画像呢?画像上的那个女的又是谁呢? 就在她呆的时候,雅婧娘走过来,举着烛台问道:“丫头,你看什么呢?”雅婧妈瞟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 本来准备收拾桌子的她,愣神的坐到女儿身边,看到女儿手里那张古老画像,雅婧妈的身子就微微一颤。鼻子处一股酸酸的感觉冲了上来。 “娘!你怎么了?”郁雅婧很奇怪地看着老娘,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泪痕。 “没、没事,沙子进了眼。”雅婧娘转过身子,用衣袖擦了一下泪水,又站起来默默收拾碗筷。 郁雅婧连忙收好画像,道:“娘,还是我来吧!” 看到女儿收拾碗筷去了伙房,雅婧娘就拿起包,翻开那张画像。“这个包是茂先那孩子的吗?” 郁雅婧点点头,道:“是啊,娘,刚才你是怎么了?” 雅婧娘没有做声,反复拿着那张画像看了好一阵子,又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 看到女儿在洗碗,她就又一阵担心,徐茂先不会是他的儿子吧?不对,两个人的姓都不同?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可他这张画像又是从哪里来的? 二十年了,有多少人经得起二十多年的苦苦等待。 雅婧娘叹了口气,慢慢地进入了回忆当中。 徐茂先回到自宅院,才发现公包不见了,因为有第二天需要办理的公文,他就驾着马车又折返回郁雅婧家,门外唤了两声,郁雅婧急急忙忙跑出来开门。 “你来取包吧,在我这里呢。” “唉,我可以松口气了,都是衙门的机密公务!不说了,今天晚上好好陪陪你娘,乖一点。” 郁雅婧笑道:“不用我来陪你了吗?” 听到这种诱惑的暗示,徐茂先深呼吸了一下,道:“还是陪陪你娘吧!这么久才回来一次,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天天都可以在一起。” 这话够让郁雅婧心里舒服,虽然她明知道不可能天天在一起,还是幸福得像花儿一般。“谢谢你,茂先哥哥!” “傻丫头,再跟我客气,我就打你屁屁。”徐茂先玩笑了一句,道:“哦,明天带你娘去看看房子,换个好宅子住吧!现在宜阳府的地价也不高,二三百两能买处大宅子。你娘也该享享福了,你这个做女儿的,现在都成土财主了,别舍不得花银子,听到没有?” “遵命,奴婢知道了!”郁雅婧突然爆出一句令徐茂先目瞪口呆的玩笑。 呵呵,刚刚多了两个娘娘,现在又多了个妃子... ---------- 次日,佟知府召开了一次内参堂议,主要针对宜阳府目前的状况,还有官道的建设,新城和督建司建制问题进行了总结,还有对外吸引商贾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 一些相关衙门的主要负责人,纷纷对自己份内的公务做了呈报。 徐茂先在内参上见到了雷正,只不过雷正看他的时候,眼神就有点闪躲,好像潜意识地回避什么。 或许,他已经在为外孙惹下的祸事而感到头痛,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脸面走进徐茂先的衙门,连门口都绕着走。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雷正了,别了,我的督查司郎中,徐茂先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他说过,雷正如果真有事,一定是坏在他那个外孙手里。 事实上,从徐茂先把关于雷正的受贿的证据,经常婉儿的手递交到行都司督察院的时候,雷正一生的仕途就算到了终点。 虽然这种做法比较有违常规,但毕竟徐茂先是借他人之手,否则就算雷正真有事,也不可能越级荆州上报。 常婉儿这个京城大小姐的身份可是有份量的,行都司督察院不可能不接受这案子。果然,内参会第二天,荆州督察府来人了。 督察府正五品侍卿潘文顺,带了一班人马过来,在宜阳府与佟知府秘密见了面。 宜阳府望云轩,历来是府里接待上级官员的地方,属于府礼部的对口客栈。佟知府看到了那些关于指证雷正的证据,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 据文案上记载,经雷正夫人受贿的银子就高达十几万之多,还有他儿子,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证据。李昶经营的所有产业,已经成了审查雷正的另一条重要证据。 潘文顺建议对雷正立刻进行收押,这是上头的命令,有人将他的事捅到了行都司,因此任何人也别想保住他。而且这是行都司的秘密指令,这件事连秦邯都不知道。 “这些情况都属实吗?”佟知府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与雷正还没有到那种水火不融的地步。但身在官场中的人,又能有几个是清白的? 这样的事,不查则已,一查一个准,佟扇屏明白其中的玄妙。到底是谁要对雷正下手呢?佟知府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余飞鸿。 因为雷正一倒,余飞鸿接替的希望最大,但余飞鸿真是那种人吗? 看到佟扇屏沉默不语,潘文顺道:“这些文案上所提到的事,我们大都调查过了。非常之遗憾佟知府,由于这是行都司下的死令,我们在暗中调查的时候,没有通知您。” 佟知府听了这话,心里就一阵寒。 今天督察府可以暗中调查雷正,明天就可能暗中调查自己。不过佟知府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从来就没有做过亏心事,不怕任何人查。 既然是上峰的命令,那就执行吧,主簿孙晓生下去通知,把雷正招到了宜阳府望云轩内。 在雷正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潘文顺的几个亲卫,当场就把雷正扣住,用麻袋套着头部,直接押到了囚车上。 临走时,潘文顺与佟扇屏握了握手,道:“多谢佟知府成全!”然后他们就匆匆而去,直奔荆州城。 199.第199章 收押雷正(下) 雷正被抓的那一刻,佟知府永远都记得他那种绝望的眼神。当时他看了佟知府一眼,表情很复杂,也似乎有些悔恨,还有一丝不满。好像在责备佟知府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督查司郎中被收监了,宜阳府官场又引起了一场大的震动,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感到很意外。 一些后身不干净的人开始提心吊胆,诚惶诚恐。他们都以为这是佟知府的意思,以前冯德启倒台的时候,他不是说过不翻老帐吗?怎么突然又干掉了雷正? 一些人很自然就猜想到余飞鸿头上,因为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余飞鸿在宜阳府是老官吏了,呆在府典狱这个位置十几年,升迁任命一直都没有他的事。 今年倒是选了一次左府丞,可惜那是作陪衬,但这次督查司郎中的宝座是跑不了了。佟知府也找过余飞鸿,不露声色地问道:“雷正被收监的事,你知道了吧?” 余飞鸿知道这是在怀疑自己了,可自己真是成了冤大头。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在暗中想搞掉雷正,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也只是一个人偷偷的想一下。 虽然前段时间,他选择了与徐茂先站在一条线上,公然与雷正背道而驰,可自己真的没有做过。 只是佟知府问他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徐茂先与他说过的话,这会他就想到肯定是徐茂先干的,肯定是! 这小子还真狠,说干掉谁就干掉谁!想到这里,他就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当初选择了与站在同一条线上。 佟知府从余飞鸿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就断定这事与余飞鸿无关。也因此让他下了决心,拉余飞鸿上位,入内参。 所有的人中间,只有礼部郎中易平知道,这事与徐茂先脱不开干系。因为李昶在酒里下药,然后派人使用仙人跳的奸计,就是他嗦使的,没想到徐茂先没摆平,反而把雷正推下了水。 看来宜阳府已经没有人能制住徐茂先了,易平阴沉着脸,突然又露出一丝开心的微笑。虽然这次失败了,至少成功地瓦解了他们的联盟不是?也能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敲响一记警钟。 雷正啊雷正,当初你选择了佟扇屏,现在还不是落到跟冯德启一个下场,他们佟派也不都是心慈手软之辈,起码徐茂先就不是,这小子狠着呢! 看来徐茂先现在锋芒正露,还是先回避为好,易平又琢磨着换一种方式,等风平浪静了,再到秦邯那里走动走动看。如果秦邯能支持自己,也许下一任知府就落到自己头上。 易平在打如意算盘的时候,徐茂先已经把碧锋弄进了府典狱。 碧锋这人读书不多,在府典狱只能是个暂时的过度,像他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很难再文职上进步,徐茂先考虑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荆州招讨司秦邯果然被憾动了,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雷正就出了事。而且还是被行都司秘密下达的指令,这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自己属于邓家边缘的人物,雷正刚刚投向自己,居然就被人拔掉了。这是有人在暗中削弱自己,同时也给自己一个警告。 秦邯很快就通过邓家的人,找到了事情的缘由。 常家的人突然出手,从中干预了此事。这才让雷正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押走。 本来两派就在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局面,如今常家势力把手伸到了宜阳府,就有点寻人耐味。这一切太不合常理了,但是偏偏又挑拨了两派的神经,双方开始陷入一种明争暗斗中。 而常婉儿很快就发现,自己上了徐茂先的当。 这个大坏蛋,居然利用自己,气死人了。 她立刻在百忙中抽身,去宜阳府找到徐茂先。“你行啊,居然利用我干这种事,哼哼!快说,怎么弥补我?” 这丫头又谈条件了,徐茂先只有装傻。 “我利用你什么啊?难道帮相公一个忙不应该吗?我只不过拨了老虎一颗乳牙,塞了自己的一枚棋子进去。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永远依靠别人的势力,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官场中?” 徐茂先的辩解,很快骗过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常婉儿。“你真的没有其他的目的?” “有啊!就是想娶你当二房。”徐茂先一点也不正经的笑道,然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既然来了就留下点什么再走吧。 “少来了,人家跟你说正经事。现在常家和邓家的关系硝烟弥漫,双方之间已经悄悄地展开了明斗暗斗,我怕会引起一场大的浩劫。” “一个小小的督查司郎中的位置,能引起什么大浩劫,你别杞人忧天,这也太看得起他雷正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你以后别插手,小心殃及到你头上。”常婉儿还是关切地提醒了一句。 虽然她知道,徐茂先在金银面前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常在河边走,说不定哪天就湿鞋了。自己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守寡。 她最担心的,还是徐茂先在女人这一关上栽跟头,像他这么年轻又有能力,还有实权的官吏并不多见。 二十出头,年少轻狂,犯错误的机率很大。尤其是现在的一些人,拉笼官吏的手段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例子,常婉儿是见多了,通文上也经常发一些这样的事例,以给某些官吏一记警钟。钟虽然天天在敲,可是还有人犯同样的错误。 女人,永远是男人解不开的迷,越解不开,就越要往里面钻,于是灾难就这样临头了。 常婉儿最终还是被徐茂先弄了两回,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处理公务,兴师动众来问罪,结果倒贴了一场香艳。 徐茂先离开客栈直接回了住处,田友量等人叫他去喝酒他也推掉了。 雷正的事,田友量大概知道一点,上次就是雷正让他去请徐茂先,结果人家不给面子,让田友量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过多久,雷正就莫明其妙地被收监了,田友量虽然不敢肯定,却也猜出了个大概,这事可能与徐茂先有关。 因为徐茂先在柳城縣与碧玉之间的关系,通文上都登了,他一个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雷正那傻帽外孙李昶他自寻死路,居然去强占碧玉,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嘛,左府丞的救命恩人也敢碰?通通宰掉! 而且徐茂先攀上了唐副巡使家的千金,早在宜阳府已经暗自传开了。 田友量请徐茂先,无非是想补救一下两人的关系。有可能的话,交情更上一层楼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徐茂先回绝的很痛快,他还得回去陪心肝宝贝郁雅婧呢。 200.第200章 痴心不改(上) 徐茂先和郁雅婧两人久别重逢,刚回来的时候,整整五天都待在家里陪她娘,徐茂先得把以前失去的亲密弥补回来。 进门之后,郁雅婧就迎上来,从他手里接过公包。 徐茂先顺手将她抱在怀里,有些激动地狂吻着她的脸蛋。郁雅婧是个温柔的姑娘,习惯被徐茂先上下其手,肆意妄为。 两人好久没有亲热了,郁雅婧也特别渴望,分开的这几天时间里,徐茂先还可以去找常婉儿解决,而她只能干巴巴地熬着。 把徐茂先的包放在桌上,没等她转过身来,就被徐茂先横腰抱起,直接进了卧室。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却也是男女之间永恒的话题。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连这种兴趣都提不起的话,那么他们的生活也将失去光彩,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如同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这一次,徐茂先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不包括前戏后戏,这已经是创造了两人历史上一个奇迹了。 郁雅婧事后就像猫一样懒在他怀里,雪嫩的手抚摸着徐茂先结实的胸肌,无限暧昧地低低细语。“茂先哥哥,你又厉害了。” 难道我以前不厉害吗?忘了你在岭南的那夜夜笙歌了,叫得那么销魂,把隔壁的人都吵醒了,徐茂先很郁闷。 两人在床上腻了一会,郁雅婧突然想起一件事。“茂先哥哥,你包里那张画像是怎么回事?” 郁雅婧以前从来都不管这些事,只是被动地听丛徐茂先的吩咐,做一个乖巧温顺的女人。 “怎么了?雅婧?”徐茂先搂紧了她,轻抚着光洁如婴儿般的肌肤。 “那天我娘看到画像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哭了,随后几天人都是魂不守舍的。”郁雅婧回答。 “你说真的?”徐茂先敏感地坐起来,激动地抓紧了那对粉嫩的手臂。郁雅婧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硬是没有出声。 “不好意思,太激动弄痛你了。”徐茂先抱歉地笑笑,松开双手。“雅婧,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茂先如此激动的反应,郁雅婧也感到十分奇怪,可她又不敢问,只是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天把你包扔我家里,我无意中翻开来一看,现里面有张老画像,因为好奇就拿了出来欣赏,没想到我娘看见了,她就莫名其妙的哭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说。” 郁雅婧说完,小心地道:“茂先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乱动你的东西。” 徐茂先突然开心地一笑,将可爱的雅婧搂进怀里,两人都没有穿衣服,肌肤之亲有一种无法诉说的愉悦感。 难道郁雅婧的老娘,就是唐叔要找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对老情人还贼心不死。嘿嘿,是痴心不改才对。 牵挂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的时候。如此看来,雅婧娘就算不是唐叔要找的人,至少她也知道些线索。否则她又不是有毛病,看到一张画像就莫明其妙地哭起来。 意外得到这个消息,徐茂先十分激动,狠狠地亲了雅婧一口,喜形于色。“宝贝你可立大功了,我的宝贝!说吧,你要什么奖励?” 郁雅婧摇摇头,美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徐茂先,笑道:“我什么奖励都不要,只要茂先哥哥永远不离开雅婧就行了。” 感人啊,太感人了,徐茂先被她彻底感动了。抱着光溜溜的佳人,亲了又亲,爱不释手。此刻,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对雅婧好! ---------- 就在徐茂先准备去找雅婧娘的时候,上面突然传来消息,荆州招讨司秦邯被调走了,荆州兵部*****撤销了屯兵制。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连徐茂先都没有料想到。 以前设立招讨司,就是邓家想在湖广横插一脚,调几个人来搅乱行都司派系间的平衡,想要个浑水摸鱼、乱中取胜。 这次秦邯来去匆匆,令人很费解。但是更多的人暗自兴奋,至少荆州的金知州一扫心头的阴霾,又有了再上枝头的喜庆。 秦邯一走,他就成为名副其实地方大员,主政一方。突然搬掉了头上这座大山,金知州就感到前途一片光明,只是这件事,他都不知道该去感谢谁。 徐茂先将消息通知给唐柯,告诉他找人的事有眉目了。 书信往返,隐隐感觉到了唐叔的那份激动,徐茂先原以为他要立刻杀将过来,没想到等了大半天之后,唐叔仅在心里寥寥几字道:“她人还好吗?” 徐茂先叹息,回复道:“都二十多年了,人老珠黄,也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找到当初的感觉。反正她当时看到画像就哭了,但是我还没有去确定。而且她也改了名字,连府典狱和户部都查不到卷宗,害我这么久才把她找出来。至于她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我还真不敢确定。” 其实,徐茂先已经叫雅婧回去问了,当她提到柳婷玉这个名字时,雅婧娘当时就情绪崩溃,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勾起了很多伤心往事。 但这些事,她不可能对女儿说,只是默默地埋在心里。郁雅婧将这些情报,一一汇报了徐茂先,徐茂先倒真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个优秀的地下探子。 得到这些消息,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雅婧娘就是当年的柳婷玉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想这个答案还是交给唐叔自己去挖掘吧。 回完书信,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给这对老情人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见面机会呢? 唐叔似乎在犹豫,这让徐茂先颇为不爽,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算什么?要死要活痛快点!反正你都休了原配,还在乎别人说什么?而且柳婷玉现在也孑然一身,为何有情人就不能终成眷属? 刚才唐叔骂了他一句,乳臭未干,你懂个什么? 徐茂先自然知道,他在担心唐凤菱会不会接受他与柳婷玉之间的事,做为一个男人,唐叔可以大胆地接受和面对过去的一切,但是做为一个父亲,他不得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201.第201章 痴心不改(下) 收到回信,唐叔的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过去的种种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就打开了记忆的缺口。眼前不断地浮现二十年前,与柳婷玉之间的故事。 那是他人生中一个悲情的故事,也是他一直想弥补的遗憾。唐凤菱的娘是个要强又倔强的女人,强强相碰,总有一伤,因此两人最终没能走下去。 他对柳婷玉,更多的是内疚和自责,堂堂一个男人,他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而且一走就是二十年。 唐柯没有马上答复徐茂先,什么时候去宜阳府见柳婷玉,这一夜他想了很多,这一夜,也注定他要孤枕难眠。 而徐茂先正笑嘻嘻地和郁雅婧坐在摇椅上,两人听着西洋片,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郁雅婧很不解,茂先哥哥为什么对老娘的过去如此感兴趣,害得她这几天,不断地挖空心思套老娘的话。 郁雅婧发现其实老娘很漂亮的,只是这段时间劳心费力,加了她的苍老。但是好好打扮一下的话,应该还是相当迷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嘛?郁雅婧就是得了老娘的遗传。 剥了只橘子递过来,徐茂先吃了一瓣,懒得用手去接。郁雅婧郁闷地看着他,然后把橘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茂先哥哥,你好像对我娘的过去很感兴趣嘛,到底想做什么?”郁雅婧吃着橘子问道。 徐茂先神秘地一笑,在她耳边悄悄道:“给你娘找个老情人。” “你——!!”郁雅婧气坏了,举起粉拳,擂了他几下。 徐茂先抓住她的手。“雅婧,我是说真的,也许你很快又有个爹了。” 郁雅婧别过脸去,气道:“不理你了,就知道欺辱人家。” 徐茂先扳过她的身子,将人抱了过来,宠爱道:“我说的是真的,也许你不相信,你娘年轻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很悲凉的爱情故事。” 于是,徐茂先就把唐柯与柳婷玉之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件事,迟早得让郁雅婧知道,而且安排两人见面,也要得到郁雅婧的帮助才行。 “你说的是真的?”郁雅婧半信半疑,但看到徐茂先认真的样子,她就变得沉默了。 如果不是徐茂先亲口所说,她绝对不会相信,与老爹相亲相爱的娘亲,竟然还有一段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相信徐茂先身为堂堂的左府丞,应该不会骗人。 那个一直在寻找老娘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郁雅婧竟然来了兴趣,想见见老娘的旧情人。毕竟老爹都走了,自己也不可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能走到一起,识大体的郁雅婧还是能接受。 自己当初只是为了感谢徐茂先而以身相许,但后来渐渐地就爱上了他,而且爱得那么干脆,那么死心塌地,以致退居幕后也在所不惜。 这么伟大的爱情,的确很需要勇气,郁雅婧做到了,而且心里很坦然,我就做茂先哥哥一辈子的情人。 两人说到唐柯与柳婷玉的黄昏恋,徐茂先就想起了一件事。现在柳婷玉母女俩,还住坊市后巷那种破地方,如果让唐叔知道,肯定要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她们。 他就问想郁雅婧。“雅婧,你最近去看房子的事怎么样了?”郁雅婧摇摇头,道:“我娘老顽固,她不愿意离开旧屋,我估计她是怕我花银子。” “那不行,明天你自己去找,我就不陪你去了。买套大点的宅子,宜阳府的低价也不贵,五百两足够搞定,听到了没有?” 徐茂先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温和地笑道:“你娘好歹也是我岳母大人,堂堂左府丞的岳母,居然住那种破地方?那不是给我脸上抹黑吗?” 这话说得郁雅婧心头一热,虽然知道这种永远不可能实现,老娘也不能成为他的岳母,但这话从徐茂先嘴里说出来,郁雅婧心里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除了点点头,郁雅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茂先对郁雅婧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搂着她的腰,在那可爱的脸上捏了一把,道:“不要有心里负担,我说过只要是我的,也就是你的,明白吗?” 郁雅婧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是给这家伙感动的。晶莹的泪花,就像珍珠般闪烁着光彩。 徐茂先笑了笑,道:“明天带我岳母去买点新衣服,才四十岁人,就憔悴成这样子了,将她打扮漂亮点,我抽个时间带你们去行都司玩。” 然后,他便捧着郁雅婧的脸,开玩笑道:“不许哭宝贝,给爷笑一个。” “嗯~你讨厌!” 郁雅婧终于破涕为笑,嘟着小嘴打了徐茂先一下。“都是你害得人家又哭又笑,我不管了,我就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回。” 说着,她就抱着徐茂先的脖子,伏在肩膀上悄悄地抹起眼泪。 都说女人如水容感动,这一点非常贴切。 郁雅婧就是那种感性的人,经不起挑逗,每次徐茂先对她好一点,她都要感动得流下泪水。 心怀感恩不是不好,但徐茂先就怕她以后在生意场上,被人家的虚情假义给骗了。 看到这丫头伏在自己肩膀抽泣,徐茂先拍拍她的后背,道:“丫头啊,你丢不丢人啊,都快要当娘亲的人了,还哭鼻子?” 郁雅婧终于坐起来,擦着眼泪道:“晚上你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做?” 徐茂先摇头道:“不用了,到外面吃一点就行。” “又去外面啊?”郁雅婧倒有些担心,长期和徐茂先出去,会不会被别人误会。这可能对他的影响不好,郁雅婧心细,自然就想到了这些。 于是她就建议。“不如去碧玉妹子那里吃点吧!” 徐茂先明白她的心思,暗暗有些惭愧,郁雅婧是多好的姑娘啊?连这一点都帮自己想好了。 在自己生命中的三个女子,数她最懂得关心体贴人了。唐凤菱也不错,但是她从小被家里视做掌上明珠,难免有些小姐脾气。不过,在徐茂先面前,唐凤菱可乖得紧,乱发脾气也只是偶尔。 常婉儿就不一样,可能跟她的环境有关,开朗活泼,她的特点是上得厅堂,下不得伙房。不过现在能下伙房的官宦子女可不多了,常婉儿也不例外。 常婉儿还有一个特点,爱憎分明,个性有点张扬,说话也不像郁雅婧与唐凤菱一样,她常常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来到宜阳府四年,莫名其妙了招惹上了三个女子,如果要让徐茂先三选其一,他肯定会伤透了脑筋。 还好,暂时不需要选。 202.第202章 上头的意思(上) 时光如梭。 整整等了半个月,郁雅婧的房子都买好了,却迟迟不见唐叔的动静。而此时徐茂先又突然接到荆州吏部的传唤,要他到荆州城去一趟。 荆州吏部找自己谈话?难道又有人在暗中搞鬼,冤枉自己什么了?一般情况下,吏部找人谈话,都没什么好事。 不是被冤告,就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徐茂先仔细想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公务,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上次在柳城縣的时候,就有人暗中阴了自己一把。 要不是自己一向光明磊落,行事公平公正,只怕就栽在那一次上面了。 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灰色收入,而且很多胆大的人,都悄悄地把手往不该伸的地方伸,因此,只要督查衙门看哪个不顺眼,一查一个中。 吏部衙门找人谈话还算是客气的,如果直接督查衙门上门,你就快烧高香去吧,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去找佟知府的时候,后堂的杂役告诉他,佟知府昨天就去荆州城了,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动静。 佟知府也不在?徐茂先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 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了?给佟知府发去信鸽,接笺条的是孙晓生。他回信告诉徐茂先,佟知府正在密会政要,很忙没时间。 徐茂先只得放弃,然后叫了马夫,直接奔荆州城而去。 到荆州吏部衙门后,还没进门,于海于侍卿的主簿问道:“你是何人?” 这主簿不认识徐茂先,见他只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就以为是哪个衙门口的杂役,或者是一些找后门托关系的人,因此他语气不太友善。 吏部侍卿的主簿嘛,没有点傲气才怪。 徐茂先看他也是个年轻人,差不多二十七八,打扮的有模有样,头疏得油光可鉴,人也长得不错,有小白脸的潜质。 一般这样的年轻人,混到了这个位置,都有几分傲气。大人不在时,走路都是昂挺胸的,派头十足的。 由于心里有这种优越感,对一般的人就不看在眼里。徐茂先这人例来低调,只要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尤其是在府里的衙门,他更是保持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低调。 从身上拿出烟丝,递了支过去。“我叫徐茂先,找于大人。” “大人有事不在。”主簿看了徐茂先一眼,发现他夹着个公包,手里拿着名贵烟丝。 他就摇摇头,直接挡开了徐茂先递过的烟。“少来这一套,我不好烟,这里也不许你抽,要抽走远点。” 语气真是越来越傲,架子很大,徐茂先心里就有气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簿,牛个屁啊?要是以后当了一把手,那还得了?虽然有些不悦,他还是极力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他就往椅子上一坐。“那我就等等他吧!” “这是荆州吏部衙门,你到外面去等吧,不过我告诉你,大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娘的,正堂里就不能等人了?徐茂先开始冒火,这个狗屁奴才有点过份。 不过老子犯不着跟你计较,等见了于大人再说。于是他就坐在那里没有动,从包里拿出公文看了起来。 那主簿见叫不动徐茂先,皱了皱眉头,看到徐茂先手里的公文,心说以为你是谁啊?当自己多大的官呢? 正想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于海从后堂出来。“胡语,宜阳府的徐府丞还没到了吗?” 胡语立刻站起来,看了看时辰。“今天还没有人来过。” 娘的,老子不是人吗? 这鸟主簿存心跟自己过不去是不?徐茂先心里窝火啊!只是看到于海来了,他就收好公文站起来。“于大人。” 刚才徐茂先低着头在看公文,于海也没注意到。 等徐茂先打招呼的时候,于海就迎上来。“哎呀徐府丞,原来你早到了!呵呵……”于海笑的时候,斜看了主簿胡语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胡语听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徐茂先,当下大惊。 于大人叫他在正堂等徐茂先,他以为徐茂先应该是个三十五年以上,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因为荆州地界能混到这个位置的,差不多都是这个年龄。 没想到自己这只狗眼,居然没能认出人来。 刚才于大人不悦的眼神,他已经看到了,现在只能希望徐茂先不要落井下石,把自己刚才无礼待人的事说出来。 看到徐茂先和于海进了后堂,胡语眼中闪过一丝妒忌的光茫。娘的,这么年轻的左府丞? 但妒忌归妒忌,胡语还不得不进去给徐茂先倒了茶,然后就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求求你啊小老爷,千万不要把自己刚才的事说出来! 胡语都有些哆嗦了,如果徐茂先落井下石,他准备一头撞死。 “茂先啊,你在宜阳府这几年,感觉怎么样?” 于海的语气很温和,端着茶杯喝了口,就像拉家常一样。 徐茂先本来崩紧的神经立刻松驰下来,听他的口气,好像不是要审查自己。但他又捉摸不定这于海的用意,这样急匆匆地将自己从宜阳府叫来,绝对不会随便聊聊这么简单。 在没有明白对方的意图之前,徐茂先只有以不变以应万变。这时,于海扔了烟丝过来。“你抽点试试,西洋货。” 徐茂先接过烟丝看了眼,的确不是凡品。 这西洋的烟丝徐茂先曾经抽过。但是到了宜阳府后,一般都是抽本地烟丝。 不用说,这烟丝肯定是人家送的。 徐茂先抓起打火石给于海点上了,然后自己也点着一锅抽了口,故意装出第一次品尝的模样。“嗯,是不错!这是什么烟啊?” 有时候装傻也是一门学问,于海见徐茂先这么问,就有些得意。 “哈哈……不懂了吧!这可是来自大不列颠的玩意,咱们的烟丝是晒干,人家是用火烤,这叫做烤烟。”于海很得意的说道。 徐茂先装出受教的样子。“烤----烟?好东西,不错,不错!” “这是我的老友从那边带回来的!”说起朋友,于海就一脸兴奋,估计不是一般人。 203.第203章 上头的意思(下) 两人扯了一阵,于海才说起了正事。 “茂先啊,今天我代表荆州吏部给你传达一个任命,塘平府的韩府令被收监了,经过荆州各位大人们的再三考虑,决定派你到塘平府任府令,从五品!” 荆州城四府十八縣,塘平府属于排行第一的大府,综合实力远远在宜阳府之上。只是徐茂先没想明白,上面为什么就突然下了这么一个调令? 于海见徐茂先还有沉默,继续道:“这是上峰对你的信任,也是大人们给你的安排,你尽快准备一下。” 既然都安排好了,还准备什么?徐茂先知道这只是句面子上的话,实际上荆州早决定了。 从左府丞调到塘平府任府令,自己又小升半级。 从副职到正职,有些人要走一辈子,而徐茂先在短短三四年里,从府令主簿做到了府令,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 徐茂先站起来,叭地双手一抱拳。“卑职领命!” “很好,很好!茂先啊,金知州和我都很看好你的,好好干吧!”于海拍拍他的肩膀,态度很温和。 以前听人说,于海是个严肃的人,但是今天看来,似乎与传闻不相符。于海刚才的话提供了一个信息,这是金谦仲的意思,也是他的推荐。 徐茂先一脸感激,道:“多谢于大人和金大人提携,我一定不会让大人们丢脸。” 这是句恭维的话,听得于海心里暖烘烘的。看来这小伙子还是懂得规矩,难怪会得到唐副巡使家的千金青睐。 于海满意地点点头。“刚才佟知府在堂议的时候,可是有点舍不得把你放出来哦!还是金大人和我做了好生劝解,他才勉强同意。这样吧,你在七天后赴任,到时我亲自送你一程!” “多谢于大人栽培。”徐茂先现自己越来越脸皮厚了。说着这种拍马屁的话,居然一点都不脸色。 其实说不定这事与于海压根就没有关系,上次金谦仲在秦邯没走之前就说过了,这次不过是走走过程。 拍巴马屁的话,每个当官都爱听,于海自然不例外。 见徐茂先这么上道,于海把本来不想说的话,又说了出来。“茂先啊,塘平府虽然比宜阳府富庶,但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个你要有心里准备。” 对于塘平府这个地方,徐茂先早有所闻,但是很少关注。前几年塘平府还向朝廷主张府改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准下来。 塘平府的情况复杂,指的是很多人与行都司有关系,大多数官吏都有些背景。金谦仲提议用徐茂先的时候,遭到很多人极力反对。但是金谦仲力排众议,强调在大胆起用年轻人。 这是个善意的提醒,徐茂先有些感激,平时的时候,于海很少跟别人谈这些,今天还与徐茂先拉了这么久的家常,而且一直都保持着笑脸,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多人私下里称他为于判官,连外面的胡语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大人会如此看重这个徐茂先。尤其是他听到徐茂先要调往塘平府时,他的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不满。 一个比自己还小,且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了别人一辈子也爬不到的高度。自己跟了于侍卿三年了,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主簿。 人比人气死人,越比越恼火,胡语就有点想不开,莫明其妙就把徐茂先给恨上了。 ---------- 徐茂先要调到塘平府,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卢本旺第一个找过来。“兄弟,恭喜你啊,又高升了。荆州地界最年轻的五品官,牛啊!怎么样?今天晚上出去潇洒,我请客,你出银子!哈哈……” 上头给自己只有七天的时间,徐茂先也正有此意,把几个要好的请到一起,大家痛痛快快喝一顿,算是告别宴吧。 他就点头道:“请客没问题,不过你这家伙消息也太灵通了,是不是到处都有内线?我怀疑你是域外的探子。” “探子?还东厂呢!这活儿我可没兴趣。”卢本旺很兴奋的样子,一直在徐茂先面前笑个不停。然后他就通露了一个消息。“荆州礼部有个女官是我远房表妹,她告诉我的。” 这是卢本旺跟徐茂先坦白的信息,也许他也注意到了徐茂先的怀疑,这样毕竟不好。徐茂先暗道:幸好这家伙是自己的死党,要不还真得防着点。 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说明白就行了,徐茂先也就笑着道:“表妹是吧?是不是林妹妹宝哥哥的那种关系?” “靠!别乱说,那丫头还真有这心思,不过我觉得不妥,亲戚里道的,实在没脸下手。”卢本旺又笑了一阵。“你说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身上哪个部位没看过?可惜没什么兴趣,算了吧,我还是死守着我的倩儿。” 卢本旺说的这是鬼话,谁都不会相信。 小时候的姑娘,跟长大了怎么能一样?虽然说是身材发育,但这个有很大的意义存在。要是倩儿还长着小孩子那种身材,估计卢本旺也没什么兴趣。 两人扯了一阵,徐茂先就道:“那你选个地方吧!” “我们去农家吃吧?我刚刚找到一处好地方,山清水秀,又没人打扰。” 对于卢本旺的建议,徐茂先正有此意。在宜阳府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了,吃个饭有时也不得安宁。今天他只想好好跟自己的几个人,单独相处一下。 估计在走之前,这几天不会那么安宁,吃饭喝酒肯定是免不了。 在官场,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准备一个大容量的胃,酒桌上常常能扭转乾坤,化腐朽为神奇。 酒的力量,不亚于一个女人的魅力,不过更多的时候,酒色酒色,酒常常和色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董长顺,柳温,田友量,李秋仁等人纷纷过来表示祝贺。 徐茂先刚刚静下来,没想到郑国祥也来了,说了一番祝福的话,然后就提出要让徐茂先晚上去望云轩潇洒,费用自然就他全包了。 徐茂先还是笑着推辞,让郑国祥多少有些婉惜。 整整一天,徐茂先的衙门口就没消停过,让他郁闷得想把大门直接关了,调令还没正式下来,这些人怎么就像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 在官场上,敏锐感太重要了,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很奇怪一下之间,仿佛整个宜阳府的人都知道了。 204.第204章 镜花水月 卢本旺的信息来自于那个暗恋他的表妹,而郑国祥的消息,来自于海身边那个有小白脸潜质的胡语。然后郑国祥又不着痕迹地,将这消息告诉了一些人。 如此,徐茂先要被调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令徐茂先奇怪的是,佟扇屏一直没露面,昨天就听说他回来了,为什么没见到人呢?正想着,段文远从国子监回来,兴冲冲地走进徐茂先正堂。 “茂先老弟,恭喜恭喜。” “段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徐茂先站起来,亲自给段文远倒了杯茶。 徐茂先要调走,段文远是提前返回宜阳府。这么大一个府城,总不能两个重量级的衙门一二把手都不在吧! 段文远坐下了,高兴地道:“佟知府要我快点回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老弟要调走,塘平府府令,比我强!”段文远朝徐茂先伸出大拇指。“我早就说过,你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灵验了。” “段大人说笑了,最多也就个平级,你我彼此彼此。”徐茂先笑着回答。原来佟扇屏通知了段文远,看来自己一走,他得物色个接班人。 佟知府手上的公务也不轻松啊!做为一个府城稳定大于一切,因此自上任以来,他都是小心翼翼不折不扣地执行上面的指示。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人才,没想到用得顺手的时候,就被别人抢走了,当然徐茂先高升,他也跟着高兴。 只是他觉得金知州有点太性急了点,塘平府可是个大火炕,搞好了一飞冲天,搞不好就灰飞烟灭,那种大起大落,也不知道徐茂先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佟扇屏原来的意思,是让徐茂先在宜阳府再干一年,没想到事出突然,塘平府官场动荡,上面决定的事他没办法阻止。 徐茂先要走了,他还真有些不舍。 段文远坐在徐茂先正堂里,喝着茶道:“茂先老弟,塘平府虽然好,但是情况很复杂,你要当心点。” 对段文远的提醒,徐茂先也很感激。 在官场上混,他当然知道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段文远一直与徐茂先惺惺相惜,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只可惜,段文远中了曹添禄设下的美人计,他就借故离开了一阵,摆脱曹添禄的纠缠。 堂堂一个府令,居然被人暗中要挟,这么丢人的事,段文远当然不会说。 在国子监的日子里,段文远虽然很迷恋马蓉莲的万种风情,但是经过几个月的仔细反思,还是决定疏远马蓉莲,迟早摆脱与曹添禄之间的任何关系。 在这种是是非非面前,段文远能看清本质,并且很快的抽身而退,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只不过在他的心里,从此多了一份对美人的恐惧。 徐茂先约了段文远,晚上一起吃饭,段文远高兴地答应了。 这是一次男人的聚会,每个人都没有带女眷。 倩儿知道卢本旺的意思,徐茂先要走了,他们这些人要聚在一起疯狂一下。因此,她也没有跟着去的想法。 今天晚上就当散养一晚吧! 反正男人的心是管不住的,只要他在外面玩够了,还能知道回家的路,自己就很幸福了。 有人说爱情就像放风筝,抓得太紧就会断线,放得太松又怕收不回,因此倩儿还是懂得分寸,该管的她管,不该管的她从不过问。 晚上吃饭的地方叫镜花水月,是柳城水坝旁边新开的农家馆子。 柳城大坝是府里特批的工程,从水库分流出来的河道两旁,有好几家农家馆子。在卢本旺的带领下,众人来到早预定好的镜花水月。 别说,这个镜花水月还不错,风景优美,整个馆子就是建在水中的楼阁,全部用木板搭成。山风幽幽,凉风习习,吹得令人舒爽不已。 镜花水月是这些农家乐中,最具气派的馆子,令众人耳目一新的是,这样的山道弯弯之中,居然能看到如此出色的女迎宾。 在镜花水月的门口,两个漂亮,杨柳细腰的女子,穿着大红旗袍站在那里,两人脸上满上笑容,亲切地对众人道:“各位官人请!” 然后其中一个眼睛很大的姑娘,扭着屁屁走在前面。那身材还真不是庸脂俗粉可比,看得卢本旺又习惯性咽了咽口水。 要不是徐茂先等人在场,他早一巴掌印到了人家的屁屁上。美丽的迎宾,把众人领到事先订好的包厢,取名水榭亭。 徐茂先发现,这里的名字取得都很有意思,看来这个老板应该是有点墨水的人。这里的环境,美丽与文雅共存,与山水混为一色,的确是个休闲的好地方。 徐茂先就在想,什么时候把这里设为一个观光之地就好了,只不过自己即将离开宜阳府,这种事也用不着自己去操心。 在坐的有五个人,徐茂先,卢本旺,董长顺,柳温,段文远。包厢很大,足够容纳二十人,卢本旺走到徐茂先身边。“兄弟们,今天一切由我来安排,谁都不许和我抢,你们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得尽兴!” 卢本旺打了一个响指,门口就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这女人长得很有气质,与店里的女迎宾不太一样,她穿的是黑色的旗袍,上面配着白色纱衣,给人一种神秘感。 “天香姐姐,人我都带齐了,怎么交待就看你的了。”卢本旺微微一笑,走过去伸手搭在天香的肩上,笑得有些可疑。 “今晚各位大驾光临,我这小店可是蓬壁生辉啊!卢少,也不帮我介绍一下?”看着坐着的四人,天香一脸热情的微笑。 卢本旺拍着她的肩膀跟大伙道:“这位就是镜花水月的老板天香,我们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知道,那是在床榻上嘛,哈哈!”董长顺就大笑起来。众人会意,也跟着一阵大笑。这董长顺真看不出来,还挺不要脸的。 到底是混这行的,天香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这位大人好雅兴,要不我们下次也抬头不见低头见?” “哈哈……”强中还有强中手,董长顺居然不说话了。目光落在天香性感的屁屁上,八成是有这心思。 都是自己人,开点玩笑无伤大雅,卢本旺就瞪了他一眼,介绍道:“这位就是宜阳府最不要脸的董大捕头,你还是叫他董头吧。以后碰到什么揩油的,劫色的,吃饭不给钱的,你就找他,反正你们也快抬头不见你头见了。” 天香就拧了他一把,气道:“你也来消遣我?”那眼神还真有点怨妇的味道,有人就在心里猜测,这肯定是对有故事的男女,当着大伙的面都敢打情骂俏。 205.第205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卢本旺又一一介绍了众人,只不过,都只是轻描淡写,并没有刻意强调这些人的身份地位。 天香也是有眼力的人,看这些人的气派,就知道都是有身份的人。目光在徐茂先和段文远身上扫了一遍,她就大致猜测出,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大官人。 天香是个明白人,言简意骇地说了几句,就一脸笑意看着卢本旺。卢本旺摸了一下她丰满的屁屁,坏笑道:“今天我们玩得开不开心,就看你的了,把人叫进来吧!” 天香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配合地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天香性感的身影走出去了,董长顺就拍着柳温的肩膀玩笑道:“老柳啊,这个比两位嫂夫人怎么样?线条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味怎么样?” 柳温跟他们在一起混久了,渐渐开放了许多。说真的,他还真有那份心思。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他就假装不悦道:“你们说你们的,干嘛扯上我?我看你自己有这份心才是真的。” 大家开着玩笑,气氛也很活跃。 徐茂先本来有些反对叫花姐,但是今天意义不同,自己可以不玩,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吧? 又要牛儿长得好,又要牛儿不吃草,这种做法就不对了,既然一切卢本旺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陪他们疯一回,自己注意分寸就好。 天香很快就叫了五个花姐过来,这五个女子自然是镜花水月最出色的,光是五个人站在那里排成一排,就让众人眼前一亮,心花怒放起来。 身材就不用说了,个个丰韵饱满,线条分明,年龄估计都在二十岁左右。徐茂先还发现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镜花水月的花姐,笑容都很甜美,每个人笑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露出八颗牙齿。 能做到这一点,肯定是经过训练的,能在大坝水库搞出一个这么有特色的农家馆子,这个天香还真有本事。 五个花姐长得都差不多,分不出彼此,卢本旺就每人身边塞了一个,十个人刚好坐满一桌。 坐在徐茂先身边的姑娘叫妙妙,二十岁,长得也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 估摸着还是刚刚从秀园出来的女学子,只不过她那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反正在这种地方混,也不用较真,因此名字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 人都到齐了,花姐也来了,后厨就开始上菜,卢本旺一开口就叫了十坛桂花酿,每个人面前摆了两坛。“这是今天的公务,每人两坛,谁都不许抵赖,喝不完你们自己看着吧!” 卢本旺俨然一付徐茂先的大管家模样,今天是大家为徐茂先提前饯行的日子,图的就是玩个痛快。 徐茂先平时的酒量是一坛半,不过今天不一样,身边有个花姐,估计这姑娘酒量应该不错。 除了她自己这一坛半之外,还得给徐茂先帮忙喝半坛,如果不帮客人解围,要你这个陪酒的人有何用? 董长顺的酒量还行,估地两坛没什么大问题。柳温也是老酒鬼,平时也是一坛多的量。说段文远吧,还真没跟他怎么喝过酒,弄不清他的深浅。五人中,自然数卢本旺这小子酒量高,两坛那是打底。 他是摸清了众人的底来的,所以安排了每人两坛。而这些陪酒的花姐,卢本旺心里也有底,混这一行的,谁也没有半斤的量也敢出来混? 有的女人表面贤淑内里疯,别看她们肚子扁胃口小,喝起酒来也不含糊。不过凡事也有个例外,有人为了银子,喝了吐,吐了喝的女人也大有人在。 既然是农家馆子,这里的菜主要是以鱼,鸡,以及其他一些乡下里常有的菜为主。上得最多的还是鱼,五花八门的,听说都是从水库里,和下面这条河里打捞上来的新鲜水产。 这样的菜最可口,而这种农家乐的吃法,在以后的时光里,更是慢慢地繁华起来。 “来!让我们为茂先干一杯。祝他在以后的仕途上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由卢本旺带头,所有人都站起来,五位花姐也纷纷端起杯子,笑脸相迎。 此刻她们才知道,今天这几位客人的主题,原来是为眼前这位最年轻的公子送行。 听说还是个当官的,这些姑娘们就眼前一亮,暗暗称奇。 进包厢之前,五人就接到老板娘的指示,让她们好好的洗干净身子,如果客人有那方面的要求,任何人都不得拒绝,得好好的陪着,事后给每人五十两。 因此,五名花姐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完全放开了,出来混世道不就是为了银子。 砰—— 一阵酒盅交错,酒花溅起,烛光下一片欢声笑语,碰了一下之后,纷纷一饮而尽,痛痛快快,淋漓尽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多谢诸位!”徐茂先一脸微笑,朝众人摆摆手。“大家都坐下吧,自己人也不必这么客气,今天就听卢本旺的,痛痛快快地玩。文远兄,这里面数你权力最大,你也不要拘束,他们都是一个德性,放开心思就是了。” 五人中,段文远还是要相对疏远一点,因此徐茂先就特意关照了一句,好让他放心,不要有思想包袱。段文远心里也明白,徐茂先能让自己来,就意味着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于是他就摆摆手笑道:“酒桌之上,大家都是兄弟,今天茂先老弟看得起我,把我叫过来了,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茂先老弟的兄弟也就是我段文远的兄弟。”然后他就端起杯子站起来。“今天咱们不论身份,我敬大家一杯。” “段大人言重了,你敬我们怎么敢当,还是我们敬你好了。”董长顺三人也端起酒杯站起来,笑呵呵地道。 这时,天香换了身旗袍进来敬酒,卢本旺就端着杯走过去,绕着刚刚换妆的天香看了又看。 “啧啧,天香姐姐,我说你这身段可是越动人了,以前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天香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死相,别出老娘的丑。以前那陈芝麻烂谷了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哈哈……”众人就大笑起来,果然有奸-情。 206.第206章 逆来顺受(上) 董长顺就大笑道:“我说天香,你跟卢少之间的事,能不能说给大伙听听?” 天香可能也对董长顺看上眼了,娇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这臭小子几年前,老跟我说什么要搞姐弟之情,结果稀里糊涂的就被他骗到床上去了。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人家现在都找了一个又白又嫩,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如果有良心,偶尔来看一回姐姐就不错了。” 天香一付怨妇形象,生动的表情,把大家说都得将信将疑,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卢本旺就靠了过去,道:“天香姐,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再继前缘如何?”说着,手又搭到了人家的腰上,用力的捏了一把,那模样要多贱有多贱,把卢本旺这个花花公子形象,微妙微俏地显露出来。 天香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挑逗。“死远点,今天老娘来那个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还真是一个现实版的龙门客栈老板娘,徐茂先忍不住说了句,道:“我们的卢少,人比花风流,四处留情,惹祸了吧!” 大伙又笑了起来,天香这才端起杯子,道:“今天为了答谢各位的大驾光临,我特意来敬大家一杯,希望以后常来。” 看她端起杯子,董长顺就摇摇头,道:“也太没诚意了吧?才敬一杯?不行,要敬就每人敬一杯。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酒。那里还有剩两坛酒没有开封,算你的了。” “说得对!我赞同董大人的意见。天香姐,等下你就陪我们的大捕头喝个交杯酒吧!他可是一直被老婆大人圈养的,好不容易放养一回,今天晚上你还不满足他?”卢本旺将天香推倒董长顺的身边,天香一下就坐到了董长顺的大腿上。 刚才卢本旺这小子又在损自己,董长顺就笑骂了一句。“每天死人你怎么不死啊?居然这样挖苦我。” “哎,死?那太容易了,活着才是真难,所以我还是把容易的事让别人去做吧,今天晚上你到可以跟天香痛快到死。”卢本旺大笑。 天香似乎坐在董长顺的大腿上很享受,一时竟舍不得起来。等她跟大家每人敬了一杯之后,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走了。 段文远看到他们欢快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天天在官场里混,能活得像他们这么开心的,恐怕也不多见。 想着想着,他倒有些羡慕起来。身边的花姐端了杯酒,往他身上靠了靠。“大人,我们也喝一杯吧!” 徐茂先可能看出了段文远的心思,劝道:“文远兄,他们就这副死相,该玩的时候玩,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这些我也不反对,只要公事私事两不掺就行了。” 两人碰了一杯,倒有些惺惺相惜,段文远道:“你走的时候,要不要带几个帮手过去?” 徐茂先喝了口酒,道:“且看看再说,我现在还不是太了解那边的详情。” “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开口。”段文远颇有诚意地道。 这一晚,大家都很尽兴,徐茂先心情好,就多喝了几倍,大概有九分醉意。段文远也喝着差不多了,每个人都是似醉非醉的模样,走路的时候,有种云端漫步轻飘飘似的幻觉。 那几个陪酒的花姐也挺能喝,还真把他们没有喝完的酒,全部一扫而空。临走的时候,卢本旺在每个人肚兜里塞了五十两银票,硬是占了点便宜再走。 本来卢本旺建议去望云轩听曲,徐茂先还是拒绝了,喝成这副德行,还能听什么曲,估计再去也只能睡大觉。对外面的花姐,他并没有太多兴趣,便招呼董长顺直接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在徐茂先的住处,郁雅婧正和碧玉在客厅里聊天,碧玉对徐茂先有种特殊的感情,这一切还是从柳城縣那会就有了。 试想一个少妇要多大的胆子,才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用自己的奶水救人?听说徐茂先要调走了,碧玉心里乱糟糟的,想找了个机会过来看看,正好碰到郁雅婧在。 刚才两人在屋里搞清洁的时候,碧玉不小心把身上弄脏了,倒了一身的污渍,雅婧就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两人的身材差不多,但碧玉相对丰满点,个子矮了些许。不过穿了雅婧的衣服,勉强还算合身。 都到了子时,徐茂先还没有回来,郁雅婧就有点焦急。因为这段时间,徐茂先的应酬太多,经常喝到大半夜才回来。郁雅婧就有些不放心,刚好碧玉在,她就拉着碧玉陪了下来。 郁雅婧要烧水洗澡,碧玉也想洗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刚才搞清洁的时候,头里进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抓,居然有点油腥味道。 “我头痒死了,也去洗一下。” 雅婧道:“水都烧好了,自己弄去吧!” 刚好这时,雅婧的信鸽来了,接到笺条后才知道是老娘找她,好像是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希望她回去一下。 郁雅婧收起笺条,朝正在洗头的碧玉喊了一句。“碧玉妹子,我娘身子不舒服,我得马上回去看一下。等会茂先哥回来的话,要是他喝多了,你就帮忙照顾一下。” “哦,你放心吧!”碧玉应了一句,就听到郁雅婧关门出去的声音。 也许是天意如此安排了这场美丽的误会,郁雅婧前脚刚走,董长顺就驾着车子送徐茂先回来。 到门口后,徐茂先摆了摆手。“没事,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董长顺是个识趣的人,徐茂先不要他进去,肯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他就匆匆驾车离去。 喝了酒的人,明明醉了,他总会说自己没醉,徐茂先就是如此,只不过他还好点,至少能走稳,但是脑子里明显有些混乱。 打开门进去后,他晃了一下脑袋,就看到正在屏风后洗头的碧玉。 都说酒是男人的胆,有时也是男人发挥雄风的根源,刚才在镜花水月吃饭的时候,身边那个花姐蹭啊蹭的,搞得他都有些蠢蠢欲动,心中那种原始的冲动撩拨着他的底线。 207.第207章 逆来顺受(下) 碧玉穿着雅婧的衣服,又弯着腰在洗头,从背影来看,根本分不出彼此。再加上徐茂先喝了个昏头转向,看人就有点蒙胧,连碧玉的那句问好都没听出来。 弯着腰的碧玉,臀部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双腿并拢,仅有一条手指宽的缝隙。看到这条缝隙,徐茂先的心猛地一跳,身体的某个部位迅地倔起。 碧玉穿的是郁雅婧那条绣花短裙,露出一双性感的小腿。黄色花纹的短裙紧紧裹住丰臀,刚好盖过大腿一点点。弯着腰的碧玉,在徐茂先进门的时候,刚刚打湿头发,也不方便回身,徐茂先喝得醉晕晕的,哪里还分得清眼前是谁? 这几天,都是郁雅婧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直接走进去,从后面抱住了碧玉的腰。 碧玉猛地一惊,娇躯微微颤了颤。 徐茂先那双大手,她太熟悉了,上次在照顾的时候,碧玉不知看了多少遍,宽阔厚实的手掌,摸到哪里哪里舒服。 于是被徐茂先从后面抱着,她居然神使鬼差的没有出声。 然后就感觉到那只手,慢慢地摸到了胸前那高耸的地方,碧玉浑身一阵燥热,她知道徐茂先把自己当郁雅婧了,心里既是矛盾,又有一种渴望。 太久,太久没有碰过男人了,真的好渴望这种强而有力的拥抱。 此刻,她洗头的动作慢了下来,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也有了那种需求。 饱受寂寞的女人容易动情,碧玉就任头上满是流水,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可能说,她的沉默让徐茂先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双手揉了一阵,慢慢就转移了后面,这个时候,碧玉的心都在跳出来了,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把自己给办了,结果他自己浑然不知,这算什么事? 碧玉穿的是一条纱料半透明小裤,徐茂先借着酒兴,把脸贴在碧玉的背后,也不说话。慢慢地褪下了那条薄薄的障碍,一直到脱身而去。 “呼——” 二年了,好不容易偷腥了一回,还是徐茂先喝醉了,误把自己当成了唐凤菱,弄得碧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本来碧玉不敢存这样的心思,做徐茂先身边一个秘密的女人,但是她看到郁雅婧和徐茂先的关系,又看到了唐凤菱,还有上次那个女司乐,她的心思又开始活了。 自己什么都不图,只要他隔三差五的温存自己一回,这个要求总不高吧?既然他不止一个女人,也不会在乎再多一个,碧玉心里就这么想。 这次与上次不同,徐茂先的小家伙膨胀得厉害,碧玉又弯着腰,从后面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徐茂先的本事,都那么有振憾力,害得碧玉差点就忍不住喊出声来。 于是她干脆扯了块帕子塞在嘴里,这个动作让徐茂先更加认为她就是郁雅婧,因为在岭南的时候,郁雅婧还特意买了个西洋布囊,就是作这个用的,塞在嘴里可以消声。 如果徐茂先知道是碧玉后,他会是什么反应?碧玉的心思很复杂,但还是极力将身心迎合着,因为爱,所以不存在设防。 大概一炷香后,徐茂先终于交了老底,扯了块布擦了一下,说了句快点洗完,我也要洗洗。然后就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里,直挺挺地倒在床榻上。 碧玉抬起头,甩了一下头,扯掉嘴里的帕子,长长地吁了口气。此时,她的脸上身上一片潮红。 天啊,又是这样! 碧玉带着复杂的心情,用帕子将身上的东西清理干净,然后扯了棉布条叠在一起,垫在里面。这才系上连裙,把裙摆拉下来。 徐茂先丢在她身上的东西,活力四射,碧玉隐隐能感觉到它们在顽皮的乱窜。 刚才被徐茂先这么一闹,浑身哪里还有力气?为了配合他,碧玉硬是让自己在与浴盆边趴了一炷香,一双手臂都咯红了。 简单地用清水随便洗了一下头,碧玉用很奇怪的姿势走出屏风。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徐茂先已经在卧室里睡着了。 院外响起了开门声,为了不吵醒徐茂先,碧玉迅跑过去。“谁呀?” “碧玉妹子,是我,雅婧,茂先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又喝醉了。你快过来吧,我得回去看孩子。”她怕徐茂先醒来之后,发现这事没法解释,碧玉撒了个谎。 其实她的孩子一直由婆婆带着,住在租来的院子里,晚上根本就不用她带。 因为现在碧玉的小馆子也算赚钱,每个月给婆婆五两银子,婆婆哪里还计较这么多?又是自己的孙女,她就乐呵呵地帮碧玉带人,过着城里人的逍遥日子。 而且她看到碧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自然就开心死了,几乎要把碧玉当作家里的菩萨来供。 郁雅婧听说碧玉要走,就有点犯愁。好在老娘没什么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帮我一把你就先回去吧。” 呼---- 碧玉这小心肝啊,都快要蹦跶出来了,毕竟做了亏心事。 等郁雅婧进屋照看徐茂先,她就在伙房拼命地用冷水洗脸,尽量不让郁雅婧看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有些东西乱窜,害得碧玉换了好几回棉布条。这回徐茂先的东西特别多,碧玉嘀咕可千万别出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又是一炷香,徐茂先的身子也擦完了,碧玉马上就道。“没什么事我得赶快回去,要不我婆婆又等急了。”说完,也是管郁雅婧是什么反应,匆匆出了门。 郁雅婧再次进卧室里,她可不像唐凤菱,一个不爽敢踢徐茂先下床。拿了条被子正要给他盖上,突然发现徐茂先身子有些异常。 嗯---- 耸了耸鼻子,她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只不过酒气更浓,郁雅婧也没怎么去怀疑,给徐茂先扶正身位,才给他盖上被子。 幸好碧玉没有留下什么罪证,郁雅婧去把伙房和客厅的烛台熄灭,这才趴在徐茂先身边睡下。 208.第208章 李代桃僵 碧玉回到出租小院的时候,婆婆已经带着女儿睡了,她关上门,用手紧张地按着起伏得很厉害的胸口。 虽然事情过去了有一会了,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身子在发烫,浑身就像火一样在燃烧炙热。 尤其是被徐茂先狠狠抓过的地方,隐隐有些发胀,下面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好久没有这种放纵的体验了,上一次也是在徐茂先喝醉了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把自己当成了别人,这次又是如此。碧玉心情十分复杂,隐隐也有一种渴望、一种兴奋。 悄悄走进茅厕里,俏声把门栓好,她就拉起短裙,发现垫在下面的棉布条湿透了。 然后她就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付怪怪的表情出来,碧玉就把小裤脱下来,放在盆子里泡上,然后用热毛巾把身子里外擦干净了。 过了一会,她就悄悄地潜回屋,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刚才徐茂先的画面,今天晚上又是怎么欺负自己的。 碧玉在想,如果当时自己喊出声来,让徐茂先看到是她的话,徐茂先会怎么想?又一次被误认了,碧玉心里就五味杂陈。很渴望享受那种强劲有力的感觉,又有种做贼心虚的心里。 次日一早,徐茂先打着呵欠从床上坐起,发现趴在床边的郁雅婧,心里不免一阵自责和怜惜。 看来自己昨天晚上又干了不少坏了,让雅婧都不敢安稳入睡。是不是又吐了一堆?徐茂先耸耸鼻子,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于是,他就拿被子披在雅婧身上,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雅婧还是被惊醒。 “你醒了?真是万分抱歉,我竟然睡着了。”郁雅婧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还在一个劲地给徐茂先赔不是。 “怎么不在床上睡?”徐茂先不免有些尴尬,自己居然弄得郁雅婧一夜没睡,她就趴在这床沿上,肯定是怕自己晚上出什么状况才这样。 郁雅婧揉着眼睛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宿醉很难受的。” 看着郁雅婧出去的背影,徐茂先就有些奇怪,雅婧什么时候又换衣服了?昨天晚上不是穿着那黄色的花裙吗? 等雅婧倒了水回来,徐茂先就忍不住问道:“你昨晚上是不是换裙子了?” 郁雅婧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这么问,拧了块毛巾递给他,道:“没有啊?昨天我娘身体不舒服,叫我回去了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床上睡下了。” “你说什么?!”徐茂先突然愣住了,昨天晚上明明看到郁雅婧在屏风后洗头,自己还来了一次呢?他认真地看了看郁雅婧今天的打扮,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裙,外面是粉红色的纱衣。 “茂先哥哥你怎么了?”郁雅婧被徐茂先奇怪的表情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于是她就解释道:“在你回来之前,刚好碧玉妹子也在,我就叫她暂时在家里等一下你。后来她说家里有事,我回来她才赶回去的。” 徐茂先手里拿着毛巾,呆呆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昨天晚上那个洗头的女人竟然是碧玉?徐茂先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是碧玉! 该死的酒,真是害人不浅! 徐茂先暗骂了一句,还是有些不确定。不会吧,碧玉居然这就样逆来顺受,接受了自己的胡来?他又问了一句。“你把衣服给碧玉穿了?” 郁雅婧也不知道徐茂先为什么这样问,她只是点点头。“嗯,我借她一条黄色花裙,怎么了?” 碧玉,真的是碧玉! 徐茂先回味着昨晚那种感受,心里便有一种怪怪地味道,自己居然把碧玉给办了? 扔了手中的毛巾,徐茂先站起来穿衣洗漱,整理了一下容装,对郁雅婧道:“我去衙门了。”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又突然回过头来问道:“你娘好些了吗?” 郁雅婧抿着嘴点点头,刚才徐茂先的表情,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没想到徐茂先淡淡一笑:“回去照看你娘吧,等我把事情办好了再去找你。” 徐茂先走了,留着郁雅婧百思不解地愣在房间里,到底怎么了?茂先哥哥好像有心事。 早上辰时,徐茂先准时出现在衙门里,主簿潘杰早就收拾好了正堂,进来给徐茂先泡了杯茶。徐茂先淡淡地道:“今天早上不见任何人。” “是,大人!”潘杰应该道,立刻退了出去。 坐在正堂里,徐茂先心不在焉地喝着热茶,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的情景。他一遍一遍反复仔细辩认,觉得郁雅婧应该没有骗他。 只是碧玉穿了雅婧的花裙,自己怎么就没有分辩出来?仔细想了很久,的确有很多疑点,碧玉的屁屁比较丰满,昨天晚上那种不一样的感受,正是与雅婧之间不同的地方。 一个紧致,一个肥沃,明显不是一个人... 而且摸到胸脯的时候,分明就比平时大很多,只是自己乘着酒兴,没有去注意。 娘的!怎么可以犯这种错?碧玉可都是孩子她娘了,这样岂不是毁了人家的名声?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是没有用的,徐茂先反复琢磨了好一阵子,是不是应该补偿她点什么? 躺在椅子上小眯了一会,徐茂先脑海里全是碧玉挥之不去的身影,没想到碧玉这小少妇的味道,还真叫人回味无穷。 以前从来没试过这种风情,要不是这次错进错出,还真是不知其味。说真的,碧玉的身子摸起来挺舒服的。尤其是她拼命向后翘起,方便自己胡来的方式,这是郁雅婧和常婉儿都达不到的高度。 有这么多的疑点,自己当时怎么没看出来? 想着想着,徐茂先就暗自琢磨,如果和碧玉正儿八经来一次,那会是一种什么感受?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突然骂了自己一句。“不要脸!居然连个寡妇都不放过?” 然后,他就拼命地把碧玉昨晚的样子往脑海外面赶。 209.第209章 交接 只是有些事情总不如人意,越是不愿想它的,偏偏怎么赶也赶不走。好在这个时候,常婉儿派来传信。“相公,在忙什么呢?” 晕啊,这丫头怎么又闲了? 徐茂先无精打采地回复,写道:“忙公务,在衙门口里。” 嗯?不是高升了吗?怎么感觉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常婉儿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写道:“我知晓了,昨天晚上是不是被正宫给欺辱的,连床都下不来了?” 徐茂先也懒得跟她辩论,就让她这么认为了好了,随便扯个别的话题写在笺条上。 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徐茂先的肯定,常婉儿就不干了,在回信中抗议。“不行,我也要一份!等我过来的时候,你得好好补偿我!” “女魔头啊,什么都敢写,你就不怕别人看到?” “怕什么?我又不是偷人,跟自己相公说几句亲热的话,别人管得着?”常婉儿就理直气壮地回复。 “好,好,算我服了你,我马上办点公务,晚点再说吧!” 看到徐茂先的回复,常婉儿就骂了一句,执拗地非要回信。“没良心的家伙,也不问问我在干嘛?” 徐茂先立刻警觉起来,常婉儿虽然喜欢语出惊人,但是她做事总有原则,绝对不会胡来。于是他就问道:“你在干嘛呢?” “人家在帮你了解塘平府啊?想在你来之前,给你第一手新鲜的资料,哼,都不知道关心我!”常婉儿写这些话时候,徐茂先明显感到她应该是翘着嘴巴。 怪不得传信往返这么快,一炷香往返两次,原来这妮子,在百里之外的塘平府啊。 徐茂先却是万万没想到,她做事这么细心,居然想到自己前面。如果猜得不错,常婉儿肯定是暗访去了,了解一下塘平府的真实情况,也好让自己接手的时候,能够处变不惊。 想得够远的,徐茂先还真有些感动。“多谢娘子!” “这还差不多!”常婉儿看着笺条撇撇嘴,写道:“算了,你去忙吧,我知道这几天你肯定事情挺多。等你来塘平府了,我给你接风。” 收起常婉儿的笺条,碧玉的影子基本上被清除了。徐茂先静下心来想了想,塘平府的情况,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在通文上的资料上看了些,但是通文上很多都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情况,还得自己去了后才能了解。 常婉儿倒是想到前头了,摊得一个这么好的娘子,徐茂先一阵感慨。为什么老天如此眷恋自己?让自己遇上的每一个女人都那么体贴,那么优秀。 在宜阳府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天。 徐茂先要做的事情很多,很杂。不过前不久,余飞鸿为了报达他,把董长顺提到了代府典史的位置,从七品。而他就进了内参,代替了雷正以前的位置。 段文远回来了,徐茂先身上的担子就轻松了许多。但他最想的,还是如何把唐叔骗过来,完成他这个二十多年的心愿,成全这对老情人。 柳婷玉的事,一直困扰了他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唐叔却犹豫了。也许他在担心些什么,或者说他怕唐凤菱反对。 只是有的时候,人不能总为别人活着,自己也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坐在正堂里想了很久,他心里就渐渐形成了一个念头,让唐叔来宜阳府,成全他这段黄昏之恋。 在这几天里,徐茂先总是有接不完的应酬,赴不完的酒宴,一些要好的人纷纷前来祝贺,请他去吃饭。 吃饭自然离不开酒,但是从那以后,徐茂先都尽量控制自己,顶多喝个六成醉便不再喝了。 过了两天之后,手头的公务基本上交接完毕,佟知府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徐茂先也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也许佟知府这几天避而不见,就是为了让徐茂先安心的交接。 直到第三天下午,孙晓生前来通知他,让徐茂先到佟知府后堂去一趟。徐茂先等这一天好久了,他知道佟知府,应该有话要跟自己说才对,否则就有违常理了。 徐茂先进来之后,孙晓生还像以前那样,倒了杯茶之后悄悄地退出去,并把门带上。佟知府坐在那把太师椅上,平静地看着徐茂先。 突然发现,佟知府仿佛老了不少,头上多了许多白头发。再看佟知府的面容,的确是没有往日的精神,依稀可见的淡淡憔悴,让徐茂先心头有种酸酸的感觉。 毕竟是多年的恩师了,突然要离开他,徐茂先自己也有些不舍。他与佟知府之间,像父子,又像师徒。这几年,两人一直在同一条战线上,同甘苦共进退。 后堂里很静,佟知府看着徐茂先,久久没有说话。天色渐暗,快到退堂的时候了。佟知府端起茶杯喝了口,这才道:“茂先,在宜阳府的这段日子里,辛苦你了。” 这是佟知府对自己的肯定。“佟大人……”徐茂先刚开口,佟知府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徐茂先只得停下来。 “其实我并不是不赞同你去塘平府,你是我一手带上来的,我当然希望你能走得更远,更高。但是我总觉得金知州这种做法,太过于心急了点。塘平府可不是个好地方,虽然那里的实力排名居整个荆州地界头名,但是它的局势很复杂。你去了之后要小心,凡事低调冷静。” 听了这话,徐茂先心头一暖,感动得快要流眼泪了。 看来佟知府这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自己何德何能,让自己的恩师如此牵挂?金知州如此急于提拨自己,徐茂先当然心里清楚,那是看在唐叔的面子上,他这么做多少有种表功的心态。 做为州级官老爷,金知州能爬到这个位置,能不能再进一步,这两年至关重要。 为官者当然为百姓办事放在第一位,但是关系脉络也很重要。徐茂先就成了他与行都司勾通的钮带,金知州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而徐茂先也已经别无选择,他同样只有二年的时间,如果两年之内做不出政绩,他就失去再去与老爹谈判的筹码,灰溜溜的回赣西行都司,做他的一品衙内。 210.第210章 少女之吻 这两年对徐茂先很重要,也可以说是决定他以后命运的两年。因此徐茂先并不担心塘平府的复杂,而是怕自己没有这个机会。 男人总是要出去闯的,胸怀天下,志在四方,仗剑而行,这就是一代侠客的风范。 徐茂先之所以离开家族,就是想自己独自一人闯荡天下。避护下的雄鹰,终究不能高飞,温室里的花朵,终究经不起风霜。要想飞得更高,走得更远,只有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可天下之大,我何而不往? 徐茂先就是这样的心里,所以他才愿意接受了上头的安排。 “多谢佟知府,您的话学生一定谨记在心里。”徐茂先郑重地道。 佟知府站起来,走到窗边,窗户远处正是新城扩建的地方,那里一片尘烟,轰轰烈烈大搞兴建。那里也曾是他与徐茂先心中的理想梦想去所。 佟知府指着那天土地,对徐茂先道:“这里是你的娘家,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 徐茂先笑道:“应该的,学生有空便回来。” 然后佟知府就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行的,努力吧孩子,你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佟知府语气中那份诚恳,竟然让徐茂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用力地点点头。“不管我走到哪里,您永远是我的恩师。” “不说这些话了,两个大男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金知州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居然从我手里把人挖走。”佟知府转过身来,回到书案旁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幅字画。 摊在桌子上把它打开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立刻映入徐茂先眼前。“南林鸷鸟惊四方。” 佟知府的意思是,表面上看是夸赞人有出息,暗里却是要徐茂先继续保持一心为民的态度。 因为爬得越高能力越大,担子也就会越重,想要一飞冲天惊四方,就要懂得隐忍蛰伏、蓄势待发。 徐茂先天资聪明,自然一看就懂。这幅字是佟知府的手笔,而且还是新裱上去不久。 “你跟了我几年了,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幅字你拿去挂着吧!” 塘平府是个民生发达的地方,贪腐的官吏较多,听说前任府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收监了。 所以佟知府就这样暗示着徐茂先,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自身有实力的基础上,不行的时候切莫强出头,不然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虽然不要求徐茂先做个绝对的清官,但一些不该拿的金银,万万不能拿。徐茂先用心地卷起字画,恳切地道:“多谢恩师教诲,茂先一定铭记在心。” 佟知府露出一丝笑容,道:“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顿饭,算是给你饯行。” “学生一定准时到!”徐茂先响亮地回答。 还没退堂,徐茂先就通知了郁雅婧。 “你去帮我把宅院里的好烟好酒准备一下,晚上我要去看望佟大人,然后你再到坊市买点女人用的补品。” “接到笺条,郁雅婧立刻赶去了坊市,给徐茂先准备礼品。 夜里戌时,徐茂先驾着自己的马车,来到佟知府院门前,以前徐茂先给他当主簿的时候,天天在这个门口注目。 敲开大门,开门的竟然是佟知府家的独生女佟凤茹。佟凤茹见到徐茂先,一点也不觉得惊奇,朝屋里叫了声。“爹,小主簿来了。” 然后她就很热情的,接过徐茂先手上的东西,这时佟知府夫人领着唯一的丫鬟,放下手里的活从伙房里出来。“茂先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佟凤茹和徐茂先等人走进客厅后,佟知府就从书房出来。佟知府这人没有其他的嗜好,除了喝点小酒,最大的爱好就是书法,听佟知府夫人讲,他年轻的时候书法造诣颇深,有书法大家想认他做关门弟子,不过最后还是选了官场。 后来虽然从了政,他还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这种爱好。另外,抽烟袋也是佟知府最大的癖好,当有问题想不明白的时候,他抽得特别厉害。 所以徐茂先这次带来家里放着的好烟好酒,烟和酒都是为佟知府准备的,补品是给佟知府老伴的礼物。同时,徐茂先还带来了一份神秘的礼物,一套皇宫文房四宝。 这套文房四宝价值不菲,出自内宫深院,放在屋里都有香气,本来想在走的时候,送给佟知府正在读书的女儿,没想到今天佟知府亲自请了自己,徐茂先就免得跑一趟。 而更巧的是,佟凤茹也在。 看到徐茂先提着一大堆的东西,佟知府就有些不悦,道:“你这是作甚?要犯错误的!” 徐茂先笑了,道:“恩师言重了,你我之间什么关系?一点烟酒又不是行贿。这几年多亏了您提拨,我才有今天,你就当是晚辈孝敬你的吧!” 佟知府夫人挺喜欢徐茂先的,听他这么会说话,就接下了礼物,一个劲地说:“这孩子真是的,得花多少银子啊?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佟知府也没办法,指着徐茂先道:“你这是让我犯错,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徐茂先笑着回答。 佟知府家里就一个丫鬟,饭菜都是夫人和丫鬟一起做,以前徐茂先来的时候,总是很亲切地叫道:“师娘,我来帮你吧!” 佟知府夫人就连连摆手。“你今晚是客人,去陪老佟坐坐吧!他啊,舍不得你呢!”听到自己被夫人出卖了,佟知府不吭声的走了书房。 这时,徐茂先朝佟凤茹招了招手,佟凤茹就凑过来。“什么事啊小主簿?” “还叫主簿,人家早就是左府丞了,过几天就调到塘平府去任府令,这孩子有出息啊!”佟知府老婆一脸怜爱的看着徐茂先,心里总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越看越喜欢。 “嘘——”徐茂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悄地道:“到你房间里去说话!” 佟凤茹跟徐茂先也是挺熟的,两人年龄虽然差三四岁,只比碧玉小几个月,她对徐茂先这人挺有好感。要不她老娘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了。 看到两人贼兮兮地进了女儿的闺房,佟知府夫人笑了笑,假装没看到。 两人溜进了房间,徐茂先立刻被那种淡淡的香气迷住了。嗯!他耸了耸鼻子,深吸了一口,真香! “那是自然,这可是本小姐的闺房。”佟凤茹翘起小嘴,得意地笑了笑。 “我送你一样东西。”徐茂先提着一个包裹,平放在佟凤茹的床头。拉开包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印有大内后宫等字样。 “哇——京城后宫的龙绣斋一套?!”佟凤茹一阵欣喜,立刻就扑了过来。 “嘘——” 徐茂先示意她小声点,要是让佟知府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佟凤茹吐了吐舌头,一脸可爱的模样。 徐茂先把文房四宝拿出来,交给佟凤茹的时候,佟凤茹简直是喜上眉梢,捧着心爱的文房四宝,一脸陶醉。“谢谢你,茂先哥哥。” 突然,她放下文房四宝,跑过来在徐茂先脸上亲了一下。 哎---!! 徐茂先瞬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傻傻地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佟凤茹的热情,也太出乎意料了... 211.第211章 终成眷属(上) 徐茂先早就知道佟凤茹想一套上等文房四宝,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没想到今天送这个礼物给她,居然……居然被她亲了。 佟凤茹抹了一下小嘴,看着徐茂先木纳可爱的样子,心里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一颗少女的心,在那一刻被彻底打开了。 等徐茂先反应过来,佟凤茹的脸上已经红得像一颗苹果,羞羞答答的可爱之极。 这时,佟凤茹她娘在院子里叫了一声。“吃饭了,茂先。” 徐茂先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对佟凤茹说了句。“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慢慢摆弄。” 徐茂先走了,佟凤茹舔了一下嘴唇,做了一个怪怪的表情。 佟知府夫人的手艺很好,比外面吃得还要舒服。只是吃饭的时候,佟凤茹一直不敢抬头看徐茂先,老把头埋得低低的。而且脸上依然一片通红,惹得老娘奇怪问道:“凤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用手探了一下女儿的头,好烫! 看到老娘就要起身叫丫鬟去抓药,佟凤茹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点吃。”说完,她就朝自己的闺房里走去。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徐茂先一眼。 “这丫头怎么了?才吃这么一点。”佟凤茹娘奇怪地叨唠,再看徐茂先的时候,眼神就有点可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两人一进房间就……糟了,他们两个不会真好上了吧? 佟知府瞪了老婆子一眼,道:“你去看看凤茹,是不是真生病了。” 佟凤茹她娘这才应了一声,进了女儿的房间。 徐茂先在佟知府家里吃过饭后,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郁雅婧还在,他一进门就脱了外套,郁雅婧接在手里,把衣服挂在架子上。 徐茂先从后面抱住她,道:“雅婧,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和你娘是呆在宜阳府,还是跟我去塘平府?” 郁雅婧有些为难。“宅子刚买好你就要走,早知道就不去买了。” 徐茂先笑道:“没关系,放在那里也是一笔财富。只是我得在走之前,把你老娘的心病给治好,否则他们这两个人啊,还真要守一辈子痛苦。” 郁雅婧理解地点点头。“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徐茂先把她拉到摇椅,抱着她的屁屁挪到了自己大腿上,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这样行吗?”郁雅婧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准没错!你记得把你娘打扮得漂亮点。” 郁雅婧扁着嘴巴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拉郎配似的,这世界上,哪有女儿帮老娘找情人的道理?” “呵呵……”徐茂先笑晕了,这个丫头真有意思。 拍了两把她的屁屁,徐茂先道:“难道你就不想看到她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双方都是孜然一身,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们俩?” 郁雅婧又不说话了。 这一夜,郁雅婧回了自己家里,徐茂先独守空房,两人按预定的计划行事。 交接完毕,近两天徐茂先不用上堂,他用猎鹰发了传信给唐副巡使。“唐叔,柳婷玉人快不行了!” 徐茂先开口就有些危言耸听,把正在堂议的唐柯吓得够呛的。“臭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昨天晚上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医馆也不去,估计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大夫说是心病,用药救不了的。” 见唐叔半天没有回话,估计在犹豫,徐茂先就写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等人都不在了,你再到坟头去诉衷肠?我听她女儿说,这几天她就对着画像发呆,茶饭不思才变成这样子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到!” 撕了笺条,徐茂先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大笑。 要是唐叔知道自己在骗他,不活活气死才怪。不过,徐茂先还是决定在临走之前,把这事给办了。 从行都司到宜阳府,用最快的行军战车,差不多也要五个时辰。 午后,董副巡使就赶到了。 徐茂先在城门口接到了他,刚见面,唐叔就急切地问道:“她人呢?在哪家医馆?” 徐茂先摇摇头。“她不肯去医馆,昨天是叫大夫在家里看的病。走吧,我带你去看她!” 唐柯估计已经心急如焚,顾不上多想,催着驾车的官兵跟在徐茂先马车后。 这个时候,郁雅婧正在家里陪老娘。“雅婧,你今天怎么不去商行看翻牌子了?” 柳婷玉知道女儿在走商,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平时郁雅婧这个时候,肯定看不到人,今天却一直呆在家里。 郁雅婧看看时辰。“今天休市。娘,我来帮你疏一个头吧?”郁雅婧拿了疏子,来到老娘身边。 “今天怎么有这么好心情,快说,是不是又有什么诡计?”柳婷玉这段时间休养得好,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晕,身子也比以有强了许多。 “娘,你哪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我就不能在家里陪你一天吗?” 郁雅婧拿起疏子,慢慢地帮老娘疏理着头发。 想到女儿的事,柳婷玉就有些担心,道:“雅婧,你和那个徐知縣能成吗?人家可是当官的,你就别想着高攀了,找个合适点的嫁了吧!啊?” “娘,你就这样巴不得我嫁人?茂先哥哥对我挺好的,人家帮了那么多忙,我现在只是帮他经商,你说到哪里去了?”郁雅婧死鸭子嘴硬,柳婷玉也没有办法。 只是在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女儿经常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孤男寡女的难免不会出事。上次她托二婶给雅婧找个婆家,没想到这两个没良心的,居然找了个瘸子。 想到这事,柳婷玉就一肚子的气。但她又怕女儿跟自己一样,找个当官的最后落得凄惨悲凉的下场。 一般有背景的门户,都想着门当户对,自己这平民百姓,哪能跟人家比?万一徐茂先到最后又不要她了,连小妾都当不成,那雅婧不是跟自己一样? 郁雅婧明白老娘的心思,就安慰道:“放心吧,我跟茂先哥哥只是朋友关系,现在我帮他经商,也是拿俸禄的,赚的银子他分两成给我。”郁雅婧故意少说一点,免得老娘怀疑。 212.第212章 终成眷属(中)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我可不希望你做人家的情人,小妾还有个名份呢!”柳婷玉就把心里的话直说了。 郁雅婧微微一笑,道:“要是真能当茂先哥哥的情人,我也愿意,只怕人家不要你女儿呢。” 正说着,郁雅婧的飞鸽传书到。“人已到,依计行事!” 郁雅婧看了一眼,很快就替老娘疏好了头,她又拿出一套新买的衣服。“娘,这裙子喜欢吗?” “丫头你又浪费钱,我又不是没衣服穿。”看到女儿手里的新衣服,柳美婉心里既高兴又心痛。 在女儿的执决坚持下,柳婷玉换了一套崭新的连裙。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柳婷玉本来就不差,经过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大变了样。风韵犹存,用在此时的她身上,再也恰当不过了。 看到女儿如此折腾,她心里就嘀咕,是不是这丫头要带我去见心上人的长辈?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弄好了这一切,郁雅婧对老娘说了句:“你在家里等会,我去去就来。”说完,她就贼兮兮地跑了。 “这丫头搞什么鬼?”柳婷玉在镜子里照了照,发现自己居然还是那样漂亮。不由在心里感叹金钱的魅力,要不是这身漂亮的衣服,自己还不是跟个老太婆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两辆马车在离郁雅婧家巷子外停下了,徐茂先和唐副巡使从车上下来,徐茂先带他到门口,朝院里指了指。“唐叔你自己去吧,有什么话你们单独说。” 唐柯老脸一红,双眼湿润,咬咬牙便进去了。 郁雅婧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茂先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可放心,有事才好,就怕什么事都没有。”徐茂先靠在马车旁,点了一锅烟袋。 再说唐柯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镜子跟前的柳婷玉,他瞬明就呆住了。那个造型,正是二十多年前的模式,当初情人的影子,清晰的闪现在眼前。 “婷玉!”唐柯的声音有点颤抖,柳婷玉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都颤了一下,太熟悉了,太思念了,二十多年前,正是这个声音把自己带进了他的世界。 缓缓转过身来,蓦然发现梦中人竟然就在眼前。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能让两人马上产生共鸣。 “婷玉,真的是你啊!”唐柯向前一步,两人仅有一步之遥。 “郎君!”柳婷玉突然泪水双流,看着唐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婷玉,我是唐柯,我就是你的郎君。”唐柯又上前一步,拉住了柳婷玉的手。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柳婷玉激动得伸手摸了摸唐柯的脸,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来找我了?” “婷玉,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你的唐柯。二十年前的那个唐柯。”唐副巡使用力一抱,柳婷玉就搂在他怀里。 徐茂先和郁雅婧站在马车旁,看了看天色,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不用说,这事肯定成了,要不唐叔怎么会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聊这么久? 郁雅婧有些紧张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徐茂先指了指院门口。“想知道?去看看就是。” 郁雅婧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了。” 两人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屋里的两人出来。 徐茂先看着郁雅婧,玩笑道:“他们不会旧情复燃,练起真把式了吧?” 郁雅婧就擂了他一拳,气道:“胡说些什么呢?” 其实郁雅婧心里可谓是五味俱全,什么心思都有。老娘与二十年前的旧情人见面,自己九泉之下的老爹若是知道的话,心里会怎么想? 矛盾的心里,又让郁雅婧左右为难。老爹毕竟已经不在了,老娘才四十出头,自己又不能经常在她身边,如果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徐茂先看看时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郁雅婧道:“我先走了,等会唐叔出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郁雅婧奇怪地看着他,也没说什么。 徐茂先刚走,郁雅婧家的门便打开了。唐柯从屋里出来,站在院里却不见了徐茂先,便唤来自己的那个随行的官兵。“他人呢?” “回唐大人,他刚才说有急事先走了。” “这小鬼滑头!”唐柯无奈地摇摇头,很怀疑徐茂先离开的动机。 这时郁雅婧溜进来,叫了声娘。 唐柯就看着这个姑娘,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郁雅婧这孩子,与唐凤菱恐怕差不了多少吧,虽然是姓郁,但有可能真是自己的亲骨肉! 于是他就问起了坐在椅子上,一脸羞愧的柳婷玉。“这是你女儿?” 柳婷玉点点头。“雅婧,这是唐伯伯。” “唐伯伯贵安!”郁雅婧轻轻地叫了声,心里却在嘀咕,说不定过几天就叫爹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老娘是真是假,说心里话,她多少有些反感眼前这个男人。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自己的老娘牵肠挂肚二十年? 郁雅婧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唐柯,没想到唐柯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郁雅婧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官威,令她很快就不敢正视起来。 好威严的眼神,好强大的气场,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难道会是个大官? 屋子里保持了足足好一会的沉默,柳婷玉看到两人有点怪怪的味道,就开口道:“唐柯,雅婧今天二十一岁了,刚刚读完秀园。” “二十一岁,不是与凤菱同岁吗?”唐柯心里抽涩了一下,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郁雅婧。 郁雅婧给他倒了杯茶。“娘,你们先聊,我出去了。”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等下我们出去吃饭。”看看都到未时了,唐柯大清早只喝了一碗豆浆。 他就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个这母女俩的情况,尤其是确定郁雅婧,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而看到这院子,唐柯暗暗皱了皱眉头,有些责备徐茂先的意思。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顾照一下,让她们母女住这种地方,哪是人住的屋子? 院落不仅小,而且坑洼不平,又是低矮的草房,进门的时候都要弯腰,这种房子,肯定很潮湿很阴暗,对人的身体也不好。年纪大点,什么风湿病的就来了。 213.第213章 终成眷属(下) 嗯,到哪里去吃饭呢? 唐柯对宜阳府并不熟,他就派人把徐茂先弄回来,院门口见到唐柯先赏了他一记暴粟。 “臭小子,你安排一下,我还没用过午膳!” “不是吧?你老人家还需要饭吃?这么大一个美人,难道不够你填饱肚子?” 唐柯看看屋内的女人,恨不得把徐茂先狠狠地揍一顿,他发现徐茂先越来越不惧他了,还时不时跟他开玩笑,整些荤段子。 找到柳婷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唐凤菱知道的,否则这丫头还不闹翻了天? 徐茂先很快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地方,碧玉的小馆子,虽然档次低了点,但是绝对没人打扰。而且也没有人能认出唐柯,要是去宜阳酒楼那种地方,肯定会被一些人认出来。 堂堂一个行都司副巡使,百里迢迢跑到宜阳府来会老情人,这消息传出来,那可就要大条了。 后来他想了一下,算了,自己也懒得出去,就让这小子把饭菜送过来,徐茂先就爽快地答应了。 大概小半个时辰,徐茂先亲自驾着车子去而复返。 推门进去,唐柯又赏了他一记暴粟。“臭小子,你这个左府丞是怎么当的?不仅让我饿肚子,还让她们母女住这种地方?你说说我该治你什么罪?” 听到这句话,最吃惊的是柳婷玉。“什么?他不是柳城縣知縣吗?什么时候成了左府丞了?” “娘!那是一年前的事了,茂先哥哥早就调到府里当上了左府丞了!”雅婧似是解释,似是得意。 这么年纪轻轻的左府丞,柳婷玉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刚才唐柯都这么说了,由不得她怀疑分毫。 徐茂先把饭菜放在桌上,很不爽地道:“唐叔,你这样不问清楚就乱怪人可不好,你也不问问她们娘俩?” 还是柳婷玉主动说。“你就别怪茂……徐府丞了。”刚刚习惯叫人家茂先,突然发现自己叫法有问题,人家好歹也是个左府丞,叫茂先就有点冒犯了,于是她改口叫徐府丞。 “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差点回不来了,还是他出钱出力,徐府丞是我们一家的恩人,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由于久别重逢,唐柯的心里五味俱全,他既恨徐茂先这小子,同时又很感激这小子。要不是他把自己老大远从行都司骗过来,也许自己还在犹豫。 现在的他,每走一步都很关键,错失一步很可能就成为政敌的把柄。因此,在欣喜的同时,他也有些矛盾。 但是既然都已经见面了,唐柯也就放开了。对徐茂先笑道:“算你有良心,不过你也不能让她们住这里啊?这院子能是住人的吗?” 徐茂先就不说话了,只是笑笑地把饭菜打开。“唐叔,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不过,这事也不能怪我,新宅子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可是柳姨就是不愿搬过去。” 唐叔听徐茂先这么说,心里就舒服了许多。他就转回头看了看柳婷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好好的宅子不住,一定要呆在这种破草屋?也不怕伤了身子?” 徐茂先发现,两人久别重逢之后,唐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种心情他绝对理解,因此唐叔怪他,他也不在意。 唐柯就亲切地喊着雅婧的名字。“雅婧,过来吃饭了。”四人围着桌子坐好,徐茂先笑嘻嘻地坐在旁边作陪。 “茂先哥哥,你不吃吗?”郁雅婧关切地叫了一声。徐茂先摇摇头。“我刚吃过了,你们随意不用关照我。” 唐柯听到郁雅婧叫徐茂先的时候,叫得那么亲热,立刻就警觉起来。 徐茂先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这就是他刚才想躲开的原因。如果唐柯知道自己和郁雅婧关系暧昧,问题可就大了。 至于要怎样才能把这事情盖过去,徐茂先就有些头痛。关键的是,柳婷玉会不会说?虽然柳婷玉还不知道自己与郁雅婧之间的关系,万一她提起的话,以唐柯的聪明不会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唐柯就问:“雅婧现在哪里当差?秀园女官都有功名在身吧?” 柳婷玉正要说话,郁雅婧就抬起头。“我在岭南伂船转运司当差,过些时日便回去。” “伂船转运司?”唐柯有些疑惑地看着徐茂先,那是他家二叔的地盘,想必这又是徐茂先的主意。 徐茂先看到唐叔的眼神,就知道该自己解释的时候到了。“雅婧是统筹运算、商略经贸的,她喜欢赚银子而不是守银子,户部和钱庄都不适合,让她到我二叔那里学习一阵时间也好。” 唐柯就不说话了,看来徐茂先把她们母女照顾得还不错。 吃过饭后,唐柯扯了条帕子抹着嘴巴。“你什么时候去塘平府履职府令?” “明天启程先去荆州。”徐茂先回答。 “什么?徐府丞要调到塘平府任府令?”柳婷玉本来就对徐茂先颇有好感,只是她一直担心女儿的事。因为雅婧与徐茂先走得太近,她怕女儿重蹈自己的复辙。因此对徐茂先的去向也很关心。 徐茂先点点头,道:“柳姨,我明天就走了。那套宅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然简单了些,你还是搬过去的好,要不唐叔又要骂我了。” 柳婷玉就看着唐柯,显然是征求他的意见。 都二十多年了,柳婷玉还如此在乎眼前这个男人,可见唐柯在她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徐茂先甚至在想,郁雅婧那爹,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婆生命中,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故事吧! 等三人吃过饭,唐柯就把徐茂先叫到外面。“她们母女俩,我现在还不能带走,以后的生活你得多照顾点。” “那是自然,就是唐叔您不说,我也绝对会做到的。放心好了。”徐茂先想了一下。“我叫那些朋友平时多关照一点。” 唐柯思索了一阵,道:“要不叫她们住荆州去。你想个办法,到荆州弄套宅子。” “成,我尽快把这事办妥!”徐茂先猜到唐叔去荆州比较方便,他就爽快地答应了。 临走时,唐柯又拉住了他。“臭小子,不要打雅婧的主意。虽不确定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总觉得与这个孩子很有缘。既然她是婷玉唯一的骨肉,我就有责任对她好一点。” “哈哈!你就不怕我告诉凤菱?”徐茂先刚被唐叔威胁了自己,自己也来了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唐柯很快就瞪起了眼睛。“如果这件事情让凤菱知道了,你以后别进我家的门!” “呵呵……”徐茂先干笑起来,两个男人似乎达成了默契。 214.第214章 初临塘平府(上) 三日后,徐茂先正式赴塘平府上任,成为了整个荆州地区,乃至整个湖广最年轻的府令。 于海果然信守承诺,亲自送他到塘平府,塘平府知府贺毅林,率全府文武百官,召开了一场迎宾仪式。热烈欢迎徐茂先的到来,只是众人看到徐茂先后,心思就活络开了。 原来是个娃娃官,哼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压住场面。 当初还以为他是于海身边的主簿,或者是某位大家族的后起之秀,没想到这个仅有二十一岁,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是一府府令?塘平府未来的二把手,简直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塘平府是个富庶之地,比其他府城繁荣数倍,塘平府的能人也多,但是关系极为复杂。因为每个人多少与荆州城,行都司的大人们有些的关系,这些人就变得杰傲不驯,目中无人。 知府贺毅林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气派威严,两眼深沉,很有官威的模样。他说话的声音哄亮,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 要不是他这样的人,还真难压住场面。虽然在塘平府,贺毅林不能做到说一不二,但是很少有人敢与他公然唱反调,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在这个群雄逐鹿的地方,贺毅林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看徐茂先的眼神,多少也些轻蔑。 一个娃娃官,能有什么用? 给老子当主簿都嫌嫩,拿来当府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是贺毅林心里的真实想法。 跟贺毅林类似想法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是各衙门口里的元老派,实权派。这些人中间,有人就在暗道,这回有好戏看了。 塘平府来了年轻的新府令,有能力的人很为不屑,没能力的就等着看戏。徐茂先就来到了这样的一个环境。 荆州吏部于海交待完毕,人立刻就开溜,片刻不愿在塘平府逗留。 来到这个新环境,徐茂先回到府令衙门坐了一会。发现塘平府到底是有钱的地方,正堂里的用品不知比宜阳府高多少个档次。 书案是红木的,座椅包着兽皮,不像宜阳府,衙门口里的摆设七成新就不错了,有些木板凳松散,坐上去摇摇晃晃的,夏天坐久了还腰酸背痛,夹到屁股肉也是常事。 徐茂先挑的主簿叫王麟,今年三十岁,长得挺斯文,也是个颇富才学的秀才,在内务府里看到白面郎君似的杂役有,但如王麟这种貌赛潘安的秀才,可就不多见了。 王麟在内务府做秀才五六年,一直不上不下,每天朝九晚五,成了他不变的定律。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新来的府令,居然在十几号人中,一眼就选中了他。 他当然不知道徐茂先看中他的原因,却是因为那笔漂亮的书法和他那名字,王麟,一个麟字定不是池中物!徐茂先反复念了三遍,然后拍着桌子喊道:“就选他了。” 据文献上了解,王麟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半教半学考取的功名,后来被破格录取,就成了内务衙门的在编秀才。只是他到来之后,一直没有得到重用。 徐茂先看中的,恰恰是他这五六年呆在内务衙门的时光,不管一个什么人,在那种环境下,什么心性都会磨平了。一个人只有经过挫折,漫长的等待,才会慢慢成熟,变得沉稳而不浮燥。 来到府令衙门后,王麟一直不吭不卑,恪守本份。不该管的不该问的,他绝口不提。做主簿的比一般人要更懂得琢磨大人的心思。 徐茂先从宜阳府过来,没有带任何人。他就这样单枪匹马,杀奔而来。塘平府的水到底有多深,只有试试才知道。 佟知府送给他的字里,包含着蓄势,待发这两句忠言。这几天徐茂先反复思考着这句话,一步一个脚印,觉得佟知府在有些时候还是太保守。 而自己恰恰相反,看要对什么人?什么事?爆发的同时一并蓄力,自己可不是那些大着肚子的和尚,整整嘻嘻哈哈的,做什么老好人。 徐茂先认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想了就应该做,而不是瞻前顾后,要去抓住时机,而不是等待时机。 否则还混什么官场,直接上五台山好了,剃秃子点戒疤,青灯黄卷,每天阿弥陀佛去吧! 当官,要有目标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创造出新的目标,才能为民办事,造福一方。 尤其是在男女之间,徐茂先更追求自己的性福,那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 当然,他也明白佟知府的意思,要自己尽量不与人争斗,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这太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所谓无欲,也是让自己不要中了人家的美丽陷阱,或者美人计,以至落到身败名裂,得不偿失。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徐茂先的背景,徐茂先的财富实力。 金银,是为官者最大的诱惑,而徐茂先偏偏视金银如粪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找了一个有钱的老婆?人娘家上亿两的家底,随便拿些零花钱,都能够普通人活上几辈子的。 这种福份,却是有些人几辈子,甚至几十辈子也修不来的。更令人妒忌,痛心,郁闷,抓狂的是,他居然还有一个商贸天才的情人,短短的几个月里,人家就给他赚了百万雪花银。 而郁雅婧在以后的成就,几乎成了大明奇迹。 退堂以后,徐茂先就直接联系上了老情人常婉儿。因为徐茂先要来赴任,常婉儿便提前来到塘平府,暗中了解情况。 接到徐茂先的通知,常婉儿正在河边的坞口。“你等一下吧,我在渡船。” “什么?她在渡船?”徐茂先倒是知道塘平府的那处坞口,只是不知道常婉儿去那里做什么。 看看时辰,刚好进了酉时,天已经有点微微黑了。今天没有太阳,夜晚的时刻提前到来。 塘平府的塘平客栈,常婉儿匆匆走进来,看到徐茂先坐在楼下喝茶,扬起一个醉人的微笑。 215.第215章 初临塘平府(下) 常婉儿虽然打扮朴素,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美,温文尔雅,一个标准的淑女形象,但是谁能想到,在她的背后,跟徐茂先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当然,常婉儿的可爱,除了她的标准丽人外表,还有那动听的声音。常婉儿的声音,绝对胜过任何一个知名女戏子,优美而动听,就像婉转的百灵鸟。 徐茂先站起来,朝常婉儿走去,两人在无数人羡慕的眼神中,双双走上楼去。门口的一个女迎宾就道:“哇,刚才那对情人好靓哎,我喜欢那个男人。” “死心吧你,没看到人家有女伴吗?那女的看来是富家千金,虽不施粉黛,反而让她更加漂亮了。” “真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帅气的情郎。”第一个说话的女迎宾就靠在柱子上,有点想入菲菲的意思。“不行,我得找个机会,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情人。” “你花痴了你。”另一个同伴笑了。 这两个门前的女迎宾自身条件当然不错,能成为塘平酒楼的门脸,无论是学识还是身段,都有一定的优越性。 徐茂先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家豪华酒楼的出现,居然又多了两个芳心暗许的******。 ‘比翼双飞’看到这个门牌横幅,徐茂先就暗自心里一揪,怎么每次都这么有暗示性,难道这丫头想跟自己透露点什么? 果然,常婉儿挽着他的手,朝门牌横幅呶了呶嘴。“是不是联想到什么?” 徐茂先嘿嘿一笑,就知道常婉儿是想吃一辈子独食,不说话走进了房间。 进门之后,常婉儿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冲上来吊着徐茂先的脖子,而且从包里拿出了本手记。办正事的时候,她就变得不拘言笑,认认真真起来。 “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塘平府,了解到了这些信息,你看看吧,对你也许有用。” 徐茂先将这本子接在手里,常婉儿就在他身边坐下。 “塘平府有八名内参,吏部郎中封建兴与府令衙左府丞黎涛是一伙的,他们算是属于邓家派外边缘的人。” “知府贺毅林是从西南调过来,与行都一位副巡抚司有交情,听说他们两家是故交。” “内务学士文宇自然属贺毅林一派,户部郎中王庆丰是他的忠实党羽,这以后你有要用银子的方面,得过他那这一关。府典史施韦兼督查司郎中,应该也属于他那一派。” 常婉儿介绍道,徐茂先也没插嘴,他知道常婉儿肯定下了不少工夫,于是拍拍她的大腿,以示感谢。 常婉儿微微一笑,继续道:“礼部郎中很特别,是个万里无一的女官,叫赛小凤,三十出头,塘平府有名的大美女哦,你以后得小心点,听说这个女的,是靠傍别人的大腿才上位的。” 常婉儿说这话的时候,使劲地朝徐茂先瞟了瞟。徐茂先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浏览这些信息。 “剩下那个兵部郎中隋勇,这个人应该不会对你有威胁,这个人比较正直,例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也从来不参与那些派系斗争。剩下一个是知府衙左府丞程嘉昱,这人看似不成派系,但心机很重,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八个人点齐,再加了徐茂先自己,就是九大内参。听到常婉儿介绍完了这八人,徐茂先就笑道:“我想兵部郎中隋勇,应该是常家的边缘人吧?” 常婉儿微微一笑,道:“算你猜对了,隋勇这人我认识,前几天还见过他。不过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他这边绝对是支持你的。” 听了这话,徐茂先只有一声苦笑,八位内参,只有一个支持自己,其余的七个态度不明。 这算什么事啊?以后的公务,还真的很难开展。小小一个塘平府,居然就分面三大派系,再加上自己这个外来客?是自成一派?还是随波逐流? 这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看到徐茂先紧皱眉头,常婉儿就笑了起来。“你也别急,问题远远还不止如此。” “还有更复杂的?”徐茂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金知州这是提拨自己,还是要玩死自己?简直把人往火炕里推嘛。 常婉儿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顾虑,将手搭在徐茂先肩上,娇笑道:“是不是开始担心了,我的相公。” 还别说,常婉儿叫出来的那声相公,可谓是动听极了。这句相公叫得好,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徐茂先的心就飘了一下,伸手揽过她的腰。“娘子,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我可饿了太久了!” “哼!”常婉儿推开他。 “人家才不信你那么老实,你要是饿了还是这样子?没见上次那回弄得我半天下不了床。”说到男女之间的事,常婉儿又变了一付模样,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这丫头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徐茂先欣喜不已地将她揽在怀里,两人紧紧相依。常婉儿翘起小嘴,道:“跟你提个小小的请求,不许回绝我。” “说吧,我答应你就是。”常婉儿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在自己还未来到之前,就做好了暗中调查,可谓是劳心劳力。弄到这份珍贵的信息,将塘平府的内幕打听得这么清楚,可是不简单,徐茂先自然不会拒绝她这种小小要求。 常婉儿调皮地一笑:“答应我这么快,就不怕我算计你?” “怎么会?你是我娘子嘛。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反悔。”徐茂先和她开起了玩笑,语气却很坚定。 常婉儿就神秘地笑笑,道:“从今以后,相公这个称呼,只属于我一个人,别人喊得都不算。” 呃--- 她要提的居然是这么个小小的条件,简直就不算什么请求嘛,两人之间的称呼,随便她喜欢怎么叫。 原以为这个小****,又要趁机榨取自己一部分库存,没想到她只是如蜻蜓点水般,说了句这样的话。 又或者,她会提出让自己给她买样礼物,做为小小的回报,没想到徐茂先全都料错了。于是他捧起常婉儿的脸,深深地吻了一下。 “行!以后相公这个称呼,就是你的特权。” “多谢相公!”常婉儿格格地笑了。 216.第216章 人善被人欺(上) 徐茂先接着看资料,常婉儿继续讲解。 “塘平府这几年为什么展这么快?主要是工坊和矿产做得好,尤其是著名的矿山资源。” “但是这些矿坑的背后,基本上都有府里的人插手,想要理清楚中间这些环节,可谓是因难重重。当然,只要不出事,你在这里当几年清水府令没问题,时间一到就可往上面调。 怕就怕在,他们这些人故意给你找茬,让你下不了台。我想他们这些人,看到你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了府令,心里肯定不痛快。据我所知,觊觎府令这个位置的人多了去。所以你要小心些,有些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由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常婉儿说完了,歪着脖子看着徐茂先。 徐茂先一边听,一边看着手里内容,等常婉儿说完,他才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可能吗?那还要我这个府令有何用?”徐茂先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官气浩然。 常婉儿一愣,没想到他发威的样子蛮招人爱的,还真没看出来,年纪不大,气势倒是不小。 她心里反而安详起来,这说明自己没看错人,做男人就要有股杀伐之气,否则还真镇不住场面。 于是她娇笑道:“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反正我全力支持你。” 徐茂先莞尔一笑,好像刚才太严肃了,反手抱过常婉儿的腰,将她托到自己大腿上坐着,十分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不许跟我见外。”常婉儿不乐意了,人家身子都给你了,见外就意味着拉远两人的距离。常婉儿心思挺谨密的,马上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看看时间不早,徐茂先拍了她一把,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两人再次走进大厅,把那两个漂亮迎宾激动得快不行了。“出来了,出来了,哇噻,整整待了一个多时辰,那官人真的好厉害哦!喂,我们要不要去房间里瞧瞧,有没有留下什么罪证?” “有病,你知道人家进去就是干那个?”另一个迎宾白了她一眼,缓缓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女子气场不凡,标准的白骨精。不过,你说她在我们客栈开房间,是不是真的就是为了泡个小白脸?” “谁说不是,我看就有这种可能。你说哪个来客栈开房的,还不是为了做那个?郁闷死了,我家那位才半柱香不到,看人家一来就一个多时辰,天啊!” 两人正说着闲话,不小心猛地回头,就发现班头站在身后。“班头姐姐,你这是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女班头阴着脸,道:“要是让我现你们两个下次再非议客人,我就赶走你们。” “哦,知道了!”看着班头迈着性感的步子走开,两人才撇了撇嘴,哼!幻想一下都不可以,他又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门外空地,常婉儿挽着徐茂先的手,挥手招来马车,一辆御史行军战车缓缓驾过来。两人来到车边,常婉儿朝他笑笑。“上来吧!” 徐茂先看了一眼,摇头道:“还是坐我那辆吧,你这辆太显眼了。” 常婉儿的行军战车,可是正儿八经的御赐之物,万两黄金都难求一辆,而且外形十分惹眼,随便往哪里一停,都会招来很多炽热的眼光。徐茂先不想自己初来塘平府,就成为别人的焦点。 常婉儿现在的官阶,是行都司太常院的左院丞,因为公务的关系,平时随带的东西也挺多,因此车子就得空间大一点,安全系数高一点。 但她听徐茂先这么说,她就理解地点点头。“那好吧!” 坐进徐茂先那辆破马车,连马夫都没有,单骑双轮,空间狭小,还真有点不习惯。“相公,要不我帮你去换一辆吧!这马车也太低调了,哪怕换辆四轮的也好啊?” 徐茂先笑道:“你是看车还是看人?我觉得这辆挺好的,结实又耐用,如果你这辆御史马车跑乡下,估计还不如我这个呢!” 换马车这个问题,徐茂先现在不是换不起,而是不想太张扬。唐凤菱也曾提过这问题,徐茂先就是坚持没有换。 常婉儿和唐凤菱都是有钱人,没办法,她们平时的生活要求,当然要比别人高一点,但是徐茂先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低调好行事。 没想到,这低调很快就给他带来了麻烦。 两人驾着车子出了客栈门前,飞驰在塘平府的路面上。 塘平府的大街,宽敞,干净,舒适,在这一点上,塘平府做得还是挺不错的。就是跟荆州城比,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这就是新城与老城的区别,新城的规划比老城好,就像宜阳府,一味在老城区改造的话,折腾来折腾去,也腾不出多大的浪来,这就是徐茂先曾经极力支持佟知府的改革方案,改造老城不如兴建新城的道理。 塘平府的发展,其实不过五年,它很快就赶上了湖广前沿的府城,据说在去年就有希望改府为州,例入行都司地区高发展府城之一。 “你现在住哪?”常婉儿掀开帘子,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暂时住礼部客栈。” 徐茂先正回头说着,突然砰地一声,一辆豪华马车从右边斜冲过来,两车相撞,发生了严重的刮擦,幸好徐茂先躲避及时,否则他这辆非人仰马翻不可。 不过即便如此,右侧车轮还是被撞碎了。 而在对方的马车左边车厢,留下一道长长的刮痕,从车头到车尾,足足有三米长。常婉儿确确实实地吓了一跳,用手紧张地拍了拍胸口。 “娘的,怎么驾车的!” 徐茂先还没说话,从对方马车上就下来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身扮相非富即贵,应该是哪个衙门口的马夫。 明明是对方的不是,从右侧斜穿过来,这才导致了这场碰撞。而且对方马车结实,除了车子左侧被刮去了一层花漆,门边是有点凹痕,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而徐茂先的小马车,车轮被撞碎,车门掉落下来,缰套也断了。要不是对方突然斜插进来,徐茂先也不会撞到他车上,现在倒好恶人先告状,居然跳出来骂起徐茂先来了。 217.第217章 人善被人欺(中) 豪华马车的马夫,估计是看到徐茂先驾着辆破车,存心欺负一下穷人。抬起脚朝马车踢了一脚,朝徐茂先吼道:“搞什么鬼,你会不会驾车?” 徐茂先还没下车,常婉儿就拉开门冲上去。“你这人有病啊!是你的马车撞我们好吧?” 马夫一看从车里下来个美女,本来还想调戏两句,没想到常婉儿下车之后,就像放鞭炮似的,气势汹汹地质问了他一番。 衙门口里的马夫,尤其是给大人驾车的都是老油条,很懂得察颜观色。他看到徐茂先这辆破马车,估计也没什么背景。而且还有穷地方宜阳府的标记,他顿时就嚣张起来。 “老子怎么驾车还轮不到你来管,现在我只知道,是他撞了我的车,就这个理由,赔银子!”他边说边看了看天色。“快点,我没功夫跟你们扯。” 徐茂先走下车,打量了对方一眼,淡淡地应道:“你要多少?” “算你识相,老子可是户部的,这车可是我家大人的专驾。”那马夫哼了一声,蛮神气的样子。“马车撞成这样,花漆全部做一次,一千两差不多了。” 他看徐茂先一个外地人,摆平他还不是挺松轻的事?于是就干脆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这车重做一遍花漆,估计十两也差不多了。对方当自己是个凯子呢?而且这责任不在自己,而他这马车呢,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回衙门一报,这钱就落入他自己的口袋里了。 徐茂先也不急,从口袋掏出支烟,慢理斯条地点上了。“那我这马车谁来赔?” 娘的,搞了半天,这小子玩自己! 那马夫顿时就火大了,冲着徐茂先吼了一句。“让你娘来陪!”说完,他就要拿出令箭叫人,徐茂先突然伸手,“叭——” 对方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五个腥红的印子。 “你,居然敢打老子?” 对方愣了老半天,才咆哮着骂了一句,连令箭也不发了,冲着徐茂先就扑过来。 徐茂先退了步,身子一偏,对方的拳头就重重地砸在马车的车厢上,显然这马夫没想到徐茂先这么灵活,防不胜防,一头栽了上去。 刚才他这么一下,显然是想致人于死地,没想到冲得太猛,就撞到了马车上,额头上立刻隆起一个大大的红包。两只手也像中了风似的,不停地抽涩。 看到对方那猪头样,常婉儿就想好笑,却是也没想到,徐茂先身手会这么灵活。 不过她很快就记起徐茂先在柳城縣修渠的时候,光着膀子那黝黑结实的身板。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尽管他还没有出手,但刚才灵活地一闪,让对方出尽了丑。 大街上发生了马车碰撞,一些路过围观的人就渐渐多了,两名巡检司的杂役及时赶来。驱散了众人。“走开,走开,不要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等把人赶开,两人才靠近这里。 很明显,这是豪华马车是责任方,突然从右侧穿插,这才让正在行驶的马车撞上了。两人都是内行人,自然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到那辆豪华车的标识,两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稍为矮点的杂役苦笑着在心里暗道:看来又只好让这名外地人吃亏了。没办法,人家是户部某员外郎的马车。 不等杂役说话,那马夫就跳起来喊冤。“我要报官,这个混账撞了马车还打人,我要让他下大牢。” 坐牢,那太容易了,随便找个理由,收押个十天半月没问题。 一名杂役走向徐茂先,拿出手记做记录。“你是什么人,会不会驾车。”他瞧了一眼那辆破马车,还是宜阳府的标记,心里就踏实了。委屈一个外地人,不用承受太多的压力。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们自己怎么处理,我没时间陪在这里折腾。”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身后的杂役叫了一声。“哎!你不能走,得跟我们回巡检司一趟,等我录了口供,调查清楚才能走。”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不是明摆着的吗?都是他造成了这起撞车,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这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们得好好调查。”杂役指着车子道:“你把车转过来我看看?” 本来为了配合杂役的调查,也为了考验一下塘平府的公平公正力度,他就耐下性子回到车边,这才看到车轮已经碎了。 “你的马车轮子太陈旧,你怎么可以驾出来呢,还敢说是别人的不对?”杂役指着右边的车轮道。 徐茂先这才注意到,刚才有碰擦过程中,车轮可能被撞碎了,没想到这倒成了人家找借口的理由。 常婉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就要被这些人给破坏掉,她心里就有些焦急。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指着车轮道:“这不是刚才被撞坏了嘛,明知故问,我看你们是存心偏袒,想找茬是不?不信你把自己的腿给我打断,你再走给我看看,还能正常行走吗?” 常婉儿是做司乐的,说出来话来很有说服力。她的比喻很好,可惜人家根本不听。 “这位小姐很风趣,我们只遵重事实,看现场说话。”矮个杂役还振振有词。 “还有,这位先生伤人的事,也得赔偿。你们自己看怎么处理,是私下协商?还是由我们介入调解。如果你们能私下协商好,我们就不立案了,否则还要惊动府典狱。” 另一个杂役居然态度有点暧昧的说道:“这位兄弟,在我们塘平府,这事罚银是很厉害的,就冲着你这车轮毁坏还出门惹祸,随便处罚你个一二百两,你也没话说。现在你又打了人,我看还是识趣点,别伤了和气,自己爽快点吧!” 言下之意,人家户部的人你惹不起,我们这是给你面子了,如果公事公办你就惨了。 哼!徐茂先看看戏演得差不多了,就沉声道:“这就是你们塘平府的处理方式?在证据面前,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这个调解就不必了,让王应自己来一趟吧!” 218.第218章 人善被人欺(下) 王应是巡检司郎中,徐茂先居然直呼人家的姓名,这两位杂役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阵。 只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徐茂先是有身份的人,这破马车,这打扮,普通得不再能普通。 身边小娘子还算正点,娇小玲珑,胸前一对高耸俏然挺立。就这么一个浑小子,居然泡了这么个绝色的妞?会不会那女的有背景? 只是两人转而一想,扯淡,有背景的人会坐这种破车?扯吧!人家户部员外郎的夫人都是八抬大轿,小妾都是披金戴银,也是丫鬟成群的。 那头,豪华马车的车夫爬起来,回到车里取信鸽通知自己的大人,说自己被人家如何如何欺辱。马车撞坏了不说,还打了个半残。 户部员外郎陈庭刚开完堂议,看到自己的座驾还没到,心里就冒火。突然接到这么个笺条,直接就在吼了起来。“娘的,打狗也要看主人,真不把我陈庭放在眼里。”骂完了,他就回信马夫转交自己的话。 “陈大人的笺条。”马夫把笺条递过来,两名杂役就一阵苦笑,这下事情闹大了。陈庭例来是护短很严重的人,而且他跟经略司郎中关系不错,铁哥们。 刚才还想让徐茂先息事宁人的两位杂役,此刻也不再说什么,其中那个瘦点的接了笺条。 “我是陈庭!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撞了车还敢打人,先拷起来再说!收押半个月,再来跟他说赔偿的事。” 短短几句话,显得陈庭霸道无比。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只好让委屈这小子了,谁叫你是外地人,又没靠山呢?两人朝徐茂先过来。“麻烦你了小兄弟,跟我们回一趟巡检司。” 徐茂先没有动,反问了一句。“巡检司,谁给你们权力这么做?” “这个用不着你来担心,我们只是处理公务。走不走?如果让我们请的话,就没这么客气了。”看来,如果徐茂先不老实点的话,马上就要吃苦头了。 常婉儿站出来,出示自己的信物。“我是行都司太常院左院丞,现在我怀疑你们是非不分,滥用职权。” 怎么又出来个司乐?两名杂役再怎么样傻,也不敢得罪这些司乐,而且人家还是行都司太常院的三把手,路子总比自己广。如果这种事情在通文上一发,估计自己两人就成了替死鬼。 现在这件事情,成了烫手山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户部马车的马夫又接到笺条,很快他又把递过来,“这事你们大人要跟你们说话,谁来接!” 还是那个高瘦个,硬着头皮接过笺条,然后他就拿着笺条远远走开了,估计有些事情不想让徐茂先知道。 “王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高瘦个把事故原因写了一遍,然后放飞信鸽。 王应看着内容,就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最后回复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先带回来再说,至于府典狱那头就不要惊动了。”陈庭的面子总得要给,大不了过几天把那人放了,王应如此想。 放飞信鸽,王应便推开牌九大笑的喊道。“哈哈……双天至尊,通杀,通杀,哈哈哈...” 这边高瘦个不敢违背大人的指示,只得硬着头皮上。 “老伙计,先把人带回去吧...”高瘦个走过来,把手一挥,就准备执行巡检司的权利。 刚好府令主簿王麟刚吃过饭,陪夫人在路边散步,她夫人瑛瑶就指着这边道:“王麟,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 王麟这几天心情特好,在内务府里呆了五六年,总算有出人投地的迹象。现在与徐府令处于磨合阶段,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秉着原则做事,机灵点这个主簿应该是当定了。 因为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现徐茂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沉稳,为人和善,还没有架子。为了自己的个性能迎合大人的脾气,他就特意托人从宜阳府找来了一些关于徐茂先的履历。 要做好一名合格的主簿,了解大人的过去尤为重要。谁知一看不打紧,看了才知道徐茂先以前的光辉事迹,他很快就打消了心里微有些轻视的念头,决心好好跟着徐茂先努力干下去。 听到夫人的轻唤,王麟朝这边看了眼,糟了!那不是徐府令吗? 徐茂先那辆老旧马车,他也见过,前两天徐茂先就驾到了衙门口里。王麟顾不上跟夫人解释,立刻就朝这边跑来。 两名杂役正要强行把人带走,王麟就冲了过来,大喊道:“放肆!你们疯了吧!” 然后他就来到徐茂先跟前。“徐大人,您没事吧?” “哈哈……”两名杂役还没反应过来,陈庭的马夫就狂笑起来。“这傻帽真能吹,还当你是谁啊?还徐大人,如果他是大人的话,那我还不是青天大老爷了?哈哈……” 那个矮个的杂役认识王麟,俩家人住得不远,于是悄悄地问了句。“王主簿,他真是新来的府令?” “放屁,这事也能有假?这位就是新来的徐府令。你们真是放肆!还不快给大人赔罪!”王麟骂了声,小心地陪在徐茂先身后。 徐茂先对王麟道:“你来得正好,这事你处理一下,我先走了。”说完,就和常婉儿拦了辆马车走了。留下两名交杂役,还有那个笑得像神经病一样的马夫愣在当场。 “王麟,你没逗我吧,他……他就是新来的府令?”这人才多大?两名杂役还是有些不信,王麟一直等马车走远,这才转过身来,严肃地道:“这件事情你们必需给个交待,否则你们两个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听到这话,两名杂役马上就哭丧着脸,今天怎么这般倒霉?都是那个陈庭的马夫惹祸,娘的!找他算帐去!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朝那马夫走去。 夜幕下,很快就传来马夫的惨叫,两名杂役踹了他几脚,抓起那人的领子塞进了囚车里。“娘的,先关起来饿他三天再说,这狗杂碎!” 219.第219章 赔罪(上) 徐茂先这顿饭餐吃得很不是滋味,本来好好的心情,全被这些浑人搅合了。 刚才的事,要不是自己身子骨还结实,说不定就被人家给放倒了。如果堂堂一个府令,被人打得趴倒在大街上,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出这口气!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想起了碧锋,这小子功夫不错,如果把他带在身边,等于就是多了一张王牌。于是,他直接把这事通知给宜阳府的董长顺。 董长顺这几天没事,就混在卢本强的那家宜阳赌坊里,看到徐茂先派来的信鸽,他立刻叫花姐出去,然后关了包厢的门。 “是徐大人,今天怎么想起我了?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先看看再说!” 徐茂先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写在笺条上。“你把碧锋给我弄过来。” 听说要调碧锋走,董长顺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不好,徐大人准是遇到麻烦事了!” 董长顺端着笺条发怒,卢本旺几个人就围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董长顺沉着脸,摇了摇头。“不知道,徐大人虽然没说,但我敢肯定有人为难他了。” “娘的!我明天就杀过去!”卢本旺听到徐茂先在那边被人刁难,立刻就有些愤愤不平的味道。不过,他堂堂一个府令,又有什么人能为难得了他呢? 董长顺想了想,道:“大人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塘平府那地方水深,有些不认识的人说不定会胡来。”说完,他就站起来,道:“不行我得走了,去找碧锋说一下这事。” 卢本旺等人也没什么心思,拿出几百两打发身边的花姐,几个人都出了宜阳赌坊的包厢。 ---------- 塘平府的某酒楼内,常婉儿很不服气地道:“塘平府这些人太嚣张了,相公,要不我叫几个人来收拾他们一下。” 徐茂先淡淡一笑,到:“别乱来,想收拾他们还不简单?塘平府这团浑水,迟早得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看着徐茂先淡淡的笑,常婉儿扬了扬眉头,道:“你有法子了?” 徐茂先放下酒杯,道:“暂时没有,不过只要我们用心一点,机会迟早会有的。这次我倒要看看,那个王应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要不我叫隋勇,在兵部派几个身手好的给你做侍卫?像今天这种事,要不是你机灵麻烦就大了。”常婉儿关切地道。 “放心吧,人我已经叫董长顺去派了,这几天就可以调过来。”两人正说着,徐茂先有信鸽到,看看标识,是巡检司的王应。 哼! 徐茂先哼了声,也不管去管他说些什么,直接哄走信鸽了事。 王应本来今天跟一些圈子里的好友在推牌,心情还不错,手气也很好。 只是没想到,刚才那个高个子杂役亲子找来,王应一看就不高兴,人已经被带到巡检司,还找自己做什么? 玩得正爽的时候老被人打扰,心里就很不舒服,一不小心就叫错了牌子,他极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身边的瘦高个。“还有什么事?” 杂役回答。“王大人,刚才那个年轻人听说是新来的徐府令。” “哪个年轻人啊?”王应推牌九推得昏天暗地,哪里还记得刚才什么事? 瘦高个知道,大人有这种爱好,本来不敢打扰,只是人家府令的主簿就坐在巡检司里,等待着处理结果。 瘦高个苦笑起来,道:“就是刚才跟陈庭那辆马车刮擦的年轻人,现在他的主簿,就坐在我们衙门口里。” “什么?”王应手中的牌九哗了掉在桌上。 没这么倒霉吧,刚才叫错了牌,现在又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自己下令让他们把人带回来的,这下麻烦惹大了。 居然抓了个府令回去?要死了、要死了! 王应匆匆站起来,道:“不玩了,我有急事。”说完,不待几个牌友反对,立刻就出了茶楼,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巡检司。 弄清楚了情况之后,王应的头就大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堂堂的府令,要玩死自己一句话的事。现在府令主簿王麟,就坐在自己正堂上,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应立时就通知了户部员外郎陈庭,没想到陈庭不见人影。这个时候,这老色鬼跑哪里去了?估计又在哪个娘们肚皮上拼命呢。 王应管不了那么多,先给府令道个歉,争取挽救一下。没想到徐茂先偏偏不接笺条,他知道徐府令先动了真怒。 于是他赔着笑给王麟道:“王主簿,你看这样行吗?徐府令的马车由我们巡检司去面修缮,哦不,换辆新的。至于那个惹事的马夫,除了赔偿损失之后,关押半个月。” 王麟冷笑道:“这事我说了不算,不过你们也太过份了点,是非不分先不说,居然还想打人。你想要是今天徐府令被扣到了这里,你这巡检司郎中还要不要当?” 王麟当了府令主簿,自然得摆正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他代表的是徐茂先而不是他自己,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就重了点。 王应知道自己理亏,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巴掌,心里都把手下那两混蛋恨了个半死。真是没心眼的东西,连府令大人的座驾都没有认出来? 可恨归恨,他只得赔着笑道:“那两个杂役,我立刻让他们滚回家种田去,明天我亲自去给府令请罪,是我治下不严。” 王麟看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道:“我会将这个结果带给徐大人,至于他满不满意,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多谢王主簿。”王应送到衙门外,擦了把汗。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倒霉。 娘的,想起来了,好像今天早上家里婆娘来月红的时候,自己一时心痒弄了几下。 哎呀---- 这不是自己犯贱找晦气嘛,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王应恨不得把下面揪下来喂狗,害人不浅! 王麟离开巡检司之后,立刻就给徐茂先送去传信,将刚才的处理结果做了呈报,徐茂先也没说什么,只是回信叫他先回去,这事明天再说。 220.第220章 赔罪(下) 次日天黑前,徐茂先退堂回到礼部客栈,刚进门就看到王应和户部员外郎陈庭站在那里,徐茂先走过去,两人立刻就陪着笑迎上来。 “徐大人。” 徐茂先直接无视两人,穿过大厅向楼上走去。 王应与陈庭面面相觑,各自抹了把汗,交换了一下眼色,直奔徐茂先住的那个房间。 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当房间门被杂役打开时,就看到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姿势。“徐大人!” “你们有事吗?”徐茂先一边问一边朝房间走去。打开门后径自走进去,王应与陈庭就站在门边。 先进来的是王应,他赔着笑脸,道:“徐大人,我和陈庭来给您赔罪来了,有不到之处,还望大人有大量,昨日的事,绝对是一场误会,下不为例。” 徐茂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王应,如果是你在街上被人撞了,人家还要打你,你心里会怎么想?今天我是一个府令,要是换了平民百姓,这事情究意怎么收场?” 徐茂先的语气很严厉,看来是动了真火,王应只是一个劲地陪笑,而门口的陈庭早已一身冷汗。 “我知道,我知道,保证这种事情,下次再也不会有了。那两个杂役已经被革职了,您的座驾、座驾换辆新的,我马上去办!” “换车就免了,该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徐茂先挥了挥手,不想理他。也没让陈庭进来的意思,王应就退到门口,拉了陈庭一把。 “还是走吧。” 陈庭一脸无奈,两人轻轻地帮徐茂先拉上门,心不在焉地走下楼。 直到走出很远,陈庭就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大的架子,难道还要我给他跪下不成?不接赔罪就算了,老子还懒得开口道这个歉呢。” 王应推了他一下,道:“你小心点,人家毕竟是府令。我看这个新府令,年纪不大煞气不小,只怕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我们还是小心点,干嘛往他枪口上撞?一般新官上任,总有杀鸡骇猴的架势,要不怎么镇得住场面?希望他不要就这件事借题发挥,否则你我就麻烦了。” 徐茂先在楼上,透过窗子看到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出了礼部客栈的大门,心里就猜到了两人的不满。 常婉儿发来传信。“事情完了没有?” 徐茂先回道:“刚走呢这两个家伙,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常婉儿就笑嘻嘻地,写道:“那你还不快过来?难道今天晚上你还想我独守空房?” 等徐茂先杀过去的时候,常婉儿就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撒着娇道:“我们去鸳鸯戏水吧!” 洗完澡出来,徐茂先就躺在床上不想动。常婉儿就脱得光光的,紧紧依偎在他身边,问道:“怎么?还在想刚才的事?” 徐茂先摇摇头,道“没想到我进了塘平府之后,居然感到一筹莫展,眼前一片无从下手的局势。”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只能慢慢来,我相信你能做好的。柳城縣那么艰苦的环境,你都适应过来了。” “给我来一锅烟!”徐茂先朝常婉儿呶呶嘴,婉云就从被子里钻出来,光溜着身子,赤条条地走到桌子前,拿了烟袋填满烟丝,用火石点着吸了一口,这才送到徐茂先嘴边。 “其实,只要你用心,就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破绽。到时把这些牛鬼蛇神一个个收拾了,你就在塘平府扬眉吐气一回。”常婉儿说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徐茂先看着她光溜溜的身子,一时兴起,道:“你说得没错,这事还真不能太心急。不管他了,咱们先睡觉吧!”说完,他吹灭了烛台,把常婉儿按倒在床上。 次日一早,塘平府召开内参堂议,刚好说到了巡检司的问题,徐茂先就态度鲜明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直截了当指出,在执行公务过程中,发生的弊端和权力交易,这是徐茂先首次在内参堂议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虽然有些人,盼望着徐茂先早点出局,但是堂堂一个府令,居然差点在大街上被人打,这就太过份了。 徐茂先说出这话的时候,弄得施韦老脸一红,他没想到徐茂先刚来不久,就发生这种事,令他这个府典史也脸上无光。 徐茂先对巡检司的权利产生质疑,自然也会对府典狱执法公正形成影射,知府贺毅林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他徐茂先是堂堂府令,遇到这种事,自己都不出来说句话也太说不过去。 发生这种事,如果换了一个平民百姓,巡检司的执法就毫无质疑了,但偏偏对方是徐茂先。 贺毅林拍着桌子朝施韦看过去,道:“对于这种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追究当事人的罪责。施韦啊,身为府典史兼督查司郎中,这件事情我看你们有必要思考一下,写个具体规划上来。” 施韦是贺毅林的嫡系,他这么说,无非是想给徐茂先,留下一个公平公正的印象。 徐茂先来到塘平府,很多人都在暗中观察他的为人。当然,这些人中虽然大多数人很妒忌,但是也有人想拉笼他。 比喻知府衙左府丞程嘉昱,他在想如果自己与徐茂先联手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在内参堂议上,争取更多的利益。 于是内参堂议开完之后,程府丞就来到徐茂先的衙门。 “程大人,快请上坐。”徐茂先当然知道他来的用意,因为自己来了大半个月了,一直没有在内参堂议上说过话,今天突然针对巡检司的事放了一炮,在程嘉昱看来,这就有点味道了。 徐茂先或许不知道施韦是知府贺毅林的嫡系,但别人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徐茂先这一炮,也等于向贺毅林发的。 王麟倒了茶出去后,程嘉昱面带微笑道:“不愧是年轻后生啊!说话很有杀伤力。” 徐茂先就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这股歪风邪气不杀,难以平愤。” 到底是年轻人,还是嫩了一点。 程嘉昱暗自在心里道,只不过,表面上依然如春风拂面。“徐大人,你初来乍道,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老程说,只要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对程嘉昱如此鲜明的表态,徐茂先没有半点意外,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程嘉昱果然是只老狐狸,他想拿自己当棒耍呢? 看来自己今天开的这一炮蛮有威力,只怕很多人心里都有这个看法。觉得自己做事不成熟,还没弄清楚对方的深浅,就开始攻击了。 自己居然给了人家,一个二百五的形象?不过这样也好,省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老用防贼一样的眼神防着自己。 221.第221章 金牌侍卫 程嘉昱在徐茂先的正堂坐了会,很快就离开了。徐茂先看到那杯还带着热气的茶水,微微地笑了下。这个程嘉昱有意思! 按排名,徐茂先是塘平府府令,排在第二的内参,程嘉昱是知府衙左府丞,排名在自己之下。他向自己示好,无非是在内参堂议上,能最大限度的得到自己需要的好处。 据常婉儿提供的资料,程嘉昱因为来得晚,没能在内参堂议上分得一杯羹,那么他今天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如果塘平府的二当家和三当家联手,只怕贺毅林这个老东西,也不能再一手遮天了吧? 尽管贺毅林距离一手遮天还差了点火候,那么程嘉昱争取徐茂先这个府令,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其实,最令韩毅林尴尬的是,他能掌握执法衙门,户部衙门,却对吏部始终不能很好的把握。 在官场内,吏部是一个极其重要衙门口,掌握着官场内那些人的前途和命运。 虽然他们这些内参跳出了这个范畴之内,但贺毅林要提拨人的时候,吏部从中为难一下,也够他几个月不爽的,偏偏这个吏部封建兴又是邓家的人,他动不得,也不敢动。 与程嘉昱同样的心思,今天当众批评施韦,这也是韩毅林心中的一招棋,他要博得徐茂先这个二把手的认同。最好是两人能双剑合壁,这样塘平府那些牛鬼蛇神们,就没那么猖狂了。 在塘平府,有几个人是他不能动的,因为一动就牵系到几个派系的内斗。他只有做到拉笼一批人,来对付另一批人。 徐茂先今天的表现,让他大开眼界。 这小子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说。徐茂先在宜阳府的事迹,他多少有些耳闻。因此,他也想利用徐茂先这种直爽的性子,给对手施加点压力。 因为别人不敢说的,不敢做的,他徐茂先就敢,这就是好现象,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今天他徐茂先敢敲打巡检司衙门,明天他就敢扫你礼部,吏部的脸面。 除了程嘉昱,贺毅林,其他人也在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徐茂先就是一个外来人,要趁他关系未稳,拉到自己这个派系中。最好是利用他手中府令的大权,把别派系的人整倒一大批。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想法,这次倒是大家都想到一块了。好像徐茂先瞬时间成了香饽饽,杀手锏。看谁不爽,就用他来对付谁。 一次内参堂议,就让很多人对他产生了奇怪的想法。因此,从这天后,到府令衙门走动的人渐渐多了。 午时过后,徐茂先的府令衙门来了几个人。“徐大人,外面有自称董长顺的人求见。” “请进来!”没想到董长顺的动作这么快,前几天晚上一个书信,今天他就把人送来了。不过有佟知府,段文远他们在,办一个调动令倒是十分方便。 没多久,董长顺随行的自然还有卢本旺,碧锋,三人直接来到府令衙门后堂。 “徐大人,人给你送来了。”董长顺高大的身材,很有莽汉的粗狂。卢本旺和碧锋跟在后面,三人进门之后,徐茂先就招呼了一句。“王麟,今天下午不会客。” 王麟带上门出去,卢本旺就在这后堂转了一圈。 “行啊,这里环境比宜阳府好多了。” 塘平府的确选了个好地方,依山傍水,前景开阔。卢本旺看到河那边的一块空地,就叫嚷道:“兄弟,什么时候把那块地弄下来,我去盘来赚一笔横财。” “靠,你小子什么时候又想囤地了?”董长顺笑道。 “宜阳府那地方没劲,混久了也烦。我的目标是五年之内,随我兄弟杀到行都司去!” 徐茂先瞪了他一眼,怕这小子一时说漏了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好在董长顺也没在意,喝了口茶道:“大人,有机会把我也调过来吧,我还是习惯跟你混。” 自从柳城縣之后,董长顺就对徐茂先忠心耿耿。 雷正倒台之后,余飞鸿进入内参,董长顺也水涨船高,成了府典史。虽然他还只是一个代职务,总算在官阶上进了一步。 “这事以后再说吧!”徐茂先朝碧锋扔了烟丝过去:“碧锋,以后跟我混你习惯吗?” 碧锋点点头,道:“我是当兵的出身,大人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现在您是我的直系上司,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声吩咐,我碧锋绝无二话。” “那就委屈你了,想必董长顺都跟你交待过了。”徐茂先也挺喜欢碧锋这小伙,尤其是他那身武功,简直就是武林高手,身轻如燕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份。 说起来碧锋是马夫,但他实际上是侍卫的作用。 徐茂先也不瞒着众人,直接道:“你跟着我做两年马夫,两年之后我给你换个衙门口,最差混个员外郎。” “大人,我和我姐都靠了你的照顾才有今天,你就别客气,否则我还真心里不安。来的时候姐跟我说了,要我好好保护大人。只要我碧锋还有一口气,任何人都别想动您一根毫毛。” “说什么呢?好像真要去打仗似的。”董长顺瞪了他一眼,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是这样分析的,徐茂先来到塘平府,开展公务的时候,难免得罪些人。 他们怕人家暗下黑手,就把这事跟碧锋说了,他的要任务就是保护徐茂先,没想到这小子性子直就给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叫人带你去办职务。”徐茂先叫来了王麟。“你带他去办一下入职,说是我选的马夫。” 王麟看了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小伙一眼,立刻应道:“好的大人,小兄弟请随我来。” 等碧锋离开,董长顺就急切地问道:“大人,如果需要我们过来,随时说一声。” “没这么严重。倒是你要好好干,争取混个三五年,去掉头上的代字。” 董长顺居然很不好意思了,道:“我这样能混到哪去?能在这个府典史混上去,还是因为您的关系,要不现在还待在那个柳城縣喝西北风呢。” 对于徐茂先的提拨,董长顺哪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徐茂先,他哪来的窜天猴一样升到现在? 说完董长顺,徐茂先就问起卢本旺。“你铜矿的事自己看着办,实在不行就把它卖了。现在塘平府搞兴建,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打造一些上档次的宅院肯定抢手。” 卢本旺就笑道:“我正有这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混得进来。” 徐茂先看看时辰。“走吧,我们吃饭去,今天晚上就不回宜阳府了,你们都住这里。” 222.第222章 嚣张衙内(上) 夜晚由徐茂先做东,在塘平府有名的酒楼吃饭。 因为卢本旺建议,最好是选个又能吃饭,还能消遣的地方。而这家乐天阁刚好就有这种条件,它的包厢都是多用途的。拆了餐桌就能当小剧场,场子也很大宽敞得很。 即兴之下,还能在中间舞两圈,和花姐们们交流一下感情。 在此之前,徐茂先并不知道,来这里吃饭的府里官吏比较多,四人进了乐天阁。漂亮的迎宾小姐面带微笑迎上来。“官人,请问你们几位?” 徐茂先伸出四根指头,迎宾小姐立刻点点头,好的,请跟我来! 四人走上二楼,迎宾小姐打开其中一间包厢,卢本旺看了一下,摇头道:“就没有大一点的包厢吗?” 然后他就到旁边一看,道:“我们去那边吧!这间包厢大。” 看到徐茂先一行进了旁边的包厢,迎宾小姐就有些为难了,道:“这包厢人家定下了,几位官人,请不要为难我好吗?” 卢本旺从衣服里掏出一百两银票。“行了,我知道。”将银票塞在迎宾小姐手里,便大爷似地坐了进去。 本来迎宾小姐还想说什么,看到卢本旺出手这么大方,她就腼腆地笑了下,娉娉婷婷地下楼去了。 包厢的小二进来,很有礼貌地给大家请了安,一边倒茶水一边问道:“请问几位官人,现在点菜吗?” 徐茂先点点头,道:“你们自己点吧,不要给我节省。 董长顺就笑嘻嘻地拿过菜单,道:“那卑职就不客气了,跑这到远,不点几道好点的菜,太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了。” “我发现你很蠢呢,翻菜单作甚,直接问小二就完了。”卢本旺一手抢过菜单扔在桌上。“把你们这里拿手的招牌菜端上来就行了。其余的你看着吧,我们只有四个人,哦不对,是五个。” 到底是经常出入酒楼的,馆子里的老油条,卢本旺这一手又快又省事,一句话就把事情给搞定了。董长顺就抓了抓脑袋,自嘲地道:“我肯定不如你,你是有名的花花大少嘛。” “别废话,要不要来几个花姐?”卢本旺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冲着徐茂先问道。 “花姐就免了,初来乍道,还是谨慎一点。”徐茂先点着烟袋。“如果你真有这种需要的话,晚上到可以自己留下,由你自行去折腾。” “兄弟,你太严苛了,现在的官吏哪有你这样的,装得清官大老爷似的。吃饭没个花姐陪酒,那也叫吃饭?你还没看到那些家伙,吃奶晏,在行都司就很流行了,尤其是岭南那边,简直无奶不成席啊!” “人奶算个球,我还见过人家吃什么盛体的,扶桑鬼子玩得那才叫花花。”董长顺瞪着眼睛说道。 卢本旺切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当官的,越来越不要脸了。所以我说兄弟,你也不能太落后了,董长顺这小子都吃上了盛体了,你还能委屈自己?叫个花姐陪酒也觉得不好意思?” 两个人吹来扯去,就是碧锋不怎么做声,论身份,他远远不如任何一人。 卢本旺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不参与从政,但他与徐茂先和董长顺的交情由来以久。早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尤其是在柳城縣的时候,他与徐茂先是生死之交。 碧锋已经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他要做的,就是当好徐茂先的马夫兼保镖。看着这几人一阵胡扯,徐茂先也懒得插嘴。只是朝碧锋笑了笑,道:“你可不要跟他们学坏了。” 碧锋腼腆地点点头。 菜上齐了,卢本旺叫了四坛佳酿,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小喝点。出门在外要注意分寸。两人能把握这个节度,徐茂先很高兴,这小子算是有长进了,放在平日最好十坛! 十几样菜,都是湖广名菜,上菜的女侍者问道:“客官们,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叫?” 卢本旺点点头。“行了,行了,不够再叫你,把酒满上。” 在倒酒的时候,女侍者经过卢本旺的身边,他看到人家丰满的屁屁,忍不住摸了一下,女侍者不小心就坐到了他怀里。“小妹,陪哥哥喝两盅?” 用力捏了一下人家的屁屁,卢本旺就哈哈地大笑起来。女侍者红着脸,挣扎着站起来。“对不住官人,我不陪酒的,要不我帮你们叫花姐过来。” “花姐我们才不稀罕,那种女人千人抱万人搂的,没啥意思。” 徐茂先就瞪了他一眼。“别胡闹,酒楼有酒楼的规矩。” 卢本旺拍了一把那女侍者的屁屁。“得嘞,你走吧!” 女侍者红着脸来到碧锋那边倒酒去了,徐茂先看她的眼神,有点怕怕的味道。 按理说,酒楼里的女侍者也好,迎宾也罢,其实跟花姐差不到哪里去,像这种搂搂抱抱的事见多了,碰到客人骚扰也是正常的事,倒是头一次见到,还有人会像她这么脸红的。 这姑娘长得有些清秀,徐茂先估计她是新入行不久,否则那些混久了的女侍者,跟陪酒花姐没什么两样。遇到客人有要求的时候,只要价格公道,她们偶尔也客串一下,提供同样的服务。 女侍者刚倒完酒,众人正举杯,门口就传来一声粗暴的叫喊。“娘的!谁那么大胆子,敢抢老子订好的包厢。” 砰—— 门骤然被踢开,一个很像很二世祖模样的人,横蛮地出现在门口。二十郎当岁,一身的霸气,看来是娇惯以久,养成了这种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气势。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清一色的年轻人。几个姑娘穿着暴露,让人一看就是那种在混青楼的角色。 这群人太无礼了,卢本旺端起杯子还没喝,顺手就泼了过去。“滚蛋——” 娘的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吃饭,好歹徐茂先也是堂堂一个府令,你们几个小杂毛算个球?卢本旺的性格看似嘻嘻哈哈,一旦遇到事情,也是个不怕狠的角色。 223.第223章 嚣张衙内(下) 董长顺是混执法衙门的,身材高大,看上去很威猛,他也豁然起身。“你们要干嘛?限你们三个数,立刻滚蛋。” 娘了个巴子的,在塘平府居然敢有人比自己还横?刚才那个踢门的家伙,先是被卢本旺泼了一脸的酒水,现在又被董长顺训了一顿,火气也大了。 “你算哪根葱?这包厢是老子先订下的,应该滚出去的是你们才对。” “对,这是王少长期包下的地方,哪容得你们来撒野。”后面一帮子人跟着喊了起来。 几个年轻一点的男的冲了进来,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包厢里的四个人,有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王少,砸死他们这帮家伙。” “对!不就几个傻帽吗?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居然敢抢王少的包厢。”看着身后那帮人力挺自己,这个王少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指着卢本旺道:“你娘的,敢用酒水泼老子,今天老子先废了你。” “哈哈……就凭你们几个小子,也能废我?”卢本旺抄起一只杯子,朝对方就砸过来。王少把头一偏,杯子就从他耳边飞出去,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啊—— 这下王少就更火了,娘的,在塘平府还没有人敢跟自己过不去,整个宜阳府的衙内,都是以自己为尊,这几个人既然自己不认识,估计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角。 了不起就几个外地人,有两个臭钱,在这里摆显呢。 看到自己的人被砸,王少的火气就更大了,冲上来就要去打卢本旺。一直坐在那里的碧锋从徐茂先身边一个箭步闪了过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听到王少一声惨叫。 “啊哟——” 等众人回过头来,王少的手腕已经被碧锋捏住,痛得脸色都青了。 其他的几个人就傻眼了,这小子够邪门的,是人还是鬼啊?明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就到了眼前,难道他会乾坤大挪移不成? “滚——” 碧锋微微用力一捏,顺手送了出去,王少就滚出了几米远。其余的几个家伙看到有点不对劲,冲过来就想围攻碧锋,碧锋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这几个人脸上各挨了几下。 卢本旺拍着手,拖了把椅子坐下,端着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碧锋表演。 功夫不错!揍死他丫的。 董长顺也坐在另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喝着酒,一边道。“碧锋这小子身手不错嘛,比我强多了。” 徐茂先本来要阻止,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而且对方又那么横,他干脆就懒得管。 这时,酒楼的掌柜从外面跑过来。“生什么事了?王少?” 当他现王少躺在地上时,惊讶着连脸色都白了。 我的天啊,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平时只见王少欺负别人,没想到今天轮到他被人打得趴在地上。 跟王少一起的几个女的,有人立刻跑开了,动用各种手段去搬救兵去了。 王少正一肚子的气,爬起来给那掌柜就是一耳光。“娘的,这不是老子预定的包厢吗?谁叫你给别人的。” 那掌柜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被王少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王少,这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先到隔壁坐一会行不?” “坐个屁啊?老子给人揍得像个猪头似得,你还不给我叫人去?”王少又踢了那掌柜一脚,掌柜一屁屁就坐在地上。却是连滚带爬,匆匆朝楼下走去。 几个被碧锋放倒的人,远远的站着,再也不敢向前。邪门了,平时都是他们欺负人,今天反而被人欺负了,这些人怎么肯甘心? “小子,你们有种的就别跑!”王少指着碧锋等人喊了句,走到旁边开始想办法联系人。 卢本旺招了下手,道:“碧锋,别鸟那杂碎,咱们喝酒。” 刚才这么一闹,那名女侍者早吓得脸都成白布。 哆哆嗦嗦躲在一旁,看到卢本旺他们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便轻轻地说了句,“你们还是快走吧,刚才那些人是塘平府的官家衙内。” 塘平府的衙内,呵呵…… 卢本旺轻蔑地一笑,老子当年还是行都司的衙内呢?他们算个毛啊? 在老子面前,这些杂碎顶多算是徒子徒孙。 徐茂先这才缓缓道:“卢本旺,你小子太冲动了。” 卢本旺抱歉地笑道:“还不是他们太可恶,太嚣张,老子看不顺眼。” “这些人没家教的,居然敢踹徐大人的门,光凭这一点,就可以打他们个残废。”董长顺也赞同他的观点。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确有点恼火,换了谁都一样,吃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一脚踹了门,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再怎么样,就算是自己四人占了他的包厢,你就不能叫酒楼的人进来讲?或者找人问一下情况?居然二话不说,一脚踹进来了,找死! 听到女侍者这么一说,徐茂先就来了兴趣,塘平府的官吏都是些什么人啊?生出的儿子怎么个个都横蛮无礼,也太没家教了。 看来他们在塘平府臭名远扬,估计也不是一二天了,要不人家女侍者看到他们就浑身发抖?徐茂先朝女侍者看过去。“你认识他们吗?” 女侍者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我只是听说刚才那个王少,是户部郎中的儿子,平时总是拉帮结派,每次来都是男男女女十几个。上次有个女侍者,被他们在包厢里玩弄,差点命都没有了。” 女侍者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双手交差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紧张。可能是看到徐茂先比较面善,才透露了几句。“你们还是走吧,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原来是户部郎中王庆丰的儿子,区区一个户部郎中的儿子就可以如此横行霸道?他老爹连内参都进不了呢?儿子就敢在塘平府这么嚣张了,看来这个王庆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王庆丰,徐茂先就想起来了。 前几天自己批了某縣的一笔赈灾款,三万两的小款子,等到了户部后居然卡住了,这笔款子硬是没有下去。徐茂先每每想到此事,心里就一阵恼火。有机会,倒是要好好整整这个家伙。 224.第224章 往死里整 虽然女侍者不说,徐茂先也能猜到这个王少在包厢里干了些什么?只是卢本旺一向对这个有嗜好,他就忍不住问了声。“你说他们把那丫头怎么样了?” 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八成是想调戏一下人家姑娘。女侍者竟然没有看出来,怯生生地瞧了四人一眼。 可能是刚才碧锋露的那几手,让她开了眼界,这才壮着胆子道:“他们把人家拉进去灌酒,等人家醉了之后,就把小枝给强了。这还不算,走的时候把一只凤爪塞进她下面,要不是有人发现得及时,那姑娘早就没命了。” 畜生!居然这样玩! 徐茂先几乎在拍着桌子站起来大骂。董长顺就问了一句。“难道这就没人管吗?” “谁敢管,我们掌柜的都被他们狂揍了一顿。” 听到这里,卢本旺就说了句。“董长顺,明天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要留下来陪他们玩玩,好久没这么手痒了。” 徐茂先自然明白卢本旺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到:“别惹事!” 卢本旺笑道:“看你说的,有些事你不方便出面,塘平府这摊子事,少了我就没趣了。” 四人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声音。“王少,他们在哪?” 然后又是王少的声音。“疯子,你把那四个小子收拾了,老子立马就给你五万两。” “成,你说吧,要胳膊还是要腿?” “娘的,老子吃了暗亏,你把他们都给我废了,扔河里喂王八。”王少恶狠狠地道。 包厢外面,疯子带着一帮子兄弟,足足有十几个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开山刀,这些人就是王少叫来收拾徐茂先四人的。 疯子是这个人的外号,平日是给人家看场子的,塘平府有名的地痞,据说在塘平府有一百多小弟。这些人涉及赌场,高利贷,青楼等一些娱乐场所,塘平府很大一片,都是这个疯子罩着的。 王少和疯子是旧交,平时他不方便出面的,由就疯子帮他摆平。因此,虽然他老爹不是塘平府的老大,但他照样在塘平府混得风生水起,俨然一方霸主。 疯子正在青楼里快活,接到王少的通知,他就带着一帮子人匆匆赶来。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王少被人打,今天倒是头一回。 到底是哪路傻帽?为了以防万一,疯子把那火铳也带上了。这火铳是从岭南花了三千多两买过来的,还没有真正派上过用场。 顺着王少手指的包厢,疯子正在踹门,包厢的门自动开了,疯子一脚踏空,差点就摔了个恶狗扑屎。 他爬起来一脸尴尬,看到身后几乎要笑出来的那些人,疯子就恶狠狠地骂了句。娘的,这门早不开,晚不开,害自己出这么大丑。 董长顺拉开门,冷冷地打量了几眼。“你们想干嘛?” 碧锋就站在他的身后,一双机警的眼睛注视着每个人的双手,只要他们一有动作,碧锋就先发制人,出其不意夺下对方的凶器。 面对十几个拿着开山刀的人,董长顺算是见多了。上次在柳城縣抓人贩的时候,那些家伙还有带火铳的,照样不被自己带人给逮了? 董长顺人高马大,站在那里很有气势。疯子愣了一下,朝身后的人骂了一句。“娘的,都还愣着干嘛?” 身后几个人就拿着刀子冲过来,只是还没等他们下手,碧锋和卢本旺都没有闲着。卢本旺打架最拿手的就是抄桌椅板凳,碧锋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说实在的,这几个小地痞,他还没看在眼里。 在凳子飞出去的时候,他的人也到了。几个手起手落,只听到一阵铛铛铛的声音,几把刀子就掉在地上。 到底是先锋营出身,干净利落,徐茂先坐在那里,看到碧锋敏捷的身手,不禁暗自点了点头。有碧锋这张杀手锏在,某些方面就少了许多担忧。 进来的七八个人,除了卢本旺一椅子砸翻了一个之外,其余的人都被碧锋干倒。碧锋的身手,徐茂先已经是第二次见识了,上次在宜阳府河边,他看得如痴如醉,简直就像看神人。 今天要不是在包厢,空间有限,估计碧锋的表演更精彩。 对方中间竟然有高手,显然连疯子也没有料到。幸好他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了那支火铳,指着碧锋道:“你娘的,我承认打不过你,你给我再嚣张试试看?老子不信这火铳你也不怕?” 疯子突然拿出把火铳,连徐茂先都有些意外,卢本旺几个暗自在心里骂道,娘的,这些人居然有大明禁物?这下可闹大了。 要是四个人都死在这里,估计死了也白死。 董长顺和碧锋都是军营里呆过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真家伙,半点也开不得玩笑。 平时董长顺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今天没有心里准备。他就有些懊恼,娘的怎么偏偏是今天这场合遇到?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疯子见四人都被自己手中的火铳镇住了,不禁有些得意。他朝身后喊了一句。“你们几个去把他们抓起来,每个人剁一只手。” “等一下,老子还没玩够。”王少走过来,抬手扇了卢本旺一记耳光。 “娘的,居然敢用酒来泼老子,今天老子让你百倍偿还。”说着,他就端起一杯酒,反手泼在卢本旺脸上。 卢本旺笑了笑,“这酒是要银子的,可别浪费了。” “行!你有种,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等下老子就让酒给你陪葬!”王少狠狠地剜了卢本旺一眼,从一个马仔身边拿了把开山刀。 伸手在卢本旺眼前晃了晃。“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张嘴,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就要朝卢本旺砍去。徐茂先豁然起身。“等一下!” “怎么?怂了?晚了!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包括这个臭娘们!”王少用刀指了指那女侍者,女侍者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晕死过去。 徐茂先站起来,冷冷地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你算个毛啊?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要不是看在你刚才老实的份上,老子现在就剁了你!”王少舞了舞开山刀,冷笑了一声。 疯子有点不耐烦了,朝王少喊道:“别跟他们哆嗦,干吧!” 董长顺挺了一下胸。“有种朝我来吧!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有种就先来剁老子,要是老子眨一下眼睛就不是人”董长顺卷起衣袖,露出一只硕大的拳头,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来啊!” “哈哈……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还真讲义气。成,今天本少就往死里整你们。”王少抹了一下脸,把刀扔在桌上,拖了把椅子坐下,又翘起了二郎腿,慢理厮条的点了烟袋,深吸了一口之后,带着笑意看着四人。 “疯子,就每人一只手好了,五万两银票当场兑现。” 疯子用火铳顶住碧锋,朝几个马仔喊道:“你们几个上,就从这小子开始。”疯子指了指董长顺。 “住手!”徐茂先喊了一句。“我是他们的老大,有种朝我来吧!”说话的时候,他更董长顺使了个眼色。董长顺会意,又朝碧锋看了一眼。 疯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喊了句。“哪个都一样,你们谁也跑不了。”就在那两名马仔拿着刀子朝徐茂先走来的时候,徐茂先突然大喊了一声。“王庆丰,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听到王庆丰这个名字,坐在椅子上的王少立刻就像见鬼一样跳起来。不待他朝包厢门口跑去,就在这时,董长顺和碧锋同时动手,手腕一挽,快如闪电般扣在疯子捏火铳的手上。 225.第225章 涉险过关 卢本旺顺手抄起椅子,狠狠地砸了过来,那两名朝徐茂先走来的地痞,听到脑后有风声,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上重重地挨了一记。 然后,就看到两人像沙包一样轰然倒地。 碧锋两指一夹,疯子的火铳就掉在地上,他一脚踩上去,反手用力一肘正中疯子的心窝。 疯子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软了下去,据董长顺估计,疯子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王少听到徐茂先叫王庆丰这个名字,惊慌之下还没跑到门边,就被董长顺拿下。董长顺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来,扔在徐茂先的脚边。“大人,你说这事怎么办?” “交给府典狱吧!”徐茂先淡淡地道。 门口还有几个地痞,看到包厢里发生巨变,有人立刻就想开溜,董长顺大喝一声。“谁敢跑就打断谁的腿。”这一喝倒真把人给吓住了。 就在徐茂先要报官的时候,楼下冲上来几名捕快。“怎么回事?都给我站好,把手放在脑后面向墙壁蹲下。” 徐茂先猜想到,可能是酒楼的人报了官,看到这几名捕快走过来,他才掏出自己的印章。“我是府令衙的徐茂先。” 为首的捕快看到印章,立刻叭地抱拳鞠躬。“卑职来迟,还请徐大人恕罪!” “我要见你们的典史施韦!”徐茂先脸色很不好,冷冷地道。 这名捕快抹了把汗,因为他发现这些人当中,竟然有户部郎中的儿子。他把印章恭恭敬敬还给徐茂先。“我这就去通知施典史。” 另一名捕快进来,把疯子抬出去,再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麻袋,捡起地上的火铳包好。不一会儿,刚才出去的捕快又走了进来。“徐大人,我们典史马上就到了!请您稍等片刻!” 徐茂先点了锅烟袋,一脸严肃。 卢本旺,董长顺等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名捕快按规进来询问一下他们三人的身份。 董长顺直接扔出了自己的印章,看到宜阳府典史的官印,这名捕快浑身哆嗦了一下,连笔都掉在了地上。 今天碰到的都是大人物,一个府令,一个府典史,也不知道其他两人是什么身份。看了董长顺的印章,他吓得连卢本旺和碧锋的身份都不问了。 不到一炷香,楼下马蹄声大作。 施韦匆匆跑上楼来,看到墙边蹲着的几十个地痞流氓,施韦就知道情况有点不对。到底是怎么回来?难道他们与府令起了冲突?王庆丰的儿子他当然认识,正因为有这个家伙在,他才感到事情的不妙。 “徐大人!”施韦进门之后,很不安地朝徐茂先问了声好。 虽然暗底里不怎么看好这个新来的府令,但是表面文章还得做好,施韦在这一点上很有分寸。 徐茂先哼了一声,两道冷冽的目光刷刷地看了过去。“你这治安是怎么抓的?看看这些人都嚣张成什么样子?这日子还能让老百姓过吗?”徐茂先的语气很严厉,就差没有拍桌子了。 施韦抹了一把汗,问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名为首的捕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施韦的脸色立时就白了。 还有一支火铳?! 这些人居然猖狂到这种地步,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太嚣张了,难怪徐茂先这么大的火,施韦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刚才发生了一阵很激励的打斗,凭施韦多年的经验,他立刻就看了出来。 “徐大人,这件事情我马上回去处理,连夜审讯给你个交代!”施韦虽然有贺毅林撑腰,但是在他的管辖犯围内出了这种事,如果徐茂先坚持,只怕连贺毅林这个知府也说不上话。 尽管他很不屑这个年轻的府令,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就由不得他再用轻视的态度对待这件事。今天的情况还算好,除了疯子之外,和徐茂先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没事。 施韦这个态度,徐茂先还算满意,他哼了一声,霍然起身四人一起离开了。 “徐大人慢走!”施韦抹了一把汗,这才仔细地问起刚才的经过。那几名捕快也不是太清楚,等他们进来的时候打斗早已经结束了。 唯一现场目击证人,就是那名酒楼的女侍者。 把女侍者弄醒之后,他们就了解到刚才的一幕,四个人三个人动手,就放倒了十几个地痞,那跟在徐茂先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施韦从一名捕快那里了解到,其中有一个是宜阳府典史。 施韦听到这话,就在心里打了个颤。 看来这些人都是徐茂先的老朋友,从疯子的伤势来看,这四人中应该还有一个高手,疯子被人用力一击,居然断了至少三根肋骨。 光是这一手,只怕身边的几名捕快,捏一块都没有这个能力。 “都带回去吧!”施韦挥了下手,给捕快们下了指示。 然后他就偷偷找到了王庆丰,登门不入也没说什么事,只是要他随自己去府典狱一趟。 王庆丰正在家中招待客人,听到施韦说话的语气不对,立刻就抽身而退,匆匆随施韦朝府典狱赶去。 徐茂先四人从乐天阁出来后,直接回了礼部客栈,卢本旺他们三人,就在这里开了上房住下。 此时夜深人不静,三个人守在徐茂先的房间里。“大人,我看还是多叫几个人来吧,塘平府这些家伙太嚣张了。”董长顺慎重地建议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卢本旺点点头,随声附合:“兄弟,像今天这种事情,要不是你最后急中生智,打乱他们的心神,我们丑可就出大了。” “娘的,要是一个府令,一个府典史,还有我这个花花大少,被人在塘平府剁了手脚,这辈子还怎么见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出丑过,这事没完!” “行了别折腾了,明天你们俩都回去吧。”徐茂先坐在那里抽烟袋,突然就来了一句。 卢本旺和董长顺看了一眼,两人使了个眼色,卢本旺马上就打着呵欠道:“我可要睡觉去了。”说完,他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董长顺也站起来,跟徐茂先说了声,便追了出来。两人贼手贼脚地回到另一个房间,刚好看到碧锋在门口,董长顺就把他叫进来。 226.第226章 王庆丰求饶(上) “碧锋,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以后你在大人身边,要机灵一点。” 碧锋点点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董哥,我今天犯了个大错误,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有火铳,我太大意了,差点连累了大家。” 碧锋一直还在为刚才的事内疚,要是最后徐茂先没来那一招,自己四人岂不是要被人剁了? 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碧锋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注意! 董长顺知道他的心思,拍着碧锋的肩膀道:“我们也有责任,幸好大家都没事,不过这种事情,吃一堑长一智,你多留心就是,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碧锋咬咬嘴唇,认真地点点头。 回到房间后,碧锋一直睡不着,总在脑海里回忆晚上的情景。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居然差点栽在这些地痞手上。看来自己还是太在意,险些酿出无法预料的后果。 昨天出来的时候,碧玉特意把他叫去说了,徐茂先是他们一家的恩人,要好好保护他。 碧锋也知道,姐姐能走出山沟,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馆子,其中自然有徐茂先不可磨灭的功劳。 在柳城縣的那会,碧玉被人欺辱的时候,也是徐茂先救了她。要不碧玉早不在人世,随那滚滚的柳城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茂先救了碧玉,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现在又给了自己一个差事,这份情宜,是姐弟俩这辈子也报达不了的。碧锋的父母死得早,两姐妹相依为命,要不姐姐怎么可能在柳城縣早早嫁人? 徐茂先也在床上反复思索,塘平府这种局势,自己虽然身为堂堂府令,只怕治理难以开展,该如何征服这些官场老油头呢?这件事情值得好好考虑。 经过今天的这件事,估计王庆丰要头痛了。 徐茂先就在琢磨,看看王庆丰是怎样一个态度。如果不出自己所料,王庆丰等一下就会过来求自己。 果然,这念头刚完,外面就响起了敲门。 “徐大人,您睡了吗?” 是王庆丰的声音,徐茂先坐在屋里,也懒得动,就朝门口叫了一声。“谁啊?” “卑职王庆丰,户部的。” 此时的王庆丰,差不多要哭了。 他可是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月亮不给星星,没想到这小子把天捅下来了。 徐茂先虽然年轻,但是人家能调到塘平府这种地方来当府令,显然是有背景的人。而且今天晚上的事铁证如山,凭谁也改变不了。他敲门的时候,就觉得两腿软,差一点就要跪下了。 徐茂先没有动身,只是朝门口问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睡了。” 明明房间里灯火通明,徐茂先故意这样的。 王庆丰知道徐茂先不肯见自己,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贺知府? 王庆丰已经乱了方寸,心里忐忐忑忑,也不知道该去求谁了。这样的事情,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施韦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连夜来见徐茂先,千万要不声张,否则这事件一公开他儿子就完蛋了。 只要徐茂先愿意放他儿子一马的话,不是有疯子这个替死鬼嘛?拉上他垫背不就得了? 王庆丰就是听了这主意,才来求徐茂先的,被拒绝后,王庆丰就没主意了。 最后,他不得不回了施韦那里,施韦想了很久,才缓缓道:“先不声张,等明天我去探探他的口气。” 第二天一早,徐茂先到衙门口打了个转,就早早出来了。 他知道王庆丰和施韦肯定会去找自己,他就唱了出空城计。王庆丰想求得自己的谅解,放出他的的儿子,这事没这么简单。 好歹自己也是堂堂的一个府令,谁叫你生的那个瘪种这么嚣张,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跟徐茂先一起出来的,还有主簿王麟,马夫碧锋。今天出去看看塘平府的护城河。 刚来不久,就听到有人百姓多次向自己反应,护城河的水质越来越差了,河床也多年失修。 每到下雨的季节,经常因为河道不通,臭水蔓延到沿江堤岸上,令行人和马车出行受阻,很多百姓怨声载道。 而且每次河里一涨水,很多飘浮的杂物都会充斥着沿岸,严重影响了塘平府的生活环境。 本来管这事的工部,因为前任府令韩平因贪污案被收监后,工部的郎中也因此牵连进去,这事暂时就没人管了。 待董长顺和卢本旺回了宜阳府之后,徐茂先就叫碧锋驾着车子,绕着护城河转了一圈。一切果然如百姓所说,护城河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的河堤已经垮塌掉了。 河面上还算干净,但是只要暴雨一来,沿岸两边的百姓又要叫苦连天。塘平府是一个水系发达的府城,南临高山,北靠湘江,多支河道便从整个内城中蜒蜿而过。 每到夏天,河道左右灯火繁华,人来人往,夜市云集,成为了塘平府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只是每年的雨季到来,也就是五六月份的时候,多条河道两边的街道,经常被河水吞没,泥沙入侵至民户家。 可就是这样的状况,依然没有人去管,这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有工部的官吏趁着这个雨季刚过,河床水位下降的机会,建议府里好好治理一下此事。 当然最好的解决方案是,清空河道,重修两岸河堤,彻底排除水灾隐患。工部当然不只是提到这个问题,还提了点小小要求,希望上面拨点款,解决一下实际问题,有了银子什么事都好办。 今年府里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就是要在年内解决全城的生活环境问题,所有垃圾坑都要重新布点,远离市坊民居。 每个坑点的垃圾,务必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及时处理掉,这就牵系到要增加运营的成本,运赃物的车辆等设施设备的购置,塘平府下达的指令是,将在年内申请成为湖广最干净的府城。 由于这个任务的指派,工部的公务就变得异常沉重起来,现在到过年也不过二个多月时间,因此工部的一些官吏就着急了,本来群龙无首,公务又异常繁忙,而重中之重的银子迟迟没有到位。 227.第227章 王庆丰求饶(下) 工部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偏偏府里还不断增加麻烦事,工部员外郎霍森就急了起来。本来这事快有眉目了,没想到前任府令韩平突然被收监,自家大人也跟着锒铛入狱,以前批过的款项,上头一律不认帐了。 霍森与王庆丰本来就不和,人家故意为难他,他也没有办法,谁叫王庆丰是贺毅林的亲信,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 官阶上的差距,人脉上的差距,霍森这个衙门副职只能给人家提鞋,这就是官阶差距所带来的现实。 徐茂先让碧锋将马车在沿江旁停下来,他就下了车,来到河边看了一会。主簿王麟紧紧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三个身位的距离。 这时,王麟接到了信鸽,他摊开笺条一看,是巡检司传过来的。说徐茂先的马车修好了,换了辆新的轿厢,问要不要送到府令衙门去。 王麟看完收好笺条。 然后他就上前一步,跟徐茂先请示。“徐大人,您的座驾他们已经换过了,轿厢是全新的。” 徐茂先皱了下眉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告诉他们,把我的车修好就行了。”一句话,让王麟立刻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巡检司明显是借这个机会跟府令示好,以一辆老旧的小马车,换一驾全新双马四轮豪驾,但徐府令却不肯接受。 这就充分说明了他这个人正直,不贪小财。 王麟在心里就暗暗记住了,跟徐茂先混以后要注意,别在这些小恩小惠上出了问题。 因贪财而因小失大,最终毁了自己的前程,这种例子不在少数。王麟是个聪明人,将徐茂先的意思转告之后,王应就暗自骂了句。 “装什么清高,老子就不信你还是什么清官。告诉你,塘平府的清官都死绝了!” 不要算了,王应愤恨的撕掉笺条,又去户部找陈庭打商量,将徐茂先拒绝接受新座驾的事说了。 陈庭沉着脸,琢磨着徐茂先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年轻的府令不好对付。 上门道歉,他连门都不让进,赔他新车,他又不要。陈庭就在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徐茂先站在河边,看着不是太急的浣沙河,前面好像有动过工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他便叫来王麟。 “这工程不是已经启动了吗?为什么又停工了?” 王麟道:“本来前任府令在任的时候,已经批下来了,后来因为犯了案子,工部的郎中也被革了职,这段护城河工程便停了下来。” 前任韩府令被收监?徐茂先最近听得较多的就是这件案子,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他便问了句。“那韩府令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收监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因为贪腐问题,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王麟看着徐茂先,有种言欲又止的味道。 很多官吏的落马,大都发生在贪腐问题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徐茂先也懒得过问。他就在心里琢磨,如何在自己的任期内,干出一点政绩,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 眼下这河堤整改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塘平府不是要争取做湖广最干净的府城吗?自己就以这个事件为切入口,先改善一下城内的风貌。 回到衙门口里,他就直接在霍森的呈报上批了字,用楷体写的徐茂先三个字。 这是他来塘平府第二张批条,五万两的府城清运费。虽然明知道这里头有点水分,徐茂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目的只是看看王庆丰的反应。 果然,王庆丰接到徐茂先批示的公文,哪里还敢犹豫,连贺知府一再交待的规定也忘了,一万以上的款项都要经他一手审批,王庆丰衡量一下得失,咬着牙立刻就将字签了,叫手下处理拨款事宜。 王庆丰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这天晚上他又来到徐茂先临时住的礼部客栈。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抽了七八锅烟袋,他才壮起胆子敲了门。 徐茂先早就知道,他还会为了儿子的事来找自己。于是他朝门口喊了声。“进来吧!” 王庆丰怀里揣着个红包,足足五千两银票。要是徐茂先同意放自己儿子一马,这笔钱算是请茶钱! 那个畜生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就把天捅下来了,幸好徐茂先和他的客人都没什么事,王庆丰这才敢壮起胆子过来求情。 “徐大人。”王庆丰进来的时候,几乎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正视徐茂先的目光。 与王庆丰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老婆白凤芝。白凤芝是礼部的女官,听说儿子闯大祸了,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这会就死缠着王庆丰来求徐茂先。 今天王庆丰拿到徐茂先上的批条,二话不说就把字签了,连之前的那张也一并批了。这就彻底表示了他的诚意,以后只要是徐茂先的批示,他绝不含糊。 而霍森拿到王庆丰签字之后的批条,立刻就找到徐茂先呈报,语气更有感激的成份。 看到这夫妻俩进来,徐茂先也没有叫他们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王庆丰,这么晚上有事吗?” 其实王庆丰也是没有办法,徐茂先住这种地方,到处都是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礼部客栈是官家下属衙门口,用来招待上下级官员的。 王庆丰老婆手里还提着两坛酒,四包名贵的烟丝,都是价格不菲的佳品。王庆丰这次出来,就像带着老婆去拜访似的。 只是去贺知府家里,也没有这么紧张过,这次不同,拜访贺知府是套交情,而拜访徐茂先是求情,求饶命。 如果徐茂先执意咬住儿子的事不放,王庆丰的儿子很有可能就要人头不保了。 夫妻俩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事生,因为有施韦的顾照,他们儿子暂时没事。如果徐茂先把这样的事往上面捅呢?贺知府未必罩得住吧! 更重要的事,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让邓家的人知道,否则人家在这上面做文章,自己这个户部郎中都会受到牵连,这是典型的纵子行凶。 而徐茂先却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几天都没有把事情捅出来,这就意味着他给自己留了条活路。王庆丰还是在施韦的授意下,厚着老脸来求徐茂先。 “徐大人。”王庆丰用肩膀推了老婆一下,都是你娇惯出来的损种,难道还等着我一个郎中给人家下跪? 王庆丰的老婆会意,突然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徐府令、徐大人,我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儿吧,我和庆丰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228.第228章 恩威并施 “王庆丰,还是让你家夫人起来吧。”徐茂先坐在椅子上,朝王庆丰看了一眼。 王庆丰用脚蹭了白凤芝一下。“还不快起来,跪在那里丢人。” 然后他就把老婆手里的袋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徐茂先面。“徐大人,卑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两坛酒,几包烟丝是内人硬要带来给您,您就收下吧!” 徐茂先站起来,看也没看那些烟酒,只是背着手踱到窗边,冷冷地道:“王朗中,你儿子好大的口气,居然要扬言剁掉我们每个人一只手。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啊?出手就是五万两银票,买我们四人的一只手,难道这塘平府就成了你们王家的天下不成?” 徐茂先突然发怒,王庆丰愣是一哆嗦,浑身冒出一层冷汗。一时也猜不出他到底想怎么办?只是自己那个儿子太混帐了,就冲着刚才这几句话,换了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是徐茂先? 说句实在话,如果是王庆丰自己在外面碰到这种事,他早就叫人卸了对方的大腿,然后扔到河里喂鱼了。 虽然这些话,他已经从施韦那里听说过了,但是从徐茂先嘴里出来又是另一番味道。王庆丰老婆刚刚站起,又一哆嗦跪了下去。 王庆丰自己也是死撑着,估计只要徐茂先再一顿火,他也撑不住了。为了儿子的前途,跪就跪吧!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放弃面子,跪下来求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愤然转身。 死一般的寂静! 徐茂先背对着两人,浑身暴出一股无边的怒意。 王庆丰和老伴一站一跪,紧张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知道徐茂先在做最后的衡量,自己儿子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全在人家一念之间。 这一会的功夫,两人感觉就像过了几辈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的赔着。 徐茂先终于转过身来:“王庆丰,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儿子一马,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谢谢徐大人不杀之恩!”王庆丰崩紧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没想到身子一软,双腿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夫妻俩双双跪在地上,王庆丰不住地抹汗。 “多谢徐大人,谢谢您大人有大量。”王庆丰几乎要给徐茂先磕头了。既然徐茂先同意不追究此事,施韦那边运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一把年纪了都起来吧,跪在地上不好看。”徐茂先淡淡地说了句。“你们要是当初教子有方,何致如此?” “是,是!徐大人教训得对!”王庆丰扶着老婆爬起来,点头哈腰道:“徐大人,谢谢你放我儿一马,你的大恩大德,我王庆丰永记于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我王庆丰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儿子的事情得到了解决,王庆丰立刻就表示起了忠心。徐茂先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王庆丰用胳膊蹭了一下老婆,白凤芝立刻会意,从身上掏出早准备好的红包。“徐大人,这是我们替儿子谢谢您的。” 徐茂先不乐意了,看了王庆丰一眼,淡淡地道:“把东西拿回去!我不缺银子!” 白凤芝就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王庆丰拉了老婆一把,尴尬地道:“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从礼部客栈出来,王庆丰长长地吁了口气,突然现自已背上都湿透了。 白凤芝就追上来,还是不放心地道:“庆丰,他一不收银票,二不收烟酒,那话还作不作数?” “你就放心吧!我想他应该不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王庆丰掏出一块帕子,在脸上抹了抹,钻进了一辆马车里。 娘的,这个徐茂先真邪门,年纪不大,架子不小,感觉比贺知府还恐怖,王庆丰在心里嘀咕着。 见他半天不动,白凤芝就催促起来。“走啊,去府典狱接天儿去。” “接个屁!慈母多败儿!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王庆丰立刻就沉下脸来。“都是你平日娇生惯养,要不哪来今天这种事?我这一辈子都没给人下个跪,今天出尽了洋相,接什么接?让他在里面多呆几天,未必不是件好事。” 王庆丰催着马夫离开,不顾老婆的嘀咕,直接回了自己的宅院。 徐茂先在窗子前面,看到王庆丰的那辆马车走后,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从今以后,量这个王庆丰应该不敢对自己的命令,左耳进右耳出了吧。 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徐茂先就回到了椅子上。来到塘平府的这些日子,发现这里的关系真的很乱,纵横交错,理不清也剪还乱。 自己能不能从这中间打开缺口,建立一片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这才是徐茂先要考虑的。 塘平府的环境,与宜阳府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徐茂先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左冲右撞都不得其要领。 如果能把户部和典狱这两部分的实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自己在塘平府就有了用武之地。 时间到了戌时,很意外地接到了唐叔传来的书信。“臭小子,在塘平府还算如意吧?” 徐茂先一声苦笑,回信中写道:“如意?一条海里的飞鱼,突然被人捞起来扔到田地里,你说是什么滋味?” 唐叔就呵呵地笑了,写道:“金谦仲跟我说了,虽然他的做法有些近功急利,无非是想借你向上头靠近,不过我也问过你老爹,让你在那种环境中成长也许更好。我们都看好你的,好好干吧!”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宜阳府,一切都比较顺手,突然换这么一个地方,真有点不适应。”徐茂先倒是实话实说。 唐叔就笑了,回道:“我们这一辈人,谁不是这样磨练出来的,你小子吃点苦头就受不了了?塘平府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能不能潇洒地走出来,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跟你爹说了,只要你不犯原则上的错误,捅再大的篓子,哪怕是天塌了也不要你担心,自然会有人帮你兜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唐叔在这个时候跟自己交个底,无非是让自己放心大胆地干。徐茂先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他心里安笑道:“呵呵,那我就把塘平府搅它个天翻地覆,山崩地裂!” 229.第229章 盘算打定 唐柯居然一点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依然笑呵呵地写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最好是把邓家的人都踢出去。现在老爷子跟常家有联手的意思,他们在上面搅,你在下面搅,这戏可就好看了。不过你小子可要注意,小心被人家在背后使暗枪。” 原来是这样,徐茂先点点头,怎么也没想到,常家居然与老爷子联手了,看来最近会有大动作。既然唐叔透露了这个信息,自己也不用太顾忌什么,干吧!凭自己府令的的权力,还怕搅不浑塘平府这团水? 烧了唐叔的笺条,徐茂先就在床上思索起来。 据了解,塘平府大最的财政来源,就是兴建行业和矿山资源,看来自己就从这两处着手。听说在塘平府连贺知府也有些顾忌,不敢轻易触动这两处敏感的神经。 塘平府最著名的矿产就是煤和铜,据说塘平府的铜储量居大明前二十,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反正塘平府就有一家大型的官窑矿坑,专业开采铜矿资源。 这处矿坑在前朝就有了,后来经过合并,演变成了现在的官窑。因为铜资源的泛滥,当地一些有背景的人,开始私自开采,这些开采大都没有批文,属于私自开采,但是他们塞了银子之后,管理的衙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常婉儿的了解,这些违规开采的私矿,大都有地方官吏的参与,他们给开采者提供了有力的保护,因此这种私自开采渐渐地公开化。 还有就是铜矿资源开采的泛滥,徐茂先在宜阳府的时候,就极力禁止这种非法作为,除了经过朝廷审批的铜矿之外,其他的地方官府小铜矿一律抄底关闭。 但是在塘平府,这种情况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地方衙门为了抓税收,对这种私自开采用了默许的态度。 开矿,先交交银子来! 塘平府的这一作法,的确为塘平府民生带来了飞跃性的发展,却也为塘平府留下了无穷的隐患。 一些为政者,在这里赚了个瓢满钵满,然后一纸调令,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就这样,塘平府因为它的矿产丰富,成为了一些人的陶金宝地,这也是为什么塘平府局势,这么复杂的主要原因。 徐茂先想对这些矿坑进行整顿,必定要府典狱和督查司两处衙门安插人手,没有他们的帮助,他一个人是办不成这事。因此,怎么训服施韦就成了徐茂先,问鼎塘平府的关键所在。 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接到了郁雅婧传来的书信。“茂先哥哥,我想过几天去趟南海岛,把田地的事处理一下,重新把银子投到商行里,你觉得怎么样?” 前几天,郁雅婧接到二叔那边的消息,有人原意接手那包括郁雅婧手里所有的田地,出价高出市价三成。 郁雅婧算了一下,当初在二叔的帮助下,低价收了大片田地,如今还有很大一部分待售,以目前这个报价出手,应该足够五百万白银了。 于是她就书信过来征求徐茂先的意见,在徐茂先离开宜阳府的时候,给雅婧买了好几只西厂最优等的信鸽,两府之间传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徐茂先也正有这想法,只是手中的银子太少,无法启动,否则他就想让郁雅婧创办一家私营商行,正式步入商贸圈。 剩余大部分田地,共价值五百多万白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徐茂先告诉她,这事你自己做主吧! 郁雅婧接到回信,乖巧地点点头,写道:“我明天去看你,然后我就准备去南海岛了。” 明天刚好有空,于是徐茂先就同意了。 可第二天满怀期待接到人,郁雅婧却是来去匆匆,只在塘平府只逗留一晚,便匆匆去了南海岛,留下意犹未尽的徐茂先干瞪眼。 徐茂先头一次感觉到,在客栈里睡的不方便,他就琢磨着要为自己找一套宅子。 如今的塘平府,没有宜阳府这么自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落入别人的眼里,徐茂先决意为自己找个安静的住处。 徐茂先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了蒋碧菡。 蒋碧菡还是那么美丽,玉立亭亭,一袭黑色的宫服穿在她身上,感觉格外的毕挺。宫服下,是一件绣着花的白色裹衣,脖子上很空荡,没有带任何饰品,整个人清爽得就像一朵美丽的莲花。 看到蒋碧菡的时候,是在碧锋租好的宅院巷子里,那是塘平府极少数,带着青石板铺地的幽静小巷,这样的巷子雨再大也不怕脏了鞋,可以说是高档人的集中地。 两侧共三十八座宅院,徐茂先住第十间。 宅子里的物件是现成的,进来就可以住,这倒也省去了布置的麻烦。徐茂先刚从院里看房出来,就碰到了蒋碧菡。 两人都很惊讶,彼此微微一笑,打起了招呼。 蒋碧菡身边还有一位同样出众的美女,洁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很凑巧的,两人都穿着琉璃宫服套裙,站在那里差不多高矮。但明显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出来的冰冷气息。 与蒋碧菡不同的是,这位姑娘脸上,使终没有笑意,冰冷冷的,像是人家欠了她几辈子的债。看到蒋碧菡与徐茂先打招呼,她冷冷地说了句。“你们熟人聊,我先进去了。” 说完,也不理众人,独自一人进了对面的房间。 这个女子好奇特,好冷! 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念头。 蒋碧菡朝他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徐大人,她这人就是这样。刚从很远的冰雪世界回来,对府里很多的事情都看不习惯,成天就冰山美人的模样。” “哦!”又一次证实了徐茂先心中的猜想。 “你怎么在这里?”蒋碧菡很奇怪。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徐茂先笑笑道,指着自己租来的宅院。“到我那里坐坐?” 蒋碧菡扬起一个绝美的微笑,进了徐茂先刚租下来的宅院。看着这套全新的宅院,蒋碧菡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我去过宜阳府,听说你调走了,却没想到你调塘平府来了。” “呵呵,我就是朝廷的贩夫走卒,哪里需要往哪里去。”徐茂先笑笑道。 “嗯,让我猜猜,又高升了吧?”蒋碧菡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漂亮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煞是有几分动人。 “算是吧!你呢?为什么来塘平府?”两人就像一对久违的老朋友,聊起了很平常的话题。 230.第230章 冰山美人 蒋碧菡朝隔壁呶呶嘴,道:“她家里出了大事,我过来看看她,她是昨天刚从沙俄国回来的。” 刚才那个冷傲高挑的女子,原来是从沙俄国回来的,只是在那边没学到别的,却染了一身的冷厉傲气。虽然看她的模样还算有几分周正,不过那份冷傲却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徐茂先也没在意,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蒋碧菡就道:“她是塘平府前任府令韩平的独生女,叫韩雪。因为韩府令出事了,她心里一直不痛快。据韩雪说,她爹是含冤入狱的,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老爹当状师,女状师没见过吧。” 韩府令的女儿?徐茂先心头突然跳了一下,韩府令居然是被冤枉的?难道这中间还有隐情不成? 女状师何止是少见,简直就是凤毛菱角。 难怪成天一付不拘言笑的样子,还真是铁面无私。徐茂先的心里就起了一丝涟漪。如果韩府令真是被冤枉的,那么谁才是陷害他的真凶呢? 徐茂先突然想起,上次王麟提到韩府令贪污案的表情,当时自己就没怎么在意,难道王麟知道些什么? 蒋碧菡站起来,对徐茂先笑道:“徐大人,晚上一直吃饭吧?” “好啊!我们也算是他乡遇故人,人生一大喜事,晚上我请客,把那位冷美人也叫上。”徐茂先指了指隔壁的宅院。 蒋碧菡又嫣然一笑,道:“好的,那我先过去了。”看到蒋碧菡飘然而去的身影,徐茂先暗叹道:这女人越来越有味道了,不错! 蒋碧菡今年好像也有二十出头了吧,跟徐茂先差不了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中人,难道也像戏子一样,为了名满天下而永不嫁人?做红人也挺辛苦的,应酬不会少。 对于蒋碧菡,徐茂先曾经差点把她当成了唐叔二十年那情人的女儿,要不是当初的误会,他想自己与蒋碧菡之间,绝对不会这么熟悉,算是错进错出的友谊。 那天晚上的交流,让两人多了一份了解,一份贴切,他觉得蒋碧菡也不容易的,因此在心里多少有些同情,更多的是尽可能的给予些帮助。 想起给唐叔找人的事,谁知道千转百回,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澜栅处。 谁都没料到的结果,郁雅婧的老娘才是他要找的柳婷玉。而这个柳婷玉,徐茂先在一年多以前就见过了,却偏偏人在对面不相逢。 下午的时候,碧锋到巡检司取回了徐茂先自己的马车,还是那辆老旧车厢,不过除了修车厢之外,花漆也重新做了一遍。 晚上的时候,徐茂先叫碧锋把车子停在院门外,碧锋就识趣的走开了。 他和蒋碧菡还有韩雪相继走出各自宅院时候,韩雪看到那辆刚上过漆的老旧马车,微微愣了一下。也许大出她意料之外,徐茂先竟然用这样的车子,来接自己和蒋碧菡这两个大美女。 徐茂先将这丝表情尽收眼底,依旧微微笑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蒋碧菡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拉开车门就钻进去了。 韩雪觉得很奇怪,她以前分明看到蒋碧菡连人家的豪华座驾都不稀罕,偏偏就坐徐茂先这辆,而且还面带笑容,她就在心里很怀疑两人的关系? 坐上马车后,韩雪很奇怪地看了蒋碧菡一眼,一惯不拘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表情。 蒋碧菡明白她的心思,悄悄地捏了她一下,笑得有些暧昧,更加让韩雪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据她了解,蒋碧菡一直没有意中人,而眼前这个男的,应该也可能是她的追求者,刚才下午见面的时候,还看到他们热情打招呼,纯属偶遇没道理。 在城里去了唯一一家洋餐馆,纯粹是因为韩雪在域外待惯了,可能不习惯大明朝的饭菜,徐茂先就挑了这间吃饭的地方。蒋碧菡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观察力,很细心的一个男人,真不错! 小小年纪,能混到这个位置,而且还那么善解人意,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蒋碧菡富有深意的眼神,静静地打量着他的时候,韩雪就悄悄地用脚踢了她一下。“怎么,动了凡心?” 这句话是徐茂先不在的时候说的,蒋碧菡回敬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眼神,悄声道:“他就是塘平府的新任府令。你爹的事,可能还要求助他帮忙。” “他?”韩雪显然不信,他才多大?跟自己两人差不多吧?这么年轻的府令,是不是蒋碧菡给人家骗了? 而且塘平府的官员她见多了,随便到大街上走一圈,驾这破车的顶多就一马夫,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衙门的马夫。 看到韩雪不信,蒋碧菡也懒得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的,韩雪这性子很犟,她从不相信耳朵听到的,也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只相信自己的分析,这就是她在沙俄国学到的理论。 “信不信由你!”蒋碧菡哼了一声,看到徐茂先已经过来了,两人就不说话了。 很快,七分熟的牛排端上来了,徐茂先很绅士地朝两位小姐伸了伸手,甚至连说辞都变了。“请吧,两位美丽的女士!” 三份牛排,一份西洋烧鲈鱼,还点了鸡翅和水果沙拉,然后他又问,要不要他们洋人的红酒? 蒋碧菡看着韩雪,韩雪只说了四个字,一杯咖啡,然后就不说话了。 “那我也来一杯那个吧。”蒋碧菡耸耸肩膀,表示无奈,让徐茂先原谅的意思。徐茂先自然不会在意,因为他已经知道韩雪的性子,而且知道韩雪内心的郁闷。 家里发生这种事,换了谁都不好过,因此他朝洋人小二招了招手。“三杯咖啡。” 令韩雪很意外的是,徐茂先居然很习惯这种吃西餐的方式。莫说是在塘平府,放眼整个京城,也很少有人能像徐茂先这样,懂得西餐的礼节和方式,而且徐茂先看起来很娴熟,精通此道。 于是她就有点怀疑,蒋碧菡会不会被他骗了,遇上了专门骗人财色的花花公子。 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府令?小白脸倒有可能! 她哪里知道,徐茂先吃西餐的这一套,都是被唐凤菱强制性训练出来的,行都司刚有洋馆子的时候,拉着徐茂先一天三顿连吃一个月,从这一点上看出,唐凤菱具有高瞻远瞩的目光,学到本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 吃完了这顿饭,韩雪对徐茂先的看法,稍稍有了些改变。至少他与那种财大气粗的土老财,或者和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吏大不相同。 所谓内涵,这种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韩雪这次回大明朝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父亲伸冤,还父亲一个公道,她绝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贪污受贿,他是冤枉的。 韩雪是一个性情高傲的女子,她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帮父亲洗脱罪名。 临走的时候,韩雪朝徐茂先点点头。 “徐大人!民女韩雪!” 这是韩雪和徐茂先说的第二句话,看到洁白如玉的美艳脸庞,修长无暇的脖子,徐茂先微微笑道:“叫我徐茂先就可以了。” 韩雪的出现,让徐茂先突然对这起府令贪污案产生了浓重的兴趣。也许从她这里,能找到自己撕开这张错综复杂巨网的缺口。 231.第231章 雪后赈灾(上)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除夕佳节了,塘平府下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官府里的各衙门口也都在做过年前的准备,临近年关,每个衙门都异常的忙碌起来。 就在大雪的第二天,吉延縣传来一个消息,那里的大量民房,因为大雪成灾而倒塌,百姓正忙着猫冬办年货,不得不因房屋倒塌的事而暂时停止,整个吉延縣也变得异常混乱。 吉延縣在塘平府来说,算是一个偏远的地方,那里虽然地势开阔,却因为没有丰富的矿产和农田,它的民生就落后其他縣城至少十年的光景。 徐茂先从主簿王麟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便组织了一个赈灾队伍,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吉延縣。 跟徐茂先随行的,有户部员外郎孙明剑,内务副学士庞正,内务府女官付玉珍,还有几个随行的主簿和杂役,一共十余人,坐上十多辆马车,乘着风雪向吉延縣赶去。 孙明剑和庞正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只不过两者有很大的本质区别。户部的孙明剑中年发福,挺着个还不算太大的肚子。中等身材,稍有谢顶。平时说话的时候,总喜欢不时用手理几下头发,将光秃秃的地方给打理一下。 而庞正完全是一付苦学子的扮相,骨瘦如柴,走到哪里都夹着书本,要是拎着戒尺,还真有点像私塾里的先生。 内务府的女官付玉珍,三十出头,是那种模样比较周正,又比较扮俏的女人。虽然徐茂先很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但是平时也能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 从办事能力上来讲,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但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话。再加上女官的身份敏感特殊,付玉珍长得又不错,风言风语就更多了。 付玉珍与吏部郎中赛小凤,都说是塘平府文武百官里的两朵金花,却在背后流传着一种说法,有人说付玉珍是因为贺知府才爬上来的,而赛小凤则是跟荆州一位大人有暧昧,所以这两年,两个漂亮的女人,在塘平府的官场步步高升。 这就是情场风流,官场得意。 但在徐茂先看来,付玉珍看上去不像那种风流的女人。今天几个人一路,徐茂先和主簿坐在打头的马车里,挨着冰冷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今年的这场雪,下得好大好突然,匆促的人们显然没有太多的准备,路边随处可见,来不及收拾的菜地和农作物。 积雪堆起在路边,足足有半人多高,十多辆载有物资的马车,在弯弯的山道中缓慢地前进。 通往吉延縣的官道,还停留在那种碎石铺路,沆沆洼洼的。外面的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条子,一根根顺着树枝树叶垂吊下来。 塘平府的风很冷,很急,吹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徐茂先的车里点了火炉,窗子关得紧紧的。偶尔在路上,也能看到一二个步履蹒跚的逃荒者,他们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支莫名的车队。 十几辆马车,只有徐茂先和孙明剑坐车厢有火炉,付玉珍坐的是辆小车。最后面的七八辆,装的是送往灾区的救援物资。 从府城到吉延縣,其实半天可到,但是这两天下了大雪路上滑得很。到了午后才走了一小半路程。 落在后面的几个府里杂役,已经在暗自腹诽,说徐茂先死要面子活受罪。像这样事情,招呼一声或者大雪过后再来处理,反正冻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而且民房倒了,现在去也不是亡羊补牢,徒劳无功。 孙明剑虽然在心里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嘴上还是狠狠地批评了几个嘴巴臭的杂役,要是这话传到徐茂先耳里,他这辈子的杂役生涯就到头了。 一路上,徐茂先看到陆陆续续有些人往外面走,他就问坐在身旁的王麟。“这里没有驿站吗?” 王麟苦笑道:“像吉延縣这种穷点的小縣,哪里有通行的马车?偶尔有几辆进出府里的马车,也都是一些头脑活络的人,从废旧堆里弄来的旧车,做为通行工具使用,所以进出吉延縣的人,只有靠着两条腿走路。” 徐茂先就奇怪了,不是早在几年前,塘平府就做出打算,让所有縣城开通驿站吗。为什么吉延縣反倒不如柳城縣呢?至少柳城縣每天还有官家马车来往。 对于府令的置疑,王麟就解释道:“各縣开通驿站没错,有没有马车又是另外一回事。上面拨下银子,他们修出来的路,还不是碎石子铺垫的烂路,有的甚至连碎石子都没有,以前韩府令也查过这事件,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听王麟的语气,好像很欣赏这个韩府令的,于是他就问了句。“你跟韩府令很熟吗?” 王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他是府令,我只是内务府一个秀才,谈不上熟。” 徐茂先还想问,王麟就指着面前道:“徐府令,快到了。”徐茂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块路碑上写着吉延縣三个大字。 此处再行几里路,就能到达灾区中心。 此时已经是到了日落时,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好像随时又要下一场大雪似的。 徐茂先看看时辰,估计今天晚上要回塘平府就有点困难了。他就让王麟传个话下去,后面快一点,马上就到吉延縣了。 王麟领命把话传下来。 后面立刻有了热烈的反响,马上就到吉延縣了,到了灾区之后,今天的公务就算完成。因此,大多数人心里暗暗高兴。 碧锋是一个合格的马夫,在徐茂先与王麟说话的时候,他从来不插嘴,沉默寡言。虽然路面很滑,他把马车驾得异常平稳。 又过了一会,车队才到达了吉延縣内。 一排车子缓缓驶进了縣城大门,灾民被集中在一处临时避难所,有人过来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王麟早就下了车,对着问话的人喊道:“我们从府里来赈灾,来看望大家伙的,帮助大伙挺过难关的。” 232.第232章 雪后赈灾 (下) “什么?你说什么?”那人站在风雪里,一时没有听清楚王麟的话。 王麟又扯着喉咙喊道:“是赈灾的,你们的民房倒了,我们过来看望你们。” 这时,庞正从车里下来,让身边的杂役到面里去找说得上话的出来,跟这个聋子半天说不清楚。他朝王麟道:“王主簿,等一下吧,我叫人去通知里面的人。” 由于今天组织赈灾是徐茂先临时决定,没有事先通知下来,因此吉延縣并不知道。很不巧的是,风雪太大信鸽也派不上用场,就算通知也没人能接到。 由徐茂先亲自带领的车队,进了临时避难所,不远处就看到大片垮塌的民房,现在很多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的样子。 徐茂先走下马车,看着这座荒废縣城,占地并不大,一共只有两千多户。那些民房都很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另一侧的大量民房,都隐隐可见侧倾迹象,就像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负责这片避难所的户部司吏林木森,听说府里组织的赈灾来了,急急从棚子里跑出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拖拉着奔跑在雪地里。 从来没有见过大官的林木森,只认识赈灾队伍里的庞正。孙明剑,付玉珍等人纷纷钻出马车,刚才在路上,付玉珍车里没有火炉,冻得她一脸俏脸红扑扑地,有几分诱人。 幸好她今天穿的衣服比较厚,才逃过了把屁屁冻成两瓣的惨剧。站在风中,少妇成熟的风韵尽显无疑,把站在她旁边的孙明剑眼珠子都盯出来了。 这个放浪女人,还真有料,那胸鼓得跟馒头似的,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捏两把。这标致的小蹄子,真是福气了贺毅林这老鬼。 这边,庞正朝林木森喊道:“林司吏,府里听说你们縣里到了大片民房,徐府令亲自过来慰问了,还不快派人来迎接?” 林木森听说府令大人都来了,当下鼻子里一酸,心里那个感激啊!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过来,林木森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位府里的大老爷。 看到赈灾队伍的这些人,林木森就朝肚子最大的那个跑去,拉着孙明剑的手,感动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谢谢徐府令,谢谢府里的关怀,我代表这片避难所上下五百多难民,感谢你们!” 林木森一激动,忍不住就要跪下去,可把正在得意的孙明剑给吓懵了。连连摇着手,尴尬无比地道:“你弄错了,弄错了,我不是徐府令,你怎么回事你?” 什么?这个肚子大的居然不是徐府令,那徐府令在哪?林木森当然不会去猜测,孙明剑身边这位俏生生的少妇,会是堂堂府令大人。 刚才他的冲动,让所有人都变得有些尴尬,庞正恨不得当场找块冰疙瘩撞死,只怪自己一时没说清楚,不过这林木森也太性急了点,居然不等自己说完,就跑去谢恩了。 庞正叫了一声。“林司吏,这位才是我们的徐府令。正是他不畏艰难组织了赈灾队,迎风踏雪赶赴这吉延縣来的。” “这……这……这位就是徐府令?”要不是庞正亲口说出来,林木森打死也不会相信,这里最年轻的一位居然是徐府令。 天啊?他才多大? 做自己的儿子还差不多,这么年轻的府令,实在令人不敢相信。林木森完全懵住了。而徐茂先一直带着温和的微笑,从容而自信地站在那里。 “徐府令,我谢谢您了——您是我们吉延縣的恩人啊!”半晌,林木森突然大喊一声,拜倒在雪地上。 徐茂先急急扶起林木森。“为了大明的子民,为了朝廷的社稷,你们这些縣吏,始终苦干在乡下,你们才是真的辛苦了!今天,我代表塘平府,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激。” 徐茂先指后面车里装着的物资。“这里面是一些取暖东西,你就分给那些百姓们,让他们好好过冬。明后天还有更大一批补给送过来,你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吉延縣,让百姓过上正常的生活。府里将在财政上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林司吏,辛苦了!” 这时,躲在棚里里取暖的不少百姓,看到外面颇为感人的一幕,纷纷从棚子里出来。 听到徐茂先与林司吏的对话,这些老百姓的心里都是暖烘烘的,有人的眼眶已经湿润,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在雪地里站了足足一炷香,林木森这才猛然想起,于是吩咐那些杂役们。“快把东西卸下来,来!徐大人,府里的各位大人,都进棚子里吧!到里面坐坐,喝杯热茶。” 府里来的的几个杂役,帮着那些百姓卸物资的时候,徐茂先一行随林司吏来到了他所住的棚子里。 棚子里很简陋,木板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几行大字:天灾无情,人间有情,风雨同舟,众志成城。 而且处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工具,几个人走进来,庞正就一一做了介绍。由于刚才的事,孙明剑一直不好意思,进屋的时候,都不敢站在徐茂先身边,生怕又引起误会。 一个年轻的妇人进来给大家倒了茶,每人更换了一杯。茶叶是山上普通的新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一杯热茶也让人感到一阵无比的温暖。 “林司吏,你们一定要想办法重建吉延縣,款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府里会帮你们解决。”徐茂先拍着林木森的手道。 “徐大人,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百姓的……”林木森的话还没说完,孙明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急忙咳嗽了一声。 “咳——” 林木森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就打住了。他回头看了孙明剑一眼,面带犹豫。 徐茂先知道他有事情要反应,而孙明剑就阻止了,他有些不悦地看了孙明剑一眼,也没有接着问什么,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吉延縣的知縣,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府令大人到了避难所,于是带了几个手下匆匆赶来。 縣里民房倒塌一事,他们迟迟没有作为,在大雪来临之前,林司吏跑了几次衙门求援,却也没个人出面应对。 陈知縣就要他去找府里的户部,说民房破旧是百姓自己的事,就算管应该由府里户部出面,縣里财政空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233.第233章 付玉珍的算盘 就在他们推来推去的时候,縣里却在一场大雪过后,马上倒了大批民房。 这令陈知縣不得不感到紧张,万一林木森到府里捅出点什么,那后果很严重的。 等陈知縣带着人赶到临时避难所的时候,不少百姓正在搬东西。府里的几辆马车停在那里,看到那辆府令衙门标识的马车,他就知道府令大人真的来了。 徐茂先正在问。“縣里杂役的年俸发了吗?” 林木森脸上闪过一丝不坚定的神色,瞟了眼孙明剑后,言不由衷地道:“发了点……” 孙明剑听到这句话,撞墙的心都有了,杂役的年俸的确是拖了半年多,正因为这半年多的俸禄,府里户部也大为头疼。 今天不是骂人的日子,徐茂先压住心头的火,什么叫发了点?孙明剑的行为,明显的就是欺上瞒下,多次制止林木森说出实情。 徐茂先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其实心里已经动了真怒。 刚好这时,陈知縣等人求见,他在堂议上曾见到过徐茂先一次,因此还能认出来。 “徐大人!”陈知縣点头哈腰的味道,看到徐茂先点了一下头,他又朝其他的几位大人打起了招呼。 徐茂先指示,吉延縣縣城重建的款项,一定要落实到位。由縣里出一部分,府里户部也出一部分,共同将这次难关挺过去,早日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陈知縣点着头连连称是,徐茂先又朝内务副学士庞正道:“这里杂役们也要多关照一下,他们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回去后你看看能在哪方面可以支援的,尽量照顾一下。” 最后一个是孙明剑,徐茂先冷眼看着他。“这些杂役的年俸,在年前一定要解决,否则唯你是问!” 孙明剑额头上立刻渗出了汗水,却又不得不应承下来。杂役的年俸,其实每个季度,每个月都按时拨放下来,只是大部分都被縣里挪用为打点钱了。 如今徐茂先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一时半会去哪里弄银子?孙明剑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表露出来。 在林木森的棚子里里呆了大半个时辰,徐茂先又一一慰问了救灾一线的杂役们。二十几个杂役,三三两两的挤在几个房间里烤火。 他们听说府令来慰问他们,大家心中一片感动。 尤其是那几名年轻的女官,发现这位府令大人居然如此年轻时,有人立刻就露出了一丝腼腆的表情。 女官都是挥笔的文人,冬天来了,她们还能在心里泛起春天的波澜,这就是她们与众不同之处。看到那几名女官羞羞答答的模样,同样身为女人的付玉珍,就猜到了七八分。 见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建议道:“徐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起程吧?” 徐茂先看看天色,都快酉时了,其实天已经黑下来,只是下雪的日子,到处苍茫一片,把黑夜染得如同白昼。 “那我们就走了!”徐茂先挥挥手,与一起送出门的吉延縣官吏和百姓道别。挥挥手,送来了温暖,却不带走一丝笑意。 “徐大人,天都黑了,不如到縣里衙门投宿一晚如何?”陈知縣多少带着讨好的成份,在徐茂先面前请示。 徐茂先摇摇头,道:“还是回府里吧,就不麻烦你们了。” 看着赈灾的车队缓缓离开,陈知縣微有一丝遗憾。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没能留下府令大人。 马车驾出不到十里的时候,付玉珍坐的那辆小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寒风中,她裹紧了裘衣来到徐茂先的马车前面。 “怎么了?”前面的车子都在缓缓的开动,徐茂先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来。 付玉珍朝徐茂先笑道:“徐大人,我那车里没有暖炉,能不能到你车上坐坐?” “上来吧。”徐茂先也没多想,这么冷的天,让她一个女人坐冰冷的马车里,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万一冻坏了,又有人要说闲话,说自己不够关心体贴下属。 车门打开,付玉珍带来一丝寒冷,弯着腰钻进了徐茂先坐的马车里。整理裘衣的那一瞬间,徐茂先现付玉珍黑色的裘衣里,仅仅穿了一件贴身的裹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光洁的脖子,修长而白晰,看上去很诱人。 付玉珍的胸脯好像很大,至少隔着厚厚的裘衣还能感受到出来,这就更加证明她真材实料。 好在徐茂先见惯了美女,对付玉珍这种三十来岁的少妇倒没多少心思。虽然付玉珍长得还不赖,姿色在整个衙门口里算得上数一数二,却也勾不起徐茂先的眼神。 看到徐茂先微微闭上双眼,几乎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付玉珍就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挑逗的举动有点失败。 贺知府就很喜欢自己的胸,常常夸它长得完美,弹性很好,走路的时候都能像脱兔一样蹦达个不停。 付玉珍自信在衙门口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吏,没一个逃得过自己妩媚暗示,但是徐茂先偏偏例外。扯紧了一下裘衣,悄悄地打量着徐茂先,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睡觉了。 付玉珍上徐茂先的车,绝对不只是没有暖炉这么简单,她有她的想法。虽然徐茂先只是最年轻的府令,在塘平府还没有自己的势力,付玉珍做为一个精明的女人,已经看到了他未来的希望。 当然,她上徐茂先的车,并不是想陪徐茂先上床,她还没有这么傻。只是想借这机会,向徐茂先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努力向他靠近的味道。 这是一个具有野心的女人,傍上贺毅林这棵大树后,竟然连徐茂先这个府令衙一把手,也想一网打尽,来他个左右逢源。 在徐茂先面前,她早想好了,上床当然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向他表示了忠心,在以后的官场里,自己就多了一个支持的重要筹码。 其实,要是能像赛小凤一样进内参,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因为明年的府令衙左府丞将空缺,付玉珍是铁了心的要参与角逐的。 坐上大人的马车,并没有产生预期的效果,付玉珍就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次日寅时许,车队才进了塘平府。付玉珍就想请徐茂先去吃个早茶,没想到徐茂先淡淡地拒绝了。 “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一句话,断了付玉珍所有的念想。 234.第234章 奇怪的韩雪(上) 赶了十几个时辰的路,天又已经大黑,碧锋将徐茂先送回到住处,又送王麟回去。 徐茂先走进门口的时候,发现韩雪像只小野猫一样蹲在院里。大冬天的,冻得她直哆嗦,双手抱着胳膊不住地颤抖。 “房门钥匙丢了?”徐茂先看她的样子,就猜到了七八分。 韩雪点点头,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到我这里坐会吧?”徐茂先打开门,把客厅的火炉点着。韩雪抱着胳膊,有些犹豫从隔壁走过来。 徐茂先关门的时候,发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涩了一下,好像有些不一般的紧张。 徐茂先看在眼里,觉得韩雪这丫头真是个怪人,似乎很排斥男人似的。 他就不相信,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子,在沙俄国求学会没有碰过男人?有至于这么紧张嘛?自己只不过关上门而已,刚才她那种感觉,就像人家要强占她似的。 “请坐吧!水在那里要喝自己倒。”徐茂先没侍候人的习惯,在摇椅上坐下后对韩雪说了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韩雪表现出一种与平时很不一样的神情,眼神中带着警惕,好像在时时提防徐茂先似的,搞得徐茂先极度郁闷。 早知道就不叫她进来了,不过又不可能看着她蹲在外面受冻。也许是他老爹出事的原因,让韩雪更多的不愿再相信别人,徐茂先只能如此的想。 “碧菡走了吗?”两个人总不能傻乎乎地坐着,徐茂先就找了个话题。蒋碧菡在荆州礼部,有她固定的官职,不能离开太久。 韩雪点点头,笔直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颤动。“我出来的时候,把钥匙落屋里了,这天气冻死个人。” 韩雪终于说话了,一直抱着胳膊的双手也松懈下来。徐茂先这才发现她穿的很少,里面是件白色的棉质肚兜,外面套着一件秋装,难怪她冻得像个什么似的,穿这么少,也不怕感染风寒。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徐茂先就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估计这丫头自己是不好意思的,进来是客,徐茂先就伸出了援助之手。 泡了两杯铁观音端上来之后,韩雪闻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茫。“你也喜欢喝铁观音?” 徐茂先点点头。“令尊也喜欢吧?” “你怎么知道?”提到韩府令,韩雪就显得特别紧张起来,脸色黯然。 徐茂先淡淡一笑。“从你表情上猜的。” 韩雪没有再说话,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 “令尊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徐茂先还着淡淡的笑,关切地问道。 韩雪没有出声,只是晃了两下脑袋,冷傲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是徐茂先第二次和她打交道,韩雪一直保持着冷傲寡言的样子,从来就不主动开口,徐茂先一旦问起的时候,她才偶尔答两声。 徐茂先就在心里想,做为一名女状师,口才应该很好才对,为什么她就这么吝啬自己的语言呢?估计是在调查韩府令的案子时,碰到了很大的阻力,才让她多次无功而返。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徐茂先在外面忙了一天了,肚子就咕咕叫起来。于是他跑到伙房去给自己下面,他也只会这个。 自己动手下面,是徐茂先保持了多年的习惯,不管到哪里,他总喜欢在伙房里放上一些土鸡蛋,风干切面之类的。因为有些时候,银子并不能解决一切。 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土财主,带着几百两黄金走在沙漠里,你说这财富有什么用?因此,在伙房里放一些食材,像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雪,自然就省去了往外跑的辛苦。 看到徐茂先在伙房里煮面,韩雪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看了好久才说了句。“能多下一份吗?” “你不怕我在面里下药?”徐茂先开了句玩笑,却没留意到韩雪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很不自然起来。 一炷香不到,两碗鸡蛋面做好了,徐茂先把它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为了缓解气氛,他打开唱片机。里面正在播放戏文,意外的是,居然听到了胡梦琪的声音。 正想换一张唱片的时候,韩雪却伸手阻止了,听着唱片机的胡梦琪有点入迷。徐茂先暗自皱了皱眉头,原来她也是个戏迷真看不出来。 接下来,很意外地听到了方笑笑的声音,方笑笑出演一个有台词的龙套,与胡梦琪相比,似乎少了种什么感觉。 反正就是在音质上都能分出气质不同,略逊一筹,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雏。 方笑笑已经登台演戏,还录进了洋唱片里,看来这丫头应该演了不少次,这丫头很难得,居然也给了她一个露脸的机会,阴差阳错,自己居然无意之中,造就了一位未来的名角。 看到韩雪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盯着唱片机,徐茂先苦笑了一下,继续与碗里的清水面玩命。 徐茂先吃面发出的声音,跟那天在洋餐馆里的表现几乎是天壤之别,呼噜声音响过不停,二下三下眨眼的功夫,他碗里的面就干掉了。 韩雪皱了皱眉头,张开小嘴,慢慢的塞了一小口。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男人可以在自己的空间里,肆无忌弹地随心所欲。 而女人,总是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像韩雪这样的姑娘,受过不同文化的熏陶,她在这方面就非常注意。 可能是韩雪也比较饿了,徐茂先给她下的那碗面,差不多都吃完了。不等徐茂先吩咐,她自己拿起碗筷进了伙房。 很快徐茂先就听到刷碗的声音,他就露出一丝微笑,算她有良心,吃过饭还知道收拾。 又休息了一会,夜已经深了,外面依然飘着雪,韩雪坐在屋里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徐茂先肯定要休息了,而自己又进不去,偏偏不好跟徐茂先说自己要留在这里。 孤男寡女的,要是发生点什么,还真不好说。 韩雪犹豫不决的时候,徐茂先从里面的房间里抱了床绵被过来。“你睡里面吧,我去偏房。” 235.第235章 奇怪的韩雪(下) 徐茂先的宅院不小,左右还有两间偏房。 既然韩雪没地方去,自己也就不能赶她走。 正准备做一回君子的徐茂先,没料到韩雪抢过了他的被子。“我睡偏房就行了,男人的房间我不习惯。” 这倒是真的,男人的房间都有一股阳刚味,徐茂先也不例外。他总喜欢在睡觉的时候抽烟,然后美美地躺下。有女人的时候抱女人,没女人的时候抱枕头。 二话没说,徐茂先将被子留给了韩雪,关门的时候,故意出了点声音,只是这里的门都没有门栓,关了也白关。 看到徐茂先进去了,韩雪躺在偏房里,就处于一种失眠的状态。 在回大明的日子里,原以为这官司很好打,没想到困难重重。有时取证都很麻烦,督查司和典狱都不肯配合。说已经定了的案子,完全没什么必要重审。 有人甚至对她说,案子翻了又能怎样?你爹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东想西想,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就这样看着窗外的飘雪。 徐茂先正准备睡觉,唐凤菱深夜传来传信,这丫头又睡不着了找自己消遣,辛亏是猎鹰而不是信鸽,否则飞到半路就要冻死了。 “大坏蛋,过年你回赣西吗?” “这才什么时候啊?就想过年了?”徐茂先有点郁闷。 “都腊月里了,你还蒙在鼓里?我们衙门口都准备发东西过大年了。” “呵呵……这个时候发放过年物资,是不是准备到过年的时候,再发一次?”徐茂先倒是知道,某些衙门口别的事不急,逢年过节就格外忙碌。 “你什么时候回来嘛,我有事跟你说。”唐凤菱的字迹有些轻飘,看起来是有些心急。 “什么事?我的小宝贝。” “我爹说,准备过年的时候,让我们把婚事定下来。”唐凤菱的字迹开始扭曲,估计是在那头有些激动。 “定婚啊?好啊!定了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呵呵……” 徐茂先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和唐凤菱成婚是迟早的事,老娘都把传家手镯给小富婆带上了,自己还能反悔不成?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总算修成正果走到今天。 徐茂先就在想与唐凤菱入洞房的情景,到时候小富婆还会不会拒绝自己进入? “讨厌,总是不正经。”看着传回来的笺条,唐凤菱娇嗔地笑骂了一句,她便想起了两人每次亲热的场景。 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男人的情比较实际,都喜欢考虑下半身的事,而女子的情,总希望它停留在脑子里。 大概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累得传信猎鹰直耷拉膀子,唐凤菱终于结束了书信。徐茂先打着呵欠,看了看时辰,丑时都快过了,睡觉! 睡了没一会的时候,徐茂先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睁开双眼一看。 韩雪——! 她居然走进了卧室,朝床上看了一眼,便旁若无人的开始脱衣服。 徐茂先傻眼了,揉了揉眼睛,还道自己看错了。只是韩雪对他视而不见,很快就脱去了个精光。 “你这是干嘛?”徐茂先惊奇地问了一句,韩雪也没作声,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只见她掀起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这丫头搞什么鬼?玩的哪一出?居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徐茂先正犯迷糊的时候,韩雪举起手,把贴身的肚兜也脱下,只留下一条小裤。 雪白的肌肤与黑色的小裤,呈现出鲜明而强烈的对比,看着她那雪白如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皮肤,还有韩雪的胸脯,随着双手脱衣服的动作,巨烈地晃动了几下时,徐茂先大脑立刻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眼睁睁地望着韩雪胸前那对不一般的挺翘,一时怎么也不明白她到底要干嘛? 只是没想到的是,韩雪脱下肚兜后,接着又脱去了贴身的小裤,身上寸缕不见,然后她就拉起被子,旁若无人地躺下了。 这个晚上,徐茂先是睡不着了,看着身边一位脱得这么干净的大美女,闻着从她身上散出来的香气,徐茂先只好坐起来,悄悄地下床了。 从卧室里出来去了偏房,躺在床上的韩雪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徐茂先就更加感到奇怪,却怎么也想不通她刚才的举动。 难道她梦游了? 听说只有梦游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而自己浑然不知,徐茂先只有在心里如此猜测。有空问一下蒋碧菡,打听一下韩雪是不是有这方面的毛病。 最后,徐茂先在偏房躺下,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坐起来,点了烟袋狠狠地抽着。 外面传来了鸡叫,时辰已经是寅时了。 窗外一场好大的雪,弥盖了整个世界,天地之间顿时成了一片雪白苍茫。徐茂先从韩雪的影子里摆脱出来,思绪回到了塘平府局势的问题上。 初到塘平府,发现塘平府的官场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连手握大权的贺毅林,也只能控制其中一二,由此可见一斑。 户部的王庆丰应该是降服了,那么施韦呢?这个人是自己下一步的争取目标。徐茂先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施韦不肯承服,那就毁了他! 想到这里,徐茂先连自己也打了个冷颤,什么时候变得有杀气了?难道这寒冷的冬天,也能激起这样的斗志? 徐茂先突然想起了雷正,雷正这个人的倔起与自己无关,但他的倒下,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男人不可有妇人之仁,徐茂先又无端地想起了在岭南街头,那个算命的老道。 他不正是这样说自己的吗? “只是你身在官场,我也送你两句话。凡事当断则断,有些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背后的小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你还必须得用非常手段,为政者,切勿有妇人之仁。” 算命老道的这句话,徐茂先谨记在心里。为政者,切勿有妇人之仁。 就在这样的夜晚,一场大雪,让徐茂先在瞬间彻悟。看来自己在塘平府要想威振一方,是时候用非常手段的时候到了。 这一夜,徐茂先的脑海达到前所未有的空灵,好像在一夜之间彻悟了一般,突然就想透了很多问题。 236.第236章 官场里的规则 天终于亮了,时辰过了卯时,韩雪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红得像什么时候的。看了一眼躺在偏房沉沉睡去的徐茂先,韩雪脑海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正准备从院子里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想起盖在徐茂先身上的被子大半掉在地上,她就犹豫着回过来,帮徐茂先捡起轻轻地盖在他身上,然后像做贼似的溜之大吉。 走出徐茂先的房间,外面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冷颤,韩雪长长地吁了口气,暗自责备自己的这种古怪毛病。 不用说,昨天晚上又梦游了,幸好是碰上徐茂先这种正人君子,否则这清白哪里还能保得住? 韩雪既自责,又懊恼。 自己什么都好,偏偏摊上这梦游的毛病! 唉—— 这天上堂的时候,徐茂先才感到浑身泛力,头晕脑胀,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后果。 整整熬到寅时末段才眯了一会,其实韩雪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只是碍于人家姑娘脸皮薄,他假装睡得很沉。 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 没出七天的功夫,所有的积雪便融化得无影无踪。 太阳高高挂起,照在人身上暧洋洋的,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走着,这天府里开了堂议,主要是关于如何整顿矿山秩序,保证塘平府各大矿坑安安全全过好这个年。 徐茂先就在堂议上强调,安全问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任何人,任何衙门口都不可以忽视。对于那些私自开采,不合理开采的矿坑,一律采取全面整顿措施,该封的封,该罚的罚。 任何人都不可能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来逃避这次整改。听到徐茂先提及的安全事故整改方案,贺毅林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这件事可以缓缓,等到明年开春再说。 徐茂先立刻就意识到,这其中肯定牵系到贺毅林的一些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强调保留自己的意见。 堂议结束,徐茂先就来到贺毅林的正堂,跟他商量吉延縣民房倒塌一事。其中提到了要拨款救济吉延縣百姓。 贺毅林态度暧昧,含糊其词,借口马上就过大年了,府里财政十分紧张,各衙门口都等着钱,民房重建这个问题嘛,就由他们吉延縣自己解决好了。 府里的官吏要过年,人家穷苦百姓就不用过年了?贺毅林的暧昧态度,令徐茂先十分不满。 自己亲口对林木森许下的承诺,说过府里会拨款的,现在贺知府却不肯给自己这个面子,徐茂先一气之下回了自己衙门。 他当然知道王庆丰是贺知府的忠实支持者,如果强行逼迫王庆丰给吉延縣拨款,势必得罪贺毅林。 一个知府,要是执意想换掉一个户部郎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徐茂先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暂时不用王庆丰这步棋。 自己不是在荆州有关系吗?找金知州还不能解决民房倒塌的事?于是当天午后,徐茂先就启程赶往荆州。 金知州不在,却碰到了内务府学士宋廷弼。宋廷弼看到徐茂先,笑嘻嘻地迎上来。“徐府令,好久不见了。” “哦,是宋大人!”两人打过招呼,宋廷弼道:“你找金大人有事?” 宋廷弼平时很温和,跟徐茂先也打过几次交道,徐茂先就把吉延縣民房倒塌的事说了。 宋廷弼道:“这样的小事,你用得着打金知州的旗号?好歹你也是个府令,贺毅林竟然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是不是存心打压你?” 徐茂先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倒不是,可能是个人观点不同,立场不同,也说不上打压。” “你还在帮他说话,要不我给他招呼一声,想必我这个面子他还是会卖的。”宋廷弼征求徐茂先的意见。 徐茂先摇摇头,宋廷弼这个招呼可打不得,要不贺毅林他心里会怎么想?你徐茂先都干了些什么事?跑到上面告状去了?拿荆州的关系来压我呢? 如果一个府城两大官老爷闹矛盾,本来混乱的局势就变得更加微妙。徐茂先觉得现在还不是与贺毅林,彻底撕破脸皮为敌的时候。 看到徐茂先摇头,宋廷弼就明白了他的担忧。“这样吧,我帮你批个条子,你到荆州户部申请拨款。” “那就多谢宋大人了。”徐茂先有些感激地与宋廷弼握了握手,从内务府正堂出来,徐茂先挺直了腰板,直奔荆州户部。 因为有宋廷弼的批条,荆州户部倒没为难他,直接就很爽快地签了批示,告诉他这两天款项就会拨过去。 真是朝庭有人好办事,如果换了别人,估计这事没有一二个月办不下来。 只是徐茂先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与宋廷弼不是很熟,应该说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地帮助自己呢? 从荆州户部出来没走多远,徐茂先被人拦下了,竟然是宋廷弼亲自过来。 “徐府令,这是要急着回去啊?” “刚从户部出来正有此意,宋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徐茂先一边回答,一边请宋廷弼上马车一叙。 “你难得来一次荆州,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晚上我做东一起吃个饭。”宋廷弼笑呵呵的,听起来应该心情很好。 荆州内务学士请客,徐茂先哪能拒绝? “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哪能再让您请客?就我做东吧,您说地方。” 宋廷弼道:“那你我就相约酉时,我们在望云轩见。” 荆州也有个望云轩,徐茂先却是知道的,这应该是郑国祥的商业开拓大计,荆州的这家欢场,比宜阳府的规模还要大,装修更豪华,花样更多。 既然宋廷弼想找乐子,自己就好好陪他玩一下,与上面搞好关系,这是必然的。宋廷弼是荆州官场的大红人,他的话往往能影响知州和州令,两位大人的决定。 入夜酉时,徐茂先早早订好了包厢,等待宋廷弼的到来。 因为荆州的望云轩,是集娱乐餐饮于一体的欢场,只不过这里徐茂先还是第一次来。看到这里的环境与布局,基本上与宜阳府的望云轩差不多。而且小二、迎宾的服装,招待规格等等都几乎一样。 酉时刚过,宋廷弼准时赶到,徐茂先就迎上去。“宋大人真是准时。” “哈哈那当然,我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强。”与徐茂先一同走进包厢,徐茂先就叫来店小二点菜。 237.第237章 伪君子(上) “咱们吃点什么?”徐茂先拿起菜谱。“您自己点吧?” “既然是你请客,就交给你搞定了。”宋廷弼也懒得去接菜谱,朝徐茂先挥了挥手。 “那我就自作主张了。”徐茂先合上菜谱,对店小二道:“这样吧,把你们这里拿手的端上来就行了。” “客官稍后!”店小二面带微笑应了声,退出去的时候,徐茂先就发现宋廷弼的眼神,格外留意那些路过门口的花姐,于是他立刻就笑道:“宋大人,要不叫两个花姐陪酒怎么样?” “呵呵...”宋廷弼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起来,算是默认了吧!徐茂先哪能不明白他的用意,于是又叫店小二下去安排,叫两名花姐陪酒。 宋廷弼见徐茂先如此明白事理,就笑着道:“你这人还真有眼色,我欣赏,不像有些人一点都不懂规矩。” 不一会儿,包厢里就来了两名打扮花枝招展的陪酒花姐。 宋廷弼的这句话提醒了徐茂先,看来今天晚上,宋廷弼请自己吃饭,绝对不这么简单,恐怕除了这顿饭和今晚的花销,还得意思点什么才行。 原以为宋廷弼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没想到他是有用意的。徐茂先当初还以为天下掉下来个大馅饼,偏偏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今天他出面给自己拨了赈灾官银,徐茂先就估摸着要送他多少回扣才够意思?送少了就不懂规矩,送多了自己又不想。 宋廷弼的权力,令徐茂先也有些自叹不如,人家不经过金知州,一个招呼,大笔一挥就能搞定十万官银以内的批条,而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府令,居然不能调动府里的财政大权。 正想着,点的菜上齐了,徐茂先就站起来问道:“宋大人,桂花酿还是谷雨春?” “来两坛谷雨春吧,这酒喝着不上头!”宋廷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两坛谷雨春,一坛七十多两银子,两坛就是近一百五十两。徐茂先不是心痛这点银子,只是宋廷弼给他的那种感觉有点不爽。 看来这个宋廷弼有点奢靡,生活作风好像不怎么样,徐茂先就暗暗在心里衡量,自己在以后的作风上,要多注意点。 不过陪大人喝酒不能太小器,以前徐茂先请客的时候,花了几千两也有。那是同卢本旺那几个混球,胡吃海喝。 宋廷弼帮了自己的忙,徐茂先自然不能计较这些小钱,他朝店小二点点头。“快去准备!” 没过一会,店小二就搬来了两坛谷雨春,然后拉上门退出去。有两个陪酒花姐,自然就不需要她在这里面碍事了,店小二也很识相。 宋廷弼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两个陪酒花姐居然跟他很熟似的,坐在宋廷弼身边的那个姑娘,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腿上,撒着娇道:“宋大人,你都好久没有叫我们姐妹陪酒了吧?是不是又看上了谁家姑娘?把我们早忘记了?” 宋廷弼揽着她的腰,道:“今天不是来了吗?你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哪有时间出来喝酒。今天要不是茂先老弟过来了,我还真没时间。”宋廷弼说着,用力拍拍那花姐的屁屁。“快去倒酒。” 那花姐麻利地站起,打开了酒坛,开始倒酒。 “茂先老弟,怎么你是吃素的?小灵这么漂亮的姑娘坐在你身边,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难道嫌人家小灵不够漂亮?”宋廷弼指着徐茂先身边的花姐笑道。 “没有啊?我又不是出家人,哪能吃素。这位小姐叫小灵是吧!”徐茂先打量了小灵一眼,长得倒还可以,细胳膊长腿的,只是脸上的胭脂气味很重,嘴巴擦的红粉太多,虽然还过得去,却不是徐茂先喜欢的那种。 不过,出来喝花酒,逢场作戏,那是不用谈感情的。只是为了陪宋廷弼而已,用不着当真。徐茂先也就将手搭过去,落在小灵的裸露的肩上。 两人进来的时候,本来都穿着披肩,只是包厢里的气氛容不得穿太多,两名花姐都脱下了外套,只穿了紧身的衣物。 宋廷弼是个情场老手,一手挽着那小姐的腰,一手按在人家的大腿上。 徐茂先端起杯子,道:“来!宋大人,为了感谢您的体恤和关照,我敬你一杯!” 宋廷弼端起杯子,到:“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客气,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茂先老弟,我看好你的,你这人有意思,明白事理我欣赏。” 喝完这杯酒后,宋廷弼道:“今天晚上不许回去啊!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们喝完酒,等下去泡个澡。” 然后他就朝小灵喊道:“小灵,今天他就是你的情郎,交给你了,要是侍候不好,我唯你是问。” 那个叫小灵的姑娘立刻笑嘻嘻地站起来,用不是太丰满的胸脯,蹭着徐茂先的胳膊。“官人,听到了没有?你可不要让我为难哦?” 然后她就端起杯子,很灿烂地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我要亏本了,这位公子风流倜傥,奴家倒贴也是心甘情愿?” 徐茂先指着那些酒,道:“只要你们把主簿长侍候好了,倒贴不必,我给你们双倍。” 两位花姐就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骗人的吧?真的双倍?” “那当然,问题是要看我们的宋大人,高不高兴。” “好,豁出去了。”两名花姐在徐茂先的嗦使下,纷纷端起杯子,朝宋廷弼走过去。“宋大人,我们陪你喝酒!” 宋廷弼一左一右,有点忙不过来了。 喝了两口,他就指着徐茂先大喊:“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小灵,你的对手是他!” 对于两人来说,无论哪条枪进去都一样,只要有银子就行。两人轮翻着灌了宋廷弼一通酒,小灵就回到徐茂先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道:“官人,我们喝一杯吧!” 这顿酒大约喝了二个多时辰,共喝了七坛谷雨春,宋廷弼至少干掉了两斤半左右,徐茂先也喝了个这个数。两名花姐的酒量也不错,每人喝了不到一斤。 238.第238章 伪君子(下) 喝酒的时候,宋廷弼乘着酒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明显,有时候还直接把手压在人家花姐的胸脯。 这花姐也不在意,跟他嘻嘻哈哈的玩得不亦乐乎。 酒喝完了,宋廷弼还要去消遣,徐茂先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呢?既然来了,就得让他玩个尽兴,否则这不上不下的,反而惹人家不痛快。 沐浴当然是这两位花姐作陪,今天晚上她们被包夜了。看到宋廷弼带着那女的进了贵宾间,徐茂先也走了进去。 小灵转过身,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的,露出那对有点下垂的宝贝。胸脯不是很大,而且还很软,走路的时候晃来晃去的。 徐茂先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小灵的身材也挺一般的,屁屁甚至有点扁。脱光了衣服之后,站在那里的时候,两腿间的空缝隙足足能钻过一条狗。 看到这里,徐茂先就索然无味了。 小灵走过来:“官人,我来帮你脱衣服吧!” 徐茂先摇摇头,直接躺在床上,拿出烟袋。 正准备点上的时候,小灵麻利地抢过打火石,给他点上了。“不洗澡就直接来吗?” 小灵站在床边,两腿间那团浓密格外惹眼。徐茂先摇摇头。“你先去洗吧,我休息一会!” 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自己都脱光了,居然让她一个人洗。看来他是看不上自己,小灵暗自骂了句,装什么正经! 然后她就把浴桶里放好水,再走进小木屋,舀了瓢水浇在火红的石头上,一股浓烈的白雾立刻腾了上来,充斥着整个木房。 因为这是贵宾间,消费很高,因此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套洗浴的空间,还有从西洋引进的沐浴新花样,寻常百姓是偶肯定享受不起。 徐茂先抽完了烟,跳到水里泡了一会,这时,小灵已经出来了,从背后用手给她轻轻地揉着肩膀。 徐茂先看到她有下水的意思,就摆了摆手。“别动,这样最好。” 小灵无奈,只好站在池子外面给他推拿肩膀。 小灵不是专业的浴场花姐,她只是陪酒的,但是陪的人多了,自然也学到了一两手。徐茂先给她按得挺舒服的,他就躺在水里不想动。 小灵很奇怪地打量着这位浓眉大眼的客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是换了别人,早让自己跳进去,跟他洗鸳鸯戏水了。 都脱这么干净了,徐茂先却背身对她视为无物,小灵多少有点挫败感。她倒是和刚才那个姐妹,一起侍候过宋廷弼,也玩过一龙双凤。 眼前这个客人,是她唯一看不懂的人。 给徐茂先推拿了一炷香,徐茂先就从池子里出来,一个人走进了小木屋。小灵跟了进去,又舀了瓢水浇在火红的石头上,一股股浓雾升起。 小灵就挨着徐茂先身边坐下,用自己敏感的地方去接触徐茂先。都脱这么干净了,对方居然无动无衷,她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徐茂先。 没想到被徐茂先一手抓住。“你先下去吧!” 小灵愣了一下,很不心甘地道:“我不要银子还不行吗?倒贴你也不用我碰你?” 做为一个靠身体的花姐,她这样已经很大方了,之所以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心中不服气,徐茂先居然对她视而不见,完全当自己空气。 这对于一个欢场花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打击。 客人的无视,是对她们姿色的否定,也就是意味着,她下次绝对会失去这个客人。 人家看都不看你,你还能指望什么? 看到徐茂先没有反应,小灵悻悻地退出了小木屋,出来的时候,嘴巴还翘起老高,哼!伪君子! 小木屋里的空气很热,徐茂先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他舀了一瓢水浇上去,用毛巾蒙住了头,徐茂先正在想一个问题,听宋廷弼的口气,自己至少还得给他分他个两三成,才能算够意思。 丫的,不就拨了十万两嘛,今天晚上这一顿消费,估计也要去掉好几千两,还要送银票做为回扣,宋廷弼这人真够贪的。 徐茂先就在心里暗暗决定,尽量与他这种人走远点。宋廷弼不是个好货色,这种人迟早出事,自己还是远而敬之而妙! 只不过,为了吉延縣百姓的事,自己既然出了这个头,就得把事情了结,否则真有点对不起那两眼巴巴的林木森似的。 没有财政大权的府令真不爽,徐茂先决定努力改变这个现状,是时候用点非常手段了。 次日回塘平府的时候,徐茂先塞给宋廷弼一张五千两银票,宋廷弼瞟了一眼,笑着推开了。“都是自家兄弟,咱不兴这套。” 徐茂先又在心里小小的感激了一下,难道自己看错了?他不是那种贪财的小人?在回塘平府的路上,徐茂先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就在心里琢磨着宋廷弼的为人。 宋廷弼竟然能不经过金知州的许可,一个招呼就可以搞定十万以下的拨款批条。 他是内务府学士,自己每次见金知州,就得先过他这一关。看来宋廷弼和金知州对自己亲眯有加,他是这样才主动帮助自己的吗? 但是宋廷弼昨天晚上在望云轩的表现,令徐茂先感到不太实际。美人在怀,上下其手,从他腰间的那块金牌子来看,他应该是属于那种,生活作风比较奢弥的人。 而自己昨晚的所见所闻,也与猜想大致相符,昨天晚上徐茂先整整花了一千多两。所以他第二天就只准备了一个五千两的孝敬钱。 刚刚还在想,这种爷伺候不起,以后还是少来往,没想到今天塞给他银票的时候,他居然拒绝了,这就令自己很费解。 碧锋看到徐茂先深思的模样,将烟丝递过来。“哥,抽一锅吧!” 这个称呼是徐茂先叫他喊的,成天大人大人的,听得挺不舒服。碧锋是个很听话的诚实人,默默的接受了徐茂先的指示。 徐茂先接过烟丝,点上之后挂起了轿帘。 一缕寒风迎面而来,吹进了车里,徐茂先烟斗伸出去,扣了扣烟灰。 碧锋将马车架得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晃动。这里是塘平府直达荆州的官道,全程青石板路面,宽敞而平坦。 239.第239章 土匪劫道 临近年关,穿梭于两地之间的马车,比平时更加忙碌起来,一辆辆马车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寒意。 快到塘平府地界的时候,离城三十里,属于两地之间的交界处。这段路之内没有人烟,到处都是寒风中孤零零的树木杂草。 冬天到了,野草黄了,树叶也枯了,只留下零乱的树叉叉,哆嗦着摇摆在风中。 这里虽然是通达塘平府与荆州城之间的官道,与沿海一带发达的地方相比,一路上没有关卡,路面随着地势起伏。 刚刚越过了一片高坡,碧锋就发现前面停着几辆马车,在车子不远处,还有几匹快马。 “啊——” 碧锋正要驾着车子从一旁经过,突然听到马车前面传来一声尖叫。碧锋立刻就皱了下眉头,刚好徐茂先侧过头,朝那边望去。 前面的情形好像不对,隔着不算远,两人就发现坐车赶路的人,面带恐惧,惊惶失措的模样。 过道上,有几条人影在闪动。 “不要!!”又有人突然叫了一声,立刻就传来啪地一声脆响,有人被扇了一记耳光。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吼:“再叫老子就捅死你,把值钱的拿出来!” 有人拦路打劫! 徐茂先和碧锋的脑海里同时冒出这个字眼。 “过去看看!”徐茂先说了句,碧锋立刻就将马车停在路边。 这时,从前面马车内探出一张目露凶光,带着匪气的脸,朝着两人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滚远点!” 徐茂先夹着烟袋,朝碧锋递了个眼色,便从车上下来。 “娘的,看什么看,找死啊!”刚才那个满脸匪气的年轻人,从被拦马车旁冲过来,指着徐茂先和碧锋两人骂道。 对方不是很高的个子,人长得很墩实,一身黑装蒙脸,来势汹汹的架势。徐茂先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马车边上抽烟。 凭刚才打量的几眼,他就猜测到赶路的旅人,可能被打劫了。两人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实施行凶。 刚才那一声喊,就是他们在抢一个女子身上的饰品时发出的尖叫。只是那女子刚叫出来,就被其中一个劫匪抽了一巴掌,然后狠狠地拽断项链。 有两名同样扮相的歹徒朝碧锋走来,这两人将手伸进了衣服里,一边走一边抽出身上的凶器。碧锋看在眼里,不等两人走近,他突然向前冲了几步,浑身的力气在瞬间暴出来。 然后两名歹徒只觉得眼前一闪,哐哐几下,两人的脸上胸口狠狠中了一脚。 啊—— 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一声惨叫,直倒挺挺地倒在地上。 被拦车队那里还有三名歹徒,不远处还有一个他们的同伙放风。有人看到同伙被碧锋放倒,马车边的三名歹徒也顾不上再打劫那些旅人,纷纷冲过来。 刷刷—— 三把雪亮的刀子,在寒风中出冷嗖嗖的光茫,刀上还粘着殷红的血迹,看来刚才劫道已经动过刀了,也不知道哪位旅人受了伤。 三人扑上来的时候,碧锋没有任何犹豫,就在三人走近身前之处,他突然身子一矮,一个漂亮的扫堂腿,立马就放倒了三人。 对付这种小角色,并不是什么难事,碧锋轻松自如,潇潇洒洒地拍了拍手,就这两下子也出来打劫? 放风的那名同伙,见碧锋简直如天神一般,随便露两手就解决了五个同伙,他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骑上一匹快马冲了出去。 娘的!想跑? 刷—— 碧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子,朝快马方向射了过去,空中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匕首刺进马屁上。 嘶—— 一声马啸,快马腾空而起,落地不停的扭动挣扎,借着巨大的惯性,劫匪摔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一头栽到路边的的沟里。 地上的几名歹徒爬起来,从后面扑向碧锋。徐茂先叫了一声。“小心。” 碧锋看也没看,反踢出一脚,正中间那个歹徒立刻倒飞出去,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另外几个立时就傻眼了,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惊恐地看着碧锋。 碧锋飞起一脚,又将两人摞倒在地上。 被劫马车的旅人,看到几名歹徒被制服,纷纷从车便跑过来。 有几个女子当场就哭了,徐茂先注意到,其中至少有二三名女子的衣服被撕破,有多名年纪大点的旅人,口袋有有划过的痕迹。 这些人冲过来之后,朝地上的几名歹徒围上去。 “打死他们,找死他们!”有人气愤地叫吼道。 于是,不管是刚才受了气还是没受气的旅人,无一例外地跑上去踹他个几脚才甘心。 载人的车老板跑到徐茂先的身边:“这位兄弟,你有没有信鸽,快叫人手来驰援吧!刚才有个旅人跟他们发生冲突,被捅了两刀,还有一个妇人,手指头都斩断了!” “什么?”徐茂先扔掉烟袋,急急朝被劫马车跑去,碧锋也紧跟在身后,两人来到马车内。 果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双手捂着汩汩流血的腹部,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位中年妇人,正抱着一只受伤的手痛苦地坐在地上。 那只受伤的手,至少有三根指头被剁掉,车里血渍斑斑,徐茂先还看到,脚边居然有一节散落的小指。 血腥,残忍,暴力的一幕,让他愤怒起来。“快联系府里的医馆,碧锋!” 车上的角落里,还有两名年纪不大的姑娘,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被扯破了的衣服,正伤心的抽咽着。 看到这一幕,徐茂先的肺都要气炸了,碧锋立刻拿出信鸽,联系府里派医馆的人过来。 “快!快想办法把他的伤口扎起来!”徐茂先指着那受伤的中年人喊道。碧锋从车上拿来几条毛巾,利索地将对方的伤口扎好。 在军营里养成的自救绝技,今天终于派上用场,碧锋将伤者包扎好之后,让他平躺下去。 还有那个被剁去三根指头的中年妇人,几乎昏了过去,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痛得她脸青紫色。 徐茂先又拿来信鸽,直接联系到施韦的那里,笺条写着:“我是徐茂先,马上派人到城外官道三十里处,这里发生了拦路抢劫,有几名旅人受了重伤,快!” 240.第240章 震慑议堂(上) 施韦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敢再犹豫,立刻就派捕快倾巢而出,自己也亲自赶往事发现场。 骑马逃跑的那名劫匪,刚才的翻马中肯定受伤不轻,此刻已经没有人去管他也,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小半个时辰后,塘平府的医馆大夫赶到现场,匆匆接走了几名伤者。施韦带着几十名捕快,在医馆马车走后一盏茶左右才赶到现场。 徐茂先还在车上安慰这些旅人的情绪,施韦就走上来。“徐大人,让我来吧!” 虽然施韦对徐茂先不是很臣服,但是他亲自传来命令,施韦也不敢不重视。被碧锋放倒的几名歹徒,已经被拷上了囚车,施韦就亲自在报废马车前了解情况。 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假装旅人的歹徒是在荆州城外上的车,马车到这里的时候,路中间拦着几匹马。驾车的马夫不得不将车子停下来,这时车上的四名歹徒就开始抢劫了。 这些人拿着刀子,不分男女,一律搜身。 有几位姑娘还被他们故意扯破了衣服,趁机亵渎一番。幸好徐茂先和碧锋出现得及时,晚的一点的话,他们会不会杀人都难说。 他们抢到中年妇人的时候,看到人家手中戴了一枚玉戒指,有两名歹徒就去抢,结果那中年妇女死活不肯,这两歹徒抓住她的手,拿出刀子狠狠地剁下去。三个指头,全被剁断。这些人从断指上取了戒指,继续抢劫。 那名被刺的中年男子,是刚才那妇女的相公,本来他就不敢出声,可看到这些歹徒太残忍了,就与他们生了争执,结果也被他们捅了两刀,现在生死未卜。 马车的人顿时吓傻了,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任由他们肆意的抢夺和亵渎那几个姑娘,幸好徐茂先和碧锋赶来了。 他们听到的那声叫喊,正是几个歹徒准备施暴的时候。 塘平府的治安居然如此恶劣!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车上的旅人,听说那位年轻人是府令,很多人就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反应各种方面的问题。还有几个老人家,拉着徐茂先的手。 “徐大人啊,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但是我们还是不得不说两句,这条路上的扒手、骗子特别多。只要在车上稍有不留神,不是衣服就是包裹总被割几个口子。 而且他们这些人都很凶,带着刀子。没发现他们就是偷,发现了他们就是抢,太猖狂了,你们是官老爷要为民做主啊!” 徐茂先愤然转身,对施韦道:“一定要加强对凶徒的严厉打击,保证官道平安畅通,保证旅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施典史,只得辛苦你们衙门里的捕快,多加强路面上的巡逻。” 施韦脸上闪过一丝不阴不阳的神色,不怎么痛快地道:“徐大人我们会尽力的,只不过府典狱人手怕有些不足,这都年关了,到处都在防范丝毫不能疏忽。这样吧,我回去跟贺大人请示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这条路上,增派几名捕快巡逻。” 听到施韦的话,徐茂先就来气,你堂堂一个府典史兼任督查司郎中,派几个人巡逻的事也要找贺毅林? 这分明就是拿贺毅林来压自己,表面上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实际上就是不给自己这个府令面子,懒得鸟你的味道。 施韦话题透露另一个信息,只要贺毅林吩咐了,什么事都好办,没有贺毅林的吩咐,你也别来指挥我。徐茂先看了施韦一眼,冷冷地道:“这点小事也要请示贺知府,我看你这官不要当了。” 哼—— 徐茂先愤然离去,施韦脸闪过一丝不屑地冷笑。 “你一个黄毛小子,想来吩咐我还嫩了点。”施韦点了烟袋,朝身后的几名捕快挥了下手。“把这几个杂碎都带回去,娘的尽给老子惹麻烦,回去看我怎么收拾!” 看着徐茂先的马车越走越远,施韦在心里道:我可不是王庆丰,没那么容易被你逮到小辫子。 其实,施韦也不是故意针对徐茂先,只是看到他才多大点?居然就爬到了自己头上,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施韦在塘平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偏偏干了二十多年捕快,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宝座。而他徐茂先呢?屁大的小娃娃,可以说是乳臭未干,二十多岁人,一下子爬到了府令的位置,塘平府的二把手。 这种实质性的飞跃,多少让人心里有些不服。 而在塘平府,对徐茂先太年轻,不肯服软的人大把大把的存在。偏偏这些人又有些实力和背景,他们深信一点,凭徐茂先是捍不动他们的。 徐茂先了解施韦这个人,本质上不是什么狂妄之徒,他只不过在心里跟自己暗较劲。因此他也只能暂时不放在心上,迟早有一天,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回到府里后,徐茂先就联系了王庆丰,告诉他吉延縣重建的款子,到帐之后马上拨下去。 王庆丰暗暗心惊,因为他也知道徐茂先和贺毅林提过这事,但是被贺毅林故意拦下了。没想到徐茂先居然去荆州搞到了款子,这就不得不令王庆丰,感到徐茂先的深不可测。 做了贺毅林这么多年的下属,他哪能不明白?贺毅林不是不想给吉延縣拨款,只是这事让徐茂先去做,人家就只记他的好了,没自己这个知府什么事。 为什么要拿朝廷的钱,让你去做好事呢?别看官场上这些人表面上冠冕堂皇,其实很小肚鸡肠的。 既然是徐茂先从荆州弄下来的银子,王庆丰自然就立刻照办了。上次儿子的事,徐茂先放了他一马,王庆丰也在心里记着恩,他的心正慢慢地偏向徐茂先这边。 进衙门里没多久,王麟就走进来请示道:“徐大人,午后要参加堂议,议程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怎么就忘记了今天还有堂议呢? 徐茂先看看时辰,还有一炷香就要开始了,他匆匆收拾了一下,拿着王麟准备的议程看了起来。 241.第241章 震慑议堂(下) 今天的堂议,是一次强调大明朝纲的堂议,主要是加强各级官吏作风和公务的堂议。也算是一个年终的总结堂议,由徐茂先主持。 三点钟准时来到议堂,徐茂先坐在那里看着时辰,目视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时间慢慢的过去,所属府令衙的人基本上到齐了。 这些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进议堂的时候,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议堂里严肃得很,压根本没有一点声音,有人回头看去,只见徐茂先沉着脸,一言不地坐在那里。 这些迟到的人,突然感到浑身一阵莫明其妙的寒意。于是低着头,纷纷走向自己的位置。以前堂议的时候,都是贺知府主持,这次贺知府故意不在,似乎在有意试探,看看这个新来的徐茂先,能不能压得住场面。 时辰一到,徐茂先就叫王麟把议堂的门给关了,既然是迟到,那就不要来了!你不想参加老子主持的堂议,老了也不稀罕你! 门被关上后,一些本来有点傲慢的元老官吏,像内务学士等人暗自皱皱眉头,发现徐茂先脸色不好,也有种会箭射出头鸟的担忧。 徐茂先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挺严肃地说道:“今天那些迟到的人,既然不想来参加这个堂议,我看以后就不要来了!搞什么名堂嘛?拖拖拉拉,没有一点自律性。” 说完,他就狠狠地拍着桌子。“为官者,更加应该以身作则,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怎么为百姓某福?好了!我也懒得多说,现在正式堂议!” 开始之后,徐茂先滔滔不久。 说完开头,他喝了口茶,缓缓地看着在坐的几十个衙门官吏一眼,继续道:“说到努力为百姓多办实事,我看府典狱的捕快们就要注意了,今早我从荆州回来的路上,就碰到了拦路打劫,有计划有组织的暴行。虽然这些人已经被抓获,但是影响极大,给府里带来了许多不安定的因素。我希望府典狱的捕快,加强这方面的纠察力度。” 施韦也在堂议,明显就感到两道犀利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刷刷地朝自己杀过来,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参加堂议的人,还有很多不是贺知府一派的,他们是常家或邓家的人,因此那些人也希望看到施韦难看,尤其是听到徐茂先说出那段例子,许多人都开始议论起来,很怀疑施韦的为官能力。 施韦的脸色很难看,甚至连徐茂先的眼神,他都不敢再正面交锋。这个府令太恐怖,看来贺知府这步棋又走错了。今天他不但镇住了场面,还有效地打击了自己。 徐茂先在堂议上强调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的塘平府官场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拉帮结派的现象特别严重。 “严己律人,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你们所有人的要求!从今天起,我决定正式在府令衙门口设立鸣鼓,随时受理冤假错案,同时将展开对官吏的问责考核,凡是在本职官位上,被投诉,被状告,被检举的官吏,要进行吏部和督查司的联合审查。” 听说要开设府令衙门口,开设公堂收受理案子,许多人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 尤其是贺知府那派的人,郁闷得要死。 平时堂议都是贺知府主持,徐茂先基本上没有话语权,偏偏贺知府想试试他的底子,看看人家能不能压得住场面,没想到徐茂先就在这次堂议上,彻底镇住了所有的人。 而且接二连三的提出一些新的观点和改革制度,府令设公堂和官吏问责考核,严重的约束了官吏的行为,一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马上就能反应到府令衙门,一些人心里就惶惶起来。 也有个别人在心里暗叫,这一步棋走得妙,等贺知府反应过来,一切已经成定局。看来这官吏问责考核,只怕徐茂先已经准备多时了。 等王麟将官吏问责考核的条条框框,交到大家手里时,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 两项重大举措的成立,如同平地一声炸雷一样,在塘平府的官场,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贺毅林在自家宅院里,听取了下面的人给他的呈报,气得他就暗暗跺起了脚。真没想到,让徐茂先钻空子了。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决定,让他主持这场堂议,没想到他早就等这一天好久了吧? 要不各方面的议程,就这么巧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家伙,自己以后得小心点,不要邓家的人还没有斗翻,自己就被人家抄了老底。 既然徐茂先在堂议上,已经正试推出这两项制度,自己当然不可能再事后反对了。 而且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去反驳,他到现在才发现,徐茂先以前那大大咧咧,沉默安份原来都是装的。这是一条潜伏的恶狼,随时都准备伺机而起! 令贺毅林后悔的还不在于此,当他听到王庆丰呈报,徐茂先已经从荆州取得了支持,成功的求到了十万两官银款项时,他就在心里左右不是滋味。 自己做了回小人,还是没能阻止这事情的发生,他徐茂先就成了关心体贴百姓的青天大老爷。 这样一来,吉延縣势必对他感恩戴德,而自己却成了阻止这件事情的恶人。 这个徐茂先到底有什么背景?贺毅林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可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贺毅林干脆拂袖不理此事,大不了输他一阵又如何,随后离开家门,贺知府寻个地方撒闷气去。 塘平府东郊青林别院内,一辆疾驰的马车正驾了过来,守门的侍卫看到车上的标记,立刻放行。 很快,马车就在大院内停下,车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双修长的大腿,远观就像两根细长的筷子,慢慢落在地面上。然后就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从车里探出身子。 这女人穿着一件毛绒绒的貂皮袄子,下身是包着屁屁的旗袍,拿着一条兽尾暖手,直顺长发披在肩上,让人一看,俺然一个豪门深院里的贵少妇。 242.第242章 老少私配 随着鞋底有节奏的响动,这女人就走了暖舍之内,马夫将车驾了出去,到了门外的空地上。 贺知府就在别院内的二楼,看着马车驾进来,他一直站在窗口抽烟袋,看起来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心思颇重。 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贺知府就缓缓转过身来。 此刻,别院外的而山丘树林里,一匹黑马停在那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西洋镜看了一会,铁青着脸骂了句。“水性杨花的刁妇,迟早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黑马掉了个头走了,扬起一阵愤怒的雪花,在寒冷的冬季里飘飘而散。 咣咣---咣咣咣--- 门口敲门嘎然而止,贺毅林道:“进来吧!” 很快,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推门而入。“等很久了吧?” 女人进门之后,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取了面纱甩了一下头,骤然现这个打扮得很性感的尤物,居然是内务府女官付玉珍。 今天的付玉珍打扮得很妖艳,身上那件漂亮的貂皮袄子,也是昨天在坊荆州新买的。紧身别致的小旗袍,刚刚好包裹着三十来岁挺翘的屁屁。 不可否认,付玉珍是一个挺懂得穿着打扮的女人,白晰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再加上她精心的打扮,贵妇的风味挺浓。贺毅林看到她这身打扮,不由觉得耳目一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平时在衙门口的时候,她都是穿着普通的女官服,虽然还能隐约辩认出,她保持得很好的身材,但是与眼前的付玉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衙门口里的那份正派,在进门的瞬间早已经抛到了飞霄云外,取而换之的,就那付妩媚的小女人姿态。 付玉珍放下兽尾,又脱下了那件貂皮袄子,将饱满的身子完全展示出来。骄傲而高挺的双峰,给贺知府带来不一样的感观。 两人已经不止一次幽会了,今天的感觉很特别,五十多岁的身体突然有了强烈的感应,他要征服这个女人! 不,他们之间早就不存在征服了,自从两年前,他来到这个城地方,眼前这位漂亮的少妇,就成了他专属之物,而且当时的付玉珍,也有半推半就之意。 毕竟是资格深的官老爷,贺毅林没有表现出那种急色的成份,但他炽热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付玉珍嫣然一笑,来到他的面前。“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 贺知府也没作声,只是任付玉珍替自己解去了衣扣,将外衣脱掉。 然后他就转了个身,坐到了床上,手里依然夹着烟袋,烟雾了了。 付玉珍是个很注重细节的女人,在刚才替贺知府脱衣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平时要老半天才能激起的东西,此刻已经有强烈的反应。 她脸上荡起一丝得意的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至少让这个占有了自己两年的男人,一直还能保持着这种新鲜的感觉。而且今天的反应更说明了一点,他对自己兴趣更大了。 能够紧紧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这就是她自认为很成功的地方。贺知府今天刚过五十二,应该还有进入荆州任职的机会。就算他不能进入荆州做官,能在府里继续把持大政,这对付玉珍来说,也已经足够。 看到贺知府脸上的严肃,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还在为那件事担忧?” 付玉珍说的,是徐茂先堂议上的两项举措,尤其是官吏问责考核一事,犹如一记闷棍,打在贺毅林的头上。 贺知府点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付玉珍,那种能琢磨透人心思的谨密。 很多事情,不用自己开口,她就明白了。 这样的女人很聪明,也很有野心。 他当然知道付玉珍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不管,他现在只想泄愤,把自己积压在心里的不快,通通发泄出来。 就在付玉珍双手按到他肩膀上的时候,贺毅林终于忍不住地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带,付玉珍就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新意的动作,但对贺毅林特别有成就感。不知道是付玉珍今天性感的打扮,还是她身上浓烈的女人味,让贺毅林有点把持不住的味道。 双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轻轻的摸抚起来。 “我帮你脱衣服,咱们盖上被子吧!” 付玉珍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贺毅林突然一个老牛翻声,大声道:“什么也不要,就这样!” 这是一种很反常的举动,让一惯感觉到他沉稳的付玉珍也有些意外。 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贺毅林就把她按倒在床上,有点粗暴地扯下了她的旗袍,屋子里突然多了一片白花花的影子。 “等一下,把帘子拉上...” 付玉珍突然发现那帘子还敞开着,贺毅林双手十分熟练地伸了进去,很快一件黑色的肚兜随手飞去,被他扔在地上。 “管它什么帘子,无妨!” 贺毅林居然有点急了,这是付玉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而且以前的时候,他都喜欢在床上静静躺着,等着自己先上,之后他才翻身上马。 今天晚上他的浮燥,似乎应征了自己的猜想,这老家伙开始担忧了,他怕了。 屋子里一片春色,贺知府居然头一次,不入床榻做这事,而且还是年轻貌美,有家室的女官! 此刻的他,心里除了消不散的恨,已经没有任何念头,满屋子里只听到他卖力的动静,半盏茶的功夫,贺毅林终于不行了,颓废摊倒在床沿下。 “人还是得服老啊,我这两年是越来越不行了。”贺毅林爬到床上躺下,不断的喘着粗气。 付玉珍站起来,清洁整理自身,然后快速穿戴,朝屏风后的茅厕里走去。 一阵水响地声音过后,很快她就从屏风后出来,拿了一条温水泡过的毛巾,给贺毅林擦拭着身子。刚才还雄纠纠气昂昂的家伙,已经干趴趴地歇菜在哪里。 整理好了一切,她才回到床边坐下。 “给我把烟丝填上!” 逍遥之后的贺毅林,用一种回味无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联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好久没跟他那个吧?” 付玉珍正点着烟袋锅,听到这句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一个月没同房了,他这书呆子,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跟我闹的欢。” 果然是这样,难怪刚才感觉那么不一样。 243.第243章 共谋大计 付玉珍把烟塞在他嘴里,贺毅林抽了一口,目光一直停留在付玉珍脸上。他知道付玉珍没有说谎,这方面她骗不了人。 于是他关照了一句。“不管怎么样?夫妻关系要搞好,过几天我帮他挪个地方,往上调一调。” 占了人家的老婆,多少有点心虚。贺毅林就想把方世杰挪走,最好是远一点去,眼不见心不烦。 付玉珍可能猜到了贺毅林的心思,便小心地道:“不要太远,要不他就更加怀疑了。” 贺毅林富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微笑。“让你两头兼顾也挺为难的,我自有分寸。不过这种事情不要闹开了,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我明白。”付玉珍温顺地点点头,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有点老了,五十多岁的年纪,虽然脸上还带着红晕,但头发明显掉了不少。 估计是长期纠心于权力角逐,花费的心思太多,所以这样的男人容易变老。 很奇怪,她心里突然想起了徐茂先。这个年轻的府令先生,居然都不正眼瞧自己,很有些高傲的味道。 她就在心里想,如果自己打扮成今天这样,徐茂先是不是还会不屑一顾? 付玉珍挺满意自己的身段,平时在衙门口里,连那些小姑娘也不一定有自己这般女人味,户部的孙明剑,就一直对她心存觊觎,付玉珍哪能不知道? 不过,跟了贺知府这种一方大员,对孙明剑这种男人就看不上眼了。孙明剑顶多也就多看几眼,解解眼馋,但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 付玉珍毕竟不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跟随贺知府也只是为了上位,如今又能为自己相公谋个好差事,这种付出也算是值得了。只可惜,家里那个不争气的死鬼,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要是给孙明剑那个色鬼,这才是亏大了。付玉珍就在心里盼望着明年能坐上左府丞,在仕途上再进一个台阶。 贺知府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全然没明白付玉珍此刻的心思已经千转百回,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快到子时了,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早些回去吧,要不他又要怀疑了。” 嗯! 付玉珍点点头,在贺毅林脸上亲了一下,这才站起来恢复了刚才的打扮,俏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给贺毅林留下了无限联想。 这天夜里,徐茂先出乎意料的,接到了吏部郎中封建兴的邀请。 吏部的主要职责是:制定或参与官吏人事任职,官吏人事制度改革建议;研究制定选拔、考核官吏的规定和程序;负责全府以内官吏的调配。 按理说,他应该归管于知府衙门,但是封建兴偏偏和贺毅林不是一路人,派别之间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反正老子就是不服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封建兴也是有靠山的人,贺毅林要拿下他,还真有点难度。在塘平府的问题上,贺毅林做为一个知府,不能很好的掌握吏部,这对于他说是最大的遗憾与败笔。 因为他每一个用人的决定,封建兴都会通报到荆州,这就严重制约了贺毅林想扩大自己影响,更好的扩充自己实力的机会。 虽然封建兴对徐茂先的到来,多少有些不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他派人暗中到宜阳府做了调查,发现徐茂先这人不简单,可以说大有来头。 至少他是个干实事的人,而且能力非凡,就是贺毅林要想完全驾御他,只怕也是不太可能。而大多数情况下,府城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都很微妙。 徐茂先虽然年轻,但他的杰傲不驯,是一般人无法令其臣服的。因此,封建兴就想争取一下,明年左府丞人选任命的时候,能争取到自己头上,就是最大的胜利。 封建兴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敢想把徐茂先这个府令衙门一把手,奴役成自己的手下,而且采取合作的态度。只有通过合作,才能双方互赢,有效地削弱贺毅林的力量,尽量将贺毅林架空也不是不可能。 徐茂先来到望云轩的时候,包厢里还有一个人,府令衙左府丞黎涛。 两人见徐茂先进来,立刻起身。“徐大人,您可真是大忙人啊,来来,快请上坐!” 徐茂先故意迟到了一炷香,他进包厢之后,立刻有店小二进来,帮他脱下了外套。徐茂先朝两人微笑道:“不好意思,因为工部的事担误了,让二位久等。” “应该的,应该的。徐大人一心为民,是我们学习的楷模。”黎涛拍起了马屁。 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本来徐茂先没来的时候,由黎涛暂代府令一职,没想到徐茂先从天而降,把他扶正的梦想给破灭了。 但是封建兴跟他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总算解开了黎涛心中的结。封建兴递了烟丝过来,徐茂先接了一锅点上,三人坐下后。封建兴就朝店小二喊道:“可以上菜了。” 然后封建兴脸上就堆起了笑,道:“本来应该找个更好一点的地方,不过塘平府你也知道,其他好玩一点的地方还真没有。就这望云轩还能玩玩。花样颇多,吃喝玩乐一条龙啊。” 徐茂先就笑道:“随便吃顿饭,没这么多讲究。”他拿起烟袋锅,慢条斯理的抽着,黎涛就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多谢黎府丞!”徐茂先也不客气,端起酒杯轻轻沾了一小口。 屋里就三人,封建兴和黎涛都是邓家党羽,徐茂先早从常婉儿提供的资料上看出来了,今天两人齐齐出现,就更加证实了常婉儿消息的准确性。 封建兴年纪大一点,跟贺毅林差不多,黎涛相对年轻些,估计只有四十出头。这两人都很有官场中人的派头,封建兴喜欢耍官腔,而黎涛经常保持着威严。 菜是早点好的,酒是清一色的谷雨春,店小二给三人倒满了酒,封建兴就端着杯子站起来,道:“徐大人,我和黎涛也是老朋友了,今天你能给面子,我们很高兴。来!大家先碰一杯。” 看到两人都站起来了,徐茂先就伸手与两人碰了一下,很爽快地一口干了。这杯酒虽然不多,有一两左右而已。 两人见徐茂先如此爽快,不禁面带笑意。 244.第244章 韩雪夜访 “徐大人真是好酒量,黎某佩服了。”黎涛又拍了句马屁。 封建兴就道:“今天我们不谈正事,只谈风月,徐大人,要不要叫来花姐陪陪酒?让她们唱两曲助助兴如何?” 徐茂先摇摇头,“这个就免了,我怕身体吃不消。” “哈哈……”两人就大笑起来。 “你这是在损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吧?当初我们像你这个年纪,通宵都没问题。”说到这事上,封建兴就笑得特别大声。 黎涛也跟着笑,不过他发现徐茂先不近女色,这问题就大了,于是朝封建兴望去,封建兴会意,道:“既然徐大人不喜欢这种烟花女子,那我们就喝酒吧。” 三人又碰了一杯,徐茂先看着两人的架势,应该是想同自己攀交情,在酒桌上套近乎。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与自己联手把贺毅林压下去。 想到初见贺毅林时,他那种充满杀气的眼神,徐茂先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贺毅林想控制打压自己,自己跟封建兴合作也是必然的,只要双方互赢,架空你又如何? 三个人各怀心思,但酒桌上的气氛依然不减,徐茂先发现封建兴的口才很好,不愧是吏部锻炼出来的精英。什么东西进了他口中,都能翻出一个新花样来。 只是招花姐这事就免了,两人又不是自己必须陪的大人物,自己没必要随他们的喜好。 徐茂先觉得自己招惹的姑娘已经够多了,现在有三个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还有一个唐凤菱,也已经成了定局。 自己并不寂寞,需要女人的时候随时可以,何苦要与这种烟花女子逢场作戏? 上次陪宋廷弼是不得己而为之,跟封建兴和黎涛在一起,就不必要这样勉强自己。 徐茂先的态度也很鲜明,封建兴哪能看不出来?他似乎明确地告诉了两人,别在女人身上作文章,我不吃那套。出来吃个饭,纯粹只是看在大家的利益上。 当然,他也能理解两人的心情,任何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谁不想抓住余辉好好潇洒一下? 四十岁的人了,日过中午,再过十年,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尤其是手中有点权力的男人,不抓紧那方面的机会,真的就可惜的。 而大多数女人,在四十的这个时候,基本上人老珠黄。家里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哪能跟欢场中这些花枝招展的花姐相比?因此,他们这种想法,徐茂先完全理解。 但是自己没这个需要,就不奉陪了,谁喜好谁去。 在望云轩吃完后饭,徐茂先就立刻离开。 这次碰面,谈的是诚意,大家相互合作,意思到了就行,没必要搞得太亲近。 徐茂先的表现让封建兴两人也很满意,等他走了之后,两人又叫了两名花姐陪酒,继续买醉。 “老封,看来他真的不近女色,只怕是难以套笼啊。”黎涛就有些担心。 “呵呵,这可是你看走眼了。他不喜欢这里的女子,那是因为人家年轻,身边不缺女人,哪像我们一把年纪了,谁不想多多行乐?等他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事。” 黎涛想想,这话倒也有理。 “放心吧,他肯定会和我们合作的,否则他就不会来吃这顿饭了。”封建兴喝了口酒,对黎涛道:“把你安排监视他的人撤了,小心搞出什么乱子,对大家共谋大计不好。” 好吧! 黎涛立刻走出去,向外面发了一封传信。 人刚回来,包厢的门又打开,进来两个年轻貌美的陪酒花姐。 “封大人!黎大人!可是好久不见了。”两个花姐看来是熟人,进门之后就各归其主,纷纷粘了上来。 包厢里响起一阵嘻笑的声音,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徐茂先离开望云轩后,碧锋把他送到宅院前。 徐茂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碧锋,明天你自己到附近看套院子吧,老跑来跑去不方便。” 碧锋也没有拒绝,点点头应道:“好的。” 看到徐茂先进了宅院,屋里的烛台亮了,碧锋才把马车驾走。 进屋之后,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韩雪,韩雪从屋里出来,隔着栅栏同徐茂先打起了招呼。“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问得好像有点不对味,韩雪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又道:“我有你有事,能到你屋里去吗?” 徐茂先推开了大门。“进来吧!” 韩雪穿着单薄的裹衣,出门的时候几乎是抱着身子跑进来的。 看到她的打扮,徐茂先不忍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在沙俄国生活惯了,穿着裹衣也敢往一个男人家里跑。 韩雪注意到徐茂先的表情,脸上微微一红,将暖手靠枕抱在手里。“多有打扰,我本来要歇息了,所以……” “无妨,有事你直说。” 徐茂先抽出烟袋锅,正准备点上,没想到韩雪伸手夺过来。“少抽点!你屋子里满是烟味,臭死了!” 这个动作,多少让徐茂先有点愕然,连唐凤菱都不管自己抽烟,这妞倒管上了。只是看到她穿得很少,他就借故站起来点上火炉。 韩雪将烟袋放在桌子上,看着徐茂先喃喃地道:“我去看过我爹了!” “他叫你别查了是不是?”徐茂先随口应道。 “你怎么知道?”韩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他也参与了?不可能?他明明是刚调来的,跟塘平府的人搭上不边。 徐茂先也不管她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他这是在保护你,不希望你出事,父爱如山啊!” “此话怎讲?”韩雪更好奇了。 “如果你说的事实成立的话,这还不简单,连他堂堂一个府令都可能被人污蔑,陷害,就你一个局外人能翻得了案子?” 韩雪不说话了,出神地望着徐茂先,咬着嘴唇,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一定要帮我!”韩雪看着徐茂先,眼中多了份求助的渴望。 回大明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对案子的进展仍然一无所获,韩雪有些急了。她想过千百种方法,或许找人帮忙,但是对一般的人,她又不放心。 245.第245章 滔天怒火 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她认为徐茂先才是最可靠的人。一个年轻的府令,必定有他的强处。如果他能介入这桩冤案,父亲重获自由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状师。 “打官司无论用多少银两,我都不在乎。”韩雪看着徐茂先,眼神很复杂。 徐茂先冷静下来,注视着她。 “我想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关键是证据。” 而事情恰恰出在银子上,贪腐就是韩府令被收监的理由,因为巨额家产来历不明。在大明律法面前,证据是唯一最有说服力的。 自从韩雪出现之后,他也注意到了这案子,只是目前没有可靠的人选去调查,徐茂先就只好等待时机。 韩雪还想说什么,徐茂先扬了扬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不止是你,其实很多人都在关注此事。”徐茂先说的很多人,中间就有他自己。 韩雪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带着复杂的心思看了徐茂先一眼,扭头离开了。 回大明之后,韩雪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再伟大的状师,也敌不过官场里的险恶。 她是确定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之后,才求助于徐茂先。没想到徐茂先表现得很含蓄,脸上波澜不惊。他真的会帮助自己吗?韩雪回到自己的宅院,依然不敢确切地自问。 回到床上,她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鲁莽,居然穿着裹衣就跑到人家房间里去了。这可是大明朝,不像沙俄国,男女间什么都稀松平常了,没想到徐茂先这个男人,比自己还正经。 她又想到,上次在徐茂先宅院睡觉,自己半夜脱得这么暴露跑到他床上,结果反而把人家给吓跑了。此时,韩雪才相信蒋碧菡的话,徐茂先的确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作为堂堂一个府令衙门的一把手,徐茂先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行为了,酒色气财,这些都是为政者致命的弱点,为此他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原则。 钱财,绝对不碰。 自己本身就不缺钱,二姐,大嫂都是很有钱的主。唐凤菱也是万贯家财的接班人,郁雅婧又在商行里,给他赚了几百万真金白银,对他来说太没有诱惑力了。 女人嘛,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而且个个都是绝色,再厉害的男人,也不可能将天下美女一网打尽,做人要懂得收敛,适可而止。 至于酒来说,徐茂先在这方面更有分寸,除了必要的情况下,他才会陪大人物喝得开怀尽兴,但对一般的人面前,喝不喝,喝多少,就看得自己的心情了。 到了他这个位置,府一级的官吏,基本上对他不够成威胁,因此自己也没必要去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屁。 终于快要过年了,府里的衙门口只准十日假,大年三十那天开始,到初十就要正式上堂了。 过年的时候,肯定是要回赣西行都司的,父母都在,而且还有可能去一趟京城,时间非常赶。 还有几天时间,徐茂先手上的公务很重。 府令设公堂将在年后开启,官吏问责考核,同样在年后正式实施。 离过年的时间只有几天,徐茂先还掂挂着吉延縣倒塌民房的事,他就让王麟特意去看了一趟。没想到王麟回来后,跟徐茂先呈报了一个令人恼火的消息。 府里户部的银子早上拨过去了,因为当时徐茂先指定,由縣里也出一部分款项,合力将民房重建做好,没想到银子拨给吉延縣户部后,就没了下文。 王麟还特意去了趟吉延縣,林木森竟然不知道有这回事。而縣里两衙则提准备过大年,衙门口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那个守门的,衙门居然唱了空城计。 王麟还提供了一个信息,吉延縣两衙的门庭,几乎可以与府里的衙门媲美,富丽堂皇,远远望去,简直就像皇宫一样,尤其是到了晚上,灯火辉煌,照得四野一片灿烂。 像这么奢华的縣衙门都造出来了,他们居然不给百姓盖民房过冬,这些人就只知道自己享受,不顾别人死活! 徐茂先听到这些消息,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提前十日回家过年,这些人倒是好逍遥。 看来不好好整顿一下,他们就把自己的话当放***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府令? 徐茂先对王麟招呼了一句:“你把吉延縣知縣找来,不管他在哪里,哪怕是正在上茅厕,也得从茅坑里给老子滚过来!” 王麟倒是头一次看到徐茂先这么大火,立刻就下去了。 吉延縣的縣令和知縣等一些重要的官吏,正在縣里的一家馆子里喝酒打牌,这是他们年前的最后一次欢聚,然后各回各家过大年。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进行一次公款吃喝,吉延縣并不是很富裕的縣城,但是他们把大把银两,都花在了公款吃喝上。 两天前,吉延縣造民房的那笔款子就到了,整整十万两雪花银。陈知縣跟府令一商量,就从中截下了一半给縣里官吏发了年俸,剩下的款子,打算过了年后再去造民房。 大家正喝得尽兴的时候,从府里来的信鸽到了。 陈知縣拿出笺条,朝大伙笑笑。 “没办法,都过年了还有人来找,估计又是拉我去吃酒的。唉,自从当了这知縣,这身子基本上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看他得意的样子,縣令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他的人则拍起了马屁。“谁说不是,我们陈知縣是个大忙人,手眼通天!” 在吉延縣,陈知縣绝对比府令牛得多,因为他的路子野,府令也不敢得罪他,遇事让他三分。 四周闹哄哄的嘈杂声,陈知縣拿着笺条,上面写着:“我是府令主簿王麟,陈知縣,请你速到府里走一趟,徐大人有话要问。” 王麟在笺条里不着痕迹,陈忠和也没看出什么,还吹着牛道:“新来的府令找我了,你们先喝着,明天我在府里望云轩等你们过去耍,我做东!” 246.第246章 就地革职 出了饭馆,陈忠和唤来马夫,驾着车子往塘平府赶去。 由于喝了点酒,脑子里便想着是不是要升自己的官?可自己与新来的府令并不熟啊? 上次徐茂先在吉延縣匆匆一别,本来陈忠和想把人留下来,每人塞个红包,可徐茂先没给他这个机会。 幻想中来到府令衙门,陈忠和就直奔府令正堂。 徐茂先虽然来塘平府并不久,但是几次堂议下来,他们这些縣里的官吏,基本上都认识了他。 “王主簿,大人找我有什么事?”陈忠和进来,就看到王麟坐在那里整理文案。 王麟看到他,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进了徐茂先后堂。“徐大人,陈知縣人到了。” 徐茂先看看时辰,拖拖拉拉一上午才到,他基本上猜到了这些人在干什么。不用说,肯定是提前过年在大吃大喝。果然陈忠和进来的时候,脸上一片红润,喝得还不少。 闻到这股酒气,徐茂先冷冷地注视着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陈忠和还没反应过来,喃喃地回答,“午后巳时。” 啪——! 徐茂先猛地拍了把桌子,把外面的王麟也吓了一跳,然后他就听到徐茂先勃然大怒。 “上堂处理公务的日子,喝成这副德行,成何体统!我问你陈忠和,吉延縣为什么提前过年?谁给你们的权利?” 陈忠和突然意识到不对,被徐茂先刚才这一拍,脑子就清醒了许多。 他马上回答,道:“这是縣里大家伙的决定,我只是最后拍板而已。” 徐茂先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推卸责任。 看到陈忠和喝得一脸通红的样子,徐茂先心里就来气,道:“你被革职了,滚出去!” 陈忠和还愣在那里,没想到今天叫自己过来,就是这个下场,他犹豫着想争辩了一句:“徐大人,我……” “滚——” 徐茂先好大的火气,自己辛辛苦苦从荆州弄下来的银子,为的就是让他们把民房的事弄好,为了这事,他还与贺知府闹得不愉快。 没想到下面的人一点都不当回事,上堂时间公款吃喝,扰乱朝纲,怠慢公务,藐视百姓,光凭这几点,哪一条都可以让他下丢掉这个知縣官帽。 陈忠和茫茫然走出府令衙门,从衙门口出来,突然捂着脸痛苦地蹲下。过了好久他才站起来,朝内务府学士文宇那里走去。 徐茂先把王麟叫进后堂。“王麟,这几天你考量一下,看看有什么人适合到吉延縣任职。” 王麟建议道:“我倒是有个人,不知道您满不满意?” “谁?”徐茂先没想到王麟这么快就有了人选,便问了一句。 王麟道:“女官付玉珍的相公方世杰,他在巡检司当员外郎。” 方世杰是王麟多年的朋友,当初王麟进内务府当秀才的时候,他还出了不少力,因此王麟先就想到了此人。 内务府付玉珍的相公? 徐茂先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付玉珍那天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好!那就他吧!” 徐茂先当然不可能知道,付玉珍与贺毅林有暧昧,他用方世杰纯粹是误打误撞,没想到这个方世杰,居然成了他最有利的一枚棋子,此人日后风光无限,不仅报了夺妻之恨,还把仇人整得死去活来。 要过年了,腊月二十九是最后一天上堂。 徐茂先回到宅院的时候,已经是入夜酉时,他正准备收拾一下,准备连夜回行都司。因为一家人说好了,初一做快船去京城,所有人聚在一起给老爷子拜年。 这是老爷子的命令,今年不管是谁,每个晚辈都要到场,徐茂先就做好了回行都司的准备。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韩雪站在那里,看到徐茂先出来,她犹犹豫豫,言欲又止的模样。 徐茂先便问了句。“有事吗?” 韩雪看着他,表情颇为复杂。 徐茂先就猜到要过年了,她一个女人家孤苦零仃的,这个年上哪里过?令徐茂先很奇怪的是,韩府令出事以来,一直没有看到他家内人。 韩雪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当然这院子跟徐茂先一样,都是租的。 韩雪走过来,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徐茂先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吧!”徐茂先看看时辰,反正都是连夜回行都司,耽搁两三个时辰也无妨。 没想到韩雪提了一个令他为难的问题。 “我想去看看我爹,要过年了,给他送点东西过去。荆州典狱那边我没熟人,根本就见不到他。”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度,韩府令关在荆州典狱内,答应她吧,该去找谁托关系呢?不答应她吧,好像又有点于心不忍。 跟韩雪认识也有些时间了,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两人又是邻居,她还是蒋碧菡的朋友,徐茂先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好吧!那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谢谢你!”韩雪突然眉开眼笑,飞快地朝房间里跑去,很快就拖出一个包来。 “你等一下!”徐茂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本子,就匆匆出了门。 碧锋就在不远处等着,看到徐茂先身后还有个韩雪,主动地打开马车的门。帮韩雪将包放在车厢里之后,碧锋就回过头问了句。“哥,去哪?” “到了荆州,先去典狱一趟!” 碧锋点点头,驾起马车便走。 韩雪听到碧锋叫徐茂先为哥,颇有些意外,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主仆俩好一阵子。刚好徐茂先此时来了信鸽,他也不避讳摊开看。 传信是郁雅婧发来的。 “茂先哥,南海岛这边的地皮已经处理了,我准备明天回去,佳节里能见到你吗?” 算算时间,雅婧去南海岛的日子又有二个月了吧! 最近南海岛那边地价有点麻烦,前两年刚刚回升,最近又有些低落的味道。因此,他早就叫郁雅婧将地皮处理掉,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南海岛的地价经过了一次大风大浪,二叔原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它能重新回到以前的轨迹。没想到等了几个月,虽然有点小涨,还是难成气候。因此他也通知了郁雅婧,还是不要弄这套玩艺了。 形势的变化,令二叔也是始料未及,幸好郁雅婧这次也没亏,也算赚了不少,目前的银子有七百多万两的规模。 徐茂先看了眼韩雪,回复道:“你先回来再说吧,我要过年之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暂时休息一阵,好好陪陪你老娘。” 247.第247章 探监 荆州典狱内,徐茂先和韩雪等在门口,被看守的人拒绝了。 () 徐茂先无奈紧急联系了金知州,金谦仲听说徐茂先要去看望韩府令,他就知道,徐茂先准备介入那桩案子了。 金谦仲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笺条上回了句。“你先等着,我给那边招呼一声。”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府典狱里就出来一个人。“谁是徐茂先?” 对方是个穿着典狱官府的中年人,脸上长满了黑黑的麻子,人称麻捕头。徐茂先递了烟丝过去。“我就是,可以进去了吗?” 麻捕头打量了两人一眼,应该是认出了韩雪。“你又来了!” 然后他就大大咧咧地对两人说了句。“跟我走吧!不过时间不能太久,一炷香!” 麻捕头也不接徐茂先的烟丝,表情冷漠地说道。 两人随着麻捕头进了大门,然后拐了几个弯,又经过三道牢门,每道牢门处都有捕快看守。麻捕头将两人带到一间房子里,冷冷地说了句。“你们在这里等着!” 砰—— 牢门一响,麻捕头就出去了。 听到这声音,韩雪浑身就哆嗦了一下,徐茂先打量着这间不大的牢房,对面是一条走廊,中间有一道铁栅栏。 一会的功夫,穿着囚服韩府令,被两名捕快从走廊里带出来,隔着栅栏,韩雪的泪水立时就出来了。 “爹——” 看到满头乱发,穿着囚服的韩府令,面容憔悴,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五十来岁的韩府令,在典狱里三个多月的时间,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韩平是这里面唯一没上刑枷的犯人,可能因为他以前是府令的缘故,典狱里对他特别照顾。 “雪儿!”再次看到女儿,韩平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痛。 “爹!你一切还好吧?”韩雪流着泪水,隔着栅栏紧紧拉住韩平的手。 韩平使劲点点头,道:“爹没事,你放心吧!雪儿,你要听爹的话,早点离开这里,快快返回沙俄国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的,走得越远越好。” 韩平看了徐茂先一眼,在心里琢磨着此人的来历。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女儿是进不来的,那这个年轻人又是谁呢? 在他打量着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也在打量着他。 这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韩府令真的受贿了吗?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徐茂先也不敢妄言。 韩雪的泪水哗哗地流着,哭得令徐茂先都有些感动了。韩雪拉着老爹的手,道:“爹,是女儿无能,不能把你救出来。爹,你要保重身体,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韩平拍拍女儿的手,道:“别傻了,你一个姑娘家,斗不过他们的,听爹的话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爹的刑期也不长,十年就出来了。”韩平还故意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女儿道:“雪儿,你也不跟爹介绍一下,这位公子是谁?” 自从见到女儿,韩府令就一直在关注徐茂先。 他想知道对方的身份,更担心女儿会不会被人骗了。 韩雪毕竟是个女儿家,而且在沙俄国的时间比较长,万一错信了人,被别人利用就麻烦了。 自己还能在典狱里过得去,那是因为手里还有一份重要的证据。只要这份证据没有露面,自己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 韩雪听到父亲提起,这才记起身后的徐茂先,她抹着泪水道:“爹,这位就是新来的徐府令,徐茂先。” “你是新来的府令?塘平府现任府令?”韩平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能接替自己成为塘平府府令,这个消息实在令人太震憾了! 只是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久仰!韩大人。”徐茂先隔着栅栏朝他一抱拳。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韩平摇摇头,眼中无限的伤感与悲愤。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你们放过雪儿吧,不关她的事。我手里也没有你们要的东西,难道我都这样子了,你们还在担心什么吗?呵呵……” 韩府令的脸色在瞬间突然大变,极不友善的盯着徐茂先。 “爹!徐大人他是好人,你错怪他了。”韩雪愣愣地看着父亲,替徐茂先解释道。 “哼,好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你们就死心吧!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姓徐的,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希望你们不要利用雪儿做文章,否则你们谁也逃不掉,大家同归于尽!” 韩府令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森起来,就像一个中了魔咒的怪物,时而大笑,时而悲愤欲绝。 徐茂先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道:“如果你不想韩雪有事,就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将是你这一辈子的遗憾...” “哈哈……”韩府令又大笑起来,笑得有点狂,笑得那样凄惨。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想用我的雪儿来做文章!你们这些畜生,简直不是人。雪儿她是无辜的,有本事就冲着老子来吧!” 徐茂先也不动气,依然冷冷地望着面孔都有些扭曲了的韩府令。“那我们就做个交易吧!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让你女儿安全到达沙俄国,让她在那边衣食无忧!” 韩平带着杀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徐茂先,好像要从眼睛里伸出一张血盆大嘴,把他整个人吞下去似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韩雪莫明其妙地看着两人,一会瞧瞧老爹,一会瞧瞧徐茂先,她迷茫了。徐茂先他,徐茂先他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是一个伪君子,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居然把他当成自己最可靠的人! 韩雪看着徐茂先,突然竭厮底里的大叫了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你……居然是个伪君子?你混蛋,你骗我!” 说着,韩雪再也受不了了,双手捂着脸冲了出去。 这个世界太残忍了,居然破坏掉自己心目中最后一丝希望。天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大年二十九的夜晚,天空又开始刮起了寒风,飘飘荡荡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248.第248章 冤死狱中 大年初一,徐家的人全体待命,正准备登上快船取道直隶行都,三日内进入大明朝新国都,北平! 当大家都准备好了,刚刚登船不久,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徐茂先突然接到蒋碧菡派来的传信,韩平身亡了! 韩府令死了?怎么可能?前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怎么在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徐茂先愣在那里,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 韩府令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死因是什么? 他问了蒋碧菡,蒋碧菡也不清楚,她回信说典狱那边还没有给出答复,韩雪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正躺在医馆里救治。 徐茂先撕掉了笺条,脸色沉了下来。 船上,徐麟远远看到儿子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对,便走过来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塘平府的韩平死了!” 徐茂先淡淡地道,心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虽然他与韩平没什么交情,仅仅在前晚见了一面,但他的心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其中难道真有什么巨大阴谋?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也太胆大妄为了点,居然能把堂堂一介府令给弄死! “那你回去吧,你爷爷那边,我自会帮你去说。” 徐麟虽然身为赣西巡抚布政司,但很清楚湖广其中的隐情,可见塘平府这个地方有多么不简单,以前只知道那里的派系斗争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乱成这样子。 与去京城拜年相比,熟轻熟重,徐麟自然衡量。 徐茂先目前正处在风尖浪口,塘平府又出了这种事,还是让他回去为好。 老爹的决定,正与徐茂先不谋而合。 他点点头。“谢谢爹!” 徐麟突然笑了一下,温和地道:“你自己要小心!” 这时,老娘和姐姐跑过来。“茂先,怎么你不去了?” “娘,塘平府那边出了大事,京城我是去不了了,帮我在爷爷那里说几句好话。”徐茂先微微一笑,说出了实情。 “这个塘平府是什么地方啊?过个年都不让人安宁。老爷啊,我看老四还是调回来吧,实在不行官不做了,我当娘的养活着!”老娘听到这种事,心里就隐隐不安。 姐夫余庆,大嫂杨春香他们都过来了。 “茂先,那你小心点!有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听到大家的关心,徐茂先心中无限温暖,朝大家挥了挥手。“时间差不多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在码头出口,徐茂先和唐凤菱两人与家人挥了挥手,目送他们进了船舱。两人又在外面挥了好一阵子手,才依依不舍地与家人告别。 “大坏蛋,你要回塘平府?我跟你去!” 唐凤菱拉着手看着他,两个眼睛眨了眨,挺认真地道。 徐茂先却摇摇头,道:“现在那里的局势很乱,你还是先回湖广行都司吧!” “不会吧!你居然不陪我过年?我不干!”唐凤菱跺着脚嚷道。 “是不是还在想昨天晚上没完成的事?”徐茂先逗了她一下,可把唐凤菱惹得不好意思了。 人家可是第一次,他居然笑话自己,讨厌!唐凤菱跺跺脚。“不理你了!” “娘子,那边的情况很不好,我们进入湖广就先分开,要不我联系卢本旺,你去宜阳府玩几天怎么样?” “不用你联系,我自己不会联系吗?” 唐凤菱很生气,好不容易才盼到跟他在一起,这家伙居然要甩开自己。要不是刚才听到他与徐麟的对话,唐凤菱还真的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小情人了。 知道她生着气,以前也经常这样子,徐茂先就哄着她。“以前的韩府令,昨天晚上在荆州典狱离奇身亡,他与一桩很大的贪腐案有关,这件事情大意不得。我不想你跟着去是有原因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唐凤菱哪里不明白?她嘟起小嘴,道:“还用你说,就是因为有危险,人家才要陪着你嘛!” 徐茂先心中那个感动啊,多好的凤菱妹妹! 只是自己如何能与她陪着一起去冒险?当着码头这么多人,徐茂先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突然吻了下去。 嗯……嗯…… 唐凤菱睁大了双眼,死命地挣扎起来,只是她哪有徐茂先这么大力气?折腾了几下,也就慢慢地放弃了,两只眼睛瞪得像球一样,气乎乎地看着大坏蛋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轻薄自己。 这时,有几个洋人走过来,连忙架起照相机,举起照光灯,啪----啪----照相机发出四溅的火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唐凤菱急死了,把心一横,不管了,洋鬼子拍就拍吧!她伸手双手,抱着徐茂先的脑袋,主动地回应起来。 多年之后,一张黑白照片,出现在大不列颠国家拍卖行,这张照片被取名为《大明之吻》,冬天里的大明朝,瞬间化为春天。 把唐凤菱送到卢本旺那里的时候,徐茂先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荆州。 在荆州医馆的大门口,看到了穿着一件火红的裘皮,烈女风范极浓的蒋碧菡。 “韩雪怎么样了?”徐茂先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起了韩雪的事,蒋碧菡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醋意。尤其是看到徐茂先那关切的模样,她的心里就有那么一点酸溜溜。 “人在里面呢,刚刚睡下。” 蒋碧菡打量着徐茂先,发现他沉稳了许多。 男人的魅力,有时不在年纪,更不在那张脸上,徐茂先的魅力,就在于他那两道很浓的眉毛上。 徐茂先的眉毛很有特色,让蒋碧菡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留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茂先的身影,就留在了她心里。 这是一种很奇怪,很玄妙的心思,每个姑娘都有自己心中的小秘密,蒋碧菡居然也开始有了这种小心思。 看到蒋碧菡那端庄大方的模样,寒风吹起她的秀发,一张绝美的脸胧带着淡淡的忧伤。 看来她也在为韩雪的事而担忧,徐茂先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著名司仪,风度与别的姑娘就完全不一样。 在风中,裘皮微微敞开,那纤细的腰肢,给人一种无限遐想的空间,脚上那双红鞋踩在石板上,出那噔噔的声音,倒有几分动听。 蒋碧菡就像乘风而来的一位仙子,在寒风中美伦美涣。随着蒋碧菡来到医馆的医房里,韩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两眼茫然地看着窗外。 249.第249章 悲欢两重天 韩雪的世界已经沦陷了,最后一丝生命中的关爱与呵护,都在那晚最后一次探监的时候,随风而散。娘亲走了,老爹也走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孤单寂寞地飘浮在这个世界。 你们都走了,我还留下有什么意思? 韩雪的心都碎了,但是倔强的她,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的真凶,是谁将自己的老爹送到了典狱,她也要将对方送进去。 我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就在这个时候,徐茂先和蒋碧菡走进来,韩雪突然发火,抓起床头的那个枕头,还有桌上的东西,狠狠地摔过去。“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看她心情不好,很激动,徐茂先就退了出来。 现在韩雪的心彻底冷漠了,就像这冬天的风雪。 她甚至有些恨徐茂先,也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带他去见父亲?如果不是徐茂先,也许父亲就不会死。不是徐茂先的诡计,他虽然生活在牢里,但至少他还活着。 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恨这个男人,恨这个伪君子,是他毁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亲情。 今天是大年初三,所有的人都是一门心思过大年。韩平这案子,估计也就只能暂时浅搁。徐茂先在医馆里联系了金知州,向他反应了此事。 金谦仲沉吟了一会,回复道:“这事我会叫人去关注的。”言下之意,你就不要去管了,都不在你任期内发生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金谦仲毕竟不是唐柯,也不是自己内部人,徐茂先考虑再三,只好放弃求助荆州城的想法。 他坐在医馆的椅子上,郁闷地抽出烟袋。 蒋碧菡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打火石,给他点上了,安慰道:“韩雪的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可能是我害死了韩府令。”徐茂先深吸了一口,缓缓道。 也许那天不去见韩平的话,他就不会死了。那么,韩平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荆州典狱那里也没个说法。 自己当初只想激一激他,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套出点什么线索,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死了。 徐茂先突然感到头大,这其中的隐情,又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反而让韩雪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据韩平那天的话里得知,应该还有重要的证据在他手中,可是这种证据又放在什么地方? “别太自责了,你也是想帮她。只不过她一时想不开错怪了你,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蒋碧菡还在安慰着徐茂先。 也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徐茂先不是那种人,而且韩平的案子发生之前,他也不在塘平府。这个韩雪真是气糊涂了,冤枉了好人。 两人正聊着,一个药童走过来,朝病房里的韩雪喊道:“姑娘你可以走了,你的家人在哪里?叫他们来帮你收拾一下。” 因为过年了,医馆也要关门歇业,在这这段时间留下的只是那几个看门的药童。 韩雪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便能很快恢复,因此医馆也不希望多留病人,来给自己惹麻烦。 蒋碧菡听到叫喊,立刻就走了进去。“在这里,在这里。” “韩雪,我们可以回去了。”蒋碧菡努力朝韩雪笑了笑。 韩雪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蒋碧菡收拾完一切,韩雪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走廓里看到徐茂先时,韩雪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蒋碧菡推了她一下,道:“别这样,徐大人也是一番好意。”韩雪还是不理他,一个人径自朝前气冲冲地走了。 “唉!她这脾气。”蒋碧菡无奈地摇摇头,抱歉地笑笑朝韩雪追上去。 看到两人上了印有荆州礼部的马车,徐茂先并没有跟上去,只是对蒋碧菡说:“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就不跟过来了。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叫她不要乱来,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 “你这就走了?要不吃个饭再走?”蒋碧菡有点遗憾。 “不了,免得她看到我心烦。” “好吧徐大人,那你自己路上小心!”蒋碧菡看了眼坐在车里的韩雪,对徐茂先说了声保重! 都大年初三了,把人家从赣西行都司叫回来,连顿饭都没有吃,也太说不过去了。蒋碧菡就在心里感到一阵歉意。 韩雪坐在旁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蒋碧菡也没管她,直接命马夫将马车,驾到了自己的住处,因为晚上还有个重要的官家宴会,等着她亲自去当现场司仪。 她把韩雪带到家里,看到韩雪翘起的小嘴,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还在恨他?”她说的当然是指徐茂先。 韩雪很不爽地大喊道:“要不是他,我爹不会死的,你说我能愿谅他吗?” 见韩雪如此固执,蒋碧菡看看时辰还早,才午后酉时,她就想劝一劝这苦命的姐妹。 扶着韩雪的肩膀来到床上。“我怎么说你好呢?去看你爹,也是你叫人家去的。要不是他,你还见不到你爹对吧?” “那他也不应该跟我爹说那种话,我爹肯定是被他害死的。”韩雪还在据理力争毫不服气。 蒋碧菡就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他真是那种人,为什么还要帮你?人家听说你爹出事了,年都没过,二话不出就从赣西行都司赶过来了,你说世界上有这样的坏人?” “现在你爹走了,以前他那些手下,那些好友,那些要好的至交,又有哪一个去看望?人家都好好的呆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和家人欢喜过大年。他是你爹的敌人,还不远千里的赶过来这么关心你,你说这些符合逻辑吗?亏你还是个状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分析。” 也许是蒋碧菡的话说得在理,韩雪毕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渐渐地就想通了许多。对啊!如果徐茂先是父亲的敌人,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自己误会他,他为什么又不解释呢? 韩雪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争辩道:“那他为什么不解释?他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人家不想跟你解释,因为他觉得现在解释没有必要,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如用时间来证明一切。我向你保证他绝不是那种人。”蒋碧菡信誓旦旦地说道。 250.第250章 过年 蒋碧菡越是这样,韩雪就越感到怀疑,道:“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我发现你对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心思,蒋碧菡俏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瞪了韩雪一眼。“我在跟你说道理,澄清误会,你想哪里去了?” “要不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还跟我发誓!”韩雪审视着她,蒋碧菡被她盯着一阵心虚,就站起来道:“不跟你说了,我去准备一下,晚上你留在家里别乱跑。” 说着,她就马上扭过脸去,生怕被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韩雪哪有这么好骗?她还是很怀疑,很怀疑他们的关系。 只是她没什么心思去八卦,喜欢徐茂先也是人家的自由,男未婚女未嫁,何尝不可?看到蒋碧菡走进了屏风,韩雪就抱着靠枕在床上发愣。 到底自己老爹的死,与徐茂先有没有关系? 她反反复复回忆那天的话,老爹好像真的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出来,或许是重要的证据。只是这些证据又放在什么地方?韩雪就决定回塘平府继续寻找。 只要找到了那些证据,那些陷害自己老爹的人,不就可以被绳之以法了吗? ---------- 大年初三晚上,徐茂先居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在荆州的大街上,该往哪溜达呢? 他突然想到,韩平的尸体必须让家人去领回来,不能让荆州典狱就这么随意焚烧或是掩埋,说不定从尸体上能看出点什么破绽! 想到这里,他就想联系韩雪,这才发现自己没她的传信香囊。蒋碧菡已经赴了宴会当司仪,这个时候肯定联系不上。 徐茂先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同样漫无目的的人,仔细看去,竟然是韩雪。 她,怎么在这里? 韩雪此时也看到了他,两人就远远地站着,谁也没有靠拢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韩雪这才举起步子,朝徐茂先迎面走来,徐茂先也走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就在两人快要迎面碰上的时候,两人似乎都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擦肩而过,继续走,继续向前走。 走到了背对背十步远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抱歉——” 这句话,竟然从两人嘴里,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巧合,绝对是巧合。 两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对方先把话说完,没想到两人都有了同样的心思,沉默了有一会。风雪飘飘而下落在两人的脸上。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也许是看到对方没有说话,停了半晌之后,两人居然又一次很默契在异口同声。 韩雪脸上流下了泪水,在这冷风里,慢慢的滴落。徐茂先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韩雪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怜惜。 韩雪站在雪地里,继续流泪,她很伤心,也很感动。因为她知道自己错怪了一个人。 蒋碧菡说的是对的,如果徐茂先是个坏人,是她父亲的敌人,那么在这种寒冷的年夜,绝对不会匆匆赶过来。 他关心父亲的案子,一点都不比自己这个女儿差。诉讼科班出身的韩雪,在沙俄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状师,通过自己冷静的分析,她明白了许多。 也许是感觉到了徐茂先的慢慢走近,韩雪突然转过身来,扑进了徐茂先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解释,为什么你要让自己受这种委屈,是我错怪你了,是我错怪你了!” 徐茂先站在那里,任大街上的风,冷嗖嗖地吹来,他伸手拍拍韩雪的肩膀,用肢体语言感慰着这个受伤的姑娘。 做为一个府令,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去帮助,去解决这个问题。自己虽然不是什么青天,也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无法普渡众生,但是既然自己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只是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到荆州督察府,当初也是由督察府全程处理的,徐茂先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 韩雪在徐茂先的怀里哭了好长一阵子,肆虐的寒风,无情的扫荡着空旷无人的大街,两个人就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别哭了,还是找些亲人,明天把你爹领回去,不要让他们提前处理了。”徐茂先觉得说别的都是多余,不如直接提醒韩雪。 韩雪终于抬起头,用手擦了一下泪水,咬着唇点点头。 明天就是初四了,这个年过得真的是郁闷! 徐茂先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茫。不管阻力有多大,不管明天会怎样,塘平府这局势必定因自己而改变! 跟着韩雪回到蒋碧菡在荆州的小宅院,空间不大,布置温馨,还有淡淡的幽香,墙壁上有很多蒋碧菡的画像,房间完全是一种自由自在的格调。 走进这里,仿佛就走进了一个属于蒋碧菡的世界。 蒋碧菡也像很多的爱美女人一样,喜欢找画师记录自己的美,这些美好的经典时刻,就成了她人生最好的回忆,因此把这些画像装簧在墙壁上,是一种很富有诗意的做法。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蒋碧菡刚好回来。 进门的时候她就把裘皮一脱,娇好的身材完美的展示出来。看到徐茂先后,她愣了愣,道:“你来了?”却没有把衣服再穿上。 “不好意思,我冒昧打扰,这个年就在你这里过了。” “干嘛这么客气,喜欢的话以后常来。”蒋碧菡说完之后,现似乎有语病,心里一阵怪怪地味道,她也不知道要徐茂先常来干嘛。 韩雪坐在一旁,对徐茂先道:“我已经通知了亲戚他们。” “好的,明天你们去办那件事,我回一趟宜阳府。等你们把事情弄好了,等过了初八再说。”徐茂先如此安排,是有道的。 韩雪也没了主意,只得应承下来。 这天晚上,并没有出现那些暧昧的一幕,三个人几乎是坐到了天亮。 次日三人各自分开,蒋碧菡去礼部,徐茂先则是与前来接人的碧锋汇合,韩雪去等那帮亲戚,然后到荆州典狱要回父亲的遗骸。 251.第251章 久别重逢 碧锋是一早赶到荆州城内,徐茂先随他回了宜阳府。 在那里,郁雅婧大清早就去客栈开了房间,等待亲密爱人的到来,赶到宜阳府的时候,差不多晚饭前。 到客栈后,徐茂先吩咐碧锋:“你先回去吧,把马车留给我。”碧锋将皮鞭交给他,自己匆匆离开。 徐茂先赶到望云轩直奔房间,大年初五,住客栈的人少,楼梯走廊几乎没有碰到其他客人。 敲响门后,郁雅婧拉开了门,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双眼留连,脸上含笑,徐茂先关上门进去,郁雅婧就立刻给他脱下了外套。 两人很久没见面了,郁雅婧并没有像常婉儿那样投入他的怀里,而且立刻倒了杯热水给徐茂先泡了茶。 “雅婧,过来坐一下。”徐茂先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郁雅婧就脸上一红,被徐茂先猛一拉,身子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抱着郁雅婧温柔的身子,徐茂先某处还真有点激动。 毕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缠绵了,自从常婉儿离开,一算也有快两个月了。 只不过,手上冰凉冰凉的,他也没敢往郁雅婧的衣服里伸。郁雅婧把他的双手拉过来,放在自己两腿间捂热了。 “茂先哥,这段时间你一定很忙吧!?” “嗯!”徐茂先点着头。“出了点麻烦事,你呢?南海岛那边的地契怎么样?” 郁雅婧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还好了!总算赚了一点。按二叔的意思,南海岛地产自崩盘之后,经过这么多年,应该是复苏的时候到了,没想到形势并不乐观。不过还好,我们的那块地,卖给官家做了军营,又有二叔从中周旋,所以这价格不错,赚了近几百万吧!” “你真行,一口气赚了朝廷几百万。”徐茂先亲了她一口,算是给她的奖励吧! 郁雅婧却认真起来。“这应该感谢二叔,要没有他的帮忙,恐怕真要亏也未必。茂先哥哥,你说要不要感谢一下二叔,他一直很照顾我的。” “哈哈……既然是二叔,自己家的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没事的,他那边我会去处理的。”徐茂先的手已经热得差不多了,就伸出来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这样吧,我再去筹些钱,咱们弄一个商行怎么样?你拿着这笔钱,咱们自己走商,暹罗的商老不就是这么发家的嘛。” 听说还成立一个商行会,郁雅婧就有些小小紧张。 徐茂先将如此重大的手笔交到自己手中,郁雅婧这小心肝就有点砰砰直跳。 徐茂先看懂了她的心思,拍拍两下她的屁屁。 “走,先去睡一觉,这事以后再说,昨晚上一夜没睡,累死我了。” 郁雅婧从他身上起来,两人来到床边。 “我帮你脱衣服吧!”郁雅婧走过去,很温柔地替徐茂先解起了扣子。 看到如此体贴,娇柔的郁雅婧,徐茂先心神一荡,有点把持不住地想那个。郁雅婧皱着眉头痛惜地道:“既然一晚没睡,你先休息一会,等下我们再做好不?” 郁雅婧就像哄小孩一样,只着徐茂先躺到床上。然后她也脱了衣服,剩下内衣小裤陪着他躺下。 被子里,徐茂先抱着她,心里老是泛起涟漪,怎么也无法入睡。郁雅婧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么久没有碰自己了,估计他实在是饥渴过度。唉!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郁雅婧看着徐茂先。“你躺好,我来帮你吧?” 做那事也是需要体力的,郁雅婧看得出来,徐茂先一夜没睡,身体肯定有些吃不消,她就勉其为难帮他一把。这样徐茂先就可以躺着不动,而且还能享受到人生的快乐。 徐茂先却在此刻,突然想起常婉儿给他的情景,那种感觉真的好美妙。却不知道郁雅婧的怎么样?正想着还没答话,郁雅婧缩到了被子里去。 女娲娘娘真是个伟大的创造者,创造了男人和女人,而且在他们的身体上,创造了这种人类最伟大的功能,男人与女人,就如汉字中的两个字,凹与凸。 汉字的神奇,似乎不亚于伟大的神灵,而女人更是把这两个字,完美的结合起来,造就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种高智商动物。 这一次,徐茂先又表现出持久的耐性,这么冷的冬天,徐茂先居然忙得浑身发汗。结实的胸膛上,汗水像黄豆般大小渗透出来,颗颗滴在身下的郁雅婧身上。 那雪白的肌肤上,霎时多了很多汗水的印渍。 大半个时辰分钟,不停地活动,最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激流勇进。 整个过程,郁雅婧一直紧紧咬住被子的一角,直到他从身上倒下来,郁雅婧也在瞬间虚脱了。 天啊!他简直就是个神一样的男人。 本来想下床去拿毛巾的,可是郁雅婧浑身没有半丝力气,躺在那里怎么也动弹不得,徐茂先还压在她的身上,令她连气都透不过来。 等徐茂先翻身下来之后,郁雅婧脸上红得像火一样,浑身都发烫。 都完事了,徐茂先还紧紧抱着她,舍不得松开,郁雅婧心痛的抚摸着他的脸。“干嘛要这么拼命!都累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好吗?” “别动,陪我睡会!”徐茂先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按在那团柔嫩之处。郁雅婧点点头,温顺地道:“嗯!我陪你。” 看到徐茂先沉沉地睡着了,郁雅婧的心思飞一般的活跃。 自从认识徐茂先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改变。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个男人了,他就是自己的全部。 昨天老娘又在催自己,是不是找个人嫁了?郁雅婧一直在找借口推脱。自己与徐茂先保持的这种关系,已经让老娘产生了怀疑。 天下女人都是敏感的,做为郁雅婧的老娘,她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好的男人,会不需要任何报酬,心甘情愿地付出。又是房子,田地,又是银子,还西厂的信鸽,华贵服饰,补品什么的,样样都齐了就差名份。 想到女儿成为人家的情人,雅婧娘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 她就在心里琢磨,要不要把郁雅婧的身世坦白了,反正唐柯也早有怀疑,这样的话,徐茂先还敢收她为情人吗? 老娘的话,一直让郁雅婧很困扰。 自己到了二十多岁的年龄,的确该找婆家了,但是与徐茂先的关系,又不能说出来。因为老娘现在的那个老情人,正是行都司的大官,副巡抚布政使。 这么大的官,他们能答应让自己这样跟着徐茂先没名没份?郁雅婧也为难了,她干脆把脸贴近徐茂先的胸膛,什么也不想了。 252.第252章 知心 徐茂先来宜阳府有两个目的,一是给老恩师拜年,二是调集自己的力量。他感到一个人在塘平府太孤单势薄了,于是就想着把董长顺调过去。 董长顺今天三十二岁,是宜阳府比较年轻的衙门一把手,但是人到了这个位置上,如果没有人提拨的话,想再上一层楼就困难了。 这几天徐茂先真的累了,两人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肚子就有些饿,徐茂先睁开双眼,就看到郁雅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你没睡?” “早醒了,看你睡这么沉,我就没打扰你。” 近距离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郁雅婧有点忍不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羞羞答答地道:“昨天你好猛。” 晕,难道我以前不猛吗?徐茂先极郁闷地看着她。 郁雅婧是聪明的姑娘,发现徐茂先这奇怪的表情后,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昨晚有点特别。”说完,那种幸福的满足感跃然脸上。 徐茂先有点爱不释手地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又亲,太可爱了!这丫头。只是自己要不要将唐凤菱的事,告诉她呢?如果这样一直不清不楚地让她跟着自己,是不是太委屈了点。 雅婧是个很好的姑娘,徐茂先心里就想,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想了很久,他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雅婧,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看到徐茂先那种眼神,郁雅婧仿佛明白了,心里既然矛盾,又是欣喜。矛盾的是,她多么不愿意这种话,让徐茂先亲口说出来;欣喜的是,他能跟自己坦白,足以见他对自己的诚意。 “雅婧!我已经有……”徐茂先才说出半句话,郁雅婧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激动地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茂先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雅婧已经是你的人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有一个愿望,能和你在一起,开心就好!” 听了郁雅婧的话,徐茂先就愣住了,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不对啊!两人并没有碰过面,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郁雅婧低沉地道:“她很漂亮,雅婧比不上她。她才是真正能配得上茂先哥哥的人。”说到这里,郁雅婧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徐茂先看着她,也不说话。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徐茂先才问道:“你见过她了?” 郁雅婧含着泪点点头:“嗯!还是去年在荆州城的时候,你和她在一家茶楼里喝茶,我和两个好友无意中路过。看到你们很那个的样子,我当时就明白了。” 还是一年以前的事,郁雅婧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看来这人还真不能做坏事,否则再怎么隐秘,总会有人知道的。 郁雅婧就将这件事埋在心里近二年了,徐茂先颇有些感动。感动她明明看到了,还一如概往地在自己面前强装笑脸。难怪自己在她面前叫柳婷玉为岳母的时候,她的表情很奇怪。 徐茂先坐起来,伸手去拿了烟袋点上。然后就靠在床边,深深地吸了口。“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们的事与生俱来,谁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要不是你,雅婧已经沦落了。茂先哥哥,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不要舍弃雅婧好吗?我不求别的,只愿和你在一起。”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随便一个承诺,便能把她应付了。徐茂先还是深思了一会,伸手将她搂了过来:“委屈你了!雅婧,我一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郁雅婧将头贴了过去,轻轻地磨蹭着徐茂先的胸膛。 “也许,我们前世就有约定,我这一辈子注定是你的人。还记得那位算命的先生吗?他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现在的我就像离不开水的鱼,你就是供养我这一辈子的水。” 郁雅婧有些激动了,紧紧抱着徐茂先,喃喃道:“既然你是水,我是鱼,那我们还在计较什么?水里可以养很多鱼,而鱼永远都只需要一瓢水。你是我的全部,而我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在你心里能容下我就可以了。” 徐茂先惊讶地看着郁雅婧,这是什么理论?这丫头不去写诗太可惜了。把两人的关系用鱼与水来比喻,而且那么恰如其分。 的确,水里可以养很多鱼,而鱼永远都只需要一瓢水,这一句太经典了! 徐茂先抱着她的脸,又狠狠地亲了一口。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那么不公平,女人就像一定固定的锁,而男人却是神奇的********。也许女人这把锁只能配一把钥匙,而男人这把钥匙却能开很多锁。 郁雅婧的话让徐茂先很感动,也很感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更没想到的是,郁雅婧居然把自己定位得这么清楚。光是她这份豁达,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幸福。 不过,徐茂先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喜欢的人,他早已经决定,把自己未来的财政大权交给她去打理。要让她幸福,而不是因为感恩才委屈自己。 看来,常婉儿预订的半坛子男儿精,只能分三成给她了。 两人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徐茂先就拍了把她的屁屁。“走,吃饭去。” 大年初五,很多馆子都不开门,这饭往哪儿去吃? 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个地方。郁雅婧就建议道:“要不上碧玉那里去蹭一顿?” 雅婧的娘不在宜阳府,去了亲戚家,雅婧因为徐茂先要来的缘故,就留了下来。 以前住在乐人巷的房子也退给卢本旺,徐茂先现在在宜阳府,还真没个住处。 提到碧玉,徐茂先心里就一阵莫名的发虚。他和碧玉之间,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真切切发生了那事,连他自己心里都不敢确定。 不过郁雅婧既然那么说了,自己那天晚上八成是她没错。正犹豫的时候,郁雅婧就推了他一下。“走吧!碧玉在宜阳府过年,没回柳城縣,她婆婆带着孙女回去了,她也是一个人。” “那好吧。”徐茂先尽量不让郁雅婧看去有什么异样,爽快地答应了。 253.第253章 又见碧玉 碧玉做梦也没想到,徐茂先会和郁雅婧到她这里来吃饭。大年初五两个人登门,自然带来了好些礼品。刚好碧锋也在,大家见面就少了那种尴尬。 可碧玉看到他时,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游移不定,脸上分明就写着心虚两字。这就更加肯定了徐茂先的猜想,那天晚上真的是她没错。 这个时候,徐茂先又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记得还是倩儿和卢本旺订婚的时候,自己不也喝高了?到现在为止,脑海里还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梦。 如此真切的梦境,让徐茂先一直存在着怀疑。那个晚上,不也是碧玉照顾自己?而且自那天以后,碧玉好长一阵时间没敢正眼瞧自己,难不成连那个梦也是真的? 天啊!自己到底误入了她几次? 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朝碧玉望过去。 碧玉正和雅婧在伙房里洗菜,留给徐茂先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碧玉虽然是个少妇,但绝对算得上柳城縣第一美女。 如果没记错,她今年也只有十九岁,正是花儿盛开的时候。 碧玉的腰很匀称,碧玉的屁屁很大,但又不是那种扁平型的硕大,而是一种丰满挺翘的圆形,穿短裙的时候,紧紧包裹着屁屁,勾勒出诱人的弧线。摸上去的话,手感肯定不错。 徐茂先正看得入神,没料碧玉回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徐茂先的眼神立刻就慌乱地躲来了。碧玉发现他竟然一直在背后偷看自己,心里就一紧莫名的紧张。 因为她从徐茂先的眼神里,看出了狐疑的神色,敢情徐茂先已经知道自己跟他的那事?对于徐茂先在梦中侵犯自己的那段故事,碧玉心里十分矛盾,可以说既然渴望,又有些担心。 自己一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奢望得到堂堂一个府令的青睐,而且……而且…… 算了,不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事了。 尽管这样,碧玉的脸上还是红得像火一样,有种做贼心虚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与徐茂先这种事,算不算是偷情? 碧锋从外面提了几坛子酒回来,五十两一坛的桂花酿。徐茂先年前给了他五千两体恤,既然大人亲自来了,他也不含糊,直接就要了店里最贵的那种。 不得不说郁雅婧是个德才兼备的姑娘,上得厅堂下得伙房,在她的帮助下,碧玉很快就弄好了一桌子的菜。宜阳府有个习惯,过年都要有鱼肉,这叫年年有余。 尤其是自己家里,弄得再多,吃不完第二餐继续吃,过年的菜是不扔掉的。 看到这一桌子的菜,还有两个俏生生的大美女,徐茂先什么兴趣都来了。还别说,郁雅婧的身体虽然比碧玉好些,高挑而纤细,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弯着腰背对着你的时候,你还真分不出来。 徐茂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犯了错误,不过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美丽得让人感到荒唐。而事情的女主角碧玉,她的默认让徐茂先很难理解,当初自己误入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反抗? 吃饭时,碧锋给徐茂先倒了酒,然后又给郁雅婧,姐姐,还有自己全都满上,然后他就端起酒杯。“来!今天让我们为徐大人的到来,大家干一杯,感谢大人亲临,也祝大家恭贺新禧!” “来!年年有余!”徐茂先举起杯子,跟大家碰了一下。他就把目光朝碧玉望去,碧玉正准备喝酒,突然瞥见徐茂先的目光,心里一紧张,就把杯子里的酒全洒在自己身上,胸前湿了好大一片。 ---------- 饭后,徐茂先把董长顺叫来,两人在客栈里见面。郁雅婧为了避嫌,就借故先离开了。 董长顺正在老爹家里吃饭,听到大人召唤,立刻就驾着马车过来。望云轩的房间,他进门之后,凭着多年的捕快的敏锐性,立刻就察觉出,这里曾经发生过男女之间激励的对抗。 于是,他略不正经地笑道:“徐大人,怎么就不叫卑职看一眼呢?以后有什么事,咱也好照应一下。” 徐茂先知道他是属狗的,鼻子特灵,朝董长顺沉声道:“坐吧!该让你们认识的时候,自然就让你们见面。” 董长顺就坐下来,看到徐茂先正准备倒茶,他赶紧起身,道:“还是让卑职自己来吧,你这不是折杀我?” “滚,当老子养尊处优是不?”徐茂先很少开玩笑,难得跟他们在一起,才有得放松。 董长顺也不知道徐茂先找自己干什么,本来还想等他回来之后,去塘平府给他拜年,没想到他自己居然跑过来了。肯定有什么急事吧?听卢本旺这小子透露,大人可是赣西行都司的人。 没等董长顺问出口,徐茂先扔了烟丝过去,董长顺立刻给他点上火,等候徐茂先的吩咐。 “把你调到塘平府去怎么样?我那边没什么人手,施展不开。” 听到徐茂先这句话,董长顺立刻就意识到,他要动大手笔了。看来塘平府的官场,必将有一场小小的换血行动。早在以前,他就听说过,塘平府不是个容易站脚的地方。 上次徐茂先让他把碧锋派过去,他就意识到了什么。董长顺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道:“一切听您的安排,说吧,让我干什么?” “你先别急,等过了年后,我向荆州城请示一下,把你调到塘平府典狱。只是你到那边的职位,恐怕不比现在,你要委屈一下。” 像董长顺过去的话,要平调估计很难,那边有施韦在,也就不可能补上去。要调的话,可能会比现在还不如。 董长顺是官场内的人,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得失,跟徐茂先混了这么久,他早不去考虑这个了。要是没有徐茂先,他说不定还在柳城縣里呆着,做他的山大王似的縣典史。 短短两年里,董长顺也算是升得快的一位。 从宜阳府捕快,调到了柳城縣,然后又从柳城縣调回宜阳府当大捕头,没多久,他就升为了现在的府典狱。 这个过程,很多人要走一辈子。 董长顺窜天般的升势,当然得益于徐茂先。这就是站队的重要性,所以董长顺常常说,认识了徐茂先和卢本旺,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因此徐茂先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董长顺根本就没有犹豫过。 254.第254章 马蓉莲拜年 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徐茂先现在是塘平府的府令,既然他想给塘平府官场换换血,自己调过去不论是什么官阶,升上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董长顺的果决,让徐茂先也感到很欣慰。 他扣了扣烟灰,道:“那就这么定了,过年之后,我就给你办过去。” “好的,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去塘平府了,待在这里弄这个不上不下的,估计这辈子也难再动动了,呵呵……” “你别得意,塘平府那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徐茂先看着他笑道。 “难道还有比上次更惊险的?”董长顺扬了扬眉头,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又找到阵营了。 见董长顺眉飞色舞的模样,徐茂先就暗自摇头。 “大人,要不晚上我们去镜花水月吃顿饭?把老柳也叫上。” “晚上?我...”徐茂先本来今天晚上要给佟知府去拜年的,但刚才联系过,佟知府告诉他,自己要明天才能回宜阳府,现在一家人正在乡下呢! 董长顺就站起身来,道:“那我等你的消息,一个时辰后来接你。” 提到镜花水月,徐茂先就想起了那位风尘撩人的天香,敢情这小子是那里的常客,要不一开口就提到了那个地方? 也不知道段文远在不在宜阳府,不如过去看一看,反正离得也不远。 段文远的宅院,门被敲响。“哪位?”段文远正奇怪,知道自己这个住址的人不多,但徐茂先坐着陌生的马车,他就分不出来了。 “新年好,段大人!”徐茂先笑笑道。 “原来是你?新年好!”段文远开心的笑声。“我正在家里招待惠山滕大人,真没想到今日贵客不断啊!” “哦,原来滕大人也在,本来想叫你晚上一起吃饭的,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代我向滕大人问好!” 那边滕海在屋里问了句。“谁?” “现任塘平府府令徐茂先。” 滕知府从屋里匆匆出来,道:“是茂先吗?你这个人啊,真是要不得,怎么?连句问候的话也要文远带给我?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哈哈……你还笑,怎么样?在塘平府还好吗?扇屏可是经常提起你啊。唉!可惜我这就要动身前往荆州,不然真应该好好聊聊。” “谢谢大人的关心,我徐茂先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牵挂?有机会,我一定专程去看您。” 与段文远和滕海分开,徐茂先就感慨万千,真没想到滕知府还一直记挂着自己。当初冯德启要整倒自己时,他也算是力挺自己的人物。 既然段文远没空,那就叫上李秋仁好了,这家伙也在经略司混了个员外郎,一直有种向自己靠拢的味道。 接到徐茂先的通知,李秋仁比吃了药还兴奋,本来在岳父家拜年的他,立刻就要赶回来。他老婆马慧琴见他就像发春的公鸡似的,就问道。“干嘛去呢?” “徐大人来宜阳府了,他叫我晚上去吃饭。你快拿二百两给我,总不能让人家请客吧!”李秋仁朝老婆伸出了手,马慧琴就怀疑地看着他,道:“你不会是去哪个狐狸精那里吧!还一张嘴就是二百两,当老娘开钱庄的,没有!” 李秋仁就不乐意了,气道:“你这是干嘛?人家好不容易来了宜阳府,我估计他是给佟知府拜年来的,你怎么就不开明呢?” 看到李秋仁一本正经,马慧琴就抢过笺条。“给我瞧瞧!” 笺条写着徐茂先的落款,她才换了付脸色,回到屋里拿了四张五十两银票给他。 上次李秋仁调到经略司的事,也是因为徐茂先帮了忙,在这方面马慧琴还是很识大体的。要是李秋仁跟其他的人在一起,她就不放心了。 “早点回来!别在外面乱来。”小两口在门口嘀嘀咕咕,刚好马蓉莲从外面进来。 “哎,姐夫,这个时候你要去哪?不是说好今天晚上,咱们一家人玩两手的吗?” 马蓉莲还是那么漂亮,一袭裘衣包裹着她娇好的身材。白晰的脖子露在外面,常常看得李秋仁做梦都在后悔,当初怎么就不选中这个堂妹呢?虽然马蓉莲的家境差点,双亲都是泥腿子,但人发春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 看到马蓉莲俏生生地进来,李秋仁就道:“徐大人来宜阳府了,他叫我去吃饭。” “啊?就是以前那个左府丞徐茂先?”马蓉莲有些惊讶。 “除了他还有谁?”李秋仁好像春天来了一般,说起话来也有些眉飞色舞。 “那我也去。”马蓉莲顿时来了兴趣,因为她知道了常婉儿与徐茂先的关系不错,就想借这机会跟他亲近一些,好调到行都司的太常院。 李秋仁就有点为难了,道:“带你去,不好吧!那边都是男人。” 这时,老婆马慧琴就不爽地说了句。 “男人怎么了?你们男人还不是那点事?马蓉莲,你就去跟着他,别让他在外面花了心思,省得回来看我这个黄脸婆不顺眼。” “遵命!我一定帮你看好这头大灰狼。”马蓉莲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走吧,姐夫!”看马蓉莲那得意的劲,李秋仁就狠不得立刻反她按倒,就地正法。 两人坐了马蓉莲的小马车,一起朝徐茂先住的地方赶来。 进望云轩的时候,马蓉莲像小情人一样,挽着李秋仁的手臂,胸前那对翘挺紧贴着那里,令李秋仁一阵心猿意马,走路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朝马蓉莲光洁的脖子处瞟了又瞟。 到了望云轩的房间,李秋仁去敲门。“徐大人,我李秋仁。” 徐茂先打开门。“这么快?”当他看到马蓉莲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尽管马蓉莲这个女子长相不错,又能说会道,因为曹添禄的关系,一直在他心里留个阴影。 马蓉莲是个司乐,口才很好,将徐茂先的表情看在眼里,她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地喊道:“徐大人,蓉莲给您拜年了!” 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马蓉莲的甜密笑容,博得了徐茂先的好感。 看在李秋仁的面子上,他也不跟马蓉莲计较。 没想到自己叫他来吃饭,他倒带了个尾巴过来。看来是老婆不放心啊!徐茂先当然明白其中的原由。 马慧琴是不可能跟着过来的,所以就由马蓉莲出面了。但这个马蓉莲历来野心比较重,今天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陪姐夫应酬这么简单。 255.第255章 心痒难耐(上) 徐茂先叫了李秋仁,柳温,只为联络一下感情。马蓉莲的出现,绝对是个意外。 午后申时,董长顺准时出现。来到望云轩的房间,看到李秋仁后,他打了个招呼。“李员外郎也在,新年好!” 当他看到李秋仁身边那个漂亮的妞,就闪过一丝微笑,李秋仁什么时候也玩起女人来了?他不是妻管严嘛。 “董大人新年好!”李秋仁跟董长顺打招呼的时候,马蓉莲笑得很灿烂的走过来,仪态大方。 “董大人,贵安!我是府太常司的马蓉莲,这是我姐夫。” 马蓉莲这姑娘心机重,表明身份,可能有很多种意图。自从与段文远分开之后,她一直就在物色。普通的男人她肯定看不上,像徐茂先这个圈子里的,逮到一个是一个。 他们都是官场精英,别人想认识还找不到门路呢?能有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董长顺就与她点了点头,发现这女子还真不是一般妩媚,看着都那么让人舒服。 原来是李秋仁的小姨子,董长顺笑了笑,道:“马大司乐的名字,我倒是经常在通文上见过,久闻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徐茂先听得出来,这话是扯淡的,董长顺这小子看通文,从来就不看是谁写的。不过马蓉莲在宜阳府也是小有名气,他听说过倒有可能。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就在镜花水月集合。 也不知道卢本旺这小子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远在外地发来笺条埋怨道:“靠,你们几个家伙真没劲啊!吃喝这种事也不叫上我?拒绝跟你们做兄弟了,娘的!” 董长顺就哈哈大笑,道:“谁叫这小子跑那么远,这叫脱离阵营,现在我们在天香这里,给他八条腿,他也跑不过来。哈哈……” 然后卢本旺又接连发了第二封。“兄弟,我在行都司待不住了,你的凤菱妹妹吵着要下塘平府,我让倩儿陪她去疯去了,你怎么感谢我?” “哦,你是不是要调董长顺那小子去塘平府?娘的,还真不把我当人啊。不行,我得马上赶过来,把宜阳府那边的事了结了,把产业搬到塘平府去。铁三角少了我怎么行?你们玩双簧啊?” 镜花水月今天本来是不营业的,但今天还是特意留了几个人,漂亮的迎宾就看不到了,天香穿着黑色的裘皮,很长的那种,脚上是一双很漂亮的黑色靴子。 进了包厢,她就脱去外套,把娇好的身材展示出来。三十岁的女人,那身材真是熟透了,就像一摸就能捏出水的味道。 天香的身材,透着两个词,饱满,丰韵。 柳温看得有点咽口水的味道,只不过天香看好的似乎是董长顺多一点。 她这衣服一脱,就把几个陪酒的花姐也比下去了。那几个花姐虽然也不错,但是没有她那种女人味。有一个好像还只有十七岁,有点青涩的味道。 包厢里的几个人,徐茂先,董长顺,柳温,李秋仁,马蓉莲,然后就是三个陪酒的花姐。这三个姑娘是今天下午特意喊过来的,姿色一般,充其量只能应急时用。 最大的看点,还是天香和马蓉莲。 天香属于欢场中混过的女人,骨子里就带着媚劲,马蓉莲呢?虽然不与风尘为舞,但她的心思活络,天生就是风情万种的苗子。如果将她放到大城池的著名欢场里,绝对是头号花魅的角色。 大家落坐的时候,李秋仁坐在徐茂先下首,马蓉莲就靠着他的旁边紧挨着的位置。其他的三个花姐分别坐在徐茂先,董长顺,柳温的旁边。 徐茂先看了看,便对天香道:“这大年初五的,也叫人家来陪酒,还是叫她们回去吧!” 董长顺知道徐茂先不喜欢,便叫天香把人打发了,每人五十两。原本还以为大年初五开个好张,三人都做好了新年第一炮的准备,没想到客人居然不要她们陪酒,白给五十两的红包,这三个花姐挺高兴地出去了。 “都是自己人,不要搞这么多花样,大家随意点好了。”徐茂先朝众人笑了笑,端起杯子道:“来!今天把你们都叫出来,真不好意思。这杯酒我敬大家,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利,步步高升。两位美人呢,祝你们青春永驻。” 天香就含着笑,柳叶眉毛一扬,风情万种地走过来,道:“这位公子好口才,二次相见,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董典史你也不介绍一下,都上老娘的床上,还当我外人啊?” 天香的暴料,让董长顺很不好意思的,没想到她居然把两人的关系给挑明了,这女人啊,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看到徐茂先的怀疑的目光杀过来,董长顺立刻就告饶了,道:“不好意思,刚勾搭上不久,来!大家喝酒。” 果然有奸--情啊! 柳温可有点郁闷了,目光在天香高耸的地方瞄了几眼,只是笑了笑,还真是个尤物,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喝完了酒,董长顺就给干脆拉着天香坐到自己身边,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们的魁首,徐茂先,塘平府现任府令,你以后就叫徐大人吧!” “徐大人,谢谢你来捧场。”天香又端起杯子,娇声娇气地道:“还真没看出来,年纪这么轻居然就当上府令了,我最敬佩有能力的男人。怎么样?徐大人,给点面子吧!我们喝一杯。” 都是熟人,她又是董长顺这老小子的情人。 徐茂先就与她碰了一下,没想到天香敬酒的时候,把胸也碰过来了,故意在徐茂先手臂上擦了几下,媚笑着道:“董长顺叫我把这里关了,打算跟您去塘平府混去,你可不许拒之门外哦。” 看来董长顺是真心喜欢这尤物了,徐茂先对这种事,原则上不反对。天香去也行,只要不给自己惹事,就由她发展吧! 他就淡淡地道:“这事你问董长顺就行了,他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董长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端起酒杯敬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刚刚应付完这边,马蓉莲又端起杯子,道:“徐大人,我们第一次喝酒,难道有这个机会,我敬你,祝你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256.第256章 心痒难耐(下) 马蓉莲的这妮子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刚才频频朝姐夫使眼色,暗示李秋仁多多献殷勤,讨好一下徐茂先。没想到李秋仁像个木头,不怎么会说话。于是她就站出来敬酒了。 徐茂先就看了李秋仁一眼,道:“李秋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这小姨子也不好好关照一下,怎么就跑来折腾我了?来!今天我高兴,你们两个就一起算了,免得敬来敬去的,搞车轮战术我可吃不消。” “喝完这杯酒,你就把这小姨子好好照顾好了,免得她回去打小报告。” 李秋仁红着脸站起来,端着酒杯歉意地笑道:“你知道的,我这人不会拍马屁,实在人。我也不说别的,本来今天应该是我请你们,既然徐大人看得起我,不如把我也调塘平府去怎么样?” “还有我!徐大人,我们可是一条战壕里出来的,董长顺也走了,卢少也走了,独独留下我,就太不公平了。”柳温也端着杯子站起来,一付誓死相随的模样。 徐茂先就笑了,道:“你们以为这是干嘛?拉帮结派占山为王?扯虎皮当大旗的时候?先不说我没这个能力把你们全部调走,就算有,佟知府会怎么说我?忘恩负义,挖墙脚。” “老柳你别跟着起哄,你的家在宜阳府,去塘平府那地方,你肯定不习惯。来!不说了,大家喝酒,今天就图个痛快!从现在起,不谈公事,再谈公事者自罚三杯。” 大家听到徐茂先这么说,纷纷起立,杯子碰在一起,包厢里响起愉快的笑声。 喝了几轮的时候,董长顺朝天香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出了包厢,来到隔壁的一间房里,董长顺把她按在墙上,用力抓了几下那高耸的胸脯,道:“你今天干嘛把我们的事说出来?想害死我啊?” 天香不悦地道:“干嘛老偷偷摸摸,找个情人有什么稀罕的。我还不是怕你就这样走了,不带上我。告诉你,如果敢不带走我,我就去偷人!” “你敢——” 董长顺气死了,真受不了这小蹄子,不过自己不正是喜欢她那风尘的劲?伸手在下面掏了一把。“靠,都这样了。” 天香白了他一眼,道:“晚上若敢留下来陪我,小心淹死你。” 大家在镜花水月喝到亥时,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天香也跟着董长顺出来,八成是想找个地方幽会去。 徐茂先就先回了望云轩,也不管这些家伙。 李秋仁坐在马蓉莲的小马车里,眼睛时不时朝马蓉莲胸脯瞟去。由于喝了酒,身体就有点发热,马蓉莲把外套也脱了,隔着帘子拉缰慢慢驾车。 李秋仁越看越觉得这小姨子那模样太勾人了,心里就泛起了涟漪。马车上又没有外人,一只手就忍不住朝马蓉莲正在拉缰绳的手摸去。 “姐夫,你怎么了?” 马蓉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扭头看到李秋仁那种充满的眼神,脸突突地一红。 难道姐夫看上我了? “莲儿,我……”李秋仁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这种心情,只是两只手都伸过来,紧紧抓住马蓉莲的手,把头也凑过来去亲马蓉莲的脸。 “姐夫,不要——” 马蓉莲叫了一声,猛地一拉缰绳,马车就停在了路边。 ---------- 初六,徐茂先到佟知府那里拜过年后,又匆匆回了荆州城,晚上买了四包上等烟丝,两坛佳酿,五千两红包,风尘仆仆赶到了金知州家。 看到徐茂先,金谦仲就格外的高兴。 好家伙,看来没有白提携他啊,你看这酒是极品好酒,烟也是上等好烟,还有个红包,这么大一口信封,至少不下五千两银票。 接惯了红包的官场老手,瞟一眼就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金谦仲哪能看不出来?堂堂一介荆州知州,送礼的不知多少。 “你这是做什么?人来了就行,干嘛拿这么多东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金谦仲的态度很和霭。 不一会儿,金谦仲的夫人也出来了,朝徐茂先笑了笑,叫丫鬟倒了杯茶。 来家里的客人太多了,她也记不清谁是谁,看徐茂先这么年轻,心道又是哪个求官的,找后门来了。这种事,她是不管的,打了个招呼又进房间去了。 礼送到,意思到了就行,徐茂先也没有金谦仲那里久坐,半个时辰左右就出来了。自己去过金谦仲家,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懂得知恩图报呢! 在荆州,除了金谦仲外,还有一个人家里绝对要去,那就是内务府学士宋廷弼家。宋廷弼上次帮了忙,虽然请了他一次,但后来给他钱他却没收。 应该说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吧,但是宋廷弼这种人,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得罪。很多的时候,想见金知州,就得先过宋廷弼这一关。 宋廷弼的职务,就像宫里的总管太监,不管哪个大臣要见皇上,总得太监们给传个话。人家要是不给传,你一个月,二个月等下去也无济于事。 而徐茂先把宋廷弼这种人定为中性,不可近交,也不要疏远。 去宋廷弼家的这份礼也备得不轻,跟金谦仲那份差不多,同样封了个五千两的红包。因为徐茂先跑完这一趟,就要回塘平府了,他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晚上约了宋廷弼,宋廷弼住在荆州繁华的盐市口内,刚到他宅院门前的时候,就听到一包东西从墙内扔出来。 “砰——” 一大包东西摔在地上,刚好落在徐茂先脚边不远。 徐茂先看了一眼,一个麻袋里装满了东西。那种几个铜板一包的土烟,还有两条猪后腿。估摸着是哪个乡下人跑来送礼的,没料到被人从墙内把东西扔出来。 徐茂先吓了一大跳,看清是这些东西后,朝院墙看了眼,好像就是从宋廷弼家侧门扔出来的。 正要上前敲门,就看到个老实巴交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从正门过来。 “说了不要来的,他不会帮我们的。现在好了,人家把东西都扔了。送给他还不如拿回去喂狗呢。”小伙子很不乐意地嘀咕着。 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苦着脸,一言不发地过来,来到那袋礼品面前,把烟丝收好,又捡起两条猪后腿,叹了声气走了。 257.第257章 摆营盘 徐茂先来到正门,敲响了门环,门被打开,一个长着大饼脸的女人,带着丫鬟在门口看了一眼,挺不高兴地问了句。“你是何人?” 这女人给徐茂先的印象,是好大一张脸,好丑的一张脸,脸上还抹了很厚的胭脂。 一眼望过去,脸上是白的,可到脖子那里就颜色变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差,让人看了很郁闷,很想吐的味道。 听这女人的口气,应该就是宋廷弼的夫人。 看到这个女人,徐茂先就无由地同情宋廷弼,也为自己感到幸运。 天啊,找了这一个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他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如果换了自己,宁愿找口井跳下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隔着门槛,徐茂先回答。“宋大人在家吗?我是塘平府的。” 宋廷弼在正厅里看书,距离大门也不算远,听到徐茂先的声音,就叫了一声。“茂先啊,你倒是挺快,这会工夫就到了?” 那女人这才打开门,丢下句。“进来吧!”然后就转身去了别屋。 徐茂先进门之后,很快就发现这个女人除了脸大之外,屁股也比较大。走路的时候,那两团肉一耸一耸的,看得挺惊恐人的。 偏偏个子不高,跟武大郎有的一拼,身材就不要说了,整个就是一个肉球,不是脸大屁股大。徐茂先将礼品放在门边,叫了声。“宋大人,新年好!” “快坐!”宋廷弼连身都没起,就朝外面里喊了句。“来人,上茶!” 来宋廷弼家的人,一般是不用泡茶的,因为来的人必定很快就走。既使他不走,也会被赶走。一旦宋廷弼叫泡茶的时候,说明这个客人比较重要了。 夫人又进来看了他一眼,很耐闷自己男人为什么要特别对待这个年轻人,看他的模样,也大不到哪里去,估计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只是比较老成,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一点也不害怕。 “叫下人拿点茶点过来啊!”宋廷弼朝那女人喊了一声,那女人极不愿意地扭着大屁屁走进去了。 丫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可能比徐茂先还大,长得不怎么样,将茶放在徐茂先面前后,来到门边将他刚才放的礼品收了起来。 “喝茶,喝茶。”宋廷弼坐在太师椅上,朝徐茂先喊道。 就在徐茂先端起茶杯的时候,那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在宋廷弼耳边说了几句,宋廷弼脸上就绽放起了笑容。肯定是那丫鬟告诉了他,徐茂先送的是什么东西,这才让他喜笑颜开。 果然,徐茂先才喝了一口茶水,宋廷弼就扔来烟丝,道:“过来坐坐就行了,干嘛还要破费。” 徐茂先微微一笑,道:“哪里买过什么东西,我就空手来看看,拜访一下大人。” “你这人我最喜欢了,交起来也有意思。”宋廷弼就坐直了身子,给自己烟袋点上。 “这段时间,登门的实在太多了,搞得我头都大了。昨天晚上到了金知州那里,回到家里人就没断过。” 宋廷弼吸了口烟,看着徐茂先道:“像刚才那两个人,是我以前一个村里的,他们这些人啊,烦死了,每天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天天都有人找上门来。你说我哪有时间陪着他们转啊?串门就算了还贿赂我,被我从院里扔出去了。朝廷任职是很严格的,套交情让我给他儿子在衙门里找差事?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他们多少好处,你说我一个内务府学士,上下也是要打点的是不?太不像话了。”宋廷弼摇摇头,一付深恶痛绝的样子。 徐茂先也不说话,只是陪着笑了笑。 然后宋廷弼就对他道:“你在下面干过几年,只要过得去,说哪天调上来还不是容易的事?我跟你透个消息,金知州可能要调走了,去行都司任职,具体什么位置还没确定下来。” 看宋廷弼这模样,八成是真的。 金谦仲要调走了?那自己帮董长顺办手续的事看来还得赶紧。从宋廷弼的话里,传达了两个意思。 一是金谦仲在荆州呆不长,要调走了,你有什么事要快办。 二是你徐茂先以后没有那靠山,还不得靠我?金谦仲要走,宋廷弼肯定就要动。至于他动到哪个位置,还很难说,应该只上不会下。 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徐茂先只要联系个人问问,就可以证实真假。于是他假装很有诚意地道:“谢谢宋大人。”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嘛。”宋廷弼很有哥们地挥了挥手。 在宋廷弼家里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徐茂先就告辞了。 碧锋在门外等他,两个人出了盐市口,徐茂先就让他把马车驾远点,找一家过得去的客栈先住下,明天两人就赶回塘平府。 与蒋碧菡通了传信,问了韩雪那边的情况。 蒋碧菡挺热情地回道:“你晚上住哪?来荆州了也不到我这里坐坐,怎么就变生份了?” “没呢,我刚找了家客栈,准备明天一早回塘平府。” 蒋碧菡看着笺条,心里有点落失。 徐茂先与自己好像越走越远了,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之间变得陌生。看到夜色已经是入夜子时,她幽幽写道:“韩雪把她爹的遗体领回去了,昨天就回了塘平府。” “那荆州典狱有没有给出什么说法?”徐茂先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因为他总觉得韩平的死,与自己有关。否则就那么巧?迟不死,早不死,自己去看他一眼,他就死了? 蒋碧菡在笺条里写道:“没有,反正人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死了,身上很多的於痕,好像是被人打的。荆州典狱说这事与他们无关,让家属去找仵作要说法。” 人在你典狱死的,找仵作干嘛?仵作能把死人医活? 烧毁笺条,徐茂先琢磨了很长一阵子。 肯定是荆州典狱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他们听到自己与韩平的对话,就想撬出点什么来,没想到把人打死了。 堂堂的一个府令,落到如此下场,徐茂先感到一阵悲哀。他越发肯定,韩平手里还有重要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毁掉塘平府那些贪官污吏。 这些人的手伸得好远,居然能在荆州典狱把人弄死! 258.第258章 窝囊汉(上) 听说府令回了塘平府,一些拍马屁的人就开始登门了,当然大部分都是衙门口那些司吏和杂役,也许他们期望能从新来的府令这里得到一些好处。 也有一些头头脑脑,比如经常向府令呈报的官员,纷纷在初十之前,千方百计寻问到了府令的住处。 对于这些人,他们带来什么,徐茂先就让他们带回去什么,而且外带送上一包烟丝,烟都是湖广有名的上等货色,十两左右一包的那种。 户部郎中王庆丰带着夫人来串门,提了大堆的东西,还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送礼在官场中最为常见了,春节这个时期,给人提供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大多数圈子里的人,都有跑官的习惯,而王庆丰却是来感谢徐茂先的。 对于王庆丰这个人,徐茂先还是比较满意,至少他能够知恩图报。 内务学士文宇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在初八的晚上,他赶到了徐茂先租住的宅院。敲开门后,看到徐茂先竟然住在这种临时租住的小院子里,脸上一阵尴尬。 这是做下属的不对啊!怎么让堂堂府令大人,住在自己租的院子里呢?文宇几乎是抹着汗水向徐茂先请示,府里还有几套空置的新宅院,问徐茂先是不是搬过去住。 那几套宅院都是专门为府里大人留的,当初徐茂先来的时候,被暂时安排在礼部客栈,因为徐茂先感觉到那里的耳目众多,干脆就搬了出来。 如果自己住进别人安排好的住处,那不是又落入了人家的视线里?徐茂先淡淡地道:“不用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住这里挺好的。” 他是嫌搬来搬进麻烦,文宇还道他生气了,待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徐茂先来塘平府有近三个月了,尤其是上一次年终堂议上,把大家狠狠敲了一记重锤,他们这些大多数人便留上了心。 知道这个年轻的府令不是软柿子,也不是让人随便捏的。 文宇待在这里,便觉得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感,喝了杯茶后,就匆匆告辞了。 徐茂先刚关上门,正准备熄灯休息。还没走回屋内,又有人来敲门。徐茂先从门缝里看了一下,是王麟。 王麟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被徐茂先调到吉延縣当知縣的方世杰。 看到王麟和方世杰在一起,他就知道两人的来意。进门之后,王麟不待徐茂先招呼,自己就主动地去倒茶。 两人都提了些东西,烟丝和名酒,里面还有个红包。 徐茂先看了眼他们放在门边的礼品,便严肃地说了句。“你们这是干嘛?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方世杰不知道徐茂先的性格,也没有回话,王麟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应该前天就来给您拜年的,由于一些事情担搁了,所以迟了几天。” “东西是方知縣买的,我都跟他说了,徐大人不许人家提东西。人到意思就到了,可方知縣执意在感谢你的提携,所以就随便买了些礼品。” 王麟将茶端过来,每人倒了一杯。 徐茂先就对方世杰道:“等下走的时候把东西提回去。” 方世杰不说话,就看着王麟。王麟道:“徐大人,方知縣想跟你反应一下吉延縣的情况。” “嗯,说吧,我听听。”徐茂先扔了烟丝过去,王麟就立刻帮他点上了火。 方世杰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他夫人付玉珍比,就显得没那么圆滑。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但处理公务的能力,不是光靠长得好看就行的。 徐茂先对他并不了解,关于方世杰这个人,他只是听了王麟的介绍。 方世杰在徐茂先面前,显然有些拘束。 他喝了口茶,理整了一下头绪,就说开了,吉延縣比较混乱,很多官吏都喜欢向下面索拿卡要。不论办个什么事情,老百姓不送点东西,这事就别想办成。 很多官吏每次下乡,从来都不空手而回,连人家的老母鸡也要逮两只的那种。縣典狱也是这样,去报官不拿出点孝敬钱,案子就是破不了。 户部搞税收就更离谱了,有银子的交罚款,想怎么做买卖都行。没银子的就拆店铺,甚至把人家的祖坟也刨了。 一旦碰上府里拨下来的款项之类的,他们随便立个名目,这笔钱就大家分了。 上次拨下去的那笔建房款子,也查了,年前的时候他们就先截下一大半,用于发放官吏年俸,和过年的孝敬。 塘平府并不太穷,去年府里拨下去修官道的钱,只有两成真正投放到了路面上,剩下的他们就造了两座皇宫似的衙门。 随便一个縣官吏,一年的收入比我在府里还高几倍,有的甚至十几倍。 方世杰看这些地方,不好好整顿是不行了。所以他今天让王麟带自己来,就是想跟大人呈报一下,如何整顿吉延縣那种不良的风气。 方世杰的话说完了,徐茂先脸上表现得很平静。既然这种腐败之风由来已久,方世杰要从根本上改变,只怕有些困难。 吉延縣的例子,与自己初到柳城縣有那么点类似,徐茂先沉思了好一会,将烟灰扣了几下,沉声道:“这样吧!你多加注意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这种人不下狠手,只怕是不当回事。拿到证据了,直接送督查司。到时我再派人下去审查一下,全面整顿这股歪风邪气。” 得到府令的支持,方世杰就有种跃跃欲试的心里,他琢磨着,如果自己在吉延縣搞好了,干几年调回到府里弄个郎中当当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就怕腰板不硬,老婆才会出那种事。 想到付玉珍每天晚上出去,半夜回来,方世杰心里就一阵钻心地痛。在衙门口里付玉珍也算是长得标标致致的女人,前几年没什么风浪,自从贺毅林来了之后,付玉珍就混得风生水起,从一个杂役女官升到了内务府员外郎。 刚开始的时候,方世杰很兴奋,逢人就说自己老婆能力好,人又长得漂亮。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付玉珍与贺毅林的事,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方世杰得到这个消息,开始怎么也不肯相信,至少一年前,他亲眼看到付玉珍和贺毅林进了客栈的房间。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贺毅林是塘平府知府,自己一个小小杂役肯定是斗不过他,王麟突然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方世杰本来已死的心又活了过来。 他决定了,跟着这个新来的府令,好好混出个人样来。 259.第259章 窝囊汉(下) 而这个时候,付玉珍正在贺毅林郊外的那青林别院里,两个人正在重复着上次的事情。自从那天起,贺毅林就像返老还童了一般,喜欢这种花的方式。 付玉珍很奇怪,本来有点体力不支的贺毅林,最近这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干起这种事很疯狂,很卖力。 也不知道家里那死鬼是不是怀疑上自己了,好长时间没有跟自己做那事,贺毅林的威猛让她的的确确舒服了一把。 两人完事之后,贺毅林坐在床上道:“给我来锅烟。” 付玉珍从摆在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烟丝,正在点上的时候,贺毅林立刻道:“不是那种,换普通的吧,那种烟一天只能抽一锅。” “哦?”付玉珍就感到奇怪。 “这烟为什么一天只能抽一锅?”她看了看那盒子上的字,写着一行认不出来的字符,好像是天竺的梵文。 给贺毅林点了一锅烟之后,将烟放在贺毅林嘴里。“这烟难道有什么不同之处?” 贺毅林就神秘地笑了笑。“你没发现最近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付玉珍想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不会吧,烟丝也有这样的功效?奇了怪了,我还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比以前猛多了。” 贺毅林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这可是一个朋友从天竺带来的,每次做之前抽一锅,就能生龙活虎。我以前还不信,没想到这烟丝挺厉害的,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年那会。” 付玉珍也没有不好意思,笑笑着给他喂水果。“方世杰今天晚上给徐茂先拜年去了。” “怎么说人家也对他有提携之恩嘛,应该的!”贺毅林并不在意,吸了口烟,看着付玉珍那脸上红红的样子,就一了心猿意马的。 “他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付玉珍又说了一句,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徐茂先这次提携他,还正合了我的意。否则要是我提出把他外放,他倒真要怀疑了。” 徐茂先的无意之举,帮了贺毅林一个大忙,把人家相公支开了,自己刚好可以堂而皇之的与人家夫人私会。想到这里,贺毅林就笑得特别地开心,还真要好好感谢徐茂先。 现在方世杰去了吉延縣,一般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这就大大方便了这对私通的男女。 付玉珍与贺毅林的事,徐茂先也是无意中从衙门里几个聊天的人口里听到的,那天他在上茅厕,有两个衙门口的杂役在议论此事,没想到落入了徐茂先的耳中。 所以,王麟提到方世杰这个人时,徐茂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重用这个方世杰! 当方世杰与王麟离开的时候,徐茂先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他的脑海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既然抓到了贺毅林的弱点,那么他再怎么装得威猛,都不可怕了。 过了初十,府里官吏基本上只报个到,大家领了开年红包走人。 然后几个要好的同僚凑在一起,找家馆子搓一顿,大家热闹一下,算是新的一年公务正式开始了。 其实很多的衙门口,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过了正月。新年里上堂办公,没几个正式的,不是坐在衙门口聊天,就是转一圈就不见人了。 府令衙门这边还要好一点,因为推行的官吏问责里有一条,重点就是约束官吏上堂的纪律,他们在徐茂先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而知府衙门除了大议小议,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正月十五,是贺毅林主持的内参堂议,主要是讨论徐茂先主张的官吏问责要不要实行,什么时候实行。如果实行的话,是以某个衙门口为试点,觉得这办法可行的话,再大面积进行推广。 或者是直接扩展到位,在全府范围之内全面展开。 贺毅林针对这件事情,他有他的想法。问责制度的条条框框他也看了,很有新意的举措,也落实到了点子上,只不过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你徐茂先想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事先经过我?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先斩后奏就有点过份了。跟我斗嘛,你还嫩了点。 贺毅林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能阻止就尽量阻止,不能阻止我就跟你来个拖字诀。总不能让你这么顺利地把官吏问责推行下去,否则以后谁都学你徐茂先的样,我这知府还要不要当? 贺毅林只想扩大自己的影响,而徐茂先只想把这个地方的民生搞上去,官吏的整体素质提高。于是,两个人之间就有了矛盾。 本来在塘平府的问题上,贺毅林一直因为不能牢牢掌握大局,心里总是不痛快。他感觉到自己积养多年的锐气,正在塘平府这块地方,慢慢地被磨平。 而吏部的封建兴只要涉及到人事问题,他就跟自己对着干,利用他邓家的势力,慢慢地跟自己周旋。 如今又多了个徐茂先,这个年轻人看似温和,却不怎么听自己使唤。于是,贺毅林就在今天的堂议上,重点针对这个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理由是,官吏问责是一项没有过先例的举措,没有依据的制度,上面的条框出发点虽然好,但过于苛刻。这样会影响一个官吏的极积性,因此他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大家讨论一下,看看大家的看法。 听到贺毅林这么说,徐茂先就知道他还在为上次自己越级去荆州申请拨款的事,与自己过不去。因为自己这么作,似乎驳了他的脸面。人家都说不行了,你偏偏还要跑到上面去闹。 贺毅林刚开始没当徐茂先一回事,后来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就发现了不对。这小子的野心很大,自己得小心应对。就这样,为了在内参堂议上争得一点面子,他暗地里与徐茂先较上劲。 以前徐茂先批评施韦的时候,他还装出很大度的样子,现在完全就不一样了。 260.第260章 全线倒戈 塘平府的八名内参,至少有四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再加上贺毅林自己,已经过了半数。而他这个知府本来就有独断权。遇到特殊原因,特殊事件,他完全可以行驶自己一把手的权利,否决所有人的决议,强推自己的想法。 如果出现这种局面,就是贺毅林也不愿看到的。如果对付徐茂先,这么一个年轻的年轻后生,而且他初涉塘平府,还要用这种手段的话,就算是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丢人。 早在堂议之前,贺毅林就计算过了,除了自己这边,那个左府丞黎涛肯定不会支持徐茂先的。因为当初韩平被收监的时候,就曾有人提议让他当府令,徐茂先是从天而降,从逻辑上分析,两人绝地是敌对无疑。 封建兴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他的观点一向不怎么明确,但要他支持徐茂先,估计也很难吧!还有礼部的美娘子赛小凤,在荆州有后台,她这人以前一向支持自己,应该不可能临阵倒戈,站到徐茂先那条线上去。 至于兵部的隋勇就不要说了,很多的时候,他都自视甚高,只爱军权,不理民政,经常是弃权的角色。 隋勇好像把他兵部看成了独立的王国,也不与人深交,也不与人恶交,反正他就是油盐不进,谁都不爱搭理。 这么算下来,徐茂先除了自己支持自己,只怕是孤掌难鸣,最后闹出个大笑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有时候能看到别人出丑,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贺毅林脸上荡起一丝微笑,宣布表决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徐茂先一眼。而徐茂先却只看着自己手里的议程,脸上一片严肃。 “那现在开始表决吧,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贺毅林就在心里想,如果今天能压过徐茂先这头,以后再给他点甜头,他就会听话多了。然后再回头慢慢收拾封建兴那几个老东西。 如果两大一把手联合起来整顿的话,塘平府的局势完全可以控制的。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降服这位新来的府令,贺毅林心里那个舒畅啊! 只是他的兴奋没有延续多久,立刻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我支持徐大人的想法,新颖,实用!” 寻着这个声音望去,没想到第一个发言的居然是赛小凤。徐茂先和贺毅林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赛小凤脸不改色心不跳,目光灼灼,很坦然地坐在那里。 徐茂先微微一笑,虽然他不明白赛小凤为什么要支持自己,他还是投去友好的一笑。赛小凤却像没看见似的,更像在执行某人的指示,她表态之后,就不再看众人的目光。 贺毅林的脸色变了变,用一种自认为很威严的目光扫遍了全场。“还有其他人吗?” “我也认同徐大人的观点。”黎涛举起了手。不过,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封建兴看了过去。 封建兴装作没看见,把头扭过去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涛居然支持徐茂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对徐茂先心存敌意的吗? 贺毅林的脸又黑了一分。他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两个敌对的人走到了一起,这根本就不合理。 “还有谁!”幸好还只有两位内参支持他,贺毅林冷冷地望过去,他立刻就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我非常欣赏这样的举措,做事就要大刀阔斧,不拘小节!”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望去过。 因为那是从来不表态的兵部郎中隋勇的声音。这个千年雷打不动的泥菩萨,为什么这个时候声援徐茂先? 不只是贺毅林,就连其他人都想不明白。他们只有把目光投向徐茂先,发现徐茂先依然表现得很冷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又好像他智珠在握,一切都理所当然一样。 三个人了,加上徐茂先自己就是四个! 九大内参占了四人,贺毅林的脸色再次一变,比刚才黑得更深了。与一个初来乍道,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斗,都要赢得这么艰难的话,这个玩笑开大了。 只是更令他郁闷的是,吏部郎中建兴终于发话了。“我也赞同徐大人的提议!” 嗡--------!!! 贺毅林听到这句话,脑子里一阵乱响,眼前花白花白,像要随时晕倒的模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封建兴怎么可能支持徐茂先呢?太不合常理了。这只老狐狸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难道徐茂先给了他什么承诺?他一个娃娃官又能给他什么承诺呢? 就算徐茂先在荆州有后台,不过小小的荆州知州而已,自己还在行都司有交情呢。敌不过徐茂先,那是最没面子的结局,本来今天完全可以一语通过,没必要搞这个表决方式。 贺毅林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就是想向徐茂先示威,你自己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支持你。 他本来以为就徐茂先自己,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然后他就可以告诉徐茂先,你还是安份点,做你的老二吧,有好处少不了你的! 可结果,事情完全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形势全线倒戈,局面彻底失控。 堂堂一个塘平府的知府,压不住那些老油头也就罢了,偏偏还掌握不了这嫩小子。贺毅林拿出烟袋锅,狠狠地抽,颤抖地抽。 现在这局势,就算是拿出大前天晚上那种威猛的神烟,只怕也无济于事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听到了自己的第一副手,知府衙左府丞程嘉昱表态。“我也觉得徐大人的提议甚是绝妙,开创了我大明的先河,不错不错...” 其实,今天大多数表态的人,他们没有几个真正去关心这问责制度要不要推行,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大家一起架空贺毅林,扯下他的老虎皮! 有人在想,对付徐茂先总比对付贺毅林这老鬼要轻松得多。只要贺毅林倒了,徐茂先也跳不起来的,到时这塘平府还是他们的天下。 有人是担心两个一把手,联手整治塘平府才做出的决定,有人却是同徐茂先暗中达成了协议,而有人更是因为上面有人吩咐,她才临时改变决定,支持徐茂先的。 已经是五人赞同了,加上徐茂先就是六人,贺毅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很孤单,除了内务学士和督查司郎中施韦,他已经没什么支持力度了。 威信骤然下降,贺毅林脸如死灰,阴沉得就像要咽气似得。他没有整倒徐茂先,反而让徐茂先看了他的笑话。 这个内参堂议开得真他娘的要命!贺毅林暗骂着自己,怎么就这么蠢?! 261.第261章 宋大学士(上) 堂议结束,付玉珍在衙门口没有看到贺毅林脸上胜利的微笑,而且看到他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她就匆匆退回去了。端着茶杯坐在那里,眼睛从窗子瞟了出去。 今天的内参堂议如此惨败,这是贺毅林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如果败在封建兴这个老家伙手里,他心里还舒服一点。毕竟封建兴在塘平府有了些年头,名副其实的坐地炮。 但是今天的结局,令他终生难忘。徐茂先倒底是怎么做到的?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拉拢了这么多内参,这小子有点不简单。 在堂议的最后,贺毅林居然主动放弃了行使特权,他感觉到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的话,就有犯众怒的可能。 最终,官吏问责就这样通过了,决定在下月初全面实施。 听到这样的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内参结束的晚上,徐茂先接到了宋廷弼的传信,宋廷弼说道:“老弟你蛮不错嘛,号召力这么强,金知州真是没看错人。但是也要注意和谐,注意同僚之谊。” 他就说了这么写了几句,徐茂先自然明白有人把这信息反应了上去。宋廷弼这是对自己的肯定?还是打压呢?这是当上司的暗示,先是表扬一下,后面又打压一番,要自己别太过份了。 难道贺毅林与宋廷弼也有牵连? 通过这件事后,知府和府令这边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贺毅林以前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偶尔还笑一下,而现在变完全阴沉下来。 因为是年初,每天大小堂议特别多,做为整个府的政权机构,既然传达上面的朝廷新政,又要针对全年的公务重点做出正确的指示。 这段时间,徐茂先就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出了正月十五,堂议才渐渐地少了一些,时间上没这么匆促了。 这些日子也没时间去关心韩雪那边的情况,听王麟说韩平入殓,准备在正月二十那天清早,这段时间韩平的遗体,一直放在自家祖宅里。 徐茂先抽空去见了韩雪,经过这么多天后,韩雪也渐渐地冷静下来。她告诉徐茂先,荆州典狱那边终于有反应了。因为韩家组织了五十多个人,天天守在知州衙门口,要求给个说法。 后来荆州典狱就答应赔偿五千两银子,但这不是最终结果,韩平好歹也是堂堂一介府令,虽然被革职查办,哪能这样就算了? 韩雪没心思在这上面纠缠,她就回了老家寻找证据,这官司非打不可,人不在了也要打! 徐茂先听了这话,他就对韩雪道:“我明天帮你找个人,也许对这案子有所帮助。记住了,你们只能暗中调查,不能太过张扬。首先要搞清楚,你爹手上那笔银子是怎么来的。” 因为韩平在任职期间,有多笔数目巨大的款项,落在他在钱庄的户头上,而韩平自己却不清楚,直到被收监他还蒙在鼓里,因此这些银子也没动过。 二十万两的巨款,到底是谁打进他的户头里的呢?韩平还没想清楚,可惜就遇害了。明天卢本旺就从行都司过来,徐茂先让他找了个,行都司督查院的人一起过来。 这个人是徐茂先和卢本旺的同窗,叫王坡。 以前卢本旺这小子经常拿人家的名字开玩笑,只要一看到王坡,他就故意夸张地大叫,“啊呀,我见到王八了!” 他这么一叫,惹得翰林院的同窗们没少跟着起哄。王坡也经常跟卢本旺瞪眼睛,一付要吃人的模样。 只是卢本旺这小子大家都知道的,一天到晚不正经,这样恶搞王坡也不是一二回了,时间一长,王坡渐渐就适应了。 这也是卢本旺这小子说的,生活就像那什么,如果你不能反抗,那么就只有尽情享受。不能因为你叫了这个名字,就不准人家当王八? 卢本旺这个歪理,连专攻律法的王坡也说不过他。 但大家毕竟是好兄弟,同窗之谊,渐渐地也没有去计较了。王坡现在在湖广行都司督察院做院卿,从六品官吏。 卢本旺去找他的时候,他刚从外地回来。 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韩平无罪,所以徐家也不好派人介入,只有叫王坡下来暗中调查,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再给韩平翻案。 这些事本来就是下面一手遮天,偷梁换柱干的事,政敌之间的斗争永远都这么残酷,在官场上倒是屡见不鲜。 两个人来到塘平府,徐茂先在礼部的下属衙门,礼部客栈接待了他们。徐茂先告诉他,董长顺快过来了,他的手续这几天就能办好。 卢本旺就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的铁三角又回来了。看塘平府这些牛鬼蛇神哪里逃?” 当天晚上,徐茂先又介绍了韩雪与王坡认识,他们两个一个是判官,一个是状师,到时再加上董长顺这个捕快出面,相信韩平受贿案很快就能破了。 董长顺要进塘平府典狱,施韦那边只怕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因为上次徐茂先让贺毅林在内参堂议议上难看的事,施韦一直耿耿于怀,他应该算是忠实的贺派党羽。 而徐茂先也一直想收拾收拾,这位督查司郎中兼府典史,既然不听话,留个也是个祸害,要不把他下了算了? 对于不听话的人,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他降服,另一种就是把他干掉。 只是自己毕竟不是知府,要拿下一位内参还是有很大的难度。而且现在也不是与贺毅林,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贺毅林这个人的身份,用来压压场面还是有用的。 徐茂先当然知道封建兴他们的心思,如果贺毅林真的被压下去的话,他们估计就要弹起来了。因此,徐茂先也不希望贺毅林这么快倒下,毕竟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大。 现在塘平府的局势,就像三国时期的魏蜀吴,相互之间制衡,也不能让一家独大,否则其他的就有危险。 如果挤走了贺毅林,来一位邓系知府的话,那么自己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最后自己也是落得走人的下场,这当然不是徐茂先想看到的。 要是自己不与封建兴之流合作,封建兴还是对贺毅林深有忌讳,不敢过于张狂。因此在这个方面,徐茂先必须把握好。 262.第262章 宋大学士(下) 董长顺调进来之后,只安排了个大捕头的职务,堂堂一个府典史,降到副手的确有些委屈,但董长顺不这么想。 只要进来了,先站稳脚跟再说。 韩平下葬的那天,宋廷弼居然也来了。 韩雪就在府城对面的山头上买了块幕地,她说要让自己的老爹,亲眼看到案子水落石出的一天。因为这片山坡上,就能看到府令衙门口。 韩平活着是从那里倒下去的,死了,也要从那里爬起来,看到案情重昭天日的那天。 来参加韩平入殓的人很少,他生前的一些亲朋好友,来的人并不多。也许是人走茶凉的缘故,除了那些亲人,基不到他生前的同僚。 宋廷弼的到来,也许是一种巧合,徐茂先看到他站在那里,远远望着那片墓地,猜不透他的心思。 直到那天,徐茂先才知道,原来王麟竟然是韩雪的表哥。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怎么就没听到王麟提起过这事?后来徐茂先想到,王麟在自己刚来的时候,两人在河边他隐隐提到了关于韩平的事。 只是自己当初并没在意,王麟又不了解这个大人的底细,因此也没敢多说。万一这事弄不好,连他也得跟着完蛋。 蒋碧菡也参加了韩平的入殓,晚上在陪宋廷弼吃饭的时候,他就提出要把蒋碧菡也叫来。徐茂先就有些奇怪,人家好好地在陪韩雪,叫她过来干嘛呢? “蒋大小姐!我到塘平府了,听说你刚好也在,过来一起吃个饭吧!你这个大忙人,难道比我还忙?今天晚上你一定得过来,我们在……”宋廷弼提笔写笺条,问徐茂先,“这是哪里?” “山水酒楼!”旁边有人答道。 “对,这名字不错,就是山水酒楼!给你一炷香,立刻赶来!”宋廷弼边说边写,马上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今天晚上陪酒的,有衙门口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物,除了徐茂先外,还有封建兴,府令左府丞黎涛,内务学士文宇。贺毅林推说头痛没有到场,有人却是知道,他这是避免与徐茂先同桌的尴尬。 徐茂先看到宋廷弼给蒋碧菡发了传信,立刻就想起了那次在望云轩的时候,他一副色色的模样。看到漂亮女人,就迫不及待,于是他又联想到宋廷弼家里,那位大饼脸的婆娘。 他这是当腻了和尚,跑出来偷腥的来了。为什么这么巧?蒋碧菡来的时候,他也出现了?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卢本旺和倩儿订婚的那个晚上,他就看到宋廷弼色色的模样,一直盯着蒋碧菡看。此刻,他真的好希望蒋碧菡不要过来。 可惜,蒋碧菡到底还是来了。 今天的蒋碧菡,穿着一件很高档的红色裘皮,里面是紧身的衣服配着一双绣花的靴子。看她风尘仆仆地赶来,徐茂先心里就不是滋味。 宋廷弼这样子,八成看上了蒋碧菡。徐茂先甚至怀疑他到塘平府的动机,是不是尾随蒋碧菡而来? 现在的蒋碧菡是荆州地界的名人,追求者甚多,自然也有一些手握大权的高官,想把她变成自己的禁脔。像她这么有名气又漂亮的女子,成为别人的梦中情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而宋廷弼又是荆州比较有实权的官吏,他想接触蒋碧菡还不简单?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了。 徐茂先此刻就在想,要是蒋碧菡真成了他的情人,那就太冤枉了,因为宋廷弼这人怎么说呢?应该是人品不行,太贪财色,权欲过重,只怕不能长久,谁跟了他肯定倒霉。 如果一个当官的,把金银和权力看得太重,这未必是件好事。因此徐茂先时时在心里告诫自己,尽量少与这种人接触。 无奈,今天是宋廷弼亲自找上门来的,人家到了塘平府,你身为一个府令,能不去见他嘛? 不但要见,而且要陪着,好好地陪。 万一人家不顺心了,随便找个什么事就办了你,那才叫冤。尽管徐茂先不怕,但是为人处事,总不能事事拿自己的后台来压人,这样就没意义了,做人要有实力,这就是徐茂先出来混的真正原因。 谁掌握了开启官场的金钥匙,谁就是以后的大主宰,徐茂先正这样慢慢地磨砺自己。 蒋碧菡显然料到徐茂先必定在这里,进来的时候,却是先朝徐茂先微微一笑。那一笑,犹如春风拂面,风含情,水含笑,包厢里的几个人都有点飘飘然起来。 在坐的几个人都是塘平府拿得上台面的人物,他们当然认识蒋碧菡。荆州礼部的台柱子,可以说家喻户晓的人物。除了宋廷弼外,这些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她本人,更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亲切的笑。 这般美丽的笑,好让人妒忌,更让人渴望。有的人就飘然入梦了,似乎看到了这样美丽的姑娘,正与自己共赴巫山。 但是那一抹风情的笑,却是很直接地面对徐茂先,于是那些人的心就碎了。很妒忌,很妒忌,那是一种强烈的郁闷感。 有人更是将目光看向徐茂先,看到徐茂先也回报了一个自信而很男人的微笑,他的笑,很阳刚,很正派,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也那样灿烂。 灿烂得让人自愧不如,可他们偏偏又不知道,徐茂先这种自信与微笑,来自哪里? 笑,也在一定的功底,能在上司面前,笑得这么自然,那就需要一定的底气与勇气。他们发现,自己在宋廷弼面前的时候,即使笑,也那么勉强,充满着虚情假义的献媚。 “宋大人,贵安!”蒋碧菡刚刚进来,宋廷弼立刻就站起来,好像在提防着什么似的,或者又像想表现出什么似的,马上迎了上去,替蒋碧菡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 “挺准时的,今天能请动我们美丽的蒋大小姐,很不容易啊!”宋廷弼哈哈地笑了,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 这些人哪能不明白?尤其是官场上这些老油头,更加能深彻地品味出这句话的含义。 宋大人,这是看上蒋碧菡了! 263.第263章 解救蒋碧菡 他那个替蒋碧菡拖凳子的动作,无疑向大家表明了一切。蒋碧菡就在那里坐下,而刚巧的是,正好坐在徐茂先与宋廷弼之间。 她坐下来的时候,闪过一丝无奈。 包厢里多了一位美女,气氛就变得更加融洽。很多人的眼神,开始暗暗留意这位美丽的司仪小姐身上。宋廷弼也频频向蒋碧菡举杯,那种意思昭然若揭。 “来!今天让我们为宋大人的到来,大家干一杯。”贺毅林不在,徐茂先是塘平府的老大,这句开场白非他不莫属,就是封建兴也不敢抢这个风头。 大家正处于合作的密月期,老狐狸是不会破坏这样的气氛的。上次的内参堂议,众人联手给了贺毅林狠狠的一击。但他也没有想到的是,徐茂先竟能取得这么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兵部的隋勇,礼部的赛小凤,这些人从来都是不鸟别人的,他们的出面,就显得寻人耐味了。封建兴不得不重新衡量徐茂先这个人。 他到底有什么背景?出了这种现象,只能用背景来解释,否则以徐茂先的实力和到塘平府的时间,是无法解释的。 几个人联手,把贺毅林压得死死的,封建兴回去的时候,在家里笑了几天。弄得他老婆还以为他疯了,发神经。但是他也在心里多了一份警惕,防着徐茂先呢?这小子太恐怖了,要是给自己来一个阴的,还真不好弄。 当初与徐茂先合作的时候,他是想联手把贺毅林压下去后,慢慢再收拾徐茂先。但是徐茂先在那次表现出来的强势,又让他犹豫了。 看不清对手,就冒然出招,那才是最傻最笨的人,这种人,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就在大家站起来,端起杯子的时候,徐茂先的脚上被人轻轻地踩了一下。 那是蒋碧菡的暗示,余光瞟过去,果然蒋碧菡投来一个很暧昧的眼神。只不过那丝暧昧一闪而过,别人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祝贺宋廷弼的到来。 宋廷弼显然是听惯了,脸上发着红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蒋碧菡一眼,高声道:“同时也祝我们的蒋大美女,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青春永驻,美丽动人。” 蒋碧菡就不干了。“宋廷弼真会说话,越来越年轻,你是说我现在老了吗?我才刚找的意中人呢!” 到底是荆州礼部的台柱子,说起话来不着痕迹,但意思很明显。我有男人了,你也别老打我的主意。这话说出来,宋廷弼脸上微微闪过一丝阴霾,嘴角抽涩了一下。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瞟了一眼人家鼓鼓的****,有种欲先占之而后快的心里。 塘平府学士文宇是代表贺毅林来的,他表现得很坦然,很配合大家的话题。做为内务学士,他也不能太低调,总得发出自己的声音,毕竟他代表了知府衙门。 男人聚在一起喝酒,难免要讲些荤段子,徐茂先的脚上又被人踢了一下,蒋碧菡正抿着嘴,似乎还着那种幽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催促拯救自己。 这些人都笑得很夸张,宋廷弼自己也是放肆地笑,好像他们笑话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蒋碧菡的****。 这让蒋碧菡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似乎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这个宋廷弼,暗示的成份很高。 而且他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封建兴看出来了,讨好似地说道:“宋大人,你说的笑话才是最高境界,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听到他这么说,黎涛自然就要附合,宋廷弼也不客气,目光瞟着蒋碧菡道:“既然你们如此捧场,那我就再来一个,大家先干了一杯!” 喝完酒,宋廷弼又来了一个,什么老和尚老尼姑的,听得蒋碧菡都要崩溃。 这个笑话说完,大家就笑得更夸张了。宋廷弼甚至还看着蒋碧菡,带着一种古怪的口语道:“蒋大美女,下面轮到你了,我们也不为难你讲荤段子,来首小曲助助兴吧。” 他强调了下面两个字,蒋碧菡哪里听不出来?尽管很讨厌宋廷弼那色色的目光,她还是装得很坦然,很无所谓的样子,一段西厢记出口,博得了满堂彩。 喝完酒后,宋廷弼就建议几个人,一起换个地方消遣,而且还要拉上蒋碧菡。 徐茂先站起来道:“真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一下,韩府令那案子,我答应他们今天晚上约个时间见面的,得去应付一下。” 听徐茂先这么说,宋廷弼也不留他,道:“那你先去忙吧!” 就这样,徐茂先匆匆告辞了,走的时候,他朝蒋碧菡使了个眼色。 喝了一个多时辰的酒,礼数已到,他也不想陪着这些人再纠缠不清。宋廷弼这人她是知道的,玩下去没个尽头。要让他尽兴,估计一个通宵没有休息。 而且今天晚上他的目标,似乎是蒋碧菡,自己再呆下去,就显得有些碍眼了。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蒋碧菡落入虎口。徐茂先出来之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派了个小白脸上去假装蒋碧菡的情郎。 蒋碧菡是机灵的姑娘,哪能不明白徐茂先走时那个眼神?见到小白脸的时候,她立刻就道:“不好意思,有人找我有事。” 走到一边俩人还窃窃私语,众人就听到她不断地应付着,“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又不早说今天要过来,我现在正陪大人们吃饭,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让小白脸在外面等,她就一脸歉意道:“对不住了宋大人,我家那口从外地赶过来了,他是来参加韩府令葬礼的,可惜找不到地方,我得陪他去一趟。” 人家男人到了,你总不能再拦着吧! 宋廷弼一脸不痛快,有种到手的鸭子又飞了的痛苦。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地道:“人来了就一起坐坐嘛,相互引介一番。” “改日吧,下次我带他去拜访您!等下还要去韩府令家里,太晚了不方便。”蒋碧菡委婉地拒绝了。 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宋廷弼实在不痛快地道:“那好吧,你先去忙。” 看着蒋碧菡俏丽的身影消失,宋廷弼恨不得把桌子掀翻。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发作。 “走,我们消遣去!” 264.第264章 一吻定情(上) 蒋碧菡从望云轩里出来,发现徐茂先已经离开,不免心里一阵失落。 一个人走在月色下,她还是不死心地吹响竹哨子招来信鸽,这是徐茂先给她的,不然很难联系外界:“你这人!你怎么就走了呢?” 她原本以为,徐茂先会等自己呢? 徐茂先看着笺条笑着,回复道:“你出来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呢!”蒋碧菡看看四周,笺条回的这么快,人一定就在附近,一边走一边写着笺条。“干嘛跑这么快?我是母老虎吗?” “说什么呢,我在坊市买点东西,有时熬夜肚子饿,又不方便出来。”两人就像拉家常一样,既然蒋碧菡成功地摆脱了宋廷弼的纠缠,徐茂先就放心了。 “在哪个坊市?我过去。”蒋碧菡边走边看,她估计徐茂先应该在附近不远。 “望云轩东面。你往前面走第一个路口就到了。”徐茂先回答。 “哎,你神了,怎么知道我朝这边过来了?”蒋碧菡一眼就看到前面那灯火通明的坊市。 自己已经走出望云轩至少半里路,徐茂先怎么算这么准呢?难道两人心有灵犀?想到这里,蒋碧菡的心就猛跳了跳。 “这还不简单,你出来之后,总不会马上就发传信给我吧,一定考虑了一会。以你的速度,也就走个半里路。要是一个美女在大街上疾奔,那可是影响形象的嘛?我猜你不会走太快!” 嗨,这是什么逻辑? 蒋碧菡宁愿相信这是一种默契,因为这种默契更有说服力。 “我快到了,先不说了。”蒋碧菡放飞信鸽,便朝坊市走进去。 远远就看到徐茂先正在坊市买东西,说真的,长这么大,还没有陪过任何一个男人逛过街,蒋碧菡看到徐茂先后,心里又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能在每天下堂回家之后,能有一个心爱的男人,陪着自己一走逛街,一起散步,那该多好? 可惜,身边那些追求自己的人,没一个心怀好意的,他要不是贪恋自己的美色,就是想利用手中的权力,将自己的身子占为己有。 蒋碧菡扯了扯衣服,朝徐茂先走过去。“我的官老爷,你自己买了什么?” 徐茂先一边看着东西,一边回答:“你来了。”语气那样平静,很淡定的样子。 “我来帮你挑吧!”蒋碧菡也没有丝毫做作,抢过徐茂先手中的蓝子,帮他选起了适合夜宵的食材。 “你晚上都很晚?都干嘛呢?” “有时看公文,有时看通文。” “这么用功!难怪了,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府令的位置。你看他们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贪图享乐,你可算是他们中间的另类。要是每个官吏都像你,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徐茂先淡淡地一笑,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那你的追求是什么?”蒋碧菡挑得差不多了,装了满满的一篮子,两人边走边聊。 “怎么说呢?我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不想浪费自己的光阴。当官也罢,不当官也罢,不管做什么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所以,平时能为百姓办点实事,也是一种快乐。” “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官。”蒋碧菡笑笑,就把帐结了。 “哎,怎么让你结帐?开玩笑我堂堂男子汉!”徐茂先急了,这算什么事? 蒋碧菡把眉头一扬,道:“怎么?你不当我是朋友吗?这有几个铜板,不算是贿赂吧?” 钱的确不多几吊钱,徐茂先也就难得跟她计较。只是蒋碧菡做得就像小媳妇似的那般自然,让徐茂先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你晚上住哪?”两人出了坊市,徐茂先问道。 “不想住客栈,还是到韩雪那里睡吧!她今天不在,门钥匙给了我。”两人走路的时候,蒋碧菡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挽上了他的手臂,两个人就这样散步似地走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切都那样自然,没有丝毫做作。蒋碧菡挽徐茂先手臂的时候,纯粹是一种内心本能的举动。 两个人走在一起,慢悠悠地散着步,十分默契,谁也没有提出拦马车。徐茂先手里提着东西,蒋碧菡就这样挽着他的手,像一对很亲密的恋人。 塘平府的夜市很热闹,来往的人行很多,不少人频频回头,很羡慕地看着他俩。一些年纪大的人在背后低声道:“看,人家那俩多般配,金童玉女!” 有在晚间散步的情侣不少,徐茂先两人却成了他们最梦想的情节,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像戏文里那种很浪漫的恋人。走在花前月下,树影婆娑,那丝风儿吹过,荡起了无数人心中的涟漪。 虽然是初春,风依然很寒冷,吹得人脸上凉嗖嗖的。就像小孩子调皮的手,不经意擦过你的脸胧。蒋碧菡打了个寒颤,身子向徐茂先靠子靠,两人距离拉得更近了。 胸前那对坚挺,没有任何防御地紧贴着徐茂先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裘衣,也能感受到它们欢快的跳动。徐茂先的心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却见蒋碧菡完全像没事似的,他也只好作罢。 “你喜欢散步吗?”晚风下,蒋碧菡扬起绝美的容颜,微微偏着脖子笑看着徐茂先。 徐茂先不得不承认,道:“我很少把时间花在散步上面,也许是没有找到这种感觉。看来人生不能太匆忙,总把自己弄得像掌间流沙似的,就会错过了人生最美丽的瞬间。” 蒋碧菡嫣然一笑,样子很有几分动人。 再加上今天晚上喝了些酒,那脸色一抹红晕,看得徐茂先就有些恍然若梦。 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唐凤菱的影子,他感觉到唐凤菱正在自己微笑,还眨着调皮的眼睛。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情怀,深藏不露的才子啊。”蒋碧菡笑的时候,洁白的牙齿很漂亮,美丽的笑容,让这夜色凭添了几许魅力。 寒风,像怕打搅了谁的浪漫,变得柔和了。月色,不知在何时升起,恬静地看着这片蒙胧的大地。 265.第265章 一吻定情(下) 两个人走在晚风里,笑得那么亲密,走得那么优雅。 蒋碧菡的优雅,竟然像慢慢融入了自己生命里一样,让徐茂先突然之间有了这种错觉。两个人,似乎是前世的约定,今生来相聚。 突然发现,她与自己之间,竟然有那种熟悉的真切。好像这个夜,就是为他们安排好的一样,让一切来得那么自然,那么坦诚。 徐茂先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只不过是偶尔发表一下内心的感叹。” 蒋碧菡听着他的声音,就像入了迷一样,这一切,不正是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在追寻探索的吗?她用手理了一下垂落下来的秀发,温柔地道:“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徐茂先摇摇头,道:“都说女儿心思深如海,我哪能猜得着?尤其是像你这样不一般的女子,一定有自己独特的梦想。真要我猜的话,我想你应该是希望成为一名大明朝知名的女司仪,创造你自己与众不同的风格。” 蒋碧菡笑了,道:“算你猜对了一丁点,但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有了变化。”蒋碧菡看徐茂先的眼神,变得有点暧昧,应该说还有一点深情。 因为她发现,自己苦苦追寻的幸福,就在眼前。只是能不能抓住,就得看命运的安排了。在她的眼里,徐茂先是那么出众,那么优秀,年轻有为,沉稳而果断。 做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像他这样的实在太少了。有钱的都是花花公子,嚣张跋扈,那样的人她见得多了。自以为有几个钱,家里有点势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耀武扬威。 以前的时候,蒋碧菡一直梦想,一定要找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五六岁,甚至七八岁的,那样的男人沉稳,懂得心痛女人。 遇上徐茂先后,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这种想法错了。爱情不能建立在任何时间空间,物质基础上,它是一种世界上最完美,最无私,最伟大的精神力量。 看到徐茂先眉宇间那种从容和自信,蒋碧菡竟然着迷了。她晃了一下徐茂先的胳膊,胸前那对坚挺,毫不意识地磨擦着徐茂先的手臂,让喝了酒的徐茂先,也有些心旌动摇。 “你干嘛不问我?” “我不正等着你说嘛。” “讨厌你~”蒋碧菡居然象小姑娘一样撒起了娇,那份妩媚,那份风情万种,再次让这个夜晚变得妖娆起来。 不得不承认,蒋碧菡这种本能的流露,产生了很大的震憾作用。徐茂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咯咯---” 蒋碧菡发生一阵清脆动人的笑声,却有几分神秘地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家之后,在这样宁静的夜晚,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走。踏着月色,乘着晚风,两个人一起这样慢慢到老。” 不得不说每一个姑娘心中,都有一个非常浪漫的爱情故事,徐茂先却是有些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碧菡就不乐意了,道:“你笑什么?难道这样不好吗?平凡也是一种完美!” 徐茂先抬起头,看着天空,朗声道:“你的梦想不错,我相信你一定能实现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追求者颇多,你可以慢慢的筛选。” “你以为是选土豆白菜,还慢慢地筛选。”蒋碧菡鼓起嘴,然后幽幽地一声叹息,感叹道:“人生很多的时候总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感情的事更是谁也把握不了,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蒋碧菡的感怀,多少有几份幽怨的味道,徐茂先听得暗暗有些心惊,却不敢肯定她心里的想法。刚才的确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那是不可能的事,蒋碧菡会对自己有意?这个想法是不是太意淫了点。自己好像还没有帅么这种地步吧? 徐茂先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就有年轻人的思维,年轻人的冲动。碰到蒋碧菡这样的美女,难免会迷幻一下。其实,不止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就像宋廷弼,封建兴他们,哪个不是见了漂亮女子流口水?想方设法将人家搞到床上。 是男人,有时就不免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像蒋碧菡这样的大美女,没这种想法才不正常。 两人终于到了巷子,携手迟迟不愿分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是一对情侣,只是到了院门前,蒋碧菡就主动地松开了。 与徐茂先并肩而立,巷子里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两人心跳的声音。蒋碧菡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紧迫感。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快得好像要随时蹦出来似的。 脸上莫明其妙地红了,烫得吓人。 忽然,蒋碧菡突然昂起头,大胆在站到徐茂先的对面,两眼深情地望着他。 徐茂先根本就没想到,蒋碧菡这是为什么,就在他傍徨之际,滚滚红唇火热地凑了上来,很迫切,很主动地印在自己的嘴上。 很多年后,蒋碧菡回忆这到个情节,她就说,这是自己唯一一次很主动,很坦然地做出这种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冲动。 在那一瞬间,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很想亲吻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徐茂先愣了一下,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本能地,被动地接受这种激励的热吻。手里的东西咚地一下掉在地上。双手就搂住了蒋碧菡的腰,很用力,很用力地紧紧搂着。 亲吻,对于徐茂先来说,并不陌生。 陌生的是蒋碧菡这种很奇怪,没有任何道理的索吻。 不得不承认酒的作用是伟大的,两个人在酒的催化下,居然越过了这种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友情。 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在两人的心里瞬间升华,从此,再也无法分离。即便是各自天涯,也成了一种永恒的牵挂。 这一吻,很长很久。 这一吻,注定要刻骨铭心。 这一吻,注定了彼此的牵挂。 这一吻,让我心里从此有了你温馨,浪漫,充斥着这个空间,缠纠与爱慕,相互交织,从此以后,我的心里永远有个你。不管生生世世,不管天涯海角,让我的爱永远跟随着你…… 两个人好像就沉浸在某种奇异的世界里。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 更夫的提示声,让徐茂先有了本能的反应,蒋碧菡从沉醉中猛然惊醒,一张脸早已经红得像什么似的。 蒋碧菡恢复了平静,眼睛依然那样明亮,那样楚楚动人。“抱歉!我太激动了。” 蒋碧菡温柔的声音响起,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她看着徐茂先,没有丝毫闪躲。 “是我不对!”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突然控制不住,突然……突然好想吻你。”蒋碧菡到底是成熟的大姑娘,即使面对这种问题,她也那样坦然。 徐茂先唯有一声苦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走了,晚安...”蒋碧菡挥了挥手,刚拿出钥匙,韩雪把门打开了。 “晚安。”徐茂先挥了挥手,就看到有几分寞落的韩雪,这段时间家里的事让她变得憔悴不堪,疲惫写在她脸上。徐茂先与蒋碧菡的成双结对,让韩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徐茂先同她打了招呼,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随手将刚买的东西往伙房一扔,立刻就倒在摇椅上不想动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蒋碧菡刚才的影子。 难道她就这样喜欢自己了? 266.第266章 献媚(上) 宋廷弼是第二天下午走的,临走的时候,他把徐茂先叫到一旁,拿出一沓凭票。“这个你去户部销一下账。” 徐茂先当时也没有看,随手塞在包里。 昨天晚上陪他喝酒的那几个人送了宋廷弼,宋廷弼走的时候,似乎很高兴,一个劲地夸塘平府的官吏不错。得到宋廷弼的夸赞,下面的人当然高兴。 看到宋廷弼走后,封建兴就带着几分讨好的成份道:“徐大人,看来上面很重视你这个新来的大人啊!以后我们跟着你走,应该是一路滔滔大道了。” 徐茂先纠正了他的说话:“是紧跟朝廷的步伐,跟着圣上走!” “都一样,都一样!”封建兴嘿嘿地笑着,看到徐茂先离开,黎涛就凑过来:“老封,宋廷弼好像很重视他,他到底什么来路?” 封建兴就神秘地笑笑:“如果你行都司有人,也是一回事。”说完,他就走了,留下黎涛在那里思索。只听到他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还真行都司有人?” 徐茂先回到衙门,这才记起宋廷弼给他的那些凭票。 拿出来看了才知道,徐茂先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宋廷弼这是什么意思?一共五万多两的凭票,要自己帮他销账? 真他娘的一个贪官污吏!徐茂先气愤得就想骂人。 也太无耻了,明目张胆地要自己给他销账这五万多两银子,以为他是谁? 看到这些凭票,徐茂先就来火。 绝对不行! 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以后自己就成了他的私人钱庄了。宋廷弼这是摆明了坑害自己呢! 徐茂先把凭票放在书案上,用手压着,心里琢磨着对策。 帮他销账吧,会助长他那种贪婪的风气。不帮他销账吧,势必得罪他,徐茂先衡量着得失。 这时,王麟进来帮他加了杯子里的水,徐茂先看着他问道:“韩府令的案子,你平日多留心一下。” 王麟以前不敢声张,就是怕被人家打击报复,徐茂先将他调到府令衙门后,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府令与塘平府那些官员不同,他有他的正义感,他有他的处事原则。 其实,王麟早就有关于韩平的案子跟他反应,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听了大人的吩咐,王麟就点点头应道:“卑职明白!” 看到王麟站在那里没有走,徐茂先就问道:“还有事吗?” 王麟因为见大人一付深思的模样,所以不敢打扰,正准备出去,没想到徐茂先主动问了起来。他不禁暗暗佩服这位年轻大人的眼力,什么事好像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徐大人,是这样的,府令衙开设公堂已经准备好了,我向你呈报一下。” “收取状纸的人和位置选好了吗?”徐茂先这才记起,府令公堂马上就要开启了,相关操作一直是王麟在弄。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过几天开始。 王麟道:“好了,就安排在府令衙后门第一间,除了相关人员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 因为府令公堂,可能接到许多诉状,因此属于高度机密重地。接待的人员就设在自己的身后,这个位置不错。因为徐茂先的后堂,再过去就是那里,只是隔着一道窗子。 徐茂先提了一句:“给他们换道铁门。” “知道了。”王麟回答。 “那几人可靠吗?”徐茂先担心的是,这几名接待人员的背景。因为每天来头状子的,可能牵系到某些衙门口。 老百姓反应的事情五花八门,说不定哪天就把某某人的料给暴出来。因此,接待人员的要求很高,关键是要拥有正气。 王麟解释道:“这几个人都是从行都司翰林院出来的,不是本地人,也没有任何亲友在塘平府。” 看到徐茂先没有说话,他又道:“要不要叫过来给您看一下。” “把履历拿过来就行了。”徐茂先喝了口茶,下达了这个指示。 “好的,我马上拿来。”王麟马上就出去了。 一会的功夫,王麟就拿来了那几人的有关信息,然后退了出去。徐茂先打开卷宗看了看,几个人的水平都很不错,应该是翰林院里的一等秀才。 不过,有水平不等于有能力,这几人只能算是临时的。如果干得好的话,估计能转正。 但这要看徐茂先的心情了,如果干不好,马上就滚蛋,牵扯到百姓的事,丝毫不能含糊。 除了他们的日常公务,住宿也是由王麟统一安排。 徐茂先就想到前几天,文宇跟他说的事,府里有一套院子,干脆就让他们几人住那里,也免得在外面不安全。 看过履历之后,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徐茂先就把东西放在旁边,算是通过了。 过了一会,王麟敲门进来。“徐大人,文学士找您。” “让他进来吧!”徐茂先说了一句,王麟就退了出去,没过多久,文宇便面带笑容走进来。 “有事吗?”徐茂先正为宋廷弼那些凭票而头痛,看到文宇那张笑脸,他皱起眉头问了句。文宇好像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太过于不严肃了,这是犯了大人的忌讳。 在大人面前,除非他笑,你跟着笑一下,否则你要是那笑眯眯的样子,恭喜你要倒霉了!徐茂先在正堂里,历来以严肃著称。 听到徐茂先那句话,文宇脸上的笑就冻结在那里。 “徐大人,我……” 文宇说话的时候,居然结巴起来,徐茂先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的严肃,于是缓和了一下脸色。“坐。”丢了烟丝过去,正视着文宇。 文宇一下变得拘束起来,他坐在那个位置,也不安稳,付玉珍对他可是虎视眈眈。 再加上他没有什么大的背景,人家付玉珍可是有知府贺毅林撑腰。每当面对付玉珍的时候,文宇心里就打鼓,心想自己为什么这辈子不是个女人呢? 如果他是个长得还可以的女人,爬到了今天的位置,裤子松一点,再往上升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惜遗憾的是,他不可能在自己的性别上做文章,他得另辟蹊径,寻求自己的发展之道。于是,文宇心里就有了主意。 267.第267章 献媚(下) 今天来打扰徐茂先,多少带有点讨好的成份。只是自己一时得意,居然表现过了头。千万不要引起大人的反感就好,文宇的心里打起了鼓。 看到徐茂先的面色缓和下来,他就稍稍放心了。接过大人的烟丝,连忙站起来给徐茂先先点上。 “徐大人,您不是住在外面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您一个人住着也不方便,家里连个做饭菜的人都没有。” 文宇说到这里,打量着徐茂先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表现十分平静,文宇就壮起胆子道:“所以我就帮您物色了个丫鬟,您看行不行?” 这是典型的讨好自己,徐茂先扣了扣烟灰,盯着文宇看了几眼。内务学士就是府里的后勤管家,他这么做虽然是为了讨好,但不除排他的想法是对的。 只是自己却不需要这种丫鬟,徐茂先缓缓地道:“没必要,你还是留给其他的大人吧!我一个人习惯了,家里多了人不自在。” 这个丫头本来是文宇千挑万选才确定的,姿色还不错,至于他是什么心思,就不用去猜了。徐茂先居然拒绝了,文宇一阵尴尬。 以前给大人找丫鬟的事情,他不是没干过。没想到徐茂先表现得太清廉,简直没有破绽。自己苦心安排的计划又要落空了,文宇就坐在那里忐忑不安。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文学士,还有事吗?” “哦,既然如此,那卑职就不打扰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文宇带着失落的心情,就朝门口走去。 徐茂先叫住了他。“文学士,你上次说的那套院子,叫人打扫一下,我有急用。” “好的,好的,没问题!马上就去安排!”总算安排了个事,文宇的心思又活跃起来。刚才的郁闷一把而空,他兴致勃勃地回了衙门口,还一路哼起了小调。 “文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付玉珍从外面进来,看到文宇那神色,不忍问了一句。文宇却没有回她,只是兴冲冲地走过去。 付玉珍哪能不明白,他这是防着自己,怕抢了他的饭碗。只是文宇哪里知道,自己何必在乎这个小小的内务学士?付玉珍的目标,是今年的知府左府丞,塘平府的第三把交椅。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难怪成不了什么事! 付玉珍多少有些鄙视他,最近付玉珍的日子过得也挺惬意,家里有相公,外面有情郎,不用担心需求不满。 而且自己靠着贺毅林这棵大树,相公又得到了府令的亲眯,可谓是左右逢缘。 而这段时间,她进徐茂先的衙门口,也变得勤快多了,因为知府左府丞这个职务,如果能得到徐茂先的支持,她就是九拿十稳了。 这个时候,徐茂先正在会客,卢本旺那小子得意地笑道:“告诉你个惊人的好消息,今天晚上我请客,你抽出时间出来搓一顿,我们有大事跟你商量。” 徐茂先看看时辰,才午后巳时,晚上没什么应酬,他就答应了。 晚上酉时,徐茂先应了卢本旺的邀请,来到一家新开的酒楼——镜花楼。 他是和碧锋一起去的,董长顺远远就在门口招呼着,看到徐茂先的马车,立刻就迎上来。因为都是自己几个熟人,徐茂先叫碧锋停好马车,也一起去吃饭。 镜花楼是新开张的,规模和装簧在塘平府来说,应该属偏向于高档次的那种。楼上楼下,足足有三层,几十间包厢,一楼还有一个很大的厅,可以用来摆酒晏之类的,新开的馆子客人很多,主要还是图个新鲜。 门口停满了五花八门的马车轿子,徐茂先跟着董长顺进去的时候,看到天香穿得像妖精似的,摇着性感的腰肢而来。 “徐大人来了。”看到徐茂先,天香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简直就像花儿一样。 再看门口那几个漂亮的迎宾小姐,徐茂先这才想起,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天香这女人,把店子搬到塘平府来了。 “不错,这店不错啊,很气派!”徐茂先打量着这里,赞道。 天香笑笑:“大人请先上楼吧,我等下上来陪你们。”一个迎宾将几人引到二楼的包厢。 徐茂先问道:“什么时候开的张?” 董长顺讪讪地解释:“前天开张的,怕打扰你,就没跟你说的,这店都是她自己的钱我没插手。” 徐茂先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道:“卢本旺他们到了吗?” “还没,估计再一炷香差不多。他说有点事,得晚一点过来。”三人进了包厢。 看到没人,董长顺朝徐茂先和碧锋递了烟丝,就对碧锋道:“碧锋,跟大人这段日子还习惯吗?” “哥对我很好,比亲哥还好。我和我姐都挺感激的。”碧锋虽然身手不错,但话不多。平时的时候,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拐弯抹角。 徐茂先也挺喜欢碧锋这秉直的性格,他就道:“跟我在一起,平时挺辛苦的,如果有时间,你自己就学会调节,去找点乐子。” “我知道的,哥。”碧锋认真地回答。 这时,董长顺压低了声音:“大人,最近老有人反应,府里不快给本地的一些地痞充当保护伞。他们有涉黑的嫌疑,有人反应了多次,施韦就是不搭茬,似乎有纵容的意思。” 徐茂先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施韦一向对自己不服,无论做什么事,总是不爽快。他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贺毅林,自己倒要看看,把贺毅林压下去之后,施韦会怎么办? 这个施韦,倒要是好好的收拾一顿。 徐茂先没有说话,董长顺就一脸小心的陪着。虽然大家平时经常开开玩笑,但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总能正确处理其中的关系。 这个时候,卢本旺和王坡走进来。进门之后,卢本旺就与众人一个熊抱。王坡倒是相对文雅一些,他整理一下衣襟,看着几人笑了笑。 “我们的府令大人也来了,呵呵……” “就等你们了,快来。”徐茂先笑道,给每人发了烟丝。 268.第268章 聚点 落座之后,徐茂先就问道:“案子的事,有没有什么进展?” 说到韩平的案子,王坡就叫苦了。 “这个韩大小姐,沙俄国作风太严重了,一点都不了解我大明的国情。有的时候,有能力就不定是什么好事,还得看实际情况。在这一方面,恐怕你还得好好调教一下,她老喜欢拿这里和西方帝国去比。” “西方人还不是那个鸟样?整一个变态。成天说什么革命和自由,他们又作了些什么?我最讨厌西方人了,说一套,做一套,把自己弄得像个神棍似的,我说王八哥啊,难道就不能说服人家一个丫头?”卢本旺这小子插嘴道。 王坡听到他这么说,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我叫王、坡!” 他这话挺郑重其事的,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了,还挺在意卢本旺这样叫他的。 “都是自己兄弟,干嘛这么见外?看,我们叫茂先都是徐哥,徐哥的,不像你小子这般见外。” 王坡郁闷了。“行,算你小子能说会辩,反正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再叫王八哥,老子跟你急!”说着,还真有点不斯文地挥了挥手,就像要与卢本旺拼命似的。 别人叫王坡,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唯独卢本旺这小子这么叫他,他就知道不怀好意,这里面也有心理作用,说什么都别提名字。 刚好这个时候天香推门进来,脸上笑得象花儿一样,“谁是王八哥了?”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王坡顿时满脸通红。看到天香这么性感的女人,火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香还是那个天香,虽然离开了镜花水月,但是风尘依然,过年之后反而更胜一筹。她进来之后,看着屋里的几个男人,便娇笑着问董长顺。“怎么安排?开始上菜吗?” 董长顺点点头,天香便朝门外站着的店小二喊了一声。“小的们,可以上菜了。” 店小二应了声,立刻传话去了。 卢本旺看到天香那性感得捏得出水的细腰,忍不住走过去摸了一把。“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喜欢董长顺那五大三粗的家伙呢?难道我不如他?老子不服,居然头一次被人甩了。” “你少来这套,明明是把人家像脏水一样泼了,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好在有董捕头收留我。”天香笑笑着来到董长顺的身后,还真有种小女人的味道。 卢本旺愤愤不平地道:“董长顺你小子行,我要跟你单挑,我要弄死你!” “哈哈……”众人大笑,尤其是王坡更是连肚子都笑痛了。“就你这单薄身板,小心自己被弄死。” 被人鄙视了,卢本旺也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董长顺就拍拍他的肩膀。“跟们,别跟哥计较这些了,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双龙戏凤?” “要死啊!当老娘什么人了?”天香笑骂了一句,却是一付很渴望的模样,把卢本旺喜得站起来怪叫一声。“天了啊!我被弄成王坡了,这帽子我不带!” “靠,关老子什么事?”王坡很不满。 “切,我说错了不行吗?”卢本旺站起来,拍拍下面,果然像什么似的冲得老高,把裤档都顶起来了。 他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长度。“老子就不信,天香你自己说,我跟董长顺一较长短,谁赢?” 天香白了他一眼,却是一付风情万种的模样。 刚好这时店小二推门进来,女侍者帮忙上菜了。 看到卢本旺用手比划着那雄纠纠的地方,羞得一脸通红,却又不得不假装没看到。 “来点什么酒?”天香问道。 “桂花酿吧,宜阳府习惯喝这口,大人行吗?”董长顺征求徐茂先的意见。 “随便吧,不过尽量少喝,明天还有要事。” “那就桂花酿吧!”其他人自然听徐茂先的。卢本旺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我马车里有两些好酒,我去拿来。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对,一溜烟就跑了。 徐茂先用筷子尝了一下。“嗯,天香你这厨子是哪里的?手艺真不错!” 天香就笑了。“看来我这回还真做对了,能得到府令大人的赞赏,很不错哦。不过我说,这厨师可不是本地人,我是从京城请来的大师傅,一个是行都司请来的帮厨,这几人都是高手。” “不错,不错!”徐茂先尝了几个菜,赞不绝口。 卢本旺像一阵风似的跑上来,手里掂着两坛子酒,用瓦罐子装的,也看不出是什么名堂。“这可是前朝皇宫特供秘方,人家送给我老爹的,给我偷出来了。” 看卢本旺的神色,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酒应该不错,打开封印后,包厢里立刻就飘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好东西! 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连王坡也有种急于品尝一口的冲动。两坛酒,大约四斤左右,在坐的只有五个男人,加上天香,也就六个人,每个人够七两。 “还是我来吧!”天香抢过瓦罐,殷勤地倒起酒来。 对于董长顺与天香的事,徐茂先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那是个人之间的私事,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随他们吧! 在天香倒酒的时候,徐茂先叫碧锋递过他的包,从包里拿出二千两银票。“这是开业的红包,你拿着。既然安心在这里开了店面,我就祝福这镜花楼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在餐饮业独点熬头。” 董长顺见了,急忙摆手:“哪能让您掏银子,我们都不好意思叫你,这银子绝对不能收。” 天香也推辞不要,徐茂先就不乐意了。“怎么?我这银子有毒吗?你们不请我是你们的事,我做兄弟的是我的意思,来,把这银票收下,要不我翻脸了。” 见徐茂先这么说,董长顺一脸歉意,朝天香道:“那就收下吧!”天香很听话,立刻将钱接在手里。 也不知道卢本旺这小子弄的什么酒,味道不错,很纯正。包厢里香气四溢,到处是美酒的香味。 “来!大家干一杯!”徐茂先身为这些人中间的老大,举杯相邀。其他人立刻就站起来,大家碰了一下,很干净地一饮而尽。 这酒真的不错! 董长顺就问:“这酒就两坛?还有吗?” 卢本旺就神秘兮兮地笑了。“有也不能给你喝了。” “怎么讲?”董长顺很不爽。 “我怕天香姐姐受不了,哈哈……”看到卢本旺荡的大笑,董长顺似乎明白了。可能是怕徐茂先知道,也不再追问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气氛正浓的时候,突然外响传来一声大骂。“他娘的,老子来这里吃饭,你们家祖坟都冒青烟,敢跟老子要银子?也不到塘平府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269.第269章 恶霸欺店(上) 就在隔壁的包厢里,有几个人在这里吃饭,估计是吃完了不想给钱,典型的流氓地痞。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吃霸王餐还这么嚣张? 刚才还气氛活跃的包厢,立刻就安静下来。“娘的,老子倒想知道谁这么嚣张?”卢本旺马上就要冲出去,被徐茂先叫住了。 天香放下杯子。“还是我去看看吧。” “我陪你去吧!”董长顺站起来,就要跟出去。天香道:“不忙,如果我不行,你再出面。”徐茂先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大家一窝蜂冲出去。 有自己这个府令在这里,难道还有人翻了天?再说碧锋那几下子也不是吃素的,一般的地痞根本不放在眼里。 董长顺再次回到位置上坐下,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徐茂先就端起杯子。“怎么?碰上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 “没错!不就是几个想吃霸王餐的小地痞。” 卢本旺也坐下,端起酒杯就喝。 天香走出去,轻轻地将门带上。她不希望这些人败坏了大人的兴致,喝个酒也不痛快。 刚跨进那间包厢,几个看上去很痞的年轻人,姿势极不文雅地坐在那里抽烟袋。这些人喝完了酒,既不付钱,也不急于走,还能这么悠闲地坐在那里,显然是想找事。 天香混这个行业有些年头了,什么样的人看不出来? 包厢的女侍者看到天香过来,挺委屈地道:“天香姐,他们,他们吃了饭想不给钱,还骂人。” 那个女侍者的胸前,头发上湿了一大片,还带着很重的酒气。显然刚才的时候,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这么冷的天,拿着酒水浇人家女子。 顺着头发胸口浇下去,弄得一身湿透了,还不让人家走。那女侍者被浇了两坛子酒,一瓶是从头上浇的,另一瓶是从胸前的领口处浇下去的。 此刻,正冻得她浑身直哆嗦,可怜兮兮地向天香投诉。天香安慰道:“你先下去吧!” 女侍者走后,天香看了眼这几个人,这些人什么扮相都有,但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几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痞气。 嚣张的痞气,一付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 “几位爷,到底是小店哪里招待不周了?干嘛捉弄人家小丫头。”天香挤了个笑脸,来到包厢中间。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虽然老了点,姿色还不错嘛。”几个人朝天香瞟了一眼,立刻露出犯贱的坏笑。 “对不起,我们老板没空,我是这里管事的,几位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努力改正。”天香忍住怒意,尽管让自己平静下来。 做生意的,吃的是碗沙子饭,虽然有董长顺罩着,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和气生财才是硬道理,没有哪个强买强卖的能发大财,就算发了大财也不一定长久。 “叫你们老板过来!你这样子暖床还行,谈正事就不行了。”光头似乎是其中的老大,居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真对不住,我们老板没空,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各位就去结帐。我们还在招待其他的客人。”看到对方的痞样,天香也就不客气了。 她的风尘也是要看人去的,凭你们几个不起眼的小地痞,也想让老娘陪笑脸?滚一边去! “娘的!你是不是憋太久了,好久没过隐了吧?要不我们兄弟几个给你舒服一下?”秃头走过来,伸手朝天香摸去。 “啪——” 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光头的脸上,这一下打得极重,连天香都感到手指发痛,狠不得当场甩几下才舒服。 这娘们敢打人?坐在一旁的几个地痞立刻就站起来,一付要砸场子的架势。 光头刚才太大意,没想到被天香抽了个正着。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娘的,你这臭娘们敢打人?老子今天不叫人轮了你,就不在这塘平府混了。” 几个人一起朝天香奔来,欲图不轨。光头吼了一声,“老子今天弄死你。”说着,双手就朝天香的脖子掐来。 门外面闪进一个人,那人飞起一脚,光头就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在撞在墙壁上,咚地一声摔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包厢里多了个皮肤微黑的小伙。 “天香姐,你没事吧?”小伙挺轻松地问了句天香,余光瞥了眼那几个人。 天香长长地吁了口气,拍拍鼓鼓的****,看到碧锋后,说了声谢谢。真没想到徐大人身边的马夫,居然有如此身手,不简单。 “天香姐不客气,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碧锋微微一笑,竟然比平时多了几分俊气。 天香也不做作,徐大人的马夫,做事应该懂得分寸,她就放心地出去了。 碧锋看着那几个人,轻蔑道:“怎么样?你们是付钱走人?还是想试试躺在地上的滋味?” 娘的,找死! 这些人才不相信,凭他一个人能把自己七八个人搞定?刚才那一脚太快了,光头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踢飞很正常。可他们哪里知道,碧锋根本没下狠手,才用了几分的力而已。 人蠢的时候,往往就不知道进退。这几个人平时嚣张惯了,哪把碧锋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小伙放在眼里? 他们平时打架,都是一窝蜂上,凭着人多势众,管你是谁?拿刀子上就行。 当然,一般的人哪敢跟他们拼?看到这****的架势都怕了。而且这些人闲得无事,经常像狼出没一样,成群结队。遇到弱的,他们就是一饿狼。 不过,在塘平府这个地方,他们还没有碰到过,敢与他们正面冲突的人。在塘平府,这些人可以说是横着走,没人敢管。因为,他们是有人罩着的,根本不怕出事! 看到碧锋不当他们回事的时候,有两个人抄起椅子朝碧锋砸过来。 砰—— 碧锋站在那里,动也没动。单手一挡,椅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手臂上。镜花楼的椅子都是新卖的,而且是那种很厚实的木材做的,很有份量。 270.第270章 恶霸欺店(下) 椅子砸过去之后,那个光头就在心里喊,这傻鸟!居然用手来挡,当自己是谁呢?你以为是武林高手呢?让你装蛋子! 咔嚓—— 椅子居然折了凳腿,木屑纷飞,碧锋没有犹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今天就是要教训一下这些人,免得以后总是来找麻烦。 快如闪电的一脚,在瞬间暴发出来。 这一脚的力道,比刚才还重。一脚出去的时候,光头惨叫一声,像断线风筝一样飞起来,然后倦缩在地上直接晕死过去。 另一个手里拿着椅子的地痞,看着同伙的下场,居然傻眼了,拿着椅子硬是没敢砸下去。碧锋瞪着他。“你怎么不上?上啊?” 那地痞手一软,椅子就落下来,被碧锋抄在手里,顺的一放安安稳稳地坐上去。 “娘的!干死这傻鸟!”包厢里还有四五个人,纷纷拿出刀子,银光灿灿。 老子就不信,你还金钟罩铁布衫? 五个人一齐上,刀光闪闪,气势吓人。 五把银灿灿刀子,足足有一尺来长,不论哪一把落在身上,估计都不好受。 碧锋一声冷笑,身子一转顺手提起椅子,玩了一个很漂亮的凌空旋转。至少有三个人被椅子砸中,包厢里惨叫连连。 椅子扔出去,迎面飞向剩下两人的其中之碧锋身影一闪,朝另一人扑去。 单手夺刀,左手飞快地伸出去,五指准确地卡住了那人的脖子,微微用力一捏,这人马上就出不出气来。 另一只手夺了那人的刀子,随手一丢,刀子插在桌面上,还微微地颤着,发出嗡嗡响。 几个人像见了鬼一样,诚惶诚恐地看着碧锋。这跟头栽大了,自己这么多个人,居然被人家一个人轻松摆平。而且至少有三人受了重伤,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光头和那个第一个冲上来的人一直趴在地上,到现在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现在可以结帐了吗?”碧锋手里捏着那人的脖子,冷笑着问道。 “嗯嗯……”那人却说不出话来,用手指了指脖子,碧锋松开了他。这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地痞。 咳咳—— 被碧锋放开之后,那人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很一阵子,他才狠狠地道:“你有种,敢打我们太平团的人。” “太平团是什么东西?”碧锋还真不知道。 那人脸一黑,这么大一个太平团,居然被人称之为东西。看来这人不是傻子就是太狂妄!塘平府很多的街道,店铺都是他们罩着的,每个月都要收取一定的保护费。 尤其是客栈,酒楼,这类餐饮行业,都是他们敲诈的重点。今天到镜花楼,也是因为镜花楼的老板没去拜码头,所以派来几个小弟砸场。 太平团虽然不是那种很嚣张的土匪团伙,却也是一种类似于明抢暗偷的惯犯。他们有组织的进行自己的势力扩张。很多给客栈,酒楼,其他的铺面等,以及其他娱乐场所提供的花姐抽成,大都由他们安排与管控。 但是他们不像外地恶势力那么张扬,普通的老百姓自然看不到他们之间的内幕,也不太清楚塘平府还有这么一个团伙。但是一些业内人士,尤其是搞餐饮行业这一块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没想到今天碰了个硬茬子,自己几个人都被人家打残了,而且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人很不甘心,从身上掏出所有的银票放在桌上,足足有六七百两!将银票放下后,他就说了句。“你有种别跑!你打伤这么多人,这笔帐跟你没完!” “行!我等着你来就是!”碧锋笑了一声,朝门外喊道:“小二,结帐了!” 拿出几百两后,那人也不管躺在包厢里的几个同伴,立刻就下楼去了。碧锋估计他是去搬救兵,无谓地笑了笑,回到了隔壁的房间继续喝酒。 看到碧锋面带微笑进来,众人就知道他摆平了。董长顺端起杯子。“兄弟辛苦了!大哥敬你一杯!” 董长顺跟碧锋称兄道弟,让碧锋很感动。 他知道人家给面子,那是因为徐茂先的关系。说到底,碧锋不过一马夫身份,顶多加一保镖头衔。董长顺可是实打实的官老爷,这面子给的够大。 不过,人家徐茂先都拿他当兄弟看,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卢本旺与碧锋的关系,也算是有点远亲吧,倩儿已经跟碧玉拜了干姐妹,而他毕竟是碧玉的弟弟。 “谢谢董大哥!”碧锋也学机灵了,与董长顺碰了一杯。 这时,天香娇笑着走过来。“这位小兄弟,还没意中人吧?今天姐姐谢你了,要不给你介绍个女娃怎么样?” 卢本旺不服地道:“娘的,你别乱来,看你的样子,不是要吃嫩草?碧锋可是倩儿的老弟啊!” “死相!当老娘什么了?鸡笼子啊?”天香白了他一眼,那眼神挺的。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卢本旺道:“还别说,你还真像开黑店的金镶玉。干脆你这店门也改成龙门客栈好了?这戏文最近不是很火吗?” “改成龙门客栈,我先拿你的人肉做包子。”天香与卢本旺吵嘴也挺有意思,可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谁呀?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塘平府这么嚣张,把他叫出来!” 董长顺就听到这声音有点熟,朝门缝里看了一眼,原来是典狱死对头,毛誉来了。刚刚还说他呢?这小子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替地痞撑腰。弄死他! “是毛誉!”董长顺说了句,便要天香出去应付。 天香出了包厢,她本就不认识这个府巡逻捕头。看到几个穿着典狱服的人走过来,她就迎上去。“几位差爷什么事?我是这里管事的。” 毛誉打量了天香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好一个标致风雅的少妇,好好吓她一吓,培养成情人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又看了一眼天香那阿娜多姿的身材,毛誉的目光就赤果果地落在天香鼓鼓的****。阴阳怪气地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271.第271章 又来恶捕头 “对不住,我们老板今晚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吧!”天香实在很讨厌他这种眼神,感觉自己没穿衣服似的,看得这么贪婪,这么无耻。 毛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长相平平,但脸上很多坑坑洼洼的小坑,他有一个很招牌式的大下巴,很多的人就是因这为个下巴够大才记住了他。 传说四十岁的男人精力最旺盛,也是最贪色的时候。因为家里的花已经黄透了,外面的野花正香甜,而自己又刚好仕途有成,腰包正鼓,所以男人就开始脱离原来的生活轨道。 找情人是最流行的男人趋势,可比纳妾刺激多了,花点银子也不用那么操心,所谓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 毛誉也想弄一个,但一直没有找到他满意的对象。打野味倒是经常的事,想碰到一个真正对胃口的女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看到天香的时候,他就动心了。尤其是天香旗袍下的丰硕,就是太监也有三分意动。 毛誉就道:“刚才接到报官,说你们这里把吃饭的食客打伤了,可有此事?” 天香指着那包厢里的几个动弹不得的地痞道:“就他们,想吃霸王餐。还调戏我家姑娘,估计是喝高了,自己不小心撞墙上晕了。” “哼!你当我傻子,几个大活人都撞墙上晕了?”毛誉并不关心那几个地痞的死活,只是想怎么吓吓这个漂亮的老板娘,然后按在床上。 包厢里的几个人,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刚才那个出去打叫人的地痞跑上来,指着天香道:“就是她叫人打的。我们给过钱了,足有七百两!” “哦?七百两,这是黑店宰客啊!”毛誉晃了晃脑袋。“你快把人交出来吧,要不我就要下令封店了,把你关到大狱里。” “封店?凭什么?我就不信这塘平府没有王法,吃了霸王餐,调戏女侍者还敢贼喊捉贼,老娘什么事没见过?塘平府这事倒还是第一次。”天香摆明了不吃那一套。 毛誉就有些火了,这女人倒蛮凶的。 不过,有个性更招人喜欢,越凶的女人,在床上越有味道。毛誉摸了一下下巴,冠冕堂皇道:“不管怎么样,伤人就不对的,你把人交出来,我调查清楚,自然会秉公办理。” “你们几个去搜一下,把凶徒找出来押回去。”然后他就问那地痞。“他们几个人?” “一个黑小子。”地痞回答。 什么?人家就一个人?你们都是喝尿长大的吧!被人家一个有打成这样子,还有脸报官,毛誉真想一脚踹死他。 “不用劳烦各位了,本人在此。”碧锋从包厢里出来,很随意地站在那里。 “就是他!”地痞指着碧锋喊道。 “给我带走!”毛誉手一挥,他想这回漂亮的老板娘,肯定要求自己了吧! 更主要的是人家付了钱,而且在这里被你们打伤了,这事随自己怎么说都行啊!客人不付钱,那是你招待不周,肯定有问题嘛。 他堂堂一个巡城捕头,要整你一个酒楼,太轻松了。 这时,董长顺出来了。“毛捕头,辛苦了。还带么多人来?” 毛誉笑了一下,道:“原来董捕头也在这里吃饭?”他心里就琢磨着,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与董长顺有关。不过就是与他有关,自己也不怕,董长顺算什么?他是缉拿捕头,自己是巡城捕头,俩人平级谁怕谁。 而且他又不是施大人的亲信,随时都可以把他踢开。毛誉抽了口烟袋。“这家酒楼有问题,与顾客发生争执,居然把人家打成重伤。我看有必要停业整改,罚银吧!然后这医药费得由酒楼出,凶手要缉拿关押。” 毛誉那套冠冕堂皇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董长顺直想笑。他就问了一句:“毛捕头有没有调查过?” “这还用调查作甚?受害报官了。人证物证俱在,量他们也逃不了。” “哦!不过据我了解,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而且我刚好在这里吃饭,见证了整个过程,不知道我的口供,可不可以让毛捕头相信?”董长顺也不急,反正慢慢耗着呗! 他知道毛誉肯定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往日的时候,他就耀武扬威,对自己这个外乡人很不待见。 毛誉就皱起了眉头,敢情董长顺要插手这件事。他有点很不爽地道:“需要取证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现在我在执行公务,没你什么事你走吧!” 毛誉翻脸就像翻书一样,真快!只见他把手一挥。“把人带走!还有这个女的,带回去问话。” 几个人就要上前,董长顺就不乐意了。“毛捕头,你可要想好了,希望你做事不要后悔!” 听到董长顺这句话,毛誉不禁勃然大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老子了,你算什么东西?就算徐茂先在,老子也不怕,我公事公办,有本事你去告啊?” 毛誉当然知道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因为董长顺进去的时候,施韦跟他说了。人都有一种排斥外来事物的心理,毛誉也是如此,他时时都在防着董长顺。 这句一出口,就激怒了好些人,徐茂先从包厢里走出来,沉声问道:“我倒想知道你怕谁?” 看到徐茂先,毛誉当时就懵了。 董长顺这小子好狠,果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看来一切都只是个圈套,人家都计算好了,就等自己上钩。 不管怎么样,你后台再硬面子再大,一个小小的巡城捕头见到府令,还是有些心虚。 尤其是刚才那句话,自己分明就是冲着徐茂先去的。没想到被人家听到了,而且府令就在现场。 “徐、徐大、大人。”毛誉的声音有些结巴起来,背底里可以不卖徐茂先的帐,但当着他的面,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 王坡也出来了,徐茂先淡淡地道:“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不分青红皂白,偏信一面之词妄下定论?而且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施韦是怎么教你们的。” 然后他对王坡道:“你是行都司的判官,这里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有你亲自作证,我要看看施韦怎么个交待!”徐茂先哼了一声,朝碧锋喊道:“我们走!” 毛誉一下子没了脾气,人家可是除了府令,还有行都司来的判官,估计刚才的事,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自己怎么办?装傻吧!最多背个黑锅! 董长顺朝毛誉带来的几个捕快道:“把这个人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其他的人暂时送医馆救治一下。” 几个捕快也不傻,看到刚才府令都发话了,自然就站到董捕头这一边。因为平时这个毛誉也不是什么好鸟。下面那些人的钱,他也要抽一份。逢年过节的总是要人家送红包。 还经常隔三差五的摆个什么酒席,要大家来喝酒,然后他就叫老婆收红包。毛誉家里,除了母狗下崽之外,其他只要有借口可以办酒的事,他都要叫上所有认识的人来喝酒。 平时兄弟们在外面捞的油子,他要占去一半。因此,很多人其实都很恨他的,只是没有机会出头。 听到董长顺的吩咐,几个捕快就跟着董长顺走了。 毛誉气得狠狠地一拳砸在门框上。“董长顺,咱们走着瞧!” “没机会喽!”卢本旺不阴不阳地应了一句,大笑着下楼去了。 272.第272章 相互拆台(上) 施韦是塘平府的内参,兼任督查司郎中和府典史两职。 他忠诚的对象是知府贺毅林,平时徐茂先这个府令管不到他,说了也没用拿又拿不下,毕竟塘平府的一把手还是贺毅林。 行了,老子先不动你。 那我就断了你的左膀右臂,把你下面的人踢开,让你变成没爪的老虎,看到时你还听不听话? 刚好有这个机会,徐茂先自然不想错过。 而且毛誉又是个不安份的人,稍稍调查一下,就能找到大把的证据。董长顺既然留意了,自然就有所准备。 虽然来塘平府的日子不长,但该干什么,他心里还是十分清楚。 如果别人有心要搞你,下面的兄弟又背叛你,那这个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毛誉平时的做法,很不得人心,因此董长顺才有机会在关键时候拨乱反正。 那个报官的地痞被带回典狱,一顿鞭子沾辣椒水,什么都招了。塘平府的府令和缉拿捕头都在场,一切亲眼所见,由不得你不招。到底是骨头硬,还是鞭子狠,试试就知道了。 既然是地痞,大都有欺软怕恶的心理,府典狱动了真手段,如果你再顽抗,打死都有可能! 拿到地痞的那份口供,又到医馆跟其他的几个受伤的同伙口供对比了一下,董长顺就笑眯眯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地痞是承认了,他们有敲诈镜花楼的嫌疑,但是他不承认与毛誉有勾结。董长顺当然知道,就算真有勾结,也轮不到他们那种小角色,他们上面应该还有人。 毛誉是看着董长顺把口供锁进卷宗房的,看到董长顺和几个捕快出去后,他就跑进来把门关上,想办法打开卷宗房的铁柜子。 干捕快这一行的,哪能没有两下子?一把小小的挂锁,还是难不到毛誉。三两下就被他解决了,打开铁柜,毛誉的心凉了半截。 明明看到放进来的那份口供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坛子备好,王八请进。 毛誉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凉嗖嗖的,还没反应过来,门被推开。董长顺斜靠在那里,身后跟着一大帮人,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烟袋。“姓毛的,你要找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 董长顺的身后,除了几个跟着他走的捕快外,居然还有施韦。 刚才施韦在正堂的时候,董长顺去找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请大人呈报,但必须辛苦他到卷宗房走一趟。 对董长顺这个人,施韦同样也心存介蒂,有排挤的意味。只是很多的时候碍于面子,他不得不充充场面。贺毅林与徐茂先的关系比较紧张,他不想给人家留下一个借口。 没想到跟董长顺过来的时候,居然看到的是这一幕。毛誉这种行为,让他这个典史也觉得丢人。 “施、施大人,其实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是拿东西进错了房间,我是巡城捕快,怎么可能监守自盗。”毛誉恶毒地看了董长顺一眼,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们两个到我后堂来一下!”施韦铁青着脸,愤愤地走了。 施韦当然不会立刻就将毛誉法办,那不是给董长顺一个上台的机会? 他只是狠狠地训了一顿毛誉,然后又说,塘平府典狱在自己的掌管下,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以后坚决不允许这样。 你们要加强团结,不许搞私人恩怨,团结稳定大于一切,以后这种事,该如何办理,一切都必须按制度来。不许越级上报,不许私自行动! 董长顺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许越级上报,那自己不就没法通知徐大人了?不许私自行动,更加意味着,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得时时向施韦汇报。 好一个按规行事! 董长顺肯定不会听施韦的,把这事反应给徐茂先,徐茂先只是冷笑了一声,也没说话。 董长顺知道手里的证据,还不足以扳倒毛誉,因为典史大人护着他,自己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月底那天,徐茂先和贺毅林都去了荆州呈报府情,刚好在休息的时候,他接到了王麟的来信。 王麟说矿区那边的事,府里不是下了通告嘛,要取缔那些偷偷私营的矿坑,以及偷贩矿石的。 没想到他带人上山的时候,居然被人赶出来了,一个杂役与矿区的人发生争执,结果还被打了一顿。 王麟就向府典狱求援,没想到府典狱的人直接回答他,没有施韦的命令,他们不得私自出动。 王麟就叫人去联系施韦,结果老半天都找不到人,发传信也不接。最后王麟再施韦家中找到人,施韦也没什么反应,一付爱答不理的样子。 徐茂先这下火大了,直接撕了笺条。 刚好贺毅林从对面走过来,看到徐茂先盛行怒的样子,他便闪过一丝冷笑。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显然知道了刚才徐茂先为什么生气。 看到他吃瘪的样子,贺毅林心里就很高兴,很舒畅,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 他永远都记得,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给自己难看的样子。那是他一辈子的痛。堂堂一个知府,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欺辱成这样,可以想象贺毅林心里的压抑。 刚才施韦也传信给他了,说了王麟等人在矿区挨打的事。王麟出去可代表着徐茂先,打了王麟不就是打了徐茂先的脸? 这个想法,记贺毅林突然觉得很痛快。 偏偏这个时候,贺毅林刚刚进入房间,宋廷弼就走过来了,徐茂先灵机一动,把脸色弄得很阴沉,很不好看。好像刚刚跟人吵了架似的,那模样简直就是有点吓人。 宋廷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暗示一下徐茂先,那凭票的事怎么样了?可看到徐茂先那脸色,又看看刚刚进房间的贺毅林,就猜测到两人可能发生了争执。 “宋大人。”徐茂先还是跟他打了声招呼。 宋廷弼就点点头。“你跟我来一下。”然后他就朝自己的休息间走去,徐茂先跟在后面,猜到他肯定会暗示自己要给他凭票销账的事。 273.第273章 相互拆台(中) 进门之后,宋廷弼示意他把门带上。 扔了烟丝过来。“抽一锅吧!”宋廷弼表现出少有的温和,面色极为友善。 徐茂先接过烟丝看了眼,宋廷弼抽的是西洋货。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献殷勤,讨好似的给宋廷弼点火,伺候人的活他做不来。 看到宋廷弼自己点了火,徐茂先才把自己的烟也点上,狠狠地抽了几口。 “你们两个一把手在吵架?注意和谐,注意影响。”宋廷弼一副狠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 徐茂先瞟了一眼,愤愤不平地道:“做为府令衙门一把手,居然没有财政支配权,这算什么命?我这个府令还不如不当了。典狱不听使唤,财政不听支配,我还做什么府令?回家种田算了!” 徐茂先愤愤不平的样子,将委屈的情神表演得淋漓尽致。宋廷弼看着徐茂先,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有些不悦。过了一会,才听到他骂了句。“这个贺毅林!也太不开情面了。” 看来自己这些凭票是销不成了,宋廷弼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你们塘平府官场的事,以后我会跟金知州说,找个时间调整一下!” “多谢宋大人关心。”徐茂先缓和了一下脸色,站起来道:“那卑职先出去了,免得有人知道,又说我在背后搞鬼。” 宋廷弼点点头,挥了挥手却没说话。看到徐茂先走到门边,他还是叫了句。“等会,你把那些凭票留下吧。” “宋大人,还是让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徐茂先勉为其难道。 宋廷弼就摇摇头,道:“老弟你这人够爽快,我知道的,回去好好干吧,没人敢动你分毫。” 从宋廷弼房间里出来,徐茂先马上就忍不住想偷笑起来,贺毅林不是想为难自己吗?老子也拆你一回台,看谁更狠,更毒。 他估摸着这种事,宋廷弼总不好去问贺毅林吧。 就算他问了,贺毅林也有苦难言,财政大权不是一直掌握在他手里?虽然徐茂先没说的这么恐怖,但事实是存在的,荆州官场人尽皆知。 当然,如果贺毅林知道宋廷弼在下面销账几万两,他还是会想些办法的。 这件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推给了贺毅林,而贺毅林却蒙在鼓里,背了一口大黑锅。 而塘平府这边,董长顺也在行动。 上次被董长顺阴了一下的毛誉,心里一直不爽,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毛誉正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这天出来,正准备去喝酒解闷。 没想到在一个路口,把一个推车的农夫给撞倒了。这还不算完,他本来就在气头上,下马车立刻就把人家打了一顿。 压抑了几天的怒火,全发泄在人家农夫身上,这倒霉的农夫,被他打断了七根肋骨,还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这一切,早被董长顺派出的人给盯上了,而且还收录了证据,人证物证均落在董长顺手里,这下就有好戏看了。 驾马车撞人的是毛誉,偏偏他还把人家打成伤残。尽管围观的人很多,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毛誉驾的是典狱的马车,捕快打人谁敢上前阻止?那不是找死无疑? 结果没出五天,就在塘平府的通文上,登了这么一截消息,痛斥府典狱巡城捕头嚣张跋扈,草菅人命。 看到这个消息,施韦的脸色立刻就青了,他不是直接将毛誉叫过来,而是直接杀到太常司衙门口,半路上碰到了太常司的官吏。 太常司的官吏刚上前问候,立刻就听施韦发怒的声音,“你们是怎么搞的,这种事情也发出去!” 发泄完,施韦转身而去,留下一道愤怒的背影。 太常司的司吏被莫明其妙骂了一顿,赶紧回衙门口看看通文,这才发现里面夹着那截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没通过自己,这消息是怎么发出去的? 吕司吏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从事通文半辈子,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资深笔杆子,昨天他不在,有事出去了,回到家里已经是次日过了子时。 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出了这事,捕快当街伤人,像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公然上通文的,因为影响太恶劣了,对治下百姓影响不好。 而且府里那些混乱的势力,他们犯不着跟他们去凑热闹。因为以前有个司乐,刚来太常司的时候,看到很多不合情,不顺眼的事,就把它写在稿子上发出来。 主要是涉及到了矿区那边的一些内幕,没多久,这名司乐就被人家杀害,尸身扔在郊外。而且这案子到现在还是没有破获,几年下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塘平府,这些朝廷之舌似乎没有这个特权,出来还想拿红包?人家高兴了就赏你一个,不高兴你就快滚,而且得给老子写好,如果有什么差池,说了人家的坏话,第二天就流氓上门追债。 记得前年的时候,有名女司乐也做了同样是一件事,关于捕快替地痞充当保护伞的文章,结果被人家给糟蹋了。这名女司乐最后不得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此再也不踏进塘平府半步。 吕司吏正想找手下问一下这事,没想到门口的大门地一声被踹开,木屑碎了一地的残渣。 “啊——” 一些正在书写文章的女司乐,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看到毛誉带着几个人冲进来。 “娘的,把这里给我砸个稀巴烂!” 毛誉匪气逆天,大手一挥,几个下手立刻就冲过来,挥舞着手里的齐眉棍,不由分说,一阵乱砸。 那些司乐们,个个吓得傻了似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坐在那里浑身不断的抽涩。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愣是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 砰—— 太常司正堂里的几个柜子给砸了,木屑碎了一地。 毛誉的几个手下,齐齐挥舞着齐眉棍,看到什么就砸什么! 这些人像土匪一样,疯狂地扫荡着整个正堂,府太常司就像塌方现场一般,笼罩在恐慌之中。 毛誉手里端着烟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很悠闲地吸着。愤怒的表情,已经慢慢地被玩味似的戏谑所替代。 274.第274章 相互拆台(下) 看到整个太常司的人,像一只只受惊的绵羊一样,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毛誉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毛、毛捕头,你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吕司吏走过来,两个大腿有点不听使唤地打着颤。他很害怕,人家那一棍子就要打到他头上似的。 “去你娘的!你们昨天写这玩艺的时候,怎么就不跟老子好好说?”毛誉本来暂时得到发挥的情绪,马上又被激怒了起来。 他看着吕司吏吼道:“到底是谁干的,把人交出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吕司吏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在地上。 他哪里知道?刚才不是正要找手下问这个事,毛誉就带着人过来了。 回头看了一下副手的位置,副手竟然没有来上堂。正想怎么给毛誉一个说话,没想到毛誉猛地推了他一把。“娘的,老子没时间跟你耗着!” 砰——砰——!! 毛誉的几个手下砸东西的声音,从身后不断地传来,正堂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惊恐尖叫,整个太常司弄得鸡犬不宁,尖叫声此起彼伏。 “给你一天,如果不把人交出来,老子让你生不如死!”毛誉很嚣张地推了吕司吏一把,吕司吏立刻就又倒在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走!”毛誉大手一挥,带着几个手下气势汹汹而来,又气势汹汹地而去,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太常司衙门口。 “吕司吏。”几个司乐跑过来,围在吕司吏身边。 吕司吏坐在地上,发现腿上受了伤,弄了一手的鲜血,敢情是刚才摔倒的时候,碰到地上凸起的木尖刺。 “吕司吏,你没事吧?”几个司乐关心地问道,只是吕司吏一脸苍白,半天缓不过劲来。刚才那一幕,好像就是从十八层地狱走过一糟。 突然,吕司吏吼了一声。 “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子不管了!我要告状去,冲击朝廷衙门口,他毛誉是在谋反,谋反!” 吼完,吕司吏就站起来,也不顾身上血淋淋的模样,跌跌撞撞地朝礼部衙门冲去。 礼部女郎中赛小凤,正在后堂里会客,冷不防门就被撞开,吕司吏像个恶鬼一样闯进来。 赛小凤脸色一变,正要训斥他几句,忽然发现吕司吏有些不对。此时的吕司吏,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很乱,手脚还血淋淋,像被人狂揍了一顿。 赛小凤也顾不上训斥他了,便问了句。“吕司吏,你这是怎么了?” “赛大人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我、我、这个啊……”吕司吏喊了几句冤,就哭了起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了,居然当着客人的面,在女官后堂里哭了出来,那是相当丢人,赛小凤毕竟是女人,她深知一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哭出来,说明他心里真的承受了很大的委屈。 吕庸这个人她还算是了解,多年的老笔杆子,一辈子的文人秀才,在太常司也算是兢兢业业,从来没有给自己惹过事。 而他现在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赛小凤只得报歉地朝客人一笑。“真是对不住,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谈。” 客人也很识趣,立刻起身告辞。 送走客人,赛小凤这才转身不悦地瞪了站在那里的吕庸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人丢到荆州去了。” 敢情刚才这客人是荆州来的,吕庸此刻哪里还管这么多?毛誉冲击朝廷衙门,太常司被人砸了,自己也被人打了,这日子怎么过?除了找大人申冤,他也是别无他法。 总不能直接将这事往府里,荆州方面捅吧! 于是吕庸就把自己的委屈,和刚才毛誉那威风凛凛,很匪气的架势,还有他们砸太常司的过程统统说了出来。 “真是反了他们!”听到这里,赛小凤也忍不住了,真的是太放肆了。 这人被欺辱到这个份上,连她这个礼部郎中也脸上无光,她起身直奔督查司去找施韦。 见面时,赛小凤很不爽地质问道:“施大人,你们府典狱是不是无法无天了?干脆把我这礼部也一并砸了算了。什么人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像你们府典狱这么嚣张的家伙,简直就是狂妄至极,连朝廷衙门都敢砸,到底生了几个脑袋呀?” 施韦见到赛小凤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她会是什么事找自己?平时两人都不怎么来往的,正琢磨着,赛小凤就一顿劈头盖脸而来,把施韦弄得云里雾里的。 施韦毕竟是多年的典狱老人,养成了沉稳的性格,他就问了句。“是什么事,把我们的塘平府的一枝花气成这样?” “老娘没心里跟你开玩笑,你自己去太常司看吧!” 砰—— 赛小凤推门而去,把施韦弄得猛地惊了一下。 这娘们,火气这么大?不就是跟金知州有一脚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满归不满,施韦还得亲自去看看,他估计这事肯定闹得不小。 叫马夫驱车赶往府太常司的路上,施韦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毛誉这畜生又闯什么祸了?娘的,都什么时候了,尽给自己添乱子,这混账的找死! 施韦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也不作声,叫马夫直接将车子驾进了府太常司门口。 又一辆典狱马车驾过来,正在清理杂物的那些司乐,大声尖叫道:“恶人又来了,快跑!” 然后大家一哄而散,纷纷夺路而逃。 施韦把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脸色变得死气沉沉,没时间骂娘,他直接向毛誉的老窝扑去。 “娘的,这个畜生!自己想找死也就算了,不用拉上老子给你垫背!” 毛誉正在一家馆子里喝酒,带着刚才那几个手下,喝得正欢,每个怀里抱着个花姐,频频碰杯,********。 “兄弟们,只要你们跟着我干,有我的肉吃,就有你们的汤喝。放心好了,董长顺那小子蹦达不了几天,老子这就要将他赶出去。” 几个手下连连称是,然后拼命地搓揉着怀里的花姐。 突然门开,毛誉带着醉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谁呀,没想到面前迎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是施琅暴炸性的怒吼。 他马上酒醒了大半,推开了身边的花姐,本能地站起来。“施大人,卑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没分清楚怎么回事,毛誉就开始先赔罪,这是多年养成的奴性,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哼,还不跟我去太常司赔罪去!” 望着施韦的背影,毛誉挥了下手。“走,跟大人走一趟,快!” 几个手下很不爽地放开身边的花姐,跟着毛誉立刻赶往府太常司。 进了太常司正堂,望着四周的残垣断壁,毛誉带着酒气走过去。“那个,施大人我...” “啪——” 施韦愤然转身,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娘的个畜生,说吧!冲击朝廷衙门是什么罪,你自己说吧?!” 275.第275章 弃车保帅(上) 闻到毛誉那股酒气,再看他那张满是红洞洞的脸,还有那青紫的鼻头,和比常人大一圈的下巴,施韦心里就来气。 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恨,又踢了一脚,骂道:“我去你娘的,想害死老子不成?还不快叫人清理现场,难道你想让天下都知道你干的好事?快把这里清理完了,跪在这里给人家赔罪!你呀,冲击朝廷衙门,这谋反之罪要杀头的!” 施韦愤愤然走了,毛誉摸了一把被打肿了的脸,酒意全醒了。 而后,他就把怒火发在身后的几个手下身上,骂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干活啊,一个个废物!” 刚才还兄弟义气,只要有他的肉吃,就有兄弟们的汤喝,才过了没一会,几下手下就像被他当狗一样的呼来唤去。 而在礼部衙门,赛小凤放下手里的笺条,对吕庸道:“放心吧,这事我管定了,要是他施韦依然这么放纵自己的手下,我就把这事捅到荆州去,一定为你做这个主!” 吕庸立刻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谢谢赛大人,谢谢赛大人!” “起来吧!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么样?”赛小凤皱了皱眉头。 唉—— 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施韦啊,真是够扯蛋,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成天勾心斗角,正事不做。 看来自己还是早一点调开这里,进荆州任职算了,哪怕是闲职也好,女人家,真不适合待在这样的地方。 看了眼吕庸,她就道:“你先回去吧,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他们府典狱的人没有上门道歉,给你们一个交代,你就随我去荆州一趟。” 吕庸立刻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谢谢赛大人。” 出门的时候,赛小凤又关照了一句。“你还是先到医馆看一下吧,这血淋淋的影响也不好...” 吕庸很感激地点点头,从礼部出来之后,也顾不上去医馆,就匆匆回到太常司。 太常司里的司乐,早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吕庸回来之后,远远看到那辆典狱马车,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 毛誉坐在那里抽烟袋,几个手下正忙着清理现场。 看到吕庸战战兢兢进来,毛誉就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娘的,肯定是你老小子去告了状,害得老子被打不说,还要在这里搞清理。” 看到毛誉走向自己,吕庸立刻就紧张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扑通—— 没想到毛誉猛地跪在他面前,道:“吕大人,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还请吕大人原谅。” 吕庸立刻就懵了,这是演的哪一出? 刚才气势汹汹要杀人,现在突然之间就变了样,口口声声求自己原谅他,搞不懂! 毛誉见吕庸没有说话,两手血淋淋地站在那里,像是傻了似的。毛誉就想起刚才施韦的话。“把这里清理完了,跪在这里给人家道歉,冲击朝廷衙门是什么罪?!” 施韦很少发这么大火,一旦发火,如果你不听他的,那你就完蛋了,毛誉跟了施韦很多年,深知道他的脾气。 当下就扇了自己一嘴巴。“吕大人,都是我不好,一时气不过,才干了这种傻事,你好歹说句话吧!” “哈哈,姓毛的你这戏演得精彩!有意思,真有意思!”董长顺不知什么时候杀出来,一脸微笑看着跪在地上的毛誉。 “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董长顺那一脸得意的笑,毛誉就警惕地站起来。 董长顺扬了扬手里的酒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道:“我来给我们神武的毛捕头贺喜的,等你死了以后,既使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也可以遗臭万年嘛。” “放屁!”毛誉就站起来,朝董长顺扑过去。 可惜他那身板,哪是董长顺的对手? 而且差距不是一点点,董长顺只是轻轻地闪,毛誉就扑了个空,如果他想跟毛誉打的话,毛誉早就趴下了。 只不过,府里两位大捕头在这里打架,传出去太离谱,董长顺收起酒坛子。“毛誉,你的证据我收集齐了,你认了吧,横竖一个死。” “你算哪根葱,信不信老子叫人弄死你!” 董长顺瞟了他一眼,朝身后的几个手下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他还敢威胁我。到时上荆州督查司的时候,你们都是目击证人。” 说着,他不急不缓地拿出烟袋,悠闲地点上了。 看着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太常司,董长顺就叹了口气。“唉!做人还是懂得留一线比较好。” 刚才两人一交手,毛誉就知道自己不是董长顺的对手,于是软下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你跟施韦去说吧,如果他还能保护得了你,那我董长顺二话不说,认了。” 董长顺笑了一下,朝毛誉扬了扬眉毛,道:“好好跪着吧,老子就不陪你了。” 看着董长顺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毛誉像死鱼一样,变得阴沉起来。 “董长顺,我他娘跟你没完!” 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毛誉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被董长顺一激,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太常司的事也不管了,驾着马车直接朝花楼赶去。 想让我死,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这处名为花楼的地方,是青楼,也是太平团的秘密总部,太平团应该说是塘平府,一个比较有势力的地痞团伙。 人数之多居然达到了五百人,上次在官道上拦路打劫的,也正是太平团的人。 一般的地痞,无赖,顶多干些小偷小摸,绝对不像他们那样敢公然抢劫,而且只为一个金戒指,把人家的手指都剁了。 这么残忍的事,都出自太平团的手笔。 而太平团这么嚣张的原因,毛誉有很大的功劳。 每次府里有什么动作,他们总能从毛誉那里得到信息,而毛誉偏偏是施韦的亲信。 本来施韦也对毛誉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只是最近纠缠于徐茂先之间的派别斗争,他不得不再次重用这个废物。 276.第276章 弃车保帅(下) 施韦此刻也有点后悔,太信任一个人是当权者最大的失误,他万万没想到毛誉会干出这种事,施韦一个人坐在后堂里,董长顺敲门进来。 董长顺把一大堆的证据放在施韦面前,施韦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地盯着董长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董长顺一点也不害怕施韦那吃人的眼神,同样严肃地道:“我们只是为民除害,还塘平府一个太平。如果施大人再一意孤行,任这种人在世道横行,我想你迟早有一天会步其后尘的。” “你他娘的放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知道我们为百姓做过多少事吗?知道我们受了多少苦吗?吃点喝点怎么了?拿点银子又怎么了?就这么一点小事便揪住不放,你,还有你的主子,这是在结党营私、残害同僚、罔顾朝纲,你们就是一**臣,他徐茂先就是奸恶之首!” 施韦的眼神很冷,很犀利,这是唯一一个敢与自己顶嘴的手下。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老爷,以前施韦的老爹也是一位老捕快,前任府典史,施韦算是子继父业,但他还当上了督查司郎中,成就在其令尊之上。 董长顺在大人面前,一点也不显得害怕,他不卑不亢地道:“我哪敢教训您,只是提醒一下,不要被这种小人连累了你一世的英名。我想这些证据,足够让毛誉人头落地,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 董长顺将大量证据推了过去,道:“请大人甚重考虑。”说完,他就起身告辞。 施韦依然冷着脸,看着快要出门的董长顺,狠狠地道:“告诉徐茂先那个大明奸臣,这笔债我记下了。” “呵呵,如果我家徐大人是奸臣,那你们呢?”董长顺从后堂出来之后,立刻就走出了府典狱。 天黑了,徐茂先结束堂议从荆州赶回来,董长顺立刻就向他呈报了一切。 同样,施韦也亲自来到贺毅林那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跟贺毅林全盘托出。 贺毅林拍着桌子道:“废物!” 施韦就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自己坦护毛誉,只是为了与徐茂先斗气,争回一点面子。 可他哪里知道,今天贺毅林参加荆州堂议的时候,碰到了宋廷弼,于是他立刻很热情地去打了招呼。 没想到宋廷弼理都不理他,直接无视了他这个人。 贺毅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把他给得罪了?想不明白。 回到府里又听到这种事,贺毅林心里就发火了。 他拍着桌子吼道:“是谁给他这么大胆子,敢砸府太常司,这种人死有余辜!” 施韦没有吭声,因为毛誉这人终归是他的亲信,这么多年的跟随,就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见施韦没有动,贺毅林就叹了口气,道:“还愣着干嘛?人家这是给我们留了台阶,如果这样的事情捅到上面,不光是你,就算我这个知府也难逃干系的,去吧!” 贺毅林说的是实话,徐茂先并不想将事情彻底搞乱,留一分情面,给对方一条退路。这是一种和平的暗示,如果本方再不知道好歹,那就只好等着玉石俱焚了。 毛誉的事毕竟有据可查,于情于理,都没法继续遮掩下去。从贺毅林家里出来之后,施韦就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脸无奈地钻进了自己的马车。 “回典狱。”只说了三个字,马夫从余光里看到大人的脸色,就知道碰上不顺心的事了。 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大人如此寞落,施韦的马夫就隐隐感觉到,塘平府将有一场惊天风暴。 回到府典狱,施韦连夜召开了紧急堂议,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立刻缉拿毛誉归案。 唉,这一次真的败了,败得一塌涂地,自己亲手断了自己的臂膀,施韦很不舒服地倒在椅子上,用手按着额头。 ---------- 毛誉像个疯子似得,在典狱牢房里吵吵闹闹,天天吼着要见施韦,施韦听得都烦了,挥了挥手。“把他的嘴堵上,人绑在柱子上消停些。” 几个捕快下去,用麻布将他的嘴狠狠地缠死了,而且双手被绑,像个烂麻袋一样丢在牢房的角落中。 施韦告假一个月,说身体抱恙,要到行都司就医,在毛誉被抓后的第二天,他就悄悄离开了塘平府。 董长顺暂时代替了府典史的职务,偏偏就这几天,塘平府发生了很大案要案。 典狱内的头头脑脑都感到大为头痛,施韦像是未卜先知那样,离开了塘平府一段时间。 刚开始,就是几家欢场发生了勒索事件,有外地来塘平府找乐的几位商贾,晚上在包厢里消遣时,与花姐发生了纠纷,然后花姐就叫来了一伙人,把这几位商贾给绑票了,勒索十万雪花银。 后来几个人被打了一顿,每个人被交了五万两走人,这事报官到府典狱,府典狱人手不够,就只有府里求援。 还有,几名塘平府秀园的女学子,在夜出游玩时被几个地痞给强了。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几名女学子的家眷组织了百几号人,集体告到塘平府两衙,誓要讨回一个公道。 案子一件接一件,弄得府典狱的人焦头烂额,忙窜上跳下忙了半个月,也只是抓了几个小鱼小虾,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塘平府的局势变得动荡不安,百姓怨声载道,天天有人到府里各衙门口告状。 徐茂先要求府典狱限日破案,府典狱里群龙无首,下面人心涣散,几个头头脑脑之间相互推托,谁也不想接这个茬。 施韦躺在荆州城的一家医馆里,不断地接到下面有人发来的笺条,他就冷冷地笑了一声,心道:“让他们去折腾吧!” 早就意料中的事,毛誉被抓,太平团的人肯定要跳出来闹事。 施韦也不是搞不掉这个太平团,但是他不想动。塘平府的治安稳定了,有他的功劳,但似乎徐茂先更多一点。 试想一下,如果你一个府令刚来,府里的局势就搞得这么混乱,上面怎么看你?没来的时候,这里还相对安稳,你一来就下面就乱成一锅粥,说明你这个人能力不行,娃娃官,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277.第277章 形势大乱 施韦利用以退为进这一招,托病不上朝,让你们去折腾,贺毅林似乎也默认了他这种作法。 当然,太平团犯罪团伙作案,是有针对性的,他们就是要打击一下你这个新来府令的士气,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没脸在塘平府呆下去。 董长顺又匆匆赶到府令衙门,问了句王麟。“大人在吗?” 王麟道:“刚出去了,董大人稍等片刻,大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董长顺是这里的常客,王麟自然不会拦他。给董长顺倒了杯茶,安排他进徐茂先后堂等候着。 没几分钟,徐茂先就匆匆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 徐茂先放下文案,在董长顺对面坐下。 “刚才去医馆,看了一下那几个受害的女学子,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董长顺,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太平团给我打掉!” 董长顺就为难地笑了,无奈道:“大人我也想啊,娘的这些人还威胁到我头上来了,昨天在我院门口收到一封威胁信,还挂了一颗血淋淋的狗头,贴纸条写我的名字。” “这些人太嚣张了,一定要重拳出击,尽快还塘平府一个稳定。” “只是我手里的人手不够,没法组织大规模的动作。而且很多人与他们之间有来往,你还没去人家就跑了,连个影子抓不到!” 董长顺从徐茂先桌上拿出烟丝,自顾自暇地点了一锅。“这不像柳城縣,十几二十个人就可以搞定。据我这些天的明察暗访,这个叫太平团的帮派,至少有五百人以上。就算我组织人手,正面与他们交锋的话,眨眼就会全军覆没。” 徐茂先也点了一锅烟袋,深思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市井地痞,很多人都是玩命之徒,得过且过的那种。身上带刀是经常的事,如果董长顺带那么几个人去抓,估计被谁捅死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先加强巡逻力度,夜间不可放松大意。”徐茂先考虑了良久,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董长顺告辞后,徐茂先就思索着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偏偏下午在内参堂议议上,很多内参又在堂议上提出了质疑。最后塘平府被搞得乌烟瘴气的,府典狱到底是哪个责任呢? 施韦告假就医,府典狱就不能正常运转了吗?贺毅林就微微鞭打了一下,府里某些衙门要加强监管力度。 徐茂先当时就想冒火,监管个屁啊? 谁不知道施韦是你的人,于是他就提出来,必须找个人替代施韦,否则他一直病下去,这百姓治安就不管了? 文宇就立刻反对,正是因为施韦不在,才出现了这种混乱的现象,这也说明下面的人无能!离开了他这个典狱就不行,必须尽快让施韦归位。 徐茂先当场拍着桌子质问道:“以前施韦在的时候,治安就真的很好吗?官道上打劫案是怎么发生的?他施韦不是亲自到了现场吗?” 文宇见徐茂先这是明显的针对自己,而且有激怒的现象,就微微冷笑了一下,今日不同往日了,趁你病要你命,以后也不用讨好你了! 于是文宇心一横,道:“那也至少比现在强,要不是有些人乘机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府典狱为什么会这么乱?” 像这种明目张胆的针锋相对,在以前的内参堂议议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今天这个文宇有意思,敢这么明确地针对徐茂先,必定有人在背后帮他撑腰。 贺毅林敲了敲桌子,道:“行了,注意大局、注意影响!一个好好的内参堂议,搞得像泼妇骂街似的,成何体统?一会我发笺条问问施韦,看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结束的时候,文宇很不屑地瞪了徐茂先一眼,倒是礼部赛小凤来到府令衙门。 这段时间,她也对施韦颇有微词。 上次毛誉怒砸太常司的事,就让赛小凤心里很不爽,因此她决定与徐茂先走近点,公然站到一条线上。 她当然知道,毛誉被抓一事,与徐茂先有很大的关系,否则谁能够制住这头咆哮的饿狼? 施韦的病,估计也与这事有关,断了他一臂,心里不爽,就给你来一个托病不上朝。 这一招施韦怕是用错了,只怕到时来个赔了夫人又折兵。徐茂先不会这么好对付的,赛小凤自然从金知州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段时间,封建兴和黎涛就有意思了,两人摆明就是坐山观虎斗,谁也不帮,谁也不损。任你们斗个死去活来,自己好坐享其成。 他越来越因为上次的内参堂议那决定而感到骄傲,要不是当初帮了徐茂先那一把,就不会激怒贺毅林。贺毅林自然就把火烧到了徐茂先身上,看着他们两个斗,岂不是挺有意思的,渔翁得利? 最好是再在中间烧一把火,晚上的时候,封建兴就约了黎涛,两人在包厢里端着杯子大笑。 不管他们之间谁斗赢了,势必会大伤元气,到时两个人联手,在暗中运作一下,塘平府还不是自己两人的天下? 最好是黎涛当上府令,封建兴弄个知府坐坐,这梦做得真是美如画! 官场,永远都这么复杂,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纠葛。 黎涛想好了,最好是两败俱伤。要不谁赢了就帮谁,这边痛打落水狗,努力讨好赢的一方。 晚上徐茂先也睡不着了,搞掉一个巡城捕头,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原以为敲打施韦一翻,他就会自己去领悟,看来还是不行,他跟王庆丰不是一个路子。 既然不能降服,就只有把他毁了,这是徐茂先最近领悟的原则,绝不能心慈手软。也不知为什么,自从到了塘平府这个地方,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肠硬多了。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正是塘平府这么复杂的环境,改变了他自己。 封建兴与黎涛两人的态度很暧昧,徐茂先哪能不知道? 刚好这个时候,常婉儿传来笺条,问他最近的情况。徐茂先微微笑了笑,也没对她说实情。 常婉儿回道:“你还瞒着我?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塘平府现在的局势,瞒不过我的眼睛,要不要我过去帮你,行都司督察院和典狱都是我爹的老部下。” 278.第278章 神兵天降(上) 从行都司派人下来? 徐茂先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这样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影响太大。说明自己掌控不了局势,要是有人查到自己的身世,会不会从中做点什么文章? 徐茂先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回复笺条:“我自己会摆平的,你先休息吧!” 塘平府的局势,必须严惩。 否则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像太平团这种黑恶性质的犯罪团伙,嚣张得有点过份了。 还有那些看自己丢脸的人,仗着老资格,不把自己这个府令放眼里?今天老子就跟你们玩大点!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 正在这个时候,大哥徐茂东传来笺条:“老四啊,我率领麾下明天行军至你塘平府境内老鸦坡,有空吗?我们兄弟两个找地方见个面。” 大哥来了?徐茂先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心情顿时也舒畅了许多,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老鸦坡离塘平府不远,五十余里的地方。以前曾有很多军营,依山驻守在那里。 听到大哥的消息,徐茂先就笑道:“好啊!来的正是时候。” 随后挥笔写了几句,相约何时何地见面。徐茂先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能输! 看来出击的时候到了! 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赣西徐家人的实力,世界上没有不败的神话,但做人,至少要让自己无怨无悔,不怕输,也不要轻易认输! 塘平府成为了凝练自己的一个融炉,能不能浴火重生,破茧成蝶,就在这二年的艰苦奋斗中。 成为英雄,败为落寇。 绝对不能丢赣西徐家的脸,这是徐茂先心里唯一的信念! 这是官场之间的暗战,也是一场有关权力的较量。塘平府的三方势力,在彼此中纠缠,此消彼涨,彼此制衡。 徐茂先做为后起之秀,官场新贵,到底该如何在这次决战中脱颖而出,杀出一片天? 贺毅林的青林别院里,坐着几个人,内务学士文宇,女官付玉珍,户部郎中王庆丰,督查司郎中施韦等。 施韦是刚刚从荆州城回来的,因为贺毅林认为这戏演得差不多了。他担心时间一长,徐茂先会找其他的借口,扶一个自己的人上台,施韦的宝座可就要易主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内部堂议,也是嫡系之间的聚会,贺毅林带笑意,道:“施韦啊,你这步棋走得妙,现在徐茂先只怕是焦头烂额了。” 施韦就略为得意地笑了笑,拍着马屁道:“他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一个小小的府令,不自量力,也敢跟我们贺大人顶牛? 他既然想把自己的人扶上来,那我就撇下这烂摊子,让他去折腾。估计下面那些人,没这么容易听话的,再加上太平团那帮杂碎,就够他喝一壶的。” 府典狱的很多人都是施韦的亲信,一般人调不动的,他就不信凭董长顺一个人,能把这个塘平府的不法势力给端掉? 这么多年来,塘平府大案不发,小案不断,维持这种相对默契的局势。那些小地痞抓抓放放,放了再抓,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有的模式。 付玉珍来到贺毅林身边,轻轻地替他捶起了背。 他们之间的暧昧,在这几个人面前,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付玉珍也没有做作,就像一个体贴的小媳妇,履行着她作为女人的职责。 这些人中,倒是有人挺羡慕贺毅林的,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摊上这么一个漂亮性感的红颜知己。 看着付玉珍娇好的身段,有人就活了心思。 人到中年,能像贺大人这样,也是一种福气,他与徐茂先斗,那是徐茂先挑战了他的权威,破坏了他的棋局,那是找死。 本来他也想好好收拾一下塘平府这局势,将大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没想到蹦出来个年轻的府令,而且还这么杀气腾腾,让人倍感棘手。 贺毅林原以为徐茂先到最后,还是会来求自己,但他万没想到,徐茂东的横空出世,彻底改变了塘平府的格局,一举奠定了胞弟徐茂先,成为塘平府官场第一人的基调。 次日午后,一辆军营标识的小马车,缓缓驾进了塘平府内。 徐茂先在天香的镜花楼接到了徐茂东,随他来的,还有两名很威武的手下。 这两个小伙子一身戎装,往那里一站就像两尊天神一样,令很多客人远远看到,都不敢靠近上前。 徐茂东就挥了挥手,道:“你们找个地方候着吧,别赖在这里怪惹眼的。” “不可!保护大人是我们的职责!”两个人响亮地回答。 徐茂东就瞪了两人一眼,道:“这是在外面,干嘛这么死板?我和亲弟弟谈谈心,你们担心什么?” 两名手下听说徐茂先是大人的弟弟,叭地一抱拳。“卑职拜见公子!” 徐茂先笑笑,朝店小二喊道:“给他们上好酒,上最好的美味。” 可两手下迟迟不动,徐茂东就吼了一声,道:“兵家的天职是什么?” “回大人,兵家的天职是坚决服从命令!” 听到两人响亮的声音,远处的那些客人就笑了。 徐茂东喝了一声,道:“出去,给我找乐子去!”看到两人齐刷刷的步子,走到隔壁的一张桌子旁边,他就道:“你们就坐那里,今天的任务是,吃好喝好。” 这时,董长顺匆匆跑了过来。 “大、大人。” 看到徐茂先对面坐的那位威武校尉,董长顺立刻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又看到那两位官兵,他仿佛就回到了当兵的时期。 浴血奋战的军人,给人一种崇高的敬意;保家卫国的军人,给人一种由衷崇拜。 董长顺是当兵的出身,所以对军人的感情特别深厚。 徐茂先笑笑道:“行了,这是我亲大哥。”也没有介绍徐茂东在军营里的身份,只是随意地点了句。 可董长顺看得明白,徐茂东衣服上那金色的铠甲鳞片,立刻就吸了口凉气,不得了啊,这可是一位奋勇校尉,官拜军营里的从五品,那可是万夫长啊! 当然,徐茂东这么年轻的校尉,自然与赣西家族深厚的背景有着莫大的关系,除了徐茂东之外,其他的家族中,也有着同样的特别待遇,尽管他们都很年轻,要比徐茂东大些,至少这种朝廷内规没有改变。 279.第279章 神兵天降(下) 看着这位校尉级的人物,董长顺越发肯定徐茂先的身份背景不简单。今天两人都没有坐在包厢,而是选了明亮的大堂,在两人的周围基本上没什么客人。 只是有几个好奇的,远远坐在那里观看。董长顺敬了烟丝,笑笑道:“我去一下,二位大人聊。”然后他就叫了几个人来,守在酒楼的门口,绝对保证大人们的安全。 虽然他这样没什么实际意义,也算是他一片赤城吧。 兄弟俩喝着酒,抽着烟袋,徐茂东就笑呵呵地看着老弟,道:“老四啊,许久不见你又稳重很多。” “哦,是吗?”徐茂先笑了笑,道:“可能是环境造人吧。”想到塘平府的局势,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徐茂东太熟悉自己的弟弟了,伸手与老弟碰了一杯,道:“遇上烦心事吧?是不是塘平府这些刁民不听使唤?联手起来刁难你?” “他们倒是想?”徐茂先狠狠地干了一杯酒,却不肯说出自己心里的难。 徐茂东微微一笑,道:“你呀,从小就这倔脾气,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来不?是凤菱丫头都跟我说了,你这头倔驴,有些事是你一个人撑得过去吗?” “唐凤菱?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日子,自己可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而唐凤菱也很默切地配合自己。 这丫头消息倒灵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卢本旺告诉她的。 徐茂东就道:“凤菱这姑娘不错,你几个月不联系她,她可一直在关注着你。要是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里的局势这么乱。人家想过来看你,却担心分了你的心,就找到我这里了。” 徐茂先一阵惭愧,说真的,挺感激唐凤菱的。只是没想到,大哥还真带着一队人马来此,看来行军换防是假,塘平府剿匪才是真。 兵部隋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立刻带了几个人赶过来,看到徐茂先与一位奋勇校尉的人物坐在一起,就想赶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被正在隔壁桌上吃饭的两名官兵给拦下了,陌生人不许靠近。 徐茂先对兄长道:“他是兵部的隋郎中。” 徐茂东挥了下手,这两名官兵才给予放行。 什么是兵家的纪律?他们的风范,他们的表现,他的一举一动,就是兵家的纪律。 隋勇也是军营里混过的人,知道其中的深浅,平时都是一付冷面孔的他,也不得不陪起了笑。“大人贵安!” “你就是塘平府兵部郎中?”徐茂东看了一眼,不怎么乐意。自己弟弟今天的处境,看来是这些老狐狸支持不得力。 隋勇历来只管自己的事,从来不插手府里之间的矛盾,你们斗你们的,自己就不说话。 没想到,徐茂先居然引来了一个奋勇校尉级的人物,就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了。当初在内参堂议上支持徐茂先,只是为了常婉儿的一句话,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 “是,是,卑职隋勇。”隋勇很小心地陪着笑,别看两人官阶只差半级,但实权可差得天壤之别,人家手下有精兵一万,他一个兵部郎中,手底下只有三百守备役,总之惨不忍睹。 徐茂东挥了挥手。“我今天住塘平府,你晚点过来吧。” “好的,卑职领命!”隋勇点了点头,却没立即离开。 徐茂东看了他一眼,道:“隋郎中,要不要坐下来喝两杯?”隋勇哪里敢托大,连忙抹了把汗,忙道:“不了,不了,你们二位大人慢慢聊聊,卑职晚些时候来接您。” 兵部隋勇是与军队打交道的,但他很少能碰到这种级别的大官,因为平时在塘平府很威严的隋勇,此刻也没有一点脾气。 他这身份,在人家一个奋勇校尉眼里算什么?看到隋勇离开后,徐茂先也没有叫他。 大哥的到来,算是给塘平府这些老狐狸一个信息,老子不是吃素的,你们有人,咱也有背景,就看谁的后台够硬、够狠。 真要是想比后台,说句不谦虚的话,亮出冰山一角都能吓死你! 兄弟俩喝完了酒,坐了一个多时辰。出门的时候,两个人来到徐茂先那辆马车面前,碧锋叭地一抱拳道:“大人贵安!” 敢情这小子认识徐茂东这身行头,但徐茂东却不认识他。于是,他扭过头看着徐茂先。徐茂先笑道:“这位是我的马夫兼保镖,碧锋,身手很不错!” 碧锋就嘿嘿地笑了,道:“我在西北军营见过您,您就是奋勇校尉徐茂东,我接过您的任务。” “哦!你以前是哪个营的?”徐茂东立刻就对眼前这个小伙子产生了兴趣。 “我是奔雷营的先锋!”碧锋报出了部队的番号,徐茂东就哈哈大笑,拍拍碧锋的肩膀。“不错好小子,哪天我请你喝酒!” “真的吗?那太谢谢大人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徐茂东道:“今天晚上我住塘平府,你把那个董长顺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 等徐茂东走后,徐茂先就把董长顺叫过来,两人在马车里嘀咕几句。“等下你把你掌握到的情报,跟我大哥详细呈报,晚上有大动作,打他们太平团一下措手不及!” 就在贺毅林这些人,认为徐茂先自不量力的时候,一支五千多人的队伍深夜进城,而这仅是半支军队,另外半支将整个塘平府围了起来。 董长顺手下所有人全体到齐待命,而且个个全副武装,只是所有的人都不清楚,今天晚上到底要干嘛。 施韦一直没有现身,这几天一直呆在家中,突然接到手下人的传信,听说董长顺正集合所有人马,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手下提了意见他也不听,执意要执行这次特别任务。施韦就笑了由他去吧,搞出了乱子正好有借口收拾他。 自己这些天正想找个机会,拿董长顺出点气。这小子也够嚣张的,一点都不把自己这个上司放在眼里。看徐茂先的意思,完全想让董长顺取而代之。 看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施韦就驾着马车,朝贺毅林家里而去。 280.第280章 剿灭太平团(上) 今天贺毅林在自己宅院里,没有去青林别院,他的夫人也在,贺毅林老婆身体不怎么好,一对儿女都在外地,当差的当差,嫁人的嫁人。 知府大人的宅院很大,房屋十多间,最里面是会客厅,施韦赶到的时候,刚好凑足四个人。 贺毅林,文宇,王庆丰,施韦。 贺毅林家里,付玉珍一般不来,因为女人的天性敏感,她还是有些担心,怕被他夫人发觉什么。 四人进了房间,摆好牌九。一个二十多岁的丫鬟给四人泡了茶,然后就出去给贺毅林夫人揉腿。四个大男人坐下后,屋里立刻就腾起了一团团烟雾。 “听说那个董长顺,准备在今天晚上搞大动作?想要一举端掉太平团那些杂碎,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内务学士文宇扣了扣烟灰,一边摸牌一边道。 施韦就点点头,道:“你也听说了?他玩的可是高深莫测。” “哈哈……”几个人就笑了起来,贺毅林没有说话,脸上却也能看到轻蔑的笑容。 “这回让他们碰个灰头土脸,听说太平团那些杂碎可是有火铳的。”施韦拿着牌九,望了贺毅林一眼。却见贺毅林脸上那轻蔑的笑容,就知道自己这次做对了。 王庆丰道:“你这个典史不在场,他也能做主?” “他派人来给我呈报过了,我说让他自己拿主意。”施韦翻出一对梅花。 “人家可是立功心切呢!想把塘平府一口吃下来。”该贺毅林摸牌了,文宇本来想叫一把,看到他伸手,文宇就缩了回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根本就不当今晚上是回事,几个人都不相信,徐茂先凭着区区一个董长顺,就能扫平这些塘平府的地头蛇?不可能的事! 所有人都这么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要是万一有捕快在行动中出了什么人命,董长顺这个捕头,恐怕也就做到头了。 只要一出事,他们就可以将矛头指向徐茂先,急功近利,不考虑实际后果,起码是一个失职之罪。 望云轩的包厢里,封建兴和黎涛正喝着酒,低眉顺目的交谈着。因为两人所谈的涵盖官场的事,所以连花姐都没有叫。 黎涛端起杯子与封建兴碰了一下,道:“我觉得徐茂先还是嫩了点,不见得能斗得过贺毅林这只老狐狸。上次的内参堂议,只不过是碰巧罢了,那些人不见得与他有什么来往。” “不管斗得过,还是斗不过,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我们看看就得了。”封建兴蛮有意思地看着台上的戏文,这包厢面向楼下的戏台,隔着木栏就能看到外面戏台上的表演。 两人都是这里的贵宾,能享受到这里的顶级花样。 “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急功近利。想一口吃个胖子,等到老了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封建兴一边喝酒,一边慢理斯条地道。 “你说,他能不能搞掉施韦?施韦这个家伙也真浑,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着干,呵呵。”黎涛笑了笑,看着封建兴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朝戏台上望去。 可是黎涛却没有欣赏心思,担心地道:“老封,韩平的案子,他们一直没有放下又在查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担心这个干嘛?难道他徐茂先现在还有心思去管那事?跟贺毅林都争得喘不过气来了,放心吧...”封建兴不屑地笑了声,继续望着摆台上的表演。 “万一他们查出点什么?那不就完了?”黎涛根本就没心思看这戏文,一直在想着韩平那案子。 封建兴喝了口酒,放下杯子,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茫。“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就让他跟韩平一个下场!” 黎涛就打了个冷颤,道:“徐茂先可不比韩平,听说他可是有靠山的人,金知州这么看重他,你真敢动?” 封建兴这才收回了目光,望着黎涛。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容不下我们,我们也未必容得下他,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你有没有听说,徐茂先跟一个奋勇校尉在一起喝酒。”黎涛猛然记起了这件事。他听到人家说,徐茂先跟一位很年轻的奋勇校尉在一起,两人亲热得就像亲兄弟,而且长得也有几分像。 “你说什么?”封建兴刚刚端起了杯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酒撒杯碎。 “我说他与一个奋勇校尉在一起,你没听说?”黎涛不解地望着封建兴,真邪门,听到这个消息,封建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真没想到,他还有军营的背景。”封建兴喃喃的说了句,也没什么心思看戏了。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一阵大乱,整个望云轩地动山摇。封建兴的马夫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大喊:“大人,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把这里团团围住了,战马成群都望不到头啊!” “官兵?战马?”封建兴慌了起来,要是自己在这种地方被人押出去,这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快走!”封建兴叫了黎涛,匆匆朝望云轩的后门走去。 就在这天夜里,塘平府的大大小小的欢场,客栈,地下赌场和地下钱庄,被突然而来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官兵个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尤其是花楼,由董长顺亲自引路,官兵至少有三千余人围住了这家欢场,花楼里大大小小的地痞,太平团的重要骨干,悉数被缉拿。 这一次行动,由徐茂东调集了一个军营协助,董长顺集合了四十几名捕快,对塘平府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围捕。 一夜之间,抓获了大大小小地痞近千余人。其中号称塘平府第一大帮派的太平团,几十名骨干成员全部落网,五百帮众死的死,抓得抓,能逃出生天的不超过十个人。 塘平府能有一次这么大的行动,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贺毅林他们还在推牌九,突然感觉地下震动异常,四处杀声震天。 接着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说塘平府大街上,出现了很多官兵,无数匹战马、无数辆战车,手持弓弩的箭手,沿着城墙上围了小小塘平府一整圈。 281.第281章 剿灭太平团(下) 贺毅林还在想到底出什么事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军队配合地方武装,进行一次规模巨大的除恶行动。 太平团的老大正和两个姘妇在消遣,三个人躲在被子里正玩着活春宫,不想被几名官兵踢开了门,迅速冲进来就将他制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然后,官兵们在他的枕头下,搜到了一把火铳,这一下他不想死都难了。 这次大动作,规模空前绝后,速度之快,抓获太平团人员之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抓捕行动在午夜进行,整个过程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 有兵家出动,历来讲究的是雷厉风行,风火山林。 与地方武装完全不相同,董长顺带领的那些捕快,看到全副武装的官兵,个个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行动起来特别卖力,能和阵前官兵进行合作,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徐茂先与大哥徐茂东,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喝茶,两名手下站在他身后,不时有人小步进来,给徐茂东呈报进展。大约丑时一到,围剿行动就已经完美收官。 整个过程,隋勇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听到一个接一个的呈报,他也紧张得两脚都有些打颤。隋勇是常家的人,跟了两人一天了,多少也猜测到了这位奋勇校尉的来历。 赣西徐家,开国第一大家! 这徐茂先,竟然是赣西徐家的人! 得到这个答案,隋勇就有些忐忑不安,心里就明白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自己不过常家的一个边缘人,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在官场中混过,也算是功德圆满。这就是他极力不参与塘平府权力角逐的原因。 不过徐茂东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以后多帮助徐茂先,积极向他靠近,岂不是又多了个靠山? 到现在想想都有些好笑,常婉儿让他多关照徐茂先一些,却没想到徐茂先家族的实力,比她还大。 也许常婉儿并不知道这些吧? 徐茂先借助兵家的力量,不过是想镇一下这些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与其说是扫黑除恶,还不如说是给那些持敌对态度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塘平府这水我是趟定了,老子不仅是敲山震虎,更敢扒虎皮! 这就是徐茂先无声的宣言,平地一声惊天雷。 施韦在府典狱的心腹,很多也参加了这次扫荡,但他却是没把更多的信息,透露给了施韦。 因为行动的时候,每个人都不许带联络物件,什么信鸽、令箭想都别想,只有每个组的领头,才有一支发令响箭。 因此,他把消息传到施韦那里时,已经是围剿行动结束以后一炷香的事了。 施韦刚刚翻了牌九,听到这个消息,连牌都吓得掉在地上,还不小心把旁边的茶杯打翻了。 “出什么事了?” 贺毅林皱着眉头问了句,心里却在猜想,是不是真的出什么大乱子了?太平团那些人都是忘命之徒,不会真的把捕快给弄死了吧? 其他两个人也望着施韦,只见施韦的手都有些抽筋,哆嗦着身子,道:“贺、贺大人,这回是真的出大事情了。” 贺毅林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点了一锅烟袋。 施韦就道:“不知徐茂先这厮,从哪里调来了一整个军营,听说叫烈虎营!刚才半个时辰之内,荡平了塘平府所有的欢场,太平团大大小小头目悉数伏法,太平团就这么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毅林的手也一抖,烟袋直接摔在地上。 “出动了一整个军营,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万人啊?!” 塘平府终于平静了,就像一个藏在盒子里的小天地,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蕴酿以久的压抑,终于在一朝暴发,整个府城都轰动了,谁也没有想到,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变天了。 清晨许久,终于有人敢走出家门。 在街上,战车压出的印记,醒目、错乱,且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昨夜的战马嘶吼,杀声震天,依然徘徊在塘平府这座府城里。 往日这个时候,街上早已经人头攒动,而今天则突然萧条了,而且遍地都是杂物,大大小小的墙砖碎石,破衣烂鞋遍地都是,浓烟滚滚,其中还混杂着硫磺的味道。 塘平府傍水而立,共有三座城门,因为军营只有过了城门才可分散城中,经过昨晚烈虎营半个时辰的飞踏,其中一座城门直接垮塌。 这一晚,不仅是塘平府地头蛇们的灾难,也是城门口附近居民和商贩的灾难,四十余处年久失修的民居,还有近百户临街商铺倒塌,万幸百姓有伤无死,二十多名受伤百姓,天亮之前便被府典狱和兵部的人,就近送往医馆医治。 就连堂堂知府大人的官邸,都没有逃过烈虎营的搜查,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当大批官兵冲进贺毅林家中时,正好将施韦、文宇等人堵了个正着。 一番搜查,花花草草踩死无数,琉璃陶瓷碰碎不少,他那位旧病缠身的老夫人,被吓得三昏三醒,下人一个个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 而最让贺毅林吐血的是,自己明明亮出身份也没用,还白白挨了一巴掌,嘴角都出血了,至于是谁打的,他连人家长相都没看清,唯一记住的,是对方那虎虎生威铠甲。 这一小支官兵在临走前,踏碎了正门槛,踹翻了正大门,还把他视如臻宝的天竺神烟,从书房暗格里给搜走了,这以后让贺毅林,还怎么出去消遣?只看不碰吗? 徐茂先,你、你欺人太甚! 好歹我是堂堂知府,高你半阶官,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者只尊衣衫不敬人嘛,怎能唆使官兵查抄自己家... 徐茂先这次大获全胜,却在他脸上看不到半点笑意,不过面对城内的混乱,倒塌的民居商铺,倒也没有多少心痛。 所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以眼下这种城内损失来看,烈虎营可谓是轻拿轻放了,根本就没有动真格的。 也罢,毁便毁了。 安抚这些小损失,官府还是有这个能力和把握的,况且曾经的塘平府是贺毅林的,徐茂先不稀罕,而将来的塘平府才是真正属于他。 282.第282章 二百八十二章:诡异的气氛 (上) 不可一世的太平团,在倾刻间土崩瓦解,除了阵前军队,还有什么人能做到?一些局外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是那些知道的人,都不敢说半点是非。 就这样,塘平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打掉太平团这个犯罪团伙后,整个塘平府文武百官开了堂议,在这次的堂议上,每个人的表现都很奇怪,基本按流程走了一个过场,也没什么人出声。 好像每个人都在回避什么,显得格外的低调。 徐茂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像这次除恶行动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依然是那个新来不久的年轻府令。 很奇怪,这次散会之后,很多人都很自觉的等贺毅林,徐茂先依次走了之后,他们才一个接一个出来,没有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三五成群的随便相。 塘平府的官场,似乎变得有序起来,施韦也不像以前那么高调,看到徐茂先的时候,甚至连眼神都在闪躲。 大家似乎在某一个瞬间,达成了共识。 在以后的几次堂议上,只要符合朝廷新政,对民生有利的提议,基本上都能通过。再也没有人故意唱反调,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 自从那天之后,到府令衙门请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他们想起,自己是朝廷的官吏,是百姓的青天。 月底,官吏问责如期推行,这项措施做得有条不紊。府令公堂也已经开设,塘平府似乎在那一夜之后,走进了新时期。 徐茂先终于有机会腾出手来了,正想管管韩平案子的事,韩雪与王坡一起到来。经得王麟的通报之后,两人进了府令正堂。 “徐大人!”两人打着招呼,徐茂先笑笑道:“坐,快坐!” 然后朝王麟喊道:“把我新弄的龙井拿出来!” 王麟立刻应了声,很快就拿了一罐茶叶,正是江南产的顶级西湖龙井,十分昂贵,一般人享用不起。 因为徐茂先喜欢喝茶,唐凤菱就托人从江南买来了上好的西湖龙井。 不过这都是去年的,再过些日子,新茶也要上市了。 王麟打开茶叶罐子,立刻就闻到一股清香,泌人心脾的感觉。这样的好茶,看得王麟都有些流口水了,徐茂先就说了句。“喜欢的话,你自己也泡一盏吧!” 这茶叶可是百两银子一斤,太昂贵了。 一般人哪有机会品尝?王麟也不客气,笑呵呵地拿出了茶杯。徐茂先用的是专用杯,泡好四杯茶,看了表妹一眼,他就端着自己的那杯出去了。 “最近暗访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徐茂先看了眼韩雪,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韩雪倒是清瘦了许多。 两只眼睛都深深地陷了下去,本来漂亮的脸蛋,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看来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 看到韩雪的样子,徐茂先就有一种内疚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去看韩平,也许他就不会死。至少对方不会因为怕自己查出些什么,而急于送他上路。 据自己的分析,韩平绝对还有重要的证据在手中,于是徐茂先在这段时间里,让两人去韩平生前最喜欢呆的地方仔细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没想到两人果然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韩雪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府里衙门里专门发的那种,徐茂先也有一本,因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种黄皮的手记,应该就是韩平生前留下的。“这是我们在老家的房间里找到的,里面记载了很多东西。” 韩雪将本子交到徐茂先手里,这时,王坡接了一句。“这上面牵连到很多人,如果真要动,只怕塘平府又是一场大震荡。” 徐茂先还没有看,就直接回答。“不管牵系到谁,违法必究!总不能让温府令背这个黑窝,走得这么不明不白。” 韩雪的眼圈立刻就红了,经过这么多年,她也不像以前那么冲动。此刻的她,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要打赢这场官司的难度有多大。 关键是证据,但更关键的还是人脉,人脉硬,没证据一样平冤昭雪。 光靠韩平的手记,恐怕不能直接将这些人定罪,关键得还有其他的真凭实据。如果这些记录都可以证实的话,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徐茂先打开手记,第一眼就看到首页上写着八个字,以人为本,以心为责! 看到这几个字,徐茂先就心头一热。 什么是真正的好官,什么是有良心的百姓公仆?大概就只有韩平这个人,才能理解老百姓的痛苦。 但不管怎么说,能有这种心态,有这种情怀的人,徐茂先相信,绝对不会是坏人,也不可能是贪官。但是偏偏一个不是贪官的人,被定罪为贪官,而且不明不白地死了。 徐茂先很心寒,也很愤怒,韩平这案子,老子管定了! 再翻开手记,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写得那么清晰。韩平的字属于那种比较正楷的字,看起来很舒服,也不用费力。 这里面,记载了他上任以来的每一件事情。 有事实也有依据,徐茂先一边看,一边想,其实涉及最多的,竟然是府令左府丞黎涛,自己那位桀骜不逊的副手。 黎涛有问题?至少他有重大的嫌疑! 看到后面,徐茂先就渐渐地明白了,韩平之死,缘于对矿区的整改与封停,他的所做为所为,影响了好多人的利益,于是就有人暗中要对他下手。 准确地说,这只是韩平生活习惯的一本随记,但是最后的几页,却被撕掉了。 徐茂先将目光落在这几页纸的缺口处,韩雪就解释道:“我们找到这个本子的时候,后面的几页纸就没有了。 关键的几页纸究竟去哪里了呢?因为韩平在记录中写道,自己喜欢把很多重要的信息,归纳在最后的几页纸上,因为这样一来,查找的时候比较方便。 偏偏,这几页纸不翼而飞,徐茂先拿着韩平生前的手记,陷入了深思。 283.第283章 二百八十三章:诡异的气氛 (下) 到底是别人捷足先登?还是韩平事先察觉到了什么?自己把他撕下来了呢? 徐茂先马上否定了前面的设想,如果是别人捷足先登的话,绝对不会留下这么个本子给两人找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也许韩平察觉到了不妙,自己把它撕下来藏在另一个地方。 “王坡,你去想办法拓印几份,把这上面的内容留个底。从今天起,你们就接着这个本子去调查,取证,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人挖出来,还韩府令一个清白。” “好的!”王坡接过本子。“那我们先走了。” 徐茂先点点头,道:“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会派人协助你们。” 目送两人离开,徐茂先又看到了韩雪复杂的眼神。 感激与委屈,饱含在那宁静的眸子里,韩雪变得成熟了,学会了忍辱负重。 韩平的案子,将展开对塘平府的廉政之风。 到底会牵系到多少人?这个答案恐怕没有人能说清楚。当官的,没有人不贪,有的贪名,有的贪利,有的贪权,有的贪色等等。 没有几个男人,能逃过得权色的诱惑? 塘平府虽然得到了暂时的平静,但是时日一久,那些心思泛滥的人,势必又会死灰复燃。如果韩平的死,真与黎涛有关,那么必定牵系到封建兴。 如果真要查起来,与封建兴他们这些人建立起来的联盟马上就会瓦解,徐茂先思来想去,凭自己一己之力,恐怕还是压不住这些人,或许与贺毅林联手,两大一把手来主持这件事的话,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只是贺毅林又愿不愿意,跟自己站到同一条线上呢?这是其二,这本子里面也牵系到了贺毅林,或者贺毅林下面的人,自己又该怎么办? 跟整个塘平府的官场势力为敌吗?这个问题,让徐茂先也很难决择。 身在官场,有时不但要斗智,还要斗勇。 徐茂东的出现,让塘平府官场感到一阵强烈的震憾。徐茂先就是决定趁他们畏手畏脚的时候,迅速拉开对韩平案子的调查。 下堂后,徐茂先哪里都没去,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这一夜徐茂先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夜深了,徐茂先却怎么也睡不觉,就一个人来到院落里,看着那轮弯弯的月亮。 没想到隔壁的院子里,同样站着一个人。 韩雪同样望着夜晚的天空。徐茂先发现了她,她也发现了徐茂先。 “怎么还没休息?” 这句话,竟然同时出自两人之口。 “有心事!”这个回答,又是那样的巧合。 韩雪穿的是一身裹衣,在这个初春的季节,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 徐茂先就安慰了一句,道:“别想这么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不能一直回忆在痛苦里。你现在要做的还有很多,我可不希望你垮下去。” “放心吧,我可不是一个弱女子!”韩雪隔着篱笆看着徐茂先,心情十分复杂。 父亲是因为插手矿区的事,而遭到别人陷害,报复的,徐茂先插手父亲的案子,会不会有危险? ---------- 人生就在忙忙碌碌中随波逐流,在扫清太平团这个犯罪团伙之的日子里,徐茂先反而更加忙碌起来。 府令公堂的开设,基本上交给主簿王麟去处理,但是很奇怪的事,自从开设府令公堂以来,百姓的反应并不怎么热烈。 几天也接不到一个案子,杂役一整天基本上没什么事做,几个秀才待在衙门口也挺清闲的。 刚开始,徐茂先还道这是百姓的认识不够,但十几天过后,反应依旧平平。偶尔有一二人过来问问,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徐茂先就隔三差五问一问情况,看看几个秀才的记录,看到百姓对府令公堂不怎么信任,必须加大宣传。 也许在百姓的眼里,去找府令诉苦,无疑是就告状,因此一般的人都不怎么敢来。 自己轰轰烈烈搞起来的公堂,居然是这么一个现状?徐茂先就要王麟到太常司去走一趟,多多加强宣传。 官吏问责的实施,倒是让很多人收敛起来,再也没以前那么嚣张跋扈。塘平府的风气,一时好了许多。 贺毅林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个年轻人有一套。只是有些事,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权威,那是不能退让的极限,因此,贺毅林对徐茂先还是没有改变太多的看法。 又过了十几天,是佟凤茹的生辰。 以前佟凤茹过生辰的时候,徐茂先总要给她送点小礼物。今年送她什么好呢?佟凤茹是佟扇屏的独生女,以前徐茂先当主簿的时候,佟扇屏一忙,很多事情都让徐茂先打理了。 有一次也是佟凤茹过生辰,佟大人和夫人都没空,就让徐茂先带了点银子和礼物,送到了佟凤茹在荆州的秀园。自从那回之次,每逢佟凤茹过生辰,徐茂先总要抽空去一趟。 想到上次送她文房四宝的那份欣喜,徐茂先无由地笑了笑,这丫头倒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送她什么礼物才好?想来想去,徐茂先决定搞个西厂信鸽送给她。 佟凤茹在秀园读书,平时要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也没什么传信的物件。送信鸽应该是比较合适的礼物。徐茂先对佟凤茹的好,完全是因为恩师佟扇屏,这也算是一种报恩的行为吧! 佟大人平时对自己和家人都比较节俭,尤其是对子女的要求,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舍不得让她大手大脚。就算是徐茂先看了,也觉得挺委屈的。 不要说他堂堂一个知府,就算是那些乡吏,杂役之类的子女,平时在秀园或者翰林院里,也是一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像王庆丰这样的户部郎中,你看他家的公子,都变成什么样了?喝酒赌钱,调戏女子,放租放贷,什么事他不做?只要是坏事,就少不了他这号人。 除此之外,人家出门的时候,一大帮哥们前呼后拥,开着豪华马车,拎着火铳到处招摇过市。 而佟凤茹与他们这些官吏子女相比,可谓是平民待遇。 徐茂先现在有银子了,他就觉得应该让佟凤茹过好一点。老恩师的女儿,能关照就尽量关照。做人,最重要的不能忘本,这是徐茂先的一贯原则。 284.第284章 二百八十四章:又见佟凤茹 打定了主意,午后时分,徐茂先就驾着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向荆州红娟秀园而去。 名头荆州秀园不假,但并不在荆州城内,而是在荆州的卫城之内,按级别划分,荆州卫沛城与宜阳府同级。 从塘平府到沛城,有一百五十多里,官家马车要四个时辰,如果自己驾车快一点,估计二个半时辰就够了。 徐茂先算好了时间,赶到秀园,应该是晚饭时间的样子。那时,佟凤茹也应该结束一天学业了。 再一次来到荆州红娟秀园,徐茂先感慨万千。 才一年多的光景,秀园的大门重新建过了,改成了宽余十几米的辕门。值夜的守卫也换了一批,高大的石碑上,写着红娟秀园这几个大字,落款是荆州知州金谦仲的手迹。 徐茂先将马车停在路边一处宽敞之处,正准备横过街道,不料一辆黄色的马车刷地飚过来,不偏不倚地在徐茂先面前停。 这马车停得也太没素质了点,徐茂先暗自道了句,就见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马夫,那马夫小跑过去,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一脸媚笑道:“少爷,咱们到了!” 娘的,以为是皇帝出巡啊? 里面坐的是什么鸟人啊?架子看来又是一个摆阔气的富家衙内,只是这也装得太大了点,居然还得马夫开门才下车,真把自己当王公贵族了。 紧接着,从马车里钻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有点胖,打扮得就跟员外一样。要命的是,这人学着洋鬼子的架势,手里拿着一束花,鲜红的玫瑰花立刻招来了很多人的惊讶与侧目。 又不知道是哪家才女有这么样的福气,居然有开着崭新的马车,穿着员外服的郎君,学着西洋玩意前来接驾了。 在那些爱慕虚名的姑娘眼里,全然忽略了这个年轻男子身上所有的缺点。油光可鉴的头发,被装扮得有几分玩世不恭,只可惜,人太粗了一点,而且不是很高,估摸着也就刚到徐茂先的肩膀头。 这可是水缸一样的翩翩公子,徐茂先笑了笑,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这种能装的人见多了。他也没怎么在意,直接朝秀园正门走去。 没想到,背后有人叫住了他。“哎说你呢,给我站住!” 徐茂先没理他,也不知道他在叫自己,因为沛城这个地方,他没什么熟人可言。 就在他继续朝前走的时候,刚才那马夫就跑过来,拉住徐茂先道:“你这人聋了是吧?没看到我们少爷要进去吗?” 徐茂先停下来,打量着马夫拉住自己的手,轻轻地弹了一下。 可能是徐茂先的眼神有杀气,那马夫本能地松开了,冲着徐茂先道:“让我家少爷先进去,识相点。” 这么大的辕门,牛马车队都可以过了,不要说是他一个少爷?凭什么要别人让路?他先进去?他有优先权么?这权力是谁给的?徐茂先毕竟年少气盛,虽然身为官吏多年,也不禁有些气愤。 他就回了句。“这么宽的校门,就算是再肥的猪都可以横着进了,难道他比猪还肥?” “娘的,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欠揍是吧!”马夫听到徐茂先说这样的话,立刻就火了。有种要找徐茂先拼命地味道。 后面的少爷瞪着徐茂先看了一眼,摆着一付很高傲的姿态,道:“算了,咱们走吧!”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种犯不着跟徐茂先计较的味道。 那马夫就瞪了徐茂先一眼,骂了句土包子。 什么鸟人啊?算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唉!这世道,都出些什么货色?跟在人家后面当狗腿子还这么耀武扬武的,真令人无语。 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吧!徐茂先看看天色,早入了休息的时间。从秀园里出来的女学子,三倆成群,很多人看到胖少爷,抱着这么大的捧鲜花,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哇噻!好漂亮——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甜蜜死了。 徐茂先朝佟凤茹的住处走去,跟守门的大娘说了句,我来接佟凤茹的。 守门的大娘见过徐茂先,以前佟凤茹来的时候,还是徐茂先送的。那次佟凤茹的行囊很多,拿不进去,于是他塞了大娘二十两银子的红包,结果从那以后,只要徐茂先来了,她就立刻放行。 “佟凤茹刚刚回到住处,你进去吧!”大娘还笑眯眯地传递了个情报。 就在徐茂先进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争吵。“为什么老子不能进去?那他又怎么进去了呢?我要找你们秀园的管事说话。” 徐茂先回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比较肥的少爷,带着马夫来了。手里捧着大把的鲜花,正跟守门的大娘理论。 “你有人家倜傥吗?长得像个地缸似的。”大娘说话也挖苦,居然这么形象生动地,把人家的特点给表现出来。 胖少爷就火了,气道:“你再说一遍,老子叫人打烂你的嘴!不就一条守门的狗嘛。” 守门的大娘哪里肯卖他的帐,当下就跟胖少爷吵了起来。这也怪这个胖少爷傻不拉叽的,给人家一点好处不就行了?偏偏要处处表现出自己高人一点,这让谁看了都不顺眼。 更何况,他还骂人家是守门的狗,凡是看门值夜的,都忌讳人家这么骂人,这位大娘也不例外,因此双方就吵了起来。 徐茂先来到佟凤茹住的别院,敲了门进去,就听里面有人应道:“请进!” 这是佟凤茹的声音,徐茂先推开门,就看到佟凤茹正坐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凤茹。” “小主簿——你怎么来了?”佟凤茹看到徐茂先,立刻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霎间又红着脸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我生辰呢!” “怎么会呢?”徐茂先笑了笑,走过床边。这是一间四人间的别院,除了佟凤茹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姑娘。 “坐吧,我给你倒杯茶水。”秀园的条件不错,除了四间房之外,一应生活物件齐全。 就在佟凤茹准备起身倒水的时候,从隔壁里走出来一个姑娘。“凤茹,你说我这肚兜好看吗?” “呀——” 285.第285章 二百八十五章:文武四风(上) 一声尖叫传来,徐茂先只觉得眼前一团雪白晃了晃,那女子就像闪电似的窜了回去。 徐茂先大窘,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那姑娘的身材不错。刚才穿的是一件洁白牡丹图的肚兜,下面应该是条纯棉的小裤。 身材很好,皮肤很白,除此之外,哦好像看到了胸前那两团鼓鼓东西,刚才她跑进去的时候,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佟凤茹抹了把汗,刚才居然忘了提醒她,没想到让徐茂先饱了眼福。 “死凤茹,怎么来了男人也不跟我说一声!”隔壁里传来那姑娘埋怨的声音。 佟凤茹无奈地笑了笑,道:“人家忘了嘛!不过没事,他你也认识的,小主簿呀。” “是你爹的那个小主簿?”女子在隔壁间里问道。 “对,就是他!”佟凤茹将水递给徐茂先,吐了吐舌头,做着怪脸。 女子换好了衣服,从隔壁间里出来,看到徐茂先后,红着脸笑了笑。“你说的意中人就是他吧?” 她这句话,可把佟凤茹给急死了,连连朝人家使了使眼色。这时,徐茂先疑惑的目光投来,佟凤茹的脸立刻就红了。 到底是机灵的姑娘,佟凤茹马了换了个话题:“这位就是田蜜,你们见过的。” “田姑娘!”徐茂先因为刚才不小心看到人家走光,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人家姑娘大方,朝他点了点头,道:“贵安!大主簿。” 佟凤茹就得意地道:“人家早就不当主簿了,现在是塘平府府令。” “啊?府令?”田蜜显然不敢相信,这么个丁点大的公子哥,比自己两人也大不了多少吧,居然是堂堂府令?即将年满二十的田蜜,自然知道府令是个什么概念,那是一个很有权的存在。 佟凤茹笑笑道:“我们的田妹妹也是荆州人,咱们都算是同乡了!” “哦,那更好。” 徐茂先与她打了声招呼,发现这个田蜜长得还挺漂亮的,想起刚才的事,不由一阵尴尬。 徐茂先就老脸一红,田蜜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红脸,发现这种事,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一个府令也会脸红,应该说红脸的是自己才对。 因此,她就不勉多看了徐茂先几眼,都当府令的人了,没有一点架子,会不会佟凤茹是吹牛的? 田蜜是个胆大而且很活泼的姑娘,又是秀园里的风云人物,因为比较开朗,也会调节气氛,她朝徐茂先笑笑道:“今天是佟凤茹的生辰,快让我看看,你都带来了什么贺礼?” 本来想在没人的时候送给佟凤茹的,既然田蜜提了,他就只好拿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布包裹的笼子,徐茂先递过去。“希望你能喜欢。” 佟凤茹挺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笼子。“又送我什么?”看她的样子,怪不好意思的,但心里却欢快得很。 徐茂先每次送她礼物,而且每年都记得自己的生辰,姑娘的心思就有些捏扭。 上次那宫里的文房四宝,居然在整个秀园独一份,拿出来的时候,把所有人的都比了下去。佟凤茹虽然不喜欢摆显,却也满足了一下心里的快感。 毕竟在秀园这种环境,太穷酸了让人看不起,哪怕是美女,因为穷酸也会掉几分身价。秀园就是天下的一个缩影,而且攀比之风更为严重。 也不知道徐茂先这次送自己的是什么礼物,反正每次徐茂先送的礼物都很有特色,佟凤茹心里特喜欢。可这礼物拿在手里,姑娘的心思就砰砰地跳跃起来。 徐茂先朝她微笑道:“打开看看,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拿去换。” “快打开呀,让我也开开眼界。”田蜜似乎比主人还急,从佟凤茹手里抢过笼子,拉开了外面的黑布口袋。 “哇——好俊俏的信鸽,还是西厂的千里鸽,你快看吊额那一撮碧血毛,上千两呢!”田蜜像痴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那迷了。 这是一只适合女儿家的信鸽,纯白毛色光滑很漂亮,不光是佟凤茹,田蜜也看得入了迷。她比佟凤茹还要激动,抱在怀里就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这个世道,能有一只私人信鸽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事,联络信鸽刚刚被朝廷允许,秀园里一些稍有钱的人家,个个都在住处圈养一只。 有些时候,爱出风头的人还故意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来摆显,认为有个信鸽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有的姑娘为了得到一只信鸽,做人家小情人也是挺正常的事,秀园的攀比之风就是这么严重。 田蜜联系家人都去驿站,但那里的信鸽与佟凤茹这只相比,显然就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佟凤茹,你家郎君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个郎君,我就幸福死了,快不好好谢谢人家?” 看到这只信鸽,佟凤茹也挺喜欢的,一颗心忽然间就紧张起来,把鸽子笼抱在怀里,很幸福地抱在胸口。“谢谢你,小主簿!” 那红扑扑地脸蛋,看起来挺惹人心醉的。 徐茂先从来都没有见佟凤茹模样,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谢我干嘛。走,我们去官家驿站登录造册,你这还没有传信香囊,得拿着私人凭证去官家领。” “呀,佟凤茹你太幸福了,要不要亲一个表示一下?”田蜜这家伙,看来是此道中的高手,把羞愧中的佟凤茹推到徐茂先身边,调侃起来。 徐茂先急急站起,道:“姑娘莫在开玩笑,还有其他人呢?把她们叫上,今天晚上我做东,好好祝福一下你这小寿星。” 听说晚上有大餐,田蜜就乐了,拍着手笑道:“这位徐哥哥真好,难怪秀园外有这么多公子追她,我们佟凤茹都不屑一顾。” 徐茂先听到这话有些不对,可能是田蜜误会了,他就解释道:“别闹,佟凤茹是我妹妹,我们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知道了!情妹妹跟情哥哥的关系嘛。”看来田蜜是个特别开朗的姑娘,说起这种话来挺自如的,一点也不害羞。 286.第286章 二百八十六章:文武四风(下) 徐茂先苦笑道:“真不是你说的那种,佟凤茹她爹是我以前的老恩师,我们就像兄妹一样。”徐茂先不想在佟凤茹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就主动澄清这种误会。 没想到田蜜却不信:“哼!少骗人,佟凤茹她都……”只是她话还没说话,佟凤茹就急急堵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我们到外面吃饭去。” 然后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徐茂先的视线,朝田蜜狠狠地瞪了一眼,别乱说,小心我咬死你啊。 田蜜还了一个我明白的眼神,等佟凤茹放开她后,她就很奇怪的打量着两人。 不对啊,佟凤茹这丫头,明明他情郎送的,以前也经常听她提到徐茂先这个名字,怎么人家来了,她反而不敢承认了呢? 机灵的田蜜,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哦,人家明白了,原来这小妮子暗恋着人家,不敢说出口呢!哈哈…… 田蜜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因为徐茂先的举动,根本看不出两人有什么暧昧关系。现在的秀园里开放多了,不要说是男女私定终身,只要搭得上边,说得上话的,哪个不是勾肩搭背? 看两人的模样,八成还没有勾搭上呢? 果然女人的心思猜不透,田蜜这丫头还真有点鬼,居然一下子就悟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带着一阵坏笑看着佟凤茹,像是在说:你这家伙,平时不是挺清高的吗?再有型的公子也不鸟人家,原来是暗恋自己老爹的随从了,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别院的门被推开,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佟凤茹,那个胖少爷又来找你了,正在外面跟守门的大娘在吵架呢?” 进来的两个姑娘也挺漂亮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光是这院里的四个姑娘,个个都不差。虽然比不上唐凤菱那般绝色,也算是百里挑一。 这两个姑娘一高一矮,高的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那身材高挑得很,都快赶上徐茂先了,而那矮的其实也不算太矮,只是她与北方姑娘走在一起,个头上的差距就显出来了。 这两人徐茂先在以前就见过,只是忘记人家的芳名。而这两个姑娘,却把徐茂先记在心里,浓眉大眼的英俊小生,哪个姑娘都会多留意几眼。 看到徐茂先后,高个那姑娘就道:“原来有贵客到了,你们两个家伙,也不招呼一声。”然后,两人就朝徐茂先打起了招呼。“哼哼,小主簿,这是给佟凤茹贺寿来了?” 徐茂先笑了笑,点点头。 这时,娇小的姑娘就叫了起来。“不得了呢,你情敌在外面。那个不要脸的胖少爷又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好大的花,把那些姑娘激动得像发春的猫一样。” “你啊,看起来这么文雅,一点也不淑女。”田蜜就说了她一句。 那姑娘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要这么淑女干嘛,如果我们三个都跟佟凤茹一样,岂不是没个性了?而且这位茂先哥哥也不是外人,随便就行。”说着,她就坐到床上,把腿抬起来。 这丫头,穿着个裙子也不注意,连袜裤下面的底都露出来了,让徐茂先不小心看了个透。 秀园里的姑娘,现在都是这个样?徐茂先急急收回了目光,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出去坐坐。” 听说有人请客,又多了两个狂欢的声音。“好啊,好啊!今天晚上有大餐吃了。” “岳梅,你不是说胃口差吗?”田蜜就朝坐在床上的那个姑娘说了句。 “什么胃口差?茂先哥哥难得来一次,放开吃吧,我胃口好得很,没事的。”岳梅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这个岳梅,是江南人,脸蛋挺漂亮的,听说追她的公子都能排成行。但是这种姑娘,天生比较傲气,眼高于顶。要不是因为佟凤茹的原因,她们平时可是挺会耍高傲的,对男人总是爱理不理。 另一位高个姑娘叫黄娟,这个名字贵气,姓黄的,徐茂先很少能在湖广见到,因此他很快就记住了她的名字,黄娟。 黄娟是个很大气的姑娘,在这里面,她是大姐一样的人物,经常照顾着这三个小家伙。 “走吧,走吧,吃大餐去!”田蜜就叫嚷着要走了,可把岳梅给急坏了。“等等我,人家想换身裙子。”说着,这丫头蛮大咧咧的,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把裙子撩起来,很干脆地脱掉了。 徐茂先那个头大啊,这世道怎么了,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裙子?赶紧走,要不真沦陷在这里了。 几个人从院里出来,立刻引起了其他学女子的一片哗然,这是什么人啊?太强大了吧?居然一拖四,把荆州秀园四朵金花一锅端。 仔细看那男的,浓眉大眼,挺严肃的。 虽然有几分倜傥,可也不至于吧?一拖四,我的天啊!要是让外面那些公子看到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想? 不过,徐茂先脸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自然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要强悍得多,她们只是看人,却不知道徐茂先身上所散发的气质是官威,一般人肯定没有。 果然,出了秀园的远门,不知哪位公子叫了一声。“天啊!快看,四归一!我不活了!” 另一个人道:“有病,这是我们的偶像,快去崇拜一下。”荆州秀园,哪里开过这样的先河?再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其中的一个,也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上次有个公子来追黄娟,站在员外喊了半天,黄娟我怎么怎么你!结果被黄娟一脚揣进河沟里,这场高调的表白也就彻底破产了。 很多公子涌了过来,看到五人款款出门,徐茂先走在前面,四个女分成两排,不紧不慢地跟着。 有人就尖叫起来,道:“娘啊!我的心都碎了,这位老兄是不是潘安转世啊,四归一!”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围过来的女学子也越来越多,看着四朵金花很开心的跟在徐茂先后面,她们就露出痴痴的表情。 287.第287章 二百八十七章:女中豪杰(上) 辕门下,胖少爷可怜兮兮地拿着鲜花等在那里,刚才被看门的大娘臭骂一顿,为了自己的面子,胖少爷也没怎么与她争吵。 如果是外面,没有这么多的人看着,胖少爷早叫人把这位嘴巴很厉害的大娘,给怎么着了也不好说。 反正他这人挺坏的,什么手段都想得出来,但这地方不妥,秀园乃是衙门口他不敢造次,闹出事可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的是,刚才那个看上去不怎么爽的家伙出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秀园四朵金花,他差点就要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能和人家比的,除了身子圆一点,可能穷得只剩下银票了。 “少、少爷,您快看。”那个喜欢拍马屁的马夫,朝徐茂先指了指,胖少爷就挺不爽地吼了句。“叫什么叫?我又不是瞎子!” 胖少爷一脚踹了过去,那马夫就被踢出老远。 胖少爷扯了一下自己的员外服,捧着鲜花走过去。“佟凤茹,今天是你生辰之日,我来接你去听曲赏月,要不叫上她们一起吧,反正我订的地方挺大的。” 佟凤茹没有理他,把头扭到一边。 岳梅就冷笑了一声,道:“没看到我们的大美女已经有人请了吗?滚一边去肥猪。” 娘的,说的什么话?要不是看佟凤茹在这里,老子叫人轮了你。 方少狠狠地瞪了岳梅一眼,发现也是个美女,心里就不这么想了。这四个,随便泡一下也够爽的,当然,要是四个全泡上了,还就是齐人之福了。 只是看到四个姑娘个个冷若冰霜,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有仇似的,方少就把气甩到徐茂先身上。 这小子什么人啊?娘的,管你什么人,老子堂堂沛城典史的儿子,还收拾不了你?敢跟老子抢女人,告诉你死字怎么写! “佟凤茹,你今天真的不给面子?一定要跟他走吗?他算什么东西?” 徐茂先目光一寒,还没说话,岳梅就道:“不跟我们的帅哥哥走,难道跟你这个肉球去?看你这德性,横竖都像个肉球。我看你才不是什么东西,佟凤茹,我们走,不理他。” “站住!” 几个人正要走,胖少爷就大叫了一句,从后面追上来。把花直接塞在佟凤茹手里。“今天这花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如果你不跟我走,今天我就叫人把这小子的弄死!” 胖少爷可不是吓人的,这种事他干多了。就在前不久,他追戏园里的一个姑娘,人家是有意中人的。结果被他逮到了,真把人家的腿打断了。 最后那姑娘报了官,这事也不了了之。报官有个屁用?胖少爷他老子就是管沛城典狱的老大,沛城典史,沛城内参大员,一个眼神就能断人生死的主儿! 徐茂先愤然转身,道:“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徐茂先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胖少爷也有点心虚的味道。实在搞不懂,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牛气,杀气居然这么重?尤其是那两道眉头一竖,自己就得打个冷颤。 于是,他又换了种方式,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这位兄弟,我给你银子行不?你带着她们三个去别的地方玩,把佟凤茹让给我吧,你一拖四也怪累的不是!” 看到这种二世祖,徐茂先只能一阵苦笑,但他眉宇间那股杀气,依然很浓烈。“胖小子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凤茹,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徐茂先跺了一下脚,胖少爷就吓了一跳,一时把捏不住徐茂先的来历。一般情况下,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敢说这种话的人,要不是有几分实力,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帽。 但徐茂先看着不像傻帽...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一点,但他的气势挺吓人的。就算是家里那个当典史的老爹,也没他这般威风啊! 胖少爷心里就没底了,犹豫着看着徐茂先。“好,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胖少爷一摇一摆地走了,那个马夫从地上爬起来,朝方少追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威胁一句。“小子你死定了,敢这样跟我们方少说话,你真的死定了。” 佟凤茹把手里的花扔了,对徐茂先道:“我们走吧,别理那疯子。” “就是,一天到晚来秀园里打秋风,好多的姑娘都被他糟蹋了,这家伙,一年至少换二十个女伴。驾个高档马车,还真当他是皇亲国戚了,其实还不是一只批了人皮的癞蛤蟆。”岳梅和田蜜就气乎乎地道。 黄娟笑了一下,却不断地打量着徐茂先,琢磨着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岳梅回过头来道:“你刚才好威风唉,不过也不用怕,就算你打不过他,有我们的黄女侠在,她可是个练家子。” “黄姑娘,你还是练家子?”徐茂先脸色缓和下来,不忍朝黄娟问了一句。 黄娟谦虚地笑道:“别听她瞎说,这丫头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看她谦虚的样子,徐茂先就相信了。 快到酉时,五个人走出秀园的时候,引得一路上那些痴情怨女频频侧目。 好多公子一路追着看,还真有种把徐茂先,扒光了来研究的念头,看看这个家伙身上倒底长了什么?居然能把荆州秀园的四朵金花一网打尽,这么牛难道是三头六臂? 其实徐茂先也挺委屈的,不就请她们吃个顿饭么?搞得像被人家看怪物似的。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翰林时代,以前他在翰林院的时候,也不是如此? 四个姑娘跟着徐茂先出了秀园,胖少爷的那马车还停在那里。岳梅就忍不住叫道:“哇噻,你还真驾着豪华马车来的!” 田蜜也睁大着眼睛。“好漂亮的马车,人家中意。”于是,两人就朝马车跑过去。 徐茂先摇着头,有些无奈地笑道,佟凤茹就道:“她们两个就是这德性,别理她们。” 看到徐茂先拿出马鞭,拉出一辆小马车的时候,两人就齐声叫道:“不是吧?你就驾个这样的破车,来接我们四朵金花?” 288.第288章 二百八十八章:女中豪杰(下) 看到徐茂先马车,两位姑娘岳梅和田蜜,就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怀疑的眼神齐齐地看着佟凤茹,开始严刑逼供。 “你们发生了没有?亲了没有?被他摸过你了没?” 不管两位姑娘问什么,佟凤茹始终摇头,两个家伙就拍着发育得还算不错的胸脯,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啊!吓死我们了,还真以为你上贼船了。告诉你佟凤茹,你长这么漂亮,好歹也是我们秀园的四朵金花之一,这么好的卖相,怎么也得找个驾四个轮子的是不?等下我们吃了饭,就把他踹到天涯海角。” 徐茂先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却见这几个家伙在嘀嘀咕咕什么。于是他就叫了声。“还走吗?” “当然走了!”几个姑娘齐声应道,挤眉弄眼的钻进了小马车里,有点叠罗汉的意思,看她们那嫌弃的模样,坐这么没档次的马车,还觉得挺委屈的。 佟凤茹坐在车里,看到徐茂先那刚毅有型的脸时,心里无由地跳了跳。 车子虽旧,不过倒是挺干净的。几个人上车的时候,另一辆马车里的胖少爷,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茫,看到徐茂先驾车走了,他就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沛城望云轩,可以说是沛城最豪华的去处,也是最有档次,收费最高的场所。 尽管这里的价格贵得吓人,却每天都是宾客满鹏,有时吃个饭还得订位子。徐茂先把马车停在望云轩门口的时候,后面的四个姑娘就吐了吐舌头,岳梅弱弱地问了句。“我们到这里吃饭吗?不会是路过吧?” “就这里,下车吧!” 徐茂先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丫头的舌头,都吐出几尺长了。岳梅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银子带够了吗?” 这话问得徐茂先是哭笑不得,怎么自己在她们心目中,难道就像个叫花子吗? 这时,田蜜悄悄地拉了岳梅和黄娟的衣服。“等下结帐的时候,我们吃完就跑,千万别走他后面。” “为什么呢?”三位姑娘不解。 “我怕他没钱装大头,到时被人打一顿就划不来了。” “没事,有黄娟在呢,走吧!”岳梅无畏地拍拍黄娟的肩膀,三人这才下了马车。 徐茂先带着四朵金花进了运城最豪华的饭店,胖少爷驾着马车,一直跟到了望云轩外面,可他没有进去。 扯淡,开个二手破马车,也能上这里吃饭? 胖少爷一时就琢磨不定,徐茂先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他家里那个坐在典史位置的老爹,也不会轻易上这种地方,如果真要去,那一定是别人请客,自己掏钱哪舍得花啊? “少爷,要不要进去?”身边那个马夫就问了句,胖少爷立时就火了。“进去个屁啊!进去看着她们吃?” 胖少爷很不爽,推了那马夫一把,胖溜溜地身子滚过来。“你下去吧!”然后扔了一张银票。“随便找个地方吃酒喝茶。” 马夫接过银票,笑呵呵地走了。 方少就窝在车里面,死死地瞪着望云轩的大门口。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娘的,开个破二手马车,郁闷了半天,就是搞不懂徐茂先的来路。 要不他早一个招呼,叫十几个人来,把他当场就剁成泥,好在他还算是有点脑子,暂时不敢乱来。 徐茂先带着四位姑娘,头也不回的进了望云轩,在二楼的大厅里挑了个位置坐下,刚好这位置靠着窗口。田蜜就指了指楼下那辆豪华的马车。“那个肉球在下面。” “哪个肉球啊?”岳梅最爱热闹了,马上凑过来朝窗下望去。 “还有谁?邹富啊。” 岳梅就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个俏公子呢!” 田蜜就说了句。“少来了,被你玩死的俏公子还少吗?尽捉弄别人,开心你自己。” “切,那是他们贱骨头,老娘玩他一下又怎么样?”岳梅不服气地道。 听到这两个丫头斗嘴,徐茂先暗暗皱起了眉头,唉,遇上这两个活宝,想不头痛都难,他看着佟凤茹和黄娟问道:“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黄娟笑道:“公子客气,今天是佟凤茹的生辰,由她做主吧!” 徐茂先觉得很有理,就叫过店小二。“点菜!” 一个店小二恭敬走过来。“请问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田蜜和岳梅就凑过来,道:“我可以点龙虾吃吗?” 切,这丫头够毒的,一只大龙虾起码八十两银子,不过徐茂先今天不在乎这个钱。既然来陪佟凤茹过生辰,只要大家玩得开心就行。 他挥挥手,道:“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上龙虾。不,来一道群龙戏珠,按人头算!” “哇~那我要吃深海极品鲍,人家都没吃过。”田蜜就笑嘻嘻地道。 黄娟却是知道,这两个家伙又要捉弄人了,她们肯定在想,徐茂先开个破马车,肯定没什么银子,偏偏还要装大头,两人就摘最贵的点。 以前也有个男的,家里有点闲钱,同样一拖四,请她们出来吃饭,结果点菜的时候,直接把那男的吓跑了。 最后那钱,还是她们自己付的,别小看这两个家伙,平时不怎么露富,家底却是异常深厚。 要是没点背景撑腰,以她们的姿色,早就被狼叼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四个姑娘中,黄娟相对稳重,一旦发生什么冲突,就由她出面解释。一般的小地痞三脚猫的工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要是哪个男的敢对姐妹们下手,首先就得过黄娟这一关。 只不过一般的男人,还不到黄娟这一关,就被田蜜和岳梅给生生玩死了。 看到两人点菜,尽是觅最贵的点,佟凤茹就知道她们又要搞鬼,便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别闹了,他不是那种人。” 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不行!今天是你的生辰,听我们的安排就对了!” 徐茂先知道佟凤茹的心思,微笑着道:“没关系,既然大家出来了,开心最重要。” 等这两个家伙要了一桌子的菜,徐茂先又加了个最豪华的水果冰花。 289.第289章 二百八十九章:暗损徐茂先 邹富终于坐不住了,在楼下等了老半天,抬头一看,只见五个人正在二楼的窗边的位置,一片欢声笑语,好不逍遥快活。 正郁闷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驾过来,在他旁边停下。对方还甩了几声马鞭耍帅,邹富就很不耐烦地骂了句。“甩你娘个头啊,烦不烦!” 对方扭头一看,脸上立刻就变了,连忙从车上下来,“邹少爷,你怎么来了?” 秦寿扔了烟丝给他。“一个在呆在这里干嘛?走,一起去消遣去。”邹富正有此意,于是将马车停到一边,随着秦寿上了楼。 跟秦寿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穿得很性感撩人,据说是戏园子的名角,人长得还不错,只是那柳叶眉毛,桃花眼,分明就是风尘十足的模样。 邹富看到那姑娘性感的腰身,忍不住吞了口水。这丫的秦寿又换女人了,还一个比一个俏。 秦邯自离开荆州城后,一直郁郁不得志,作为惩罚被主子贬到了沛城,秦寿自然就跟着老爹过来了。 没想到上楼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自己的仇人。 徐茂先---!! 发现徐茂先身边的四个姑娘,秦寿就骂了句。“虚伪,娘的比谁都会玩。” “秦兄,你认识他?”邹富凑过来,不怀好意地朝徐茂先那边瞟了瞟。 看到邹富的表情,秦寿突然有了办法,淡淡地道:“一个土包子,装腔作势。” “什么?你说他只是一个废物?” 邹富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居然就败在一个废物手里。还开着个破马车,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他哪还受得了? 秦寿跟邹富是两个级别的人,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论阴谋诡计,邹富都要逊色于他。邹富的神情被他看在眼里,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家里有两个臭钱而已,算个土财主吧。” 听到这些话,邹富就放心了,刚才一直担心徐茂先有什么背景,迟迟不敢动他。这回好了,还不叫人弄死他才怪? 三人刚落座,邹富就起身要走,秦寿叫了他一声。“干嘛去啊?” “去找他谈谈心,娘的,这小子敢抢老子看中的女人,他是在找死!”邹富提着个酒坛子,敢情是想从后面给徐茂先来一下。 秦寿就骂了一句,道:“你他娘有病啊?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邹富当时就郁闷了,将酒坛子一撂,道:“让这小子再嚣张一会儿,看我怎么弄死他。” 秦寿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是不能出面的,就让这小子去折腾一下也好。虽然他不可能压得住徐茂先,给他找点麻烦,出出丑也不错。 最好是让他在几个姑娘面前丑态尽出,要是邹富废了他就更爽了。 邹富借故取来信鸽,笺条写道:“鬼四,给我叫几个弟兄来,到望云轩外面等我。” 放飞信鸽,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牛气哄哄地笑了笑。“秦哥,等下有好戏看了,我一定把这小子的皮扒了,脱光扔在大街上,看他还怎么嚣张?” 秦寿只是笑笑也不说话,经历了一场风雨,他比以前沉稳多了。 得到秦寿的默许,邹富就更神气了,脑海里开始假想着,等下出去的时候,随便找个什么事,把徐茂先抓起来打一顿,然后当着那几个姑娘的面,把他打得满地滚出出洋相。 想到自己像****老大似的坐在马车了,端着烟袋锅看着这场闹剧,被打残的徐茂先跪在地上求饶的情景,邹富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徐茂先五人在望云轩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个生辰聚会顺利结束,邹富就眼巴巴地看着,其内心想杀人。 秦寿搂着那女伴早走了,临走的时候,拍拍邹富的肩膀。“兄弟努力,大哥我看好你的。” 秦寿已经是荆州******里的头了,得到他的鼓励,邹富就像雄鸡一样飘飘然起来。直到徐茂先五人下楼,他才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一边联系人一边盯着。 从望云轩出来,田蜜和岳梅就一脸崇拜地看着徐茂先。“这位茂先哥哥,你也太低调了吧,驾个这样的破马车出来蒙人,害得我们还以为你是哄蒙拐骗的那种,来骗我们单纯的佟凤茹来了。” “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凤茹就像我亲妹一样,佟大人是我以前的老恩师嘛。”徐茂先解释道。 “可你也不能这么低调啊!”两个人郁闷死了,刚才看到徐茂先结帐的时候,不得了,近三千两眼都不眨一下,随手银票一丢,结账! 那潇洒倜傥的样子,要多帅有多帅。 田蜜眼睛瞪得大大的,把头从后面的位置上探出来。“好哥哥,你有意中人吗?” 徐茂先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了句。“坐好了,我们要走了。” “回答我的问题啊?大丈夫逃避什么?”田蜜不干了,连后面的岳梅也跟着起哄。“不行,必须答这个问题。” 而背影佟凤茹呢,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很期待,很关心这个私人问题。 只有黄娟坐在那里看着三个人闹,也不插嘴,显得那样的恬静。 徐茂先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都二十二了,你说能没女伴吗?” 行了,她们终于可以死心了,果然佟凤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原以为这两个家伙该放过自己了,徐茂先扬鞭催马,正准备出发时。冷不防田蜜就说了句。“那你介意再多一个小妾吗?我挺喜欢你的。” 妈呀,这是公然挖墙脚啊! 佟凤茹一双凤目瞪得大大的,很生气的样子,自己还没个说法呢,居然又冒出个贱卑! 这还不算,岳梅就趴过来,嘻嘻笑道:“这样也算我一个,我也挺喜欢你的,尤其是你那眉毛,好有型啊。” 徐茂先一个头两个大,有这么捉弄人的吗?他装作没听到,专心驾着马车。 两位丫头似乎还不过瘾,推了推徐茂先的肩膀。“说句话嘛~大男人一个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只是谈谈小妾位嘛,又不耽误你收正房。” 吁——徐茂先的心头猛地一紧,本能地拉住缰绳刹车,车里立刻传来一阵带着兴奋的尖叫声。 “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徐茂先冒了身冷汗,发誓下次再也不来荆州秀园了,就算是来,也不跟她们混在一起,太能捉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杀过来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包抄过来,刷地一个急刹在几个人面前停下。车里跳下来四个看上去很痞气的那种人。 290.第290章 二百九十章:北方女侠 两辆车子把徐茂先的车拦在路中间,看到那些人的架势,徐茂先就知道麻烦来了。 沛城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跟他们斗,只是余光里很快又看到了邹富那辆崭新的马车,马车架过来,停在徐茂先的侧后方,断了徐茂先的退路。 有麻烦了,徐茂先无奈地看着四人,道:“你们坐在车里不要动。”正准备出去,邹富就把车挪动过来,撩起车帘子,朝徐茂先冷冷地一笑。 “小子,你就装吧,看今天老子怎么弄死你。识相的话,跪在地上***叫我一声干爷爷,老子今天就放过你。” “谁让你叫干爷爷了,我没你这种鳖孙。”徐茂先很恼火,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府令,居然在跟一个无赖玩这种文字游戏,实在是够无趣。 只是事情揽到了头上,就由不得自己了。 “有种,死到临头还巧舌如簧。”邹富灭了手里的烟袋,朝那边的四个地痞呶了下嘴。 然后他就邪笑盯着佟凤茹,神气道:“佟凤茹,给你脸你不要,看老子今天晚上玩死你!告诉你,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佟凤茹有些害怕,拉了下徐茂先。“要不要报官?” 徐茂先拍拍她的手。“别担心!” 想了下,还是拿出信鸽准备联系当地府衙,毕竟以府令的身份,在大街上与人打架影响不好。 邹富就看着他写笺条,一边哈哈地笑道:“别说老子欺负你,今天就等你把捕快叫来,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几个地痞听邹富这么说,就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一脸轻蔑地看着徐茂先。 只要邹富一声令下,他们就像一群疯狗一样冲过来,将徐茂先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把他扔在大街上供人瞻仰。 四辆大小不一的马车把大街上堵了一半,后面有人叫了起来,邹富就吼了一声。“叫个鬼啊!给老子滚!”他这一喊,立刻就有人冲过去,重重地在人家车门上踹了一脚,“滚!” 那人只得悻悻地走了,这些人果真惹不起。 捕快果然来了,不过不是徐茂先叫来的。 有两个拿着齐眉棍过来晃了一下,看到邹富的车,立刻就带着讨好的成份叫了声。“大少爷,原来是你!” 邹富丢了烟丝过去。“没你们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那两个捕快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猥琐地笑了笑。邹少要在这里整人,咱们放哨去! 这两人还留意了一下徐茂先那辆破车,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傻帽今天惨了,碰上方少这个蛮横主,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哈哈、哈哈……”邹富一阵肆意地大笑。“没辙了吧?连捕快都不帮你。” 然后他挥了下手,几个人就朝徐茂先走来。 “下车!”徐茂先刚打马车门,田蜜和岳梅就跳下车来,黄娟也跟在后面。看到她们向那四个地痞走去,徐茂先正要叫住她们。 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出面了,只见那两个妞走上去,朝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地痞打了声招呼。“这位小哥好啊。” 那地痞一愣,没想到车里钻出来几个这么漂亮的妞,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肯定是怕了吧!哈哈…… 正得意的时候,两人突然感觉到下面一阵剧烈的疼,火灼一样的疼,要命地疼,那是一种死不如生的难受滋味。 田蜜和岳梅突然出脚,狠狠地踹在那两人的裆部。这是她们对付色狼的杀手锏——美女撩阴腿! “啊——” 两个地痞同时中招,惨叫连连,双双用手护住蛋痛的地方。脸上的汗珠,黄豆大般颗颗滚落。徐茂先清楚地看到,这两人的脸色由红变黑,再由黑变白,十分痛苦的样子。 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妞这么强悍,估计她们这一脚下去,这两人后半生的性福功能就没了。 “嘻嘻——” 要命的是,这两丫头还兴奋地叫了起来,拍着手庆祝。一齐回过头来笑道:“黄娟,你教的这一招,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然后两人就退回来,指着剩下的两个地痞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黄娟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朝前走去。 徐茂先深吸了口凉气,看来自己刚才这个招呼时白打了,没必要!就她们几个丫头,也能搞定的事,自己居然还要搬救兵。唉,要是碧锋在就好了,对付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别人出手,徐茂先又叹了口气。 两丫头来到徐茂先身边,“没你的事,我们会保护你的。” 徐茂先很无语,看来黄娟的身手应该不错,他就叫佟凤茹上车,别担心,没事的。 剩下的两个地痞,居然没有任何悬念地被解决了,徐茂先看得有些入神,这黄娟,不简单啊! 北方姑娘这么好的身手,让围观的人大开眼界,有些忍不住拍手叫好。 邹富当时就傻眼了,以前听说那个黄娟身手不错,他还不信,今天倒是灵验了。刚才这几个地痞手里拿着的棍子,田蜜与岳梅就各捡了一支,朝邹富走过去。 “你们想怎样?”邹富做梦都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几个丫头手里,太没面子了。徐茂先还没出手呢。 本来想整人,结果要被人家整了。 邹富这念头还没完,岳梅就一棍子砸过去,臭流氓,今天要替那些被糟蹋的姑娘们报仇雪恨。 马车里响起了邹富杀猪般的嚎叫,两个捕快跑了过来,“住手,你们干嘛?抓起来,抓起来!” 当两人看到地上那四个地痞,很无语,不会吧,居然被几个姑娘干倒了,真他娘的废物!饭桶! 其中一个就指了徐茂先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不是你指使的!” 看有人来撑腰了,邹富从车里爬出来,指着徐茂先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整死他!” 两个捕快就拍着他的肩膀,在一边嘀咕。“放心吧少爷,这事交给我们了。你先走,不然人多了不好看。” 邹富想想也是,正准备离开,秦寿笑嘻嘻地冒进来。“搞这么隆重,干嘛呢?” 他也没有看邹富,却盯着徐茂先望了一眼。“徐府令!你这大忙人怎么来沛城了?哎,你们,你们这是想干嘛?” 291.第291章 二百九十一章:小人嘴脸 在这里看到秦寿,徐茂先也有些意外。 看到秦寿跟自己打招呼,本来不想理他,但对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了。秦寿点点头招呼,徐茂先却像没看到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叨在嘴上点着。 秦寿脸上的笑就僵在那里,不过很快又荡起了微笑。朝那两人捕快道:“你们想干嘛?还不快滚!这可是塘平府的徐府令。” 秦寿把徐茂先的身份公布出来,邹富就哆嗦着道:“什么?你不是说……”秦寿悄悄踢了他一脚,道:“邹富,你今天可是搞大了,还不快向徐府令赔罪。” 邹富犹豫不决地看着秦寿,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这丫的,不是告诉自己,徐茂先是一个暴发户的子弟吗?怎么又成了府令,我他娘的被耍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街道上早亮起了灯火。 秦寿就笑道:“既然徐府令来了沛城,今天晚上我做东,大家不打相识嘛,不必太较真,呵呵……” 他就指着邹富道:“这是沛城邹典史的儿子邹富,这家伙虽然猥琐了点,但很讲义气。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这般小孩计较了。” 徐茂先慢理斯条地点上了烟,看着秦寿那表演,一时也猜不透,秦寿演的是哪出?自己让他坐了一个多月的苦窑,他应该恨自己才对,今天变得这么热情,肯定有鬼。 于是他挥了挥手,道:“既然这样,今天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不过邹富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打佟凤茹她们几个姑娘的主意,就没这么客气了。” 邹富看到秦寿频频朝自己使眼色,也就老实地回答着,道:“徐大哥,对不起啊!我给你道个谦还不行吗?谁叫你开着个破拦马车,这不是出来蒙人嘛!” 徐茂先冷笑了一下,今天也没什么损失,反而是田蜜她们几个打了对方,这仇就不报了。真要是完全撕破了脸,等自己走后,他们为难几个姑娘问题就麻烦了。 秦寿见徐茂先消了气,就笑笑道:“几位美女,今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你们就不要当真。既然你们是徐府令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就行了,鄙人秦寿!” 秦寿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几个姑娘的气也消了。反正今天不亏,吃了也吃了,人也打了,徐茂先回到马车上,朝四人喊了声。“上车吧!” 佟凤茹几个立刻就回到车里,直到徐茂先驾着马车远去。邹富才问道:“你干嘛骗我?这小子倒底是谁?” “你不用管他是谁,傻帽,只要今天这事他不追究了,你不是刚好趁机认识了那四个妞?” “切!那是你认识了,我在她们心里早就万恶不赦。”邹富很不爽在回了句。今天的事,明显是秦寿阴了自己。 秦寿也不生气,笑笑道:“说你是个傻帽,你还偏不信。你这样一闹,我出面解决这事,不就在她们心里留下了好印象?只要那个徐茂先一走,多设计几个接触的机会,以后约她们出来就不难了。” “切,原来让我做恶人,你还是打她们的主意?”邹富不干了。 “娘的,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只要她们肯出来,随便搞点药让她们吃了,想给这小子戴多少绿帽子都行!到时分你一个,不过那个姓林的姑娘,老子要定了。” 秦寿脸上闪过一丝阴谋的冷笑,徐茂先啊徐茂先,这个仇老子算是报定了! ---------- 本来田蜜和岳梅还闹着要去夜市玩的,因为邹富的出现,搅了大家的兴致。而徐茂先看到时间还早,决定连夜赶回塘平府。 现在还没过酉时,赶到塘平府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的样子。佟凤茹听说徐茂先要赶回去,就有些不愿意,天都这么晚了?急匆匆赶回去没这个必要吧? “她们两个家伙总是这样的,今天的事,你不要生气,其实她们心肠很好的。”佟凤茹还道徐茂先生气了,就替两丫头解释起来。 这两丫头坐在后排,笑嘻嘻地道:“茂先哥哥,对不住了啊,我们今天做了小人。”徐茂先知道她们说的是今天晚上,痛宰自己的事,一顿饭吃了三千两。 不过,现在的徐茂先对银子感觉不大,虽然不受贿,但是百十来万还是不在话下。既然是为佟凤茹过生辰,花点银子算不了什么。自己这样做,也算是对老恩师的一片感激吧! 黄娟很少说话,但她还是开口了,道:“我还是叫你名字吧!徐茂先你这人不错,我黄娟很少交男性朋友,不过,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说罢,朝正在开车的徐茂先轻轻黔首。 “黄姑娘,荣幸荣幸。”徐茂先腾出空招呼一声,与黄娟点了点头。 田蜜和岳梅就抢着说话了,道:“嘻嘻,你是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我们的黄娟大小姐,除了用拳头之外,从来都没有对男人这么客气过,你算是第一个,很了不起了。” “呵呵...”徐茂先笑了。 “能认识你们这些活泼可爱的妹妹,倒也挺有意思的。欢迎你们下次来塘平府做客。今天晚上就不陪你们了,我得赶回去处理公务。” 徐茂先将四人送回秀园,给了佟凤茹一张钱庄印章。“这里还有一万两官银,有急事周转的时候,你直接到官家钱庄取来就是!” 佟凤茹说什么也不肯要,徐茂先就瞪了下眼睛,道:“这是佟大人要我带给你的,听话快拿着。” 佟凤茹不傻,自己老爹每次都是三五两给,什么时候一次给过一万两?不过看徐茂先不悦的模样,只好收下了。 岳梅与田蜜,黄娟她们三个站在不久处,看到两人道别。徐茂先朝她们喊道:“我走了,你们几个要多照顾一下我妹妹,拜托!” “没问题,不过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带礼物!”田蜜笑嘻嘻地道。 “茂先哥哥,你就把她带个俏公子吧,我们的田蜜妹妹最近老是看到男人发愣。” “你这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两个姑娘闹成一团,只有黄娟始终那风淡云轻的样子,与徐茂先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谢谢黄姑娘!”徐茂先笑笑,钻进了车里。 看到徐茂先上车就要走,佟凤茹差点要哭了,咬着嘴唇挥了挥手。“你要多注意安全!” “放心!你们进去吧,我走了。”徐茂先扬鞭催马,飞快地离开了,他怕自己在待下去,佟凤茹真要哭出来了。 292.第292章 二百九十二章:戏水情 这佟大人也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不经常抽空过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佟凤茹缺少父爱呢。 看到徐茂先走了,佟凤茹站地那里,眼眶里有些湿润。田蜜她们就凑过来,笑嘻嘻地道:“舍不得啊?人都走了,还含情默默的样子。” “你们别闹了。” 黄娟走过来,站在佟凤茹身后,看着徐茂先远去的方向,淡淡地道:“佟凤茹,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如果他真认你做妹妹,你就偷着乐吧。” 看来还是黄娟老练,猜透了徐茂先的心思。 徐茂先与佟凤茹的关系,她们曾听说过了,因为徐茂先来了好几次,只是以前并没有深入接触。 每次看到佟凤茹说起徐茂先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黄娟就知道她喜欢上了这男人。于是,三个姑娘就很默契地配合着一起出去了,为的只是想考验一下徐茂先这个人。 在路上,田蜜和岳梅什么****的话都说过了,徐茂先笑而不语,没有半点轻浮的感觉。而且对佟凤茹也以妹妹之礼相待,她就知道了,徐茂先这人真不简单。 一个年轻人,又这么有能力,而且还不张扬,这样的人的确难能可贵,所以她劝佟凤茹,不要钻进了牛角尖才好。 四个姑娘闹闹哄哄地回去了,徐茂先也飞驰在回塘平府的路上。 回到塘平府,即将过了子时。 路上马车挺快的,幸好从荆州到塘平府是新修的官道还算好走,一路飞驰,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打开院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房间里亮烛光,徐茂先还道是碧锋来过了,不料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徐茂先猛然一惊,霍然转身,这才发现是常婉儿那丫头。看到徐茂先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常婉儿就格格地笑道:“是不是吓了一跳?” 徐茂先拍了她的屁屁一把,道:“还以为进毛贼了,差点就把你掀翻在地上。” “你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常婉儿拉着他来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徐茂先腿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徐茂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常婉儿问道。 “是碧锋帮我打开的门。” “碧锋认识你吗?”徐茂先很奇怪,她和碧锋并没见过面,怎么可能认识? 常婉儿就格格地笑了起来,道:“难道我这么笨,就不会问人家吗?”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徐茂先打起了呵欠,常婉儿就从他腿上起来。“先去洗澡吧,看你也够累的。” 徐茂先点点头,道:“是啊!这段时间都累晕了。” “我听说了,没想到你这家伙瞒得我挺深的嘛?大坏蛋居心不良,你居然是赣西徐家的人!”常婉儿愤愤不平地道。 京城的四大家族,赣西徐家排在第二位,常家排在第三,常婉儿得知这个消息后,狠得牙根痒痒的,立刻就赶来了。 做梦都没有想到,徐茂先的背景居然如此深厚,比自己的家族还要强大。当初常婉儿心里有个小九九,本来想把徐茂先培养成常家的上门女婿。 至于徐茂先与正宫娘娘的事嘛,那还不好办? 到时凭自己家族的背景,让她退位那是件很容易的事。除了四大家族之外,还有谁能够与她争夺夫君? 要不是徐茂东的出现,她还一直蒙在鼓里,徐茂先的身份,就让她失去了独占一夫的计划。 当初她还在想,在没成亲的时候,徐茂先有几个女伴,她睁一眼闭一眼,但是成了亲之后,哼哼,这事就得有点规矩了。 作为常家的上门女婿,他总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老情人了吧? 可谁曾想到,事与愿违,徐茂先的身世背影,竟然还在自己之上。常婉儿有些无奈了,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自己这辈子,真要做一个幕后情人? 当她赶到塘平府的时候,问了别人找到了碧锋。在徐茂先的房间里呆了二个多时辰,房间里竟然没有找到任何一丝女人的气息。 常婉儿心里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看来我还是错怪了他,身为一介府令,压力重大。我还是不要在这些儿女私情的小事上去纠缠他了。 在感情的问题是,每个女人都是自私的,常婉儿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但她看到徐茂先,满身疲惫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所有的烦恼都在倾刻间无影无踪。 做女人,更要懂得体贴,常婉儿没有忘记这一点。 看到徐茂先躺在床上不想动,她就拉了一把。“去洗洗吧,人家陪你!” 听说常婉儿陪自己洗澡,徐茂先顿时就来劲头。说真的,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跟姑娘一起戏过水。今天晚上开开洋荤,体查一下民情! 见徐茂先喜上眉梢的样子,常婉儿就打了他一下。“死相!” 已经是春末的季节了,姑娘们又开始放弃那些笨重的冬装,换上轻巧亮丽的春装,在这个花儿般的季节里,尽情的展放自己的妩媚。 常婉儿穿的衣服不多,两层衣物将她娇好的身段完全展示出来。在徐茂先交往的这几个姑娘中,常婉儿算是比较妩媚,比较活泼的一个了。 个头不算高,但丰满的屁股很顽固地翘起,似乎欲与胸前的两座双峰试比高低。 这样的女子,想不让自己动心都难,徐茂先被常婉儿从床上拉起之后,他就借势扑了过去,抱着常婉儿亲了一口。 “这么久没有来了,你想不想我?”常婉儿娇笑着,慢慢地向浴桶里走去。 徐茂先笑笑着,耸了耸鼻子,道:“你换胭脂了?” 常婉儿擂了他一拳,气道:“现在才发现气死人家了。” 徐茂先抱歉地笑道:“这几天鼻子不灵嘛!这是谁家香坊的胭脂?气味不错。” “这不是胭脂,叫香水,是人家特意托人从西洋带来的。”常婉儿浅浅地一笑。“我也给你带了一瓶,洗完澡试试?” “我可不要!你想把我当成小白脸养啊?”徐茂先直摇头。 “哎呀,现在宫里最流行男胭脂了,太监们的促香局现在可火了,哪个不打点胭脂,喷喷香,也不见得个个是小白脸吧。”常婉儿撇撇嘴,替徐茂先解起了扣子。 徐茂先撇嘴懒得辩解,要说到太监,还不如去当小白脸了。 两个人洗鸳鸯浴,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徐茂先看到她那解衣服的动作,双手忍不住朝常婉儿的屁屁摸去。 好久好久没有那个了,今天晚上有肉吃!徐茂先在心里哈哈地大笑。 “别闹了,一会就给你!”常婉儿被他挠得痒痒的,打开了他的手,很快就把徐茂先的衣服给脱了。 293.第293章 二百九十三章:一锅乱粥(上) 徐茂先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常婉儿推倒在水里。 “呀——”常婉儿发出一声惊叫,身上所有衣服顿时湿透了。 那玲珑玉透的身段,每一个完美的部位,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徐茂先顿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有种兽血沸腾的冲动。 “好啊,你欺负我。”常婉儿也不生气,不等徐茂先脱完衣服,直接就把他拉了进来。 两个人坐在浴桶里闹了起来,衣服一件一件被扒下,直到将常婉儿脱得干干净净,徐茂先才把她抱起,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呀——” 谁知道,常婉儿没注意的时候,一个坚硬的物体,借着热水的润滑,灵蛇一样钻进了花丛。常婉儿只觉得一阵麻酥酥的感觉袭遍了全身,脸上立刻腾起一团红晕。 “要死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讲,徐茂先很喜欢常婉儿那种奔放的感觉,尤其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婉儿那种羞臊的话,常常能激起徐茂先无比的英勇。 刚才一下进去的时候,徐茂先立刻感觉那种久违的压迫感,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郁雅婧去了岭南,唐凤菱也在过年之后,一直没有见面。徐茂先一身武功基本上没有地方使,因此今天那儿显得特别的威武。 两人这种形势,常婉儿坐在徐茂先的腿上,似乎更能深切一些。而常婉儿也很喜欢这种体位,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徐茂先的双手就落在她的胸脯前。 近两个月没见,这胸又大了一些,坚挺一些了。徐茂先摸了两下,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切身的去体会一下。 “呀——” 常婉儿喊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然后就见她娇羞无比地软在徐茂先的怀里。 两个人在水里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换了好几种花样,放肆得差不多了,就从浴室里出来。 徐茂先抓起毛巾擦了几下,看到常婉儿软绵绵地躺在那里,一把抱起她光洁的身子,飞快地朝卧室里走去。 都说久别胜新婚,这一夜,两人至少起起落落好几回。最后,常婉儿和徐茂先都浑身软绵绵的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温馨的房间里,被子也没盖,两人就这样光溜溜地躺着。 “这次总算连本带利讨回来了。”常婉儿伸手落在徐茂先的胸膛上,得意道。 看她得意的劲,徐茂先就捏了她的一下。“去给我拿烟袋。” “没品位,我们继续不好吗?反正天亮还早。”好在徐茂先早习惯了她的语不惊人誓不休的习惯,这丫头明明不行了,每次还要嘴硬。 徐茂先就故意吓吓她,道:“真的还是假的?我可真上来了。” 常婉儿不信,伸手摸了他下面一把,然后就惊叫起来。“天啊!它要干什么,罢了罢了,我去拿烟袋好了。”说完,她就爬起来,飞快地跑到客厅去了。 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对付这丫头了,以前每次两人累得要死的时候,她总是叫着还要之类。可把徐茂先晕死了,以为她真的那么强大,需求不饱。 后来有一次,徐茂先正在兴头上,听到常婉儿这样说,他立刻就鼓起勇气,可把常婉儿吓坏了,事后哆嗦了半天。 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徐茂先就知道怎么对付这丫头。 常婉儿从客厅里点了烟袋过来,用嘴吸了两口,看差不多点着了,这才递给徐茂先。 微弱的烛光下,常婉儿那白嫩的肌肤,看起来是别样的动人,被徐茂先耕耘过的身子,越发丰韵成熟,一对耦臂小心的护在胸前,看到徐茂先色眯眯的目光留连着自己,常婉儿就瞪了他一眼。“还没看够?” 徐茂先笑道:“哪能够?你是只千年狐狸精,恐怕这辈子也要受你的媚惑了。” “人家就当一只狐狸精,要你一辈子也离不开我。”常婉儿故意扭了扭丰满的屁屁,挑衅地抛来一个诱惑的媚眼。“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 那两个半球型的,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真有几分风情妩媚的味道。徐茂先抽着烟,朝她招了招手。“爱妃过来,给朕敲敲背。” 常婉儿娇笑道:“遵命,臣妾就给皇上来个胸推好吗?” “成啊!”徐茂先大笑起来,没想到常婉儿扑上床,恶狠狠地道:“美得你呀!”然后她就拉过被子盖上,呼呼地睡觉了。 徐茂先拍了她一把。“宝贝怎么了?” “别闹了,天快亮了,明天还有事呢...”常婉儿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徐茂先也累了,抽完了一支烟后,打着呵欠躺下去。 次日一早,徐茂先蒙蒙胧胧听到常婉儿大叫。 “坏了坏了,我的衣服被你泡水里了,怎么穿啊。” 徐茂先翻了个身。“干嘛,大清早的?” “快起来!你把人家衣服泡水里了,我今天怎么出门?” “一会再说。”徐茂先动了一下,又沉沉地睡去了。 可把常婉儿急坏了,昨天晚上跟徐茂先洗澡的时候,衣服还没脱,就被徐茂先把她扔进了浴桶里。当时只顾痛快现在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居然没有衣服换。 就这样光溜溜地躺到被子里吗?郁闷死了,看到徐茂先没有动,常婉儿也没办法,只好继续陪睡。 这天,徐茂先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来到衙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困意难消。 近中午的时候,常婉儿发来笺条。“你有没有帮我去买衣服啊?再不去,我就光着身子出门了。” “哈哈,这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徐茂先笑了,居然用这样的话来威胁自己,而继续往下看更惊人。 “别以为人家有什么不敢的?我在前胸后背贴个牌子,写着徐茂先的小老婆。” 徐茂先顿时就无语了,不跟她玩,玩不过她。 于是,他只好投降,回复道:“稍安勿躁,正午的时候我帮你带几套衣服过来。” “这还差不多!”常婉儿得意地哼了哼,妥妥收好徐茂先的笺条。 给姑娘买衣服,这可是件难事。 徐茂先想了一下,难道要自己去店里买姑娘的衣服?正想着,碧锋敲门进来,道:“哥,我下午告个假行吗?” 徐茂先还没说话,碧锋就立刻解释道:“我姐从宜阳府过来了,她说过几天要去岭南,临走前来看看我,我想下午带她去逛逛,顺便买点东西给她。” 嗯?碧玉来了? 294.第294章 二百九十四章:一锅乱粥(中) 提到碧玉,徐茂先就不禁想起两人那段荒唐的暧昧,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居然连续在她身上发生了两次这样的事,徐茂先也猜不透碧玉的心思,只是她来塘平府了,自己总得关照一下。 想到这里,徐茂先就对碧锋说:“行你去吧!反正下午又没什么重要事情,应该不会出远门。” 碧锋说了声谢谢,正准备出去,徐茂先突然想起件事。“等一会,我跟你一起去。” 在衙门口的大厅里见到了碧玉,说实在的,碧玉还是那样的漂亮,穿着一条花格子的裙子,上身是一件初夏的小衫,蓝白花相间的那种。 看到徐茂先出来,碧玉立刻迎上来,有些心虚地叫道:“徐大人。” 徐茂先摆摆手,道:“走,我们到外面去说吧,我有件事让你去做。” 姐弟俩同徐茂先来到衙门口外,徐茂先交待了一件事,就是让碧玉去给常婉儿送衣服。听说是给姑娘买衣服,碧玉眼里就闪过一丝怪怪的神色。 因为徐茂先交待了,除了外套,还要买裹衣小裤。碧玉就知道,这个姑娘肯定与徐茂先关系不一般。否则哪有叫他买这些东西的? 在碧玉面前,徐茂先了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她是自己人。在徐茂先掏银子的时候,碧玉就急急走开了。 “没事,奴家身上有的!” 看到碧锋与姐姐走这么快,徐茂先喊了声。“晚上一起吃饭啊!”” 等碧玉走了,徐茂先才记起,怎么没问碧玉去岭南干嘛呢?她不是在宜阳府开小馆子吗?徐茂先就联系了卢本旺,问了关于碧玉的事。 刚好卢本旺和倩儿在一起,见面的时候,倩儿道:“哦,我那姐妹的馆子转让了,大家都不在宜阳府,关照她的人便没有了,生意也不怎么好做。一天到晚,什么户部税收的,巡城的,工部的都来了,烦都烦死了,她就干脆把店子给转出去。” 原来是这样,徐茂先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不论做什么,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没想到自己一走,碧玉居然碰上了这么多麻烦事。 柳温呢?他怎么不帮帮碧玉? 想到柳温这个人,也许是人走茶凉吧? 或许,柳温也有柳温的困难,说不定,他这个督建司郎中也不一定混得下去,如果是这样,他还能管得了碧玉? 再说了,那些衙门口的人,会不会卖他的帐呢?算了,还是别怪他了。 刚回到衙门里,屁股还没坐稳,唐凤菱的笺条来了,摊开一看:“禽兽徐茂先,你在干嘛呢?” “小富婆,怎么是你?”徐茂先抛开了一切的心思,笑问回复唐凤菱。 “那希望是谁?”唐凤菱不爽地嘟哝着,写道:“都几个月了,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这段时间忙啊,你不是知道了吗?唉,还是不说了,要不我抽个时间回来看你?”徐茂先试探着回答。 “我还是不等了,等你来看我,小媳妇都熬成婆了。这么多年,有哪次是你主动来看我的?算了吧!”唐凤菱心里发了顿牢骚,然后写道:“如果你有好心的话,现在来城门口接我吧,我快到塘平府了。” “什么?都到塘平府了?怪不得,怪不得信鸽往返这么快!!”徐茂先猛然一惊,失手把茶杯打翻在地上。 这丫头为什么每次搞突然袭击?还让不让人活啊,完了、完了,一切都乱成粥了。 刚才来了个碧玉,现在又是唐凤菱,房子里还有个没穿衣服的常婉儿呢?徐茂先那个头大啊。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都凑得一起,这下该怎么办? 唐凤菱出了官道,进入到了塘平府境内,不去接不行啊!她可是第一次来塘平府,而且塘平府路口的骗子劫匪那么多,像她这么漂亮的姑娘,独自一个人,到哪里都不放心。 正要离开衙门口,一只带有陌生标记的信鸽来,徐茂先想也没想,就直接探看来看。“这人是谁啊?” 笺条上,是一个姑娘怯生生的字迹,自己歪扭明显写的时候很紧张,徐茂先一时也没看出来。 “我是佟凤茹,茂先哥,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原来是佟凤茹,这正去接人的路上,有点忙。不好意思先不回了,等有空再说吧,徐茂先收好笺条快步离开衙门。 -------- 佟凤茹抱着鸽子笼,坐立不安的望着窗外。 刚才发的笺条,她本来还想问问他昨天晚上到家,一路上还顺利吗?本来昨晚就想给他问候一下,后来想到徐茂先可能正在路上,驾车接笺条可能太危险,她就忍到了今天。 一早,她就去驿站办理了造册和领取传信香囊,第一个给徐茂先发来笺条。没想到徐茂先迟迟不回,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痛快,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做府令的不忙,那他这个府令也做不长久了。带着这份心思,佟凤茹就呆呆地望着远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改口叫茂先哥哥,而不是以前的小主簿。这几年,徐茂先对她的好,历历在目。小姑娘的心思,就如潮水般漫延开来。 “又在想你的茂先哥哥啊?”田蜜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吓了佟凤茹一大跳。 佟凤茹皱着眉头,羞涩地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回到床边坐下。 “我们的佟大小姐念春了,嘻嘻……”田蜜笑了起来,调侃着佟凤茹。 岳梅从床上坐起,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道:“佟凤茹,姐妹我支持你,你的茂先哥还真不赖。如果你不要,我都准备去抢了,就算不能做他的老婆,做小妾偷一口也好。” “嘻嘻,我们的小****发春了,那你去啊!跟他表白去,看人家理不理你这疯婆娘。”田蜜就乐了。 “切,我就不信,以老娘的姿色,还会没有人要?”岳梅很不服气,叉着腰站起来。“我胸也不小好不?貌似就比黄娟细那么一丁点。” “咳咳,你们说话别搭上我。”黄娟躺在床,见话锋引到自己身了,马上出来撇清。 “谁叫你身材那么好。”田蜜走过黄娟身边,目光很可疑地落在黄娟的胸前,那里鼓鼓的,如果是个男人,估计早就流鼻血了。 今天是午后休息不入学堂,四个人就坐在别院里聊天。 岳梅左看看,右看看,喃喃地道:“其实佟凤茹也不赖唉!貌似都快赶上我了,不行,我得吃点中药后发制人了!” 田蜜就嘻嘻地笑道:“不用了,找个男人疼你爱你会大不少的。” “难道你有经验?说得跟真的似得。”岳梅盯着她,想看出点什么端倪。 两个人喋喋不休地闹着,只有佟凤茹不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295.第295章 二百九十五章:一锅乱粥(下) 徐茂先把车驾得很快,朝城门口赶去。 而唐凤菱却已经下了官道,到了一个岔路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这时,一个马夫样的人走过来。“姑娘,你一个人驾车啊,要小的带路吗?” 唐凤菱看看他,摇了摇头。 马夫发现这姑娘挺漂,还自驾这么好的马车,反复打量着唐凤菱,心里边舍不得走开。 唐凤菱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给徐茂先发笺条。“你到了吗?人家在一个岔路口迷路了。” 这时,又有几个骑马人靠了过来,几个人围着唐凤菱的马车转了几圈,首先过来的那个马夫,朝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从马鞍下面拿出一把榔头。 “喂,这位姑娘,我们给你带下路吧,二十个铜板就行了。” 唐凤菱拿开信鸽,她斜过头问了一句。“真的吗?”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从对另一面伸过来,抢过信鸽就跑! “呀——”唐凤菱本能地尖叫一声。 价值不菲的信鸽被人抢跑了,唐凤菱推开车门,就要追上去,侧面的车门位置传来一声砰地巨响。 车门被人砸碎了,另一个马夫抢过车厢里的一个挎包,跳上马背跑了。 “救命啊——有人打劫呀——” 等唐凤菱喊的时候,人家早就跑得远了,看着被砸碎的车门,唐凤菱气得跺了跺脚。“这是什么地方啊,乱七八糟的。” 信鸽被抢,车门被砸,随身的挎包也不见了,唐凤菱气得牙根痒痒,不是前不久才扫过黑了吗?这塘平府也太乱了点,估计这次的几个抢包的,不知哪跑出来的散户。 但看他们之间配合的默契,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这个该死的徐茂先,大半天也不来,等下看我不骂死他! 等看到徐茂先后,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唐凤菱就气乎乎地不说话,也不理人,别过身子看着大路边。 “出什么事了?”徐茂先跑过来一看,这是怎么回事?“马车被撞了?” “是被打劫了,人家刚刚买的秀鸽,还没喜欢够就被人抢了!”唐凤菱这才回了句。“你就不能早点过来,一定要我在这里等?” 什么?被打劫了! 徐茂先还道她开玩笑,仔细看过现场,这才相信了她。偷抢之风屡禁不止,这些个挨千刀的!徐茂先不露声色地联系府里典狱,上面写着:“你来城外十里岔路口一趟!” 这个笺条是直接发给施韦的,他要让施韦瞧瞧,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些什么?这算什么治安?徐茂先已经不想再直接指挥董长顺,要施韦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发了笺条,徐茂先朝正在生气的唐凤菱走过去。“唐大小姐,你人没事吧?” “废话,我要是有事,还能站在这里?”唐凤菱被打劫了,心情很不好,火气自然就发在徐茂先身上。 要不是他晚来这么久,哪能给人家打劫的机会? 今天倒好,信鸽也好还是挎包也罢,都值不了几个子。万一自己的人出事了怎么办?唐凤菱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发生这种事,换了哪个姑娘都不乐意。 徐茂先就讪讪地笑笑,道:“人没事就是福,我们走吧,卑职给您压压惊!” 唐凤菱哼了一声,却不肯动。 “好老婆,再不走我抱你行不。”徐茂先逗了她一句,说真的在这城门外,还是蛮多人走动的,真要他抱,他也不好意思。 幸好这个时候,施韦驾着马车风火赶到。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马夫,也没带什么人。 “卑职拜见徐大人!”施韦跑过来叫了声,看到徐茂先与一个很靓丽的姑娘在一起,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个姑娘的身份。 怕不是他娘子吧?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没错。 只是施韦看了眼那辆路边被砸的马车,立刻就倒吸了口凉气。印着行都司官家标识的马车,那车门是怎么回事?有多年捕快经验的他,自然一看就全明白了。 还不待他说话,徐茂先猛地拍了马车的碎门一下,朝着施韦吼道:“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世道?你们这些捕快都是干什么吃的?限你三天时间,把人给我统统揪出来!” 刚才还温言细语的徐茂先,突然发起了雷霆大火。 他指着施韦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太平团都帮你清剿干净了,难道治安也要我帮你吗?简直岂有此理!”徐茂先怒火燃烧,朝施韦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通,然后拉着唐凤菱。“我们走吧,眼不见为净!” 看到徐茂先带着那姑娘上马车离开,施韦一直没敢说话。刚才徐茂先朝他发脾气,他也只能认了。自己心里的确对徐茂先有成见,但是前段时间整支军营的出现,让他大为震憾。 不仅是他,连贺毅林都没料到,徐茂先会有如此强大的背景。人家真要搞掉自己这个府典史,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施韦抹了把汗,在想自己应该怎么亡羊补牢。 待徐茂先走后,他马上把董长顺和几个手下都叫了过来,又在路的几个小贩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一只价值五千两的秀鸽和一个随身挎包被抢,车门被砸毁。 娘的,简直就是造反,这帮畜生! 施韦狠狠地骂了句,对手下几人道:“马上去追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有一个结果!” 这边,徐茂先驾着马车刚到院门前,联系徐茂先的笺条又来了,他翻出钥匙对唐凤菱道。“开门,你先进去吧。” 笺条是佟扇屏发来的,徐茂先忙于看笺条,就把家里还藏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常婉儿,给忘记了。 收了笺条,已经过了有一会,徐茂先突然记起常婉儿那丫头,还光着身子躺在大床上,也不知道碧玉给她买好了衣服没有? 于是他大叫一声。 “我的天啊!完蛋了!” 而常婉儿,此刻正待在房间里,披着徐茂先的贤士服,光着两条大腿,躺在床上看书。时辰都过了午时,徐茂先这家伙也真是的,就这样把自己丢在家里,光溜溜的就不担心吗? 296.第296章 二百九十六章:伤离别(上) 门锁传来一阵钥匙的声音,到底还是回来了,常婉儿就兴冲冲地跑去门口候着。 “呀—是正宫娘娘!”常婉儿失声叫了出来,立刻用手捂住了嘴,马上把门关上,顺便插上了门栓。 不过这惊鸿一瞥,没有逃过唐凤菱锐利的眼睛,在门关上的刹那,她目光瞟过常婉儿没有穿裤子的下身,当时就傻眼了。 她当然认识常婉儿,看到她那古怪的样子,唐凤菱好久才缓过神来。难怪上次就觉得不对劲,原来他们早就好上了,而且你看她、她居然连裤子都不穿。 这个现实太过于沉重,自己大老远跑来,没想到他却在房子里藏着别的女人,唐凤菱的脑子里,突然间乱哄哄的。 “凤、凤菱你听我解释!”徐茂先从门口跑进来,看到唐凤菱站在门口发愣,就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了。 唐凤菱含着泪水看了她一眼,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 “凤菱!凤菱你听我说啊,不是你想想的那样,唉!”徐茂先看了房门一眼,也顾不上进去看看情况,就朝唐凤菱追了上去。 “凤菱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唐凤菱理也不理他,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向门外走去。 徐茂先回头看了眼,就见常婉儿穿着自己的衣服,出现在客厅门口。由于衣服比较大,常婉儿双手抱在胸前,满脸尴尬。 徐茂先自然明白眼下形势有多研究,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碧锋和碧玉提着衣服从外面进来,唐凤菱就气冲冲地跑了过去。 “凤菱姐。”碧玉还道这衣服是替唐凤菱买的,可走过来时候,却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徐大人,衣服买回来了。”碧玉扬了扬手里的布口袋,朝徐茂先喊道。 徐茂先却顾不上她,大步朝门外走去,唐凤菱快步向外奔去,徐茂先急得在后面喊:“凤菱,凤菱,你别激动听我说啊。” 这下完蛋了! 徐茂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着门口的常婉儿,突然就冒出一句。“你干嘛要开门?”说完,他就抢过碧玉手里的衣服,朝常婉儿扔了过去。 “还不快点穿上衣服!” 常婉儿接过衣服,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徐茂先,脸色突然变了变,挺委屈地耸耸鼻子,抱着衣服掉头跑进了屋里。 碧玉这才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徐茂先是金屋藏娇,结果没藏住被发现了,当初还道这衣服是替唐凤菱买的。看到常婉儿挺委屈地进了房间,碧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叫碧锋赶快去追唐凤菱,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碧锋立刻就从巷子里向外跑。 徐茂先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点着烟袋,狠狠地抽了起来。碧玉站在客厅里,本想劝他几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常婉儿换上衣服,抓起自己的挎包,嘟着嘴看了眼徐茂先,挺委屈地跑了出去。 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干嘛冲自己发这么大火? 看到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常婉儿挺委屈的。由此可见,自己远远不如唐凤菱重要,为了她居然可以朝自己发脾气,可恶! 常婉儿也不乐意了,跑出了徐茂先宅院。 碧玉这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就在心里责怪自己,好像这事自己也有错,干嘛好端端的就出了这种事?要是自己早一点过来,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看到常婉儿跑了之后,她就追了出去。“婉儿姑娘,婉儿姑娘。” 常婉儿上次在碧玉女儿生辰的时候,她们见过面,当时常婉儿还打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小乖乖,碧玉自然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跑过来拉住了常婉儿,劝道:“他已经够烦的了,你就不要赌气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冲着你发火的。” 常婉儿才不会这么好说话,她推开了碧玉的手,气道:“碧玉你不要拉我。”说着,常婉儿就出了门,也不顾碧玉的劝阻,倔强地离开了。 碧玉回到屋里,看到徐茂先还在抽烟,就劝了句,“大人,你还是联系一下倩儿吧,凤菱估计也没别的地方去?” 徐茂先坐在那里没有动,心里糟透了。 他也想解释,可这事怎么解释?解释分明就是掩饰,自己与常婉儿的事,也不是胡编两句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刚才一心急,就冲着常婉儿发了顿脾气,这下可好了,把两个人都得罪了。两个姑娘,追哪个都不对。看到碧玉进来,徐茂先就知道常婉儿肯定也生气跑了。 他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抽烟。 这种东风压西风的事,估计一下子说不清的。平时在衙门口挺有头脑的徐茂先,也变得一筹莫展。 碧玉见徐茂先不肯联系人,她就走进卧室里,给倩儿发了笺条过去。 倩儿听说唐凤菱来了塘平府,她正和卢本旺坐在家里聊天,如今卢本旺把宜阳府那边的产业处理掉,正准备进军塘平府的地契买卖,小两口正合计着,碧玉的消息就来了。 碧玉也懒得啰嗦,直接跟她道出缘由,告诉她唐凤菱来了塘平府,刚才跟徐茂先动了怒,气冲冲地跑了,自己叫碧锋去追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 收了笺条,倩儿就道:“凤菱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徐公子吵了几句正发脾气呢,塘平府这地方不怎么太平,我们快去找她回来。” 卢本旺听到这事,马上又联系到董长顺。“你赶快派几个人,给我把唐凤菱找出来。” 董长顺在柳城縣就认识了唐凤菱,刚才看到唐凤菱和徐茂先两个人坐马车走得,怎么眨睛之间就出事了呢? 为了唐凤菱车子被砸,包和信鸽被抢的事,他也正在四处追查。接到卢本旺的消息,也没问为什么,立刻带着人出去搜索。 碧锋是徐茂先的马夫兼保镖,从巷子里追出来,远远就看到唐凤菱正在向前冲。 他跟唐凤菱比较陌生,追上了也不敢去拦驾,那是大人未来的夫人,碧锋就这样跟在她身后,唐凤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297.第297章 二百九十七章:伤离别(中) 现在的唐凤菱,在塘平府一没熟人,二没联络用的信鸽,身上银子也没有,冲出巷子之后她就盲目了。 只是人在气头上,也顾不上那么多,不管东西南北,只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个大坏蛋就行。这个大坏蛋都跟自己订婚了,还在外面玷花惹草,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唐凤菱愤愤然地在心里骂道,人却漫无目地的飘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这样一直向前冲。 突然,她发现后面跟着个人,还道是徐茂先来了,就气冲冲地道:“你来干嘛,还不去陪你的小情人,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们完了!” 说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她跺了跺脚,扭过头来,才发现是徐茂先那个马夫。这该死的大坏蛋,居然不来追我,哼!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你了! 唐凤菱见追过来的是碧锋,心里就更气了,委屈快速的膨胀。 捂着脸跑了一阵,碧锋也一点也不敢松懈,紧紧地跟在后面。突然,一辆马车飞快地开了过来,碧锋大喊道:“姑娘小心——”然后奋力扑了过去,推了唐凤菱一把。 而碧锋自己却倒在地上。 吱—— 飞驰而来的马车一个急刹,木轮与地面擦出一股扬尘,仅仅与碧锋一拳的距离,硬生生地刹住了。车上马夫伸出来一个脑袋,大骂:“找死啊!他娘的不要命了!” 碧锋原以为这次死定了,看到马车朝自己冲过来,只差一点点的距离,他就抹了把汗。这次命大没死成!幸好把唐凤菱推开了,否则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这事怪不得马夫,他站起来,歉意地朝马夫笑了笑:“对不住,对不住!” “真晦气!”那马夫骂了句,驾着车子走了。 碧锋也顾不上跟人家抬杠,连忙追上唐凤菱。“姑娘你没事吧?” 唐凤菱还好,被碧锋推了把没摔倒,只是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碧锋,说不她就出事了。唐凤菱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凤菱,凤菱。”这时倩儿和卢本旺一路小跑,出现在两人身边。 “出什么事了?”卢本旺看到碧锋狼狈不堪的模样,就问了句。 “刚才有辆马车冲过来,差点撞上了。”碧锋拍拍身上的灰尘回答。 “娘的,什么鸟人,老子叫人把他剁了。”卢本旺火气很大,尤其是听说唐凤菱的马车被砸,信鸽和包被抢的事,心里特别恼火。 “倩儿,给我派辆马车,我要回行都司。”唐凤菱一脸委屈,依然气乎乎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凤菱?”倩儿发现唐凤菱的脸色不对,刚才碧玉在笺条里也没说清楚,她就问道唐凤菱摇摇头,只是坚决地道:“给我辆马车。” 跟唐凤菱姐妹这么多年,倩儿哪能不了解她的性格,唐凤菱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唐凤菱本来就惯使大小姐脾气,再加上她老爹和老娘闹不和之后,就变得更加固执了。 倩儿知道这事估计暂时说服不了唐凤菱,就拉来卢本旺的马车。“你拿去用吧!” “你们都别理我,我要一个人静静。”唐凤菱坚决地道。 倩儿无奈,心道这徐茂先到底干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下,把马鞭交到唐凤菱手里。“不如我派你个马夫吧,行都司路途遥远...” 唐凤菱什么也没说,接过马鞭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挥手扬鞭,骏马咆哮一声,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倩儿发现,唐凤菱走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水。 唐凤菱走了,常婉儿也因为徐茂先骂了她一句,也生气地离开。 唐凤菱驾着卢本旺的那辆豪华马车,而常婉儿则是驾着自己的座驾,两个姑娘都是同样的心情,气乎乎地离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驰在回行都司的官道上。 想起过往种种,让唐凤菱变得更加伤心,本以为我可以让爱变得很甜美,才发现爱情竟是一场残酷的考验,太愚昧太依恋,才放你去自由飞,一瞬间爱决堤在今夜,雨纷飞在天空里。 唐凤菱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自己真的是太愚昧,太依恋徐茂先了,这才放他一个人在外面自由飞。想着想着,唐凤菱就把车停在路边,趴在围栏上上痛哭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唐凤菱从来没有想过,她以前都很相信徐茂先,也很依恋徐茂先,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戏文里经常发生的那种事。 难道这场爱情,终究要以自己的失恋而结终? 难道二十多年的感情,敌不过人家偶然的插足? 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就那么脆弱吗?唐凤菱哭了好长一阵子,抹干了眼泪,继续向前驾车,而且驾得很猛,很快,马车像风一样呼啸而过。 我宁愿留下以前瞬间的完美,也不要以后一辈子的煎熬。既然你喜欢一个人自由飞,那我就让你痛痛飞吧!天这么高,地这么大,我给你自由了,我曾经的爱人。 马车飞弛在大道上,就像一阵风一样,飞快地掠过。 常婉儿也在这条路上,只不过,她的马车在唐凤菱后面。车子开到半路上信鸽来了。是徐茂先发来的,常婉儿哼了一声,把信鸽拿在手里,想了一会才摊开。 徐茂先寥寥几字,却透着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让常婉儿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能让他给自己道歉,已经很难得了,常婉儿深深地吁了口气,过了很久才回道:“算了吧!你还是去多关心她一下,她对这件事没有心理准备,我本来就是个无耻的第三者,犯不着跟我道歉。” 又过了一会,常婉儿连发第二信:“我回行都司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好好静一静,我想这种事,你也需要时间安心考虑。” 放了信鸽出去,常婉儿也连扬三鞭,马车咆哮着像风一样的前进。 唐凤菱与常婉儿的车子,相隔大约五里的距离,两人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催马扬鞭,狠不得让马车飞起来似的。 298.第298章 二百九十八章:伤离别(下) 徐茂先坐在屋子里,冷静了好一会儿,又想给唐凤菱发笺条,书写笺条的时候,这才记想她的香囊和包都被人抢了。 这时,卢本旺亲自找来,告诉唐凤菱已经走了,驾自己的马车走的。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徐茂先意料中的事。 依唐凤菱这丫头的性子,不跑回去才怪,估计这个时候,她已经在路上哭得一塌糊涂了。想发个笺条给她,偏偏传信香囊都被人抢了。 想到唐凤菱被打劫的事,徐茂先就更加气愤起来。 自己的老婆来塘平府都被人打劫了,要是碰上普通老百姓该怎么办? 娘的,这些王八羔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徐茂先狠狠地将烟袋扣灭,看到碧玉站在那里,他缓和了一下神色,道:“碧玉,听说你要去岭南?” 碧玉点点头,道:“我把店子转出去了。”她给徐茂先泡了杯茶,安慰道:“我通知倩儿她们了,凤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她回行都司了。”徐茂先应了句,又问碧玉,道:“馆子转出去也好,那小乖乖呢?” “乖乖跟她奶奶回柳城縣了,我去岭南帮雅婧。”碧玉双手放在两腿之间,显然还是有些拘束。 这个美丽的少妇,一直放不下与徐茂先之间的暧昧,尽管一切都是在徐茂先,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可她的心里依然有些羞愧,在碧玉的心里,她宁愿徐茂先不知道,两人就这样保守着这个秘密,也是一份难得的快乐。 说是来看碧锋,其实她更想看一眼徐茂先再走。只是今天运气不好,碰上大房二房吵架的事。发生这种事情,碧玉也替徐茂先担心。 对男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徐茂先这么优秀,如果没有姑娘喜欢,那就有问题了。从自私的角度上讲,碧玉宁愿徐茂先是个多情的人,也许这样,自己还能更加容易被接受一些。 女人的心思是复杂的,但是在感情方面,也是自私的,唐凤菱发这么大的火,也再正常不过了。碧玉就在心里想,要是唐凤菱知道,他还有个郁雅婧,这下该怎么办? 她相信发生这样的事,都不是徐茂先自己愿意的,但做为一个男人,事情发生了,在没办法逃避的时候,只能用博爱的胸怀来化解一切。 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绝对不是徐茂先的本意,但是偏偏就发生了。 有人说,没有过外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有太多外遇的男人也不是好男人。但一个优秀的男人,天生注定就避免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碧玉不知道,郁雅婧和常婉儿与徐茂先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绝不是徐茂先能预料结果。跟徐茂先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不认为徐茂先是个坏人。 也许上天注定,他这一生必走桃花运,也注定躲不开桃花难。看到徐茂先刚才的样子,碧玉就情不自禁替他担心起来。 不可否认,碧玉是一个极度体贴的女人,至少她的经历,让她比一般的姑娘成熟,她知道怎么面对和处理这些事。 徐茂先突然觉得有些头痛,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 碧玉就走过来,温柔地道:“我帮你揉揉吧?” 徐茂先正要拒绝,碧玉柔和的双手已经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并轻轻地捏揉了起来。 还真没想到,碧玉这双巧手,被她这么揉着,挺舒服的。徐茂先干脆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不动了。 碧玉看着徐茂先那两道眉头,还有他充满英气的脸,心里思绪万千。心说这样的男人,能不招姑娘喜欢?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朝廷大兴新政之后,很多女人的地位在不断攀升,思想也放开不少。 尤其是那些秀园的女学子,被人包的太多了。听说百八十两一个月,就能包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准女官。 碧玉开了一年多小馆子,也不算缺银子了,这一二年,她也有些积蓄。本来想到城里买套小院,但婆婆还是坚持带着孙女回去,碧玉就只好作罢。 不得不说,徐茂先是个成功的男人,碧玉就在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命,他就是找再多的情人,自己也认了。可人家唐凤菱不同,听说她还是行都司副巡使的宝贝女儿。 对官场上这些她不懂,但她还是知道,一个行都司的副巡使有多大的权力。像宜阳府塘平府这些官员,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碧玉的手很轻,按得挺舒服的,徐茂先把刚才烦心的事抛开了,闭着眼睛问了句。“雅婧最近在做什么?怎么要你去帮忙?” 碧玉正看着徐茂先出神,一时也没听到,只是望着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徐茂先见碧玉半天没反应,就睁开眼睛,发现碧玉正古怪地望着自己,他就问道:“你在想什么?” 碧玉吓了一跳,忙道:“没,没什么。”那脸忽地就红了,可是双手却不敢停下来。 徐茂先又闭上了双眼,心道:“碧玉倒也是个奇怪的人。” 他又想起自己与碧玉之间的事,心里就叹了口气,我这是怎么了?生活乱七八糟的,这两年就惹了这么多女人,看来以后得注意点才是。 说句心里话,徐茂先也不知道把碧玉定位在哪个位置,不过碧玉这女人,挺细心的人也好,但不能每个都收了吧? 现在唐凤菱就是因为这等风流事生气了,要是再多个碧玉,可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 这丫头脾气挺犟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消气? 徐茂先就在想到,自己应该理一个头绪了,这几个女人,该有个合理的交待。 他承认与郁雅婧之间,只是因为一时怜悯,而后两人发生了感情。但是常婉儿横空杀出,这是自己也没想到的事,做为一个男人,不负责任就太无耻了。 而碧玉呢?跟她之间的事,真的是太蹊跷了,到现在都有些感觉到不真实。但他从碧玉的眼睛里可以读出,这事绝对是真的。至少最后一次,他可以肯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和碧玉发生了。 因为碧玉现在这俯身给自己按摩的动作,很像那天晚上那情景。 碧玉用心地给徐茂先揉着额头,却不知道徐茂先的心思已经千转百回。 她俯身的动作,把胸前的一切都出卖了,那对丰满得弹性十足的胸脯,正随着双手的动作,不住地晃动。 299.第299章 二百九十九章:一怒冲冠(上) 次日一早,徐茂先刚到衙门口里,施韦就匆匆赶来了。 “王主簿,府令大人可在?” 看到施韦到来,王麟十分意外,不过这个施韦平时不怎么听大人的招呼,王麟就回了句。“他很忙,你先等着吧!” 施韦以前是专门针对徐茂先的,但是看到人家深厚的背景,这就心虚了。如果徐茂先真要动自己,估计连贺毅林也一并扫平没问题。 而且昨天,唐凤菱被几个贩夫走卒打劫的事,也是府典狱的责任,施韦打听到,那个姑娘居然是行都司副巡使的女儿,他的心瞬间破碎。 这个徐茂先到底是什么来路?轻而易举的调来了军队不说,娘子又是行都司副巡使的女儿,于是施韦就联想到了,关于徐茂先在宜阳府的种种传言。 据说宜阳府以前的知府大人倒台,也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冯启德就是唐副巡使一句话搞掉的,他越想越心惊,这种人还是不要碰,再怎么坚持立场,也不能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昨天晚一个通宵没睡,施韦亲自带着人展开调查,终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把几个打劫的贼子活捉了。还好,丢失的包和信鸽都找了回来,没有任何损失。 施韦不敢邀功,当下就匆匆赶来向徐茂先呈报。 没想到王麟不给他好脸色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以前老跟人家大人做对,做主簿的阴你一下又怎样? 徐茂先听到声音,就喊了句。“让他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施韦心里就紧张了,因为昨天上午徐茂先那句话说得很重,搞不定就要干掉自己。 施韦手里提着个一袋东西,一只鸟笼子,进后堂之后,他就叫了声;“徐大人。”便把东西放在书案上。 徐茂先点点头,正视着施韦也没说话。 王麟这次没有给他倒茶,平时有人的时候,总会进来倒杯茶的,今天这杯茶就免了,浪费茶叶。 施韦看到徐茂先一脸严肃,他立刻道:“东西都追回来了,这是包和信鸽,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施韦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徐茂先面前。 “人抓到了吗?”徐茂先打量了一眼,看到唐凤菱的包完好无损,也没去动。 “抓到了,一个都没落下。”施韦几乎是陪着小心地回答,这种态度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今天还是头一次。 他的态度转变,让徐茂先看在眼里,心道:算你还识相,别以为有贺毅林罩着,我就动不了你。 施韦的表现,让徐茂先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因为施韦脸上的黑眼圈,证明了他昨天晚上的努力。更重要的是,东西找到了一样没丢,也算他功劳一件吧。 听说打劫的几个人抓到了,徐茂先就站起来。“走,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徐府令要去府典狱看那几个犯人?施韦看到他眉宇间那道冷冽的杀气,心道那几个犯人恐怕要糟糕了。 他也没有多想,在前面带路。 两辆马车进了府典狱的大门,施韦把徐茂先引到自己后堂,亲自倒了茶,然后吩咐手下,将四个打劫的贼子押上来。 同时又叫人把徐茂先的心腹董长顺叫来,同时还有几个心腹。徐茂先坐在正位上,一言不发,只不过喝了口茶,直到四个犯人押上来了,他才放下杯子。 这四个人年纪不怎么大,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四人被押进来的时候,早已经吓得脸如土色,战战兢兢的。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已经被打过一顿了,脸上都肿了起来,手臂上也是很多鞭打的血印子。 徐茂先走了过来,巡视了四人一眼,突然出手。 叭叭叭叭—— 四记清脆的耳光,响切了整个后堂,手都打痛了,而且下手很重。每一记响声,让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一下。 府令大人发火了,亲自动手大人,这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了。徐茂先打了四个各一记耳光,似乎还不解恨。娘的,老子的女人你们也敢打劫?我这个府令干什么吃的? 董长顺倒还是第一次看到,徐茂先发这么大火,而且动手打了人,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料到徐茂先肯定会大发脾气,但绝对没想到,他竟然生气到了这种程度。 四个摩的马夫被徐茂先抽了一巴掌,脸上就更肿了,哭哭咧咧的求饶。 有两个人嘴巴里还抽出了血,后堂里更是气氛紧张,连施韦都感到手心微微出了汗。 打完人后,徐茂先冷冷地问道:“谁砸的车?” 一个捕头回答。“就是那小子!” “又是谁抢的信鸽?” “是他!”另一个捕头指着倒数第二个贼子回答。 徐茂先看着两人,足足盯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把他们的手打断。” 这句话一出,整个后堂里的空气顿时都凝固了。 施韦此时感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甚至自己的双腿都有些打颤,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徐茂先身上好重的杀气。 四个贼子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惊恐地喊道:“不要,不要啊大人!我们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徐茂先猛地拍了把桌子,吼了起来。“你们打劫抢人家的东西,砸人家的车时,怎么就没有想到不要?” 砰—— 这一巴掌拍得好重,感觉到连屋子都在颤抖,徐茂先已经到了盛怒的极点,董长顺发现他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了似的。 几个捕头将刚才指出的两名疑犯拖了出去,外面传来两声惨啊,不一会儿,几名捕头就拖着两名疑犯进来。 这两人的手都已经被打断,软趴趴地垂吊在那里,人已经昏死过去。 徐茂先点了烟袋,冷冷地说了句。“丢回大牢,先饿他三天再说。” 这时,有捕快进来把这四个贼子拖走。 董长顺和其余几个捕头留了下来,施韦很紧张地站在那里,他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压抑,令人连呼吸都感觉到很困难。 徐茂先发怒的时候,居然这么恐怖,这么血腥。想起刚才的场面,不由再次打了个冷颤。 300.第300章 一怒冲冠(下) 几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几根木桩一样,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徐茂先平息了很久,抽完了一锅烟袋,这才抬头道:“马上召集所有的典狱官吏,一炷香后堂议。” 府令要在府典狱里堂议,施韦立刻就叫人传令下去,他感觉到可能又有一次大行动要来了。 果然,一炷香的临时堂议,徐茂先冷峻的面孔,很严肃地站在正堂上,拍着桌子跟大家吼道:“塘平府的治安,刻不容缓!必须马上、立即,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清剿行动。我以后不希望看到,听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这种事,发生在谁手里,谁就自动请职,不需要我再强调!” 对于这次的堂议,施韦没有任何异议,等徐茂先离开了他回正堂里,好久才平静下来。今天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憾了。 施韦又把董长顺和几个手下叫过来。“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严惩不怠。” 几人知道,他说的是徐茂先打人,和叫人把那两个抢包的贼子把断胳膊的事。 几个人叭地一个抱拳。“是,大人!” 施韦这次如此听话,不仅仅是因为徐茂先发怒了,还有唐凤菱摆在那里的身份。堂堂副巡使的女儿来塘平府,居然被人打劫了。 要是上面怪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等事情吩咐完了之后,施韦又把董长顺留下。“马车修好了,等下你亲自送过去。” 这次事情交给董长顺最合适,董长顺很干脆地应道:“好的,我这就去办。” 塘平府,再次迎来了一次清剿。 这次是太平团肃清之后,塘平府府典狱发动全部的力量,府里积极响应,各执法衙门都出动了,兵部的三百守备役也没闲着。 整个塘平府管辖范围之内,展开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清剿行动。捕快们都很卖力,也没任何人敢偷懒。所有的重要路口关卡,人流密集的地段,几乎都能看到捕快的影子。 这次清剿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投入人力之多,尚属于塘平府历史上之罕见。施韦这次表现得很好,不折不扣地执得了徐茂先的全部指令。 很多人对这次严打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这么一个行动,在他们还没有明白真正原因的时候,贺毅林也问起了施韦。 施韦还是将唐副巡使女儿,在塘平府被人打劫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隐瞒了徐茂先在府典狱打人的那一幕。这也是施韦第一次,对自己最忠诚的人隐瞒一些真相。 塘平府其他的内参,也纷纷对这次严打感到莫名奇妙,虽然一些人在心里隐隐担心什么,但是看到这次严打行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他们心里就犯嘀咕,但是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听说是唐副巡使的女儿来塘平府被人劫了,贺毅林立刻就发出声援支持这次行动,而且拨了专门的经费,对这次清剿有功的人进行奖励,也给在执行任务的所有捕快一定的奖励。 塘平府超前规模的清剿,引起了荆州和其他各府的关注,并且大力提倡与支持。一时之间,在整个荆州地界,一些府縣也纷纷效仿,展开了不同规模的清剿行动。 这一次,是那些地痞混混在劫难逃的一年,也是那些不法贼子最为惨淡的一年。很多犯事的人,纷纷逃离荆州地界,跑到沿海一带避难。 行都司各大通文也纷纷稿子了这件事情,事隔不久,行都司内参就组织了一次堂议,针对塘平府首次大规模清剿的事,进行了表扬和宣传,也因此在整个行都司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清剿行动。 先后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整个湖广境内掀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清剿狂潮,据不完全统计,这次清剿被判死刑的重犯,竟多大六百余人,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实属罕见。 事情隔了半个多月时间,碧玉早早去了岭南,徐茂先才将唐凤菱的花俏马车,还有信鸽,一并送到了行都司。 来到唐府,徐茂先把马车停好。 这个地方,曾经是两人恋恋不舍分手的地方,每次徐茂先送她回来,两人都要在这门外留恋很久。拥抱很长一段时间,唐凤菱才会进入那道大门。 现在,在徐茂先心里,却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曾经相依相拥,会是今天的分手之地吗? 看着唐凤菱家的亭台楼阁,在门外足足吸了两锅烟才决定下来,然后坚定的走上前去。 唐凤菱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到户部赴职了,她哪也不去,一个人呆在家里。唐大小姐的闺房,摊满了大大小小的很多物件。 这些物件上,有着两个人从小长大的记忆,青梅竹马的恋人,一朝分散,留下的尽是遗憾。 往事,唐凤菱不知回忆了多少次,每回忆一次,她就流泪一次。每流泪一次,她就伤心一次。过去的种种,两人从小相依相伴的情景,历历在目。 难道这一切就结束了吗? 爱情竟然这么脆弱,唐凤菱昂起头,任泪水滑过那绝美的脸胧,一丝淡淡的伤感,充斥着整个屋子,唐柯坐在客厅里,沉闷地抽着烟袋。 凤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父亲怎么喊都不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唐凤菱身前已经多了个火盆,她很缓慢地拿起徐茂先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个玩偶是她秀园读书时,徐茂先送给自己的伴读娃娃,有着非凡的纪念意义。 但此刻,唐凤菱把它拿起来,一切那样的艰难。好像这个玩偶有千万斤重,沉重得寸步难行。唐凤菱闭上了双眼,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淌了下来。 叭—— 火盆里碳火霹雳,明晃晃的火焰,一闪一闪,照耀着唐凤菱那伤心欲绝的脸。 就让这一切,随风而来,随风而逝…… 别了,我最亲爱的恋人! 唐凤菱手里的玩偶,慢慢地凑近火盆,近了,更近了…… 就让这一切,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吧,就让这把火,纪念我们死去的爱情。 301.第301章 远走他乡 就在这一瞬间,唐府的门环被扣响。 咣咣——咣咣—— 不知为何能听得这么清楚,唐凤菱的动作,僵硬在那一瞬间,她呆了呆,时间好像就停止了一般,让她静止了所有的动作。 唐副巡使命人打开门,不一会看到徐茂先,提着一个口袋站在面前。他叫了声唐叔,唐柯看了他一眼,唉了口气也没说话。 “凤菱在吗?” 唐柯指了指闺女的房间,然后掉头带下人走开了。 徐茂先来到闺房推开门,看到唐凤菱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就狠狠地痛了一下。都是自己惹的祸,让原本开朗活泼的唐凤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半个月下来,她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脸上的泪痕,像刀割一样,深深地刺痛着徐茂先,自己真是该死! 当他看到唐凤菱身前的火盆和玩偶时,徐茂先就冲了过去。“别这样——”将玩偶抢在手里,紧紧抓住了凤菱的手。 “凤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唐凤菱这时显得格外冷静,看了眼徐茂先后,抽离了双手,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徐茂先道:“你来干嘛?” “我把你的东西找回来了。”徐茂先轻声道。 唐凤菱没有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极力睁大了双眼,想让泪水不要流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后,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徐茂先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凤菱,你听我解释...” 唐凤菱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反应,任徐茂先从后面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脸上的悲切和目光中的忧郁没有改变。 过了好久,才听到她喃喃地道:“东西丢了可以找回来,心丢了能找回来吗?” “算了吧,徐茂先,这不是我想要的。” 唐凤菱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徐茂先的心里狠狠地痛了起来,像被有人用刀子在捅,一下一下的捅,捅得那么用力。他的心痛不为别的,只为唐凤菱的憔悴,她的伤心,她的难过。 看来自己真的是错了,不可能每个姑娘都像郁雅婧那么体贴,那么听话,那么温顺,每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唐凤菱也没有错,她坚持自己完美的爱情,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像华夏大地的领土一样,永不可分割,这是一种观念的问题,爱情本身就没有对与错! 只是放不下唐凤菱,又能放得下郁雅婧吗?还有常婉儿,虽然她的出现,有点突兀,但是两人还是爱了,也做了。 还有碧玉,以后该怎么办?徐茂先心里极度矛盾。 也许,自己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为自己受伤,可能就正因为这样,才伤了所有的人。徐茂先此刻的心情,就像站在岔路口,彷徨的不知该怎么走。 唐凤菱从他怀里出来,擦干了所有的泪水,再也没有看徐茂先一眼。这时,唐柯从门外进来,对唐凤菱说道:“马车备好了,动身吧!” 唐凤菱就拿出早准备好的行囊,很坚定的出去了。 屋外响起唐凤菱沉重的步伐,就像一道告别的丧钟,一下一下撞击着徐茂先的心灵,徐茂先呆立在当场,脑子里很乱。 唐凤菱上了马车,车子直接开往行都司的港口,她是今天入夜的远行客船,目标地点是沙俄国。 唐柯走过来,对徐茂先说了句。“一起送送吧!” 看到徐茂先没有动,他就叹了口气:“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看你怎么去弥补。” 徐茂先叫了声,唐叔,我…… 唐柯摆摆手,道:“不要跟我说,留着以后跟她解释吧,这段时间让她静一静也好,大家都有时间把问题想清楚。” 车轮飞快地转动,没有任何犹豫,就像唐凤菱的态度,坚决而果断。她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再为任何事物而停留,她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离开大明。 在异域他乡的彼岸,也许能找到自己疗伤的港湾。 在行都司的港口码头,徐茂先叫了她几声,唐凤菱连头都没回,很镇定地走了。看到她登上客船的那刹那,徐茂先突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唐凤菱走了,唐柯叫徐茂先的时候,他摇摇头,黯然道:“让我再留一会。” 唐柯也没管他,带着下人离开了港口。 人走了,花儿谢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 徐茂先头一次显得这么落魄,垂头丧气的样子,在空荡的码头呆了很久,他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一辆红色的马车停在他面前。“上车吧。”常婉儿从帘子后探出头来,朝徐茂先喊道。 徐茂先长长地吁了口气,从身上掏出烟袋,叨在嘴里点上了,然后猛地拉开车门坐上去。 在车上,他也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抽着烟。 “她走了?”常婉儿通过余光,观察着徐茂先的脸色。 看到徐茂先半天没有回答,她就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她也不会离开。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她。整整半个月,她都没有出来过。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凤菱这个人挺好的,我们这样也许真的错了。” 常婉儿幽幽地说着,语气那么温柔。 徐茂先一直保持着沉默,烟一锅接一锅地抽着。 常婉儿就继续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想过离开你。但是我真的放不下。也许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放弃你,并不等于成全她。” “我也同样爱你,爱得那么干脆!经过这件事,我想我们都要冷静地考虑一下,三个人之间,该怎么面对,怎么相处。” 常婉儿笑了一下,笑得那么勉强。“你是我的相公,一辈子的情人,我想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自己努力吧,怎么把正宫娘娘追回来。” “而且你是个男人,要振作起来,别像那些小屁孩一样。你是塘平府府令,赣西徐家的传人,我相信你,不会就这么丧气,男人嘛,有什么过不去的?笑一笑,一切都会好的!” 徐茂先终于说话了。 “暂时不去想了,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让大家都静一静吧!塘平府那摊子事,绝对不能因为感情的事,就把它给荒废了。否则就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老爹的期望,对不起塘平府的无数百姓。放心吧,我没这么脆弱!赣西徐家的每个男人,没不是孬种!” “这就对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常婉儿笑了笑。“我还是送你回塘平府?” “算了,我自己走。” 302.第302章 新一轮暗潮(上) 从那以后,徐茂先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对塘平府的治理上。 除了公务,还是公务,整个人就像一部永不停转的辘轳,他发誓一定要将塘平府目前的局势,彻底改变过来。 在唐凤菱走后的两个月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废寝忘食的狂人,整个衙门口的人,只要提到徐府令,他们就在背后吐舌头,太狂了,就像不用吃饲料的铁打牲口一般。 在官场里,他绝对是一个例外,一般进官场的人,哪个不是混吃等喝?人五人六的?有几个真心为民办事。 很多官场里的人,上堂聊聊天,扯扯谈,看看戏文,这一天就算过了。有时候明明有人来办事,他们就视而不见。只顾自己聊天扯谈,把办事的人丢到一边。 现在徐茂先推行了个官吏问责,这种现象好了许多,因为只要有人投诉到府令公堂,他们就死定了。只是令徐茂先很奇怪的是,府令公堂开设了这么久,每天进来的状纸总是不多。 塘平府通文和礼部也经常宣传,难道这府令公堂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看来老百姓还是不太相信衙门监管的力度,有的人更是担心害怕报复,发生这种情况,徐茂先也很无奈。 前两天徐茂先去了趟城南菜市口,看到那里的环境挺脏的,过往的行人几乎是捂着鼻子才能跑过去,而旁边的住户更是苦不堪言。 这环境任务没搞好,徐茂先就问旁边的人,为什么就不去府令公堂揭发,他们可以通过府令公堂监管的,那些人回答,府令公堂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这话说的,让徐茂先无言以对。不是有通文和礼部宣传吗?怎么就叫没听说过? 还有人回答,府令的名头太大,一般人不敢靠近。 他们当官的,哪个不是官官相护,去了估计也是白去。说不定还被人家报复一下,半夜烧了你家的院子,再给人家打一顿,这就得不偿失了。 徐茂先一边问,王麟就拿着纸笔来记,几个百姓看到这两人挺怪的,说了半句就不说了。你问就问,干嘛还拿个本子记?不会等下真被人报复吧?说着说着,人家就跑散了。 王麟急了,喂,你们别走话还没说完啊。 有些人回答,当我傻啊,再不走估计就要被人打断腿了。 徐茂先就叫王麟去叫人,把工部的员外郎霍森叫来。让他自己看看这环境是怎么治理的。霍森过来之后,就一个劲地抹汗。 他解释道:“现在的区域历来脏乱差,当然也是自己监管不力,监管不力,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去年底,徐茂先不是答应霍森,给他们拨了专门的款项,这些设施是有了,但是后期力度没跟上。 霍森的态度一直还是蛮好的,但是让徐茂先失望的是,公务没做好,光有态度不行。他跟霍森强调了几句,自己以后会经常不定期地巡视,如果再发生这种现象,你自己看着吧办! 徐茂先最近在内参堂议上,锋芒毕露,霍森自然就很怕他,像礼部,兵部,知府衙左府丞,纷纷站到了他的一边,加上他自己,至少就有近半数的支持。 施韦也不像以前那么跟他做对,吏部封建兴和府令衙左府丞黎涛,虽然最近态度有些暧昧,但是他们也在一定的范围里给予支持。 因此,贺毅林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很失败。 徐茂先的提议,常常都能一次通过,除非他使用自己的特殊权利,否则无法改变这个结果。贺毅林也是对人不对事,徐茂先的呼声越来越高,他隐隐有些担忧。 一旦自己被架空,这个知府宝座就没意思了。 尤其是在官场上,每个人都会追求自己权力的最大化,贺毅林也不例外。看到徐茂先在塘平府的气势日益高涨,他的心里挺不爽的。 要把徐茂先压下去,似乎只能把封建兴和黎涛这两个人,跟徐茂先之间组成的联盟拆散,问题就解决了。 贺毅林太了解封建兴这个人了,纯粹的利益分子,而且他们在塘平府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易摧毁。于是他就在矿区的问题上做文章。 只要徐茂先把手伸到了矿区,就等于动摇了封建兴他们的根根基。矿区是塘平府重要的财政来源,大大小小的私矿不计其数,而且每年都以倍数递增。 矿区的整改势在必行了,贺毅林知道,只要自己稍微点拨一下,徐茂先就会坐不住了。他坐不住的时候,别人也会坐不住,而且封建兴他们还会寝食难安。 徐茂先一直派王坡和韩平的女儿,在暗中查那个案子,因为韩平就是涉及到了矿区的利益,才被人搞死的。 现在如果能把徐茂先引到那个问题上,不管是徐茂先搞定了封建兴,还是封建兴搞定了徐茂先,自己无疑都是最大的赢家。 贺毅林与付玉珍在一起,他突然问起付玉珍相公的事。“方世杰在下面干得不错嘛,吉延縣最近挺有起色的。” 付玉珍就回答,道:“还不是你治理有方,没有你的栽培,他哪有今天。” 贺毅林就看了眼这位风韵的少妇,淡淡地道:“不是我栽培,你们要小心他被人家利用,夫妻关系别搞那么僵,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多劝劝他。” 付玉珍连忙应是,可心里却在想,我怎么劝他呢?难道让他看开一点?不要介意自己两人之间的事? 男人戴了绿帽子,估计哪个都会看不开的,还是靠自己小心点吧,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就是,反正方世杰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有外面乱来。 付玉珍当然知道,贺毅林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只是她倒觉得徐茂先这人也不错,干嘛老是要斗来斗去呢? 徐茂先来塘平府这么久,也没见过他为自己牟什么私利,可偏偏就有人看他不顺眼。 这官场里,说你黑的就是黑的,还真没办法,有时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也会找上门来。 付玉珍想到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要在这圈子里立足,傍上贺毅林无疑是条捷径。 303.第303章 新一轮暗潮(中) 徐茂先回到衙门口,刚好韩雪和王坡就来找他了。 两人跟徐茂先作了详细的呈报,根据韩平生前的笔记,很多的事情都牵系到一个叫黎庸的人,而这个人正是黎涛的亲侄子。 矿区有大大小小四十几家矿坑,其中最大的两家就有一家是以黎庸的名义开的。除此之外,黎庸还有几处小矿,正是这些非法私营小矿,给黎庸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因为封建兴和黎涛地关系,府典狱也插不上手,矿区几乎被这些人控制了。以前衙门口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他们按时交税,也就落得清闲,什么都不过问。 前两天,贺毅林在内参堂议上提到矿区的事,徐茂先就猜测到了他的心思,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想让自己插手矿区的事,跟封建兴之间发生冲突。而自己正找不到借口,既然贺毅林提了,自己就借题发挥。 你不是希望破坏这个联盟吗? 徐茂先冷笑了一下,自己就顺着你的意思走,何乐而不为! 到现在,徐茂先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他提到矿区的事,贺毅林就不支持,而且一锤定音,压下自己的提议。 原来只是想让封建兴他们对自己产生抗拒情绪,排挤自己。没想到的是,徐茂先后来不但没有被排挤,而且还与封建兴他们私下达成了合作。 所有这个时候,贺毅林又抛出矿区整改的由头,幻想撕毁这个联盟。徐茂先也正有此意,借着韩平的案子,不管涉及到谁,都要把他拿下来。 什么联盟不联盟,他根本就不稀罕。 王坡和韩雪还发现,那几笔汇入韩平帐头上的巨款,均是来自一个神秘的人。 两人去查过了,这人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一辈子没进过钱庄的门,他怎么可能有几十万白银,往韩平的户头上存呢? 当两人找到这位农民的时候,这个正拉着牛在田里犁地。看到对方的情况,两人就知道自己查到的线索又要断了。 丢失几年的个人凭证,能说明什么? 而且这个老实忠厚的泥腿子,对凭证的意实很淡薄。他以为凭证只对出远门的人有用,像他们这种混在家里不出去的,凭证就成了废纸一样的存在。 户头的来源查到了,可线索却了因此而断。 而且这个户头,在打完这几笔巨款之后不久,就偷偷地消户了,连踪影都找不到。 徐茂先抽着烟袋,一时陷入了深思。 既然目前没有机会,自己就创造一个机会,不过像这种玩阴谋的招式,估计也只有卢本旺这小子,能帮得上忙吧。 于是他就对两人道:“你们先休息几天吧,我再想想办法。” 这时韩雪站起来,道:“徐大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们同不同意?”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基本上猜测到了韩雪想干什么,他就摇头道:“不行,有些危险的事,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涉及的。” 韩雪微微一愣,自己这不还没说出来,他怎么就知道了?她看着徐茂先,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她还是想争取一下,道:“既然我爹的手记本上,很多的事情都牵涉到黎庸这个人,为什么不同意我去试一下?如果能成功地打入他的内部,我想很多的事情都能弄清楚。” 王坡终于明白韩雪想说什么了,他也站起来反对,道:“不行,那样太危险了,一旦暴露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韩雪自然比任何人都心急,看到两人不同意自己的提议,就焦急起来。 徐茂先扣了扣灰烟,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事容我考虑考虑,会有好办法的。” 韩雪失望地走了,这是个好机会,虽然冒着很大的风险,但至少可以查清楚很多的事情。徐茂先和王坡都不支持,她很无奈。 等两人走后,徐茂先就一个人坐在后堂里,这时王麟进来禀报,内务学士文宇来了,问徐茂先见不见。 徐茂先挥挥手,道:“我一个人静静,让他明天再来吧!”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徐茂先最是反感,打发了文宇,他就站起来踱到窗户边,看着塘平府的大街上。 这时,窗外有信鸽来,徐茂先摊开笺条一看,卢本旺写道:“兄弟,晚上有空吗?我们在老地方等候。” 卢本旺说的老地方,自然就是天香的镜花楼,徐茂先正想找他呢?于是就答应了。 入夜,在天香开的镜花楼里,徐茂先和董长顺坐在包厢里。卢本旺这小子迟迟没有出现,他就问了句。“这小子人呢?” “不清楚,这小子最近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干嘛。”董长顺应了声,就开门叫人把天香喊来。“大人来了,你过来一下。” 天香很快就上楼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天香已经换上了夏装,漂亮的旗袍紧紧包裹着妖娆的身段。成熟的女人,越来越性感,看到哪里哪里舒服。 “徐大人,您来了。”天香脸上扬起开心的笑,看来这段时间,被董长顺滋润得还不错,脸上的笑就像花儿一样。 徐茂先点点头说,你这生意还不错嘛!再接再厉,在塘平府打出点名气来。 天香就笑呵呵地道:“谢谢大人关照了,今天喝什么酒?” 天香也听说了唐凤菱的事,因此今天也不敢举止轻佻,言语放肆。 徐茂先说随便吧,天香就道,那奴家这就去准备。 这时,卢本旺推门进来,看到两人后,就笑嘻嘻地道:“都来了。”他见天香正常要出去就说了句。“酒我这里有,别去拿了。” 看到卢本旺手里的两瓶酒,又是上次那种瓦罐装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酒很香,很醇,后劲也很大。 董长顺问了他几次,卢本旺总是笑笑着不肯说。只是坏笑道:你问天香,有没有效果。 董长顺就知道了,这酒里放了增强某些功能的药物,肯定是自制的秘方不外传。 难怪自己这阵子喝了这种酒后,那天晚上就要了三四回,搞得天香还问他是不是第二春到了。 不过,这事他可没好意思跟别人提。 304.第304章 新一轮暗潮(下) “兄弟,今天我给你介绍个人。”卢本旺将两瓶酒放在桌上,对徐茂先道。 见徐茂先也没反对,他就朝门外叫句。“进来吧!” 外面走进来一个俏公子,徐茂先看得眼熟,却一时想不想来,这人是谁?公子进来就叫了句。“徐大人好!” 徐茂先打量着来人,二十左右的年纪,微胖,面相好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董长顺估计认出了此人,却不作声,卢本旺就笑道:“不用猜了,这小子是王庆丰的儿子王硕,记不起来了吧!” 提到王庆丰,徐茂先自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刚来塘平府的时候,不正是这小子想找事?叫了一大帮地痞,结果被碧锋和董长顺几个,全干得趴下了。 只是当初的王硕留着散发,就像混世魔王一样,那样子流里流气的。今天一见,头发也理了,衣服穿得很正统,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难怪徐茂先认不出来。 徐茂先打量了王硕一眼,王硕马上就把头低下。 几个月不见,居然变得这么乖了,连徐茂先都不肯相信。卢本旺拍着王硕的肩膀道:“这小子打算改邪归正,我们两合作做生意了。” 听了卢本旺的话,徐茂先基本上猜到了几分。卢本旺肯定是想利用王硕在塘平府的各种关系,进行一番密谋。 黎庸在塘平府混得有头有脸,要接近他,陌生人倒是有些难度,或许这个王硕真帮得上忙。 猜透了卢本旺的心思,徐茂先也不说什么,只是对董长顺说了句:“把碧锋叫来吧,今天大家聚聚。” 董长顺立刻就取来信鸽,给碧锋发了笺条。 等人齐了,大家喝酒的时候,王硕很识趣地端起杯子。“徐大人,草民以前我不开眼,冒犯了您,今天这杯酒算是我给您赔罪的,我干了您随意。”说完,王硕就把酒一口干了。 徐茂先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也把酒喝了大半杯,王硕就激动得有点哆嗦。 这喝酒有很大的学问,如果徐茂先对他不理不睬,估计这事就黄了,根本没有愿谅他的意思。 如果喝一小口,只能说明他是看在人家的面子上,而对你这个人却没什么感觉,你道不道歉,就变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而徐茂先喝了一大半,就这证明徐茂先基本上原谅了他的过错,剩下的就看他的表现,这层意思,王硕自然明白。 徐茂先最近在塘平府搞了这么多大动作,王硕再傻也看得出来。他自己以前就是混这一行的,没事放放高利贷,玩玩花姐,抽点鸦片,好几个地下赌场,也有他的干股。 如果徐茂先在这个问题上,随便找他一点小毛病,他老爹就完蛋了。尤其是整支军营的出动,将太平团一夜之间铲除,把当时的王硕吓了个半死。 权力再大,你背景再牛掰,也没有人敢在整支军营面前捣蛋,自从那次后,王硕就知道塘平府的水越来越深了,他也学着慢慢的收敛。 王硕喝了两圈酒,知道自己还不属于这个圈子,就主动告辞了。 戌时将过,大家喝得都差不多了,卢本旺就建议,去望云轩的浴场消遣一下! 董长顺当然不会反对他的建议,这小子也有这方面的爱好,巴不得去那里玩玩。于是,两人就将目光落在徐茂先。 徐茂先正抽着烟,最近二个月来,基本是上堂,酒楼,宅院三点一线,也没出来怎么潇洒过。而且最近很累,膀子都有些发酸,听了卢本旺的建议,他就点头同意了,去推拿一下也好。 碧锋自然跟着大人走,因为他的任务,不仅仅是马夫,还有保镖的职责。徐茂先也没有当他是马夫,而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碧锋在心里挺感激徐茂先的,再加上碧玉的影响,他就更加对徐茂先忠心耿耿,四个人来到塘平府的望云轩。 看来卢本旺这小子早就来过了,在这里显得很熟的样子,在女迎宾的引导下,四人订了一个贵宾席。 其实这贵宾席也就是一间大一点的场子,里面的设施具齐,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同时泡浴。 这种设计,主要是针对家族,或者衙门口的几个自己人方便,可以一边泡澡,一边聊聊天,而又不要担心被别人打扰。 而且在这里洗澡的人,可以呆整个夜都不用回去。每个人洗完澡后,可能在休息间里稳稳睡一觉。 需要的话,还可以叫个人来推推拿,敲敲背,修修脚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正规的项目,也有些隐形的,比喻在贵宾席的包厢里,也可找个花姐谈谈心。 因为望云轩的鸳鸯浴也是一种特色,这里的花姐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身材极好。尤其是他们手上和床上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塘平府,也只有二个地方可以达到这个档次,一般的欢场内,花姐几乎都没有正规历练过,望云轩算是个特例,在整个荆州都有口碑。 几个人在泡澡的时候,卢本旺就问,要不要叫几个花姐来敲敲背?徐茂先就道:“还是先泡泡吧,自己人说说话。 大人有吩咐,四个人就脱了衣服泡在池子里。 董长顺道:“大人,工部有几个人找过我好多次了,八成是想投靠你。” 在塘平府,每个人都知道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因为很多人为了接近徐茂先,就想方设法通过其他的途径。 因此,董长顺经常无缘无故有人送烟,送酒,送红包,还有人请吃饭。那些人大都是为了想让董长顺推荐一下,能够让大人知道他们的存有,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不要忘记了他们。 这一切,还是从徐茂东到来之后,派军营一举端掉了太平团,向徐茂先靠扰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以前的时候,就像过年那会,都没什么人给徐茂先拜年。 徐茂先就笑了笑,也没说话。 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矿区的事。卢本旺说了句,王硕那小子跟黎庸很熟,也许派得上用场。 黎庸是塘平府******的名人,很多人都听他的,但是黎庸这人很跋扈,一般的人哪里找得上他?目前三十来岁的人,长得有几分匪气。 在没有搞矿坑之前,一直是个小地痞,二流子那种存在。后来他接手了人家的铜矿,慢慢地就干大了,一口一口地将其他的小矿人吞并掉。 在王硕说来,黎庸这家伙,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现在手里有了点银子,就更加不得了了。 305.第305章 情伤难愈 塘平府最好的镀金马车就是黎庸的,除了豪华马车,他还有一座行宫,他这个人牛掰得很,俨然就是矿区一霸了。 矿区还有一处私营大矿,矿主以前是乡吏,叫姜海龙,从军营回来混了个乡吏。后面乡吏不干了,他就拉了帮人,在矿区搞了个一个铜矿,几个小铁矿,现在也是矿区一带的名人。 据说姜海龙在老家建了一栋别院,花了三百万两白银,从前院到的后院,过道修的跟官道似得,车马进出从来不走路。 听人家说,他那宅子,至少占了上千亩,选了一个依山靠水的环境,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在矿区一带,还有很多像姜海龙,黎庸那样的人,但是他们没这么嚣张,这些人也都是些小矿主。 这些小矿主与姜海龙和黎庸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一般的人有个百来万身价,就是个了不起的富翁,但是在矿区这带,没有上千万的人,根本不敢出来炫耀。 这些消息,都自从王硕那里了解到的。 因为以前黎庸也约过他,一起去再弄一家矿,但是王硕没那个兴趣,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从卢本旺那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徐茂先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推拿,洗完了澡就直接回去了。 还没到家,徐茂先就接到老娘发来的传信,上面写道:“老四,你是怎么回事,把凤菱气到沙俄国去了?我告诉你啊,娘就认凤菱这媳妇,换了谁我都不要。别的姑娘也别想进我徐家的门!” 我的亲娘唉,你就别掺和了行不行啊?我已经够烦的了! 徐茂先很纠结,自己这不正一直为凤菱离去的事在烦恼,娘又来质问自己了,难道让我跑去沙俄国把她抓回来? 林秀蛾在信中很不悦地写道:“你这个臭小子,到底在外面搞了什么名堂?凤菱那么好,她一般情况下不会生气的,肯定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早就说了,不要让你在外面乱来,你爹偏不听,说什么到下面的小縣,更加可以锻炼人。我看人还没有锻炼出来,倒是学了一肚子的坏水。现在的世道这么复杂,你干嘛跟人家学那些东西?” “娘!看你想哪里去了?我跟凤菱没事,她不过是去梦姨那里散散心,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徐茂先想了又想,只能如此应付着回复笺条。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谁想睡到大半夜,老娘的信鸽又来了,徐茂先的那套说辞,哪里能骗得过老娘? 她可是过来的,知道男人心里的小九九,看了回信这两句半话,她就哼了声写道:“我不管,我只要凤菱回来做我的媳妇。事先告诉你了,别的姑娘就千万别给我带回来,否则别怪我没好脸色看!” 徐茂先将自己扔在床上,举头望棚顶。 这事到底还是传到老娘耳朵里去了,自己怎么办呢?依唐凤菱这性子,一时半回是不会回来的,自己又不可能跑到沙俄国找她。 唉~真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自己成了一个无德之人,连老娘都不肯帮自己了,正郁闷的时候,信鸽又来了。 徐茂先拿起一看,是郁雅婧从岭南发来的。 “茂先哥哥,最近还好吗?”这就是郁雅婧的信鸽,仿佛透过文字就能感受到温柔,顿时让徐茂先亲切了许多。失落的心又找到了一丝丝安慰。 我的雅婧宝贝啊!怎么今天有空传信给我? 想到郁雅婧的时候,徐茂先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整个人有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郁雅婧秀外慧中,无事很少打扰徐茂先,她在信中提到最近她也很忙,也知道最近徐茂先心情不好,不敢来烦他。最后提了一嘴,问是不是跟唐凤菱闹矛盾了。 果然,郁雅婧就说到正题上了,徐茂先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碧玉跟她说什么了,信在往下看,更加说明两人心有灵犀。 “你不要误会碧玉妹子,她什么都不肯透露,是我猜到后旁敲侧击问了出来,茂先哥哥,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下她,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见过面,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好女人,去吧!去把她找回来吧!” “我上哪儿找?人家都去沙俄国了,倒是你有空吗?不如回来吧我很想你。”简单回复了笺条,徐茂先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倒是真的希望郁雅婧能出现。 因为在这几个姑娘中,自己应该和郁雅婧最是沟通无碍!而且跟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和负担。更主要的是,郁雅婧很温柔,能让自己找到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结果等到第二天入夜,郁雅婧的回信都没来,徐茂先就知道她一定很忙,估计又在搞什么新玩意。 她把碧玉叫过去,肯定是一个人忙不过来。 因此,他马上就变改了念头,心想还是算了,最近公务也很多,就算她人回来了,也没什么时间陪她。 ---------- 在遥远的冰雪之地,唐凤菱也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着宽大的落地式琉璃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来沙俄国已经有段时间了,原以为离开了那片伤心的土地,离开了那个负心的家伙,自己会开心一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是忘不了他。 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以往的欢声笑语,还有两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成了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为什么男人都会这么?自己的老爹也是,大坏蛋也是,还真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唐凤菱翘着小嘴,显然心里还生着气。看着眼前的传信猎鹰,开笼关笼做了好几遍,好几次想写个笺条发过去,可每次快要写完的时候,她又把笺条撕了。 我要怎么才能放下得你呢?唐凤菱看着遥远的方向,心事重重。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能放得下吗?真能放得下过去的种种?真能舍弃那份二十多年的感情?老天就是这么捉弄人,往往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给你一个致命的打击。 让你所有的希望,都在倾刻间灰飞烟灭。 我要不要原谅他?这是唐凤菱这段时间以来,想得最多的问题。 想到徐茂先的,她就很气,很伤心,很失望,但是想到林姨一家对自己的好,唐凤菱又犹豫了。 306.第306章 府令驾到 唐凤菱想起了那个年夜,徐茂先一家人对自己的好。 她又想起了两人在雪里的送别的时候,这一幕一幕,总让人难以忘怀,总让人刻骨铭心。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要将他彻底忘掉。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可偏偏就是做不到,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是他的影子,连睡觉的时候,常常梦到那个大坏蛋。于是,唐凤菱就一刻不停地让自己忙着。 老娘在沙俄国的这座行宫,成了她疗伤的地方。在这短时间里,唐凤菱拼命地接受本地文化,修身养性,想让自己的不停的忙碌,驱赶徐茂先留下的身影。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每当她一停下来,仿佛就能看到徐茂先就在面前对她笑。笑得那么讨厌,笑得那么贼。 好几次,她还在梦中看到徐茂先出事了,他的马车从山悬崖上滚下来。于是,唐凤菱从梦中惊醒。当她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原来是场梦。 这个该死的大坏蛋,让自己睡觉也不得安宁!唐凤菱气得抓起枕头,狠狠地摔到一旁。 ---------- 徐茂先跟唐凤菱一样,静下来的时候,心思总是很乱,尤其是当夜幕降临之后。 他走到院子里意外发现,今天韩雪那边没有光亮,平常的时候,她应该在屋里才对?今天晚上怎么没人呢? 留意了几眼,徐茂先也没去想那么多,就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次日,徐茂先决定去矿区一带巡视一下,于是带着王麟和碧锋早早就出发了。 矿区是塘平府最大的山脉,连绵数百里,横跨了好几个縣地域。矿区也属于三縣交界之处,但矿藏主要分布在南临縣主辖范围内。 丰富的矿藏给矿区的一些人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但也留下了许多辛酸的血泪往事。 财富的诱惑力是可以想象的,也是这里许多人都想把手伸进这里的原因。在这里,不管大大小小的矿坑,都有一些身份不低的人参与其中,既是所谓的干股,也可称之为保护伞。 徐茂先一行来到矿区的时候,由于没有通知任何人,马车驾到南临縣两府衙门,发现这衙门口建得极为奢华。 衙门口居然还有站岗的杂役,跟柳城縣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南临縣两府衙门建设在一片平原之地,约占地几十亩之多,说起来竟不比荆州两衙差多少。 一条人工的引流河,流环绕着两府衙门,分东南西北有四座石墩拱桥,马车和人都只能从桥上通过。其余的地方,都是宽达四丈的河水。 河堤两岸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还有盆景石雕,乍一看甚是气派。 马车驾到门口,就被一个杂役拦下了,王麟递上了文书凭证,那杂役啪的一鞠躬,立刻放行。只是等马车进去之后,他马上联系到衙门里的重要人物。 主簿立刻就慌了神,一路小跑去找知縣和縣令,说府里来人了,没有任何通知搞突然偷袭。 碧锋把马车停在平整的校场上,徐茂先没下车,只是让王麟去通报一声,告诉他们自己来了。 王麟点点头,小碎步跑上台阶,走进了縣令衙门的大门。这已经是王麟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来南临縣,人家也不怎么待见,还把他和几个办事的人给打了一顿。 不过那是在矿区,当时的縣两衙也不怎么支持王麟的调查取证。因此王麟也对这里没什么好感。看到这里奢华的一切,感觉不像进了縣衙门,而且进了京城皇宫。 就在王麟去叫人的时候,刚好那位主簿去了知縣那里,有人看到他进来,随冷漠地问了句。“你找谁?” 王麟道:“我找你们縣令。” 对方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女官,手里拿着面铜镜,正擦红抹粉。听了王麟的话,看也没看,就冷冷地回了句。“大人公事繁忙,你到外面等吧!” 这态度,实在令人心里很不爽,王麟直接走进去,将各人印章往桌上的扔。“我是徐府令的主簿,府令大人正在外面,马上给我通知一下你们縣令和知縣过来问话!” 那女人看了王麟一眼,又看看那枚印章,立刻就放下铜镜和胭脂水粉,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王麟很不爽在盯着她出去的背影,暗自骂了句:“这哪像是衙门口,打扮得跟个花姐似得。” 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的主簿在知縣那里,知縣和縣令正下棋,漫不经心喝着茶,看到主簿进来,翟縣令便问了句。“作甚?有事等下完这局再说,别扫了知縣大人的兴致。” 主簿就站在那里,恭敬得像个奴仆似得。 不过他也在心里嘀咕,那个府令主簿上次也来过了,还不是狼狈不堪的回去?就让他等等吧!反正有什么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他府里的那名女官,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翟、翟大人,府令,府令……” “一边去,没看我们正忙着吗,不就是府令那个主簿嘛,让他等着吧。” “不、不、不是的,是府令亲自来了,就在、就在衙门外的校场上。”女官这才把话说话清。 翟縣令和姜知縣把手里的棋子一仍。“什么?府令大人亲自来了?快,快看看去!” 两人走出门口的时候,姜知縣又叫了那名主簿一句。“你去准备几个红包,厚实些!” “大人,多少算厚实啊?” “每人一万两吧!多准备几个!”吩咐了几句,两位縣大人这才匆匆出了庭院。 徐茂先在马车里算着时辰,整整等了两炷香,这才见到南临縣衙门口的两位官老爷。 两任恭敬来到车前,叫了声。“徐大人好!” 却见徐茂先没有反应,只是看着自己的袖口,两个人心里就有些紧张。毕竟对方是堂堂的府令,不像其他人。在塘平府除了贺毅林大人,就数他最大了。 307.第307章 封矿(上) 别看平时这两位一把手挺耀武扬威的,但是看到徐茂先还是有些心虚。不过,两人心里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有这么靠谱的政绩摆在那里。南临縣是塘平府第一纳税宝地,矿区开采为他们的政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有人说,在南临縣当一介知縣和縣令,比当个左府丞还牛气。两位一把手坐的座驾,都是顶级的骏马配豪车,都是价值几万两白银。除此之外,两人还有一套自己的豪华别院。 这别院都建在依山傍水之处,风景极好。看到徐茂先半天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 等王麟上马车之后,徐茂先对王麟道:“告诉他们,今天去矿区转转。” 说了这句话,碧锋就催马扬鞭,王麟朝车外站着的两人说了句。“徐大人说了,今天去矿区转转。” 翟縣令和姜知縣这才缓过神来,立刻叫马夫跟随而行。 两位一把手的马夫接到招呼,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将豪车给驾了过来。 翟縣令的是纯种大宛马拉的车,姜知縣更夸张用西凉马配豪华坐厢,两种名马都是大明朝顶级的品种,跟府令那两匹棕马相比,府令的马可以解套宰掉吃肉了。 徐茂先瞟了眼两马车一眼。“贵宝地真是金窝子!” 两位南临縣官老爷顿时面如土色,狠狠地盯了马夫一眼,这群饭桶!后面不是扔着几辆报废的车厢吗?只怪自己没说清楚,在府令面前摆谱纯属找死!娘的,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两位马夫,当时传令也没讲清楚,平时两人都是坐这马车出去的,那报废的车厢也只是两人到府里呈报才坐一回,谁知道在自己地盘碰上了府令? 府令的马车走了,姜知縣就说了句。“还愣着干嘛,跟上啊!”翟縣令这才缓过神来。 两人一前一后,驾着车子追上府令的座驾。 碧锋看到他们跟上来了,微微停了一下,翟縣令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叫马夫超过去,在前面带路。 南临縣的确是金窝子,进矿区的路也是泥沙浇注,石板垫道。随着马车驾进矿区,远近不少的矿坑就显现在眼前。 矿区的这些私营小矿,主要有两种开采方式,小型的矿都是以露天开采为主,挖到多少算多少。只有黎庸和姜海龙的两大矿主,才是结合了露天与地下开采的方式。 看到大好的一片矿藏山脉,就这样被这些人给糟蹋得支离破碎,很多山野植被被破坏,严重影响了民生环境。 徐茂先就有些心痛,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当权的人是怎么想的,朝廷不是明明禁止私自开采吗?他们还是私下里偷偷摸摸地进行了。 而且很多的大大小小矿坑,居然都拿到了当地衙门的批文。韩平当时也想把这个烂摊子摆平,没想到把自己也搭在这上面了。 若大的一片矿区,几乎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临终者,身上千疮百孔。还没进矿区,就到处听到一片隆隆的开采声。 很多地方烟雾弥天,灰土飞扬。徐茂先就叫碧锋把马车停在一个至高点,俯瞰着那一片满目萧条的矿区之地。 光是站在半山腰上,都能看到七八家小规模的矿坑。时不时从那里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简直比朝廷边线驻防的红衣大炮还厉害! 两位縣官一把手跟在徐茂先背后,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徐茂先今天突然造访,让两人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准备。以前上面来巡视的时候,他们总会事先通知下去。然后很多小矿就停工几天,等巡视的人走了,他们再悄悄复工。 矿坑开采,都是跟着矿脉走的,因此对民生环境破坏力巨大,也将直接影响民生发展,遇到天灾又怎么办? 泥石流,滑坡,地陷... 徐茂先都不敢往下想,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矿坑,徐茂先就问了句。“当初这些批文,都是怎么下来的?” 姜知縣看了眼翟縣令,就向前走了一步,道:“回大人,这都是以前批下来的,自从前年开始再也没有批过了。” 事实上,这二年一直有新的矿坑陆陆续续拿到了所谓的朝廷批文,其中还有一些没有批文的也很多。 姜知縣这么说,意思就很明显,这都是以前批的,也不在自己的责任。 看到徐茂先没说话,他就解释道:“几大矿坑,都是由府里批下来的,当时做为府里的重点纳税商贾。至于那些小矿,府里批的和縣里批的都有,不过自前年开始,自从行都司颁发了禁止私开乱伐朝廷资源的公文,我们就严格执行这个规定,再也没有批过一家矿坑。” 两年前,正是韩平刚刚到塘平府的时候,他到塘平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整顿这些非法矿坑,但事情还没完,自己就倒在整顿的路上。 徐茂先看着这片大好的河山,心里一阵婉惜。 他就在想,如果一棍子打死,显然有些难度,说不定后果就像韩平一样。 看来要整顿这片矿区,保护朝廷资源不再流失,还得分步实行,先抓小后抓大逐层取缔。 想着想着,他心里就有了主意。 在山头上呆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徐茂先对姜知縣和翟縣令道:“对于那些没有批文的小矿坑,一律封禁,给我强制执行!一个月时间内,你们必须把这件事完成。” 早在几个月前,姜知縣和翟縣令就接到了这样的通知。因为从府里某些大人那里得到风声,说新来的府令背景深厚,还是回避为妙。因此两人也试图紧缩掉一些没有批文的小作坊。 但是人家就不干了,很多人税银交了,私下里送了不少红包孝敬。当时两人是拍着胸膛保证,只要有他们在南临縣,这开矿就没问题,放心开采。现在你说要封就封,这哪行啊?那些送了红包的人就不干了。 刚刚投下去还没把本捞回来,你们上面就反悔,人家势必要闹事,因此两人也感到事情棘手,这事就这样一直拖拉着。 308.第308章 封矿(下) 常言,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 拿了人家的钱财,想吐出来就难了,而且也没有哪个愿意把到手的银子,又拱手送出去。 两个人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如何应对这次的封令。 在矿区转了一圈,马车驾进了那些坑坑洼洼的矿区山路,可把两位乡官府的一把手给心痛死了。 这可是新打造的豪华马车啊,哪能开这种地方? 而且碧锋似乎故意为难他们,好的地方不走,偏走那些没有修好的坑洼山道。 在这片山路中巅波,估计这豪车也快要报废了,两人心痛了半天,也不敢多言。 徐茂先看看差不多了,就叫碧锋驾着马车回去。 两大矿坑也不去看了,先不要惊动他们,收拾了那些小矿,再来管他们的事。 毕竟他们手上有府里的批文,不像其他的小矿,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将縣里的批文全部做废。这一招,对有府里批文的大矿是行不通的。 因此,看了个大概,碧锋就掉头回去了。 等再次回到縣衙门的时候,刚好午时许,正是吃饭的时候。 姜知縣提出吃了饭再走,去南临縣最好的土家菜。徐茂先没答应,只是招呼了一句,让他们把这片矿整顿好,期限为半个月。 见府令不愿留下来吃饭,翟縣令就悄悄向王麟塞红包,一万两的红包递过来,王麟笑笑。“徐大人不兴这个,你还是收回去吧!” 既不吃饭,也不收红包,两个人心里便有些傍徨,这个年轻的府令油盐不进,看来又是一个韩平,等府令的马车走了之后,翟縣令就问怎么办? 姜知縣轻蔑地笑了声,道:“随他去吧,装什么清高。” 两大矿主之一的姜海龙,正是姜知縣的堂弟。 因此,矿区的事情,也涉及到了姜家的根本利益,姜知縣当时也是搞矿坑发家的,后来赚大了,花银子买了个知縣当当。 三年清知縣,十万雪花银,到了姜知縣这里,何止几个十万两? 他就从一个土老财,爬到了现在的知縣位置,这其中当然是银子起了更大的作用。这几年,由他手里送出去的金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不过回报更多。 用他的话说,要想仕途顺利,要用金银铺路,美女开道。 因此,他们的奢弥生活,连徐茂先也没见过。 据说这个姜知縣每顿饭之前,都要喝一杯新鲜的人奶。而这温热的奶水,在保证绝对的新鲜,还带着体温。 而他家里的豪华座驾,人头一辆,几岁大的娃娃都有专驾,光是他自己就有七八辆之多。 一个縣里的知縣竟然富裕到这样地步,难怪他对人家说,就算给他一个知州他也不干。 这就说明了矿区的油水有多厚,翟縣令也不差,这两人在矿区的治理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同进同退,这在其他的縣里是很难见到的。 巨大的财富利益,已经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因此他们之间形成的统一战线,也就不足为怪。 直到徐茂先走得远了,姜知縣立刻就抄起纸笔发笺条。“封大人,刚才徐茂先来过了,搞什么突然偷袭,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徐茂先去矿区,这早是封建兴意料之中的事,因此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此刻他正在玩牌九,看了笺条就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听到封建兴这么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姜知縣就放心了,看来他早有准备。怕什么?大不了让徐茂先跟那个韩平一样下场。 封建兴和黎涛几个人正在推牌九,身边有一个年轻的美人,正给他捶着肩。推完这圈后,封建兴就将牌一扔,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老黎留一下。” 其他人就知道两人有要事商量,立刻识趣地离开。 “徐茂先去南临縣了。”封建兴点了烟袋,不疾不徐地道。 “老封,你说他会不会在查韩平的事?我可听说韩平的女儿从域外回来,一直盯着这案子不放。” “怕什么?以不变应万变,你给宋大人去个消息,将这事告诉他。”封建兴伸手将捶肩的女人拉到了怀里。 徐茂先回到府里,立刻就叫王麟拟了个公文,坚决取缔那些非法小矿,不论是什么矿通通关闭,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 这个公文一下来,贺毅林就露出了一丝微笑。 其实徐茂先那天去南临縣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并且要施韦配合他的行动,确保查封取缔。 徐茂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就意味着与封建兴一派的联盟有了缺口。施韦协助府令衙门出面,全力打击非法小矿,这是保护朝廷资源的有力措施。 封建兴他们只能把这笔帐,算在徐茂先头上,跟知府没任何关系。 果然,在府典狱的配合下,先是断了那些没有任何批文的小矿的运输渠道,然后跟工部的人一起上山,几天之内就把二十几家小矿,查封、炸毁,最后彻底用泥沙回填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南临縣两衙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一些小矿主纷纷来到衙门口闹事,以示抵抗,他们都是交了份子钱的人,怎么说封就封了,一点余地没有便回填了? 而且这次有府典狱配合,直接上山就把矿给炸了,如有抵抗那便是谋反之罪,谁敢? 这下,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南临縣衙门,有些人扬言,如果不退还所有孝敬钱,就把他们受贿的事捅出去。这下,南临縣两衙立刻就有人慌了手脚。 虽然这次只是封了那些私人小矿,还有十几家大中型矿坑没有去动。但是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安。府里直接出面,这么雷厉风行的行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徐茂先要的就是这一效果,看到他们乱了,有人跳出来他才好插手。 在这次的内参堂议上,有几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上到矿主下到矿工,下面百姓情绪很大,再这样下去,会激起民众的反抗议情绪,这事是不是可以缓一缓? 徐茂先瞄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府令衙左府丞黎涛。他淡淡地说了句,道:“为朝廷社稷,还怕了这些非法的营生?那还要大明律有什么用?朝廷明明三令五申地说不许非法开采,谁给了他们这么大权力?!” 309.第309章 韩雪失踪(一) 封建兴见战火终于烧起来了,他就淡淡地说了句,道:“那不过是旧政时期遗留的顽疾,为了整个府里的民生发展,而带头搞起的一条自救措施。如果真把他们都给搞下去了,塘平府的民生将倒退二十年。” 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几年塘平府的排名都是靠前的,如果肃清了这些矿坑,民生发展势必就要落后,在各人政绩与朝廷利益面前,做为一个府令应该如何选择呢? 这时,贺毅林就说了句,道:“不管民生如何,违反大明律的就一定要取缔。合法的矿也必须整改,否则长期这样下去,迟早引来天之大祸。府里衙门口在这方面,做得还是不够有效,正因为我们以前忽略了这些,才导致了今天开采过度的泛滥。” 他看了眼其他人,缓缓道:“我看力度还不够,对于府里批下的矿坑,也要加大力度监管,是谁给他们这么大权利?这个问题上,府里工部要加强一下监管,不要给下面太大的权力。” 府两衙的一把手都这么说,谁还敢顶嘴? 封建兴和黎涛都不作声了,低着头喝茶。他们知道,这是贺毅林借徐茂先的手想收拾自己。 在封建兴看来,徐茂先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需要的只是为民办事,博个好名气,因此在矿区的问题上,他绝对不会手软。 前段时间,就亲自见证了他的决断,为了震慑施韦,连整支军营都拉来了。到底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憾动徐茂先呢?封建兴得好好掂量一下。 这几天,府令公堂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全都是关于矿区的事。 很多人投来状纸,说南临縣衙门有人中饱私囊,拿了钱最终不给人家办事,几个接待的秀才就忙开了,甚至几桩案子一起接。 徐茂先叫王麟收好这些材料,说不定哪天就派上了用场。这些投来的状纸,大都是告姜知縣和翟府令的,他们当初给那些非法矿主开了方便之门,现在又把矿坑给封了,难免人家心里不痛快。 此二人,縣令名叫翟原,知縣姜治平。 这段时间下面很乱,两个人就头大了,天天有人到衙门口闹事。扬言不把钱财还给他们,他们就要状告到府里去。 两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已经有人开始告状了,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姜治平的别院里,商量着对策。 这时,姜治平的信鸽来了,是侄子姜海龙发来的。“人逮到了,要不要带过来?” “不用!这事你自己安排,只要他们不上告了,就息事宁人吧!” 而在姜海龙的矿坑上,有一个小矿主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姜海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烟袋,冷冷地看着那人。 这人是縣里一个没实力的小矿主,刚刚借了五十万两,和别人东拼西凑,托姜海龙的关系找到了姜治平。 送了五万两白银的打点钱,姜治平答应帮他们把这事摆平。可就在他的矿坑开工不到三个月,前几天就被工部和府典狱的人给炸了。 这人叫姜昭,还是姜海龙一个村子里的人,从祖上论,还有点沾亲带故。 如今府里的公文一下来,而且这么雷厉风行地行动,他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只有到衙门口去找个说法,因为姜昭闹得太凶,姜治平就叫姜海龙把他给办了。 姜海龙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脚踩着姜昭的头,道:“姜昭,老子要搞死你,就像捏造死只臭虫一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拿你杀鸡儆猴?” 姜昭也是个不要命的人,以前就是乡下的地痞混混,只是实力比不上姜海龙。虽然被姜海龙的人打成这样,他还是很犟地道:“有本事你弄死我,要不就得赔老子一起见阎王。” “给脸不要,老子就是打死你,你又能怎么样?”姜海龙用力一踩,立刻就传出姜昭的一声惨叫。 姜海龙抬起脚,对两个手下道:“打断他手脚,扔出去喂狗!” 看到两个手下拖着姜昭出去的时候,他就骂了句:“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再去告状,灭了你全家!” “啊——” 外面一声惨叫传来,很快就听到一个手下叫道:“姜昭这小子溜了!” “娘的,一帮饭桶!”姜海龙发现另一个手下被抬过来时,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正痛苦地倦着。 姜海龙也没去管他,朝另外一个手下吼道:“还不快叫人去追!” 娘的,真没想到这小子花花肠子还不少。 ---------- 塘平府的雨季终于来临,接二连三的几场大雨,让出门在外的人苦不堪言。 徐茂先下堂回到自宅院,走进院子的时候,不忍朝韩雪那便望了一眼,很奇怪,好多天没有看到韩雪了,她到底去了哪? 打开自己的房门,徐茂先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他又退回来,隔着栅栏喊人。“韩雪,你人在家吗?” 喊了几声,对面屋里没反应,徐茂先皱起眉头嘀咕道:这丫头去哪了?好像有七八天没见到她人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又到窗前朝隔壁望了望。天快黑了,又下着雨,不过还是能看清对面的大概。 正房里,衣杆上依然挂着韩雪那几套,黑白红各类肚兜小裤,还有几件长裙和绣花鞋。 徐茂先就耐闷了,心说这韩雪去了哪?于是徐茂先用信鸽发给她笺条,结果小半个时辰后,信鸽带着笺条空跑一趟而回。 韩雪不是跟蒋碧菡挺熟的吗?会不会去荆州了呢?徐茂先立刻用信鸽联系对方。 蒋碧菡也是刚刚化了淡妆,正准备去赴一场官宴,没想到接到了徐茂先的飞鸽传书,一颗小心肝就砰砰直跳起来。 想起蒋碧菡这个美轮美奂的女子,徐茂先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夜晚,蒋碧菡吻自己的情景。 自从那一次后,也不知道蒋碧菡怎么想的,似乎也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两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徐茂先倒是直来直往,保持这一贯的简介风格,在笺条上写道:“碧菡,韩雪这几天有到你那里去吗?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310.第310章 韩雪失踪(二) 看到徐茂先唤自己碧菡,蒋碧菡的心里既是紧张,也有些小小兴奋。 尽管徐茂先关心的是韩雪的行踪,她也知道徐茂先最近在调查韩平的案子。只是这个案子很跷蹊,迟迟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蒋碧菡压抑住激动的心思,温柔带笑地写道:“没见到人。”蒋碧菡刚写两个字,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紧张地问起来。“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哦,也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好多天没看到她人了。”徐茂先心里也在怀疑,这韩雪去了哪? 既不在家里,又不在蒋碧菡那里,而且好多天不见人了。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尽管有这种担心,他还是平静地回复蒋碧菡,不会有事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徐茂先便收了信鸽,开始琢磨韩雪的去向。 而蒋碧菡捧着信鸽贴在胸前,脸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多了几分妩媚的样子。 想到自己那天的冲动,怎么就抱着人家亲了呢?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意中人,太鲁莽了点!蒋碧菡每每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心情就有些复杂。 那个晚上,的确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和徐茂先手挽着手,走在喧哗的大街上。几多画意,几多诗情,唉!要是能跟他天天在一起,自己还求什么呢? 蒋碧菡想着想着,就有些陶醉了。 ---------- 而徐茂先回到客厅,琢磨着韩雪会不会真出什么事?因为上次自己否定了她的提议。据自己猜测,她是想假冒另一种身份,悄悄混入到黎庸的矿区内,然后把那里的帐目给偷出来。 这样做太危险,徐茂先不等她开口,就当场否决了。从这几天不见人来看,这姑娘八成是冒险去了。徐茂先正要写笺条给王坡核实一下,结果王坡人直接找来了。 “茂先不好了,韩雪出大事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徐茂先见王坡被淋成落汤鸡,声音有些颤抖,他就急切地问起来:“韩雪她怎么了?” “韩雪跑到黎庸的矿里去了,之前还好好的,可今天午后突然就失去了联系。”王坡焦急的说道,伴随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闷雨声,徐茂先的心也跟着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约好,两个人分头行动,去黎庸的矿里暗访,没想到她进去之后才一天不见,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估计她已经被发现了。” “胡闹,谁让你们乱来!”徐茂先骂了句,急切地问道:“具体位置在哪?” “就在黎庸矿坑外面的树林里,说好我在那里等她的!”王坡的声音有点颤抖,徐茂先急了,几乎是吼着朝他喊道:“你现在就去那里继续等着,我这边马上带人驰援!” 王坡匆匆离去,徐茂先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心急火燎地朝外面跑去。刚好碧锋提着餐盒从外面过来,两人在大门口碰上。 “饭没空吃了,快跟我去一趟南临縣矿区,韩雪出事了。”碧锋立即就将盒饭扔在地上,跟徐茂先进了马车。 在赶往南临縣的路上,徐茂先又联系到董长顺,没想到董长顺这家伙正在家里泡澡,刚才下大雨,把身上淋湿了,正在浴桶里消遣着。 信鸽在窗外扑腾,她家婆娘也在伙房里做饭,听到信鸽她就叫了声。“相公,有信鸽来传信了。” “让他扑腾去吧,老子多泡一会。”董长顺最近过得很惬意,家里夫人温顺,外面情人贴心,小日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到现在他夫人还不知道他跟天香的事,而这小子也没想好纳妾的事。 娘的,怎么这么久没回音?徐茂先骂了句,又发了第二封。 董长顺的老婆皱皱眉头,传信这人真固执,不知自家大人沐浴吗?于是就走过来,正要把信鸽赶走,猛然发现上面的标识是府令衙徐茂先的。 正好董长顺在浴室里嘀咕,谁呢?连洗个澡都不让安宁。她夫人就叫道:“相公啊,是徐大人的传信。” “啊!快快给我!”董长顺边说边光着身子跑出浴桶,接过信鸽后立刻就摊开笺条,只见上面写着。 “娘的,你老小子搞什么鬼!半天不接传信。”徐茂先第二封笺条还是先骂了句,然后才说正事。“你马上组织所有人手,立刻赶到南临縣黎庸的那家矿坑来,越快越好,我正在赶往那里的路上。” 见字如见人,听徐茂先的口气,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了。董长顺立刻收起笺条,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夫人道:“你自己吃吧,我有紧急公务要处理。” 董长顺的夫人当然知道他是靠谁爬上来的,看到董长顺这么急切,就帮他拿了双鞋子过来。“那我等你,你快点回来。” “等什么等啊!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我要去五十里外的南临縣。”董长顺拿了衣服,立刻就出门了。 几辆典狱马车,像风一样的在雨里飞驰,徐茂先的马车却已经远在几十里之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越下越大,碧锋还是将马车驾得如飞。此时的马车,就像一条在大海中穿梭的剑鱼,灵活地在大雨中的前行着。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赶到了矿区边缘,碧锋问道:“要不要通知当地典狱?” 徐茂先想了下,指着山路道:“想办法上去抄近路,董长顺他们应该就在后面快到了。” 碧锋催马扬鞭,两匹骏马一声嘶吼,咆哮着冲上山坡。 前段时间,碧锋跟徐茂先来过这里,碧锋的记忆极佳,很快就按那天的路盘山而上。随着山道起伏不定,婉延曲折,马车就像一只灵巧的狡兔,穿梭纵横在山间。 这段山路,至少有二十里的距离,在矿区上绕来绕去,终于在黎庸那矿区近处,看到了先一步赶到树林的王坡。 徐茂先打开车门,王坡就跳上来。 王坡指着矿区道:“韩雪提议,我们两个混进黎庸这矿区里,把他们的账目给偷出来。我从正面去吸引他们,韩雪就从后面溜进去。本来两人都设计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中断了联系。” 311.第311章 韩雪失踪(三) “我在矿区跟那些人纠缠了半天,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在外面等她,结果等了小半天韩雪还是没有出来,而且所有设计好的暗号也都中断了。” “胡闹!”徐茂先气愤在骂了句,他们还真以为是搞东西两厂锦衣卫啊,一个状师,一个判官,居然犯这种错误,真是荒谬! 徐茂先看着雨天里的矿区,那里灯火通明,大门口有好几个值夜的壮汉,矿区的周围,隐约可见一些巡逻队的人。 黎庸这里守得挺严的嘛,也不知道韩雪是怎么混进去的,真是拿这两人没办法。不过,念在韩雪翻案心切,徐茂先也是能理解她。 “走吧,过去看看!”徐茂先就叫碧锋将马车驾过去,直接走正门。碧锋叫了几声人,将马车在门口停下。 “干什么的?”值夜打着灯笼照了照,在栅栏后喊了起来。 碧锋就回了句。“府里的,开门。” 那值夜的打开小门,拎着灯笼走出来,照了照车上的标识。“这个时候,你们来干嘛?掌柜的不在,明天再来吧!” 碧锋就走下车,对值夜道:“府令大人来了,还不快开门。” “哼!还府令,你骗鬼去吧。下这么大雨,府令也会来这种地方?”值夜朝车里照了一下,根本不信。 府令是什么人啊?会到这种荒山野岭来?人家还不知道在哪个欢场里潇洒呢? 看到这招行不通,碧锋就拦下了他,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们这里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进来。” 那值夜听了这话,立刻就变得警惕起来,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然后他就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他们的同伙到了。” 刚才有人闯进账目密室,偷走了几本账目。虽然人抓到了,但账目没有找到,也不知道那女的藏哪里去了。 黎庸一再交待,要是有陌生人进来,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入矿区。哪怕是府典狱的人,也要给我挡住,出了事他兜着。 有了掌柜的这句话,那些护矿的人胆子就大了很多。而且这些人都是黎庸从外面收罗回来的地痞,要钱不要命的主。 听到叫喊,立刻就有二十几个人打着灯笼跑过来。“谁啊,谁阿!”这些人一过来,立刻就将碧锋围住。 徐茂先下了车,朝他们大吼了一声。“放肆!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掌柜是你们随便能见的吗?”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子,拿着灯笼朝三人照了照,看到只是几个年轻人,不由大笑了。 “就你们几个?还府令呢?我看这马车是衙门里偷来的吧!实话告诉你们,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能乱闯的,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们弄残废了。” “我们是来要人的,把刚才那个姑娘交出来,我饶你们一命。”徐茂先冷冷地道。 “什么姑娘,老子们没见过。要人明天去找掌柜吧,她跑进我们账目密室,凭什么说你们要人就放人?”这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舞了舞手里的灯笼,朝徐茂先脸上照了照。 碧锋一挥手,立刻就将他的手腕捏住,灯笼掉在地上,络腮胡子惨叫一声,立马就跪地不起。 他身后的几个人见动手了,立刻就抄出家伙,每个人手里都是清一色的五尺宰牛刀。这些人就是护矿的打手,正因为有他们这伙人,外人就是想进来,也不那么容易。 十几个人抄着家伙,围拢过来。 三人中,除了碧锋之外,徐茂先和王坡都是普通人,最多会两手防身招数,王坡更是个文弱书生,体质弱不禁风。 光凭碧锋一个人,真打起来的话,三个只怕不能全身而退。徐茂先正愁着董长顺他们怎么还没到,从矿区后面又冲出来一伙人,这伙人至少有三四十个。 对方加起来六七十号,碧锋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以寡敌众,还要保护两个同伴。 更重要的是,韩雪在他们手里,现在怎么样了也不清楚。这些人冲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有人甚至还亮出了刀子。 明晃晃的宰牛刀,在雨夜格外的明显。 因为矿坑之间,也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或者多方势力发生夺矿的冲突,护矿者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每次打下来,只要是打赢了,黎庸就会给他们一定的奖励,这样就更加激起了这些不法之徒的嚣张气焰。 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徐茂先只得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府令衙门的徐茂先,你们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你糊弄谁啊?”有一个留着散发的青年人,拿着刀子指了指徐茂先,道:“要是不想惨死,劝你们马上离开,否则今天晚上可没人替你们收尸!” 碧锋踢开络腮胡子,退到徐茂先面前,以防不测。 这时,刚才被碧锋放倒在地上的络腮胡子爬起来,抓起宰牛刀大喊道:“先宰了他们,否则不好向掌柜交待。” 他这一喊,其他人就冲上来。“活剐他们三个!” 徐茂先退了步,对方就挥了刀子捅上来了。碧锋空手夺白刃,抢过一把刀子,紧紧守护在徐茂先两人附近。 幸好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阵马车的铁蹄声,十几辆府典狱马车冒着大雨呼啸而来。 这些护矿队的人看到府典狱来人,只是乱了一下,很快就镇静起来,他们退回到矿坑大门内,每个人拿着刀子与碧锋对峙着。 府典狱十几辆马车横在大门口,董长顺带着超过五十几名捕快从车上跳下来。“都他娘的造反是吧!统统抓起来——!” 这些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人喊道:“捕快算个屁啊!他们是来抢夺矿产的,弄死他们。”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那群人就有些骚乱,一些不怕死的立刻就冲上来。 捕快虽然都有两下子,但还是比对方少了二十,人数没法占据优势优势。而且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并不怎么怕捕快。 312.第312章 韩雪失踪(四) “徐大人,你们快到车里躲起来,这些家伙都他娘的疯子!”董长顺拉着徐茂先上了马车,这边护矿人已经扑上来,拿着短剑、长枪、宰牛刀就与捕快干了起来。 而且他们仗着人多,一点也不退缩,好像打捕快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雨越下越大,这些人了像疯了一样,朝这些捕快扑上来。 刚才那个络腮胡子在人群中大喊:“兄弟们不要怕,干死一个老板赏金百两,黄金啊!” 这些人听到络腮胡子这么喊,立刻就兴奋起来。以前也有类似捕快的人来他们的矿区查探,被他们堵在外门,连门都进不了。 而且黎庸曾经放出狠话,只要敢来动自己这矿的,不管是谁?打死算他的。所有,这个络腮胡子喊了一句,这些人就变得更加残暴,抄着刀子和长枪,纷纷朝捕快扑上来。 捕快也是人,并非是戏文里的武林高手,虽然练过一些基本的招式,但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碧锋那样的身手。而且碧锋是什么出身,这些捕快与他相比,素质就有些参差不齐。 有几个捕快不小心,被兵刃刺伤,立刻就肉破血流,还有人不小心,被砍刀刮到当场受重伤。董长顺看得急了,掏出腰间的轰天雷,朝天上砰的炸了一响! 这一炸还是有震憾的力,那些骚乱的护矿成员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有几分惊恐地看着董长顺手里的轰天雷。 “不要命的就上来,老子不信治不了你。”董长顺长得也很高大,站在那里挺有震慑作用的,尤其是他手里的家伙,给人一种强大的杀伤力。 络腮胡子阴着脸,提着短剑哼了一声。“别鸟他,他不敢随便炸的,兄弟们上先剁了他。” 被他一怂恿,一些人又开始动摇起来。 “对!谅他也不敢随便炸,弄死他们。”有几个人立刻又扑上来,他们看到董长顺没有再扔轰天雷,胆子就更加大了。 于是,两伙人又打到了一起。 这些都是道上的氓流,地痞,亡命之徒,打起架来不要命。看到七八十个人又扑上来,有人企图去砸马车。 董长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手心里轰天雷接连丢出几枚,不过尽量不炸人群密集的地方。 这些人原本还不信,料你捕快也不敢炸人,于是他们的胆子就更加大了。扑得更凶更猛,尤其是那个络腮胡子叫得挺凶的,看来他是这里的头,董长顺怒火冲天,朝他的腿上丢了一枚。 砰---啊---! 络腮胡子的惨叫,终于让骚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愣愣地看着抱着残腿,倒在地上哀号不止的络腮胡,这些人才收住了攻势,慢慢地退开了。 “都把凶器放下!要不老子下一天雷就炸碎他的脑壳。”董长顺并不是吓人的,他这样完全可以叫正当防卫。而且这些人组织大规模的攻击捕快,那就是向朝廷宣战,只要不打死他们,打伤打残几个还是能应付过来。 “兄弟们,把轰天雷亮出来!只要谁敢动,就炸残废谁!都把凶器给老了扔了,双手放在脑后蹲下。” 看到董长顺如凶神一样,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这群人,胆小的就丢下了手中的凶器。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就跟着上,这就是连锁效应。 铛铛铛... 越来越多的人把手中的凶器扔了,络腮胡子还坐在地上哀号,十几个捕快也全都排成行拿出了轰天雷,这玩意虽然没有火铳威力巨大,但也是实打实的火药疙瘩,这些护矿的混混哪里敢对抗? 徐茂先对董长顺说了几句,董长顺立刻就派了几个人跟着碧锋,朝矿坑的门楼跑去。一炷香之后,碧锋和一个捕快扶着韩雪出来了。另两个捕快就抬着一个箱子,这里面是矿坑所有的账目。 董长顺抓了几个为首的,然后带着人退出矿坑。趁着雨夜,十几辆马车迅速撤出了矿区,在山道起伏中,很快就穿梭出了这崇山峻岭。 韩雪坐在车上,估计被吓得不轻,自上车之后,一直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徐茂先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回了塘平府。 董长顺送他到院门前:“大人,我就不进去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带着人去封了他的矿。” 徐茂先就道:“明天再去的话,他们就有准备好,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冲突,这事先缓缓。等把这些账目交给王坡,让他们查查看,一旦掌握了证据,先拿下黎庸再说。只要拿下了他,自然就没有了主心骨,再封矿就容易多了。” 董长顺想想也是:“那我现在就去审讯那几个家伙。看看从他们口中,能得到些什么线索。” 等董长顺离开后,徐茂先和韩雪一起走了几步。 在院门前,徐茂先还是没说话,韩雪却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下次别这么冲动。”徐茂先只说了这么句话,大门推开,他进了自己的院子。 折腾一个晚上,已经过了子时,回到屋里泡了个澡便睡下了。 黎庸正在府城里的望云轩,陪着几个圈子内的朋友在消遣,矿坑事发突然,直到事后才有人发来消息,说府典狱的五十多名捕快突然冲过来,带走了几个人,还有密室的那些账目。 “什么?一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花这么多银子,居然把事情弄成这样?”黎庸听到消息,顿时就火了。等他弄情了事情的原委,也顾不上再陪朋友消遣,立刻就奔出了望云轩。 独自驾马车,直奔叔叔黎涛的住处,说矿里出事了,有人带着捕快冲进去,拿走了所有的账目。 黎涛立刻就感到大事不妙,道:“你赶快离开塘平府,到外面去躲一躲。” 那些账目意味着什么,黎涛哪能不知道?看来真的要倒大霉了,某些人想对自己下手。 黎涛又立刻找到封建兴,说了矿区那边发生的事。封建兴当时就跳脚了,那些陈年老帐,你还留着干嘛? 以前黎涛跟他说,那些帐早已经销毁了,只是为了安抚这老狐狸,现在出了事,他还不说出来,把两人栓在一根绳子上? 313.第313章 丘貉之殇(上) 在黎庸开矿的这段时间内,封建兴有很多的事,都是经黎涛之手把钱转出去的。 他家里大小红白喜事,都是黎涛出的钱。封建兴在行都司的两套大宅子,还有南海岛的别院,也是经黎涛之手,把银票交到他手里。 当然,黎涛当时只是为了上位,才这么出钱出力。因为有封建兴的关系,他才攀上了邓家这棵大树。但是做人总喜欢留一手的黎涛,自然就没有忘记,把这些账目留着。万一有哪天东窗事发,封建兴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听到这件事,封建兴也没什么心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黎庸呢,黎庸他人去哪里了?” “我已经叫他跑了,估计到不了明天,府典狱就会派人去抓人封矿。”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管用什么方法,得想办法把那些账目毁了,否则你我都完蛋!” 黎涛就道:“要不要跟宋廷弼通个气?” “这事我会安排的,你还是叫黎庸跑远点,光是组织道上地痞公然与捕快对抗,这件事就够他受的。现在的徐茂先不比韩平,他有阵前军营撑腰!唉,都是怎么搞的,人家去怎么就不防着点嘛!” 黎涛就解释道:“听说是韩平那个女儿搞出来的事,她跑到矿区里去偷账目,结果被守矿的人抓了。徐茂先就去要人,结果发生了冲突。”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徐茂先一直叫人在查这件事,叫你们小心点,把屁股擦干净。你们就是不听,这叫自掘坟墓!”封建兴火气很大,要不是黎涛在身边,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这个混账东西,自己叫人把他扶上府令衙左府丞这个位置,他居然留一手,将把柄全抓在手里。要不是自己当初大力向宋廷弼推荐,他能有今天? 目送黎涛离开,封建兴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这些账目真的落到徐茂先手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黎涛头上。而自己与矿区那边,没有丝毫的直接关系。一切都由黎涛这个人,单线给自己提供的贿银。 也就是说,如果黎涛这个人消失的话,那么他们就将再次失去追查下去的线索。封建兴想了想,阴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茫。 这么说来,黎涛这个人总比徐茂先要好对付,至少他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如果黎涛死了,自己再在黎庸面前挑拨一下,黎庸势必会找徐茂先复仇。 这个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要是他真把徐茂先给干了,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封建兴就阴沉地笑了起来。 随你们折腾吧,查得越深,就有人死得越快!想阴老子,没这么容易。 --------- 三日后,南临縣的两位官老爷,突然被抄家收监了。 根据大量的匿名举报,证实两人曾私下承诺,大开方便之门,为当地一些人提供便利,非法开矿,从中牟取暴利,损害朝廷资源。 光是两人占了干股的中小型矿坑,就有十几家之多,两个人的子女亲属,都在最近几年,分别送到了高丽,暹罗,沙俄等地,并在那里落地生根。 因为徐茂先突如期来的一招,打乱了两人所有的布署,引起了那些矿主的不服,纷纷站出来举报。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刚踏上幸福的巅峰,瞬间就被摔了下来。 典狱衙门根据这些举报铁证,很快就把他们移交到了督查司。接下来迎接两人的,将是后半辈子无尽黑暗的冰冷岁月。 金钱美女,权利名望,美味佳肴,将永远的离他们而去,而主管他们这个案子的人,正是从行都司直接下来的王坡,因此两人连递消息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得知叔叔被抓,姜海龙连夜就逃离了塘平府,因为他一直与叔叔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他,听到风声不对,他还不赶紧走? 姜海龙是当兵的出身,他比任何人永远都懂得一个道理,不要与官府做对。因此,他立刻解散了那些闲杂人等,逃得远远的。 姜海龙虽然不像黎庸那样,公然与官府作对,但他走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那一招。对普遍人,他就有武力弹压,不服气的他就敢打敢杀。 对于官府衙门的人,他表面上极力配合,尽量不落人以话柄,平时的时候,用大量的金钱铺路,美女开道。这一招,让他在积累财富的方式上,起了很大了帮助。 随着对矿区两位一把手受贿案的展开,督察院又陆续接到一些关于两人欺男霸女,强抢他人妻小的恶劣行为。以前没有人敢举报,那是因为两人正当权,掌管着一方大政。 用他们的话说,老子随便找个理由弄死了。 这句话,往往能镇住很多人。 但是人一旦倒霉了,再老实的人也有暴发的时候,他们看到官府动了真格,纷纷跳出来举证。 这段时间,似乎大家都很关注南临縣的案子,因为南临縣是塘平府重要的税收来源。 关系到整个塘平府年底在荆州的排名,摊子捅烂了还得整改,如果不整改的话,塘平府将失去重要的一笔收入。 对矿区整改的这一事,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说徐茂先这是要将塘平府民生搞倒退,因为大大小小三四十家家矿坑,每年的收入颇为丰硕。如果全部一棍子打死,将引发很多的问题。 当地一些以开矿为生的人将失去饭碗,每个月几两银子的收入,对当时来说,已经是一笔很高的工钱了,突然之间关闭这么多矿,当地民众也反应激励。 其次在矿区周围有很多当地百姓,早已经自己置办了牛车,每天给矿坑搞运输,每个村里的车子都是好几百辆,如果关闭了这些矿坑的话,所有的车主都将损失惨重,停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很重要的经济来源。 还有府里的官家钱庄放租,为这些矿主提供了大量的款项,他们的矿坑被一夜之间炸掉,这些放出来的租子,就成了一笔无法兑现的烂帐。 因为这些因素,每天登门求情的人也很多,徐茂先最近就变得很不安宁起来。 不过,徐茂先有徐茂先的打算,整改并不等于全部一棍子打死,对于那些良性开采的矿坑,还是要进行必要的支持,至于那些没有批文,擅自开张的非法中小型矿坑,没得商量一封到底! 314.第314章 丘貉之殇(下) 在展开对南临縣两位一把手受贿案得进调查时,大量的证据浮出水平,很多案子都涉及到府一级某些官吏,其中黎涛就是最重要的一位,黎涛在进入府里任职之前,就是南临縣的知縣。 因此,很多的事情与他有关。 当然,这一切只是在调查,尚未对黎涛采取任何措施。徐茂先头一次与贺毅林单独碰了面,两人针对这件事进行了勾通。 府里督查司郎中现在是施韦兼任,贺毅林就建议,要不交给他去管?对于黎涛这个人,徐茂先倒是有些熟悉,如果动他的时候,会不会引发后面的问题。毕竟他还不知道黎涛在邓家,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好在唐叔当时说了句话,自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不要怕搅局,再烂的摊子都有人帮你收拾,看来上面也有这个意思,想动塘平府这团乱麻了。 徐茂先又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在矿区的事上,贺毅林很乐意合作,他就同意了贺毅林的建议。这事先由府督查司暗中调查,必要的时候,立刻对黎涛采取收监。 这段时间,塘平府的每个人都很紧张。 很多人担心会波及到自己,因为去过南临縣的一些官吏,都或多或少受过一些好处。徐茂先上次去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万两的大红包,结果被徐茂先拒绝了。 但是像工部,户部的一些重要衙门口,他们去了南临縣,得到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个数。他们从中得到的,就不是所谓的灰色收入了,而且一种变相的受贿。 而整个件事里,看起来封建兴最轻松,最坦然,在好几次的堂议上,徐茂先甚至还看到他轻松的微笑。有时他还经常到府令衙门,跟徐茂先提一些好的建议。 毕竟这案子牵系到的人很多,吏部也有必要的准备。封建兴的做法,就让徐茂先看不懂了。老狐狸心里在想什么?前段时间,他不是极力反对官府干涉矿区的事,现在怎么又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不只是徐茂先,连贺毅林都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这段时间,封建兴出奇的乖顺,很配合两位大人的决策。 在贺毅林的青林别院里,付玉珍很用心地为他揉着肩膀,贺毅林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地享受着这一切。 这栋别院是贺毅林与付玉珍之间,专门幽会的地点,当然有些时候,两人也可能在客栈,但是他们从来不到塘平府的客栈,住客栈总是在外地的时候。 而女人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正是风情味最浓的时候。再加上付玉珍长得不错,又会打扮,那种成熟的风韵,被她尽情的释放出来。 这也是贺毅林,对她百看不烦的原因所在,贺毅林不是没在外面偷过腥,但那些女子,总让他不放心,最终还是把心思,放在付玉珍这个女人身上。 闻着付玉珍身上的女人香,贺毅林就睁开眼睛,伸手将她横腰抱了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看着付玉珍那妩媚的脸,心思荡漾,道:“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不回去了,就住这里吧!” “嗯!”付玉珍从来不抚他的意,只要贺毅林喜欢,她就无条件地服从。而且最近方世杰也不经常回来,就算是方世杰回来了,两人也很少做那事。 她完全可以找个理由,说在外面有公务,方世杰一般是不会管她的。 方世杰对自己的放纵,付玉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实,她心里还是爱着方世杰的,毕竟与贺毅林之间,只是肉体与权利交易的关系。 在权利诱惑面前,她无法拒绝贺毅林的任何要求。自从两年前,贺毅林把她叫到这里谈心,后来借口时间晚了,叫她一起去吃个饭。 当时付玉珍就明白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心思,就在那次晚饭席间,贺毅林直接提到了那个问题。付玉珍也没拒绝,半推半就就这样从了他。 贺毅林抱着付玉珍,在胸前捏了捏,说起了一件事:“最近徐茂先,在塘平府搞这么大动作,我估计工部和户部几个位置可能要换人,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一个衙门的一把手,自然要比内务府女官强多了,而且是这么重要的衙门,贺毅林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与徐茂先配合,当然有他的原因。否则没有好处的事,贺毅林也不会干。 付玉珍听到这话,当下一番欣喜,这几个位置居然随自己挑?简直是天降大喜的事,她狠不得当场就亲贺毅林那张老脸一百次才解恨。 只是付玉珍毕竟也学得老练了,贺毅林这样对自己,就是想把自己抓牢一点,达到长期占有的目的。不过各有所需,何乐不为,等自己羽翼丰满那一天,自家相公也不愁提拔了。 尽管付玉珍很欣喜,她还是表现得十分镇定。“我还是听你的安排,哪里都行。” 贺毅林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发现付玉珍并没有露出那副沾沾自喜的神色,就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吧,这事我好好考虑一下。”嘴上说着,手就伸进了付玉珍的衣服下面,用力的搓揉起来。 而封建兴今天晚上,也在实施一个重要的诡计。 入夜的时候,他让心腹去搞了一只没有登册的信鸽,然后撇开所有人,来到自己在城南区的一套院子里。这里有一个他包养了多年的女子,资色还不错,不到三十的模样。 封建兴进门之后,那女人就扑了过来,封建兴却没什么心思,只是问了句:“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女的嫣红着脸,不安地看着封建兴,道:“你真舍得让我去陪他?” 封建兴摸着她肥硕的屁屁,道:“这事别人去我不放心,只有牺牲一下宝贝你了,不过我会补偿你的,放心去吧...” 那女子就有些为难,只是看到封建兴那眼神,她就犹豫着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听你的,只是让我陪别的男人睡觉,我有点不习惯。这么多年,我只熟悉你一个人的味道。” “唉,我也不想啊,这件事情你要做隐密一点,知道吗?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可相信。” “嗯!”那女子就欣喜地点点头,道:“只是,我有点害怕。” “别怕,你就把他当成我就行!反正他也不是一二回垂涎于你了。”封建兴脸上闪过一丝阴谋的冷笑。 315.第315章 黎涛之死(上) 封建兴把刚买的信鸽交给她,“你用这只信鸽约他出来,然后找家客栈开间房!” 那女的看到封建兴脸上的神色,冷静地点点头:“放心吧,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只是这件事情办好之后,我想大明朝是容不下奴家了,再待下去,迟早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别紧张,通关文牒我会帮你弄好,过几天就下来了。”封建兴摸着那女的后背,颇有些不舍。“凤儿,你跟我也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永远只有你。” 凤儿就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因为你的照顾,要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别说了,只要是你的事,凤儿一定会照办的。” “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很难,现在塘平府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被人逼到壮士断臂的时候。如果我不这样做,大家都得完蛋。” 封建兴喝了口茶,道:“事情办妥之后,你也不要太惊慌,他们是查不出所以然来的,无非就是一个猝死,跟你无关。” 两人在屋里坐了会,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封建兴拍了把阮凤儿的屁屁,道:“你去吧!” 阮凤儿又亲了他一下,这才走进了房间换了套很性感的连裙。又在外面加了件薄纱,这才款款出门。 封建兴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了好一会烟,这才在半个时辰后离开这里,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 塘平府今年的雨季,似乎永无止无休,接二连三的下个不停,就像苍天哭泣大地一样。 此刻,黎涛心不在焉在坐在自家宅院,看到他家黄脸婆正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他就狠狠地骂了句。“又做什么?你烦不烦?” 他家夫人整天不是打牌,就是出去听戏。 自从孩子去外地翰林院读书,她更是落了个清闲。看到黎涛朝自己发脾气,她就没好气地回了句,道:“是不是今天没出去鬼混,就看家里的黄脸婆不顺眼了?有本事你把小妖精带到家里来,我出去便是。” “发什么疯病!女人就是女人,整日小肚鸡肠。”黎涛骂了句,心里就羡慕起封建兴来,还是他好啊,家里夫人很本份,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封建兴开口了,他老婆就不敢作声。 更令黎涛羡慕的是,封建兴还有一个包养了很多年的情人。想到阮凤儿那性感撩人的身材,黎涛就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黎涛也算是欢场老手,见过的女人不少,玩过的女人扳着手指都数不过来了,只是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总是感觉没有那种味。 有一次大家喝得高兴的时候,封建兴就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别院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阮凤儿,心里立刻就骚动起来。 这才叫女人,这身材,这模样,看上哪里哪里舒服。 封建兴自然把黎涛的表情看在眼里,他这也是故意试探黎涛的,看看他这人品怎么样,谁知道这家伙从乡下上来的乡巴佬,就是经不起考验。 眼里除了金银就是女人,居然连自己的女人,他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封建兴虽然心里不悦,但是黎涛这人还是用得上,尤其是那矿区财涛滚滚,让他能有更多的银子打点各方面的路。 这个女人是封建兴培养了很多年的,有时候他不便出面的时候,总由阮凤儿去摆平,阮凤儿也没有让他失望过。 黎涛看到自己老婆水桶般的腰,大饼脸,鹦鹉一样的嘴,心里就一阵烦闷。 刚好这个时候,夫人的牌友又过来叫她了,刚才还在叨叨唠唠的黎涛老婆,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 也顾不上黎涛,她就一个人出门去了。 黎涛对她打牌的事是不管的,反正家里的一切,有丫鬟下人打点。他正想着是不是跟徐茂先勾通一下,送点礼,或者用别的办法,叫徐茂先不再追究了。 只是心里又没底,也不知道徐茂先,会不会接受这方面的贿赂。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一般的都喜欢真金白银,但徐茂先例外,因为他听说了,很多人上门送孝敬的人,都被赶了回来。 上次去南临縣的时候,同样没收礼,于是他就打消了送礼的念头。 正感到头大的时候,有一个陌生标记的信鸽到。 黎涛犹豫了一下,还是摊开笺条看,笺条上写着阮凤儿一手清秀的自己,此时她正在塘平府的一家客栈内,躺在床上给他发笺条。 “黎府令贵安,今晚可有空暇陪陪凤儿...” “啊!阮凤儿——” 黎涛兴奋地站起来,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了,阮凤儿竟然给自己发笺条,太不可思议了。 平时就算是有事,封建兴也不会叫她给自己联系,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 看到阮凤儿的字迹,他仿佛就看到了她漂亮的身影。既丰满又挺翘,浑身散发着无限的魅力,封建兴真是好福气啊,墙里开花墙外香。 “封大人有点事叫我找你,我在悦湖客栈,你过来吧...” 看完笺条,黎涛仿佛听见了一阵沐浴划水的声音,男人发骚的时候,就什么正事也不想了,满脑子都是********。 黎涛脑海里,只有阮凤儿那妩媚的眼神,好几次在封建兴别院打牌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朝阮凤儿的屁屁望去。 阮凤儿是发现了的,却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有时还偶尔笑笑,光是这一笑,就足够让一个发情的男人神魂巅倒。 当然,黎涛与封建兴合作多年,他想接近阮凤儿,也有他的目的。 阮凤儿知道封建兴很多秘密,现在自己与封建兴关系是不错的,但要是哪一天他不爽了,把自己一脚蹬开?花了这么多金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黎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他就不会叫自己侄子做帐的时候,把自己提出来的款子记在帐上,这样他就可以知道,从自己手里流出去的银两,有多少孝敬了封建兴。 他向封建兴透露这个消息,也就是这个原因,有意无意地告诉封建兴,自己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千万别耍花样,否则同归于尽! 当然,如果能把阮凤儿给驯服了,封建兴的所有秘密就将被自己掌握,到时封建兴就不得不尽全力帮他处理各种麻烦。 官场上,这种鬼打鬼的事多了,封建兴和黎涛这点小心思,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千紫一红罢了。 316.第316章 黎涛之死(中) 但不管怎么说,阮凤儿叫他去客栈的时候,黎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出了门,亲自驾车赶到了悦湖客栈。 按照阮凤儿说的房号,黎涛就兴奋地上楼去了。到门口的时候,他还装得一本正经,扯了扯衣襟,看看左右没人,就伸手敲了敲门。 门居然没拴,他轻轻一推就开了,黎涛就叫了声,道:“封大人?” 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很温柔,很有诱惑力的声音。“他今晚不在去荆州了,黎大人请把门关上再说。” 封建兴不在?那阮凤儿叫自己为干什么? 黎涛立刻有点小小的警惕,屏风之后阮凤儿没有穿衣服,浑身只包裹了条雪白的浴巾。黎涛顿时就热血上涌,什么也顾不上了,两眼愣愣地看着阮凤儿胸前那片雪白。 “黎大人,请坐。”阮凤儿没有丝毫做作,微笑着朝椅子上指了指,道:“我去给你倒杯茶。”黎涛看着她浴巾下的身段,还喝什么茶,吞口水就足够了。 看来是老佟不在,她寂寞了... 阮凤儿端着茶过来的时候,胸口的浴巾位置又低了些。黎涛看在眼里,心口一阵狂跳。 在伸手接茶水的时候,他的手就故意摸了一下阮凤儿刚刚沐浴完的小手,那皮肤细嫩得,简直让人癫狂。 今天的茶好像味道很特别,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黎涛就不断的打量着阮凤儿,琢磨着今天晚上的好戏等下怎么上演。 而阮凤儿还是那样充满着女人味,笔直的长发,漂亮的脸胧,再加上刚刚洗过澡后的身子,散发出来的香味,让这个房间里多了些暧昧的味道。 黎涛刚才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后来就有些克制不住地往那方面想。于是,三口二口把茶水喝完,就问道:“封大人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他,是我找你。”阮凤儿就坐下来,两条雪白的大腿晃得让人心醉。黎涛顺着大腿内侧看过去,只可惜藏得比较深,没看到想看的景色。 阮凤儿看在眼里,忧郁地道:“封建兴他不要我了,估计这么多年他也泛味了。唉,容颜易老,芳华易逝,不说了。我在塘平府也没什么人,第一个就想起了你。黎大人,你可要帮我呀。” “怎么可能?”黎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兴奋。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别那么露骨,喝了口茶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准备去岭南吧!像我这种女人,早就应该明白,时间久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在塘平府除了他,见得最多的人就是你了。心里想不明白,就只有找你出来聊聊天。” 聊什么天啊?直接上床多好! 黎涛心里窃喜,也不知道封建兴发什么神经,突然就想把这小娘们给扔了。不过前不久,他倒是听封建兴提起过,女人啊,时间一久就没什么味道了。 黎涛当时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封建兴说的竟然是阮凤儿。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发沉稳,既然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自己还得压压她的锋芒。 于是他就不露声色地道:“没事,我跟封大人去说说,如果他真不要你了,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 阮凤儿就感恩地站起来,不料那浴巾没裹好,不小心就撒开了,一具令黎涛喷血的展现出来。 黎涛立刻感到一阵呼吸紧张,心跳加速,什么也不顾了,饿狼似地扑上去。 ---------- 次日一早上堂办公的时候,董长顺就立刻赶到了府令衙门,找到徐茂先第一句话便是:“黎涛昨晚死了!” “什么?”徐茂先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董长顺就这样说了句,让徐茂先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掉翻了。黎涛才多大岁数,四十岁正是壮年,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董长顺认真地道:“事发突然,今天早上接到的报官,在悦湖客栈的一个房间里,店小二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黎涛的尸身,府典狱马上就派人去了。” “发现什么情况没有?”徐茂先皱起眉头问道。 前几天还在商量,要不要对黎涛采取行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是自杀?还是他杀? 董长顺回答,道:“根据现场来看,应该不是自杀,更不像他杀。房间里很乱,床单上还有黎涛留下的那玩意,据官医仵作的断定,昨天晚上应该经历过一场疯狂的房事,然后引发的纵欲过度,而导致心脉衰竭猝死。” 徐茂先没说话,只是仔细地听着董长顺的呈报。 董长顺继续道:“从他身上的抓痕,应该是做那事的时候,达到兴奋的极限,那女的留下的。仵作仔细的看过现场,也对他身上的痕迹作了仔细的辨别。身上没有任何致命的伤,那些红印子也只是做那事留下的痕迹,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目前,我们正在调查昨晚跟他一起的那女人身份,也许从她那里,能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 董长顺说完,便笑了笑,道:“他这种死法,也算是很潇洒了,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做男人的最高境界,也莫过于此啊!” 徐茂先就笑了下,道:“这事你还羡慕?” “没有,我还没活够呢。大人我先走了,一旦仵作那边查出什么新线索,我第一时间向你来报。” 徐茂先挥挥手。“你去忙吧。” 等董长顺走后,徐茂先就陷入了沉思,黎涛真的是做那事过度?引起的心脉猝死?行都司督察院、荆州督察府,两处上峰衙门正准备介入调查,作为关键人物就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巧合? 哼,黎涛啊黎涛,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倒是个不错的死法,看来一切还得找得那个女人,才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徐茂先正想着,王麟就进来了。“大人,贺知府要您过去一下,听说是荆州督察府的人来了。” 荆州督察府的人,肯定是看到这边递交上去的证据,要尽快向黎涛下手了,只是他们似乎来慢了一步,黎涛已经在逍遥快活中,做他的风流鬼去了。 317.第317章 黎涛之死(下) 来到贺毅林后堂的时候,徐茂先见到了荆州督察院新任侍卿朱文奇。 俩个人正坐在一起,跟贺毅林聊着什么,看到徐茂先进来,朱文奇就打起了招呼。“徐府令。” 朱文奇虽然在荆州,也多次与徐茂先打过交道,听说这年轻的府令还不错,一步一步实干出来的。因此徐茂先给他的印象也不错。 徐茂先就立刻迎上去,与大人寒暄了几句。 朱文奇道:“今天我们是专程为黎涛的事而来的,你们递交上来的证据,已经通过荆州内部审核,决定对黎涛这厮立刻进行收押,如果你们两位塘平府的大人没什么意见,那便马上执行!” 贺毅林正要说话,徐茂先说道:“可惜大人来晚了。” “什么?”几个人都看着他,朱文奇更是不得其解。“让他跑了?” 徐茂先摇摇头,道:“人间的律法是管不到他了,就在刚才我接到消息,黎涛在一家小客栈里欲纵过度,心脉衰竭、猝死而亡。” 贺毅林赶紧招呼到府典狱,施韦匆匆来报:“目前仵作正在殓尸,结果一个时辰后出来。他们怀疑死者生前服过一种古怪药物,引起的过度兴奋所致,由于当时无人施救,到今早店小二查房才发现。” 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大家唏嘘不已,也可以说黎涛是在劫难逃,这种方式是他最好的解决方法,官至府令衙左府丞,又死得如此花俏,他这一辈子也值了。 只是很多人都在猜测,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居然能让一个左府丞对她如果疯狂,以致猝死也在所不惜,一些人就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 府典狱也在追查这个线索,但客栈账本上显示,那间房早在几日前被一个男子包下,而这个人竟是黎涛自己? 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以起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那么,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 阮凤儿在完成任务之后,在第二天凌晨天未亮,封建兴立刻就派人,把她送到了南海岛一处别院里。 捕快通过大量走访和排查,终于确定阮凤儿这个女人的情况,但是找遍了整个塘平府,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根据猜测,可能发现出事了,那女的便吓跑了。 很可能,她只是某个欢场里的一份子,于是捕快们又马不停蹄地追查,找遍了整个塘平府各大欢场,青楼等地,都没有人认识这名女子是谁。 封建兴在这段时间,表现得很沉默,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黎涛的死,给姜治平和翟原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一直给他们心理支撑的靠山倒了,两个人心里就闷慌起来。 再加上不停地有人上告,举证他们以前的种种劣迹,两个人很快就崩溃了,把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塘平府的官场,如排山倒海一般,掀起了一股清贪官的狂潮。 紧接着,塘平府工部,户部,吏部,礼部,经略司,督建司,等几个部门的重要官吏,纷纷落马。 这一次,牵系到的人很多,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悄地撒开,将这些凡是在南临縣受贿过的人,全部揪了出来。 而且很多事情的矛头,直指死去的黎涛,但是令人奇怪的事,线索到了黎涛那里,便像泥牛入海一般,无迹可寻。 所有的线索,就像一张无形的血盆大口,将一切全部吞噬,能查到的,就只是与姜治平和翟原有关系的那一批人。 看到一个个贪官落马,牵出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案件。随着案子调查的进展,惊奇地发现矿区在二年前,居然发生过一起重大的矿难。 那是黎庸和姜海龙的两家矿坑,顺着矿脉误打误撞挖到了一起。两座矿的井下通道呈交叉状。后来在一次暴破中发生了意外,引起了两大矿区至少一百五十多人被掩埋矿坑下。 这件事情一直被隐瞒了下来,黎庸和姜海龙在矿难发生之后,也没有采取补求措施,而且直接用火药将入口炸平,将埋在井下的矿工全部掩埋。 为了掩盖整件事情的真相,黎庸和姜海龙用大笔金银封住了很多人的嘴,还编了一个谣言,说矿区有一批矿工,被一个工头带着去了赣西。 但是掌柜的出于仗义,还是将他们的年俸发了,叫家眷们也不要去矿区找人,以后他们的事,矿区再不负任何责任。 这件事本来有很多家眷质疑,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一些矿工的家眷,陆陆继续接到他们从赣西回来的书信,还有不少托人捎带的东西,说是那边的工钱多,这趟走得真是赚大了。 当然,不是每个矿工都给家里传信,但因为有半数以上的人接到信件或者物品,再加上这些家眷的将这事一渲染,很多人就开始信了。 看到这些触目惊人的事,每个人心里十分震憾,怒不可遏。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百姓上告,说黎庸和姜海龙欺男霸女的事,而且他们还组织了大量的江湖败类,称王称霸,为害一方。 由于两人的招供,捕快从他们的多出宅院里,搜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珠光玉器,银票装满整整一木巷子。让塘平府在这段时间内,一次又一次成为各大瞩目的焦点。 而韩平的案子,也因此有了着落,根据姜治平的交待,韩平帐户上的那几笔巨款,正是自己叫人偷偷存进去的。 跟徐茂先一样,韩平进入了矿区,看到矿区混乱的一幕,他就提出想整改的心思,并在逐步关闭,那些没有批文的中小型矿的时,姜治平就给他送过红包,但是韩平是个不贪财的清官,于是这些人又绞尽脑汁,想韩平送女人,送宅子。 可越是这样,越让韩平觉得里面有鬼,也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那片烂摊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对自己下手,捏造了大量的证据和事实,再加上一些有背景的人在暗处运作,韩平就被荆州查办了。 318.第318章 惨遭毒手(上) 督查衙门一向对事不对人,有这么多证据和疑点,韩平立刻就被收押。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韩平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一个小小的册子上。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韩平将册子给藏起来,可是没过多久东窗事发,韩平被荆州收监。 面对如此庞大的证据,与这么多人的栽赃陷害,韩平最终还是败在自己的固执上。 韩平受贿一案,终于被证实是栽赃。 本来这事还在调查中,没想到有人又落井下石,把正在荆州典狱里的韩平给暗杀了。 终于证实了父亲的清白,韩雪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虽然韩平被证实清白了,但他的死因还没查清楚,韩雪坚定的说,不管怎么样,自己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在塘平府矿区事件之后,大大小小近百名官吏落马,徐茂先就接到了老爹,和未来岳父发来的书信。 徐麟只是叫他自己注意点,现在他的处境,不容太乐观,因为这次憾动了太多的人,塘平府的整个局势,必会重新调整。 而唐柯似乎忘记了唐凤菱事件的不快,语带春风般写道:“你小子真行,搞出了这么大动静,连邓家都有些坐不住了,估计不待这事情平息,马上就有人插手,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你也可以趁机培养一下自己的势力。” 得到唐叔的指点,徐茂先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斗争,就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看来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提拨一批忠于自己的得力干将。 徐茂先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老恩师会给自己传来笺条,真的很意外。佟扇屏在笺条里写道:“我跟金知州说过了,把李秋仁给你调过去。” 徐茂先还能说什么?自己这边正缺人手,而且这次缺空的位置多,塘平府这边又没什么属于自己真正的死党,宜阳府现在的局面是打开了,佟大人稳稳地掌控着大权。 府令段文远,又是佟扇屏以前同僚滕大人的心腹,也等于是自己人一样,段文远也不会跟他去争夺什么。 经过知府衙和府令衙之间相互配合,宜阳府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去年底它的排名又上了一个台阶。 佟大人能把自己用得习惯的李秋仁调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徐茂先连连谢谢他,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李秋仁的到来,让徐茂先又多了一员干将。 因为这次矿区牵连到的几个重要衙门口,如工部,经略司,户部,都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填补,在前天的内参堂议上基本确这下来。 徐茂先只为李秋仁争取了经略司郎中这个职位,而其他的三个衙门口,全部归贺毅林自己的人争取到了。 上次被徐茂先调放到吉延縣的方世杰,这次被调了回来,成了工部的员外郎。董长顺这次也动了动,在徐茂先的强势干涉下,挤掉了施韦府典史头衔取而代之。 自此,董长顺又重新回到府典史的位置,但与上次不同,这次手上有了更多手下,但却与内参失之交臂。 塘平府的大局已定,封建兴表现出奇地安份,在内参堂议上,也没怎么说话。看到贺毅林那自信的微笑,封建兴就在心里发虚。 贺毅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过相信他很快就会对徐茂先发起攻击,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封建兴决定再次坐山观虎斗,看两人的把戏。 矿区被徐茂先这一折腾,基本上就停摆了。 这两天他正在考虑,将两大矿区合并,引入商贾,做为府里一个重要项目重新盘活,就好比当初柳城縣,用铜矿引来卢本旺一样。 这个事情还是得搞起来,否则塘平府的民生发展,真的就要倒退了。 这天下堂的时候,李秋仁亲自前来邀请,说好不容易大家聚到一起了,出来庆祝一番。徐茂先也有这个意思。自从李秋仁来了之后,他还一直没机会跟他们聚一聚。 于是他就说,那就在镜花楼吧,你叫董长顺安排一下,李秋仁笑呵呵地答应了。 忙碌了这么长时间,难得有个清闲,徐茂先叫了碧锋,两人来到镜花楼的时候,这几个家伙都到齐了。 卢本旺,李秋仁,董长顺三个人坐在包厢里,碧锋推开门,让徐茂先先行。两人进来之后,三个人立刻站起来:“大人!” 徐茂先摆摆手,道:“坐吧,都自己人客气什么?” 李秋仁就道:“我这掉队的鸿雁,终于找到归属了!” “哈哈……”几个人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李秋仁这家伙大半年不见,倒是比以前不一样了,也变得油腔滑调。 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董长顺就调侃了一句,道:“我说秋仁啊,你是不是走桃花运了?感觉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嘛。” 董长顺这么一说,李秋仁就有点很不自然,道:“别胡说,以为我是你,对哪个女人都能动心。” 不过徐茂先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估计真有那么回事。 喝酒的时候,卢本旺建议,今天晚上是不是一起去消遣一下?徐茂先摇摇头,最近自己不近女色,万一搞出点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塘平府的局势,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平静,估计时刻有人盯着自己。更主要的是韩平的案子,绝对不是凭姜治平和翟原两个小小的縣吏就可以办到的,这背后一定还有很大的隐情。 而黎涛也死得跷蹊,以致失去了追查的目标与线索,对手太狡猾。虽然府典狱提供的只是这么个结果,徐茂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据仵作撰写的案宗,黎涛在猝死之前,曾服过一种西洋药剂,正是因为这种古怪的药物,才导致了猝死的根本原因。 从现场来看,可以想象那天晚上的疯狂,黎涛估计也没想到,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时光。可惜乐极生悲,一切也许只有找到那名女子,才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因此这段时间,徐茂先也没什么心思去玩。而且唐凤菱的事,一直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要是有时间的话,他早坐船追到沙俄国去了。 319.第319章 惨遭毒手(下) 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大家都有个七八分醉。 碧锋还是像以前那样,把徐茂先送到院门前,看到徐茂先进了院子他才离开。 靠近正房门口,徐茂先忽然发现,四周灯火怎么不够亮,这是怎么回事,街坊邻居都不在家?再加上喝得有点微醉,徐茂先一边掏钥匙一边说了句。“搞什么鬼,月黑风高的。” 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徐大人?” 徐茂先也没多想,就应了句。“谁啊?” 谁知道,从暗处里冲出来两个人,黑暗中寒光一闪,徐茂先立刻就感到背后一阵刺心的痛,然后又听到耳边刮过一阵风声,头上被人重重地打了一记闷棍。 “啊——”徐茂先一声惨叫。 那个拿刀捅的似乎很不解恨,拨出刀子又狠狠地捅了第二刀,这一刀正捅在徐茂先肋之。 徐茂先在朦朦胧胧中听到那人骂道:“捅死你娘的杂碎!你不给人活路,老子就送你上西天!” 这时,韩雪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她就打开门一看。“呀——杀人了——快来人啊——” 韩雪惊恐的叫喊十分尖锐,惊动了街邻四舍,有人也跑出门来看,那两黑影见势不妙,匆匆就朝院外窜去。 一阵急促马蹄声,碧锋从外面冲过来。“怎么回事?哥,哥,徐大人——” 韩雪喊道:“快,快送医馆!” 她也是听到外面声音不对,好像有人大叫一声,于是开门看了一眼,没想到徐茂先在家门口被人行刺。 碧锋一直有个习惯,每次送徐茂先到家的时候,总要在巷口等着他屋里有亮光,碧锋才回驾着马车离开。刚才等了这么久,发现徐茂先那房间的灯迟迟未亮,正要回去的时候,又突然听到那里传来一声惨叫! 碧锋二话不说,火速奔来。 果然出事了,这也大出碧锋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徐茂先居然会在自己院子里被人下了埋伏。 本来碧锋要追上去的,但是看到徐茂先倒在血泊中,立刻就抱起徐茂先冲出院子,韩雪也顾不上什么,急急跟在后面。 血染的轿厢里,徐茂先昏迷不醒,身上中了两刀,血流如注。 “哥,你要挺住!” 碧锋将马车驾得飞快,像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韩雪扶着徐茂先坐在轿厢里,用自己的身子垫在着他,双手紧紧按住那两个伤口,不让鲜血流出来。 看来这次歹人下手毒辣,非致人于死地不可。 碧锋一边喊着徐茂先的名字,一边驾车,很快就将马车停在医馆的门口。 “快闪开!快闪开!”碧锋冲着医馆的人喊道,然后抱着浑身血淋淋的徐茂先,四处寻找大夫的踪影。 “大夫在哪,坐堂大夫呢,快叫大夫出来啊!”碧锋快急疯了,徐茂先在自己的保护下,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这个保镖有什么用? 看着昏迷不醒的徐茂先,碧锋就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吼道:“大夫,大夫死哪里去了!” 这时,从里间出来一个人,韩雪就跑上去。“快!徐府令被人行刺了,马上准备救人。” 这大夫本来拖拖拉拉的,听到抱过来的病人竟然是塘平府最近风头正旺的徐府令,顿时就冲着几个坐在里面歇脚的助手喊道:“快,是府令大人遇刺了,马上准备施救!” 几个正在闲扯的大夫,一听说是府令遇刺,纷纷慌了神般地站起来,有人奔过去帮碧锋把人平放到床上。几个大夫和药童就围过来,几乎把所有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 刚才那个叫人的大夫冲着他们道:“你们马上给我止住血,我这就通一声师傅过来。” 塘平府医馆馆长刚刚回家,接到徒儿传来的笺条,当场就慌神了,马上联系自己的师兄弟们,组织救人,不能有半点差池! 医馆的那些大夫,听说这个病患是塘平府府令,徐茂先在公堂上的样子,他们也是见过的。当下谁都不敢担误,救人有条不紊地进行。 碧锋一边喘气,一边给董长顺,卢本旺发去消息。“大人出事了,你们赶快过来医馆这里。” 两个人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放下手里笺条,匆匆赶到了医馆之内。董长顺和卢本旺,还有倩儿几乎是同一时间达到,三个人碰面之后,立刻就朝里间飞奔过来。 董长顺又给李秋仁发去笺条。“大人出事了,在医馆这里。”李秋仁刚刚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听到这样的事,当下什么也不顾了,急急赶了过来。 赶到医馆门口,徐茂先已经被药童推进了里间,医馆馆主在路上的时候,也是一边发笺条一边往医馆里赶,召集了塘平府最好的几个大夫。 董长顺他们刚到一会,立刻就看到老馆主,拎着药箱匆匆地朝这边走,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当地最有实力的大夫。 看他们急的,董长顺也没打招呼,老馆主几个匆匆忙忙地进了里间。 董长顺现在是府典狱,但手下有很多不服气,而且都是施韦麾下的老人,为了能尽快抓获贼人,这才给施韦发了消息,说徐茂先被人行刺了,马上派他的手下协助缉拿凶手。 施韦心里一凉,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行刺徐茂先?这个塘平府,又要大乱一场了! 施韦立刻就给几个死忠手下发了指示,要求他们率所有的捕快全力缉拿刺客。 然后,他又联系到贺毅林那里,贺毅林最近很惬意,在这次官场斗争中,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徐茂先帮他扫清了面前的大片障碍。 此刻他正同付玉珍在一起,两个人在青林别院里享受着鱼水之欢。 接到施韦的消息时,付玉珍正卖力的服侍着他。 听说徐茂先被人刺了,贺毅林拍了拍正卖力的付玉珍一把,然后他就坐起来。“终究是出事了,还好不是自己。” 徐茂先被人报复,这是贺毅林意料中的事,在塘平府徐茂先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没有人报复,那就真的奇怪了。 只是贺毅林没想到,这些疯狂的家伙,行动这么快准狠。 如果塘平府的人真那么安份的话,韩平也不会死。所以,贺毅林并没有感到怎么惊慌,反而冷静起来。 320.第320章 烽火营救(上) 付玉珍光着身子,抬起头望着他,疑惑道:“这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继续吧。”贺毅林靠在床头,将付玉珍推到刚才那个位置。 然后他就点了烟袋,心里琢磨着,如果徐茂先死了,那府令的位置应该让谁接呢?只是这件事,恐怕也不是自己说了算,荆州方面自会有安排。 目前他与徐茂先之间,应该属于磨合期,最终两人能不能紧密合作,答案很明显。徐茂先不是一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他太有主见了,太强势了。 因此,贺毅林的心里就有些矛盾起来。 而医馆方面,救人正在紧张进行,里间聚集了塘平府最好的大夫,整个塘平府最顶尖的医术高手,只不过这些大夫跟行都司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勉强算上三流水平。 但是,医馆还是尽全力抢救,只是徐茂先的伤势很严重。光是头上那一记闷棍,下手相当狠,而且腰间的两道伤口也不轻,看来对方是下了死手,存心致人于死地的。 封建兴坐在家里,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脸上带着阴沉的笑意。最近自己很低调,相信没有人再去注意他的行动,今天晚上,也许是塘平府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 说不定,塘平府的一切,将在今夜再次发生彻底的改变。黎庸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如果他今天晚上能够成功,那就意味着自己,再次站到塘平府的权力舞台中心。 前两天,封建兴跟荆州宋廷弼暗通了书信,也亲自到荆州拜访了他。 作为荆州内务府学士的宋廷弼,有助他上位的意思。因为金知州马上就要调走了,到行都司任职,宋廷弼很有可能成为他的接班人。 董长顺在门外面焦灼不安的走着,碧锋就把刚才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再加上韩雪的描述,董长顺基本上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有人蓄意报复,肯定是黎庸那伙人,或者是姜治平他们下面的那些杂碎。 娘的,看老子不活剥了他们! 董长顺一拳打在医馆的墙壁上,震得一阵轰轰地响声。韩雪和碧锋身上沾满了鲜血,两个人也顾不上这些,全部一脸焦焦急守在门外等消息。 倩儿也急了,担心得要死。 万一徐茂先出个什么事,这可怎么办?那倔强的唐凤菱,脾气这么大,出这么点事就跑到沙俄国去,要是徐茂先活不过来,她这辈子肯定后悔死。 唐凤菱的性子,倩儿是最了解她了,别看她气乎乎的脾气很大,但是心还是很软的。只要徐茂先多下功夫哄哄她,估计也没什么事了,现在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哪个不好色的? 徐茂先这么优秀,没有姑娘纠缠,那这才是最邪门的怪事。 好男人就不要怕有女人来缠,关键是自己要抓住他的心。卢本旺这小子够坏的,但他对倩儿就是很好了。倩儿当然知道他在外面,偶尔也要啃两口野草,但她装作不知道。 看到里间没有动静,倩儿就想发笺条,忽然发现唐凤菱去沙俄国之后该怎么联系,自己居然不知道。 卢本旺也在门口走来走去,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事告诉自己老爹,如果这边医术不行的话,得赶紧送往行都司的医馆,救人这事可担搁不得。 出了这种事,人命关天,卢本旺攥着信鸽,就等里间大夫给个的结果。 这时,里间的门推开,老馆主走出来一脸疲惫,道:“不行啊,徐大人血流不止,我们正在想办法给他止血。还有,他的脉博很微弱,腰间的那一刀只差寸毫就伤到肾脏了,我建议是立刻把人送到荆州去!” 娘的怎么不早说,卢本旺立即就火了,董长顺抓起老馆主的衣领,愤怒道:“老匹夫你给我听着,徐大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医馆也别想开了。” 李秋仁就劝他,现在发火没有用处,得赶快想办法才上。然后他就朝老馆主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先稳住伤势再说吧,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抢救。” 老馆主又匆匆进去了,那边卢本旺就在发着笺条。 “老爹,赶快跟徐伯伯说一声,茂先在这里出大事了,马上把您的汗血宝马套上轿厢来接人,到行都司最好的医馆抢救,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边卢万山也慌了,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 “爹,详情过后告之,先把您那几匹宝贝疙瘩用上,否则真要出人命了,而且你必须马上通知行都司的医馆做好万全之策。” “我知道了,先稳住茂先的病情!” 卢万山正在家中醒酒,冷不防就接到这么个消息,他马上就醒了一大半,叫来自己的手下,正要把汗血宝马驾到到塘平府去。 夫人就问了句。“出什么事了?要搞这么大动静?”卢万山就说了句徐茂先出事了,听说是被人行刺,伤势严重。 “那还愣着干嘛,接来接去太麻烦,一个招呼叫行都司的答复随马车一起去便是了。”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卢万山猛地拍着大腿叫了起来,立刻又是一个招呼,联系到行都司最知名的医馆,那里的馆主跟他很熟。 听到卢万山说,赣西徐家的子嗣在塘平府出事了,老馆主立刻就爬起来,给医馆最好的几位郎中打了招呼。 “马上到我这家集结,一炷香后出发塘平府!”行都司医馆的四名大夫,只用了半炷香匆匆赶到。这时,卢万山的汗血宝马车也已备好。 “快,快走吧。”五位医术圣手,随着卢万山的汗血宝马车,立刻就朝塘平府赶过来。 汗血宝马,素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美誉,就在天亮之前, 卢万山的汗血宝马车,在塘平府医馆门前停下,五位医学圣手各自提着一个药匣子,急匆匆地朝里间赶来。 卢本旺带着几个人早在那里候着,看到几人后,立刻就在前面带路。老馆主听说行都司的圣手到了,立刻做好打下手的准备,五个人行色匆匆地进了里间。 321.第321章 烽火营救(下) 墙上的西洋钟,嘀嘀达达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门。贺毅林珊珊来迟,府里的几位重量级人物,也一个个慢悠悠的出现在医馆里面。 每个人脸去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阴沉,倩儿终于下了决心,将笺条发到未来公公那里,帮忙转告唐副巡使一声。 唐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门的时候,听到有信鸽来。拿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标记,以往陌生的信鸽他从来不看,但今夜心情颇佳便摊开了笺条。 “唐大人贵安,凤菱乃是我的同窗蜜友,快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她,徐大人在塘平府遇刺了,伤得很严重!” 什么?徐茂先那小子被人刺杀了! 唐柯这才着急了,前不久还在表扬徐茂先,把塘平府的局势搅乱了,但他没想到,居然招来报复性的后果。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就变得焦灼起来,显然徐麟还不知道这件事,唐柯从倩儿口中得到证实,他也变得激动起来。 “这小子千万不要有事,否则自己的罪过就大了,当初徐茂先下去的时候,自己也是双手赞成的,锻炼一下也好,谁能想到出这么大事?” 又从倩儿的笺条里得知,行都司的几位圣手都坐卢万山的汗血马车到了塘平府,看来后果很严重,他立刻就回了句。“我会通知凤菱的。”然后他就快步向府里走去,准备给唐凤菱去消息。 倩儿看着笺条,将信鸽抱在胸口,喃喃地自语道:“希望凤菱能快些回来,希望凤菱能快些回来呀...” ---------- 沙俄国,正午时分。 唐凤菱正在别院里学习西洋经文,这时有传信猎鹰到,她拿出笺条一看,竟然是老爹从大明发来的,于是她急忙查看里面的内容。 唐柯似是激动,字迹如狂草行书一般,开头第一句:“我女凤菱,你心里还有徐茂先那小子吗?” 爹这是做什么,没事你说这些干嘛?唐凤菱就奇怪地嘟哝着,然后继续往下看。 “今番书信,老爹只是想证实一下,要是你真不喜欢他了,那他的死活自然与你无关,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人算了。” 看到老爹说得莫名其妙的,唐凤菱也弄不清他想干嘛,于是只能提着小心肝继续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徐茂先那臭小子,在塘平府被人行刺了,不多也就两刀而已。如果你不喜欢他了就无所谓,要是你还一直忘不了他,就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昨夜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老爹也是过来人,不想让你留下什么遗憾。” 什么?茂先他被人刺了! 唐凤菱听到这个消息,仿佛就像晴天霹雳般,差点就要晕倒在地。 唐柯这封信的最后结尾:“说实话,为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这就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数了。行都司的几位医学圣手,都坐卢家的汗血宝马赶过去了,我都没敢将这消息,告诉你徐伯一家。” 不行,我马上坐下午的客轮回去!唐凤菱心慌死了,难道自己的梦灵验了?徐茂先你不要有事,我不许你有事!我不许你有事!一定要等我回来,你个大坏蛋,呜呜呜~ ---------- 经过五位圣手的不懈努力,人终于给救回来了,只是徐茂先头部被重创,暂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五位行都司的圣手,从里间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老馆主陪同着几位走出里间,诚挚地感谢道:“谢谢!谢谢诸位神医,否则凭我们医馆的本事,还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五位中的大师兄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你们医馆也算不错,只是大夫经验不足罢了。” 卢本旺听说徐茂先救活了,立刻就叫倩儿将早准备好的红包塞过去。 五位圣手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是我们兄弟五人的天职所在,救死扶伤为医者之根本。只是病人需要静养,我看如果有可能的话,明天就将他送到行都司去吧,毕竟那里的条件相对要好些,对他的康复有莫大的帮助。” 董长顺就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也许一两天,最迟不过七天吧。”听说徐茂先情况还好,大家揪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这时有人就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塘平府的知府贺大人。” “哦,连知府大人也来了,可见你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你们塘平府的官场很和气嘛。” 圣手大师兄笑笑,然后跟众人告辞。“那我们便不打扰,先回去了,估计赣西的徐大人,还不知道这事,我得回去撰写详情跟他呈报一下。” 跟众人告别,五位圣手匆匆而去,剩下的事就是细心照料徐茂先了。 董长顺就对贺毅林道:“贺大人,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既然徐府令没有性命之忧,大家先回去休息。” 贺毅林就对大家说了句。“你们都回去吧,徐府令没事了。”于是,一些人就陆陆续续告辞。 贺毅林对董长顺道:“这件事情,一定要严办,追查到底,不给贼子有可趁之机,塘平府的这股歪风邪气,真是屡禁不止!” 董长顺道:“贺大人,这事我已经跟施大人招呼过了。” “嗯!我再强调一次,让施韦全力配合你们府典狱,仔细搜查和抓捕,尽快给徐府令一个满意的答复。”贺毅林说了些贴心的话,也告辞了。 守在这里有又只剩下卢本旺,李秋仁,董长顺和倩儿,还有韩雪几个人。徐茂先短暂醒来一次,被药童送进了病房,由医馆的人轮流看护,起码守到徐茂先意志清新为止。 而且他醒过来之后,还要送去行都司继续静养。 看到时辰已经到了午后,医馆上下都很累,卢本旺就叫倩儿包了几个红包,医馆的人见者有份。 医馆的人说什么也不肯要,但是在卢本旺的坚持下,几个人还是收下了。 然后卢本旺就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倩儿守在这里。” “那怎么行呢?我们一定要等到大人醒来才能走。”董长顺等人齐声道。 322.第322章 凤归(上) 董长顺突然发现,碧锋怎么不见了?这小子人呢?于是他问了句。“你们有没有看见碧锋?” “这小子刚才还在啊?”卢本旺就四处望了一圈,发现碧锋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像是刚刚抹过眼泪的样子。 卢本旺走过去,拍拍碧锋的肩膀,安慰道:“事在人为嘛,毕竟你是人又不是神仙。” 听到卢本旺这话,碧锋就更加自责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太大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碧锋用力捶着墙壁,暗然神伤。 如果碧锋跟上去的话,也许可以避免,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再责怪他也无事于补。 卢本旺只得安慰他,道:“那以后多注意就是,茂先福大命大,这次总算是躲过去了。你要做的,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以后应该怎么保护好他。” 碧锋今年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很快流下了眼泪,用力地点点头。 倩儿也走过来,对碧锋道:“老弟,你先送韩雪回去一趟,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再来吧。” 几个人朝韩雪望去,只见韩雪的衣服上也沾了很多的血,于是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就先离开了。 董长顺召来手下,派八个兄弟,日夜看守医馆大门。 次日,徐茂先醒来,病情有所好转,便被卢本旺送到了行都司。 卢本旺和倩儿,还有碧锋,韩雪也跟着一起去了。王麟是后面赶过去的,董长顺和李秋仁则留在塘平府。 行途中,徐茂先短暂醒来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又昏迷了过去。医馆方面早准备好了上房,十二个时辰有药童轮流看护。 常婉儿不知从哪里是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馆,看到卢本旺和倩儿都在,她就急切地问起了原因。 两人将大致的情况说了遍,常婉儿立刻变得焦急起来,然后她又跑去问大夫。 这两位大夫,还是从塘平府一直跟随到了行都司,刚才医馆又针对此事商量了一下,事无巨细的规划静养疗法。 经过大家的讨论分析,认为是脑部受到重击,才会造成的暂时性昏迷,想要彻底根治不留后患,必先去肿化瘀才是。 这时,徐麟和夫人从赣西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着主簿和带刀侍卫。林秀蛾进来就带着哭腔,急切地问道:“我儿茂先呢,茂先怎么样了?” 卢本旺迎去上,道:“林姨,茂先没事了,您也别太急。” 医馆的消息很灵通,听说徐麟徐抚司从赣西而来,圣手大师兄就匆匆迎出来,把徐麟引到会客厅,对徐茂先的伤势做了详细的呈报。 林秀娥看着守在外面的两个貌美的姑娘,心里就在嘀咕,是不是因为她们,老四才和凤菱闹变扭的?于是她又忍不住,多打量了韩雪和常婉儿几眼。 韩雪长期在域外求学,堂堂的女状师,不论是气质和容貌上,都是相当不错的。 常婉儿就更不要说了,京城名门大小姐,常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她还是行都司太常院的女司乐,各方面的条件自然优越。 尤其是她娇小玲珑,看着聪慧又恬静,给人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林秀娥就在心里叹息,没想到老四这么招人爱,这些姑娘一个个都不差。 只是想到唐凤菱,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一些,毕竟从小看着长大,又是早已内定的儿媳妇。 凤菱呢,凤菱怎么还不回来? 她真的不要老四了吗?林秀娥焦急地看着四周,唐柯不是说凤菱会来吗? 林秀娥走近卢本旺,看到他身边的倩儿,就问了句。“这便是倩儿姑娘吧?” 倩儿乖巧地回答:“我是倩儿,林姨好。” “那两位姑娘是?” 见林秀娥望着两位姑娘,卢本旺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便解释道:“这位是韩雪,鼎鼎大名的女状师。这位是常婉儿,太常院的女司乐,我们大家都是朋友,还有这位是茂先的主簿。”卢本旺指着王麟道。“也是韩雪的表哥。” 王麟看到林秀娥很有官家的气质,不由一阵心虚,怕被呵斥自己这个主簿做得不好,大人受这到重的伤,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自然有失职之罪。 没想到林秀娥只是点点头,道:“你们都辛苦了,应该是日夜兼程没合眼吧?” 几个人就连连应道,不打紧,应该的。没有保护好大人,是我们的失职,大家心里都很过意不去。 林秀娥就点点头,道:“老四有你们这些好友,也不错了,但愿老四这次没事。”说着,林秀娥眼圈就湿润了。 这个时候,医馆的正门口,一条倩影风尘仆仆地赶来。唐凤菱一袭白衣,脚步急促,面容憔悴,两眼忧郁地出现在那里,众人听到噔噔的脚步身,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唐凤菱心情似火,张开着双臂,朝这边大步大步的奔来。 看到林秀娥后,她立刻叫了声。“林姨,茂先怎么样了?” “凤菱,我的好媳妇,你终于回来了!”林秀娥迎上去,一把就把唐凤菱抱在怀里。 两个人紧紧抱了好一会儿,林秀娥才松开她,关切地道:“凤菱,你瘦了好多。” 唐凤菱却顾不上这些,只是心急地问道:“茂先呢,茂先在哪里?”她的眼里只有徐茂先,却将倩儿和常婉儿都忽略了。 卢本旺道:“他在里面的病房内,大夫正悉心照料着。” 唐凤菱就匆匆走过去。“快让我看看茂先怎么样了?” 刚才进去的一位大夫出来,看到外面站着这么多人,就正色道:“不妥,病患需要静心休养,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能被人打搅分毫。” 这时,圣手大师兄陪同徐麟从会客厅里出来,那圣手看到唐凤菱后,对大夫说了句。“就让她去看看吧,这个时候,徐府令应该也醒了。” 那大夫看看众人,只对唐凤菱道:“那请姑娘一个人先进去吧。” 唐凤菱进了病房内,众人似乎松了口气。 常婉儿站起来对倩儿说了句:“我先走了,有事通知一声。”倩儿知道她与唐凤菱之间的误会,于是点点头,道:“嗯,等他醒了,我自会通知你的。” 看到常婉儿离开,倩儿心里突然有种复杂的感觉。 两个都是很万里挑一的姑娘,也不知道徐茂先以后怎么选择。 不过,从刚才茂先娘的表现来看,她肯定是看好唐凤菱的。看她们亲切的劲,就知道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唐凤菱既然肯从沙俄国赶回来,这就说明她已经愿谅了徐茂先那件事。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唉,感情的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323.第323章 凤归(中) 徐茂先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唐凤菱双手撑着下巴,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唐凤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平静,就像两人小时候的情景,唐凤菱就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静静守在徐茂先床边,等待自己醒过来一样。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温馨,那一瞬间,让徐茂先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那种两小无猜的日子。 只是唐凤菱眉宇间那份平静,让徐茂先觉得总有些莫明其妙的心虚。这一觉睡得真长,好像经过了漫长岁月。徐茂先在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的脑海里,满是几个姑娘的身影,一会是唐凤菱,一会是郁雅婧,一会又是常婉儿,蒋碧菡、碧玉... 熟悉的一幕一幕,时时出现在眼前。 唐凤菱不是去沙俄国了吗?她难道肯回来了?没想到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看到张熟悉的脸。徐茂先就挣扎着要坐起来,虚弱道:“凤菱,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别动,大夫说你要休养生息。”见徐茂先要爬起来,唐凤菱就立刻接住了他的身子,一股细细的暖流,温暖着全身,让徐茂先顿时觉得舒畅无比。 一个轻微的动作,包含着太多关怀与爱意,一句体贴的话语,又深藏着多少牵挂? 徐茂先定定地看着凤菱那明静的眸子,感动,内疚,兴奋,惊喜,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唐凤菱的心思很复杂,很迷茫,只是这一切,都有徐茂先醒来的瞬间,立刻化为乌有,做人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在徐茂先昏迷的这两天里,大夫也着急得快不行了,明明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可徐茂先迟迟不肯醒来,以致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出现了纰漏。 好在徐茂先终于在四天醒过来,两人再次相见,唐凤菱就忘了把这一重要信息,告诉守候在外面的人。 卢本旺,倩儿,韩雪,碧锋,还有徐茂先的姐姐,老娘,父亲,以及本来离开的常婉儿,她们都来了。这么多人守在病房的门口,默默地在心里祈祷,让徐茂先快醒过来。 徐茂先遇刺的事,倩儿没敢跟碧玉她们说,更没有告诉其他人。一是这样的事情不好宣扬,二是怕人太多,引起医馆的混乱。 塘平府那边,除了府里几个重要大人外,这件事情一直被隐瞒了下来,贺毅林没在这事上做文章,也算仗义了一回。 看到徐茂先终于醒了,唐凤菱眼角闪烁着泪花,她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整整几天都没有休息,大家都这么默默在等待着。 唐凤菱身心疲惫,一个姑娘,从沙俄国乘坐军方蒸汽船,不远万里到了通辽守备司,又马不停蹄向湖广赶来。 旁人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她硬生生的,在四天五夜的时间内回来了,足见徐茂先对她的重要性。 徐茂先把手伸出来,抓住了凤菱的手,俏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唐凤菱幽怨地白了他一眼,泪水还是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她伸手擦了擦,道:“大家还等在外面,我去叫大夫过来。” “不...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徐茂先拉着她的手没有松。 “我又不走了,以后还不是有机会看?娘她们在外面守了整整几天了。”唐凤菱抽离了自己的小手,带着泪水朝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卢本旺就第一个冲上来,激动道:“茂先他醒了吗?” “嗯!”唐凤菱用力地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好想好想哭,想大声的哭。 激动,欣喜,委屈,万般复杂的交汇在一起…… 这种复杂的心境,让唐凤菱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听说徐茂先醒来了,那些人就纷纷地走进去。徐凝珠走过来,搂着凤菱的肩膀,安慰道:“凤菱,你安心些。” “哇——” 唐凤菱实在控制不住了,趴在徐凝珠肩上,嚎啕大哭起来。 徐凝珠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唐凤菱的后背,安慰着这个纯洁的弟媳妇。 大夫走过来,看到这屋子里满是人,就朝大家劝道:“你们时间不要呆得太久,这样会影响伤患修养,人也不要来这么多,每日三人已是极限。” 于是,病房里的人就退了出去,只留了徐茂先的娘亲,然后徐凝珠也拉着唐凤菱的手走进来。 三个人陪着徐茂先说了会话,老娘林秀娥就主动离开了,并嘱咐唐凤菱,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会,这几日赶路一定辛苦了,我说老四,你以后不要再欺辱凤菱了,否则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放过你!” 等徐茂先老娘和三姐出来的时候,卢本旺和倩儿,碧锋,还有韩雪才一起进来。“兄弟,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这次真把人吓个半死。他娘的那帮杂碎真够狠,不过董长顺已经先回去查案子去了,你就放心的养病吧,其他的事也不要多想。” 徐茂先努力笑了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倒也好说,只是凤菱这两天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我估计如果你这次醒不来的话,她很有可能随你徇情啊!”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张破嘴能不能积点德!”倩儿骂了他一句,卢本旺就笑呵呵地道:“没事,我兄弟命大,被人捅了两回都大难不死,哪能我一说就死,那也太没天理了。” “真是一张乌鸦嘴,徐公子你别理他,什么话都乱说,我看他里的那个旺子,应该改成三点水的汪。”倩儿就掐了他几把,两个人嘻笑着开了阵玩笑。 碧锋红着脸,把头拉得很低,喃喃道:“哥,是我办事不周,都是我疏忽了……” 碧锋一开口,徐茂先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就摆摆手,道:“碧锋啊,你是我的小老弟,这事怪不到你身上,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料于先啊!” 卢本旺就应道:“对,如果你真要自责,就把那两个刺客逮到,然后剁碎了喂狗!” 碧锋不说话了,正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将伤害大哥的两个杂碎找出来,否则我碧锋就枉为人。 324.第324章 凤归(下) 看到韩雪也在,徐茂先就朝她点点头,道:“你也来了,韩大小姐。” 韩雪脸一红,道:“你好好修养吧,我们大家都盼着你早日康复。”韩雪也没说别的,只是感激地看着徐茂先。 几个人见徐茂先身体还很虚弱,逗留一炷香就出去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则是常婉儿。 “你终于醒了。”常婉儿微微一笑,来到床边坐下。 “你...怎么也来了?”常婉儿的出现,多少让徐茂先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常婉儿一点也不在意,看到这里没有别人,就娇笑道:“你是我常婉儿的相公,我能不来吗?” 徐茂先朝门口望了眼,苦笑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常婉儿还在开玩笑。也只有她才会这么开朗,乐观,也不知道唐凤菱这次回来,会有什么打算? 想想真头疼啊... 自己跟其他的姑娘断绝交往?还是她再次回那该死的沙俄国?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的相公非常人可比!” 常婉儿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脸上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她也许看懂了徐茂先的心思,扬了扬眉角,妩媚地笑道:“你在担心大夫人?没事,她正和伯母聊得开心呢!” 徐茂先点点头,苦笑道:“你们没打到一起去吧?” 常婉儿道:“怎么可能,现在每个人心里都惦记着你,还能想别的?不过以后,有没有事我就不好说了。我可跟你说好了,不管她怎么说,你得给我留个位置,否则我死给你看,哼!”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话呢?难道嫌我现在还不够乱的?” 常婉儿就笑了,道:“跟你说笑的,不过你放心,她这么善良,应该不忍心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吧,人家都愿意当小了,嘻嘻……” 看到常婉儿笑得这么开心,徐茂先当真无语。 这丫头,不管在什么时候,总那么乐天!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常婉儿就起身走了。“你自己注意身子,我有空再来看你了。” 唐凤菱此时正在门外,与徐茂先娘和姐姐告别。“林姨,三姐,你们好走!” “你也要注意休息,凤菱。” 茂先娘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凤菱又叫自己姨了,唉!看来她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这老四可真是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凤菱这么好的姑娘,还胡来什么? 听到老娘叹气,徐凝珠就道:“娘,没事的,年轻人之间嘛,哪能没有点事?你说咱家茂先一表人才,胸怀天下志在四方,仰慕他的姑娘自然就多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如果没有姑娘纠缠,我看才有问题了。” “什么谬论?你还支持男人三妻四妾的?要是余庆也这样子,你不嘴巴翘到天上去才怪了。”虽说三妻四妾正常,但老娘还是替凤菱愤愤不平起来。 徐凝珠倒是无所谓地笑了,道:“要是他有这个胆量,我倒也也认了,就怕他没这个本事。”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余庆是个实在的男人。”母女俩说着说着,就到了医馆外面,马夫赶紧打开车门,请两人上车。 唐凤菱送走了婆婆和姑姐,刚转身过来就看到常婉儿站在自己身后,她看了眼常婉儿,什么也没说就想直接进病房。 常婉儿就道:“他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唐凤菱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常婉儿扶了下长发,保时着甜美微笑,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聊聊吗?” 唐凤菱停在那里,缓缓转过身来,正视着这个颇为自信的第三者。“会会你又如何?” 两个人走出了医馆,唐凤菱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连裙,常婉儿穿的一套黑色的纱裙。两个性格不一同的姑娘,却有着同样国色天香的美艳。 看着两人走出医馆,倩儿就朝卢本旺捅了一下,道:“你说她们去作什么了?” 卢本旺无所谓地道:“放心吧,绝对不是去玩命的,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两个姑娘和一个男人的故事,你要是好奇,我也给你弄一个姐妹回来。” 韩雪便插嘴道:“我猜想,那个常婉儿估计想说服凤菱姑娘。” “不会吧?凤菱的性子很犟的,否则她也不会跑到冰冷的沙俄国去了。” “既然她能从沙俄国回来,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说不定也有同样的心思。”韩雪猜测道。 “总之很难说,凤菱从沙俄国回来,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她是放不下徐公子。爱之深恨之切,徐公子出这么大事,换了谁都一样,做不成爱人但也未必成敌人。”倩儿一本正经地分析。 卢本旺看着韩雪,忽然灵机一动,开了句玩笑道:“韩大小姐,你看我家茂先这后宫已立,不如你也参加她们之间的角逐?我估计她们两个,这次也分不出伯仲来,顶多是谁大谁小的问题,你要是去了,说不定能抢个三夫人的宝座呢,嘎嘎!” 韩雪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姑娘不稀罕!” 倩儿也气道:“走你的!我们姑娘家说话,你贫什么嘴?” “切,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别以为我不懂女人,哼哼~”卢本旺到一边去了,和碧锋混在一起,扔了烟丝过去。“抽一口吧!” 然后他就嘀咕着:“真搞不懂她们女人,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嘛?搞得像楚河汉界似得,有这个必要嘛?大不了都嫁给徐茂先不就得了?” 倩儿听到了,就走过来狠狠地道:“我看是你自己有这打算吧?是不是早物色好人选了?” “没,我哪能啊?我有倩儿这么漂亮的夫人,哪还有别的心思?”看到卢本旺又不正经的样子,倩儿白了他一眼,拉着韩雪去病房了。 医馆门口,天渐渐地黑了,街道两旁灯火逐渐明亮,唐凤菱和常婉儿并肩而行,看上去就像一对姐妹花,只不过这对姐妹花,似乎心情都不太好。 325.第325章 娘子之约(上) 两个漂亮的绝色美女,无疑让这条大路上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许多人频频侧目,打量着如此标致动人的姑娘。 快看,仙女啊! 一黑一白的两个姑娘,各具千秋,唐凤菱的安然,淡定,出尘脱俗。宛若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飘仙子。 常婉儿娇小,漂亮,睿智的眼眸,给她增添了一丝跳脱的气息,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再加上被徐茂先开发得坚挺饱满的胸脯,曲线更加撩人。 用徐茂先来说,常婉儿的外表绝对端庄,大方,气质高雅,但骨子里却是那种妩媚的小狐狸精。 有两种性格结合的常婉儿,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无论站在哪里,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两个人走了一段,常婉儿指着前面的茶馆道:“凤菱,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唐凤菱点点头,她很想了解一下,这位看似文雅,其实很大胆奔放的第三者,到底与徐茂先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想知道,常婉儿这样做,为什么? 既然常婉儿主动提出来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临,除非她永远放弃徐茂先。 只是在那个冰冷的沙俄国,呆了这么久,自己又真正能忘了吗?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一辈子的牵挂,一辈子的回忆,擦不掉也忘不了。这么刻骨铭心的情思,真的能让一切随风而散?随风而走? 人是有感情的,唐凤菱真正品尝到了那种切肤之痛。离别是一种很艰难的决定,也是一种很伤感的疼痛。 她不想当爱一个人很深的时候,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一切,但是在感情面前,所有的承诺,都变得那么弱不禁风。 如果感情不在了,爱还能存在吗?如空中楼阁一般,迟早有一天会崩溃,唐凤菱在沙俄国的时候,想了很多。 即便借助西洋经文,站在十字架面前,她洗涤了所有的一切,但洗涤不了对徐茂先的思念。 有些东西太深太浓,已经与自己的灵魂合二为一,永生永世无法分离。直到这个时候,唐凤菱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徐茂先死死套住了。 在这家路边的茶馆里,唐凤菱静静地坐着,显得那样的平静,连常婉儿也猜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两人都这样面对面坐着,正视着对方,常婉儿笑了笑,道:“还是凤菱姐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唐凤菱喝了口茶,道:“你也不错,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姑娘,也十胆子最大的。” 两人均微微一笑,常婉儿抿了抿嘴,道:“其实,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我应该向你道歉,是我不好当了第三者。” 常婉儿说得很平静,也很坦然,以前她不觉得,一个人追求自己的爱情有什么错。 而且当初她也确实不知,徐茂先已经有意中人,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她犹豫,她只是这样决定。 但她的道歉是诚恳的,唐凤菱看她挺认真的样子,也就没怎么在意。她没有去恨常婉儿,经过几个月的清修,她参透了很多事。 她看着常婉儿,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听着她解释。 “但我绝对不是有意的,而且我当初也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你。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但我们之间还是发生了这些事情。因为在当时这种情况下,容不得我们做太多的选择。” 于是,常婉儿将自己在柳城縣,遇到徐茂先的事,然后又将曹添禄那畜生给自己下药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这样,事情在我们都没有意料到之前,也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发生了。” 常婉儿喝了口香茶,依然那么平静地回忆起了当初的事情。 “但我没有后悔,相反,我还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一个上天赐给我的良缘。因为我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他了,而且也和你一样,爱得那么不可救药,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也许你不知道,我现在虽然只是行都司的一个司乐,但我真实的身份,乃是京城四大家族常家的人。凤菱所以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尽管这一切,不是我有意的。” 唐凤菱听到她那身份之后,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真的没有想到,常婉儿的背景竟然这么强大。常家在京城排名第三,实力仅次于赣西徐家。 只是她极力表现得很平静,继续听常婉儿说她与徐茂先之间的事。 “事情发生之后,他也很后悔。如果说这件事情有错,绝对是我的错,与茂先他无关。 说我勾引他也罢,说我诱惑他也罢,反正这件事情都是由我引起的。后来他告诉我,心里已经有了你。 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我知道他很爱你,事实上也是。他爱你超过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当时我就说了没关系。你有爱人我也不怪你,这事我自己会考虑的。” “凤菱,你要容许我自私一回。当时我心里的确有这样想过,凭我常家的势力,绝对可以把他抢到手里。 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于是我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他,但是我错了。 在我见到你之后,我发现自己完全错了。我是不可能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那一次灌醉你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就是那一回我认识了你,也让我重新估量了自己。” “我当然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动摇,哪怕再多几个第三者,他最爱的还是你。我认输了。所以我只是在想如何做一个他幕后的女人,虽然没有名份,但我想通了,一个人要是计较太多,只会失去得更多。” “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你发现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弄人,老天再一次捉弄了我。让我十年前失去了他,现在又要再次失去。可恨的是,它居然剥夺了我最后一丝权利,不过我们之间,总得有个了断,现在我就将他还给你。凤菱姐好好珍惜他吧,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326.第326章 娘子之约(下) 常婉儿抿着嘴唇,停顿了一下,也是在心理期待唐凤菱的反应。 唐凤菱突然之间,感到一阵无由的心酸,爱一个人多么不容易,但是一个人的爱情,怎么可以两个人来分享呢? 做一个幕后的女人?以常婉儿的身份,要承受多大的委屈?唐凤菱心里也没底了。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脯起伏得很厉害。 常婉儿看到唐凤菱似乎动摇了,她伸手抓住了凤菱的手,道:“好好把握这段情吧!” “当我知道,你们是从小青梅竹马的伙伴,我就犹豫了,但他也是我苦苦寻找了十年的男人。我与他之间,还有一个上辈子的约定。” “我不知道上天是要捉弄我,还是在成全我。就在我十岁的那一年,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黄毛丫头……” 常婉儿又慢慢地,将深藏在心底十年的回忆,慢慢地说了出来。这是她第二次向人说起这件事情,唐凤菱就是她的第二个听众。 当年的故事,当年的一段情,十余年过去了,徐茂先无意中救起的她,让常婉儿这一辈子终生难忘。 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常婉儿就爱上了那个背着她回家的小男孩。小孩子之间算不上是爱情,但绝对是一种纯真的感情,一种深深的喜欢,一道深深的烙印。 有人说,喜欢是一种淡淡的爱,爱才是一种深深的喜欢。常婉儿对徐茂先的那种感觉,就是深深的喜欢。 从此以后,多少个****夜夜,她总是一个人独自在烛光下,回忆着那个男孩子憨厚的微笑。然后,就是那一别,徐茂先整整走了十余年,让常婉儿从京城追到了湖广。 之后发生的事情,唐凤菱已经知道了。 就在那个充满阴谋的晚上,曹添禄的下作行径成全了两人,所以常婉儿说,自己并不恨曹添禄,也不想找人去报复他。 她的故事说完了,常婉儿站起来,终于一吐心中的郁闷,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这个决定,就由唐凤菱来选择吧,唐凤菱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不停地转动手里的茶杯。 这一刻,好安静,出奇的安静! 过了好久,唐凤菱才抬起头,眼角闪烁着泪花,她深深地吁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看看他吧。” ---------- 徐茂先又睡了一觉醒来,现身上的痛让他难以忍受。 娘的,只要动一动,背上和腰上都剧烈地痛,这是自己第二次受刀伤了,也怪自己太大意,居然被一些屑小埋伏,要不是自己命大,碧锋来得及时,只怕自己早就挂掉了。 但是这些,更加激起了徐茂先心中的愤怒,塘平府这块地方,老子还管定了。 这些年自己所做的一切,徐茂先并不后悔。 韩平为了整顿塘平府的局势,付出了生命,自己差点就赴了他的后尘,看来塘平府之恶,远胜于宜阳府。 徐茂先正琢磨着,该如何重新整理这片局势,房门被轻轻推开,唐凤菱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你醒了?”唐凤菱问了声,坐到病床旁边。 徐茂先忽然发现,唐凤菱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呀?是不是又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跟这丫头相处这么久,唐凤菱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他?徐茂先说道:“你怎么了?又有心事了?” “没有啊!”唐凤菱应了声,看到床边下面那个装尿的夜壶满了,她就起身弯下腰。“我去换一个新的来。” “不用,叫药童来吧!”徐茂先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自己又不够灵活,就急叫了一声,想阻止唐凤菱。这里是医馆的豪华房,药童会帮着来处理的,只要招呼一声随叫随到。 唐凤菱看了他一眼,道:“你很喜欢叫药童弄吗?那我帮你叫药童来。”说着,唐凤菱就有些生气地拉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药童走进来,道:“哎哟,大人你的尿挺多的嘛,刚换过不久。” 医馆的药童是个小女孩,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她根本就不在意,因此说这种话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小药童,端着个夜壶出去刷了,看她又从外面甩着手回来,掀起盖在徐茂先身上的被子,伸手在腰上摸了一下。 “大人躺着不要乱动,有什么需要叫我便是了。” 在徐茂先点头的时候,那小药童伸手过来,一边扯着徐茂先那松松宽宽的小裤,一边说:“那是大人的娘子吗?裤子都掉了,东西都跑出来了,也不帮你提一下。” 这话说得,徐茂先连死的心思都有了。 唐凤菱就靠在门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药童可没在乎那玩艺,给徐茂先系裤头的时候,不小心手就碰到了上面,她惊讶地张了张嘴。“说它小,还真来劲了,一下就变这么大。” “扑噗——” 唐凤菱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药童妹妹就是这么强悍,看人家系好裤头,拉上被子没事一般走了,徐茂先顿时就哭笑不得,天啊,本大人的官威何存? 他发誓,如果生个女儿,绝对不让她行医。 他看到唐凤菱靠在门边捂着嘴偷笑,就狠狠地瞪了一眼。“还笑,有趣吗?” 唐凤菱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冲着徐茂先白了一眼。“你不是喜欢小药童吗?” 徐茂先不说话了,因为他闻到了,唐凤菱话里那酸溜溜的味道,这丫头肯定又吃醋了。 女人是没道理的,她们什么时候生气,毫无规律可言,你永远都不明白。 这时,卢本旺他们吃了饭过来。 “凤菱,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唐凤菱就应道:“那我明天再来。”说完,瞅了徐茂先一眼,拿起包直接走了。 看到唐凤菱离开,卢本旺就贼兮兮地道:“兄弟,你要小心点,刚才常婉儿把凤菱叫出去了,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你说她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整你?” 徐茂先明白了,原来是常婉儿那丫头去找凤菱坦白了,难怪刚才唐凤菱有些生气,吃醋吃的那么凶。 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最后谈的结果是什么? 常婉儿也没有跟她一起过来,是不是在刚才的交锋中,惨遭碾压?唐凤菱不会这么强悍吧? 327.第327章 自作孽 徐茂先正猜测着结果的时候,常婉儿就像跟唐凤菱商量好似的,出现在门口。 卢本旺就站起来,搂着倩儿的肩膀。 “今天晚上没我们什么事了,宝贝,我们也去放松一下。”然后他就对韩雪和碧锋说:“走吧,你们也不嫌人家卿卿我我腻死人?” 碧锋这才跟徐茂先打了招呼:“哥,我先走了。” 韩雪也看了徐茂先一眼,笑着离开了。 看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常婉儿就关上门,娇笑道:“相公,今天晚上人家来陪你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看到常婉儿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徐茂先就奇怪问道。 “没有啊?能说什么?”常婉儿装得很象,好像压根儿就不明白徐茂先指的是什么? 这丫头鬼精明的,徐茂先哪里肯相信她?刚才卢本旺他们明明看到了,她还在装。 要是她没有找唐凤菱谈,唐凤菱为什么会生气?而且刚才又这么痛快地走了? 难不成,她们之间达成了协议,要将自己瓜分?还是唐凤菱退出了呢?常婉儿的装疯卖傻,居然让徐茂先看不出来。 “别装了,有人都跟我说了,你把凤菱叫出去,都说了些什么?” 常婉儿就坐到床边,扬了扬眉毛,道:“想知道?” “再跟我装,我、我……”徐茂先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惩罚这丫头。 看到徐茂先半天每个所以然,常婉儿就乐了。 “没辙了吧?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正宫娘娘发话了,今天晚上她让出自己的权利,让我收拾你,免得你以后再出去沾花惹草。” 徐茂先郁闷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拼了命的勾引人,还好意思说。” “是啊!就是我勾引你,谁叫你把持不住?世界上漂亮的姑娘这么多,难道她们都来勾引你,你就都上吗?”常婉儿强词夺理,把徐茂先说得没话了。 常婉儿把手伸进被子里,笑嘻嘻地道:“让我看看,宝贝有没有被人割掉?” 说着,一只手就伸到了徐茂先的裤档里。 要死的,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了一下那里,徐茂先浑身一个激棱,差点就要跳起来,身上传来一阵巨痛。 “啊哟——” 常婉儿吓了一跳,连忙收手回来。“你不用反应这么强烈吧,都老夫老妻了。” 徐茂先痛得咧了咧嘴,道:“你想害死我啊?别毛手毛脚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 “我哪还是什么姑娘,早就被你变成少妇了!”常婉儿拿起刀子,顺手削起了苹果。 “今天为了争得一个晚上的世家,人家连饭都没有吃。”苹果削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咬了一口,徐茂先就惊讶地看着她。 好强悍啊,好像她刚才摸了那个没洗。 常婉儿刚咬了一口,突然耸了耸鼻子。“嗯?什么味道,好像不——啊——忘了洗手!”然后就听到她惨叫一声,冲进了屏风后面。 徐茂先从受伤以来,已经有很多天没洗澡了,身上全是异味。常婉儿刚才摸到那里,粘了一手的气味,这一口咬下去,味道就来了。 看到常婉儿那样,徐茂先就乐了,只是他不敢大笑出来,否则伤口又要痛了。 常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敢笑,这么臭,下次再也不摸了。” 徐茂先道:“我都不知道有几天没洗澡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癖好你个死人头,再笑人家,今天晚上折磨死你。娘子我撩拨你到天亮,让你欲念深重而亡。”常婉儿那恶狠狠的样子,挺吓人的。 看到徐茂先不说话了,她又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那些西洋人是怎么搞的,就喜欢在大晚上看人脱衣服跳舞?”徐茂先就听出来了,她在说欢场里的西洋节目。 怎么又是个不良女?唉,还是唐凤菱单纯,常婉儿简直就是女魔头。 常婉儿坐下来,又削起了苹果,徐茂先就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常婉儿把头一偏,道:“就不告诉你,明天你自己问她去。” 看来这丫头是不会跟自己说了,徐茂先干脆闭上眼睛,懒得理她了。心里却在想,常婉儿到底用了什么计策?把单纯的唐凤菱给骗了? 想来想去,又有些不放心,唐凤菱会不会因为这事,再次跑到沙俄国去,永远都不见自己了呢?不行,还是先探探她的口气。 徐茂先说了句:“给我拿信鸽来。” 常婉儿也不在意,跑出去将医馆的信鸽拿来。“要不要我帮你写笺条?” 徐茂先没理她,这点小事还不需要别人帮忙。 唐凤菱回到家刚洗了澡,正准备睡。 这几天把她累的,简直是骨头都要散架了,睡也没处睡,累了就在床边趴一会。今晚好不容易找个替死鬼,刚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考虑一下三个人的未来。 听到信鸽振翅的声音,她估计是徐茂先发来的,她就直接摊开来看,似乎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 “这么晚上还联系,怎么不快点休息?”那语气就像责备一个不听话的小屁孩。 徐茂先看着回过来的笺条,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安,唐凤菱还在生气呢? 他连忙又回道:“没事,我就看看你到家了没有。” “你身边不是有个美女陪着吗?还记着我干嘛?”那醋酸酸的语气,让徐茂先看得好是尴尬。 他看了眼正瞄着自己的常婉儿,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唐凤菱,只是写道:“你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唐凤菱收了笺条,再也没有任何回应,徐茂先的心里凉拨凉拨的,隐隐有丝不安。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常婉儿咬着苹果,眼神勾勾地望着徐茂先。 徐茂先点点头:“我要被你们折磨死了。” “哼!我看你是幸福死了,说不定这事有转机,否则她能让我来照顾你?” 常婉儿咬了口苹果,道:“其实我也知道,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指望人家给笑脸?不过你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委屈一点,不会让正宫娘娘受气的。” 徐茂先抗议:“我不是东西...” “我知道,你确实不是东西!”常婉儿回答。 一时间,徐茂先竟无言以对。 328.第328章 岭南姐妹 最近岭南的天气很好,海风吹拂着宁静的港湾,郁雅婧难得有这么一天清闲,跟碧玉两个人走在海滨之边。 初夏的季节,岭南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两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装,迎着海风,散步在宽阔的沙滩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港湾,郁雅婧停了下来。 “碧玉妹子,你说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我老觉得心神不宁,胸口闷得慌。” 碧玉这段时间天天在读书,努力学习走商,刚好今天空闲,两个人就来走了,平时郁雅婧把时间抓得很紧的,根本舍不得出来散心。 目前,两人正有一个宏大的目标,碧玉也把自己的五千两给投进商行里,准备赚了银子就去开个大铺子,所以碧玉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商行的事由郁雅婧独立运作。 碧玉看着她:“奇怪,我也是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好久没有联系茂先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郁雅婧对突如其来的那种心悸,感觉有些奇怪。 从南海岛回到岭南有几个月了,这段时间自己除了研究商行走势,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现象。 这么长时间不给徐茂先去书信,那是郁雅婧知道他很忙,不想让他分心。再加上最近走商运作上,起落很大,她把心思全放那上面了。 她争取在这半年内,将资产翻一番,让茂先哥也惊喜一下。但是这几天,突然心神不宁,郁雅婧就建议出来走一走。 碧玉靠在护栏上,如今的她,完全就是一个城关里美艳少妇的打扮,要多俏有多俏。绣花紧身旗袍,白晰的小腿也露出了一节,看得挺赏心悦目的。 连郁雅婧也说,她是一个性感的丰韵少妇,不知道这辈子会迷死多少男人。但是碧玉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那些男人们的邀请,只和郁雅婧守在房间里。 “你说,茂先哥那边会不会生什么事情?”郁雅婧就猜测道。 碧玉妩媚地笑了,道:“想你的茂先哥哥了?想他就写书信给他啊!” 其实,碧玉也思念情郎,只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徐茂先太优秀了,自己有什么格资去喜欢他这样的人?命运总是让人无奈,但是自从那两次之后,碧玉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尽管她知道,与徐茂先之间,永远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所以她来岭南就是要提升自己,拼命地学习,在内涵上尽量不落后太远。 郁雅婧回到马车边摸出笼子,里面佝偻着一只塞外雪雕,可以说是目前速度最快的传书工具。 郁雅婧想了一下,对碧玉道:“还是你联系碧锋,先问问吧!” 碧玉想想,就接过铁笼子,书写好笺条发给了自己的弟弟。 大约在三个时辰后,碧锋就收到了笺条。 “嗯?是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 碧锋正在医馆旁边的客栈里,这几天大家都累得够呛的,刚好有常婉儿和唐凤菱两个人轮流看护着徐茂先,他们也落得个轻松。 徐茂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卢本旺就叫他回客栈休息一下,刚刚躺下不久,碧锋就看到窗外窜进一头凶猛的家伙,塞外雪雕! 碧玉在笺条中写道:“最近怎么样了?徐大人好不好,我和雅婧总是心神不宁,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有些事情,看来是瞒不住了。 一连串的好几个疑问,让碧锋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他自己苦笑道:“还能怎么样?差点人都死掉了。” 因为卢本旺吩咐过了,徐茂先受伤这事,暂时不要对外面说,因此碧锋连姐姐那里都没提一句。 不过徐茂先已经没什么事了,似乎告诉姐姐,也无妨吧? 接到回信,碧玉看到弟弟开头的口气,好像有些不对,平时碧锋是不会这样拖拉的,果然后面的内容,惊得碧玉险些晕倒在路边。 徐茂先出了事,碧玉真的急了,郁雅婧也看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碧玉回过神来,张嘴便惊叫了一声。“徐大人被人行刺了!” “你说什么?碧玉妹子!”郁雅婧听到这里,顿时就慌了。 碧玉将信捂在胸口,颤抖的说:“他说,徐大人遭人报复,被恶人捅了两刀!” 郁雅婧还没有待碧玉说完,就抢过信件,还好结果人没事,笺条上写道:你们放心了,徐大人已经没事了,这几天伤情恢复得很快!至于贼人还没有抓到,不过董头正在追查。 虽然人没事,但郁雅婧还是很急。“怎么办?要不我们马上回去,他人还躺在医馆里呢!” 碧玉相对沉稳些,想了想,劝着郁雅婧稍安勿躁,先问问碧锋具体情况,免得贸然回去,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常婉儿的事情被撞破,碧玉是亲眼所见,已经闹得唐凤菱远走他乡,不到万不得已,首要是替徐茂先考虑周到。 听说郁雅婧要回来,碧锋立刻就忙着回道:“还是不要,你不知道那个常婉儿和唐凤菱两人正闹不快,如果再多一个你雅婧姐,估计凤菱姐肯定不会答应,她们两个的事,都够徐大哥头疼的,再多一个他还不急死?” 碧锋当然知道三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就直说了。 深夜时分,在家里等待消息的郁雅婧,终于盼回了书信,看着信中的内容一想也是,还是过几天给茂先哥发一封书信吧。 前段时间,唐凤菱因为发生了常婉儿与徐茂先之间的暧昧,都跑到沙俄国去了,要是自己再冒冒失失跑过去,岂不是再添乱?真的是没法解释了。 “那你好好照顾茂先哥,雅婧拜谢!”郁雅婧有些低落的放飞塞外雪雕。 “我们还回去吗?”碧玉试探着问道。 郁雅婧摇摇头,落寞道:“不了,他已经没事了,我们还是等他康复了再去看他吧!” 十日之后,徐茂先的伤口基本上愈合,而且能下床走路,他就叫卢本旺他们先行回去,只留下碧锋在这里打点。 到底是行都司的大医馆,医术高超,再加上医馆的重视,徐茂先就康复得特别快。如此一来,远在岭南的两位******,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329.第329章 威望 这天,卢本旺他们几个正准备回塘平府,李秋仁带着宜阳府的柳温来了,身后还跟着方世杰。 “徐大人。”几个人进来之后,纷纷打起了招呼,徐茂先点点头,碧锋就立刻搬了条凳子给他们坐下。 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坐,只是在徐茂先床边站了会。走的时候,三人各留下一个红包,还有些补品之类的。 徐茂先沉着脸,道:“你们这是干嘛?快把东西拿回去!” 三人就犯难了,李秋仁尴尬地笑了下,朝两人使了使眼色。柳温跟方世杰立刻就走出去了。李秋仁笑道:“大人,您就安心养身体吧,塘平府一切正常。” 徐茂先瞄了眼李秋仁,发现这小子最近又红润了,看来塘平府的生活条件,还是比宜阳府要好,日子过得滋润,他就道:“这是谁的主意?” 李秋仁陪着笑脸,道:“没什么,我们几个只是来看看您,应该的嘛!这是正常的人情来往,你是我们的靠山依仗,如果连这点小意思也不肯接受,我想他们肯定就有想法了。” 李秋仁站了会,就对徐茂先道:“我们今天还赶着回去,就不担搁了,大人您好好养身子,我们可期待您早点回去,压一压那帮牛鬼蛇神。” 徐茂先让碧锋送了他们一程,回来的时候,他叫碧锋把红包和礼品一脑古塞进了一个袋子里,到时拎回塘平府,看是谁的谁拿回去。 李秋仁他们三个没走多久,王庆丰就和夫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王庆丰手里捧着补品,他夫人在背后提得更多。 “徐大人!”王庆丰叫他的时候,还弯了弯腰,表示很尊敬的样子。他夫人也跟在后面叫了起来,并顺手把那些礼品放在门边。 徐茂先看到两人,笑道:“王大人,快叫嫂夫人坐下,我就不起身了。” 王庆丰欠欠身子,也没有坐。 只是走近徐茂先,说了些体贴的话,然后掏出一个红包。徐茂先估计,他那个红包至少有五千两,看信封大小,跟刚才三个人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到底是府里的财神爷,出手比其他人就是阔绰。 李秋仁他们三人的红包,估计是每个人三五百两,他们应该是商量好的。 以他们的官职大小,拿这些出来也算不容易,尤其是李秋仁,刚刚上任应该没什么油水,家里的底子徐茂先是清楚的,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这夫妻俩也待了会就离开了,徐茂先依旧让碧锋送到门口。 这两天,来看徐茂先的人也挺多,尽管府令遇刺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但圈内的一些人还是知道了。那些有意站到府令麾下的人,纷纷跑到行都司来看他,千山万水都挡不住。 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时候,谁不去谁就是傻瓜。尽管出来看一趟府令,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但是关系到自己未来的事,谁也不敢怠慢。 在这个圈子里混,平时你做得再好,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没去看望大人,很有可能平时的努力,都在那一刻被抹杀,大人就会在心里想起,那个某某人,怎么没来呢? 但是你来了的话,大人并不一定会记起,而且在这么多人中,说不定很快就把你忘记了。尽管是这样,还是很多人不敢冒这个险,不远千山万水,纷纷跑到行都司来探望徐茂先。 唐凤菱对这些很反感,看着这些人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就嘀咕着,官场的人太虚伪了。徐茂先笑笑,劝着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否则时间一长,你就跟他们一样了。 唐凤菱就很不爽地瞪了徐茂先一眼,以前的老帐还没跟你算,等你好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是不是这几天太舒服了,两个大姑娘不惜名声地陪着你,你就得意忘形了? 看到唐凤菱那不悦的眼睛,徐茂先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女人生气是没理由的,看来要唐凤菱完全接受那个事实,还真有点难度。 唐凤菱也不傻,见徐茂先那投诚的眼神,心里就乐了。对嘛!以后就这样收拾他,否则他还真尾巴翘天上了,以为我小姐是泥捏的? ---------- 一个月后,徐茂先终于彻底康复,尽管老娘极力反对,徐茂先还是坚持回了塘平府。 常婉儿只在那里照顾了两个晚上,其余时间都是唐凤菱在守着他。回塘平府的时候,唐凤菱还在生气,总是时不时发点小脾气,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很重的醋酸味。 要回塘平府了,唐凤菱鼓着嘴,很不乐意地看着他。 徐茂先就走过去,朝她笑了笑,道:“娘子,一起去塘平府玩几天怎么样?” 唐凤菱哼了声,也没说不去,也没说去,反正就是不乐意。而自徐茂先康复之后,常婉儿就识趣地躲起来了,尽量把时间留给他们俩,去修复那道深深的心伤。 而且在倩儿的死缠烂打之下,唐凤菱拗不过她们,只得跟着去了塘平府。 本来董长顺,李秋仁,方世杰,王麟等人都要过来接他回去,但是卢本旺把他们拦下了。 “这么多人跑到行都司医馆,别人会怎么说?扯大旗、拉山头?影响不好啊,要是有诚意,就老老实实在塘平府等着,我去把你们的府令大人接回来,然后晚上大家聚一聚。” 几个人听卢本旺这么说,觉得也对,于是只让卢本旺和倩儿来了,卢本旺不是官场中人,自然也不怎么顾及这些。 徐茂先回到塘平府,前来看他的人就更多了,住的地方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早到晚,堪比菜市口还要热闹。 当然,能到徐茂先这里来的,大都是一些衙门口的头头脑脑,一般的杂役就是想来也不敢来。 唐凤菱第一次在这座宅院里出现,看到这房子里的一切,她也没说什么。徐茂先却不知道,蒋碧菡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也跑到塘平府来了。 她的出现,让这房子里又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只是她看到唐凤菱后,很大方地走过来,朝唐凤菱点了点头。“这位姑娘好,我是荆州礼部的蒋碧菡。” 330.第330章 回府小聚 以前在宜阳府玩的时候,唐凤菱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在某次官宴上见过蒋碧菡,没想到她换了淡妆,居然比官宴上的女官形象更漂亮,更清纯。 她搞不明白,这个女司仪与徐茂先什么关系,与蒋碧菡打过招呼后,看到蒋碧菡提过来的那些东西,便看着徐茂先。 蒋碧菡从唐凤菱眼神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自然地一笑,道:“这是我舅舅叫我带过来的,他自己不好意思过来,上次谢谢你帮忙,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可又怕冒冒失失跑过来,太莽撞了。” 徐茂先当然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唐凤菱听的,就摆摆手,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然后他对韩雪道:“晚上一起吃饭吧,都是一些你们熟悉的人。” 两个姑娘就摇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我得尽快赶回去。” 蒋碧菡回头的时候,朝徐茂先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徐茂先的心就蹦了蹦,想起了那次两个人的夜晚。 就在蒋碧菡和韩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倩儿和卢本旺就进来了。“哎,碧菡你也来了。正好,咱们晚上一起聚聚,好久没看到你了。” 蒋碧菡有些无奈,倩儿来了,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跑不掉了。倩儿拉着她的手,朝唐凤菱走来。“凤菱,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荆州名人,著名的女官司仪蒋碧菡!” 蒋碧菡捏了她一把,道:“少拿我说笑了,人家凤菱小姐比我们漂亮多了,徐大人真是有福气。” 倩儿拉着她,三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道:“我不管,今天晚上我们刚好四姐妹,一定要好好聚聚。” “行,就听你的。”蒋碧菡爽快地答应了。 “凤菱走吧,我们出去逛逛。”倩儿一手拉着唐凤菱,一手拉着蒋碧菡,对徐茂先说了句。“借你娘子用一下。”然后四个姑娘笑嘻嘻地出去了。 看到她们四个出门,卢本旺对碧锋道:“你跟着她们一起去。”碧锋点点头,立刻就跟了过去。 四个姑娘去逛街,碧锋肯定是卖苦力的活,像她们这么漂亮的姑娘,后面总得有个跟着跑腿的不是? 屋子里刚安静一会,董长顺就匆匆赶来了。 “大人,有线索了,刚刚接到线人举报,听说有人看见黎庸在沛城出现。 他怎么跑到沛城去了? 徐茂先身在医馆的时候,施韦这回也真的很努力,根据现场的痕迹,还有掉在地上那把刀上的标记,通过走访确认是黎庸的个人标识,在其宅院和马车上,均有这种标识存在,由此推断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黎庸平时养着一帮子手下,这回他居然亲自出马,足可以说明,他对徐茂先的恨有多深。 两名袭击徐茂先的贼人,一人拿刀,一人拿木棍,而凶器上正是黎庸的标识,这就说明了是他捅了徐茂先那两刀。 沛城是秦邯的地盘,黎庸跑到那里去,无疑是寻求到了邓家的保护伞。只是他行刺府令的罪名成立,就算是邓家的人,恐怕也救不了他。 但董长顺要是带着人去沛城捉人,总得通过沛城官府才行。 看到徐茂先犹豫,董长顺就道:“管他娘的,我带几个人去,悄悄地将那家伙带回来。” “那你还等个屁啊?就这么办了!把人带走的时候,根本不让他们知道。”卢本旺就粗鲁地说了句。 “施韦怎么说?”徐茂先问道。 “他的意思是,跟沛城方面通个气,毕竟越界抓人,总得跟那边打个招呼。” 卢本旺听了立刻就反对,道:“那可不行,你要是跟他们通了气,估计这事就黄了。 你想啊,那小子什么地方都不去,偏偏就跑到沛城,那里可是荆州卫城,守备盘查比塘平府严多了,没有靠山谁去哪里找死? 所以,咱这边跟他说了,那边肯定就有人跟他报信,我看还是你们先抓了人,再跟他们打招呼也不迟。” “好!我这就带人去,今天晚上的聚会,我就不参合了,卢本旺你小子代我多喝两杯。” “滚吧!你那份留着回来补上!”卢本旺骂了句,董长顺立刻就出门去了。 晚上徐茂先叫了李秋仁,方世杰,王麟,还有卢森等几个有意向自己靠拢的官吏吃了顿饭。 李秋仁的老婆和孩子也来了塘平府,他出门的时候对马慧琴道:“今天晚上徐大人请客,你们自己先吃吧,也不用等我,吃完饭估计还得玩两把牌。” 自打因为徐茂先的关系,李秋仁一路高升,从府令主簿做到了经略司郎中,现在可是实权在握,堂堂的正六品官吏,马慧琴自然在心里特别感激徐茂先这个人。 所以上次李秋仁去看徐茂先的时候,他说送二百两,马慧琴就说,送二百太小气,拿五百两吧!人家那么照顾你,咱们也不能在乎这点小钱。 听说是徐茂先请客,大家聚聚,马慧琴就觉得很正常,于是就说了句:“没事,你尽量早点回来就好。” 在酒桌上,李秋仁也有些小小兴奋,喝完酒之后,他也没有马上回去,就坐在马车里,联系自己的妻妹马蓉莲。 马蓉莲最近也很苦恼,在宜阳府这个地方,已经限制了她的前途。她想调出宜阳府,却苦无门路,最近跑到塘平府躲清闲,在偏房接到姐夫的笺条,她心里就有些发慌。 上次从镜花楼回来的时候,一向老实的李秋仁借酒闹事,居然在马车里对自己动手动脚,还想发生关系,对于这件事,马蓉莲也挺郁闷的。 虽然她在那方面比较开放,但是跟自己姐夫总是不好,万一让堂姐知道了,大家都不好做人,那天晚上,被李秋仁强行摸了几把后,马蓉莲就逃了出去。 李秋仁在笺条里,还是有些那个的意思。马蓉莲就翘着嘴回复一声:“我这闲人,正为前途命运的事烦着呢!” 自从尝了一回甜头之后,那个该死的卫司吏,也总是想着再和马蓉莲发生点什么,但是马蓉莲哪里还肯理他?因此人家就给她小鞋穿,马蓉莲的日子不好过,这段时间都快揭不开锅了。 331.第331章 至纯至美(上) 李秋仁心里还在想着这个标致的妻妹,尽管他很想与马蓉莲发生点什么,但还是不敢太乱来,万一马蓉莲不愿意,闹出什么事就完了。 所以这次见面,李秋仁在马车里特别本份。 马蓉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他琢磨着怎么帮马蓉莲一把,于是就想到了徐茂先。“是不是又在为职务的事担心了?想换地方是吧?” “怎么?难道你有门路?”马蓉莲听李秋仁的口气,就升起了一丝希望。 李秋仁琢磨着她的心思,建议道:“那个女司仪蒋碧菡你认识吗?” “我认识她,可人家哪认识我?”马蓉莲郁闷地回答:“难道你认识她?行啊姐夫,你真有一手,居然攀上这么个高枝,不过你小心我告诉姐!” 轻轻的威胁了李秋仁一把,马蓉莲在心里暗自得意。男人还真靠不住,像姐夫这么老实的男人,居然也有偷腥的心思,想想真够可怕的。 李秋仁丧气地道:“我哪能认识她?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们这种人。”听他的口气,似乎很失落。 马蓉莲想想也对,蒋碧菡是什么人啊? 人家后面的追随者成群结队的,随便找一个也是很牛的人物,说不定她现在,就是某个高官的禁脔了,哪能看上姐夫这种刚上位的小角色? 马蓉莲就道:“那你提她做什么,故意把我比下去?” 李秋仁看了看外面,没什么人在,就悄悄道:“我今天看到她了,她似乎与徐大人关系挺不错的,跟那个卢本旺的夫人倩儿,她们又是好姐妹。” “你让我去找他,行吗?”马蓉莲说的是徐茂先。“他未必肯理我。” 马蓉莲很关注徐茂先这个人,上次在堂姐那里吃饭的时候,人家都不看她一眼,而且后面一起走的时候,也不理她,她心里就知道了,徐茂先对她有成见。 于是上次在镜花楼的时候,她就极力想弥补一下,也不知道那次有没有给徐茂先留下好印象。 李秋仁见她心动了,就道:“哪天你过来一下,我带你去找找他,说不定人家跟蒋碧菡一说,以蒋碧菡在荆州城的人气,把你拉进礼部当司仪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最近李秋仁与徐茂先走得很近,马蓉莲是知道的,这个堂姐夫还是因为徐茂先,才被调到塘平府当郎中。这个建议倒不错,在姐夫引见下,再加上自己下点功夫,这事说不定还真成了。 “好吧!我抽个时间过来!”马蓉莲痛快的答应了。 ---------- 在医馆里待了一个多月,身子是调养得着差不多了,但是医馆的那股药味和环境,让人特别压抑,离开医馆后的徐茂先,整个人像脱胎换骨,格外的神清气爽。 刚吃了饭回来,卢本旺跟徐茂先一起进了宅院,开门进去就发现四大美女都在,也不知道谁刚才说些什么,反正一个个都笑得很甜美。 看到徐茂先回来,韩雪就站起来,道:“碧菡,我们走吧!” 蒋碧菡点点头,朝唐凤菱挥了挥手,目光瞟过徐茂先的脸上,嫣然一笑出门去了。 卢本旺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掏出烟袋点了一锅。 正想和徐茂先说什么的时候,倩儿拉了他一下,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倩儿朝凤菱笑了笑,唐凤菱的脸不知怎么的就红了,卢本旺嚷嚷道:“算了,我还是先回去,不打挠你们小两口入洞房。” 徐茂先装作没听到,进了屏风后洗脸,唐凤菱就挥了挥手,道:“你们慢走!” 等徐茂先从屏风后出来,看到客厅里就剩凤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问了句:“他们人都走了?” 唐凤菱却没说话,只是坐在摆弄首饰。 徐茂先凑过去,看到唐凤菱板着的脸,就知道这丫头的心结还没打开。毕竟要让她承认自己和常婉儿之间的事,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除非像常婉儿那样,事先就知道有唐凤菱这么一个人存在,思想上有准备。 而唐凤菱毕竟还是那种传统保守的女子,虽然她不忍心做出那种痛苦的决择,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看到徐茂先靠近自己,唐凤菱往外边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一些。 呦呵,还生着气呢? 徐茂先笑了笑,道:“爱妃,还在生孤王的气啊?”说着,他的手就搭到了唐凤菱的肩膀上,将她搂过来。 “不要碰我!”唐凤菱鼓着小嘴,气乎乎地挣扎着。 只是她哪有徐茂先这么大力气?见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挣扎。 “别生气了行吗?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徐茂先将头贴近她的脸,胡子几天没刮硬茬茬的,扎得人脸上麻痒。 唐凤菱拼命地推开了他,气乎乎地走进卧室里,从屏风后翻出刮刀丢过来:“还不去把胡子理理,看着邋遢死了!” 徐茂先摸着下巴,什么时候脸上的胡茬都长这么长了,他就拿着刮刀进了屏风后,一边理胡子一边道:“夫人,过几日金知州邀我相聚,你也一起去吧?” 问了半天,居然没有回答,等徐茂先理完胡子出来,唐凤菱就在卧室里收纳衣物准备沐浴,徐茂先将刮刀扔在桌子上,走进卧室,从后面抱着唐凤菱。 唐凤菱立刻就停止了所有动作,僵在那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徐茂先将嘴贴过去,亲着她的脸郏,一双手顺着胸脯往上摸去,很快就落在那处高耸的地方。 自从常婉儿那次被现之后,徐茂先就有好几个月没有尝过荤腥了。在医馆里,好几次被常婉儿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撩拨的欲哭无泪。 看到徐茂先压抑得想疯的模样,常婉儿就得意地捂着嘴大笑。 在这段时间里,徐茂先也一直在考虑,应该把唐凤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没想到自己这几年,民生政绩搞得不怎么样,绝色美女倒招了不少,如果真让自己选择,自己能放得下谁? 332.第332章 至纯至美(下) 这几天徐茂先反复思量,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都已经乱了,就让他乱吧,一切随缘就是。 记得小的时候,爹娘带着自己家四兄妹一起去五台山游玩,有一个老和尚看着徐茂先笑道:“此子根骨精奇,日后必成大器!奇缘,妙!天生一付风流傲骨,只怕长大以后,得招惹不少天下绝色!” 当时老娘听到这话,心里还挺得意,但是徐麟对此并不在意,微微一笑罢了。 事隔多年,徐茂先渐渐长大,却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担忧之处。相反,他还对姑娘家挺抵触的,平时并不怎么答理人家。 老娘就心里嘀咕,说那老和尚是胡说八道,误人终生大事,以后不去五台山上香了。 没想到去了柳城縣之后,徐茂先的桃花运,就像雨后春笋一般,一茬接着一茬的。 唐凤菱站在那里,就像傻了一样,任徐茂随便放肆。等徐茂先发现不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 徐茂先有些慌了,扳过她的身子,心痛地问道:“又伤心了?” 唐凤菱没有说话,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凤菱,怎么了?” 唐凤菱还是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弄得徐茂先莫名其妙的,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过了很久,唐凤菱才喃喃道:“徐茂先,你心里还有我吗?” 徐茂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心从未变过!” “那你为什么要跟别人好?你知道吗?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你就是个禽兽,绑架了我的灵魂,禁锢了我的思念,让我无法左右自己的意志。” 唐凤菱的喃喃自语,让徐茂先心痛死了,这丫头,一直以来总是那霸气十足的样子,但是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也无形中跟着开心不起来。 听到唐凤菱这番话,徐茂先有些心痛地为她擦去了泪水。 “既然这样,那我们成亲吧!”徐茂先认真地道。 “真的吗?”唐凤菱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见徐茂先并没有说慌的痕迹,她就鼓着嘴道:“你说你真的爱我?还像以前一样爱我,心从未变过?” “嗯!不信,你可以试试我?”徐茂先认真的点点头。 唐凤菱看着他,没有犹豫,突然把头贴过来,朝徐茂先的肩膀上狠咬了一口。 徐茂先痛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但是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这丫头还真狠,咬这么用力,似乎有一种泄的架势。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咬人测真心,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还是徐茂先在书本了看到的,后来告诉唐凤菱。据说有这么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个女人问情郎:“你爱我吗?” 情郎道:“那是自然,爱到山无棱天地合。” 女子不信,就咬了那男孩一口,结果那情郎一生气,打了女子一巴掌就走了,还说了句不堪入耳的话。 女子这时才知道那情郎是骗她的,原来一点都不爱她。 唐凤菱就问,为什么咬一口就能证明那男人是不是真爱呢? 徐茂先笑着道:“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只要女人用力咬一口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那男人没有叫。就说明男孩愿意为女孩承受所有的痛苦,为他付出一切而在所不惜,哪怕女子有一天伤害了他,他也不会吭一声,这便是真爱。” “反之,如果那男子叫出声了,就说明男子意志飘忽,根本就不爱女子,是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因为只有一个随时做好了准备,为对方承受一切的人,才可以默默忍受她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爱一个人,并不只是需要她带来的快乐,当然还有痛苦和伤感,所以在你出其不意咬一口你自己心爱的人时,就可以得知一个结论,爱与不爱,立见分晓! 这是一个多年以前的故事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灵验到了自己身上。唐凤菱这一口咬得很重,很用力,牙印很深,也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是什么心态,居然这么狠心地想整自己。 但徐茂先沉住气,硬是没让自己吭一声。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测真心有些荒谬,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让唐凤菱伤心了。 也许是感觉到徐茂先浑身颤了几下,却坚持没有叫出声来,唐凤菱就松开了。两人分开的时候,徐茂先肩膀上已经咬出了血痕,两排整齐的牙齿印,清晰的显露出来。 “真的不痛吗?”唐凤菱突然有些歉意,抿着嘴抚摸着徐茂先的肩膀。 徐茂先笑了一下,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是真心爱着你的。” 唐凤菱扑了过来,将头贴在他的胸膛,用力的捶了几下,道:“你干嘛不躲开?痛你就叫出来,叫出来我心里会好受些。” 徐茂先郁闷了,在心里道:“这能出声吗?我的小姑奶奶,只怕我这里一吭声,你人就跑到外面去了,你这点小心思谁还不知道?” 看到唐凤菱在自己怀里哽咽,徐茂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道:“一切都过去了,你去洗洗脸吧!” 唐凤菱从他怀里出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嗯!” 看到唐凤菱拿了裹衣去屏风后,徐茂先本来想追上去说一声,不如一起吧!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虽然只是隔了一道小小的屏风,徐茂先就坐在屋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屏风后那道倩影。 几个月前,自己就是和常婉儿在那道屏风后玩得忘乎所以,直至最后东窗事,招来了这么多麻烦,徐茂先抽着烟袋,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浴桶里传来晰晰的流水声,勾起了徐茂先许多的幻想。其中最为荒唐的一次,竟然是碧玉在洗头的时候,自己居然误打误撞占有了她。 而这个喜欢藏心思的碧玉,居然了也不肯吭一声,哪怕她随便一声也好,自己也许就能发现些什么,可她偏偏任自己胡来。 徐茂先又想起了郁雅婧那丫头,每次跟她在一起,自己总那样开心,没有任何束缚,而她也很温柔,很配合自己的胡作非为。 而自己最喜欢的唐凤菱,到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说出来也没有人能相信。 徐茂先猛吸了几口烟,突然狠狠地将烟袋扣灭,娘的不管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饭,否则夜长梦多。 333.第333章 行人事、看天命 通过刚才的玩笑,徐茂先想这丫头的脾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 唐凤菱有个习惯,发完小脾气之后,只要你哄对了她,她就会变得格外的温顺,几乎是心不设防,徐茂先就是在那个时候,骗了她的初吻。 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等唐凤菱洗完了澡出来,就看到她穿着一件纯棉的裹衣。睡裙加身,盖过了屁屁的位置。下身貌似空空的,给人一种无法抑制的暇想。 徐茂先就急急地站起来,朝唐凤菱走过去。 还没等她回到床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双手已经有些猴急般地朝胸脯袭去。 触手之处,竟然是一件崩得很紧的肚兜,徐茂先有些郁闷了。都要睡觉了还穿这么严实干嘛?难怪胸脯发育不畅,女子要懂得释放,别一天到晚压抑它嘛! 就在他要去解唐凤菱的裹衣时,唐凤菱打了他一下,阴着脸道:“快去洗干净!” 这句话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暗示,唐凤菱果然不再生气,像个小媳妇似的,收拾起床上的东西,然后轻飘飘的卧躺上去。 看来今天晚上有戏! 徐茂先喜滋滋地去了浴室,哼着小调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洗干净了。 天啊,三个多月没有碰女人的他,强烈的需求让他变得有些迫不得已,而且今天晚上还是唐凤菱侍寝,他就更加兴奋异常。 他在洗澡的时候,想到了倩儿临出门时的眼神,还有唐凤菱脸上那片嫣红,他就隐隐觉得,唐凤菱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拒绝自己了。 洗完了澡从屏风里出来,唐凤菱已经铺好了床,并且换了新的床单和被褥。 看到这崭新的大红绸子床单,徐茂先就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唐凤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红着脸道:“今天啊,和倩儿她们一起在坊市的时候。” 崭新的床单和崭新的被褥,又都是喜庆的大红,意味着什么?她要把完整地自己交给我了吗?徐茂先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在唐凤菱转身的时候,他就冲动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轻轻的叫了声凤菱。 唐凤菱会意,挺温柔地嗯了声,微微昂起头,把眼睛闭上。徐茂先的双手隔着睡裙轻轻地动作起来,脖子伸过去,慢慢地叨着她的耳垂。 两个人都好久没在一起了,积压的思念瞬间爆发。唐凤菱也似乎放开了,不再拒绝徐茂先,任由他在身上胡来。 衣物很讨厌,总是阻挡在自己与唐凤菱之间,让两人不得尽兴。徐茂先猴急之下,撩起她的睡裙,准备脱的时候,唐凤菱微微阻止了一下,动作迟缓起来。 徐茂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她的睡裙从头顶揭了下来,刚刚洗完澡的徐茂先,浑身就剩一条小裤。 结实的胸肌和膀子,看起来是那样的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气,唐凤菱看得心里挺慌乱的。虽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但久别之后,又是另一番滋味。 被徐茂先脱去了睡裙的她,光洁的身子就留下一件肚兜,粉红色的肚兜,顽强地包裹着那对慌乱的小山丘,在胸前,现出一道还算不浅的沟壑,正是这道世间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傲骨的浅沟,让徐茂先顿时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压抑已经久的思念,完全被释放出来。 唐凤菱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杀气,已经被徐茂先撩拨得差不多了的她,一只手小伸了过来,摸到了顶在自己屁屁上的那截硬物。 她突然咬着牙齿,有点激动,也有点赌气地用力捏了几下。然后她就转过身子,面对着徐茂先。徐茂先趁着这个机会,从后面把她的肚兜给解开了,随手扔在床头上。 一对失去束缚的山丘,微微颤颤地暴露在空气里,看得徐茂先一阵心花怒放。他有些激动地将唐凤菱扶正,迅速而又温柔的贴近。 唐凤菱喉咙里出一阵诱人的声音,正是这种充满诱惑的声音,让徐茂先有了越来越强的占有欲,今天晚上,一定要将唐凤菱给收拾了。 这个时候,他就开始轻吻唐凤菱,从耳垂开始,沿着脖子往下,很快就在胸前那片雪白处停了下来。 光洁无暇的胸脯,一对翘挺颤颤微微地傲然挺立,就像两朵娇嫩的花儿,摇弋风中,等待自己来采摘。 徐茂先见过了好几种漂亮的胸脯,但他自认为还是最喜欢唐凤菱的。虽然不是很大,刚刚一巴掌可以覆盖,捏着是那样的柔和。 唐凤菱的胸,应该是属于那种半球形的,圆而挺,没有一丝下垂,而且那份细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唐凤菱也被撩拨得差不多了,加上徐茂先的步步紧逼进攻。此刻的唐凤菱,就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脸上一片嫣红,身子也着烫,连脖子都红得像火一样。 徐茂先甚至能听到,她胸口砰砰直跳的声音。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唐凤菱双手抓住了他,怎么也不让他犯进寸毫。徐茂先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这样子了,居然还不让自己进去? 凤菱这妮子难道又在耍自己?可看她的样子,的确也不像,脸上没有一丝捉弄的表情,而且她似乎比自己还投入。 徐茂先一边亲着她的脸颊,一边轻轻的安抚着微微受惊的身子。 过会,又伸手朝下面探索,唐凤菱还是阻止了。 徐茂先就有些郁闷,正想问她的时候,唐凤菱嫣然着脸,娇羞无比地道:“茂先,那个来了。” 天啊!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差点就昏倒在床上。 不用这么折磨人吧?好不容易让她默认了,月红又来了,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啊? 唐凤菱坐起来,很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了,过两天给你吧!” 看她真诚的样子,徐茂先再也没有怀疑,她这回是捉弄报复自己。就在过年的时候,唐凤菱就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完整地交出来,但是今天绝对是个意外。 唐凤菱抱歉地一笑,道:“刚刚来的,沐浴的时候还没有。” 徐茂先有些泄气,但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光顾自己痛快,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随便放肆吧?那也太不爱惜凤菱了。 不要说是唐凤菱,就算是任何一个姑娘,徐茂先也不会这么做。 看来今天晚上,又要痛苦地煎熬了,没想到唐凤菱凑过来,红着脸道:“若不然,还像上次一样,我帮你弄出来吧?” 看她娇羞无比的样子,徐茂先明白了,原来她早做好了准备,只可惜徐茂先舍不得她这样做。 “睡吧,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我不差这几天!”徐茂先大义凌然道。 “嗯,你真好!” 等唐凤菱穿戴好肚兜,光着身子在屏风内解决了月红问题,而经过一番折腾,两人也没了睡意,就抱在一起靠着在床上聊天。 谁知聊着聊着,唐凤菱突然问了徐茂先,一个令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老实交代,常婉儿是怎么伺候你的?!” 徐茂先的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张得更大... 334.第334章 马蓉莲拜访 次日夜晚,李秋仁带着马蓉莲来串门了。 看到两人的出现,徐茂先脑海里又闪过一念头,李秋仁不会真把妻妹子给办了吧? 马蓉莲提了一些礼品放在门边,叫了声。“徐大人好。” 徐茂先点点头,叫两人坐下。 唐凤菱从房间里出来,拿了些水果糕点摆在茶几上,在她去洗水果的时候,马蓉莲就跑过去:“让奴家我来吧!” “没事,你坐着便好,哪能让客人洗的道理。”唐凤菱发现,这姑娘长得也挺不错的,就不忍多看了几眼。 马蓉莲是个人精,进门之后就发现漂亮的唐凤菱,便知道这个才是徐大人的正房夫人。 一向挺自信的马蓉莲,也有些自惭不已,听姐夫说她是行都司副巡使的女儿,大家闺秀难怪有这般气质,与徐大人倒是蛮般配的。 看着楚楚动人的唐凤菱,马蓉莲在心里暗自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找一个像徐大人这样的相公,这辈子就值了。想到自己以前跟过的曹添禄,那人纯粹是个混蛋,居然让自己去勾引段文远。 而段文远这人也算不错,但是胆子太小,总是瞻前顾后,在男女之事上放不开手脚。 本来马蓉莲是打定跟他的,没想到段文远担心与曹添禄之间,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慢慢就疏远了马蓉莲。 人贵自知,马蓉莲虽然作风不咋地,但人比较玲珑,也知道段文远的想法,干脆就不去找人家了。 、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哪里找不到?马蓉莲一向自信,凭自己的容貌与姿色,到哪里找不到好男人? 但她看到唐凤菱之后,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没办法,有些事情天生注定,是没法改变的。也只有唐凤菱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徐茂先这样的人物。 在马蓉莲看来,徐茂先的确算是个人物了。 能从一个小小的主簿,爬到今天的位置,已经很不简单,更重要的是他年轻,才二十二岁,在官场上年轻就是资本,前途是无限的。 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物,一定要好好拉笼关系。幸好姐夫还算英明,选择了这棵大树,否则李秋仁这辈子也不知道将在哪里度过? 唐凤菱看到马蓉莲挺勤快的,对她的好感就陡然升级。但马蓉莲的身材,却让她有些感到愕然,那胸大得跟西瓜似的,同样差不多的年纪,瞧瞧人家那天赋异禀的... 唐凤菱也是跟徐茂先有了那种关系之后,才注意这方面的培养,平时也翻翻枕边书什么的,吃点有针对性的补药。 洗完了水果出来,她就问起马蓉莲:“李郎中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姐夫呢。”马蓉莲笑笑,跟唐凤菱端着水果走进客厅。 刚好李秋仁在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听说您受伤了,特意跑来塘平府要看看您。以前您在宜阳府,也挺照顾大家的嘛,今天又没有带别的,马蓉莲也不是外人。” 徐茂先却是知道,马蓉莲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否则她凭什么从宜阳府跑过来?而且他们之间又不是太熟,要是没有李秋仁的引介,估计马蓉莲连门都登不上。 马蓉莲只是个府司里的小司乐,料是在那里不好混,想换个地方吧!其实,若不是她跟曹添禄在一起,把常婉儿给得罪了,只要跟常婉儿说一声,调到行都司给她打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往往就在很多的时候,无意中得罪了人,也让自己错过了很多机会。既然李秋仁没有说,马蓉莲也不好开口。总不能一进来,就跟人家说自己想怎么怎么样? 不光是感情,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也是需要慢慢培养的,马蓉莲听着两个男人谈话,她也不作声,就在一边作陪。但她一直在暗暗打量着两人,悄悄地拿李秋仁与徐茂先做比较。 两个人同样都是做主簿出身,而从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马蓉莲在想,如果把李秋仁放到柳城縣,估计他这一辈子就待在那里了。 官场上就那么回事,你要是爬不上来,就只有沉下去。光是徐茂先在柳城縣那份胆识,那份干劲,还不是一般人的能表现得出来的。 修通阳渠的时候,连马蓉莲都听说了,而且府通文也登过这截消息,因为文章当时是常婉儿撰写的。到了宜阳府通文这一级,也经过了马蓉莲之手。 后面徐茂先在柳城矿坑的英勇事迹,就更加令人佩服了,甚至是可歌可泣的神话。 所以,徐茂先能出人投地,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李秋仁缺少的,永远都是这种魄力。在思想上,李秋仁属于那种保守派,而徐茂先却是那种敢于天下先的激进派。 前几天,她从李秋仁口中得意,徐茂先原来是赣西巡抚司的儿子,马蓉莲更加在心里敬佩,做为一个一品大员家的衙内,能有所作为的恐怕不多了吧? 得知这个消息后,马蓉莲甚至有种想法,调到塘平府来,做一个长期的赌注。在塘平府通文上,专名搞一个府令篇,记录徐茂先在塘平府的仕途功绩。 但这个想法,必须得到徐茂先的认同,否则事得其反就有些不妙。 两人在府令家坐了一会,李秋仁就提出告辞。看到马蓉莲提来的东西,徐茂先叫唐凤菱回了个礼,把红包依旧退了回去。 礼尚往来这是一种礼节,徐茂先在这方面很注意,不像别的大人。只要是下属孝敬的,来者不拒,有些还埋怨下面的人送礼太少了。 而他不管是谁,送来的钱财数目不大的话,他暂时收下,以后双倍回礼。 如果是数目巨大的,他必定当场退回去。 人家提了东西过来,他也不搏了人家的面子,换几样打点回去。这样既算是收了人家的礼,也给了人家面子,免得人家难看。 徐茂先记得在过年的时候,他去了宋廷弼府上一趟,宋廷弼官架子大,居然把人家送的礼顺墙扔了出来。 当然,他是嫌礼轻看不上眼,一条猪后肘和几包土烟丝,哪能打动荆州城的宋大学士?换成徐茂先送过去的银票,他怎么没有推掉,而且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就是所谓的看人下菜碟。 335.第335章 金知州宴请(上) 马蓉莲和李秋仁从院子里出来,这回驾的是李秋仁的那辆马车,马蓉莲和李秋仁坐在轿厢里。 又到了单独相处的时候,李秋仁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马蓉莲那鼓鼓的胸脯上。 马蓉莲的余光,瞟见姐夫这个动作,心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她说道:“咱们回去吧!” 李秋仁心里痒痒的,心有不甘地道:“还早,不如找个地方歇一歇?” 马蓉莲倒是担心他又像上次那样,回去跟姐不好交待。“还是不要了,姐还在家里等呢?” 李秋仁点了烟袋,一边抽一边看着马蓉莲,就找了个话题:“徐大人今天没有收你的礼,估计你下回还得跑一趟。” 马蓉莲对这事心里也没底的,平时那些官老爷,不要说是送礼,如果你登门拜访,只怕连人都得送掉。很多人看到自己这身材,恨不得立刻就搂着你去卧室。 跟徐茂先接触也有好几回了,他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似乎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他似的,就是看不对眼。 马蓉莲突然想起在宜阳府的时候,就是因为曹添禄的怂恿,自己不是写了篇文章,专门抨击他了吗? 后来还被人绑票,用刀子逼着自己把事情吐了出来,难道这事徐茂先已经知道了?除了这事情之外,马蓉莲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那件事的确是自己不对,都是曹添禄那混蛋搞的鬼,现在只要想起曹添禄,马蓉莲就一阵恶心。 听李秋仁这么说,马蓉莲心里更没底了,她看着李秋仁道:“姐夫,那我该怎么办?” 李秋仁就盯着她的胸看了一眼,道:“这事有我在,有机会我便叫上你,多走两回就熟了。哪天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叫上你再把这事谈谈。”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马蓉莲点点头,随着马车离开了。 在一条僻静的路上,行人少了,李秋仁就叫马夫停一下,说他要方便一下,马车停稳之后,马夫悄悄地离开了,李秋仁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伸手过去,落在马蓉莲的大腿上。“回去还早,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马蓉莲有些为难,看到李秋仁那样子,她就知道姐夫又心花怒放了。正要拒绝,李秋仁又把她拉了过去,双手落在马蓉莲的胸前。 并扳过她的脸,狠狠的吻了过来。 马蓉莲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被动的承受了一阵,感觉到李秋仁的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她就挣扎着推开了他。 “姐夫,请你冷静一点,让堂姐知道了不好。”然后她不顾李秋仁眼中那种渴望,直接坐到前面,驾着马车朝前面驾去。 回到家里,马慧琴看到两人进来,便问了句:“怎么样了?” 李秋仁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马蓉莲应了句:“在大人家里坐了坐,也没说什么,姐夫说这事不能太急,得等机会成熟。” 马蓉莲坐到堂姐身边,脸上倒没什么异样。 只是李秋仁匆匆进了里屋,一会儿洗了脸,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你们俩姐妹聊聊,我先睡了。” 马慧琴看着天色还不算晚,嘟哝道:“这才多晚,这就要睡觉了?” 然后姐妹俩个就坐在客厅里聊开了,李秋仁进卧室的时候,朝马蓉莲看了眼,内心里充满了彷徨和失落。 ---------- 七日后,金知州要调走了, 听说是调到另一个州任知州,虽然是平调,但金知州还是很高兴,因为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排名在整个湖广第二大的州域。 从某种意义上讲,绝对胜过荆州,因为凡是在排名前几位的州域里,担任过知州的官吏,再到行都司后的都能捞到一个好职位,运气好还能争一争副巡司的宝座。 虽然比自己期望的要差上许些,金知州还是知足了,至少又向行都司靠拢了一些。当然,这次将金知州调离荆州,自然是唐副巡使的提议,再加上巡抚司大人的极力掇合,这事就这么定了。 在离开荆州之前,金谦仲就想叫上自己下面几个走得近一点的人聚聚,有些人和事必须交代一下,以免人走茶凉。 徐茂先就在被邀请之例,本来他想叫唐凤菱一起去的,但是唐凤菱执意不肯。那种几个大男人喝酒的场合,她一个女子夹在中间没什么意思,她就提前两天回了行都司。 徐茂先包了个五千两的红包,坐着马车直奔荆州城而去。 赶到荆州城的时候,刚好是夕阳西下时,正赶上商行车马进出的最后期限,来来往往的人和马车特别多,徐茂先的马车像蜗牛一样的慢慢前行。 车驾到一个人流密集的街口,前面出现一条熟悉的人影,徐茂先朝那边望过去,刚好那女子也朝这边望来。 是蒋碧菡! 今天她没有座驾,散着小步走在大街上,倒是有几分悠闲。徐茂先就命马夫扬了几鞭子,蒋碧菡本来没有会意过来,听到鞭子声后,猛地发现车上的徐茂先,立刻就笑了笑靠近了。 徐茂先掀起车帘,道:“今天怎么这般悠闲?” 见到徐茂先后,蒋碧菡嫣然一笑,一张俏脸靠近了车窗,徐茂先立刻就闻到一股幽幽香。 “我那小马拉车,借给姐妹外出上香去了。”蒋碧菡打量着眼前同样朴素的马车,白底朱格,觉得有些怪怪的味道。 徐茂先什么时候换马车了?她朝车子的里看了眼,才知道原来是个女子的座驾,里面挂满了各种小玩偶。 “怎么徐大人,把你家夫人的座驾拉出来了?”蒋碧菡笑了笑,觉得这个唐凤菱有些闺秀之气,直白讲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徐茂先也没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看看天色还早,先把马夫支开,然后朝轿厢呶了呶嘴。“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从这里过去到蒋碧菡的住处,至少还有几里路,蒋碧菡也没有座驾,估计是想走着回去。 蒋碧菡甩了一下秀发,温柔地笑了:“大人美意,小女怎敢扰了兴致?”然后她就转过去,拉开了车门坐上来。 336.第336章 金知州宴请(下) 坐到马车里,蒋碧菡更加能感觉到,这车主人的小孩子气和天真,不过这一切似乎与唐凤菱的性格很相符,她就属于那种戏文看多了,整天琢磨诗情画意、才子佳人的女子。 街道上人流比较多,车辆拥挤,徐茂先只有将马车放慢。蒋碧菡坐在后面,看着徐茂先亲自驾车,且目不转睛的认真样子,就笑问了一句。“大人怎么有空来荆州?” “今天金知州宴请,他这么看得起在下,我哪能不来?” “金知州?听说他要调走了,这事是不是真的?”蒋碧菡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便问起了徐茂先。 金知州要被调走的事已经传了很久,也不是什么秘密,徐茂先就点点头,道:“好像是调到阳州去任知州。” “阳州?不是调去行都司吗?去阳州那不是平调了么?”看来蒋碧菡对官场这些套路也比较清楚,只是她毕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徐茂先也懒得解释,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 蒋碧菡就道:“也不知道是谁上来当这个荆州知州,我们礼部仪制司的那笔拨款,到现在还没有批下来,如果金知州走了,估计这事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徐茂先问了句:“什么拨款?” “就是我们司里准备扩建,这事已经筹划了好几年了,去年年底才获得批文,但这笔款子迟迟没有批下来。” “这事与你有关吗?你们司里的大人会想办法的。”他就看着蒋碧菡,开玩笑地说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蒋碧菡的脸有些红了,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徐茂先会这么说自己,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茂先哪里知道,这是宋廷弼在中间搞的鬼,因为这笔拨款,蒋碧菡没有去陪他吃饭,他就把这款项给卡住了。 司里的大人多次找蒋碧菡,要她出面应酬一下,伺候好宋廷弼这位大老爷。但蒋碧菡就是不肯,宋廷弼什么心思?自己哪能不明白?如果去了还真是有去无回了。 每次看到宋廷弼盯着自己那眼神,蒋碧菡就打心里发毛。尽管宋廷弼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但是给蒋碧菡的感觉就是恶心,一个十足的淫棍。 蒋碧菡提到这件事,本来就是希望徐茂先在金知州面前说几句,没想到徐茂先居然这么回答她,她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了。 看看就要到了自己住的宅院,蒋碧菡就问了句:“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散席?” 见徐茂先看着她,蒋碧菡立刻就解释道:“你要小心宋廷弼这个人,阴险狡诈,尽量不要得罪这厮。” 蒋碧菡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提醒了徐茂先,这算是什么?只是她觉得有这个必要,因为以后的日子,徐茂先必定会和宋廷弼打交道。 徐茂先就微笑着道:“多谢!”然后他就掉头离开。 蒋碧菡一直站在院落门前,直到徐茂先的马车远去,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屋子。 等徐茂先赶到金知州府上的时候,好多人已经到了,宜阳府佟扇屏赫然在例。等徐茂先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推牌九。 看到徐茂先进来,金谦仲道:“茂先啊,这里面数你最小,来得却是最迟,今天晚上什么也不要说了,等下先罚三杯才行。” 徐茂先就连连说好,却走进另一个房间,把红包塞给金知州的夫人,这才折回道赌桌上。 佟扇屏就站起来,朝徐茂先招了招手。“你过来替我推两手,我去行个方便。” 徐茂先来之前,佟扇屏已经输了几百两银子,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手气特别背。徐茂先坐上去,看着宋廷弼,金谦仲,还有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荆州户部侍卿。 宋廷弼看到徐茂先上来,就开了句玩笑,道:“茂先老弟,这里数你最小,数萧侍卿银子最多,你要赢也只能赢他的钱,我和金大人可都是两袖清风,输不起的。” 徐茂先就嘿嘿地笑道:“既然宋大人这么说了,那你们的银两我不赢。”说着他随手一推:“双天至尊,我通吃!” 刚好佟扇屏从茅厕回来,看到徐茂先推出一把双天至尊,他就按住徐茂先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手气不错,昨天晚上应该是一个人睡才对吧?” 金谦仲几个就笑了起来:“老佟啊,你培养出来的苗子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自从知道徐茂先的真实身份,佟扇屏也不敢托大,谦虚道:“不敢,不敢,这跟培养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有内才。” 在几个人说笑的时候,徐茂先又连续推了几把对花。这么好的手气,让徐茂先自己都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以前自己玩的时候,就没有这么所向披靡呢? 连赢五局,立刻就将佟扇屏输的那几百两给赢了回来,金谦仲看看时辰,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们喝酒去!” 今天晚上的这顿晚宴,是定在望云轩的贵宾间里,几个人坐上马车,纷纷赶往望云轩,金知州的夫人不愿抛头露面,陪着婆婆在家里,只去了五个大男人。 众人来到望云轩的时候,金知州的主簿付斌早在这里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大家到来。 刚进包厢坐下,金知州的信鸽到了,他看了一下笺条,快速回复了几句,他就朝付斌挥了挥手。“你快去外面迎一下,小凤来了。” 付斌跑下楼去,没过多久就引来了一人。徐茂先一看,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赛小凤。 今天的赛小凤打扮得很靓丽,头扎成马尾拖在脑后,赛小凤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笑着坐下。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金知州身边,看来传闻是真的,赛小凤真与金知州有一腿。三十出头的赛小凤与不到五十岁的金知州坐在一起,倒没什么太大的落差。 金知州也不错,人很精神并不显老,大赛小凤个十来岁,看起来倒也般配,如果两人走出去说他们是夫妻俩,绝对没人怀疑的。 337.第337章 碧菡闺房(上) 在喝酒的时候,金谦仲道:“这位是塘平府礼部的赛小凤,以后大家多照顾一下。”能让金知州当着这些人的面如此明说,足可以见赛小凤在他心目的中地位。 金知州今天是调到阳州去当知州,要是直接调往行都司,估计他就不会跟大家打这个招呼了。因为到了行都司,他随时可以将赛小凤调到自己身边。 在坐的都是金谦仲的亲信,徐茂先是赛小凤的直接上司,在金谦仲走后,这里面就是宋廷弼权力最大。据内部消息传出,范州令接任荆州知州,小升半级。 而宋廷弼将接任州令一职,算是越级提拔。 佟扇屏现在倒是和徐茂先一个级别了,今天晚上吏部侍卿于海没有出现,徐茂先倒是有些奇怪。 喝酒的时候,宋廷弼似乎特别照顾徐茂先,一上桌就把他刚才迟到的事给揭露出来,于是金知州就想起来了:“对!刚才说过,你要罚三杯的。” 徐茂先无奈,只得举起杯子猛灌了自己三杯酒。 在这里,他年纪最小,也数他资历最浅,而宋廷弼今天晚上特别高兴,时不时找徐茂先干一个。 不仅如此,他就经常点徐茂先的将,让他给这个,那个大人敬酒。因此一顿饭下来,徐茂先喝的酒最多了。 吃了饭后,金知州兴致很高,提出还要推几把牌九。几个人就直接在楼上开了间上房,四个人又坐到了赌桌上。 徐茂先借故喝得太多,就不陪他们玩了,再说有他们在,也轮不到自己出场。 不过,他们今天晚上玩得大,轩墨弦就悄悄地塞给佟扇屏五千两银票,因为他知道,佟扇屏平时不怎么喜欢应酬场合,刚好佟扇屏身上还真没带这么多,暂时就收下了。 徐茂先喝得太多,一个人坐在一旁休息的时候,蒋碧菡发来了笺条,问他喝得怎么样了,徐茂先就借故走出了房间。 “我都喝得不行了,头昏脑胀身子飘。”徐茂先回答。 “那你跟我走吧,留下来准没你的好果子吃。”蒋碧菡站在客栈对面的一棵树下,表情仿佛比徐茂先还难受。 徐茂先茫然道:“能去哪呢?” “带你去醒酒...”蒋碧菡很郁闷,看来这家伙真的喝得太多了,这事也要自己说破,不解风情! “哦~那走吧。”徐茂先才晕头转向跟着蒋碧菡上马车,向一个方向驶去。 在车里,徐茂先看着蒋碧菡,有点昏头昏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碰巧路过啊?” “吃了饭,随便走走就到了这里,刚好看到你的马车停在门口,我就猜你们在这里吃饭,所以就发了笺条给你。”蒋碧菡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真实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住的地方离这里都有十几里路。 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怎么可能随便走走就到了这里呢?而徐茂先喝得有点高,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头重脚轻的,他就把马鞭子递去过:“你去驾车吧,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蒋碧菡也不客气,接过他手里的马鞭子,没过多久就把唐凤菱那辆马车掉过头。徐茂先拉开门钻进去,往位置上一躺。“我睡了啊!” 蒋碧菡就慢慢地驾着车子,绕着荆州城街道逛了一圈。没想到徐茂先这家伙说到做到,还真的呼呼睡着了,蒋碧菡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将马车驾到自己的宅院。 对于徐茂先,蒋碧菡是有一份独特的情感,尤其是上次在塘平府那个圆月的晚上,两个人就像一对爱人般,走在美妙的晚风里。 这是蒋碧菡这一辈子也难忘记的情景,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所以那天晚上,她情不自禁地主动吻了徐茂先。 而此后,两人似乎都在有意回避这件事,一直没有再书信联系过。毕竟徐茂先是有未婚妻的人,蒋碧菡也不好意思太冒失,但是刚才看到徐茂先来荆州城了,蒋碧菡心里就有些沉不住气。 不管会不会成功,至少自己曾经爱过! 这是蒋碧菡最近在一本戏文里看到的台词,她想来想去,在自己的生活圈里,就没有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 那些有钱有权有成就的,不是早早成婚,就是年纪颇大。那些没能力,没权没成就的,混得还不如自己。像那样的男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配得上自己下嫁? 虽然说,爱情不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但蒋碧菡也不愿意找一个,连自己都不如的男人一起生活。因为那样的话,做为一个男人,会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压力,女人也跟着受罪。 事实上,除了这些因素外,蒋碧菡身边也不泛追求者。 很多像宋廷弼长这种人,一门心思想把蒋碧菡变成自己的禁脔,但是蒋碧菡哪能不知道?因此,对宋廷弼这种类型的男人,她历来是远而敬之。 这就是为什么仪制司的那笔拨款,到现在都没有着落的原因,宋廷弼是打过招呼的,户部侍卿萧洪全,也就不敢随便拨下去。 除了宋廷弼这类人外,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荆州城当地一些高官衙内,就像上次的秦寿这类人。 这种人不缺金银,因为有官家老爹的庇佑,能力也不会太差,在世道上还混得开。但是这种人素质太低,没几个是好东西。 蒋碧菡对这类人也不看在眼里,再加上她是荆州城的天之骄女,想找个趁心如意的郎君就更难了。 而徐茂先是她认识的人当中,最适合做郎君的,但他也有了伴侣。蒋碧菡上次见过唐凤菱后,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从她手里将男人夺走。 至于做小妾,心高气傲的蒋碧菡不会考虑,她宁可做徐茂先的情人,也不愿寄人篱下去做偏房。 刚才坐徐茂先的马车回到宅院,蒋碧菡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满脑子全是徐茂先的影子。 今天晚上的月亮也不错,还能不能与徐茂先,再一次走在无人喧哗的大街上?不是情人却胜似情人呢? 338.第338章 碧菡闺房(下) 没想到赶到这里的时候,徐茂先喝得醉昏了,看来今天晚上的浪漫计划要泡汤了。蒋碧菡将马车直接驾到院子里,轻轻地拍了拍徐茂先。 “徐大官人,我们到家了!” 徐茂先晃了晃脑袋:“这是到谁家了?” 看到完全陌生的院子里,他就茫茫然问了句。“这是哪里啊?” “这里便是家,我们到家了!”蒋碧菡扶着徐茂先,下车之后直接向正房走去。 “不是说带我去醒酒吗?回家作甚?” 蒋碧菡也没回他,就扶着徐茂先向屋里走。 第一次发现男人的身子如此沉重,她掺扶着徐茂先进屋时,徐茂先的身子差不多全趴在她身上。蒋碧菡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到床上,累了一身的香汗。 都是宋廷弼搞的鬼,否则徐茂先哪能喝这么多酒?今天喝得有些过量了,而在坐的都是比自己资历老的。那个萧侍卿在宋廷弼暗示下,也跟徐茂先碰了好几杯。 跟他们喝酒,万万不能推辞,哪怕是喝得趴下,也只能硬撑着。有宋廷弼和萧侍卿拼命死灌,再加上金谦仲和佟扇屏也和徐茂先各干了好几杯,这酒加起来就没数了。 蒋碧菡给他煮了碗醒酒汤,徐茂先喝了之后,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了。也许是经过刚才的折腾,稍微好了一些,他看到客厅里蒋碧菡那熟悉的精美画像,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蒋碧菡的私人闺房内。 这是蒋碧菡的得意之作,墙壁上全是她最美艳动人的瞬间,一张张醉人的笑脸,看上去很亲切。不愧是做司仪出身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被画师雕琢的那么微妙微俏,看得让人留连忘返。 “在看什么发呆呢?”蒋碧菡从屏风后出来,见徐茂先这样看着自己墙上的画像,含羞微笑道。 “不错,真的好漂亮,这些画像。”徐茂先晃了晃脑袋,懒懒地点了点头。 “难道我本人不漂亮吗?”蒋碧菡翘了翘嘴巴,歪着脖子看着徐茂先。 徐茂先抹了一下眼睛:“太远了,本官看不太清楚。这酒喝得头昏眼花的。” 蒋碧菡就凑过来,挑衅地道:“什么眼神?这么大一个美女,居然看不清楚?” 徐茂先打了个呵欠,摸了烟袋锅出来。 正要点上的时候,蒋碧菡伸手抢了过去。“在我这里可从来没有人抽烟的,你想破坏规矩?” “什么规矩?连烟都不能抽,真是恶店欺人,老子退房!”徐茂先叫了声,挺不乐意地嚷道。 “还退房呢?这是本小姐的闺房,你怎么退?”蒋碧菡嘴上说着,还是从烟袋子里拿出火石,将烟袋锅叨在嘴里用火石很笨拙地点着。 她吸了一口,没想到立刻就激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好难闻!!” 把手里的烟袋递给徐茂先,埋怨道:“什么味道?这么呛有什么好抽的?” 徐茂先却是像个逍遥快活的神仙,靠在床头吞云吐雾起来。蒋碧菡靠过来,在徐茂先耳边悄悄说道:“明天有空吗?” “干嘛呀?”感受到这具温软的身子,徐茂先有些飘飘然起来。 现在才发现,其实蒋碧菡也挺饱满的,论身材,论容貌哪一样都不输给那些所谓的名角,只是她现在的样子有些暧昧,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 “明天是我老娘的寿辰,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大美女的这个要求,似乎不过份。只是徐茂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自己陪他回去走一趟?那不是要回宜阳府吗? 不过明天反正要回去,去趟宜阳府再回塘平府也不迟,徐茂先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她。 这时,蒋碧菡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跑到隔壁拿了套衣服出来,竟然是男人宽松的褂子。徐茂先的眼睛顿时就瞪得老大。“这是谁的衣服?” 那表情,感觉自己进了狼窝似得,很恐怖的样子。 蒋碧菡瞪了他一眼:“什么表情,这衣服是新的,难道你不用沐浴更衣?” 徐茂先这才注意到衣服确实很新,这才恢复了神态。 今天本来没想在荆州城过夜的,但今天喝得有些高了,估计是回不去了。徐茂先也不客气,接过衣服进了屏风后,蒋碧菡就坐在屋子里,她不在意,徐茂先也不扭捏。 等他洗了澡出来,蒋碧菡很自然地拿起他的衣服,塞进木盆里,然后就在那忙碌开了。 这本来应该是老婆做的事,蒋碧菡却做得心安理得,就像一个小媳妇似的,把徐茂先的衣服给洗得干干净净。 只是等她去凉衣服的时候,发现徐茂先早躺在床上睡着了。于是她就拿了被子给徐茂先盖上,自己进了偏房。 次日,蒋碧菡起得特别早,看到酣睡在床上的徐茂先,她微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家里有个男人的滋味,竟然是这样。 自己碰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像徐茂先这种又成熟又俊朗的男人却是少见。 昨天晚上蒋碧菡一个人躺在偏房里,要是徐茂先像其他男人一样,睡到半夜闯进来该怎么办?整整一个晚上她的心情很复杂,既有那种企盼,又有那种担忧。 如果徐茂先真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她想自己应该很失望,但冥冥中偏偏心里又有那种渴望,好像很期待徐茂先做出那种放肆的事情出来。 人往往就是这样矛盾,要是徐茂先真闯进去了,她也许会半推半就答应了。本来她就一直期待,能与他生点什么。可遗憾的是,徐茂先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这一觉整整睡到正午时分,徐茂先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蒋碧菡坐在床尾看着自己,他打着呵欠坐起来。“睡得真舒服,什么时候了?” “还舒服呢,都日上三竿了。”本来昨天晚上答应蒋碧菡陪她回宜阳府的,但是蒋碧菡一直等他醒来。 没想到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徐茂先还在睡。她只好发了个笺条回去,说自己有事今天回不来了。 推了那顿饭,蒋碧菡就坐在那里等着他醒来。 徐茂先这才记想昨天晚上的事,惊叫道:“怎么不叫醒我?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蒋碧菡摇摇头,道:“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今天就不回去了。” 看到蒋碧菡脸上闪过的失落,徐茂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住,看我睡得这么死!不过好久没有睡这么香了。你这环境不错,安静又安全。看来我下次来荆州的时候,就来你这里睡了。” 蒋碧菡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客栈的老板娘?” 339.第339章 缉拿恶首(一) 回塘平府的时候,在路上接到了佟扇屏招呼,俩人在城门口碰面,佟扇屏问他昨天晚上去哪了? 徐茂先说,我随便找了家客栈将就了一夜,佟扇屏还打着呵欠,敢情是玩了一个通宵。 果然,佟扇屏道:“昨天晚上那五千两送人情了,你这笔帐我先欠着。” 徐茂先笑道:“老恩师,你这是骂我呢?骂我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佟扇屏笑道:“你小子也够藏得挺深的。算了,这笔帐就不跟你计较。凤茹那事,是不是你又跑去送她东西了?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但这样下去会惯坏她的,我就是不希望她有那种优越感。” 徐茂先自然知道,佟扇屏说的是自己给他女儿送西厂信鸽的事,想到佟扇屏对自己的照顾,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回答道:“您也别这么说,凤茹是个好姑娘,她跟其他的官家子弟不一样,别拿那种世俗的眼光去看她。” “哟~什么时候都帮着她说话了,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一起造反?” 佟扇屏开了句玩笑,心里却在道:口口声说凤茹是孩子,好像徐茂先比她大很多似的。其实两个人也差不了几岁,想到老婆子以前想把佟凤茹许配给徐茂先的念头,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可笑,人家可是一品大员家的公子,哪能看得上自家闺女? 就算徐茂先有这意思,自己也不能冒这个险,在官场上可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副巡使的女儿倒是与他挺般配。 两人聊了一阵,佟扇屏道:“好吧,以后有空来宜阳府,宜阳府可是你的娘家。” 徐茂先连连应道:“老恩师好走,我有空一定去看您。” 在分开的时候,佟扇屏还是提了一下,要徐茂先注意与宋廷弼的关系,他这人不靠谱。 对佟扇屏的提醒,徐茂先自然很感激,要知道平日的时候,佟扇屏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这次提醒徐茂先,完全是出于一片溺爱。 俩人分开,徐茂先坐着马车出了荆州地界。 蒋碧菡的笺条传来了:“人到哪了,也不来个消息?” 看到蒋碧菡那如绣花一样的字迹,徐茂先的心猛地突突在跳了跳。 从昨天晚上的暗示来看,蒋碧菡似乎有那种意思。现在这笺条的内容,虽少却透着无限的柔情,看得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 徐茂先回道:“刚过荆州界,已经快进入塘平府了。” 蒋碧菡回复的很快:“路上要小心!” 这句话充满了关怀的意思,还有那种淡淡的幽怨,就像一个送丈夫出行的妻子,千叮咛那万嘱咐,依依不舍的情结。 徐茂先回复一声谢谢老板娘。 看到这个称呼,蒋碧菡娇嗔地骂了句,回道:“没良心的家伙,难道我就只能当个客栈的老板娘?话说下次来荆州,若是没地方我还收留你。” 徐茂先笑笑开了句玩笑:“一个大姑娘家的,你就不怕我趁人之危?” 蒋碧菡恐吓道:“就怕你不敢!” 蒋碧菡都能说出这种话,徐茂先就无语了,不过,想起与蒋碧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倒也挺温馨的。 ---------- 就在徐茂先赶往塘平府的时候,董长顺带着几个兄弟潜伏在沛城好几天了。 得到线报,有人说在这里看到了黎庸,但是他们赶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见到黎庸露面。如果冒然冲进去,恐怕又打草惊蛇,因此几个人,就一直潜伏在这家客栈的对面。 行刺徐茂先的有两个人,目前只打听到黎庸躲在这里。这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换了以前的时候,黎庸看也不看的地方,如今却一直躲在里面没有出来。 董长顺长得牛高马大,所以目标太显眼,容易让人认出,他就叫下面一个兄弟,装作住宿的过去探探。 穿着便衣的捕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个铁疙瘩出来了。” 铁疙瘩是跟黎庸一起行刺的人,也是黎庸多年的手下,打架的时候算是一把好手。 这次行刺徐茂先本来是铁疙瘩带几个人去干的,但是黎庸咽不下这口气,就决定亲自出马,得手之后两个人就躲到了沛城。 看到铁疙瘩出现,捕快便跟了上去。 走进客栈的大门,他装作寻问房间的样子,眼神瞟着铁疙瘩进来。于是他急急跟了过去,一只悄悄跟到三楼,来到走道里。 等他在探出头找人的时候,看到铁疙瘩一拐弯,人就不见了。捕快在走道里漫不经心地走了一圈,一位店小二走过来。“客官,您住哪个房间?” 捕快就随便说了句:“天字第四间。” 店小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对不住客官,这里都是地字房。” “哦,那我走错了。”捕快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店小二对一间房敲了敲。没一会儿房门就开了,捕快瞟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铁疙瘩的背影。 他们果然在这里,而且房间里还有推牌九的声音,但是他又不敢肯定,黎庸到底在不在里面? 从客栈里出来之后,这名捕快就将看到的一切,跟董长顺做了详报。 董长顺立刻做出决定,就从这个叫铁疙瘩的身上打开突破口,大家暂时休整,天黑之后动手。 有人打了饭菜回来,几个人就在这里面对付着,留下一个人盯梢,其他的人吃饭休息。 同样,在对面这家客栈的房间里,几个人正在推牌九,好几个花姐陪在那里,房间里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这些女花姐都打扮得很妖气,都是那种风尘混久了的放荡女子,年纪不大,衣着却很暴露。 有两个直接就穿着吊带衫,大半个球露在外面。其中有两个姑娘肤皮稍黑,估计是经常被太阳晒的。 一个剃着光头的大汉拍着身边的花姐道:“今天玩点新鲜的,每个人都带了自己的妞,不赌银子,谁输就把自己的妞奉献出来,以肉抵债!” 几个人就大笑起来,强烈支持这个荒淫的建议,光头就嘿嘿地笑了,搂过身边那胸脯挺大的花姐,伸手在上面捏了一把。 “不妨告诉你们,我的妞就是这里肉多,谁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老子一路奉陪到底!” 340.第340章 缉拿恶首(二) 一听这话,身边的几个花姐不答应:“不行,光头哥你这招也太损了,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不干!” 铁疙瘩就道:“你看,自己的妞都摆不平,估计今天这牌九玩不成了。” 他就拍拍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花姐,直接将那女孩的吊带拉下来,一只拳头大的胸脯就暴露出来。 他伸手抓了几下,炫耀道:“这才是真正的有料。怎么样,你们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身边那个花姐瞪了铁疙瘩一眼,道:“不要脸的,你就这样玩我们?”不过看那姑娘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最后在光头的建议下,谁输了的就让谁的花姐还债。也没什么输大输小的差别,输了就要认栽,几个人就哈哈地笑道,高呼着叫好。 几个花姐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凑在旁边道:“今天就看你们哪个厉害了。” 一个穿着短裙的花姐对身边的那个地痞道:“等下你要是输了也不要怕,老娘今天给你撑到底。” 那地痞就回过头,亲了那女孩一下,道:“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看来今天怎么输都不怕,嘿嘿……” 说着,他就将手伸了过去,摸着那姑娘的大腿道:“你放心,顶多输个二三十回,他们就是再强也无能为力了,哈哈……” 开始推牌九,光头放下手里的烟袋,问起了铁疙瘩。 “铁疙瘩,我说你这样的日子要混多久?成天呆在这个客栈里,你烦不烦?要不今天晚上,哥们几个带你去逛逛?” 铁疙瘩道:“不妥,掌柜的说了,最近塘平府那边的人查得紧,还是小心点为妙。” “怕个鸟,他们又管不到沛城这边来。”光头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你们也够胆大的,娘的,连府令都敢收拾,你们塘平府的人有种,老子以后跟你们混去。” 铁疙瘩看了门口一见,见门关得挺严实的,就瞪了光头一眼,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到外面去说,嘴巴闭紧一点。” 看那光头很狂妄的样子,居然在铁疙瘩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 光头一边摸着牌九,一边嘀咕道:“不过我也挺替你不值的,跟你掌柜混了这么久,他在干嘛啊?吃香的喝辣的,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知道个毛啊,翻牌了,到你了。”铁疙瘩很不爽在骂了句。 在这地方待了一个多月了,黎庸一开始还经常给他银子,但是最近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还不让自己去找他。 黎庸的矿虽然被封了,但是他家底丰厚,至少万八千两不放在眼里。上次扔了一万两给铁疙瘩,铁疙瘩虽然不缺银子,但行动上受到限制,撒泡尿都小心警惕着。 刚才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外面去逛了一圈,刚好光头几个来了,叫他推牌九。但是这种日子,跟以前的威风时候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下地下。 习惯了平时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铁疙瘩,突然过上这种逃亡的日子也挺不爽的。但是最近风声很紧,听说塘平府的人都追到沛城来了,铁疙瘩也就格外小心。 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的光头赢牌了。伸手要钱的时候,输了的把身边的妞一推。“没钱,娘们付帐!” 光头就骂道:“我去,开胡就没银子拿,你存心耍赖是不?行,老子收了!”说着,光头就将他的妞扯到自己怀里。 ---------- 天渐渐黑了,盯梢的捕快换了两拨,每一拨都盯着一个时辰。对面客栈里的人继续在赌钱,看到窗口人影晃动,盯梢的捕快就骂道:“娘的,这些畜生倒是逍遥。” 这个时候,董长顺已经起来了,他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闹腾,估计没干什么好事。”捕快回答。 董长顺接过西洋镜,朝那窗口望去,果然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干好事。窗帘没拉好,客栈里正演着荒唐的一幕。 他就把西洋镜对准了铁疙瘩,黎庸没有在这里?是不是情报有误?还是黎庸已经离开了?自己带着人已经潜伏了七八天,除了铁疙瘩之外,始终不见黎庸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铁疙瘩有飞鸽传书到,他立刻摆摆手,让正在疯狂的光头停下来。 由于有人开头就耍赖,大家都不给钱,刚才光头又搞了个双天至尊。于是三个人都把自己妞推过来,异口同声地道:“付帐给你!” “你们这群畜生,不要以为老子没招。” 光头骂了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吃下之后,就和三个花姐的大战起来。 见到铁疙瘩在看笺条,他就知道肯定是黎庸发来的。于是几个女的也不叫了,只听到铁疙瘩不停在默念着:“完了、完了!要出事、要出事!” 等铁疙瘩撕毁了笺条,他就对三人道:“不玩了,马上离开这里,已经有捕快盯上来了。” 光头郁闷地道:“我这账刚收一半啊?” 几个人听说要撤,立刻就收拾起家伙来。 “董头,他们要跑了!” 盯梢的捕快将西洋镜又交到董长顺手里,为了追捕黎庸,董长顺这些天可谓是鞠躬尽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替徐茂先报这个仇。 从西洋镜里看到这些人正准备离开,董长顺立刻就警觉到,自己几个是不是被暴露了,否则铁疙瘩怎么会突然接到这么一个指令? 看到这几个人出了客栈,董长顺立刻下令。“左右听令,一定要跟紧他们。” “来两个人,跟我一起走。” 五个人匆匆出了客栈,看到铁疙瘩带着一个女的从客栈那里出来,两个捕快立刻就跟了上去。 几个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男男女女一车子人,很快就朝南边驶去。 两个捕快身手不错,溜着墙边跟在后面,看到马车驾到前面一个路口时,光头和另外的两个人带着花姐下车了。 捕快就发笺条给董长顺。“那个光头和另两人下车了,董头。” “不要管他们,只盯着铁疙瘩就行。” 马车再次动起来,朝城外的官道驶去,跟踪的捕快就拦了一辆马车,那马夫见两人道:“你们是捕快?” 341.第341章 缉拿恶首(三) 见车老板询问,捕快不耐烦道:“老实驾你的车,别废话!”马夫识相地闭了嘴。 这边捕快又与董长顺联系不断:“董头,他们是向岭南方向,好像要上官道了,要不要截住他们?” “跟在后面就行,他们走不远的。”董长顺应道。 潜逃的马车又驾到一个路口,远远看到一辆典狱的马车停在那里,铁疙瘩就有些紧张,不禁摸了下藏在座位下面的匕首。 身边的花姐问道:“那应该是衙门巡逻的吧?” 铁疙瘩看了眼,总觉得有些不对,等马车近了他才惊觉起来。“塘平府典狱的标记,不好!” 说着,他就冲上去踹下马夫,自己跳到前面驾车。 吱—— 看到董长顺那车的标记之后,铁疙瘩猛地一拉缰绳,然后一个死弯将马车调头往后跑。 董长顺早看在眼里,发现车上的铁疙瘩,立刻就扬鞭催马,朝铁疙瘩冲撞过去。对方马车轱辘在地上留下一股青烟,疯了似地朝原路逃回。 后面追击的捕快正巧迎了上来,那车老板见对方来势凶猛,就不敢上前。两名捕快只有跳下车,掏出佩刀指着铁疙瘩喊道:“他娘的铁疙瘩,还不快把马车停下来,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铁疙瘩似乎料到对方没胆拦车,非但不停,反而加速朝两人冲撞过来。两名捕快闪身一退,惊出一身冷汗。这人真是个疯子,差点就被他撞死了。 铁疙瘩从马车上丢来一个鄙视的眼神,骂了句:“有种的就追过来!娘的,捕快老子照杀不误!” 看着铁疙瘩扬长而去,两人气得直跺脚,董长顺驾着马车呼啸而来,有人早就打开了门:“快上来!” 两个人敏捷地跳上去,马车迅朝前面追上了去。 看到铁疙瘩想跑,董长顺亲自驾车,几个捕快坐在后面,每个人脸上一片严肃。 车里的四名捕快,都做好了准备,只待董长顺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拉开车门跳下去。 前面的铁疙瘩,正在做困兽之斗,将马车驾得很疯狂,回头看看后面追得紧,他就将车朝城郊驾去。 董长顺速度不减,始终保持两个车身的距离。 本来他驾的典狱马车,是战马拉的沉木轿厢,车很敦实,马匹耐力也很强,但是他不想在城里造成不好的影响,而偏偏铁疙瘩又不敢向城里跑,于是他就跟在后面,等到了郊外再下手。 铁疙瘩的那辆就是小马拉大车,他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做困兽之斗。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郊外,铁疙瘩将车子朝山路上驶去。 董长顺看了大喜,这个蠢货,自己的车是战车改造,而这条路又是没有填平的坑道,看到铁疙瘩行驶在这种路面上,董长顺就叫后面的几个人做好准备,随时抓人。 身后的四个捕快,各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就等着关键的时候到来。 突然,前面的马车不动了。 董长顺将车子在五丈开外停了下来,只见从前面车上传来一阵尖叫,花姐被铁疙瘩用匕横架在脖子上。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围住他----!” 董长顺招呼了一声,打开车门,几个人就跳下马车,呈扇形朝铁疙瘩包抄过去。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真的杀了她!” 那女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吓得脸色苍白,她万万没想到,铁疙瘩到最后,竟然用自己来做人质。 这些人真的是没人性的家伙,自己陪着他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是这种下场。那花姐也是跟着混混成天一起混的那种,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讲义气,她没想到铁疙瘩这人如此混蛋! 董长顺大步走来,朝铁疙瘩喊道:“铁疙瘩,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拿个女人来当挡箭牌?有本来我们单打独斗一场,如果你胜了我,我叫兄弟们闪人,今天就当没有碰到你。” 董长顺把家伙一扔,外套一扒,向前又跨了几步。 “怎么着?有种没种?”董长顺扔衣服的时候,朝身后的四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你说的,老子长这么大,打架还从来没有怕过谁。”铁疙瘩也是身材高大,打架出来的地痞小头目。因为仗着一身力气,才被黎庸看中,收来做了自己下面的一个副手。 平时黎庸不愿出面的事情,大都由铁疙瘩摆平。看到董长顺那架势,铁疙瘩就推开了那女的。“滚吧,饶你一命!” 他又朝董长顺吼道:“娘的!老子混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跟人单挑,来吧!” 董长顺向前一步,指着他手里的刀。 “你他娘的拿把刀算什么好汉,咱们比拳脚吧,谁输了谁就是狗娘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伏法。” 铁疙瘩听他这么说,顺手就将手里的刀子扔了,朝董长顺招了招手。董长顺怒吼声一声,甩开膀子冲上去,铁疙瘩也拉开了架势,两个人打成一团。 董长顺的几个手下见状,大喊了一声。“兄弟们,上!董头已经把那混蛋抓住了。” 铁疙瘩还没反应过来,四个捕快立刻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按倒在地上。铁疙瘩不服气了,大喊:“董长顺你他娘的,不是说单挑吗?老子不服!” “服你娘个毛,跟你这种人也得讲规矩?当老子是傻子。” 董长顺狠狠地踹了铁疙瘩一脚,等几个手下将铁疙瘩绑好,他双手抓住铁疙瘩的胳膊,道:“你这狗娘养的,害老子几个在这里蹲了这么久,还他娘的跟你讲规矩?你们偷袭徐大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讲规矩了?” 董长顺猛一抬脚,狠狠地顶在铁疙瘩的小腹上,铁疙瘩惨叫一声,苦胆都快要吐出来了。 “啪啪——”董长顺还不解恨,又狠狠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这才问道:“黎庸那孙子在哪?” “我呸——”铁疙瘩吐了口血水,什么都不肯说。 董长顺一拳下去,直接打掉了他两颗门牙,敢跟老子装蛋,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砰—— 又是一拳下去,铁疙瘩的眼眶立刻就肿起来了。 而且董长顺每次用的都是全力,一般的人哪里受得了?铁疙瘩很快就被他揍得像个猪头,鼻睛脸肿的。 “快给老子说,黎庸那畜生在哪?” 董长顺吼了一句,道:“再不说,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顿暴打下来,铁疙瘩的那张脸基本上就不成人形,被董长顺一吼,脑子里就嗡嗡地响着。 他就要死不断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打死我也没用,每次都是他联系我的,我找不到他人。” “娘的,兄弟们,让他快活一下,嘴巴还敢那么硬?”董长顺点了烟袋,靠在马车旁边。 几个捕快听了老大的吩咐,然后就将铁疙瘩扔在地上,纷纷提起脚就踹下去。这个人是行刺徐大人的凶手,他们也不怕把人打死。 四个人你一脚,我一脚踹下去,铁疙瘩很快就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涩。刚才被他挟持的那个姑娘看在眼里,发出一阵冷笑。 恶有恶报,打死活该。 这时,突然有信鸽来,几个人望过去,却是落在铁疙瘩的肩膀上,捕快就将信鸽拿过来,交给董长顺。 “董头!” 董长顺看了眼,发现上面写得都是暗语,他就估计是黎庸故意为之的,于是他朝那花姐的招了招手。 “你看看上面什么意思。” 那花姐会意,靠近接过了笺条读了起来。 342.第342章 缉拿恶匪(四) 黎庸这段时间一直躲在沛城,白天就呆在客栈里,晚上才出来逛逛。因为捅了徐茂先那事,塘平府捕快查得严,他也不敢过于抛头露面。 后来听到有人说,徐茂先竟然是赣西巡抚司的儿子,黎庸就感觉到事情玩大了。这个徐茂先,远不是韩平那般好对付,只好自己这辈子都回不了塘平府了。 当初要是知道徐茂先的背景,黎庸也不会这么莽撞,只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什么意义。 在沛城的日子里,虽然有秦寿和邹富这些人罩着,他还是觉得隐隐不安。凭秦寿的实力,虽然在沛城这帮衙内里是呼风唤雨,但真与徐茂先较量,只怕也难以抗衡。 尤其是知道徐茂先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更加不敢在这里再呆下去,毕竟这荆州之地,距离赣西并不远。 刚才急忙叫铁疙瘩离开,也是因为刚刚接到消息,听说塘平府捕快已经追到了沛城。黎庸就担心,会不会被他们查到什么?万一铁疙瘩出事,自己也会很麻烦。 黎庸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消息来得太晚,董长顺他们早在铁疙瘩住的客栈布控了多天。只待黎庸和铁疙瘩碰面,将两人一举抓获。 然而,黎庸远远没想到的还在后面,这个消息也是董长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因为他们来沛城潜伏了七八天之久,居然没有看到黎庸的影子,于是就来了招打草惊蛇。 黎庸果然中计,立刻就叫铁疙瘩离开现在的地方,准备去外面躲躲。哪知道董长顺他们早就守候在那里,既然等不到后面的狼,就先将铁疙瘩给抓了。 铁疙瘩的姘头,破解了笺条上的暗语,回复时跟黎庸撒了个谎,说两个人刚刚出来,正在一家叫城关客栈的地方落脚,铁疙瘩在睡大觉。 没有遇到塘平府捕快,黎庸这才放心了,收了笺条,他就躺在床上向窗外望,一个女子披着浴巾从屏风后出来,靠在黎庸的肩膀上抱住了他。 黎庸淡淡地说了句:“帮我揉揉这肩膀,这几天酸痛死了。” 那女的也没说什么,双腿盘起来,给黎庸做起了推拿。 另一头,董长顺拿过那女子手里的笺条,朝四个手下道:“把人先押起来!” 两名捕快押着铁疙瘩上了马车,另外两名就上了那铁疙瘩的马车,一行人又回了沛城城内。 刚才在路上,根据董长顺对铁疙瘩的审讯,只知道黎庸还在沛城,但具体在哪个位置不清楚,每次都是黎庸主动联系他。 这么说来,要找黎庸这人又难了。 这么大的一个沛城,鬼知道他躲在哪个位置?在沛城呆了这么多天,要是抓不到人回去也太没面子了。 董长顺就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落实,就在这个时候,铁疙瘩又有信鸽来。董长顺看了一眼,把笺条交给铁疙瘩。 “如果你能把他叫出来,我可以让你免于死罪,孰轻孰重自己看着办。” “骗鬼去吧!”铁疙瘩才不相信董长顺的话,这家伙耍赖,刚才明明说两个人单挑,结果打架的时候,他们就一伙人全部上了。 这个时候,铁疙瘩倒是知道,反正横竖是个死,进惯了牢房的他,对捕快这一套看得很透切,见铁疙瘩不搭茬,董长顺就叫那女的过来。 “出卖掌柜你会死得很惨。” 铁疙瘩朝那女的骂了句,没想到那女孩毫不理他,拿起笺条就开始回复。 “搞什么鬼,半天都没音信,铁疙瘩干嘛呢?跟他说,一炷香之后,到碧水客栈来!”黎庸很不痛快地在床上发笺条。 女子就匆忙回了一句:“他去外面买酒喝了,回来我转告他。” 等收了笺条之后,黎庸就躺在那里想,铁疙瘩这小子搞什么鬼,一会睡觉一会买酒的,难不成出什么事了?黎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就暗自寻思起来。 只是刚才铁疙瘩的姘头,语气也没什么不妥的,跟平常一样,也懂得约好的暗语,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黎庸现在躺在碧水客栈之内,一边品茶,一边享受着美女推拿。 来沛城的这段时间里,一个多月换了十几家客栈,每个地住最多住个三两天马上走人。 而且都是用别人的名头开房,进了房间之后偷偷换人,他基本上不怎么出门,连吃饭都是叫到房间里。 酉时过了一半,料想铁疙瘩也快到了,他就叫身边这女子,去叫店家准备些酒菜,刚好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黎庸立刻就弹起来,从枕头下模出一把匕首,然后示意那女的去开门。 “谁啊?” “掌柜的,是我们。”外门响起了铁疙瘩姘头的声音,黎庸这才收起匕首,坐回到了床上,看看时辰刚好一炷香。 谁知道就在那个女子开门之时,从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身高马大的捕快。 “黎庸,哪里逃!” 黎庸还没有反应过来,四个捕快就冲到了他跟前,有人跳起来一扑,立刻将黎庸按倒地床上,木枷拷上之后,董长顺走进来。 “黎庸,咱们终于见面了,这场你逃我追的把戏也该结束了。” 捕快从枕头下搜出一把匕首。“董头!” “不错,连凶器都带在身上。”董长顺挥了挥手。“押走!” 看到几个陌生人冲进来的时候,黎庸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是他的动作,远远不如这几个训练有素的捕快,基本上没有什么挣扎,就给人家拿下了。 在董长顺他们驾来的马车里,黎庸看到了铁疙瘩,被揍得成了肉疙瘩。 终于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董长顺伸了伸懒腰,给徐茂先发去了胜利的消息。 “徐大人搞定了,两个畜生都缉拿归案了,具体详情等回去再说。” 两名犯罪嫌疑人被缉捕,府令被刺案告一段落,等待黎庸和铁疙瘩的命运,脱不开一个死字。。 次日,徐茂先静静坐在后堂里,听董长顺的呈报。 “娘的,黎庸那小子太可恶了,狡猾得像狐狸。要不是我想个打草惊蛇的办法,估计到现在还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 徐茂先笑笑道:“想不到你还会用计?不简单。” 董长顺一听不愿意了,嚷嚷着:“大人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当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343.第343章 又见马蓉莲 “行了,你也辛苦了,晚上到镜花楼聚聚,我请客。” 听徐茂先这么说,董长顺顿时就觉得不冤了,嘿嘿地笑了起来:“大人就是不一样,跟你做事,吃不了亏。” 董长顺说着,就伸手摸走了徐茂先桌上的半包名贵烟丝。“这是哪个奴才送的?给我尝尝。” 徐茂先从抽屉里拿出一整包扔了过去。“没见过这么打劫的,拿去吧!” 看到这包没开封的烟丝,董长顺就摇摇头。 “我拿这半包的就行了,一整包哪能要?万一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贪腐官吏,抽这么名贵的烟丝。” “不要算了,正好省下!”徐茂先又将这烟丝放回抽屉里,对董长顺道:“卢本旺去了荆州,听说搞了笔大生意。” “他真跑去荆州囤地了?”董长顺听说卢本旺走了,就有些遗憾。好在荆州并不远,卢本旺把买卖设在那里,估计有他的用意。 徐茂先点点头,道:“他倒是在生意上混得风生水起,你也要好好努力,争取在两年之内,给我拿下督查司郎中的宝座。” “难度有点大吧...”董长顺笑笑,道:“我反正是你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除非你不想要我这个兄弟了?” 徐茂先骂了句:“滚,这就是你的任务,二年之内给我挤掉施韦。” 董长顺抹了抹冷汗,道:“那我还得去镀金一下,起码混个武秀才的名头。唉~我最烦进国子监了,这么大的人读哪门子书...” 董长顺走后没过多久,王麟就进来道:“大人,外面有个女子求见。” 女的?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女人来衙门口找自己? 常婉儿绝对不会,唐凤菱呢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回了行都司办事,这丫头想把户部的差事调过来,两个人在一起她才比较放心。 估计是上次留下的阴影,唐凤菱也学乖了,既然自己离不开,又放不下,就只好用最经典,最有效的一招,死缠烂打,守着不放! 于是她就想把差事调过来,反正有行都司的关系摆在那里,想什么时候调回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管怎么说,唐凤菱这步棋是走对了。 实在想不明白,会是谁来衙门口找自己,该不会又像在宜阳府那样,找后门的人找到衙门口来了?徐茂先正要说不见,王麟就递过一张笺条。 “这是她写的,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已经有快一个时辰了。” 马蓉莲?她来找自己干嘛? 看到这张笺条,徐茂先突然想起上次李秋仁带马蓉莲来窜门的事。还真让自己猜对了,马蓉莲这次找自己,估计是想就是为了那事儿。 看在李秋仁的面子上,就让她进来吧,徐茂先喊了句,王麟就退了出去,很快把马蓉莲引了进来。 但这一次,王麟看不明白,徐茂先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的信息,这位客人要不要泡茶?看到王麟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徐茂先就道:“给我加点水。” 得到这个暗号,王麟就知道了,立刻退出去,泡了杯茶进来,又给徐茂先的杯子里加了水。 马蓉莲今天穿得很低调,也很正统,没有什么太过暴露的地方。估计是进府令衙门这种地方,她不敢穿得过于招摇,怕被人家说闲话。 坐在徐茂先对面,她也显得有些跟平时不一般的紧张,徐茂先看了她一眼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徐茂先这公事公办的腔调,马蓉莲就有些紧张起来,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穿得这么保守了,但尺寸分外突出,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马蓉莲喃喃地道:“徐大人,您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调离宜阳府。” 果然是这事,说不定还是李秋仁要她来找自己的,徐茂先打量着马蓉莲,看到她今天的谨慎,心里就有些好笑。这个在宜阳府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司乐,今天这是怎么了? 马蓉莲有些局促不安地坐着,今天的表现跟以往完全是两副模样,徐茂先真有些怀疑,她这是不是在演戏。 听到马蓉莲那软绵绵的声音,装出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徐茂先喝了口茶,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有空我打声招呼。” 仅仅是一句话,也没有明说行不行,什么时候行,马蓉莲心里也没底,最后还是说了声谢谢,犹豫着离开了府令衙门。 等马蓉莲走后,他就琢磨联系常婉儿。 谁知,常婉儿有公务正巧路过塘平府,这丫头以公谋私,偷偷拐到塘平府城内看一眼情郎,趁人不备,随王麟溜进了府令衙门后堂,可是吓了徐茂先一大跳。 “你怎么跑来了?”徐茂先道。 “你这没良心的,也不说联系人家?”常婉儿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话呢?我这不是真要传信给你了吗?”徐茂先亮出书写一半的笺条。 常婉儿瞄了一眼,这面色便暖了不少,得意道:“哼!说吧,是不是正宫娘娘走了,想找我这西宫偷情了?告诉你,现在老娘不干这勾当了!” 徐茂先郁闷了,道:“你能不能矜持点啊?一个姑娘家家的,就不害臊?” 常婉儿这才笑嘻嘻地道:“真没劲,跟你调两句情也不乐意,说吧,笺条写一半到底什么事?” 徐茂先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道:“宜阳府那个马蓉莲你还记得吗?” “她怎么了?”常婉儿刚问了句,突然就会意过来。 “不会吧?连她你都不放过?那可是个迷人的狐狸精,是不是中招了?摆脱不了?想找我帮忙?” “什么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是个女的就上?” “切,别装正经,现在的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尤其是当官的,哪个没三妻四妾的,外面还不知包了多少情人?这种事我见多了,你就招了吧?我又不是大夫人,说说没事我不会去告密的。” “你要是真这么认为,我就不跟你说了。” 徐茂先有些郁闷,难道自己形象真的这么不堪?连常婉儿这丫头,都有些这样看自己了。 听到徐茂先有些不快,常婉儿就不再开玩笑了,正经地道:“是不是她想换个地方,找到你这里来了?” “算你聪明!她有个堂姐夫,是我把他从宜阳府调过来当经略司郎中的,估计她在宜阳府没什么混头了,就想着调走,要不你帮个忙?”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能怎么办?行,那就将她调到荆州去吧!”常婉儿现在是行都司的太常院女官,想从下面调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要她打个招呼,马蓉莲就可以去荆州上任了。 344.第344章 劫后轶事 搞定了马蓉莲的事,又送走了粘人的常婉儿,徐茂先派王麟传话给李秋仁,让他通知一下马蓉莲,十日后到荆州太常府去任职。 李秋仁正在衙门口里堂议,见徐茂先派王麟来找,立刻就将堂议暂停。走出正堂之后,听说了马蓉莲这事已经落实。 李秋仁就在心里耐闷,自己这不还没同大人开口嘛,他怎么就知道了?难道马蓉莲自己去求过他了? 跟王麟说了一阵的感谢之后,李秋仁就想办法联系马蓉莲。此时马蓉莲正走大街上,心不在焉地闲逛着。 俩人相约在茶楼见面,马蓉莲就问了句:“姐夫,什么事?” “你刚才去找过徐大人了?人家那么忙,你少去打扰人家,有事就跟我说听到没有?” 李秋仁说了几句,把马蓉莲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徐茂先不满意骂他了?否则这事哪有这么快,就传到姐夫的耳朵里? 想到刚才出来的时候,徐茂先那不冷不热的表情,马蓉莲就一阵心虚,估计这事没戏了。早知道他不会答应,自己也不用来出这个丑。 大不了,再想其他的办法,就不信自己跳不出宜阳府这块烂菜地? 李秋仁听到马蓉莲不说话了,还以为被自己给唬住了,他就轻笑了一下:“刚才徐大人派人传话,让你十天后去荆州太常府任职!” “什么?让我去荆州太常府?”马蓉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弄得一惊一诈的。这不刚才还骂自己,转眼间就送来一个这么好的消息,太振奋人心了! 如果不是李秋仁在前面,估计她得抱着他亲一个。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马蓉莲的心情就好了许多。甜甜地道:“谢谢姐夫!” “谢我干嘛,要感谢人家徐大人看得起,给面子。行了我还得开堂议,有空在说吧。”李秋仁匆匆离开茶楼,把马蓉莲兴奋得哼起了小调。 怎么都没有想到,徐茂先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到底是一品大员的儿子,魄力就是不一样,一个招呼就把自己的事情给搞定了。马蓉莲在心里感叹!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相公呢? 马蓉莲就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感谢一下徐茂先。 好歹人家也帮了大忙,可自己除了这身子,其他也找不出值钱的东西来。 马蓉莲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请徐茂先吃个饭,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给这个面子。 徐茂先处理好了马蓉莲的事,看看时辰,已经是下午后巳时,等下还有个堂议。 于是他就准备了一下,准时出现在正堂堂议厅。 说来也奇怪,自从徐茂先在那次堂议发火,迟到的人基本上没有了,假如真有什么事,也一定亲自过来告假。 而且徐茂先现在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的人对他是敬畏有加。更多的人表现出讨好的姿态,反而主动亲近贺毅林的人越来越少。徐茂先隐隐成了塘平府最有权贵之人,风头完全盖过了贺毅林。 尽管贺毅林心里很不舒服,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家强大的背景摆在那里,你凭什么跟人家争? 自己只不过和一个行都司大人有旧,交情又不是特别硬。徐茂先是巡抚司的儿子,光是这个背景,就足够让贺毅林感到崩溃的。 而赣西巡抚司徐麟、徐大人,身上分明就贴着京城徐家的标签,一般的人,哪里敢蜉蚍撼大树?因此,在这次堂议上,很多人都选择了低调。 这次的堂议上,有两个青年官吏在行都司国子监镀金的机会,封建兴本来想推荐自己的人,而贺毅林也有这个打算,想让付玉珍再去加一道光环。 而徐茂先自然想让董长顺顶上,混个名头。 其他的人也有这个心思,因为进一次国子监,就意味着以后在仕途上能再进一步。 但是徐茂先提出让董长顺去后,其他的几个人就不吭声了。贺毅林就提到了付玉珍这个人。谁都没想到,这次堂议,居然两个一把手说了算,这两名额就让他们给占了。 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就感到奇怪,为什么几个内参都不说话。毕竟徐茂先的身份没有大肆公开,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那些知道的人就自然地回避,而不知道的人却依然蒙在鼓里。 徐茂先也注意自己的作风,尽量不让贺毅林觉得太难堪,因为塘平府的官场经过了这么大的震荡,最需要稳定,如果两个一把手再继续斗下去,于公于私都不是一种好现象,对塘平府的民生发展,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现在徐茂先担心的是,宋廷弼上台之后,会对塘平府造成什么影响。 他会不会插手塘平府之间的一些纠纷,而贺毅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贺毅林平时与宋廷弼这人没什么交情,由于上次徐茂先阴他一下的事情,宋廷弼估计还记在心里。 上次在荆州内参堂议的时候,宋廷弼就借机敲打了贺毅林一番。这让贺毅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他。 因为上次宋廷弼就是拿塘平府官场不和谐的事来说他,贺毅林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因此,他对徐茂先发出的和平信息,也十分重视。 估计这辈子是没法跟他斗了,与其这样斗来斗去,还不如两个和平相处,将塘平府治理好了,大家都有功劳。带着这份心思,贺毅林的心态就平静下来。 结束堂议回到衙门口,徐茂先屁股还没坐热,估摸着也就只有一炷香,唐柯发来传书:“凤菱这丫头疯了,怎么非要把差事调下去?你小子是不是给她灌了迷魂汤了?” 徐茂先苦笑,回道:“这事我真不知道,她也没跟我商量。” 其实这事唐凤菱是跟他商量过的,徐茂先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是不想再给自己偷香的机会。不过两个人住在一起也好,至少生活稳定,不用跑东跑西的,两头不能兼顾。 听到徐茂先叫冤,唐柯就回道:“凤菱把你太当回事了,你小子居然还欺辱她!唉,女生外相,我也管不了。” 因为自己的风流债,还是徐茂先帮着摆平的,唐柯也不怎么好说徐茂先的不是。 345.第345章 终身大事(一) 但不管怎么样,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受到伤害。 于是唐柯就建议写道:“我看她的差事也不用调了,反正官道来回也不过一天,你以后每十天跑一趟吧,免得这丫头老是挂念你。” “行啊!你劝劝她,我每十天回一趟没问题的。”徐茂先倒是轻松地答应了。 在塘平府,他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只不过职责所在,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唐柯就回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我已经跟你爹商量好了,下个月就让你们订婚,免得你在外面招三惹四的,搞一大堆麻烦!” “订婚?”徐茂先的心里就突突在跳了几下,自己要订婚了?不过与唐凤菱订婚是迟早的事,他也是心里乐意。 再加上上次的不快,好不容易才让唐凤菱消了气,徐茂先就立刻应道:“好吧!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你小子是顺着杆子爬吧,如果你真这么想,为什么不早说?偏偏等我提出来了,你就说了?真他娘的,老子生一个这么好的宝贝闺女,还怕嫁不出去?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唉!”唐柯在笺条上骂了句粗话。 徐茂先就在这边嘿嘿地笑,写道:“唐叔,我会对凤菱好的,放心吧!” 订婚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在双方父母的督促下,徐茂先也只得答应下来。 月初,喜庆的大好日子,如今徐茂先心情特好,唐凤菱也是美不胜收,娇脸微红,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让她倍加美艳不可方物。 徐麟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在他的坚持下,订婚仪式就在一家客栈内低调地进行。除了双方的亲戚,圈子里几个特别走得近的朋友之外,其他人就不要通知了。 林秀蛾本来不同意,老四是她最痛爱的小儿子,唐凤菱又是她最喜欢的媳妇,太低调了,凤菱会觉得委屈的。 不过唐柯倒是理解徐麟的意思,他也同意低调举行,毕竟不是成亲,干嘛搞这么轰轰烈烈?虽然说,在某种意义上,订婚与成亲只是一种形式,但也是面子上的事。 他与徐麟老哥们一辈子,徐麟虽然有着不一般的背景,但他从来都不张扬,行事低调,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人。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弄虚作假,巧立名目,口是心非的那种人和事,在徐麟当巡抚司的日子里,赣西也有着很大的变化。 很多的新政纷纷耀世而出,这几年里,赣西的排名又上了一个台阶。湖广与赣西相邻,彼此依托,唐柯很喜欢与他配合,毕竟两人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铁哥们。 如今结成了亲家,关系更上一层楼。 一个月前,他把两个小辈要订婚的事,跟远在沙俄国的前妻说了。凤菱娘听说女儿要订婚了,立刻就答应赶回来。 订婚的场面虽然说低调,其实也不简单,因为徐家很多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徐麟再怎么低调,无非就是少了几个外人。但徐家那些七姑八姨,叔叔伯伯的全部过来,也是非同小可。 听说徐茂先要订婚了,大嫂提前几天赶到了行都司。她说老四订婚,一定要最绚丽的场面,既然都是自家人,热闹的气氛不可少。 大嫂也是杨家的独生女,若大的一个杨家,以后都是她的财产,杨氏商行数十亿两的身价,大嫂杨春香也就成了名副其实大富婆。 不得不说,徐家的每个人都那么出色,大哥徐茂东娶了这么一个老婆,人漂亮又有身价,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徐家这么磅大的背景,杨家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大嫂的到来,让这个订婚晏上多了一种活跃的气氛。 因为大嫂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最近在曲艺界红得发紫的大腕胡梦琪。这几年里,胡梦琪在杨春香打造的戏园里,混得风生水起,她完全是杨春香打造出来的大明第一花旦。 最近胡梦琪的人气这么旺,除了她自己的努力,与春香堂不计成本的培养是分不开的。就这么一个红透了半边天的第一花旦,今天晚上来给这对新人主持订婚仪式。 所以,徐茂先两人的场面,想不绚丽都难。 除此之外,凤菱娘也从沙俄国,带来了最强大的财富支助,决定给两人在行都司买一套最毫华的宅院,附近圈地良田三千亩。 在田地房产的问题上,徐麟提出了他的意见,还是不要率先带起这种奢华之风。 否则上行下效,你巡抚司的儿子可以住这么豪华的宅院,为什么就不许别人住?现在那些官老爷中间,有钱的多的是,随便一捞一大把。 凤菱娘听了徐麟的话,只好无奈的放弃这个打算,那就给你们银子吧,你们自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林秀娥就拉着梦姨的手:“房子的事你就不用担心,我们早准备好了呢,要不带你去看看?” “好啊,亲家母,我们走。”听说男方家里早把房子准备好了,梦慧芯就很兴奋。 虽然徐家是大户人家,梦慧芯也不愿意看到女儿嫁过去之后受委屈。既然徐家早有准备,说明他们还是很重视这事的。 订婚只是个仪式,实际上跟成亲没什么两样,现在流行的订婚,一般的年轻人订了婚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当着长辈们的面,小口子躲到房间里去睡觉了。 对于男人来说,如果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订婚,无疑就是拿到一张合理睡觉的批文,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再推推阻阻,扭扭捏捏的,两个人亲热就变得理所当然。 这就大明国情,道德上的束缚与释放。 要是放在西洋,那些西方女子哪里还有这种观念?随着朝廷新政的崛起,很多的女子也渐渐淡薄了这种观念,未婚同居的事再也正常不过了。 一对亲家来到徐茂先两人的新房,虽然与梦慧芯期望中的有些落差,不过她还是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一套精巧华丽的四合院。 主房内,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卧室书房等,院子很大,空间很足。这是湖广行都司效仿京城的宅院,在这个世道,四合院在京城之外还是很少见的,为了老四订婚,林秀娥就把他们所需要的准备做足了。 346.第346章 终身大事(二) 这次说是订婚,基本上跟成亲没什么区别。 宅子的位置和环境还不错,装饰也是大半年前就做好了。林秀娥道:“我本来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不过你这么性急,就只好提前公布了。” 这宅子是过年之后,凤菱到徐家的那会,徐麟两口不是也给了她一个红包嘛?看到大局已定,徐凝珠就悄悄地在这里选了套宅子,说是给老四做贺礼的。 装饰当然是在徐凝珠的主张下进行,属于那种中西合并的风格,乍一看还挺新奇的。 订婚仪式选在行都司最大的酒楼,紫气东来举行,这是湖广最大最有名,而且最富丽堂皇的酒楼。虽然只有自己家里的亲人,大嫂还是极力帮衬,包揽了整个大厅。 徐茂先这两天忙的要命,看自己未来的媳妇,两个人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了,终于能给凤菱一个归宿,他也很兴奋。 如果跟凤菱的事已成定局,至少在感情上,徐茂先就不用那么尴尬。 自己要订婚了,该如何跟常婉儿,郁雅婧她们说呢?徐茂先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们几个,毕竟这种事情,她们听了会心里不会好受。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常婉儿这丫头的能力,人家是干什么来的?太常院的铁笔司乐,消息灵通得很。 如果她真要追踪一个人,除了你做什么梦不知道,想必是其他的事情,总瞒不过那些司乐的眼睛。 就在徐茂先准备去看唐凤菱的化妆怎么样的时候,有信鸽来了,他又退了回来。标记号码显示是常婉儿这丫头的,徐茂先笑了笑,看来这事还是没能瞒过她。 不过这种事情反正是瞒不住的,让她知道一下也好。徐茂先就接回复道:“你这小妖精,在干嘛呢?” 常婉儿似乎没什么不快,而且很高兴,也许她的那种高兴是装出来的吧,反正徐茂先没有感觉到她字面中的不快,依然甜甜密密地道:“相公,婉儿祝你与凤菱龙凤呈祥、举案齐眉!” 徐茂先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只是订婚而已。” “我知道,订婚跟成亲有区别吗?反正你很快就把东宫娘娘搞定了。只不过订了婚以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名正言顺了点不是?” 徐茂先嘿嘿地笑,回道:“我们两个还没那个。” “我知道,从她身上我感觉得出来。”常婉儿在那头点点头,显得很老练的样子,写道:“嗯,那人家想问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既然你跟她之间还没有那个,给我的是不是第一次?” “咳咳咳——” 徐茂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丫的,有她这么搞怪的吗,今天可是定亲啊,聊这些? “你很在乎这个?你不是很敏感的吗?难道看不出来?” “切!在你之前我可是纯洁的,只不过被你玷污了,不过,我准备继续堕落下去,让你玷污一辈子。” 看着笺条上跳脱的文字,徐茂先摸了摸额头,看了里屋唐凤菱一眼写道:“行了,我不跟你扯了,她在装扮呢!我先去看看。” “你就不请我赴宴?人都给你了,你对得起我嘛?”常婉儿似乎似有意缠着徐茂先,还想聊几句。可能是想在他订婚之前,多占用一会吧! 徐茂先擦了把汗,急忙写道:“你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我的姑奶奶。不说了我得进去了,大家都在等了。” “好吧!没良心的家伙,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否则我饶不了你!” “什么承诺?”徐茂先倒是有些懵了,跟常婉儿说过的话那么多,而且她又喜欢开玩笑,真一时记不起来。 常婉儿有些抓狂了,气恼的写道:“你不会吧?曾经答应过我的,给我一半的男儿精!” 天啊!我怎么碰上这么个妞?徐茂先仰天呐喊! 受不了了,收回笺条,唐凤菱也从里屋走出来,看到徐茂先那怪异的表情,不由关切地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好着呢!”徐茂先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化化妆后的唐凤菱,忍不住连连赞道:“好漂亮,娘子!来,香一个。” “别闹,刚化好的装,小心又乱了。”唐凤菱娇羞地推开了他,但还是没有逃过徐茂先,蜻蜓点水般一吻。 其实唐凤菱也就化了淡装,只不过换上了锦绣旗袍。看到唐凤菱穿着旗袍的模样,徐茂先心里就砰砰直跳,唐凤菱是越来越好看了,国色天香啊! 于是他凑了过去,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凤菱,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那个、那个?” 徐茂先用手做了个暧昧的动作,把唐凤菱羞愧得连脖子都红了,娇羞地瞪了他一眼,“你不知羞——” “不知羞?错!古人有云,不以成亲为目的的情事,才是不知羞呢,我这是正儿八经娶你做老婆,怎么是不知羞呢?”徐茂先一本正经地道。 这时,倩儿和韩雪从化里屋出来:“你们两个亲热够了没有?晚上有的是空暇,看你这么猴急的。我跟你说啊,今夜要温柔点,别把我们的掌上明珠给吓坏了。” 一看就知道她挺有经验,徐茂先就想到了卢本旺跟他说的那番话,倩儿第一次和卢本旺上床的时候,卢本旺这小子特损,弄了人家三次,把倩儿搞得第二天下不了床,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 看来第一次的经历,给倩儿留下的印象很深啊,到现在似乎都有些心有余悸。 韩雪只是笑笑,没不作声。 前段日子,徐茂先想照顾她进衙门口做女官,但是韩雪摇摇头拒绝了。她耸耸肩道:“我对官场这一套已经失去信心了,别说让我进这个圈子,就是让我跟那些人打交道,都觉得反胃。” 徐茂先就道:“你这是在说我吧?” 韩雪无辜地苦笑道:“你干嘛要强加到自己自上去?明明知道我不是说你。” 后来她就在荆州城专门替女人打官司,决定走正义的路子,帮有冤屈的人伸冤。 韩雪太倔强的一个女人,不过徐茂先却是知道,她不想离开荆州这个圈子,是对韩平的死还记在心上。 幕后真正的主谋一直没有露面,韩平的案子是翻了,恢复了名誉,但最后的主谋没有落网,就成了韩雪的心病。 347.第347章 终身大事(三) 徐茂先订婚的消息,当然是倩儿告诉她的。 在韩平的案子上,徐茂先功不可没,韩雪怎么也在来捧这个场。 三个人正围着唐凤菱,你一言我一句地夸着,打扮俏丽的粉娘走出来,对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打扮得挺漂亮的。 由于她是曲艺界化妆的高手,因此她给自己化的妆也很不错。虽然了了几笔淡扫蛾眉,却是很有韵味地勾勒出了女人的魅力。 漂亮的粉娘眉毛挑了挑,朝徐茂先笑道:“官人真有福气,我在这个行当干了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几乎不怎么动手,她的姿色就浑然天成,我想再加点什么反而觉得画蛇添足了!” 听说这位粉娘是大嫂暹罗宫廷的朋友,汉人后裔,在暹罗也算是有名望的顶尖高手,不少大型的宫廷宴会,都有出自她的手笔。 徐茂先看了一眼,的确是个性感的女人,听说是三十多岁了,风姿不减当年,尽管她将自己打扮得很成熟,但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四五的模样。 听到粉娘如此夸奖唐凤菱,徐茂先就嘿嘿地笑了笑,自得道:“那当然,我家凤菱本来就是一人间仙子,就算是天上也少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哈哈、你就吹吧!看你得意的劲!”倩儿几个不服气地嗔怪一声,指着徐茂先笑道。 大嫂杨春香匆匆赶来:“准备怎么样了?” 大嫂和这位粉娘差不多的年纪,再加上大嫂本身底子就不错,不怎么化装,也能有那贵族的风范。 她上楼之后,看了徐茂先一眼。“老四,你怎么还没装扮一番?巧嫣,快给他弄弄,客人都到齐了。” 原来这个女粉娘叫巧嫣,挺不错的名字。就在徐茂先打量她的时候,巧嫣已经拉起了他的人。“快走吧,徐公子。” 几个人又重新回到里屋,巧嫣拿起画笔,看着徐茂先浓眉大眼的五官,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小两口真是一对绝配啊,看他的样子,叫我无从下手。公子这么英气不凡,姑娘这么美艳,天造地设的,我看这妆也不用化了,画上去反而是一种败笔。” 巧嫣扔下画笔,对徐茂先道:“你去洗个脸吧,打一点粉就行了。” “在这个行当混了这么久,还从没有过这种挫败,看来我得重新整理一下我的观念。” 巧嫣朝大嫂无奈地笑了笑。“有人说化妆能让一个美丽的人变得更美,我看这个观点也有它的误区。是他们那些说这话的人,没见过真正的致美之人。” 大嫂笑了笑,道:“你又发什么感慨,好不容易把你从暹罗拉过来,你不会这样给自己找借口吧?” 巧嫣与大嫂挺熟,而且关系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听了大嫂的话,巧嫣摇了摇头,道:“可不是我偷懒,你自己看看,这位凤菱妹妹我给她化了什么装?头发弄了一个型而己,脸上根本没有动过。 像她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倒是真的没见过。尤其是她那浑然天成的容颜,装化上去反而有些做作了,不自然。 所以我就给她盘个头发,脸上连粉都没擦,这也便宜了你家老四,等下吻她的时候,不会吻到一嘴的粉了。” “呵呵...”巧嫣说着就笑了起来,看她那花枝乱颤的样子,其他的姑娘也跟着笑了。 等徐茂先洗了脸出来,巧嫣就给他疏了一下发头,然后又在脸上抹了些粉,让徐茂先的脸变得白净一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眨眼之间就变得像个小白脸似的。他就笑着对唐凤菱道:“小富婆,这下我真成小白脸了。” “怎么了?不好吗?” 身边的几个人同时问道:“你这样不是挺英俊的嘛?英俊不凡,告诉你啊,不许乱招蜂引蝶,否则今天来的姑娘肯定被你杀倒一大片。” 唐凤菱坐在旁边,拉着他的手,看到镜子里的两人,突然升起一种很幸福的甜密。 她看了眼徐茂先,微笑道:“我觉得,你比平时好看多了,至少没有故意板着那张臭脸。” 她说的是徐茂先平时在衙门的时候,板着脸一本正经挺严肃的。今天徐茂先是彻底放松了,心头没有任何压力。 徐茂先就开起了玩笑,道:“男人好看有什么用?我怎么就觉得,自己即将被你包养似的。”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几个人都晕掉了,看不出来啊!徐茂先到底还是没有脱离,年轻人的那份朝气与幽默,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不过这句话也太强悍了,唐凤菱狠狠地捏了他一下腰间,这丫头还是咬着牙齿,很用力的捏着。 徐茂先就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啊,要断了。” 韩雪就不解在问道:“你的腰有这么细吗?” 徐茂先解释道:“你没成亲不知道的。男人有的时候腰细,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韩雪的脸忽地一下就红了,大嫂瞪了徐茂先一眼,道:“老四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天赋,你哥怎么就没跟你一样?他倒是成天崩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辈子的债似的。” 徐茂先为难地道:“大嫂,你就知足吧,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哥这样子你已经很幸福了。他这种人,这种环境,就需要他杀气腾腾的那股威风。不过他温柔的时候,估计也只有你能看到,我们是不知道了。” 杨春香发现今天的小叔子很顽皮,居然把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她就催了句,道:“行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倩儿和韩雪从后面陪着唐凤菱,几个人就上了马车。 紫气东来,一行豪华的马车队伍,敲锣打鼓停了下来,徐茂先在前头骑马,到了之后,从车里牵起唐凤菱的轿帘,一对新人款款走来。 酒楼的护卫立刻就站在门边,很笔挺笔挺的站着。还有两排很漂亮的迎宾小姐,整整齐齐在站在大门两旁欢迎新人入场。 订婚宴设在二楼的大厅里,上楼梯的时候,韩雪和倩儿跟在后面,这两个人不许徐茂先拉着唐凤菱,而且让他抱起唐凤菱,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上去。 348.第348章 终身大事(四) 大嫂和巧嫣也在后面叫道:“老四,抱着凤菱上去吧,这是你们最难忘的时刻,机会难得哦,就不要守着陈规行事了。” 徐茂先没有办法,回头看着唐凤菱,道:“娘子,怎么办?” 唐凤菱就翘起了小嘴,“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抱一辈子也愿意。不,下下下辈子我还抱你。”徐茂先笑了笑,一把抱起了唐凤菱,用手托起她的屁屁,朝身后的几个人笑笑着上楼去了。 唐凤菱双手揽着徐茂先的脖子,满脸娇羞,却是幸福得快要飞上天了。 酒楼的大厅里,很多小二在忙碌,还有过往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姑娘,都一个个痴痴地望着这对男女,无不露出羡慕之极的表情。 不论是订婚还是成亲,对每一个姑娘来说,都是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很多人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就在心里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哇天啊!天仙配啊! 一个迎宾小姐,激动地抱着身边的一个女同伴,兴奋得有点失控了。 常婉儿不知从哪里冒过来,还拉着一个洋人出现,扛着一台洋片机,朝徐茂先摆了一个微笑的手势,洋人不断地抓拍小两口甜蜜的瞬间。 徐茂先抱着唐凤菱娇柔的身子,深情地望唐凤菱,道:“娘子,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终于可以还俗了。” 唐凤菱的脸红得像一块红布,想起徐茂先多次向自己求欢的情景,她就幽怨地将脸埋在徐茂先胸前,娇羞地道:“你好坏,不许提那种事。” “怕什么?等进了那道门,我们俩的事就算是正式成了,成亲的酒就明年再办,今天晚上先把生米煮熟了!” 徐茂先看着大厅的那道门,里面已经聚集好很多的亲朋好友。 跨过那道门,将迎来两个人的幸福时代,唐凤菱朝那里望了一眼,突然变得很紧张,很紧张的感觉,一张俏脸通红通红的,眼眶中一下子就有些湿润了。 尽管徐麟一再强调,要低调,要低调,可还有是很多的同僚闻声赶了过来。这些人中,自然都是多年的深交和政要上的好友,也有一些商业上的朋友。 商老先生不知从哪里得来到消息,今天一早赶到赣西行都司,就冲着徐麟抱怨道:“你这人真是要不得啊!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老头子?” 等他发现那个新郎官,竟然是宜阳府见到的徐茂先时,他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天啊,有这么巧的事? 昨天百合还死缠着要带她一起来呢,商老就是没有带她,因为怕这丫头一疯一闹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要是知道徐茂先就是徐麟的儿子,还不如带她一起过来呢!这丫头成天叫着要来大明,找她的茂先哥哥,都念了不知多少回了。 徐麟笑笑,也没怎么解释。 能在这次被请之例的人并不多,但是闻讯赶来的人却是不少,徐麟还是没有办法,只得叫原来计划上再添上一倍宴席,大半个酒楼都差不多用上了。 当然,能厚着面子来的,都是一些地方政要,一般的人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 赣西行都司的布政巡抚司大人,这么大的名头,不是随便哪个谁说攀就能攀上的。 这次徐茂先与唐凤菱的订亲晏,二叔来了,姑姑一家也来了,徐茂东因为军营有事脱不开身,这次就由大嫂代劳一切。 徐茂炎自然跟着二叔一起来的,他这小子,在这段时间里,又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 二叔还有个女儿叫徐薇茜,今天也赶回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似乎想夺走所有人的眼球。 还有很多徐家的亲戚,济济一堂,足足占了三十几张桌子。再加上徐麟那些朋友和政要,又足足添了四十几张桌子,才将人安排坐下。 说好了要低调,加四十几桌的的确不算多。 还是有很多人到得巡抚司的指示,不敢上门,否则估计加个上百桌是不成问题。 而徐茂先自己的朋友,佟扇屏是他亲自邀请来的,董长顺和卢本旺就不用说了,世界上估计没有比他们脸皮厚的,不请他也会来。 除此之外,段文远也到了,滕知府居然也和段文远一起,他们虽然攀不上巡抚司那棵大树,算是徐茂先自己的那路人。 李秋仁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但是马蓉莲也跟着来了,徐茂先就有些奇怪。不过人家来了总是好意,他就笑笑着朝人家打了招呼。 王坡来的时候,卢本旺就惊叫起来。“啊呀,王八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卢本旺笑嘻嘻地递过烟丝,王坡就擂了他一拳,笑笑着朝韩雪走去。 自从韩平的案子平反后,王坡就回到了行都司。再一次看到韩雪,王坡点点头。“韩姑娘,你还好吗?” 韩雪还了一个微笑,跟王坡点点头。“贵安,王大人。” “用不着这么见外吧?还是叫我王坡好了。” “对,他就喜欢叫王八,一天不被叫他心里难受。”卢本旺好死不死地插了句,把王坡弄得好尴尬。韩雪脸上微微一红,也不再说话了。 王坡气死了,这该死的卢本旺,捣什么蛋啊!没看到我跟韩雪在说话嘛。王坡看了韩雪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走开了。 今天晚上很热闹,好多的人啊!徐茂先拉着唐凤菱的手,缓缓地出现在大厅的门口。一些人见了,就喊了起来,“新人来了,他们来了!快看,好漂亮的一对才子佳人!” 听到这个声音,很多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朝大厅的门口望去。 大门的正中央,红红的地毯上,徐茂先拉着亲密爱人的手,正款款而来。 常婉儿带来的洋摄影师,正忙得不亦乐乎,徐茂先看到她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挺配合的,脸上笑容依旧。 他不知道常婉儿是什么心态,但是至少常婉儿给他的感觉很好,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这么配合。以她常家的身份和背景,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很不简单。 除了常婉儿带来的那个洋摄影师外,还有一个徐茂炎带来的大明几位著名的画匠,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宫廷画师,据说在京城有着不小的名气。 349.第349章 终身大事(五) 今天晚上还有另一个亮点,事先连徐茂先都不知道,大嫂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主持的司仪居然是红极一时的胡梦琪。 今天的胡梦琪打扮得很漂亮,很美艳,也很性感,身上的那套酷似旗袍得裙子,将娇好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 不可否认,除了唐凤菱之后,今天晚上胡梦琪应该是最漂亮的,再加上笼罩在她头上的光环,让漂亮的胡梦琪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 得知是给徐茂先主持订婚典礼,胡梦琪就有一些小小的紧张。大大小小的场合哪里她没去过?偏偏这么一个小小的订婚晏,就让她有点心虚的味道。 徐茂炎就瞪了她一眼,道:“放松点,又不是你订婚,紧张个啥?不要出了乱子,丢了大家的脸。” 胡梦琪轻轻地拍拍丰满的胸脯,脸上微微一红,婉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晚上是我们……” 胡梦琪的声音很动听,跟常婉儿有得一拼。她看着门口款款而来的两人,心里紧张极了。她与徐茂先见过面的,而且不止一次。 偏偏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一些误会,大家闹得不愉快,徐茂先还捉弄了她,连衣服都脱光了! 每次只要想起徐茂先捉弄自己的情景,胡梦琪就脸上一阵燥热,后来发展到只要听到他这个名字,心里就一阵无由地紧张。 那一次,是胡梦琪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脱得这么干净。而从此之后,徐茂炎就没有也没要她,跟自己一起去陪酒,也不知道徐茂炎是怎么想的,至少那些不怀好意,提出要胡梦琪陪酒的,徐茂炎通通拒绝。 正因为这样,胡梦琪才成了至今没有任何绯闻,一直保持着玉女形象的大明第一花旦。 动听的声音响起,大厅里立刻安静了许多,很多的人目光,随着胡梦琪的声音,频频朝徐茂先和凤菱望去。 两人手拉着手,如同漫步在云端的世界,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兴奋和喜悦,还有一种淡淡的羡慕。 整个仪式进行得有声有色,直到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到了台上,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徐茂先一直保持着自信阳光的微笑,唐凤菱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唐柯和梦慧芯坐在徐麟夫妇旁边,四个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嘴上笑得都合不拢了。 梦慧芯就道:“今天我家凤菱最漂亮!亲家母,以后凤菱就是徐家的人了,可不许委屈了她哦,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秀娥就道:“你这是说哪里话呢?我待凤菱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哪舍得她受半点委屈?就算我们那臭子小想欺辱她,还得过我这一关。” “哈哈,茂先这孩子也不错,挺好的,从小看到他们一起长大,我就常常在想,哪天把我家凤菱许配给他了。没想到这事还不让我操心,他们自己就成了。”梦慧芯今天挺高兴的,拉着亲家母的手,感慨颇多。 “你看我常年在外面,也没尽管做娘的责任,我所有的希望都在凤菱身上,看到她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梦慧芯说着就着,突然就想起好哭。 这么多年,她与唐柯两个人感情不和,同床异梦的,对凤菱这孩子就是疏于关心和照顾,也亏了有个林秀娥,平时凤菱有个什么需要的,就往徐茂先家里跑,这对孩子从小就很合得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今天终于佳偶天成,喜结良缘,梦慧芯想着想着,就流下了泪水。 林秀娥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两个人语重心长的聊了起来,聊孩子们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唐柯看着前妻哭了,应该是不舍,他就在心里嘀咕,平时也不像个当娘的,现在凤菱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哭个啥?谁家姑娘不嫁人?今天才订婚呢?明天要是成亲了,你还哭去? 这夫妻俩的结合,也许真是一个错误,在今天的这种场合里,依然是两种心思。唐柯倒是觉得,自己平时公务繁忙,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唐凤菱身上。 如今她和徐茂先终于好上了,唐柯也很高兴,终于有人帮着照看闺女了。 台上的胡梦琪阿娜多姿地站在那里,尽情地展示自己的才艺,将这场订婚晏主持得有声有色,看到徐茂先如此亲昵地拉着凤菱的手,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期待。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今天这样的场合,跟自己心爱的人手牵手,走在红地毯上。 凡是这种场合,司仪往往少不了提议,让这对新人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展示一下他们的爱情甜密。 徐茂先就大大方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搂着唐凤菱不松开。胡梦琪看到徐茂先那种深情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乱了。尤其是徐茂先无意中瞟过她那一抹的眼神,让胡梦琪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两人甜甜蜜蜜的时候,胡梦琪朝后面打了个手势,早已准备好的乐师,演奏起西厢记的桥段。 而胡梦琪,则是伴着崔莺莺的角色,深情地唱了起来了对情郎的相思,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胡梦琪的嗓音很不错,打动了很多人,徐茂先和唐凤菱就在她的曲中,深情的拥抱在一起,让整个大厅里的人们,见证了这一美好时刻! 这一刻,正如胡梦琪唱的那样,此情此景,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两个人手拉着手,从彼不再分离。多么温馨感人的场面,常婉儿突然抹了抹眼泪,她哭出来了。 她这是高兴,也是期盼,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徐茂先如此来一次,这种最幸福的事?看到徐茂先手牵着美若天仙的唐凤菱,她的心里既是高兴,也有些矛盾。 这个时候,蒋碧菡正在另一场官宴上做司仪,她也听说了,今天是徐茂先和唐凤菱订婚的日子,之前听到这个消息,她挺失落的哭了几个晚上。 他到底还是订婚了,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350.第350章 同是天涯伤心女 官宴结束之后,蒋碧菡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小酒肆,要了一坛女儿红,心事重重地喝着。 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而自己的归属在哪里?不知不觉,她就不住的回忆,与徐茂先漫步在街上的情景。 那一回,是她平生最快乐的日子。 还记得那个吻吗?那是自己这辈子最冲动的时候。就这一次,成了刻骨铭心的永恒。 在岭南,郁雅婧与碧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那一轮圆月,今天显得很特别,晚上的月亮特别圆。 “雅婧,徐大人订婚了。”碧玉从弟弟那里得到消息,前几日就将这件告诉了郁雅婧,郁雅婧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酒。 离开徐茂先的日子,她很少喝酒,以前也只有和徐茂先在一起时,偶才在喝一点。今天晚上,她突然好想,好想喝一回,醉一场,然后继续自己的爱情,继续自己的事业。 尽管早早就有了那种心里准备,郁雅婧还是不禁意地流露了出来,那种寞落的神情。 爱情是什么?是你我之间上辈子的约定。前世的约定,今生来相会,这就是缘份! 郁雅婧喝了口酒,背对着碧玉,突然就问了句。“妹子,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碧玉与她背靠着背,也端了杯酒,两个人就这样看着月亮。 听到郁雅婧问起,碧玉沉默了一会,喝了口酒,才缓缓道:“有!但是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也许只是我一辈子的单相思。” “你说的那个人是茂先哥哥吧?”郁雅婧举起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小口。 啊——!! 听到郁雅婧的这句话,碧玉手中的杯子差点就要掉下去,咽到一半的酒呛得她直咳嗽,娇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郁雅婧就知道自己料对了,否则碧玉犯不着这么大反应。 就在碧玉十分尴尬的时候,郁雅婧又幽幽地道:“其实你没必要掩饰自己的想法,茂先哥哥是个好人,我相信只要接触过他的姑娘,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 郁雅婧抬头望着那轮明月,继续说道:“当初我们相见的时候,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种一见钟情,我也是被他的好所感动。 他无私无畏地帮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他帮我的时候,是那么的无私,坦荡。 虽然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但是我想,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已经沦落了。 后来慢慢地,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他是我的恩人,是我一辈子最心爱的人,因此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他。” 郁雅婧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故事,碧玉就在那里听得有些入神了。 她也想起自己与徐茂先之间生的事情,先是自己救了他,然后又是他救了自己,再不停地帮助自己。 他不像别的男人,总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他在帮别的人时候,总是那么无私,不计任何回报。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更多的姑娘,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而且每个姑娘都那么死心踏地,不计后果。 郁雅婧还在继续回忆自己的故事。 “当初我们相遇,其实并没有爱,他是被卢少给害的。于是我们有了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只是建立在金银之上,绝对不带任何情感。而他似乎也是,我想更多的是他看到我的可怜,动了彻隐之心,于是出手帮助了我。后来,我就被他的行动给感动了,直到现在都无法自拨。” “碧玉,你说爱一个人有错吗?” 碧玉怔怔地摇摇头,道:“每一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为,为什么有错?” “这就是了,所以我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改变,来!让我们为茂先哥哥的幸福干一杯,虽然我们没能参加,但我们在这里祝福他,祝他和唐凤菱白头谐老,永结同心。” 两人碰了一下,碧玉就在心里嘀咕,白头偕老是不错,永结同心的话,那我们怎么办?我倒是宁愿他花心一点,至少自己还有个念头。 在碧玉喝酒的时候,郁雅婧又幽幽地说起:“碧玉,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碧玉刚喝了口酒,郁雅婧就说了句这样的话,把碧玉惊得突然就懵了,郁雅婧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秘密? 这一次,碧玉连汗水都吓出来了,两次惊吓,搞得碧玉脸色红心慌。 听到碧玉没有说话,郁雅婧又喝了口酒,道:“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那天茂先哥哥喝醉的晚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碧玉再也忍不住了,惊恐地看着郁雅婧。 发现郁雅婧还是那付模样,一直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就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郁雅婧笑了一下,两杯酒下去,脸上飞起了红霞,只见她抿着小嘴,挺有意思地说道:“是你自己梦话里说的,茂先哥哥真把你那样了?” “啊——丢死人了!” 碧玉尖叫一声,捂着脸跑回了房间里。 这么丢人的事,居然在梦里说出来了?我的天啊,以后怎么见人?碧玉趴在床上,扯过被子掩着脸。 郁雅婧看了跑回屋子里的碧玉一眼,微微笑了下,依然坐在那里望着月亮。 喜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深夜亥时,喝酒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 徐茂先两人今天也累得够惨的,但是唐凤菱脸上始终洋溢着那种幸福的笑容,在给长辈们敬酒的时候,梦慧芯拉着两人的手。 “茂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婿了,娘送你们一个东西。” 梦慧芯从包里掏出来的,是一对金鸳鸯,鸳鸯的眼睛就是蓝宝石镶成。“这是我特意请人打造的,送给你们。祝你们从此白头偕头,恩恩爱爱。” 随后,她还交给唐凤菱一枚钱庄印章,里面不知有多少银子。“娘没时间陪在你们身边,这点银两你留着备用。” 等到晏会结束了,卢本旺拉着倩儿的手走过来,道:“兄弟,今天晚上要不要再喝一点?我们兄弟几个还等着你呢?” 留下的都是徐茂先的几个死党,看到李秋仁,董长顺,王麟几个,徐茂先就爽快地应道:“好!” 351.第351章 洞房之夜 一听到徐茂先又要喝酒,唐凤菱撇了撇嘴,在他耳边悄悄地道:“少喝点,晚上还有事呢!” 徐茂先捏了捏她的手,偷偷道:“我知道的。” 然后他就对倩儿道:“你们几个先送凤菱回去,我们几个男人再喝两杯。” “好的!”倩儿笑嘻嘻地拥着唐凤菱,几个姑娘一起朝他们的新房去了。 徐茂先就端起酒杯,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今天是我跟凤菱订婚的大好日子,很感谢你们的到来,我先干为敬,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就昂头将酒给喝掉。“卢本旺,晚上的节目你安排一下,记在我帐上。” 徐茂先喝完了就想跑,卢本旺就道:“我去,你这是干嘛?” “喝太多了,明天陪你们喝吧!告诉你们啊,谁都不许走,明天我们再喝!”说完,就要碧锋送他回去。 几个人指着徐茂先哈哈大笑,道:“不用说,肯定是回去折腾唐凤菱去了,畜生啊畜生!” “算了,体谅他一下吧,今天也喝了不少了,我们几个自己喝。”董长顺挥了挥手,对众人道。 碧锋将徐茂先送到新房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徐茂先进了家门,几个姑娘就陪着唐凤菱坐在客厅里说说笑笑。今天晚上的唐凤菱真是可爱极了,脸上红得像个苹果似的,十分诱人。 倩儿她们看到徐茂先进来了,纷纷站起来,朝唐凤菱挥了挥手。“我们走了!” 夜已深了,徐茂先也不留她们,只是笑笑着送她们几个到了门口。关上门,徐茂先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将唐凤菱压在身下。 “宝贝——” 叫了一声,然后就在凤菱的脸上玩命的亲。 唐凤菱鼓起小嘴,皱着眉头看着他。“大坏蛋,不要!” “还有什么不要的?婚都订了,今天晚上哈哈……”徐茂先特别兴奋,一只手就伸进了唐凤菱的衣服里,很快就落在那处高高的地方。 唐凤菱可以说是十分的理解他的心情,以前的时候,自己总是捉弄他,在关键时候不让他进入,今天看来是挡不住了。 只是折腾了整整一天,也该洗洗再来嘛! 想到与徐茂先之间的那种暧昧,唐凤菱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在今夜,自己就要完整地交给他了。 看到徐茂先猴急的模样,唐凤菱推了他一把。“还不去洗澡?都是酒味。” 凤菱的样子可爱极了,今天晚上喝了酒,脸上更是像桃花般灿烂,更有些春意嫣然。这也难怪徐茂先蠢蠢欲动,控制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 以前好几次杀到城门口,最终功亏一篑,无功而返。多少次惨惨凄凄,徘徊在林**上,无奈小扣柴扉门不开,独自又徘徊。 每次碰到这种郁闷的时刻,徐茂先苦不堪言了! 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连唐凤菱的爹娘都不管了,自己还不图个痛快?杀她个落花流水?胜败尽在今朝! 徐茂先兴奋得有些飘飘然了,听到洗澡这两个字,他就耍起了赖皮。“不行,咱们两个人一起洗。” “啊?”唐凤菱可有点愕然,不会吧? 这么丢人的事,只是看到徐茂先那望穿秋水的眼神,她的心又软了。 好吧!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一起洗就一起洗,虽然心里这么想,面子上还是有点过不去。她的脑海里就无端地想起一个词语,戏水鸳鸯。 如今的徐茂先,已经不是翰林院里的那个小菜鸟,自从有了常婉儿和郁雅婧之后,还偷袭过碧玉,那性感的小少妇之后,有了这三个女人的滋润和陪训,徐茂先在那方面的水平不言而喻。 唐凤菱虽然嘴上说不行,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没能逃过徐茂先那精湛的眼神,看你羞愧的样子,分明就是答应了嘛。 记得书上说过,姑娘说不要的时候,就往往暗示着事情成了,听姑娘的话,要从反面的意思去理解! 在这一方面,徐茂先远远不如卢本旺。因为他可以胡来,而自己不可以,因此不论是实战和理论知识,都要差上许多。 卢本旺可是当时翰林院里的大爷啊! 花花公子,一掷千金只为换得佳人一笑,没办法,人家有个有实力的老爹,因此栽在他手里的姑娘,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后面还是前赴后继的,看得那些寒窗仕子都快郁闷得撞墙了。 现在是两个人的世界,再也不用顾及什么,徐茂先就凑过去,在唐凤菱脸上亲了一口。“宝贝,我们洗澡去!” “呀——”唐凤菱惊叫一声,身子已经被徐茂先抱起,就朝屏风后走去。 这是两个人专用的浴桶,很宽敞,还是老姐想得周到,居然买了个双人浴桶,徐茂先将唐凤菱放入温水中,激动地手在不停地抖。 金秋十月,徐茂先平时的时候还在洗冷水澡,但是凤菱妹妹却不能跟自己一样,姑娘要洗热水的。徐茂先伸手探了探,差不多了,就歪着脖子看着唐凤菱。 唐凤菱别过脸去,挺不好意思的,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讨厌! 人与人不同,有的姑娘羞羞答答是一种做作,而有的人羞羞答答却是一种很娇媚的表现。而唐凤菱更是娇媚中极品,百看不厌,看久了还有一种想咬一口的冲动。 在唐凤菱转过身去的时候,徐茂先双手就抄了过去,伸到她的胸前,替她解起了衣扣。看到那双手,一点点地随着扣子的解开,慢慢地移到了胸口,唐凤菱就出奇的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两个人都坦诚相见了,今天就是特紧张。 徐茂先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慢慢地解开了她衣服上所有的扣子,敞开了衣裳,却并不急于脱下,而且定定地望着,好像有种一辈子也看不完的味道。 肚兜罩下鼓着两团雪白,徐茂先故意夸张地吞了下口水,引得唐凤菱扭捏地瞪了他一眼,把头埋得低低的。 在徐茂先脱下那件衣服的时候,唐凤菱一对粉臂倦了起来,用力的护在胸前,似乎徐茂先不经意间入侵她的圣地。只是徐茂先却在这个时候,把目标转移到了腰间的小裤上。 双手轻轻一解,小裤上唯一的一颗扣子立刻就弹开了,可爱的小肚脐,如花儿一样点缀在那片美妙的平坦之上。 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从来就没有这么觉得过,姑娘的肚脐会这么精美,那似乎是艺术品上一件完美的修饰,美得让人爱不释手,让人癫狂。 唐凤菱双手捧在胸前,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看着徐茂先这家伙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小裤褪掉,一直到了膝盖的位置。她就自动地抬起了脚,让徐茂先这个大坏蛋可以轻松地将小裤脱下。 整个过程,徐茂先始终是那么小心翼翼,似乎怕惊醒了谁的梦,又像在欣赏一件人间臻品,一切都因为他太爱唐凤菱了,万语千言都表达不了这份的感情。 在水里,两人就像游鱼,先是紧紧抱在一起,然后徐茂先就把唐凤菱身上细细地洗了一遍。唐凤菱也鼓起勇气,给徐茂先细致的擦起背来,将自己的相公擦得干干净净的。 当徐茂先转过身的时候,唐凤菱看到杀气腾腾的家伙,有些羞愧地面红耳赤。徐茂先却是一把抱住她,其意不言而喻。 唐凤菱站起来。“不要!我们回去躺下吧!” 为了尊重唐凤菱的选择,两人从浴桶里出来,擦干了身子,各自围了一声浴巾。不待唐凤菱准备好,徐茂先突然就把她抱起来,大步着朝楼上卧室里疾奔。 唐凤菱惊叫了一声,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两眼含情默默地盯着他。 十月入秋的天气,沐浴出来浑身热乎乎的不觉冷,将唐凤菱放在床上,徐茂先就扑上去,近距离地看着她。 “凤菱。” “嗯!” 唐凤菱睁开双眼看着他,从徐茂先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他的渴望与冲动,终于要下手了。 唐凤菱本能地夹紧了双腿,只是这个动作,似乎在提醒徐茂先似的,果然他的手就伸到了里面…… 女人经不过挑逗,就像男人经不起诱惑。 徐茂先看到那片雪白的肤色,忍不住轻轻地用下巴摩挲起来,吻了一下唐凤菱之后,他就轻轻地说了句。“凤菱,我来了!” 唐凤菱咬着牙,点了点头,手心居然渗出了汗水。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一旦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徐茂先爬上去,一边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徐徐地靠近那道城门口...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身为新郎官的徐茂先,在品尝甜蜜的同时却不知,在官场仕途上,即将迎来一个新的高度。 新的征途即将拉开大幕,几多富贵,几多凶险,对于被蒙在鼓里的徐茂先,一切都还是未知。 352.第352章 撑起百姓一片天(上) 年底,徐茂先的身份在内部圈子里,基本上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在副巡使唐柯的授意,和荆州一些大人们的联手活动下,徐茂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破格提升为荆州的州令府左州卿,协助宋廷弼这位新任的州令,处理州令府的日常公务。 这一年,徐茂先即将年满二十三,也就是和唐凤菱订婚之后的第三个月,他成了湖广行都司,最年轻的从四品官吏。 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徐茂先先后从一个府令主簿,柳城縣知縣,宜阳府左府丞,塘平府府令,再到现在的荆州州令府左州卿这一路走来,并不是完全因为家族背景的原因,其中也有他呕心沥血耕耘,鞠躬尽瘁为民办事的结果。 这就应征了一句话,有能力还得有背景,当然这次调入荆州城任左州卿,多少有些背景的关系,走了条青云捷径,不过徐茂先的赫赫政绩,在荆州地界内,几乎是无人不晓的,也没有几个敢拍着胸脯,当面不服气的。 很多人提到这个年轻的左州卿,只要是老百姓,都会伸出大拇指叫好。 尤其是柳城縣的人们,每每从通文上看到徐茂先的出现,他们心里就无比的自豪。瞧啊,这就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大人物,当年我们还跟他一起干过苦力呢!???? 那份自豪,让老百姓心里有了一种无比的荣耀。 ?每每柳城縣的人们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碧玉公婆就站出来说道:“你们这算个屁啊?我们家碧玉还给徐大人喂过奶呢!”???? “哈哈……”人群里响起一阵粗野的暴笑,有人就揭了柳老头的短。“老不死的,听说你当年想把媳妇纳为二房,你媳妇的小手摸过了没有?只怕连根汗毛都没碰到吧?” “哈哈……” 听到有人这么戏谑柳老汉,很多人就大笑起来提到碧玉,柳老汉神气地道:“你们笑个屁啊?有本事也让你们媳妇去外面闯闯?每个月寄这么多银子回来!”??? ?碧玉去了岭南,听说发大财了,现在的公婆带着小孙女,什么都不用干,银子也花不完,碧玉一个月至少给他们寄个五十两,这个数目,对现在的柳城縣人来说,都快赶上土财主了。 一些人开着玩笑,有位老人家站起来,道:“你们这些家伙啊,别老拿人家碧玉开玩笑,我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还说酸,碧玉那是救了徐大人的命,想想咱们这柳城縣,以前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不说其他的,光是那次矿难的事,现在想想我这老骨头都感动得流眼泪。”???? ?这位老者说着说着,还真的抹起了泪水,众人就不说话了,听着他把话说完。 “你们想想啊,这么多年,这么多当官的,有哪一个人能像徐大人一样?带着几个人就冲下矿里去了,当时几个縣大人不是都在吗?他们看着出事故了,一个个束手无策,就没一个敢有担当的,还不是徐大人一声令下,二话不说,带着人冲进了矿里,硬生生地把人从阎罗爷手里抢回来?” “是啊,是啊……” 说起这件事,很多人深有感触,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好久,但当时那震憾的场面,却是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当时我那娃就在矿井下面,要不是徐大人,估计他早不在人世了,你们想想,要多大魄力,多大的担当,才能有做出这种惊人之举?我活了七十岁,就只看见过他这么一个好官,所以他现在当上左州卿了,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我们给他送礼去,哪怕是一筐青菜,一笸箩窝头,也是咱们的心意不是?” “对,做人不能忘本,我们柳城縣的人也应该记得他的好,明天我们送礼去,就由叔公你领个头吧!”很多人立刻就附合着喊起来 ?本来围着的一大堆人,立刻就散开了,大家都去准备给徐茂先送过年的贺礼。?? ?柳城河的水哗啦啦地淌着,肆意奔腾,虽然是在冬天,还是那么热情奔放,绵绵不休就想徐茂先当年在柳城縣的那份激情,豪情万丈!???? 刚来荆州城不久,马上就要过年了,徐茂先离开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马夫碧锋和主簿王麟,王麟也算是水涨船高,从一个府令主簿摇身一变,成了身份显赫的左府卿主簿。 她的夫人听到这事,乐得嘴巴都笑歪了,看来自己当初选择王麟这个穷小子,还真是选择对了,天公痛憨人,王麟也跟着出人投地了!??? 徐茂先的身份被暴露,自从到了荆州赴任,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见面的时候,看到的总是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也分不出真假,到底谁的笑容后面才是真心实意,谁又是屁股画脸谱? 连宋廷弼每次见到徐茂先,总是无比的亲热,一点也没有大人的架子,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才让徐茂先觉得不正常。???? ?以前的州令范忠信,成了现在的知州大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没什么杀伤力,可能是以前的金谦仲太压抑他了,等到他当上知州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什么锐气。 徐茂先进了荆州官场,跟范忠信打的交道就多了,慢慢地发现,范忠信的作风,只能用温和来形容,即使在内参堂议上,他也不够强势,总是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在官场上,很流行一种做法,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换了一个什么人上台,总会极力拉上自己的人,而极力排除异己。 范忠信上来好几个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荆州官场还维持着以前的格局。 ?但是徐茂先总觉得他在隐藏什么?或许低调才是他的一贯作风?范忠信这个人,还是令人看不透。???? ?下午的时候,气温突然下降,整个天空都冷嗖嗖的,好像要下雪了。 又快到了过年的日子,每天这个时候,总是最忙碌的季节,尤其是官场内的人,跑官的跑官,送礼的送礼,请客的请客。 大家都在为着同一个目标奔波,争取在大人眼里印象好一点,来年能爬得高一点,倒没有几个人,真正去想着该怎么完成手里的公务。 353.第353章 撑起百姓一片天(中) 快过年了,还有谁在想着老百姓的事呢?徐茂先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 荆州的衙门口跟府縣就是不一样,连茅厕都是用石头砌得方方正正,每一块石头都刻字雕花,下面还有石匠的落款,那一块方石出了问题,那可是要追责的! 当然,这话说起来就是笑谈,谁也不会跟茅厕里的石头较劲,但这也反映出荆州城的官场环境,真的比徐茂先去过的所有府縣,都要好上许多倍。???? 衙门口里,除了办理公务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些临时休息的场所,条件堪比有档次的宅院,忙到深夜也省的往家里跑了。 当然,这样的临时休息之所,也给某人些起到了妙用,至于你想怎么用,那是你自己的事,首先你爬上这个位置才行,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待遇的。??? 午后申时,州令府的门前突然热闹起来,外面来了一群穿得比较土气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至少有五六十人之多,这些人在州令府门前,嚷嚷着要见徐大人。 守门的官兵拦住了他们,看着这些人手里提着鸡蛋,还有拎着鸡鸭鹅,还有些拿土特产的乡下人,官兵就犯愁了,他们这是给哪个大人来送礼的??? ?如同宫殿群一样的州令府,又出了鲜事,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了,但他们却是知道,这些人拦不得,也放不得,看他们乱哄哄的,万一闹出个什么事来,自己也不好交差。???? 于是一个官兵就问:“你们找哪位徐大人?我们这里姓徐的大人有好几位呢?”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子,花白着头发,走路都有些不稳当了,也跑来凑这个热闹,幸好身边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扶着他,老头子说道:“我们是宜阳府柳城縣的,来给徐大人拜年了。” 今天风大,老头说话有点不利索,官兵就问道:“老大爷,你说什么?” 旁边那个可能是他的儿子,他拉着老头道:“我来说吧,今天风大嘴巴都冻僵了,我爹说话不利落了。”于是他告诉官兵:“我们是来看望徐茂先,徐大人的,麻烦官爷给传个话,大伙都是从柳城縣赶来,山高路远,今天还得回去呢。”?? 真是稀奇,这么远跑过来,就为送手上的礼?看来今年这个年,徐大人有得老母鸡骨头啃了。 官兵这才弄清楚,原来是来的那个年轻的左州卿,人格魄力挺大的,这么多老百姓,老大远的跑过来,太不简单了,官兵立刻跑进去传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黑色的驷马座驾,正在不远处缓缓停下,马夫拼命地甩鞭子喝退百姓。 宋廷弼从车子里探出头,看到门口聚集的那一群人,当下就皱了皱眉头,以为又是哪个地方来上访的刁民。 他的马夫跳下车,朝门口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人把门口堵住!” 宋廷弼的马夫姓周,仗着宋廷弼的官威,平时挺嚣张的,一般的人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看到这群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当下就吆喝起来。 两个站岗的官兵见州令的马车来了,立刻就把这群人喊到旁边,然后朝州令的马车点头哈腰,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宋廷弼探出半个头,挺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官兵就将这事说了,宋廷弼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倒挺会演戏的嘛!”然后就叫马夫走了。? 待州令的马车走后,王麟刚刚接到了衙门口的禀报,立刻就将这事,呈报给了徐茂先,徐茂先透过窗子,看到了下面的人群,开始还道他们是哪里上访的百姓,倒没想到是柳城縣的人来了。?? 于是他就吩咐王麟:“先把他们带到礼部客栈去,滞留在衙门口不好看,我随后就到。”???? 荆州城礼部客栈,是官府一个下属衙门,平时用来接待上下级官吏的场所。 王麟出来之后表明了身份,想把他们这群人带到客栈里去。这么大帮子人,都站在衙门口不好看。没想到人家不卖他的帐,又不认识你,会不会是忽悠人的????? 刚好碧锋从里面出来,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高喊道:“碧锋,那不是碧锋吗?”???? “对!就是碧锋,他怎么在这里?你个老不死的,快叫他一声啊!”有人推了碧玉她家公公一把。 柳老汉就从人群里出来,朝碧锋喊道:“碧锋!碧锋!” 碧锋本来是出来抽烟的,看到衙门口这么多人,便瞧了一眼,没想到来的都是柳城縣的人。 柳老汉因为曾经对碧玉做得有些过份,在碧玉姐弟面前也就抬不起头,看到碧锋之后,他叫了声便把头低下去。 “你们这是干嘛?”看到这么多人,都抬着一些土特产,有人把家里的老母鸡都抓来了,他就奇怪的问了句。 “我们是来看徐大人的,他是我们柳城縣的大恩人。”人群里有人回答。 王麟走过来对碧锋道:“你认识他们这些人啊?正好,快跟我把他们带到礼部客栈去,大人说在这里影响不好。” 主簿和马夫事大人最亲近的人,现在两位大人的亲信都来了,碧锋朝众人喊道:“大家就帮个忙,别站在这衙门口了,大人的正堂也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这样吧,大家跟主簿一起走,我们先到礼部客栈去,徐大人等会就过去了。” 听碧锋这么说,大伙儿就跟着王麟和碧锋离开了。 一行人五六十个,排着很长的队伍,挺壮观的。 而且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了些东西,有柳城縣里的人,也有下面府城的人,上次在柳城矿坑出事的不少矿工,基本上到齐了,就算是本人没到,都派了家眷代替。 客栈里的迎宾女官,看到王麟带着这么多难民一样的人走进来,顿时就慌神了,好在王麟提醒了她们。“快去大厅,给每人泡杯热茶。” 这么冷的天,刮着西北风,喝杯热茶暖人心。 人群里那个年纪大的老者正,他喝了口热茶,站起来问碧锋:“碧锋啊,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也在这衙门里当差了?” 碧锋笑着回答:“老伯,我给徐大人驾车呢,当马夫的” “哦!我们碧锋了有出息了,能给徐大人驾车挺好。”老头拍拍碧锋的肩膀,挺热心的样子。 354.第354章 撑起百姓一片天(下) 当年碧锋姐弟因为父母双亡,碧玉就早早嫁给了柳家,后来碧锋去当兵了,没想到他们两个孩子,倒成了现在的柳城縣最有出息的人。 碧玉先是在宜阳府开饭馆子,听说是发了财,现在又到岭南开大铺子了,发达了。碧锋给徐茂先当马夫,想必也不会差吧! 縣里的这些人,看碧锋穿的那衣服,那打扮,气势完全就不是样。不像他们那些人,给人一看就是乡下土包子。 很多人不知道州令府的左州卿是个多大的官,但绝对是他们有生之年,能接触到的最大的人物,听说比宜阳府的知府还要大。 大家坐了一会,看到天色不怎么早了,等下还要急着赶回去。带头老伯就问道:“碧锋,徐大人什么时候来?大伙还要赶着回去呢!” 刚好王麟接到传话,他对众人说:“徐大人就来了,你们别急。” 只是王麟看到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心里就犯难了,这么多的土鸡蛋,还有十几只老母鸡,再加上那些七七八八干菜什么的,得多大的地方堆啊? 王麟就在心里好奇,徐大人到底有多大的人格魅力,能让这多百姓冒着严寒,跑到荆州城来给他送东西。 自己这么多年,从杂役到秀才,又到现在的主簿,也没见过有哪位大人能让百姓这么称心的。 如果这样的事迹,好好的通报一下,也不失为一段口碑佳话。只不过王麟又想到,万一让哪些眼红人知道了,又要在背后说什么风凉话了。 刚好这个时候,马蓉莲背着挎包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厅里这么多的乡下人,心里就挺奇怪的。 再仔细一看,碧锋和王麟出现在这里,马蓉莲就琢磨着这些人的来意,会不会与徐茂先有关呢? 果然没过多久,徐茂先帅气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众人看到徐茂先的出现,立刻都放下杯子站起来。 “徐大人!” “徐州卿!” 人挺多的,喊什么的都有,徐茂先朝众人摆摆手。“都坐下吧,都坐下吧!你们这是干嘛,大冷天的,跑这里来了。” “我们给您提前拜年来了。”众人回答,而马蓉莲听出了其中的原由,就躲角落里,悄悄地记录下这一切。 正愁着给徐茂先做个什么样的宣传呢?好感激一下他对自己的帮助。 估计这身子人家是不会要了,马蓉莲也知道,自己以前太不检点,让那帮乱七八糟老色鬼给脏了,因此她也不这么想再去****徐茂先什么的。 因为她知道,徐茂先的娘子唐凤菱比自己胜一万倍,而自己现在只剩下这美丽的躯壳了,想到自己以前乱来的日子,马蓉莲就只能自嘲地笑笑。 可这有什么办法? 自己没什么背景,只有两个泥腿子双亲,而且自己还得养着他们。马蓉莲又要照顾弟弟妹妹,为了生活,也为了能出人投地,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可惜没有碰对人罢了。 如果碰到一个好点的男人,马蓉莲也想着上岸,不再这么乱来。否则为了生活,她还得继续利用这美丽的躯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素材,马蓉莲自然不能放过。她就躲在角落里,随时抓捕那些细节。 徐茂先正和那些人在谈话,坐在人群中,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他似乎还是大家心目中,那个柳城縣的知縣,于是大家伙也就放开了。 看到大伙提来的那些东西,徐茂先就有些心痛,因为他在下面呆过,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快要过年了,自己不吃,这老大远的送过来,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是礼轻情义重啊! 这次出来,老叔公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代表,还是由他来表达大家的心意吧! 老叔公拉着徐茂先的手,道:“徐大人,你永远是我们柳城縣人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当年要是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柳城縣的人今天。所以,我们这些人凑了点自家产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的,希望你不要嫌弃,这只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 “哪里,哪里,你们这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啊,都是好东西,现在城里都难以寻到如此宝物,你们这才叫真正的土特产。只是我也要不了这么多,老叔公,你还是叫大家带回去吧,随便给我留几个鸡蛋,意思意思就行了。” 徐茂先巡视了一遍,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土特产,虽然说不是很值钱,但是这份情义却是千金难买。 真的没有想到,都过去了这么久,柳城縣的百姓居然还记得自己,徐茂先就在心里感慨,为官一任,要造富一方啊! 只是现在有几个当官的,能真正为老百姓办事? 佟扇屏算是一个好官,韩平也算是一个好官,结果一个家贫,一个身死,徐茂先的记忆里,他能想起的就算这么多。 因此,他对自己下面的人也这样要求,尤其是董长顺他们几个。 该拿的你就拿,不该拿的千万不要伸手,否则出了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你要养个情人,包个姘头的,老子不管你,但是你份内之事一定要办好,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兄弟! 所以,凡是跟过徐茂先的,都知道他的脾气。 不该伸手的地方,万不敢乱伸手,当然徐茂先没指望他们每个人都当一个清官,这年头清官混不开,而且死得很惨。 只要做事不过份,他也就不怎么说。 有的时候,理想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如果大伙跟着你走,看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而自己家里得勒紧裤带过日子,谁还跟你混? 看着这些父老百姓们,徐茂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东西你们拿回去,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天这么冷,风这么大,大家要保住身体。 可是百姓们都不干,老叔公那个儿子,四十来岁的憨厚汉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徐大人,我的命是你从煤矿里救出来的,如果连这点东西你都不肯收下,我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对!我们几个也是您当年从矿里救出来的,我们也没什么能报达您,这些东西虽然拿不出去,但却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又有七八个汉子跪在地上,这些人徐茂先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但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当年从柳城縣矿难里救出来的矿工。 看到大家都来了,而且这么热情,徐茂先就有些于心不忍。外面好些客栈的迎宾女官,看到大厅里的这一幕,不禁有些感动,好几个姑娘都流泪了。 她们真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好的官。 平时也就在通文里,看到那些塑造的人物,今天却能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行动的楷模,真的让人感动不已。 有些人,有些事,虽然那么平凡,但是正因为这些平凡的事迹,更能感动人,更能深入人心。 “徐大人!”百姓们齐齐叫了一声,大家就要下跪,徐茂先就有点慌了,要是这么多人能自己下跪,成什么事啊? 于是他只有连连叫道:“别,别!大伙都快起来,这些东西,我……收下吧!” 看到徐茂先终于答应了,这些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个个跟着站起来。 355.第355章 官家夫人(上) 徐茂先也没有办法,只得吩咐王麟和碧锋,按菜市价格的双倍,收了乡亲们多少东西,给他们多少银两,然后又叫了十几辆官运马车,把他们送回柳城縣。 跟百姓们谈过之后,已经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快入夜了,他吩咐马夫一定要将这些百姓们,安全地送回柳城縣。 左州卿的吩咐,马夫哪里敢不给面子? 徐茂先给他一百两做为劳务费,这马夫们死活不敢收,后来徐茂先就递了包烟丝给他们,马夫们才小心翼翼地接受了。 刚开始的时候,徐茂先本来有意安排他们住在礼部客栈,费用当然是由自己出。 但是这些人哪里敢住这么豪华,且又威严的地方?荆州城可不比柳城縣,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怕弄脏了这里的地方,被治罪可就玩完了。 于是他们执意着要回去,徐茂先也就只好如此安排。 把事情交给了王麟和碧锋,徐茂先先回了衙门口。王麟和碧锋看着这么多的土鸡蛋,还有十几只鸡鸭鹅,还有杂七杂八的土特产,这可如何是好? 马蓉莲从角落里走出来,有点痴痴的看着门外,感叹道:“徐大人真是个好人啊!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好。” 王麟见了,道:“哎,马大司乐,你这是干嘛呀?” 马蓉莲回过神来,道:“哦,我刚才在楼上办差事,看到你们在这里发愣,我就过来看看。”马蓉莲也没提她偷听的事,只是望着两人愣头愣脑的样子,不禁抿嘴笑了。 这么多东西,真够让人头大的。 王麟和碧锋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暂时放在礼部客栈的一空房里,王麟就回了衙门口,问徐茂先这些事东西怎么处理? 徐茂先看着王麟,道:“你家娃娃不是在上私塾吗?把土鸡蛋拿回去,每天给他煮几个吃。” 王麟就有些为难,这么多鸡蛋,自己也应付不过来啊?好几百只呢!还有十几只家禽。 他就站在那里,寻思着怎么开口,徐茂先就问了句:“范大人的内人,这几天是不是病了?” “嗯!前天病了,听说要住十日医馆。”王麟倒是把这事给打听清楚了。 范忠信的夫人住进医馆,第一天就去了很多人,徐茂先迟迟没动,他也不知道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后面徐茂先跟他开玩笑,官家夫人住医馆,大家一窝蜂跑过去,人太多了谁还记得谁啊?其实王麟是知道,徐茂先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听了王麟的话,他就说了句:“那就准备一篮土鸡蛋,两只老母鸡,再拿五千两红包,等下我们去一趟。” 五千两是行,一篮子鸡蛋,两只家禽行吗? 王麟在心里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东西贵在稀缺,现在城里人求还求不到呢? 菜市上的土鸡,卖到普通菜鸡的七八倍价,拿去了人家以为你这是不值钱的。如果说十只家禽全部拿过去,那叫什么事?别人还不以为你是屠户呢。 想明白了,王麟立刻就去准备,只是到门口,他又回了句:“那剩下的东西怎么办?” “这你也问我?先拿回你家里去吧!晚上到你家吃饭,别的就不要弄了,炖只鸡就行,叫上碧锋咱三人喝两杯!” 听大人这么说,王麟当时就兴奋得不得了。 徐茂先很少到别人家里吃饭,今天不但要去,而且还让自己把这么大堆东西拉回去,等下家里老婆可就乐开花了。 在官场上混了好几年,王麟也知道,像他这种打下手的秀才,平时大人有个什么事,你就得送钱送礼,大人家里人有事,你还得出人出力。 大人若是请你吃饭,那是给你脸面,不过还得你掏银子才行,大人夸赞你有才,也不是因为你真干的好,而是在笼络人心。 但是徐茂先跟这些官老爷不同,跟他一年多了,从来没有收过自己的红包。就他受伤那会,还有订婚的时候,自己送过去的钱,他都如数退回来了。 因此,王麟挺惭愧的。 当时徐茂先将银票退给他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琢磨,还和老婆讨论了一个晚上,是不是徐茂先对他有意见了。但根据自己一年多来的观察,徐茂先还真不是那种人。 倒是王麟每次跟徐茂先出去,收到的东西,基本上是王麟拿回去了,因为大人一个人住,也不需要这些。 王麟立刻就传话给家里头,告诉婆娘今天晚上大人要来家里吃饭,而且还有惊喜,王麟老婆一听,果真乐坏了。 徐茂先后来又补上一句:“把韩雪也喊上。” 是啊!韩雪是自己的表妹,一直没有怎么照顾她,自己这个表哥似乎有些不称职。 几个月前,韩雪在荆州城替人打官司,听说生意还不错,打了几场很成功的官司,加上人又漂亮,她的名气很快就响起来了。 入夜之后,王麟陪着大人拿了一篮子土鸡蛋,还有两只老母鸡,跟徐茂先后面一起,来到了荆州的某处豪华医馆。 碧锋在门外没进去,王麟提着东西跟在身后,两个人找到了范大人夫人住的病室,敲门进去。 这是医馆的最好的病房,似乎是专门为了应付某种需要,而设定的特殊病房。 在荆州地界上,这样的医馆好像有五六家,大都是为了迎接那些达官贵人而准备的。 病房里一律俱全,差不多跟客栈的房间没什么两样,唯一能识别它们之间的区别,那就是一股子浓浓药味。 王麟就在想,要是没这股药味了,外面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会是病房。自然就不认为是在这里养病,而且消遣什么的。 范忠信的夫人,看上去脸色还不错,不像一般的病人,脸上还带着红晕,四十多岁,挺有那股官太太的气势。 病床边上,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她家的丫鬟,还是她家的亲威,正给她喂着燕窝。 徐茂先走进来,打了声招呼:“孟姨,身体好些了吗?”范忠信的老婆姓孟,人到中年嘛,身体总有些发福,虽然面部保养得很好,但是毕竟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岁数。 听到徐茂先这样叫自己,范忠信老婆就坐起来:“是茂先来了,你这样叫我可折杀人了,哪里担当得起?” 356.第356章 官家夫人(下) 范忠信的老婆,当然知道徐茂先的背景,也不敢托大。看到徐茂先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在来荆州城之前,徐茂先曾到过她家一次,那个时候,他还是塘平府的府令。 没想到他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匹仕途千里马,杀进了荆州内参。 见范忠信老婆坐起来了,徐茂先就连忙道:“孟姨,你坐着别动,我们看看就走。” 说着,他指着后面王麟手里的东西:“听说您身体不好,也没去买什么补品,只有拿了些新鲜的土鸡蛋,还有两只刚刚抓来的老母鸡给您补补身子,都是乡下佃户自己养的。” 孟姨听说是乡下的土特产,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主要的是现菜市里的东西太乱,都让人真假难辨。孟夫人在这方面倒是行家,看一眼差不多就辩认出来,王麟手里这些货是真是假。 平时,她总是叫人去外面,找一些乡下来的东西来吃,说这样吃着补身,对自己有好处。因此,徐茂先这些东西也算是送对人了。否则一般的人还看不上眼,认为老土,没诚意,不值钱! 当然,送礼也要看什么人,送礼的又是什么人? 徐茂先身为巡抚司的儿子,又在荆州城里当左州卿,他能花时间给你找来这些东西,意义就非常重要了。 这说明人家用心啊! 前两天送补品的人太多了,孟姨反而没了什么胃口,这种东西吃得多了,就造成了她今天的困挠。 正所谓,人到中年,哪个不发福?应该说,孟夫人这病是吃出来的。 听到徐茂先左一句孟姨,右一句孟姨,范忠信老婆就很不好意思了。 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左州卿,从四品官员,家庭背景比自己不知要高多少个等级,她就尴尬地道:“哎呀茂先啊,你坐,你坐!我这也是老毛病,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次,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徐茂先从身上掏出那红包,塞在她手里:“这是点小意思,我也没去买什么东西,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吧!范大人公务繁忙,您照顾好自己。” “唉!你这是干嘛,又送东西又拿钱的,这怎么好意思。”范忠信老婆的手看似在推,其实也没什么用力,徐茂先顺势就将钱塞给了她。 她客套了几句,道:“你们都这么客气,其实用不着这样的,来看看就行了,还带东西过来。” “应该的嘛!孟姨您就别客气了。”徐茂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就和王麟出来了。 王麟跟在后面,心里嘀咕着,这哪里像有病啊?我看她这是在保养身体呢?这么红光满面的,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你嘀咕什么?”徐茂先回头看了他一眼,王麟立刻就不说话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知州大人的老婆住医馆,那是一种学问,看来王麟还不明白。 范忠信迟迟没有对荆州各官位调整,却在年底安排自己婆娘住竟医馆,这算不算是一种试探?王麟哪能想到那方面去?徐茂先故意推迟了两天,也是有他的道理。 大家都送市面上那些贵得吓人的补品,其实那东西没什么实用,徐茂先还在想,自己拿什么去看她。 今天正好,这些乡下来的土鸡蛋和老母鸡,也是特色礼品,再加上自己这个红包,也算是不轻的一份礼物了,应该能让范忠信满意了吧? ---------- 晚上在王麟家里吃饭,他的老婆瑛瑶是一位典型的江南女子,挺娇小动人的那种,自从接到消息,说徐州卿要来家里吃饭,瑛瑶就忙开了。 瑛瑶是一个不错的女人,挺实在的家庭主妇,别看这院子不大,一偏一正,但是被也打理得挺干净的,走进去就有那种很舒爽的感觉。 三个人是一起进的屋,徐茂先进去的时候,韩雪已经到了,而且正系着围裙,在伙房里打下手,看到徐茂先到来,瑛瑶立刻出来打招呼。 “徐大人,您来了,快坐快坐。” 听到瑛瑶这样称呼,徐茂先笑了笑。“可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我只是左州卿,是辅佐大人的。”别人这么叫他,他也就当作没听到算了,但对身边的人,他一定要管好。 因为宋廷弼这人,看起来对自己很友善,但是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如果听到王麟他们都这样叫自己,估计这人心里有想法。 在州城内,左州卿可以至少有两个,但是州令只能有一个,如果徐茂先默认这种叫法,宋廷弼估计在想,他要夺自己的位置了。 因此,有的时候纠正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今天徐茂先是玩笑似地说,瑛瑶也就笑着道:“您平步青云还不是迟早的事?就当是我提前祝福您高升吧!” 如果宋廷弼在,听到这话估计要气死。 徐茂先要是升官了,他往哪里去?当知州?绝对不可能,范忠信屁股还没坐热呢?估计他这一坐上去,八成就不想动了。 范忠信这几年一直在韬光养晦,很有深意的,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了,能这么快换位置吗? 韩雪也从伙房里探出头来打招呼,“徐大人,您来了。” 不知怎么的,徐茂先听到韩雪这么称呼自己,就觉得挺别扭的。以前的时候,大家都是支呼名讳,她突然换了个称呼,徐茂先就愣了一下。 毕竟自己都是熟人了,韩雪还在自己房间里过夜,她今这么叫,是不是有种拉开彼此之间距离的味道? 徐茂先走过去,看着伙房里的两人笑道:“韩大小姐,你也会做菜?看不出来啊?” 韩雪笑了,道:“那是你没口福,我做的饭菜那叫一绝。”就这么句玩笑,把刚才的生疏给淡化了。 这时,瑛瑶擦了擦手,道:“韩雪,给大人倒水去吧!这里我来弄。” 韩雪从伙房里出来,刚好徐茂先站在门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胸前那片高耸的地方,就从徐茂先手臂处划过。 徐茂先就郁闷了,那边不是还有很宽吗? 难道沙俄国走一遭,把胸也走大了?不过他相信韩雪绝对是无意的。只是刚才被她的胸这么一划,徐茂先就本能地朝韩雪胸脯看了一眼。 357.第357章 家宴欢笑 高挑的韩雪跟瑛瑶相比,的确有很多傲人的地方。尤其是刚才那份擦肩而过的弹性,更是增加了韩雪自身的魅力。 又高又美的姑娘,真挺不错了,各个角度看都那么有型。像韩雪这模样,走在大街上,还是有那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有的时候,连徐茂先都不得不感叹,物以类聚这个词语简直是太精辟了。 首先是唐凤菱跟倩儿之间是好朋友,而倩儿与蒋碧菡又是要好的朋友,蒋碧菡与韩雪之间还是好朋友,这么多一大堆的美女都凑到一起了。 韩雪在给徐茂先倒茶的时候,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韩雪就微笑了一下,并没有那种小女生似的脸红。“坐啊大人~站着干嘛?” 徐茂先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点了烟袋,看着韩雪道:“你那状师律堂怎么样了?” “还行吧,马马虎虎混口饭吃。”韩雪回答。 韩雪看起来挺温柔的,但是她的性子却是很固执,自己认定的事,别人是改变不了的,当初徐茂先想让她进衙门口,韩雪就是不答应,她要自己开宗立派,专管天下不平之事。 当初是蒋碧菡的引荐下,才认识了韩雪,她的性子很冷漠,现在韩平的案子破了,她稍微好了些。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王麟和碧锋提着两只老母鸡进来。“娘子,快把它宰了,大人今天晚上就点的这个菜。” 这种土家鸡,开肠破肚去毛都有三四斤重,王麟觅了只比较肥的白毛鸡。听说白毛鸡比黄毛的或其他颜色的要补。 剩下的他就放在院里的柴房里。 碧锋问他,这么多鸡怎么办?王麟说先养着,哪天大人想起了要吃的时候,大家又来搓一顿。 这个办法是不错,碧锋就笑笑着帮他把鸡扔进柴房,两人提了些土鸡蛋,以及其他的土特产进屋。 “今天晚上别的都不要搞了,就来那些土产开胃。”徐茂先对王麟道。 王麟应道:“好的,一切听大人吩咐……” 徐茂先就骂了他一句,道:“吃个饭还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你快帮你内人做饭去,我可肚子饿了。”大人这么和善,连瑛瑶都觉得自己相公脸上有光。 又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给徐茂先的,瑛瑶就愣了愣,这也太过了吧?来自己家吃个饭,还带口粮来?他就问王麟,那你去弄两坛好点的酒过来。 王麟立刻应道,我这就去。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徐茂先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你搞什么呢?回来!” 王麟挺不好意思地道:“我去弄点酒水下菜,马上就回来。” 徐茂先皱了下眉头,不悦地道:“这事不用你张罗,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饭菜做好。”然后他对碧锋道:“去看一下马车里还有什么酒,拿两坛过来。” 碧锋立刻就跑了出去,没多久就抱了两坛子谷雨春回来。 王麟道:“酒还要您自己带?这怎么好意思。” 菜也是大人的,酒也是大人的,自己就出点柴米油盐,到底是他请客还是自己请客? 王麟都有些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好在他了解徐茂先这人的性子,立刻就麻利地行动起来。 夫妻俩在伙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徐茂先就坐在屋里跟韩雪聊天,听听韩雪最近状师律堂发生的事。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王麟两口子终于把饭菜搞好了。伙房里飘来一股香浓的鸡汤味,徐茂先就忍不住喊了句。“浓香醇厚,味道应该不错吧!你们可不要破坏了我们的心思。” 王麟笑嘻嘻地将炖好的鸡端上来,还一边道:“乡下养的土鸡就是不错,城里的菜鸡就是比不了,这鸡足足四斤多,肚子里好多的油,被我掏空了。” 等夫妻两把几个菜都端上来,摆满了一桌子。 七八个菜,都是利用那些柳城縣百姓送来的原料做的。碧锋就开了坛酒,给众人倒了一杯。韩雪道:“你知道我平时不喝酒的,今天晚上就破例敬您一杯怎么样?” 徐茂先笑道:“既然破例,一杯哪够?” 韩雪说:“那不行,我喝多了会闹笑话,你知道的。”她指的是上次自己在徐茂先房间里,半夜突然从偏房跑到正房去睡,而且把衣服都脱了,弄得徐茂先也不好意思了,只是腾出地方给她睡。 徐茂先开了句玩笑,道:“那算什么?月黑风高,我什么都没看到。”韩雪脸上一红,悄悄地用脚踢了他一下。 两人玩起了暧昧,王麟几个却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也不好插嘴。 碧锋倒完了酒,王麟带着端起了杯子,刚站起来,徐茂先就道:“你这是干嘛?在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坐下,坐下,我们这是私人聚会,家里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每天在那种场合下,你还不嫌累?” 王麟只好坐下来,道:“那我们敬您一杯总行吧!” “要喝酒行敬就免了,大家图个痛快,别破坏了气氛。”徐茂先这么说,他们都不好意思举杯了,只有随意喝点。 瑛瑶站起来给徐茂先舀了碗汤,徐茂先尝了一下,赞不绝口。他就道:“王麟,这些东西,有时间给家里父母送点回去吧,别留在那里。” 王麟心里一暖,连连应道:“好的,那就谢谢大人体恤了。” 徐茂先瞪了一眼,骂了句没长进的家伙。 听到徐茂先骂人,大家反而轻松起来。 碧锋是马夫不敢饮酒过量,只是浅浅的意思了一下。尽管徐茂先叫他放开了喝,他还是知道深浅。 自己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大人的生命安全,做司机的哪能开这玩笑?碧锋虽然哥长哥短地叫,还是不敢大意。 韩雪倒是真的喝了三杯酒,喝过之后,脸上微微有些红润,倒是更加逗人喜爱了。姑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喝得上脸的时候,那表情,那眼神挺逗人喜欢的。 徐茂先就道:“碧锋,等下你先送韩雪回去,我随便走走。”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尽兴,没有压力。 徐茂先的随和,让王麟夫妇既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又有一种满足的喜悦。 尤其是瑛瑶,见自己相公深得大人的喜欢,心里就乐滋滋的,等徐茂先他们走了之后,居然主动向王麟暗示,今天晚上咱们干那个。 从王麟家里出来,徐茂先没有上车,想自己走走,其实他是在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而韩雪看到他不上马车,也跟在后面,既然说话,也不跟太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碧锋驾着马车,缓缓地跟在两人后面,担任着保卫工作。 “你怎么不回去?不是叫碧锋送你吗?”徐茂先突然停下来,不经意地转过了身子。韩雪步子一快,冷不防撞在他怀里。 只是两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韩雪俏脸一红,轻声道:“能陪我走走吗?” 358.第358章 才子佳人 徐茂先很奇怪地看着韩雪,似乎很难想象,一向冷艳的韩雪,也有温柔的时候。她是个性子极强的女孩,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开这种口。 就像徐茂先第一次见到她,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至今历历在目。就算是王坡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也没见过她多少热情奔放的时候。 韩雪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姑娘,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渐渐改变了许多。今天给人的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或许是她心里头,已经没有了韩平去世后的那种压力。 也许是见徐茂先久久没有回答,韩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淡淡地道:“如果没功夫就算了。”于是,她一个人走在晚风里。 风很大,吹起韩雪连裙的下摆,秀发也随风飞舞,孤单的身影,让这个寒夜里多了份寂寥。 美女寒夜,英雄寂寥,只应把酒言欢,奈何人间坎坷,路迢迢。 徐茂先叫了声,道:“等一下!”便加快了几步,追上韩雪。 韩雪也没有停,只是放慢了脚步,甩了一下头发,让飘扬的秀发继续在晚风中随风而起。天那么冷,韩雪的心似乎在突然之间被打破了沉寂。 看到徐茂先追上来,她抿了抿嘴。“多谢...” “这么客气干嘛?弄得我们像陌生人似的。”徐茂先与她并肩而走,不疾不徐,碧锋驾着车子,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巡司四周。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让徐茂先无意中想到了与郁雅婧的那个夜晚。那天很冷,郁雅婧跟自己走在大街上,此情此景与当初何其相似? 想到郁雅婧,徐茂先这才意识到,自己有长时间没有关心这丫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正回忆间,韩雪开口了。“我查到了一些线索,父亲的死与一个人有关。” 这件事情,也一直在徐茂先脑海里深藏,到底是谁才有这么大能力,把关押在荆州典狱的韩平给弄死?韩雪提到这件事,徐茂先的心里突突地一跳。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韩雪在荆州城开状师律堂,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原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父亲死因的调查。 “你查到什么了?” “典狱的捕头是受人指使,但这个人我还没有查出来,目前只是有些怀疑,并不能肯定是哪一个。”韩雪淡淡地道,似乎这事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既然韩雪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想必是缺乏直接证据,否则她应该不至于对自己有所保留。徐茂先告诉她:“有什么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太冒险。” 韩雪点点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谢谢你的关心。” 两个人慢慢地朝前走着,风越来越大,韩雪却浑然无觉,似乎很喜欢这种严寒的侵袭。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苦笑道:“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除了碧菡就只剩下你了。” “多谢韩小姐青睐。”徐茂先笑笑道。 两个人就像他乡偶遇的老友,边走边聊。 韩雪似乎心事重重,或许是案情明朗之前是一丝黑暗。也许她曾经困惑,也许她曾经无奈,但是她依然不屈不饶,坚定自己的脚步。 徐茂先理解她的心情,他也在暗追查此事,只是当时所有的线索指向黎涛的时候,突然中断,一切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为此,他怀疑过很多人,但没有直接的证据,于是,这件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时间不早了,徐茂先让碧锋送她回家,自己便朝自己临时的居住小院走去。 这时信鸽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会是谁呢?徐茂先自语道。 拿过信鸽一看,对这个标记有些陌生。 徐茂先平时有两个传信香囊,一个留在主簿王麟那里,随身带的属于秘密联系。 能知道自己私密香囊的人并不多,徐茂先想了下摊开笺条看。“徐大人,我是马蓉莲,有件事情想让您定夺一下,正在您院门外等您,我方便拜访吗?” 又是这个马蓉莲,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她找自己干嘛,徐茂先在院门口看到对方,淡漠道:“有事不能明天说吗?” 马蓉莲好像有些急,道:“徐大人恕罪,明天恐怕来不及了,真的刻不容缓!” 一听这话,他就琢磨着马蓉莲这个时候找自己干嘛来了?知道马蓉莲在那个方面挺开放的,不会想****自己吧? 徐茂先自嘲地笑了下,扯扯衣领,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寒风中,马蓉莲穿着一件深色裘衣,双手笼在袖子里,低着头跟在徐茂先的后面,徐茂先道:“有什么事?” “我有篇通文稿,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就发了。”马蓉莲似乎有些怕徐茂先,说话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敢正视。 稿子的事应该找他们太常府的大人,干嘛征求自己的意见呢?徐茂先就想到,是不是她又弄了篇什么古怪玩意,而且是关于自己的。 于是他就叫马蓉莲进屋,进了房间之后,点上火炉,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了许多。 “徐大人,没请下人啊?”马蓉莲进来之后,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嗯!茶你自己倒,就要那边。”徐茂先指了指桌上的茶具。 马蓉莲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她灵机一动,立刻就跑过去,马蓉莲就自作主张地泡了两杯茶,端过茶杯过来,先递了一杯给徐茂先。“大人请!”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她挺有意思的。 但对他看马蓉莲的感觉,怎么就觉得有些别扭,可能想到她平时的生活作风不太检点,心里老排斥着呢。 男人都是这样的,允许自己胡来,不允许女人出墙,自古如此。 此时已经酉时末,徐茂先就直接问起了她。“找我什么事?” 马蓉莲这才在他对面坐下,双腿并得紧紧的,把包放在腿上拉开了,拿出一份工整的手稿,交给徐茂先过目。 这份稿子,正是马蓉莲在礼部客栈见看到的情景,还配了惟肖惟妙的插画,由此也可看出,马蓉莲是个有才情的女子。 递过去的时候,原以为徐茂先会说什么,谁知徐茂先的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 359.第359章 夜半无眠 嘶—— 徐茂先几下就把手稿给撕了,然后揉成一团,脸色黑得很吓人。 马蓉莲顿时就紧张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徐茂先。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这只是一篇常规的通文,像这样的稿子,以前在宜阳府的时候也发过,今天他突然发这么大火,徐茂先的突变,令马蓉莲就有些坐立不安。 徐茂先看着她,有些不怎么客气地道:“以后不要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心害人害己!” “大人,我……”马蓉莲站起来,还想分辩什么。 徐茂先指了指门边。“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 马蓉莲只得委屈地离开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自己在稿子上又没作什么手脚,满篇幅的都是夸赞之词,彰显徐茂先为官的清正廉明。 可她哪里知道,如果这篇稿子发出去,范知州在通文上看到,有这么多的百姓给他送东西,还有宋廷弼那些人心里会怎么想? 树大招风,这样的稿子发出去,虽然徐茂先的影响力大增,但是在那些人心里就会留下阴影,尤其是宋廷弼,以为这是在给自己造势,威胁人家的地位。 一个左州卿太强势,很容易威胁到他这个州令,你是老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那他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这种招人妒忌的事,徐茂先万万不允许发生。 刚进荆州城不久,根基还不稳,太高调了未必是件好事,因此徐茂先撕了这稿子,扼杀了马蓉莲在这方面的想法。 当然他也知道,马蓉莲只不过是想拍拍自己马屁,或是找个机会感谢一下自己,从她刚才的举动,完全可以看出,内心来讲是善意之举。 正当徐茂先郁闷的时候,韩雪在蒋碧菡的住处下了马车,等碧锋走了之后她就走进小院,敲开了蒋碧菡的大门。 蒋碧菡正坐在屋子里,悠闲地喝着西洋咖啡,这东西在大明可是稀罕物,自从与徐茂先一起品尝过之后,她就忘不了那股浓郁的甘苦之甜。 听到大门被敲响,她立刻就站起来,从门缝里望去,见是韩雪来了,立刻就打开了,道:“今天怎么舍得来看我?” “律堂刚开张不久,这段时间挺忙的。”韩雪进了屋子,看到蒋碧菡那身打扮很是奇怪。 蒋碧菡平时在家里,也穿得挺整齐的,绝对不像现在那样,穿一件纱裙就躺在那里悠哉,就像一个被人包养的庸懒妇人。 蒋碧菡的变化,让她感到很奇怪。 韩雪一屁股坐在蒋碧菡身边,拉了她一下,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悠哉了。”触手之处惊讶地发现,蒋碧菡居然没有穿肚兜。 太不敢置信了! 韩雪奇怪地看着她,很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禁脔了,不然怎么变得如此随意? 蒋碧菡坐起来,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怎么?是不是在想,我被谁禁脔了?”蒋碧菡白了她一眼伸起了懒腰。 “这么多年,一直为自己的理想在拼命,现在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我倒是真的愿意被人养着,至少那样不用太担心什么,可惜咱没那种命啊。” 蒋碧菡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韩雪无语了,曾经为了理想拼博的顽强女官,突然就有了这种念想,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或许她遇到了某种挫折也说不定。 最容易让一个女人变得消沉的原因,最大的因素可能是情感。韩雪就猜测是不是喜欢上,不该去喜欢的人了?韩雪琢磨着,就进了蒋碧菡的闺房里换衣服。 在拉开衣柜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里面居然有两件男人的汉服,上面飘着淡淡烟味和阳刚之气。 ---------- 徐茂先正准备写书信给郁雅婧的时候,还没动笔,又有信鸽到。 很巧,是郁雅婧发过来的,她的信鸽标记徐茂先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看到郁雅婧温柔的语句,徐茂先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茂先哥哥...” 徐茂先躺在摇椅上,仅开头四字,便足够他品味几个春秋,而之后的内容,大篇幅的相思之情,最后则是卖了一个关子,郁雅婧让徐茂先猜猜是什么好事,因为答案在第二封笺条上,大约一炷香后能到。 徐茂先的确猜不出来,难道这丫头又赚大钱了?虽然想到了这方面,他还是习惯让郁雅婧给自己惊喜。 果然一炷香之后,第二只信鸽到。 当徐茂先摊开笺条之后,上面的一个数字吓得他差点摔翻在地。 “不会吧!赚了八千万两白银?!”徐茂先跳了起来,有些不太相信地道。 因为郁雅婧从南海岛回岭南的时候,满打满算只有一千多万两,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凑起来也不过两千万的样子。怎么可能赚了八千万呢?! 而郁雅婧也直接写道,二叔提供了内幕消息,二个月就翻了几番。 徐茂先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一个月翻了几番,那么郁雅婧赚了八千万也不足为奇了。算算时间,她去了岭南差不多一年。 二叔倒是有意思,以前从不干这种事的,这次怎么就把消息透露给了雅婧呢?看来雅婧挺得他喜欢的,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富贾豪绅。 虽然他从不缺银子,还是掩饰不住心中小小的兴奋,对着笺条猛亲了两口。“我的宝贝雅婧,你说该怎么奖励你好呢?” 越想越激动,八千万两白银那是一个什么概念?想着想着,基本没了睡意,不过徐茂先也想出怎么奖励郁雅婧。 从荆州港坐官运快船去岭南,倒也挺方便,路上所有时间加起来,三四就能到。徐茂先带着小小的兴奋, 谁知道信鸽又来了,都已经过了子时,也不让人清闲?徐茂先看了一下标记,是常婉儿的。 突然接到她的笺条,挺意外的。 常婉儿也没在你侬我侬上纠缠,直接来实惠的,她写道:“没良心的,人家都到荆州城了,在望云轩落脚,晚上你过不过来?” 360.第360章 古灵精怪(上) 徐茂先心道,你都到荆州城了,我能不来嘛?他就问了句,哪个房间? “三楼,甲子第五间。”常婉儿在笺条上报了地址,徐茂先很快收了笺条,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敲响门的时候,常婉儿是包裸着浴巾开的门。徐茂先进来就问道:“你都洗过了?” “还没,在等你呢。”浴巾没有围好,常婉儿是用手拉着的。 徐茂先伸手拉了一下,浴巾就被他扯掉了。 “既然没洗,你围着干嘛?” 常婉儿尖叫一声。“呀!你干嘛呀你!” 看到常婉儿光溜溜的身子,徐茂先就有点意动了。一把抱起她朝浴室里走去,好久没有鸳鸯戏水,今天晚上又可以享受了。 常婉儿不似唐凤菱那般害羞,两眼眼睛定定地盯着他,还开起了玩笑,道:“是不是憋急了?正宫娘娘没有随你心愿?” “这都年底了,她这段时间,在衙门口里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管我。” 唐凤菱在行都司户部,年底的结算,七七八八的事挺多的,根本就没时间来荆州城看相公。常婉儿就看着他吃吃地笑,道:“看来我出现的很及时。” “对,今晚就看你的了!”浴室里传来两人快活的笑声。 客栈里的浴桶不敢用,生怕有什么疾病,两人只是相互擦了擦。常婉儿一边给徐茂先身上打上皂膏,一边问道:“荆州城的局势,你有几成的把握?” “怎么了?”徐茂先转过身来,面对面抱住常婉儿,两人相互擦着身子。当目光落在常婉儿胸前那看高耸之处时,他就忍不住捏了几下。 常婉儿皱了皱眉头,嗔怪道:“跟你说正经事呢?别闹。” “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风声了?”徐茂先停下了手,定定地看着她。 常婉儿就背过去,成了一盆温水,道:“难道你就不想当州令?知州?小小的左州卿满足得了你的胃口?” 徐茂先笑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没这么说过。” “都不用说,你是我相公嘛,我能不了解你?”常婉儿脸上那动人的妩媚,让徐茂先有点忍不住冲动起来,双手揽住她的腰,招呼也不打直捣黄龙。 “呀——”常婉儿立时就发出一阵尖叫,狠狠地白了徐茂先一眼。“你这么喜欢搞偷袭?郁闷,人家一点准备……” 此时的徐茂先,有点久旱逢甘露的感觉,哪里还理会她的挣扎,使劲地动了起来,弄得常婉儿控制不住地连连大叫。 虽然自己有三个女人,但每个人都相隔很远,呆在身边的时间短,二个月没有尝过荤腥,徐茂先就有些忍不住了。 两个人就在浴室里恩爱起来,常婉儿趴在浴桶的边上,胸前一对胸脯不住地晃动,一下一下的,越发让人发狂。徐茂先双手捏了下去,狠狠地抓住它们,用力的搓揉。 等他做完,常婉儿就直接坐在浴桶的旁边,脸上红通通的,连脖子都红透了,身上一阵燥热。她坐在那里喘着气道:“我不行了,被你弄死了。” 徐茂先抱起她,扯了块浴巾就出了浴室。 擦干净了身子之后,将常婉儿雪白的身子扔在床上,自己也跳上去,坐在床头抽起了烟。常婉儿掀过被子,依偎在他身边,轻轻地抚弄着徐茂先结实的胸肌。 徐茂先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你的胸肌发育不错?” 常婉儿也不害臊,妩媚地笑了:“难道你没有发现,现在比以前大了吗?”说着,她还故意挺了挺胸,很骄傲的道。 徐茂先看了眼,刚才在做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问题,正想问她呢,没想到她自己提出来了。徐茂先就琢磨着是不是把她这方法告诉唐凤菱,让她也锻炼一下胸肌。 没想到常婉儿把嘴一翘:“不告诉你!” 常婉儿抱着徐茂先的腰,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搂着,胸前那对挺翘被挤压得扁扁的,严重变了形,常婉儿也不在意,反而搂得更紧了。 等徐茂先抽完了烟,她才道:“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回京了?”徐茂先猜测着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嗯!”常婉儿点点头,神秘兮兮地道:“告诉你个秘密,湖广可能要有大动作。” 徐茂先坐起来,这可是个敏感的问题,常婉儿的消息应该不会错。湖广要大动,估计几个重要的大人会调离,这么说来,自己的岳父很有可能在其中之例。 见徐茂先沉默,常婉儿就小声地道:“这事还没确定,不过可能性很大,有人可能调到别的行都,去任巡抚布政司,你岳父便是候选之一。” 还真让自己料对了,如果唐柯调离湖广,徐茂先面对的又将是新一轮挑战。 没有行都司的人撑腰,谁还卖你的帐? 自己的几个想法还没有实施,估计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一切得靠自己像以前一样去打拼。 消息能从常婉儿嘴里传出来,只怕是已经成定局的事。关键是什么时候动,怎么动?具体的细节他们还在推敲而已。 常婉儿做事一向有分寸,别看她平时喜欢跟自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她还是很认真的。 “你在担心什么?”常婉儿动了动,搂着徐茂先问道。 “没有,他们动动也好,我刚好有一个自由的空间。”徐茂先想开了,自己当初下乡吃苦,不就是为了好好锻炼一下自己? 自己又将回到那种海阔天空的环境,让自己尽情发挥。 不管他们怎么动,只要老爷子还在,徐家就不会倒下,湖广依旧是自家的地盘,徐茂先拍拍常婉儿光洁的背,道:“没事,睡吧!” 常婉儿从被窝里探出头,弱弱地说了句。“相公,我还要——” 嗡--- 徐茂先古怪地看着她,突然翻了个身,立刻就将她压在身下。“你自己说的,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常婉儿伸手朝下面探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我开玩笑,我开玩笑的!” 361.第361章 古灵精怪(下) 第二天常婉儿就回行都司了,她是来荆州有公务的,本来可以让下面的人来,为了看徐茂先也就顺路来了。 对于湖广最近有大调整的事情,徐茂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必这样的事情,长辈们比自己更敏感,他们的信息比自己灵通得多。 再怎么调整,也是年后的事,年前就这么个把月了,估计是不会动了,徐茂先早早安排了这两天的事,准备几天后就赶往岭南。 临走的那天,是碧锋送他到港口,看到徐茂先登上了客船,他才离开。 赶到岭南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下午时分,徐茂先并没有通知郁雅婧和碧玉,想给她们一个惊喜。 只可惜很遗憾,房门紧锁,问了隔壁的人才知道,她们现在没住这里,早已经搬走了。 真郁闷,惊喜没有给成,倒让她们给了自己留一个惊讶,搬家都不知会一声,想造反啊! 这会搬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了吧?还想跟人家玩突袭。 没办法,又不想让二叔知道自己来了,徐茂先只好发笺条给郁雅婧,郁雅婧接到徐茂先的笺条,显得有些兴奋。 尤其是听说他来了岭南,她还不相信,这是骗人的吧?哄人开心,不说了现在很忙!就这么回了一句,徐茂先气得想掐死手里的信鸽,这丫头真是的!有这么忙吗?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通知她们,还真以为她是故意耍自己的。 徐茂先又发了个笺条过去,认真交代自己突袭的过程,但这回似乎要糟糕,郁雅婧完全没有回信的意思,徐茂先在驿站苦等了两个时辰,天色都黑透了。 正站在路边气愤的时候,猛一转身,就看到郁雅婧偏着脖子,朝微笑着看着自己。徐茂先那个郁闷啊,没见过这么耍人的,温柔如水的雅婧,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 看到徐茂先那哭笑不得的样子,郁雅婧就走过来,挽住他的手,只是在一直忍不住地偷笑。徐茂先气死了,在她屁屁上拍了一把掌。 呀?肉多了! 徐茂先忽然发现,郁雅婧什么时候屁屁变得,比以前挺翘了。这丫头身材好了许多嘛!他就问道:“是不是最近在补身?” “嗯!”郁雅婧点点头,挺温顺地依偎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慢慢地朝前走去。 “碧玉呢?她在干嘛?” “碧玉妹子在家里炒菜,知道你要来的嘛。”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徐茂先很奇怪,自己还说要瞒着她们,难道这两个人有神通? 郁雅婧就笑了,道:“你忘了,碧锋可是碧玉姐的亲弟弟,他怕你有事早发书信过来了,告诉我们你要来岭南搞突袭。” 原来如此,真是防不胜防啊! 这么说,郁雅婧刚才是故意捉弄自己的?徐茂先恨死了,又要伸她的屁股,郁雅婧撇了撇嘴。“相公,回去再打行吗?”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哪里还下得了手?看这丫头可爱的,就是惹人心痛。于是他搂紧了郁雅婧的肩膀,两个人很亲密地走着。 到了她们新租的地方,非常新潮,竟然是洋鬼子建的西洋小楼,一层左右两间,不过室内格局很小,就一间卧室,伙房和客厅是连着的。 屋子里挺干净的,徐茂先进门的时候,碧玉就放下手里的蔬菜过来。“徐大人,您来了!” 碧玉还是以前那称呼,徐茂先听得习惯了,也不怎么计较,随她叫吧。好久没有偿到碧玉的手艺了,灶台上飘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郁雅婧给他倒了杯茶,道:“你先坐,我去帮碧玉做饭。” 碧玉道:“不用了,你陪着徐大人坐会吧,好好聊聊天。” 可郁雅婧还是过去了,帮碧玉洗菜。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碧玉就弄了一桌子的菜,有鱼,有肉,有岭南特色的海鲜,都是老家的做法,看到这么多菜,徐茂先就道:“吃得完嘛?太多了。” “没事,今天我们喝点酒怎么样?”郁雅婧跑进屋子里,拿了二瓶西洋的红酒。 徐茂先看了眼,还是法兰西的原装货,上面写着一连串的法文。“这是你买的?” 郁雅婧笑了笑,道:“公子哥送的。” 徐茂先就瞪了她一眼,又望了望碧玉,碧玉立刻就把头偏过去,望着窗外。郁雅婧翘起小嘴道:“谁叫你一年也不来看我们。” “这不来了嘛?”徐茂先看着她打开红酒,想起她刚才说话的时候,那种生气的表情,心里就有些惭愧。 郁雅婧耍点小脾气也正常了,毕竟自己一年了也没管人家,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于是他歉意地笑了笑,道:“那我给你们道歉,这杯酒算我敬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郁雅婧立刻就开心地笑了,叫了声碧玉,三个人碰了一杯。 然后徐茂先就听着两人说起在岭南的日子。 郁雅婧还像以前那样,研修行商之道,跟着那些老油条学习经验和技巧,晚上的时候,安心在家里读书。 碧玉最近也在读书,她要把以前错过的时光补回来,徐茂先就问,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郁雅婧笑道:“反正你说过,我是你的户部大臣,在计划没有成功之前,暂时保密。” 徐茂先也不追问,因为他相信郁雅婧不会骗自己。 等吃完饭后,碧玉去洗碗了,徐茂先就悄悄地问郁雅婧,晚上怎么睡?自己这么远跑过来,总不可能打地铺吧? 如果两个跑去客栈,把碧玉扔在家里,似乎也不好。 没想到郁雅婧暧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怎么睡?要不三个人睡一起吧?” 噗—— 刚刚端起杯子的徐茂先,把茶水全喷了。 他很惊恐地看着郁雅婧,能不能别再耍我啊?今天被你耍的够多的了。 郁雅婧眉毛一扬,看了眼正在灶台便忙碌的碧玉,悄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早把人家碧玉妹妹给那个了。” “你、我,这个嘛……” 徐茂先有口难辩,这事玩得这么隐秘,郁雅婧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碧玉把这事给说出来了?碧玉是什么意思? 看到徐茂先那模样,郁雅婧就捂着嘴笑了。 再看碧玉,正好忙完了,从灶台边过来,见两人神秘兮兮的,她就感到很奇怪,搞不懂两人在笑什么? 郁雅婧就跑过去,在碧玉耳边嘀咕了几句,碧玉的脸顿地就红了,挺不好意思地跑进房间里去。 郁雅婧对徐茂先道:“碧玉妹子有心思,你要不要?”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气道:“别闹了,开什么玩笑?” “行,那你一个人睡吧!我跟碧玉妹子先睡了,要是你忍不住就过来。”郁雅婧打着呵欠,也不管徐茂先,跑进碧玉唯一的房间里去。 难道今天晚上真的要进去?也太荒唐了点吧?徐茂先在客厅里看了看,床和被子都没有,板凳上挂着一条浴巾。 现在是深冬,天气比较冷,徐茂先把板凳排成行,合衣裹着浴巾躺了一会儿,感觉很冷的,冷得浑身打着哆嗦。 娘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冻死在这里强,去就去吧!一个大男人还怕两个女人? 徐茂先抓起自己的衣服,哆嗦着推开了碧玉那边的门。 郁雅婧和碧玉似乎背对背睡了,中间留了条狭窄的空间,徐茂先如做贼一般,悄悄地躺下没出三息,左右两位俏佳人,几乎同时翻身,将徐茂先包裹在其中... 362.第362章 宋廷弼的暗示 岭南之行,居然玩了多次一龙双凤,弄得徐茂先在回程的时候,脑子里尽是她们两个那晚妩媚的样子。 在岭南停留两天,第三天就回湖广了,呆了两个晚上,总算是成功地慰问了自己的娘子军。 回到荆州城的第二天,也不知道宋廷弼什么意思,在衙门口碰面的时候,居然客气地请徐茂先去坐坐,这是徐茂先第一次,走进宋廷弼的后堂。 整个荆州城州令衙门一把手,宋廷弼的后堂,徐茂先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里跟其他人的有点不一样。 虽然每个人的办公地点,都是那么几样东西,但宋廷弼墙上那幅字画,宁静致远这几个大字,竟然出自名家之手,宋廷弼坐的位置,正是在这幅字画下面。 这州令的后堂,比自己那里要宽敞一些,除了里面的小休息间不算,应该有大宅院的会客厅那么大。几排柜子上都堆满了书籍,在宋廷弼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公文。 徐茂先坐在他的对面,宋廷弼的主簿,立刻就进来泡茶。 主簿端了杯茶水,茶叶是衙门口发的那种普通的绿叶,好像还不是今年出的新茶。宋廷弼就皱着眉头道:“怎么泡这样的茶叶给徐州卿喝,快把我那顶级的龙井拿来,你个不开眼的东西!” 主簿立刻又把徐茂先手里的茶端走了,宋廷弼就故意装出不悦的样子,道:“做事真不利索,徐州卿别见怪啊。”然后他就扔了烟丝过来。 徐茂先笑笑道:“哪里,哪里,什么茶在我们这种俗人嘴里都一个味。”接了宋廷弼的烟,很自然地点了一锅。 这烟没什么区别,是湖广很有名气的极品烟丝而已,很多的大人都抽这个烟。 主簿又泡了杯茶过来,放在徐茂先面前便退了出去。 宋廷弼说话了。“喝喝看,这茶怎么样?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宋廷弼这么说,徐茂先就知道这茶肯定价值不菲,一般的人来肯定没这口福。他就喝了口,赞道:“的确不错!清香味醇,好茶好茶!” 宋廷弼就笑道:“看来徐州卿也是品茶之人,不过这茶市面上很难寻到,这还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从江南捎来的,要不给你一罐。” 徐茂先摆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宋大人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吧,我那里茶叶也有,虽然不是宋大人这般精品,凑合着喝吧!” 宋廷弼指着徐茂先道:“你啊!就知道跟我打埋伏,现在你是堂堂左州卿,很多的公务少不了你的配合。咱俩应该携手共进,在范知州的指示下,将荆州民生再上一个台阶。” 徐茂先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身份的事,打了这么多年埋伏,终于被挖掘出来,结果让人跌碎了一地的下巴。 不过他听着这话,好像在敲打自己似的,你不过是左州卿,他州令大人的副手,有些地方应该注意点,别太招摇。 可自己来荆州城近一个月以来,似乎一直在低调,也没怎么张扬过啊?但徐茂先从宋廷弼嘴里,分明就听出了这层意思。 只是他依然很平静地笑了笑,道:“在宋大人的鞭策下,相信荆州城的明天更会好!” “哈哈……”宋廷弼就指着徐茂先笑了。“虚伪。” 聊了一会,他就看看时辰。“哦,下午我还有点事要办,徐州卿,要不哪天咱们抽个时间聚聚?来荆州城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在一起喝过酒呢?” “宋大人哪天有空,说一声,我去安排。”徐茂先站起来,准备告辞。 宋廷弼也不挽留,只是道:“哪能,必须我做东才是,到时找个好点的地方,喝两杯,听听小曲。” “行!就这么办了。”徐茂先从宋廷弼这里出来,就一直在琢磨,这宋廷弼今天叫自己进后堂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是为了叫自己吃顿饭?绝对不可能。 等回到衙门口的时候,王麟就在那里等他,看到徐茂先进来,立刻起身跟在后面。“徐大人,刚才州典狱的人请示过了,典狱年终总结堂议上,希望您能去露个面。” “知道了。” 徐茂先正想着刚才的那个问题,便挥了挥手,王麟立刻就停下来,没有再跟进去。 刚坐下一会,信鸽又来了。 徐茂先没想到,宜阳府的佟大人会发给自己笺条,接到老恩师的笺条,徐茂先感触颇多。这些年以来,佟大人一直在默默地支持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应该说佟大人居功至伟。 所以,看到佟扇屏的字迹时,徐茂先有些激动,自己应该去拜访一下他了吧? 佟扇屏在笺条里写道:“徐大人,最近有没有空啊?” 以目前来看,徐茂先官拜左州卿,从四品;佟扇屏依旧是宜阳府知府,正五品,他喊徐茂先为大人是应该的,甚至自称是卑职都不为过。 可徐茂先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紧张的立刻就跳起来,忙回复道:“老恩师,您可折煞学生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佟扇屏看着笺条笑了笑,他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开句玩笑,平时都是那样挺严肃的。不过偶尔开两句玩笑,倒让徐茂先觉得很亲热的。 他估计佟扇屏联系自己,肯定有什么事,于是他问了句。 “暹罗商老那个古管事,你还记得吗?”佟扇屏突然提起这么个人,徐茂先回忆了下,总算有些印象。好像是商老爷子的贴身管家,难道他来宜阳府了? 果然不出徐茂先所料,佟扇屏回复道:“宜阳府古商贸街经过两年的建设,前期基本完工,他们将在年底搞个庆典活动,古先生的意思想叫上你来捧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徐茂先便回道:“这事全部是在老恩师您一手策划的,我来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到了徐茂先这个级别,没有必要到府城去抢功绩,况且还是跟佟扇屏去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他就想着婉拒此事。 一个时辰后,佟扇屏的笺条终于回了过来。 “人家古管事,本来要亲自登门请你的,怕你不给这个面子,所以只好求到我这里,商老先生可是说话了,你这人不负责任,把他们拉到宜阳府,自己就跑了,哈哈……” 见到佟扇屏依然笑谈风声,徐茂先想了想就回道:“这样吧,我过去陪陪老朋友,庆典的事就不参加了。” 363.第363章 恶鬼难缠(上) 徐茂先不愿意参加这个庆典,自然是不想抢这个风头,佟扇屏理解他的用意,也不强求。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断了信。 这时,徐茂先才想起,自己得在过年之前,得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老恩师,否则也太忘恩负义了点,虽然佟扇屏不会怪他,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算算黄历,突然记起一件事,佟凤茹不是要回家了吗?干脆就借这个时间好了。 就在徐茂先准备去拜访佟扇屏的时候,没想到宋廷弼也在那天下午找到他,说晚上喝两杯,几个人聚聚。 徐茂先只得临时改了时间,这是宋廷弼第一次向自己发出信息,这个饭却是不能不吃。 入夜酉时,碧锋送他到青花苑酒楼。 徐茂先在荆州城并不怎么熟,不过也听说过这青花苑酒楼的名气。 青花苑酒楼是整个荆州地界,算比较高档的馆子了,餐饮业内的骄骄者。只是徐茂先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上这里吃饭。 刚到门口,宋廷弼的主簿就在那里等他,将徐茂先引到三楼的一间包厢。主簿就没有进去,守在门口的店小二给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廷弼,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摇椅上。 这是那种很大的两用包厢,撤了餐桌之后,就是一个现成的戏台子。包厢里除了宋廷弼,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几个人看到徐茂先进来,宋廷弼就看看时辰。“你真准时,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徐茂先笑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他也没想到,宋廷弼会这么早过来。刚才看到主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宋廷弼也不在意,指着那中年人道:“这位是太常府仪制司的蒲司吏,这位是司仪花语姑娘。”然后他对蒲司吏道:“这位可不得了,新来的州令衙左州卿,听说过吧?” 蒲司吏立刻就站起来,诚惶诚恐道:“久仰,久仰,徐大人贵安!早就听说荆州城来了位年轻有才的左州卿,卑职荣幸直至!” 徐茂先打量了这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不客气。” 那个姑娘也娇滴滴地叫了声,“徐大人贵安!” 宋廷弼就道:“蒋碧菡怎么没来?” 蒲司吏抹了把汗,露出一脸苦笑,“她正在忙着,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 宋廷弼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八成今天晚上是冲着蒋碧菡来的,既然蒋碧菡没有到场,他的心情立刻就郁闷了一大半。 蒲司吏看到他脸色不好,就不住地擦汗,人家蒋碧菡不愿来,自己这不才拉了个新来的花语?估计是宋廷弼看不上花语,其实花语脸蛋生得不错,只是没有蒋碧菡那么成熟大方。 因为年轻,身材也略显单薄,气质上的差距肯定会有。 跟蒋碧菡相比,嫩是嫩点,今年才十七八岁,刚刚走出秀园的女官。但宋廷弼偏偏就喜欢蒋碧菡那种味道,成熟,风情,有气质。 其实蒋碧菡今天的公务,这个时候应该完了,蒲司吏找她谈话的时候,要她看在仪制司多年培养她的份上,去应酬一下,可惜蒋碧菡就是不愿来,可把蒲司吏给急了。 无奈之下,找了个新人代替。 这事说来,还是上次仪制司款子的事,一直被卡着没有到位。蒲司吏想尽了办法,宋廷弼就不卖这帐,蒋碧菡不出来应酬,仪制司这钱估计是没戏了。 蒲司吏偏偏又不敢得罪蒋碧菡,因为上次停了她的职务,结果把行都司副巡使都惹来了,他哪里还敢得罪这位大小姐? 听到宋廷弼咬着蒋碧菡不放,蒲司吏就陪着笑,道:“要不我再给她去个信,看看公务完了没有?” 蒲司吏写笺条的时候,宋廷弼就摇着头道:“这个蒋碧菡现在不得了啊,名角了,我们两个州令衙门的一二把手,居然请不动她出来捧个人场。” 看到蒲司吏与蒋碧菡通笺条的时候,他就说了句。“把笺条给我,我跟她来说,看她来不来?” 蒲司吏无奈,就把纸笔递过来,宋廷弼接在手里,写道:“碧菡,你面子真大啊!我们两个州令衙的一二把手在这里,居然请不动你?连你们大人的话都不听了?你够倔强的!” 宋廷弼一边写一边念叨,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搞定没问题,徐茂先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这个宋廷弼为什么老逮着蒋碧菡不放呢?上次在塘平府也是如此,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了。 宋廷弼就把纸笔交给蒲司吏,道:“这是你方法不对,看到没有?我跟她说两句,她还敢不答应?做上司的,有时候也要注意点手段嘛。” “是!是!是!”蒲司吏像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这边朝对面坐着的花语使了个眼色,花语就端着酒杯站起来。“宋大人,很高兴今天能有机会认识您,小女敬大人一杯!” 可能是确信蒋碧菡不敢不来,宋廷弼心情大好,看了眼这位花语。 赞许道:“这位花语姑娘也不错,这杯酒我喝了。不过今天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陪好我们的徐州卿。这是上面指派给你的公务,如果今天徐州卿没有喝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花语连连称是,跟宋廷弼碰了一杯之后,又满上一杯,对跟徐茂先道:“徐大人,宋大人都下吩咐了,你可不要让小女难看哦~咱们喝一杯,我敬你!” 徐茂先与她碰了一下,一付很平静的样子。 蒲司吏自然明白了,宋廷弼刚才的意思这么明显,今天晚上如果蒋碧菡不配合,估计拨款的事还得黄。于是他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来在大门口等蒋碧菡。 宋廷弼就在包厢里跟徐茂先聊一些最近的话题,花语坐在那里听着,也不敢插嘴。从宋廷弼的口气来看,似乎有拉笼徐茂先的意思。 两人聊了几句,宋廷弼就提到那天门口来了一大群柳城縣百姓的事,徐茂先这时才明白过来,宋廷弼那天话里的暗示。 364.第364章 恶鬼难缠(下) 原来,一切都是宋廷弼是担心自己风头太旺,压住了他这个州令。前几天的那顿敲打,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太强势了。 那么今天晚上的请客,无非就是向自己发出一个信号,只要你听话,咱们就是哥们。我也不会亏待你,但是你不要让我太难看。 看来宋廷弼还是挺顾及自己这个巡抚司儿子的身份,徐茂先不露声色地与宋廷弼碰了几杯,两个人各怀心事。 蒲司吏在大门口等着,看到蒋碧菡迟迟未到,心里就急了。 跟宋廷弼打了几年的交道,他算是了解这个人。他看中的女人要是得不到,你就别想安宁。蒋碧菡这事,他已经暗示好多回了,蒲司吏哪能不明白? 宋廷弼还是内务学士的时候,就对这个蒋碧菡用上了心,只是当时还不敢太张扬。现在金谦仲走了,他成了州令,胆子就更大了。 今天下午蒲司吏找他的时候,说晚上请他吃个饭,他就问了句,吃饭都有哪些人? 听到他这么问,蒲司吏就赶紧说蒋碧菡会到场,宋廷弼这才说我看看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晚上再说。 谁知道跟蒋碧菡一说,人家根本不买帐,蒲司吏心里可急死了,这事再拖到明年,以后再旧事重提,估计也没什么戏了。 于是他只好将目光盯在新来的花语身上,花语也是除蒋碧菡之外,仪制司里最漂亮的姑娘。 刚才宋廷弼的话,他也听到了,如果蒋碧菡再不来的话,那拨款的事连口都不要开。 在门口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蒋碧菡这才珊珊来迟。 蒲司吏差点想叫她姑奶奶了,看到蒋碧菡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围着一条围巾,青花旗袍裹着身子,正朝酒楼走来,蒲司吏就立刻迎上去。 “碧菡,你总算来了,宋大人他们在里面等了你好久了?你好歹给个面子嘛!” 蒋碧菡问了句。“都有哪些人?” “除了他还有一位徐大人,新来的左州卿。” “哦!还真是他来了!”蒋碧菡边走边说。“那我们上去吧!” 蒲司吏立刻就在前面引路,两人走楼梯到了三楼。 推开门进去,包厢里三个人就朝门口看了一眼,蒋碧菡朝徐茂先笑了下,脱下披风,取了围巾,展现出旗袍下的风韵身段,道:“不好意思来迟了,让大家久等真是抱歉。” 宋廷弼将目光落在蒋碧菡身上,蒋碧菡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青花的旗袍,虽然不是很紧身,但是她娇好的身材,还是玲珑毕透地勾勒出来。 看到宋廷弼那眼神,徐茂先心里就有点不怎么高兴。蒋碧菡看似随意挑了个位置,却是坐在蒲司吏和徐茂先之间,与宋廷弼对面。 蒲司吏本来想挪位置,但看到徐茂先的脸色好像不对,虽然说不出什么味道,也可能觉得自己这么表现有点过头了吧?他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宋廷弼微微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笑着对蒋碧菡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酒三杯,否则没一点诚意,今天这顿饭我们也不吃了,各回各家!” 大家都是见过多次面的人,在一起吃饭也有好几次了,宋廷弼也懒得再做介绍。 因为有徐茂先在,蒋碧菡觉得特别放心,她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一般,纤纤素手端起杯子。 “宋大人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点,一上来就要罚人家三杯,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不过,今天这酒我喝了,谢谢宋大人这么给面子。” 蒋碧菡看了蒲司吏一眼,似乎在说,我的意思是到了,再搞不定是你的事。 蒋碧菡端起杯子,连喝了三杯,这丫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就干了,每一杯足足有一两的样子,三杯酒就有三两足足的。 给徐茂先的感觉,她似乎在有意找醉。 蒋碧菡喝完三杯酒,把杯子倒过来晃了晃,几个人就叫起好来。 宋廷弼竖起大拇指,笑道:“不错,很干脆。原来蒋大小姐的酒量一直很好,瞒得我们好苦。” 蒋碧菡瞟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好像在说,那是,也不看今天有谁在场,真以为是你宋廷弼魅力大? 她悄悄地踢了徐茂先一下,又给自己满上了酒。“宋大人,这杯酒祝您步步高升,官场情场两得意!” 听到这话,宋廷弼就笑了,站起来与蒋碧菡碰了一下,看着蒋碧菡把酒喝完,他的眼睛还一直盯在人家玉颈下面的地方。 蒋碧菡来了,气氛就是不一样,宋廷弼喝完酒,很高兴地对大家道:“今天晚上喝完酒,等下不要急,咱们再去找找乐子,干脆就去望云轩吧。” 蒲司吏就陪着笑,只要大人高兴,有什么不行的? 蒋碧菡给他敬酒之后,宋廷弼立刻就表了态,道:“蒲司吏,明天你再到我后堂来,那个事情帮你落实一下。” 蒲司吏听到这话,立刻就有种受笼若惊的感觉,连连道谢。 蒋碧菡又一次举起杯子,笑嘻嘻地对徐茂先道:“徐大人,我们也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了,也不知道您这大忙人还记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第一次与您吃饭的时候,那是在卢少和倩儿的订婚晏上,当时您还是宜阳府左府丞呢。 没想到短短两年之间,您就坐着祥云上来了。今天再次有缘跟你们这些大人物吃饭,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平步青云,一日千里!” 徐茂先知道她是在宋廷弼面前演戏,于是也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多谢,蒋大小姐是荆州城的名角,怎么能不记得?” 两人碰了一下,蒋碧菡喝酒的时候,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把徐茂先差点连酒都喷出来。你这戏也演得太假了吧?幸好宋廷弼没看见,因为花语正好跟他在碰杯。 这种应酬的酒最费事,徐茂先平时挺不习惯,但是宋廷弼偏偏很执着,喝完酒后,又叫店小二撤了桌子,要在这包厢里,听会曲子再去别处继续消遣。 大家自然也就不好拨了他的面子,五个人就在包厢里听着歌姬的吹拉弹唱。 365.第365章 客栈老板娘(上) 其实,宋廷弼的目的,还是想借机与蒋碧菡亲近一点,在歌姬献歌的时候,他就叫了蒋碧菡两次,想与她品鉴一番,说白了,是让蒋碧菡专为他一人陪酒。 蒋碧菡很无奈的看了眼徐茂先,总不能找自己不懂音律这种蹩脚的借口吧?就勉强坐在宋廷弼身边。 俩人靠的比较近,在鉴赏的时候,她感觉到宋廷弼的手,慢慢地朝腰部以下的部位移动,不经意经滑到自己挺翘的臀部。 蒋碧菡就问他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叫人早点送他回去。宋廷弼只好一脸尴尬地掩饰过去。这么明显的暗示,蒋碧菡不可能不知道,人家这是分明不买自己的帐,宋廷弼在心里痒痒的。 花语也请徐茂先一同鉴赏,五个人两对,只有蒲司吏一个人在跟着歌姬吊嗓子。蒲司吏的歌不错,唱得很有劲,包厢的气氛很活跃。 赏舞听曲这种事,宋廷弼似乎永不知疲倦,或许他是想这样一直搂着蒋碧菡的腰而已。两曲之后都还想继续,蒋碧菡就朝花语喊道:“你也来陪陪宋大人鉴赏一下。” 能和这样的大人依偎在一处,花语却是很高兴,笑得很甜密地走过来了。宋廷弼还有些言犹未尽地望着蒋碧菡,似乎在回味,刚才触手之处那种舒畅的弹性。 在花语陪宋廷弼听曲的时候,蒋碧菡来到徐茂先身边。“我们听一曲,我来斟酒如何?” 徐茂先看看时辰。“就一曲吧,我必须回去了。” “你还真小气。”蒋碧菡瞪了他一眼,两人在宽大的兽皮上坐下,她边斟酒边悄悄道:“刚才宋廷弼占我便宜,你管是不管!” 徐茂先淡淡地道:“看见了...” “那你还这么气定神闲?”蒋碧菡的手上用了些力,捏了徐茂先的手臂一把,朝徐茂先妩媚地一笑。“还记得老娘那家客栈吗?” “作甚啊?”徐茂先一时没有会意过来。 “有人说话不算数,客栈要关门了。” 徐茂先这才想起,两人曾经开玩笑的时候,蒋碧菡说过的那句话。“你把我当什么了?龙门客栈的老板娘?” 自己好像曾说过,以后来荆州城的时候,就住她那里,似乎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了,徐茂先不禁哑然失笑。 蒋碧菡故意用肩膀顶了他一下,娇嗔道:“还笑!” 这曲子一听就到了深夜子时,宋廷弼还兴味盎然,他没提出要走,蒲司吏自然就不敢多说什么。再说平时下属陪他的时候,自己还不是也这个样?不折腾到深夜怎么肯回去? 说不定到了晚上,还得有其他的项目,他把目光投向蒋碧菡和花语,心道,只怕这么好的两棵菜,又要给猪拱了。 宋廷弼的脸上,分明就写着那种意思。 徐茂先提出告辞,宋廷弼就放下酒杯。“那一起走吧!” 蒲司吏立刻就去结了账,小心翼翼地陪在两位大人身后。离开的时候,蒋碧菡故意落在后面,而那个花语却紧紧跟着宋廷弼,眸子里有种讨好的成份。 宋廷弼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也看出蒋碧菡对他的冷淡,当下也不作声,换了付笑脸对花语道:“你叫花语是吧?今天晚上表现不错,有机会我让你们大人好好提拨提拨。” 能进仪制司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花语今天晚上也精心打扮过了。要是那张脸长得像个大饼似的,蒲司吏也不敢叫她来了。 其实,蒲司吏心里还有让这花语接替蒋碧菡的意思,因为蒋碧菡越来越不懂得配合了,好几次让他难看。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廷弼看看时辰,道:“徐州卿,要不再去吃点宵夜?” 徐茂先再傻也明白他的用意,不过是找另一个机会,将两个姑娘留下来。只是蒋碧菡却莫明其妙地失踪了,估计这会去了茅厕。 于是他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点公文要批。” 宋廷弼就顺水推舟,道:“那好吧,蒲司吏我们走吧!”他停了一下,看看身后。“那个蒋碧菡怎么还不回来?” 花语解释道:“她喝得有些高了,估计正在暗处吐得死去活来。” 蒲司吏就道:“算了,不等她了,我们走吧!” 宋廷弼看看身边的花语,有种将就的意味。“那走吧...” 上马车的时候,花语主动提出来。“宋大人,今晚我来驾车吧!” 宋廷弼倒是有些意外,道:“你个姑娘家也会开车?那好吧,我也做一回玲珑香车!” 马夫将马鞭交给花语,就看到徐茂先已经走到了对面的街道上,正在招呼自己的马夫,宋廷弼朝他挥了挥手,玲珑香车便走掉了。 其实,躲在暗巷里与徐茂先说话的是蒋碧菡,她故意落在后面。然后绕了一圈跑到对面的暗巷。 没过多久,蒋碧菡的那辆白色的马车就驾了过来。蒋碧菡从车里探出头。“上车吧!” 徐茂先很奇怪地笑了笑,坐进了车厢里。 马夫在前面驾车,两个人便这样偷偷摸摸躲在后面,蛮有种偷情的味道。要是宋廷弼知道了,此刻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他肯定会骂,这对狗女狗男,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做文章。 本来碧锋来接他的,徐茂先在一个多时辰前,就让他独自先走,徐茂先自己想办法解决。其实碧锋还在原处,只不过看到大人上了蒋碧菡的马车,便也没作声。 徐大人,真辛苦啊.... 蒋碧菡今天晚上喝得不少,脸上飞想两团红霞,看起来挺讨人爱的,徐茂先问了句:“你还行不行?” 蒋碧菡无所谓地道:“没关系,这点酒还难不倒我。”然后她妩媚地一笑。“去哪?回家还是去客栈?” 她说的客栈,自然指自己那个小窝,徐茂先给它定的称呼,龙门客栈。 徐茂先看着她兴奋的小样,心想肯定喝多了,还是送她回家,自己再想办法回去,于是他开起了玩笑:“都什么时候了,客栈没打烊吗?” 蒋碧菡抿起了小嘴:“对别人没有,对你嘛,基本上全天候迎接你这大老爷,嘻嘻...” 徐茂先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用这么明显吧,搞得自己好像是包养情妇的好色地主似得。 366.第366章 客栈老板娘(中) 到了蒋碧菡的住处,徐茂先二人一起下车,将马夫摒退之后,她就挽起他的胳膊。“走吧!” 这丫头也太大胆了,就不怕人看到? 蒋碧菡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道:“这个时候,还有谁站在窗前看呢?”两个人进了院子,蒋碧菡立刻点上火炉,将披风和围巾脱了。 然后就跑去伙房烧水,她问徐茂先。“你是喝茶还是醒酒汤,或者来一杯西洋咖啡?” 徐茂先说了声还是喝茶吧,然后就打量着这房间里,还是跟自己上次来的一样,没什么变化。 蒋碧菡一边倒水一边道:“你要是再不来,下次就没机会了。” “如何?你要走了吗?”徐茂先这才注意到茶几上,那份行都司仪制院的应招书。拿起来一看,蒋碧菡正在应招行都司的官宴司仪。 蒋碧菡端了两只杯子,在徐茂先旁边坐下。 徐茂先问她:“有把握吗?” 蒋碧菡笑了笑,“你对我这么没信心?”然后她拿起应招书,挺自豪地道:“基本上定了,年前应该有结果。” “恭喜你,更上一层楼。” 蒋碧菡站起来,含笑道:“你先坐,我去换套便装。” 看着蒋碧菡进了卧室,徐茂先就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品着茶。 没多久,蒋碧菡换了套粉红色的宽松连裙,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庸懒的样子。坐下来的时候,徐茂先立刻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 “要不要洗澡?”蒋碧菡靠近了他,依偎在他身边,温柔地道。 “嗯?”徐茂先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洗澡?在这里洗澡吗?如果洗了澡,就意味着两个人接下来的事… 徐茂先扭头看着蒋碧菡,挺有些古怪的样子。 蒋碧菡的脸忽地红了,用力擂了他一拳。“这样看着人家干嘛?羞死人了!” 徐茂先突然笑了笑,靠在了椅子上。 “我还是坐坐吧。”他怕自己洗了澡以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而蒋碧菡刚才的一切,没有丝豪做作,表情那样平静,就像所有的事那都么理所当然。 “随你好了。”蒋碧菡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将洋片机打开,响起了轻柔舒缓的西洋古典乐。 徐茂先听着曲子,又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情景,自己与唐凤菱两个人在订婚典礼上的那种亲密。于是他靠在摇椅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蒋碧菡靠了过来,看着徐茂先那很舒坦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你也很喜欢这首西洋曲吗?” 徐茂先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静静地听着这首动人的旋律,这是一首很经典,很浪漫的西洋曲。 因为那一天,给徐茂先带来了很多的感受,他与唐凤菱终于有了个说法,而且两个人也在广大亲朋好友面前,烙下了爱的印记。 蒋碧菡自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看到徐茂先这么投入,她也不敢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将身子依偎了过去,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西洋乐。 两人现在的情景,似乎都是在神游天际,蒋碧菡想起的,却是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塘平府散步的情节。 那个夜晚,是蒋碧菡最难忘,也是最开心的夜晚。 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手挽着手,一起看月亮,一起谈心事。虽然很平凡,但是很浪漫。多少回在梦里,自己曾经向望,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实现了。 以至蒋碧菡那天夜晚,有点控制不住在吻了徐茂先。 一向以成熟稳重称著的蒋大美女,著名的州城司仪,居然也有冲动的时候。要是让人知道了,绝对没有人相信,但她却真的大胆地做了,这一切她不后悔。 不知什么时候,西洋乐结束了,徐茂先睁开双眼,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佳人,蒋碧菡就像一只温顺的猫,乖巧而恬静。 看到徐茂先又在打量自己,蒋碧菡立刻就站起来。“我再去转一下。”不等徐茂先说话,她就跑过去,将这首西洋曲重播一遍。 “你也很喜欢这首曲子?”蒋碧菡眨着漂亮的眼睛问道。 徐茂先突然说了句很破坏气氛的话。“你说话的时候,嘴巴不小唉~” 蒋碧菡顿时就郁闷了,扁了扁嘴,挺委屈地看着他。 嘴巴大不是她的错,你看那些戏园里名角,有几个嘴巴是小的,还不是受万千追捧? 你以为樱桃小嘴,杨柳细腰,三寸金莲才是美女?蒋碧菡那扁起嘴巴的样子,让徐茂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一下她的嘴巴。 “我又没说嘴巴大就不好看,现今这世道,大嘴美女红透了半边天。” 蒋碧菡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嗔怪道:“下次不许说人家的不是!” 徐茂先笑笑着去拉蒋碧菡的手臂时,无意中触摸到她胸前那柔软的地方,他的手顿时就条件反射般弹了回来,愣愣地望着蒋碧菡。 “你……没有……” “不许说!”蒋碧菡站起来,扑进了他怀里,两片热唇吻在了徐茂先的嘴上…… 徐茂先正要说话,嘴巴就被她两片火辣辣的热唇给堵住,徐茂先双手一推,没料到把人家胸脯给抓住了。 蒋碧菡的胸脯很柔和,虽然不是很坚挺,但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徐茂先实行搞不懂,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居然把肚兜也脱了,她这样做,算是不算勾引? 今天晚上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在蒋碧菡强烈的攻势下,徐茂先很被动地,接受这种疯狂热易的方式。 令徐茂先很惊奇的是,蒋碧菡亲吻的技巧很贤淑,远非唐凤菱和郁雅婧这种雏儿可比。 看她大胆而热吻的手法,徐茂先就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过男人了,居然精通此道。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与蒋碧菡亲吻,绝对是一种最高级的享受,她灵巧的舌头,在徐茂先嘴里钻来钻去,搅得浑身都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就像身上轻了两斤骨头。 蒋碧菡的决定,对于徐茂先来说有点仓惶,他甚至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女人。他承认对蒋碧菡有些好感,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胡来。 因此,蒋碧菡暗示的时候,他都一笑了之。 更没想到的是,蒋碧菡会这样主动,主动得让徐茂先有点不太适应。或者说蒋碧菡是在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毕竟她的圈子里,自己能看上眼的男人并不多。 像徐茂先这种年轻又出众的,绝对是个另类。 徐茂先的出众,并不是他的背景,而且他的内涵。在此之前,蒋碧菡曾想过很多种献身的方式,如果徐茂先给这个机会,自己将如何把握? 367.第367章 客栈老板娘(下)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计后果,蒋碧菡现在就正是这种情况。 她明明知道徐茂先有家室,但她只想自己好好放纵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她也认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成天面对那种像狼一样的目光,蒋碧菡时刻都在提心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就沦陷了。 跟徐茂先在一起,哪怕是偷偷摸摸没名份,只要开心幸福,也算是一个自己不后悔的理由。 就在她疯狂热吻的时候,徐茂先推开了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大美女,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蒋碧菡却丝毫没有怯意,甚至有些挑逗的味道:“徐茂先,你怕了是吗?” “怕你后悔!”徐茂先笑了下,点了一锅烟袋。 蒋碧菡一阵黯然,幽幽地道:“那就不能让我不后悔吗?你可是左州卿啊...”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谁又能把握住明天的事。”徐茂先站起来准备走人,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要沦陷在这里了。 像蒋碧菡这样的大美女,她这么主动,如果还能控制得住的话,那真成圣人了。徐茂先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地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已经招惹了四个女人,难道还要再多吗? 他吸了口烟:“我们保持着这种朋友关系挺好的,大家都不要去刻意改变它。” 蒋碧菡也站起来,有些失落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曾经有多少心存妄想的男人,将想自己据为己有,达到长期霸占的目的,可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就无动于衷呢? 蒋碧菡也不知道,自己见到徐茂先时,为什么如此冲动。难道自己真的只想找到片刻的温存?又或者是一种压抑的释放。 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了多年,蒋碧菡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断定自己的归宿。 看到那些男人在自己身后,就像一条哈巴狗那样,自己偏偏视而不见。或许女人天生就喜欢,追求那种奢华的梦想。 徐茂先拿起了外套。“我想我该走了,晚安碧菡...”他朝蒋碧菡笑了笑。“谢谢老板娘的收留,我会记住这份美好的回忆。” “仅仅是回忆么?”蒋碧菡又恢复了那庸懒的模样,笑得很暧昧的看着他。 “但愿吧!祝你行都司仕途顺利,也许我们又可以在那里见面了。”徐茂先走到门边的时候,蒋碧菡跟上来:“我送送你吧!” 从客厅到门口,也就十几步的距离,蒋碧菡两眼温存,让徐茂先看得有些心慌,这丫头太具诱惑力了。 念头还没完,两人已经走到门边,就在徐茂先准备拉开门的时候,蒋碧菡扯了他一下。身子又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抱得很用力。 带着发香的头部,不住地在徐茂先胸前不安地扭动。感受到这具温软的身子,徐茂先有些冲动了。 终于情不自禁在抱住了她,两个人似乎都在较劲,死死地抱着,生怕一松手的瞬间,对方就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蒋碧菡的热唇,不安地在徐茂先胸前扭动,像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徐茂先再也控制不住,腾出双手捧着她的脸,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绝美的容颜。 他发现,今天晚上的蒋碧菡特别漂亮,尤其是脸上那片红霞,带着迷人的醉意。 那唇,却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性感,当女司仪的自然是要说话利索,比一般的女孩嘴巴要大,红润而丰满,双唇之间那一抹雪白,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 被蒋碧菡迷人的醉态给吸引住了,徐茂先再也控势不住,照着那张性感的嘴唇吻了下去。 蒋碧菡自然很热激地回应,也腾出双手,抱着徐茂先的头,踮起脚跟。两个人就站在客里的门边上,狠狠地亲,狠狠地吻。 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在塘平府那个晚上,两个人都那么投入。 蒋碧菡的吻,是绝无仅有的,她的温柔,她的狂野,她亲吻的技巧,让徐茂先深深地迷恋。 吻到激励的时候,徐茂先双手托起了她的屁屁。很有弹性,徐茂先就用力地抓了几把。 蒋碧菡腾出手来,扯掉徐茂先刚刚穿上的外套。 又解开了他的里衣,一双温暖的手伸进了徐茂先结实的胸膛上,不住地游走。 都说女人经不起挑逗,就像男人经不起诱惑那样。而这次却是徐茂先遭到了蒋碧菡尽情的挑逗,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火。 压抑在身体里的那股冲动,瞬间暴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蒋碧菡抱到里屋,很粗野地丢在床上,这丫头,果然没有穿肚兜,一对俏生生的胸脯,危危颤颤地鼓起在胸前。 徐茂先哪里还能控制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两个人就在床榻之上,狂野地进行了。 在徐茂先开始的瞬间,蒋碧菡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咬着嘴唇闭上了双眼。 徐茂先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狂野,这么肆意奔腾过。此刻,他没有任何担心,没有任何压抑,他只是像一个来自远古世界的猛兽,暴虐,不屈不挠…… 从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温柔。 蒋碧菡咬紧了贝齿,死死地抓住了床榻一角,时而又抱住徐茂先的后背。一双漂亮的手指,在徐茂先背上留下了许多红红的道子,还有好几道都渗出了血痕。 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疯狂,对能诠释两个人的那种狂野。蒋碧菡很坚挺咬着牙齿,偶尔发出一两声。 她与郁雅婧不一样,郁雅婧总是那样温柔,那样令人怜惜,而蒋碧菡的骨子里,却是那么狂野,就像奔驰在大草原上的野马,无拘无束、性情奔放。 从那一刻开始,徐茂先知道,自己又沦陷了,再一次沧陷在蒋碧菡这样无尽的温柔乡里。 过后,蒋碧菡就死死地抱着他:“别动,让我们都歇一会。” 徐茂先趴在她身上,过了好久,才听到蒋碧菡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她用力推了推徐茂先,两个人就翻了个身,蒋碧菡骑在徐茂先身上,那张脸已经红得不成人形,嫣然一笑,又是百媚众生,风情万种。 “我的男人,你真棒!”蒋碧菡趴下来,在徐茂先耳边轻轻道。 “彼此彼此,我背上都快撕裂了。”徐茂先此刻才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痛。 368.第368章 凤茹心事(上) 蒋碧菡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连她自己都不禁连连咋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野,徐茂先的背,就像被鹰爪抓过似的,一道道高高隆起的印子,红红的。 好几处还破了皮,血都流出来了。 “痛吗?”蒋碧菡挺温柔地问道。 徐茂先打了个哆嗦,道:“不痛!” “咯咯……”蒋碧菡顿时就娇笑起来,骂了句。“虚伪。” 徐茂先就道:“我哪里虚了?” 蒋碧菡拍了他一下。“明明痛还说不痛,刚才明明想要,假装要离开。你这不是虚伪?我还以为自己这么失败,居然倒贴也没人要了。” “那是你勾引我得!”徐茂先挺委屈地道。 “对,结果你还是败在我手里了。”蒋碧菡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两个人还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看她得意的模样,徐茂先忍不住打了一下她的屁屁。 “你这是何苦?真不怕自己后悔?” 蒋碧菡说了句,令从徐茂先从来没有这么恐怖的话。“后悔的事我从来不做,我只做让别人后悔的事,所以你以小心了,这辈子我会缠着你不放的!” 徐茂先顿时就愣在那里,很恐怖! 看到徐茂先那种可爱的样子,蒋碧菡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甜甜地笑道:“看你吓的,跟你开玩笑的,我哪敢?不过,我这辈子真没想过成亲。” “是不是你娘的事情,给你打击太大了?” “也许吧!我是单亲家里长大的孩子,成亲对我来说,太恐怖了,所以不管哪个男人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嫁给他,婚姻这东西一切都是浮云。我的理想是,做内宫仪制局的女司仪。” “你这么努力,会实现的。”徐茂先点点头,抱起她的屁股。“我们去洗洗吧?” “嗯!”就在蒋碧菡点头的瞬间,徐茂先突然恶作地一动,蒋碧菡立刻发出一声羞涩的惊叫。“ 呀——” 这一夜,诠释了人类本身最原始的性情。 徐茂先第二天是直接从蒋碧菡那里出发的,上堂后,他派人去州令府问候一声,宋廷弼的主簿回话,大人今天有事外出,暂时不在。 宋廷弼居然没上堂? 看来昨天晚上肯定有戏,他就在想,是不是那个花语跟他怎么样了?看花语那种很主动示好的模样,徐茂先明白了几分。 想到自己昨晚的疯狂,徐茂先就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要克制,尽量不要再招惹女人,真的无力承受了。 真不知道蒋碧菡是怎么想的,不过从她的角度来说,二十多岁的姑娘,坚守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关键是自己怎么处理这份感情,当随风飘过? 还是把她像常婉儿,郁雅婧那样,留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想想自己这几年的发展,的确有些荒唐。 男人还真是一种经不起诱惑的动物,难怪那些贪官落马的时候,无不牵出一大堆犯案的情人。 自己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欲望,还是招惹了这么多女人,好在不是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像猫见了腥似,存心去接近,用尽方法去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自己在这方面,跟那种人相比,恐怕是小巫见大巫,不及一提吧! 在正堂里坐了会,无事便于唐凤菱发书信。 书信迟迟才回复,唐凤菱写道:“相公,忙死人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茂先就写道:“有事你不会叫下面的人做吗?还自己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啊!自己的公务总不能让人家去做吧!” “那你忙,我估计再过半月时间回去吧!你再熬熬。” “熬你个头啊!衙门口里有人,不说了。”唐凤菱低低地骂了句,她明白徐茂先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从两人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之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了。 唐凤菱就像一个小媳妇似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 跟唐凤菱结束通信之后,徐茂先就没什么心思去乱想了。王麟敲门进来。“徐大人,午后你还有个应酬,要去一趟宜阳府。” 徐茂先这才记想,自己与宜阳府佟知府约定的事,古管事来宜阳府了,指名要见自己。也不是说古管事这么狂妄,居然要堂堂一个左州卿去接见他。 只是大家打了许久的交道,朋友一场,见面聚聚吧!古管事代表了暹罗商老先生,这个面子徐茂先不可不给。而且商老先生决定在宜阳府撒银子,也是因为徐茂先引起的。 现在是巳时刚到,再有一会就可以走了,徐茂先点点头。“下去准备吧。” 王麟走后,徐茂先就把卢本旺招呼过来。“有个暹罗来的朋友,你要不要去结识一下?” 卢本旺就问了句。“是商老先生吗?” “不是!”徐茂先回答。 “那有什么劲?我以为他老又来了。” 看到卢本旺那索然无味的表情,徐茂先笑了笑。“不过他可以代表商老先生在做决策。” “娘的!你不早说!”卢本旺立刻就兴奋了,他一直想与商老先生合作,但是偏偏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卢本旺看到徐茂先混得风生水起,这小子也学他的,不要家里管,自己一个人出来独干。 这小子很精,决定在荆州城大量囤积土地,等地价抬高的时候,来他一把倾城相售,狠狠捞他一把横财,但自身区区几百万两,哪够? 但是他有高招,以卢氏商行的名义,到各大钱庄搞个借贷,一点都不难。 先拿钱弄了些地皮,然后又用地皮做抵押,再借贷,周而复始。听这小子说得这么开心,徐茂先也忍不住笑了,真是债多了不愁啊。 现在的商人,这一招用得得心应手,而且屡试不爽。 如果能和商老联手,哪怕是跟他搭上点关系,以商老的名义,在搞起项目来,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 商老在宜阳府的那个商贸古街项目,前期工程已经完成,后续还有不少项目待建。 卢本旺屁颠颠的走后,徐茂先就琢磨着给佟扇屏带点什么孝敬?过年肯定是不能去给他拜年了,自己得回京城给老爷子磕头。 369.第369章 凤茹心事(下) 只是除了烟丝和好酒,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其他的他估计也不怎么爱好。 还是跟以前一样,买了些老人家需要的补品,又带了四包烟丝,两坛上等谷雨春,佟凤茹呢?这么大的姑娘,实在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礼物。 于是他就想到蒋碧菡,便偷偷的发出笺条。 “我有个老恩师的女儿,十八正俏,还是女学子,你帮我去挑两套好点的女装,等下我过去拿。” 昨天晚上两个人那么疯,蒋碧菡一直躺在床上,怎么也不想动。 接到笺条,徐茂先居然让自己去办这样的事,立刻就答应了。给大人送礼,的确应该买好一点的。于是她就驾着马车跑到女装店,挑了两套上好的女装。 一个时辰后,徐茂先叫了碧锋准备出发。 在蒋碧菡门前拿了那两套女装,无意中瞟见蒋碧菡走路的动作,徐茂先就忍住想笑。 蒋碧菡白了他一眼,见碧锋在一旁,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小院。 在路口,碰到了早等在那里的卢本旺和倩儿,四个人匆匆朝宜阳府县赶去。 到了宜阳府之后,卢本旺和倩儿就直接去了客栈,徐茂先则和碧锋去了佟扇屏家里。 还是像以前那样,徐茂先提着东西到门前,来到佟知府门口敲了门,开门的是佟凤茹。 佟凤茹看到徐茂先之后,却没有以前那种开心的样子,只是叫了声:“你来了,我爹不在家。” 徐茂先当然知道佟知府不在,他正在望云轩陪古管事。现在古管事是宜阳府的财神爷,最大的投资方,他这个知府大人也不敢托大,否则怕人家说宜阳府把人看轻。 徐茂先就借了这个空当,把东西送到老恩师家里。 佟凤茹的表情,让徐茂先大为意外,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拎着东西进了院子。 佟知府老婆正在丫鬟的协助下做饭,从伙房里跑出来,见是徐茂先,脸上顿时就乐得像花儿一样。“茂先,你来了。凤茹快去倒茶。” 佟凤茹扁着嘴,好像受了委屈似的,哦了一声,给徐茂先倒了茶杯,放在他跟前就回了房间。佟知府老婆就很奇怪地看着女儿的背影,这丫头今天怎么了? 以前看到徐茂先的时候,挺高兴的,现在又哪根筋不对了? 来不及去管女儿的事,徐茂先每年都给家里送来很多的东西,佟知府老婆也习惯了。 她就在心里道:佟扇屏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送礼送银子的人也挺多,但是真正有情义的人,还是这个徐茂先。如今佟扇屏还在宜阳府当知府,他居然爬到荆州城去了。 佟凤茹娘当年一直看好徐茂先,前段时间听说他订婚了,心里就一个劲地叫可惜。 看到徐茂先把东西放下,佟凤茹娘看着这大堆的东西,就责备徐茂先:“你这孩子,每次来都送这么多东西。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叫我一番。” 徐茂先笑了笑,道:“没事,过年肯定没时间过来拜年了,我这不想着抽空早点过来嘛,也没什么东西。” “还说没有,你每次花这么多银子,我都不好意思了。回头叫老佟跟你说说,以后来了就来了,当这里自己家里啊?千万别这么见外。” 然后她就朝佟凤茹的房间里喊道:“佟凤茹,你出来陪茂先说说话啊,死丫头!” 佟凤茹这才翘着嘴巴,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眼徐茂先后,就坐在远端,双手拿着茶杯,心不在焉地摆弄着。 徐茂先拿出那两套女装,对佟凤茹道:“凤茹,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拿去试试,不合身我再去换。” 佟凤茹看了一眼,也没有动,眼神瞟过徐茂先的时候,就不那么情愿。 徐茂先也搞不懂,自己哪里又惹她生气了,于是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佟凤茹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不断地晃了晃又腿,把头低下来。 徐茂先就搞不明白,是不是埋怨自己没去接她?沛城距离荆州城很近的。 以前徐茂先当主簿的时候,每逢佟凤茹休学回家,都是由他去接的,今年一忙,都把什么事都忘了。 看到佟凤茹还是不说话,徐茂先就喝了口茶,道:“是不是你爹又说你什么了?” 佟凤茹这回有了反应,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徐茂先就道:“快去试试衣服吧?我马上就要走了。” 佟凤茹终于说话了:“不要你的衣服,拿回去吧!” “干嘛呢?是不是生我气了?”徐茂先回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佟凤茹鼓着嘴巴看着他,道:“你自己回去看看,我给你发了这么多笺条,为什么一封都不回?” “哦?”原来是这样,徐茂先恍然大悟,姑娘就是姑娘,随便一个理由都能生气,而且让你莫明其妙,如果她不说的话,估计你一辈子都想不透。 徐茂先就道:“你发去的是哪个香片?” “还哪个?以前的呗。” 徐茂先笑了笑,道:“笨丫头,我都不在宜阳府了,那香囊还是以前的,现在早不用了,怪我也忘了提醒你,现在给你一片香片,有事直接发笺条给我就行了。” 佟凤茹的脸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红了。 发笺条佟凤茹不是很精通,而且忽略了重要细节,前段时间她不停的发给徐茂先,可惜均发错了地方,徐茂先能接到才怪。 以前还偶尔通信,最近断了联系,佟凤茹心里便想多了,从那以后她就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再给徐茂先发笺条。 姑娘的心思很微妙,徐茂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误会,佟凤茹给记在心上了。误会似乎澄清了,徐茂先放下茶杯,朝厨房里喊了一句。“师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佟凤茹娘跑了出来,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不等老爷回来了?” “哦,我们今天约好了,还有一个暹罗来的客人要面谈,佟大人估计晚上不回来吃饭的。” “哦,原来你们约好了啊!那我就不留你了。”佟凤茹娘送到门口,看到佟凤茹还是一脸不高兴坐在那里,她就说了句:“你这死丫头,平时不是挺喜欢和茂先说话的吗?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人家来了也不理,搞不懂你想干嘛!” 佟凤茹抿着嘴,望了一眼走远的徐茂先,讪讪回了屋。 370.第370章 求生不得(上) 宋廷弼这段日子最很惬意,又很窝火。 蒋碧菡那女人,居然这般不给面子。 堂堂一个州令看上你,还牛什么牛?就不信老子降不住你!宋廷弼就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收拾一下这个不听话的蒋碧菡。 不过花语也不错,温顺如水,会撒娇,跟花语在一起的时候,宋廷弼又找回了做男人的那种快乐和自信。 只不过,男人都有一个通病,没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因此他心里一直有些遗憾。 而仪制司经过蒲司吏不懈地努力与公关,终于摆平了仪制司拨款扩建的款项。不过,却赔上了新来的花语。 花语是个好苗子,十八岁一朵花,挺懂得配合的。 本来她是蒲司吏留着自己备用的,但是那天一咬牙,就将她贡献出去。还是留着孝敬大人吧!这样的姑娘算是自己无福消受。 蒲司吏在荆州城混了多年,当然知道宋大人有一个母夜叉似的老婆。而且,宋廷弼还很怕她,至于为什么,大家估计瞎蒙也能猜中。 宋廷弼这么怕老婆,估计是老婆有些背景,而他又是靠老婆家里的背景,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因此,这类男人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宋廷弼偏偏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的性格很固执,占有欲极强,觉不甘屈于人下! 宋廷弼能有今天的一切,与这位母夜叉似的女人是分不开的。 可是今天宋廷弼很倒霉,刚刚约了花语,两个人在客栈开了房间,进门之后就迫不得已拥抱在一起。 宋廷弼做这种事比较直接,没那么多花俏,他喜欢直来直往,没什么前戏。因此,每次都是快马加鞭,直入主题。 可没想到玩得正兴奋的时候,窗外来了信鸽。 宋廷弼本想不接,忽然发现这个标记,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也是最无奈的人用的信鸽。 母夜叉! 想到家里那只大饼脸,水桶腰的母夜叉,宋廷弼什么兴趣也没有了,从花语身上下来,抓起笺条骂了一句:“干嘛,烦不烦人啊!” 母夜叉在笺条里写道:“你这官老爷做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脱光了衣服坐堂的,在被子里办公的。宋廷弼,老娘告诉你,别太过份,给你一炷香,马上死回来见我!” 见字如见人,母夜叉字字珠心,把宋廷弼弄得一愣一愣的,好重的杀气啊! 宋廷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花语的事,这么快就让她知道了,这下回去,估计又不知道她会怎么闹。 提到家里那只母夜叉,宋廷弼除了反胃,还有恐怖。没办法,这么多年压抑的日子都过来了,就不能再忍忍? 再过些日子,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母夜叉再也威胁不到自己。宋廷弼从床上爬起,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离开了客栈。 随便对正懒在床上的花语说了句。“我去去就来!” 被母夜叉发现了,还真不能不回来?宋廷弼这么说,也只是顾全面子。没想到就这么一句,成了这辈子最无奈的痛! 花语嗯了一声,扯着被子躺在床上。 看着宋廷弼离开,百思不得其解,宋大人今天怎么了?难道两人的事,被他老婆已经知道了? 花语自然不知道宋廷弼老婆是何方神圣,听说凡是见过宋廷弼老婆的女人,都会产生一个想法,世界上竟然还有长得这么痛苦的人?与她相比,自己太幸福了。 女人天生爱做梦,花语也有憧憬的时候,宋大人虽然年近四十,但在官场上还是属于那种很年轻的一类,潜力无限,只要跟定了他,还有什么事不成的? 虽然当时蒲司吏跟她暗示的时候,她还有些无奈与不快,但见到宋廷弼后,就不这么想了。不管怎么说,宋廷弼还是属于那种很帅气的男人。 正当花语在回忆宋廷弼给她带来的快乐时,门突然被踹开。 两个面目狞狰的男人闯了进来,花语立刻抓起被子捂在胸前。其中一个男的把门关上,插好门栓,两个人就不怀好意地笑笑着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想干嘛?”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今天就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招惹别人的相公。”前面一个胖一点的络腮胡子,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吓死个人。 另一个瘦点的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惊恐的花语一阵邪笑。 络腮胡子上前一把,伸手就把花语胸前的被子给扯了,房间里顿时春光大泄,花语不着寸缕的身子,展现在两人眼前,瘦个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哇塞——好身材,不错的姑娘。 络腮胡子却不怎么怜惜,一手拿着刀子,一手将花语拖了过来。 “啊——” 花语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络腮胡子立刻给了她一巴掌。“不许叫,否则老子一刀捅了你!”花语被吓住了,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子,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络腮胡子舞了舞手中的匕首。“今天只是给你长点记忆,以后不要再在荆州城出现,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络腮胡子用刀子比划了几下,似乎就要把花语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毁了。 旁边的那个瘦子突然叫了句。“等等,这么好的女人,毁了太可惜了。”然后他就嘿嘿地笑着,扑向了花语。 “啊——不要——”花语看到瘦个要对自己欲行不轨,就惊恐地挣扎起来。可她一个弱小的姑娘,哪里是一个男人的对手?瘦个子抽了她两巴掌,把花语扔在床上就扑了上去。 …… 过后,房间里传来一阵阵花语的哭泣,还有两名歹徒的邪笑,完事之后,络腮胡子用匕首在花语的脸上留下了两条蜈蚣疤。 鲜血四溅,房间里响起一阵绝望的声音。 宋廷弼回到自宅,一声不吭地打开门,母夜叉就坐在客厅里,用刀削着苹果。 看到宋廷弼进来,母夜叉就放下手里的苹果,挥舞着刀子朝自己相公吼道:“宋廷弼,做人不要玩得过份,你能有今天是谁帮了你?你在外面玩花姐老娘也算了,养女人就不行!把我邓芙蓉当什么人了?” 371.第371章 求生不得(中) 母夜叉站起来,本来就挺胖的身子,满身肥肉因为太激动,她一生气挥手的时候,那肥肉就满身的乱颤。 “我邓芙蓉哪里配不上你?你一个乡下出来的穷小子,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谁?” “告诉你,能找到像我这么大度的女人,算你八辈子修来的福,都允许你逢场作戏了,你居然还想跟我玩养女人,你没那种命!”邓芙蓉叉着腰:“我不会放过那小贱人的!哼!” 邓芙蓉把水果刀狠狠地一扔,刀子就插在茶几上,不住地晃动。 听到邓芙蓉这句话,宋廷弼立刻就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 “现在已经晚了!我不在客栈里捉奸在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宋廷弼,你的今天是我们邓家给你的,你自己想清楚!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别怪我没跟你商量!” 邓芙蓉又一屁股坐下去,软塌顿时就陷下去了一个深坑。 宋廷弼听到她刚才的威胁,心里就慌了起来,忙道:“你把语儿怎么样了?你不要乱来,她不过是个刚出道的姑娘,不要伤害她。” “哼!还语儿语儿叫得这么亲热,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容她!”邓芙蓉很有杀气在坐在那里,脸上结起了一层厚厚的霜。 这时,邓芙蓉的信鸽来了,她庞大的手掌伸手一抓,笺条顿时隐入她肥大的手掌里不见了,只见到她摊开一看,对方在笺条里写了什么。 邓芙蓉就回了句。“知道了,按计行事。” 宋廷弼似乎感觉到了不妙,立刻就起身想赶回客栈,邓芙蓉的手段太残忍了,宋廷弼在五年前曾亲眼见过的。 那时宋廷弼刚刚调到荆州城的时候,邓芙蓉没有跟过来,后面宋廷弼和一个女的好上了。 事情没过多久,被邓芙蓉揭破,她当时就叫了几个人,把那女的给打残了,而且还是当着宋廷弼的面打的。 从那次以后,邓芙蓉就留在了荆州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多年以后,每次想到那件事,宋廷弼就忍不住地打着冷颤。 听她的语气,花语似乎又遭到了不测。 可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邓芙蓉吼了一声,“站住!今天你要是出了这道门,我就叫你一无所有!你以后不再是邓家的女婿!” “哈哈...邓家的女婿,我算什么?我算你们邓家的一条狗!不,连条狗都不如!”宋廷弼一阵凄笑。 笑过之后,宋廷弼摔门而出。 等他赶到客栈的时候,房间里一片狼藉,屋内血痕斑斑,还有一大堆的秽物。宋廷弼心头笼罩着一层阴影,看到地上的那滩血迹,他忍住愤怒,重重地一拳打在墙壁上。 一个店小二跑进来,看到房间里的一幕,惊讶地呆在那里。宋廷弼匆匆走出了客栈,驾着车子疯狂地在城内穿来穿去。 邓芙蓉到底把花语怎么样了?这是宋廷弼最想知道的答案。 在城里转了几圈,突然在一条黑暗的街道里,看到一条踉踉跄跄的人影,宋廷弼把车子停下来,发了疯似地朝那人影跑去。“花语、花语!” 果然是花语,只不过,花语的脸上被人用匕首毁容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邓芙蓉!我要杀了你——!!” 宋廷弼绝望地吼了一句。 就在宋廷弼追上她的瞬间,花语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宋廷弼抱起花语,把她放在马车里,飞快地催马扬鞭,快到医馆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想了想,发了一份笺条出去。 “你马上来一下,荆州金郎中医馆,我在这里等你!” 发完笺条,宋廷弼看着躺在车里的花语,他突然抓起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大叫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驾了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宋廷弼的车子跟前。“哥,出什么事了?” 宋廷弼指了指车里昏过去的花语。“把她送进医馆。”然后他拿出一万辆银票。“到医馆后,把这银票给她吧!” 年轻人点点头,将银票接在手里,又把花语抱了出去,然后驾着车子走了。 宋廷弼坐在马车上,一直看着堂弟驾着车子靠近医馆,他从身上掏出烟袋锅,拼命地抽着!脑海里一直飘浮着花语的影子,还有邓芙蓉那母夜叉似的恶心模样。 宋廷弼两眼闪着恶毒的光茫,邓芙蓉!我让你生不如死! ---------- 徐茂先去了趟宜阳府,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个插曲。 只是他第二天见到宋廷弼的时候,宋廷弼明显没有往日的精神,而且还有些低弥。他就暗自在心里奇怪,难道出了什么事? 连续好长一段时间,宋廷弼都是那种不怎么得意,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那天,蒋碧菡偷偷来见,无意中说起一件事。花语好多天不见来复职,听说是走了。 徐茂先就问,哪个花语? 蒋碧菡笑道:“你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像她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你会记不住?你就跟我装吧!” 徐茂先苦笑道:“我还真不记得了。” 蒋碧菡哼了一声,道:“那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吗?”那语气挺暧昧的,说起那个晚上,徐茂先自然忘不了。因为那是自己最狂野,最野蛮的一次。 自己的背上,到现在还没好,那些被蒋碧菡抓破的伤痛还在。 他就说道:“我背上到现在还痛呢?” 蒋碧菡笑了,道:“不痛怎么能让你刻骨铭心?你也很野蛮,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那天骨头都快散架了。” 徐茂先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后来蒋碧菡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心事。徐茂先就问道:“怎么了?” “不说了,晚上如果你有空,我们再碰面。”蒋碧菡说完便匆匆走了,把徐茂先愣在后堂。 这丫头简上就是吊胃口嘛?还是存心故意耍自己,想把自己骗过去,再榨取一次? 这几天徐茂先一直在想,自己得好好保养一下身体,尤其是背上的伤,不然回去跟唐凤菱没法交待。 但是到下堂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向蒋碧菡那里而去。 看到徐茂先到来,蒋碧菡很高兴。 关上门后,就大胆在搂着他亲了一口。如果说以前还偷偷摸摸,那现在蒋碧菡就敢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吻自己喜欢的人了。 372.第372章 求生不得(下) “你坐着,我去做饭。”蒋碧菡拉着他来到客厅,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去伙房。 徐茂先就坐在那里抽烟,隔着窗子,看着蒋碧菡煞有介事的系上围裙,然后开始炒菜。 徐茂先就问了句:“你会不会做饭啊?” “小瞧人!等下你就知道了。” “要不我们到外面去吃吧!” 徐茂先总觉得蒋碧菡不是那种会做饭的姑娘,不过蒋碧菡今天兴致很好,看到伙房里这些新鲜的菜,徐茂先就知道她肯定下午去买菜了。 于是他就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蒋碧菡叹了口气:“别提了,去行都司的事泡汤了。” “为什么?”徐茂先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蒋碧菡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最出色的女司仪。 像上次那种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前段时间还听到她在说,应该是有希望才对,而且蒋碧菡也一直挺自信,为什么在关键时候出了妖蛾子? 半天不见蒋碧菡说话,徐茂先就站起来,朝伙房走去。“是不是有人找了后门,把你踢出来了?” 蒋碧菡吁了口气,道:“算了吧!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刚好那个花语也离职了,蒲司吏一直想留我呢?” 徐茂先就明白了,肯定又是内幕交易。 这种事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内幕,也不知道是哪个关系户,把蒋碧菡给挤出来了。 于是他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呢?今天他们不要你,明天也许他们就求着你过去。” “哪有这种事,你以为我是戏园那些大腕了。”蒋碧菡倒是挺乐观的。 不过,她下一句话,就让徐茂先有些惊讶了:“不过在荆州也好,多一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徐茂先就问:“你这辈子,真不准备成家了?” “想啊?你又不要我!我跟谁成去?”说着,妩媚地朝徐茂先嫣然一笑,徐茂先无语了,退了出来,继续坐在屋子里看公文。 这时,门被敲响了。徐茂先本来能地将烟扣灭,心头就咯噔一下,捉-奸的来了?! “来了,来了!”蒋碧菡看到他刚才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放心吧,是韩雪。” 徐茂先开了句玩笑,道:“我还以为捉-奸的来了呢,吓唬本官!” 蒋碧菡顿时就哭笑不得,娇嗔在回了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女人?” 打开院门的时候,韩雪带着一阵冷风进来:“冻死我了,今天的冬天特别冷。” 进屋发现徐茂先后,她分明感到有些意外:“徐大人,你也来了。” 徐茂先点点头,道:“比你早一点!” 他这话明显有解释的味道,韩雪却没记在心上,来到伙房门口,看到蒋碧菡忙于洗菜,她就去帮忙。 “我还以为今天有这么好的口福,原来是托徐大人的福,我正奇怪呢!” “有得吃你就别说了,一般人我还懒得做呢?”蒋碧菡瞪了她一眼,骂了句。“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徐茂先在客厅里回答:“又关我什么事?” “没关系,她这是连坐惯了,以前碰到的登徒浪子,都被她一棍子打死。”三个人开了阵玩笑,两个姑娘就在伙房里忙开了。 韩雪突然问起:“你不是要去行都司了吗?怎么还没有任命下来?” “别提了,这事吹了,今天这不正请你们来庆祝吗?”蒋碧菡回答。 “我没听错?世界上还有这种事?吹了也要庆祝?”韩雪很奇怪地看着蒋碧菡。“我很敬佩你!” “谁说一定要成功了才能庆祝?很多失意的人,不是经常把自己灌醉?来表示一下自己有种,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庆祝。” 徐茂先听到两人在说话,他就跑到里面的卧室去了。 想了想,还是发了笺条出去,行都司礼部他有个老友在那里,而且职位不低。 一个笺条发过去,没一会,书信来往两人随便聊聊,就扯到了女司仪选拨的事上。徐茂先就提了句:“听说我们荆州城里的名角也参加了,她有没有入围的可能?” 见到徐茂先这么一提,对方明显就悟出了点玄机。荆州的那个女司仪,会不会与徐茂先有些关系?否则他好端端地,突然过来问这事就有点奇了。 虽然他在荆州城任左州卿,但徐茂先的背景,老友哪能不知道?而这件事,还真是这位老友主管的。 他立刻就回道:“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你们荆州城的那个蒋碧菡还真不错,我非常看好她。” “哦,如果是这样,还真为荆州城争光了。哈哈……”两个人又扯了几句,说过年之后,大家聚聚,老友出来碰个面。 回到客厅的时候,屋子里飘起一股香味,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工夫,两个人就将饭菜做好了,只是菜不多,四菜一汤。 蒋碧菡问两人要不要喝酒,韩雪摇摇头,徐茂先也推说不喝了,天天泡在酒里,说话都好大的酒气。 就在三人吃饭的时候,远远听到大街上马蹄呜呜地叫个不停,好像还有喊救命的声音。 蒋碧菡就端起碗,到窗口看了一眼外面。 “好像出什么事了?好几辆典狱马车,还有医馆的马车,都急急忙忙朝一个方向去了。” “可能是发生突发的事了!”韩雪回答。 像荆州这样的大城池,哪天不发生几起天灾人祸?因此,大家也见怪不怪,最多就是婉惜几句,好端端的大活人,一下子就没了。 在蒋碧菡那里吃了饭,徐茂先就回去了。 次日上堂的时候,王麟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天晚上,宋廷弼的夫人在城门外车毁人伤,送到医馆的时候,听大夫说可能没救了。 然后徐茂先就在当日的通文上,看到一截惊人的消息,正是昨晚城门外的那场车祸,很巧的是,这截消息的司乐,竟然是马蓉莲。 从通文上描述,车祸场面很惨烈,宋廷弼夫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整个车厢去掉了一大半,马夫和马匹都被压个粉碎。 从现场分晰来看,是宋廷弼夫人的马车没刹住,直接撞上了人家马车,侧翻之后,又被滚下来的山石砸个正着。到底伤者怎么样了,通文上也没说,估计那个时候正送往医馆抢救。 下午的时候,有人从医馆回来,听到的消息是,宋廷弼夫人下肢基本上没了,肋骨断了多根,头部受到剧烈的震荡,估计很难再醒过来。 而这,还是从行都司请来四大圣手的结果,能保得一命实属不易。 宋廷弼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守在医馆,半刻也没离开过。大夫宣布的结果是,医馆已经尽力了,但是邓芙蓉估计很难再醒过来。 运气好一点,是个假死人,运气不好一点,估计拖不了多少时间。 373.第373章 邓家 邓家终于来人了,邓芙蓉的父亲是副布政巡抚司邓卓文。邓卓文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只是他们一家,似乎很看不起宋廷弼这个乡下出来的穷小子,接到邓芙蓉出事的消息,邓卓文的夫人和子女立刻就赶到了荆州城。 这位邓家夫人到医馆之后,把宋廷弼叫到了单独的房间,冷冷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芙蓉发生今天的这种事,你做为她的夫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廷弼就将车祸发生的过程,跟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丈母娘,详细地说了一遍。 邓家夫人是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姿态不凡,很有那种上流贵妇人的气质,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每一次见到邓家老少,宋廷弼都得陪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敢让自己有半点情绪表露出来。 在邓家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地位的穷小子,邓家那些兄弟姐妹都看不起他,甚至每每还冷嘲热讽的。 所以,宋廷弼就想尽一切办法,拼命捞金银,他要让财富来充实自己的人生,让财富来改变邓家人对他的看法。 邓家夫人转过身来,冷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伤感,只听到她缓缓道:“芙蓉已经成了一个残废,又是假死人,你要好好照顾她!” 宋廷弼立刻诚恳地回答。“请岳母放心,不管芙蓉怎么样了,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没有她,就没有我的宋廷弼的今天,她是我的恩人!贤内助!一辈子的伴侣。” 宋廷弼的话,的确令人感动。 而且自己娶了邓家这个宝贝女儿,在邓家人面前,一直表现得兢兢业业。平时邓家的兄妹见到他,虽然不怎么待见,但宋廷弼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不满。 因此,在邓家夫人看来,宋廷弼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女儿的不幸,后半辈子还需要他来照顾,因为邓芙蓉特别喜欢宋廷弼这个人。 两个人在很偶然的机会下结识,当初邓芙蓉的尊容,令许多公子望而生畏。宋廷弼在内心挣扎了很久,采取低调温和的态度,慢慢接近邓芙蓉。 当初两人成亲的时候,宋廷弼为了自己的前途,勉强还能接受邓芙蓉的大小姐脾气,和那夸张的大饼脸,但是过了三十以后,宋廷弼也慢慢地从一个小官吏,做到了荆州内务学士。 每当看到大街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宋廷弼的心里就严重扭曲,他渴望自己的女人,也有戏园那些名角般的风采。 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呼风唤雨,手握重权的高官,他也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站到仕途的顶端。 所以,不管在邓家的日子怎么委屈,他始终保持着低调,诚恳,安份的势态。 终于,宋廷弼的付出,得到了邓家的认可,于是在这次金谦仲调走之际,邓家就伸了伸手,把宋廷弼扶到了州令的位置上。 邓家夫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宋廷弼,但看在他对邓芙蓉好的份上,也慢慢地接受了他。 听了宋廷弼的话,邓家夫人似乎放心了,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好好待芙蓉,邓家不会亏待你的。” “放心吧!岳母大人!我一定会让芙蓉过得比以前更好。”宋廷弼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位岳母大人。 邓家夫人虽然明知道这是一句有语病的话,不过,听到了话,还是觉得心里很舒服。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邓芙蓉的大姐走进来,站在门口朝邓家夫人喊了句。“娘!马车备好了。” “嗯!”邓家夫人点点头,再次吩咐了一句。“廷弼,芙蓉就交给你了。” “岳母!大姐!你们好走。”宋廷弼送她们到门口,又回到病房里,看着床上躺着的半截肥胖身躯,眼睛里闪过一道恶毒的光茫。 “邓芙蓉,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别怪我!” 衙门口的人听说宋大人的夫人出了大事,很多人都来医馆看望。徐茂先也抽了个时间到了医馆,安慰了宋廷弼几句,两人聊了一阵,便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麟突然说了句。“徐大人,有句话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 徐茂先正抽着烟,他朝车外扣了下烟灰,缓缓道:“有什么说嘛,别吞吞吐吐的。” 王麟看着对面的徐茂先,发现他没什么不悦,这才说道:“宋大人根本就不喜欢他夫人,我看他脸上的伤感都是装出来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痛苦的神色,倒是有点快意恩仇的感觉。”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察颜观色了?”徐茂先笑了笑,不管是谁娶了邓芙蓉这种女人,如果他还能高兴起来的话,只是说他超脱了男人的极限,成仙了。 能跟邓芙蓉睡在一起,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勇气,从这一点上,徐茂先挺佩服宋廷弼的。 还是徐茂先第一次去给他送礼,那会见到了邓芙蓉,当时就在心里替宋廷弼感到婉惜。 宋廷弼一表人材,相貌堂堂,居然聚了一个这样的老婆。直到后来,徐茂先调到荆州城任州令左州卿,他才知道宋廷弼原来是邓家的女婿。 邓家一直是徐家最直接的对手,两大家族经常在明争暗斗,各不相让。邓卓文和徐麟一样,同属于功勋后裔,一个在赣西担任巡抚布政司,一个在湖广担任副巡抚布政司。 事实上,如果不是邓家看不起宋廷弼的话,他早就不是现在的模样,按他现在这个年龄,爬到行都司也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邓家一直看不起他身份低微,这才让宋廷弼一直徘徊在邓家的边缘。 王麟突然提起这个问题,看来宋廷弼的戏真的演得不咋的,居然被人瞧穿了。 也许是看到徐茂先兴致不错,前面驾车的碧锋,就开了句玩笑:“如果是你娶了这样的女人,我不信你能高兴得起来。” 王麟就很怪异地笑了。 碧锋倒是提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平时不怎么开口的他,突然道:“哥,你说那个邓芙蓉的事,会不会是人为?” 碧锋的话,立刻引了两人的注意。 邓芙蓉的惨剧会是人为吗?如果是,那始作俑者又是谁?宋廷弼?他会亲手砍掉自己好不容易傍绑上的大树? 徐茂先想想觉得不可能,他反问了碧锋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碧锋愣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鲁莽了,他有些尴尬地一笑,摸了摸脑袋。“我只是瞎猜!” 身为兵家出身,碧锋说出这种话太不应该了,没有证据的事,光凭直觉判断一件事那是一种错误行为。 徐茂先把烟袋掐熄,说了句。“胡闹!” 碧锋和王麟立刻就小心翼翼起来,两个人暗自吐吐舌头,刚才的话过火了。 374.第374章 神仙汤(上) 刚回到衙门口,王麟就被叫去领过年福利。 徐茂先正喝着茶,蒋碧菡发来笺条,问他什么时候回行都司?徐茂先看看日子,说过两天吧!后天就动身走了。 蒋碧菡在那头笑得像个什么似的,却不说生什么事了,总之回复的话透着喜庆。 徐茂先就问,你这是干嘛呢?我回行都司有这么高兴吗? 蒋碧菡这才幽幽写道:“你背上的伤好了吗?” 徐茂先顿时无语了,原来她想的是这事。于是他回答,十几天了,估计也差不多了吧? 蒋碧菡笑着,写道:“今天晚上你过来吧,我有个惊喜送给你。” “不用搞这么兴师动众吧?没几天就回来了。”见她神秘兮兮的,徐茂先还真猜不透,这丫头想干嘛呢? 蒋碧菡笑笑,写道:“晚上来了再说吧!” 下了堂后,徐茂先也没有让碧锋送,一个人去了蒋碧菡的住处。 进门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徐茂先突然觉得好饿。蒋碧菡穿着围裙给他引进小院,亲切的就像刚过门的小媳妇。 “今天弄什么好吃的?” 徐茂先一边走一边问道。 “好东西!”蒋碧菡闪身进了伙房。“你先坐坐,马上就好了。” 可徐茂先不待蒋碧菡把饭菜端上来,他也跟着进了伙房,看到蒋碧菡正像一个贤惠妻子那样,有模有样地弄着饭菜,心里就一阵感概。 真没想到,蒋碧菡这样的姑娘,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伙房,徐茂先就感叹自己有口福。 “站在这里干嘛?妨碍我做饭,快回屋里去坐下。”看到徐茂先贪婪地凑近了灶上的那口沙锅,蒋碧菡就推了他一把。 “什么东西?看都不让人家看,搞这么神秘。” 徐茂先回到客厅,打开了洋片机。 里面刚好播放着胡梦琪的戏曲,徐茂先就嘟哝了一句。“这个胡梦琪什么这么红了?这么多洋唱片都录她的戏,看来这女人野心不少,真想一网打尽大明戏曲界。” 正嘀咕的时候,蒋碧菡就端着一碗汤过来。“你先喝着。”看到徐茂先盯着唱机,听着胡梦琪发呆,她就问了句。“你认识她吗?” 徐茂先也没在意,随口应了句。“见过几次面。”其实,这个胡梦琪他哪里只是认识,应该说是很熟了。没想到蒋碧菡不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会借杆子往上爬,人家是大明朝的第一花旦,只怕是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识郎君你吧?” 徐茂先尴尬地笑笑,没想到自己说真话,反而没有人相信。 这张洋唱片似乎是在戏台现场录制的,唱片里的胡梦琪一段终了,且听她对台下的票友道:“现在我想请我的一个小师妹登台,来跟我一起将下一桥段献给大家,还望诸位看官捧场,梦琪在此拜谢!” 这是一张在中秋时录制的唱片,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曲目,锣鼓起,胡梦琪优扬的嗓音敞开。 西厢记夜会情郎,这一段很是经典的,自从胡梦琪登台之后,这一段又迅流行开来,今天被胡梦琪再次演绎,又是另一番滋味。 本来徐茂先对胡梦琪那种傲慢的姑娘,不是怎么看好,但经过几次的接触,尤其是上次她给自己担当订婚司仪,让徐茂先对她的看法改变了许多。 蒋碧菡将好大一碗很香浓的汤推到他面前。“快喝吧,看你饿的。” 徐茂先挪过那只大碗,一边听着戏文,一边喝着汤。 “嗯,这汤不错,挺香的。碧菡,没想到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蒋碧菡笑了笑,也没说话。 这时,唱片机里另一个声音响起,一听那俏皮的声调,准是一个打扮得很青春,很可爱的小女生形象的姑娘,徐茂先立刻就听出对方是谁。 “方笑笑——!” 果然是方笑笑,徐茂先取来装唱片的画纸,上面穿着一袭粉红色的小裙,做小丫鬟打扮,伴着小姐夜会情郎的崔莺莺。 蒋碧菡被他吓了一跳,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看着画纸上两个人,很怀疑地看着徐茂先。 因为画纸上的那个姑娘是个新人,一般的人哪里记得住新人的名字?方笑笑以前根本没有登过台,更不要说把声音录进唱片里,听到徐茂先叫出她的名字,蒋碧菡就有些相信了。 突然在画纸上看到方笑笑,徐茂先刚才有点失态了,他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自己推荐的人,居然也成了名角,看来方笑笑这梦想应该是圆了。 发现蒋碧菡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徐茂先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汤真不错!什么炖的这么鲜?” 蒋碧菡见徐茂先喝得差不多了,才神秘地笑笑:“神仙汤!” 徐茂先看着蒋碧菡,神仙汤?半天才愣愣地缓过神来:“什么名堂?” “行了!吃饭吧!要不要来点酒?”蒋碧菡打了个马虎眼,把话叉开了。 徐茂先反复看了碗里剩下的肉末碎子,都被蒋碧菡剁成碎末了,哪里还分辩得出来?不过,味道真不错,管它了!只要不是害人的就行,他相信蒋碧菡还不致于想害死自己! 不过看到蒋碧菡脸上那古怪的笑,徐茂先就老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别瞎猜了,是补身子的。” 蒋碧菡推了一个碗过来。“要不要喝酒?” 徐茂先就笑道:“喝酒还是算了吧?我怕酒后失态。” 蒋碧菡也不介意,只是笑问道:“你还能失态到哪里去?” 说得也是,两个人都这样了,大不了就上次一样,最多是把疯狂重演一次。既然蒋碧菡都这么说了,徐茂先点点头,那就喝点吧! 蒋碧菡很快拿来了一坛酒。“这是别人送的,不好意思,算是老家的土产,将就一下吧!” 徐茂先从来不排斥土产,虽然只是一坛很廉价的酒,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两个人吃饭,讲究的是气氛,喝什么酒并不重要。 而蒋碧菡也很注意这方面的细节,跟徐茂先在一起,从来不要求下馆子,去那种酒楼或者餐馆里吃饭。毕竟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万一被人碰到传出去影响不好。 一个是最年轻的左州卿,一个是很有名气的女司仪,估计认识蒋碧菡的人,比认识徐茂先的人还要多。蒋碧菡属于公众人物,徐茂先却是仕途新贵。 375.第375章 神仙汤(下) 蒋碧菡在家里请他吃饭,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既可以享受两个人的风情世界,又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一个成功的女人,往往能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上,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蒋碧菡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因为她更加注意这些。 给徐茂先倒酒的时候,蒋碧菡无意中谈到一个话题:“花语失踪了。” “哪个花语啊?”对于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姑娘,徐茂先真的没什么印象。 蒋碧菡见他真的想不起来,就解释道:“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后来不是跟宋大人一起走了吗?” “哦!”提到那个吃饭的夜晚,徐茂先自然就想起来了。就在那一夜,自己与蒋碧菡之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是这辈子最野蛮的一次,他怎能忘记? 见徐茂先记起来了,蒋碧菡就道:“就是那一次,我听说花语跟宋大人好上了。前段时间见她在仪制司里,还挺神气的,可没想到半个月而已,她就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人!” 徐茂先没有说话,蒋碧菡就问了句:“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 半天见徐茂先没有反应,蒋碧菡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变得麻木不仁的?这么好的姑娘,突然失踪了,你不觉得可惜?” 徐茂先喝了口酒,看着蒋碧菡那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只要你不出事就行了,管人家这么多干嘛?” 蒋碧菡扁扁嘴,端起杯子与徐茂先碰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就默默地吃着饭,似乎都有心事,过了一会,徐茂先突然冒出一句:“你到哪里过年?” “回宜阳府,陪我老娘一起过。”蒋碧菡应了句,徐茂先就从椅子上的包里拿出一枚通账印章。 “上次你帮我买的衣服,银子我得给你。剩下的,当是我给你过年的礼物,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好了。” 蒋碧菡没有接,只是问了句:“这是何意?你这是买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想得美!没这么简单就便宜你了。”徐茂先盯着她,恶狠狠地道。 蒋碧菡这才接过印章,拿在手里扬了扬。“多少啊?你不要吓我。” 徐茂先淡淡地应了句。“没多少,五万两。” 这些银两是上次订婚,七大姑八大姨赏下来的,徐茂先基本没动过。蒋碧菡吐了吐舌头,露出一脸古怪:“难怪漂亮的姑娘都喜欢傍财主,你说我们这算什么?” 徐茂先也不理她,只是喝着酒。 蒋碧菡把印章又退了回来:“你有这份心思我就知足了。”然后她看着徐茂先,犹犹豫豫地说了句:“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放心吧,我的银子不是贪来的。” 蒋碧菡立刻就吐了吐舌头:“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猜到了?难道你会读心术?” 当今这世道,有几个当官的不贪的?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而己。其实,这只是市井上的一种偏见,每个人都在说当官的贪,如果换了他们自己爬到了那个位置,还不是照样如此? 徐茂先看着她:“你是不是挺反感那些贪官污吏?” 蒋碧菡点点头,跟他说起了一个真事。 还是许多年前的荆州城,有一次开内参堂议的时候,因为一笔剩余的款项如何决定的事,诸位官老爷争论不休。 很多人为把这笔银子,到底是花在改善河道,还是改善典狱牢房的问题上磨破了嘴皮子。 后来一位资深的老内参,不耐烦说了句浑话:“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这辈子,还有机会下河捞鱼当船家吗?” 结果,内参大人们一致决定,改善典狱牢房。 蒋碧菡朝徐茂先看了一眼:“我可不希望你做一个贪官。” 徐茂先放下杯子,叹了口气:“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我记得时下流行一套说辞,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谁都想往上爬;都说金银是王八蛋,可谁都想捞;都说红颜是祸水,可谁都想碰。现在这个世道就这样子,单凭某一二个人的努力,是改变不了现状的,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将印章推过去,道:“拿着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不许退回来。” “你真霸道,我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了?”蒋碧菡笑道,还是把印章收了起来。 徐茂先拍拍她的肩膀:“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想的宽。” 蒋碧菡知道,徐茂先说的是自己与他之间有关未来的事情,蒋碧菡就不说话了,低头喝着汤。 “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你别太清高,有些地方需要打点的,还得打点,有时间不是光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办成事的。如果行都司那事,你自己注意打点一下,会是今天的结果?” 蒋碧菡苦笑道:“我知道,你就不要来笑话人家了,其实我也有难处的,凡事到了行都司,千八百两的谁看得上?” “没关系,还有机会的,不要太难过。” 徐茂先喝完了汤,抽了块帕子抹了抹嘴巴,蒋碧菡就端着碗筷进了伙房。等她洗完了碗,蒋碧菡换了衣服,来到他身边坐下,然后拿着刀子削着水果。 两个人就像一对老夫老妻那样,一切都那么自然。蒋碧菡削好苹果,切了一口塞进徐茂先嘴里:“休息片刻,我们一起去洗洗。” 在客厅里,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苹果给消灭掉了。休息了一会,蒋碧菡就去卧室里拿了两套汉服褂子。 徐茂先现这已经不是上次的那套了,他就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去买衣服了?” “今天中午刚买的。”蒋碧菡将衣服随手扔在床榻上。“等下试试,看看你娘子的眼光如何?” 等两个人进了浴桶,蒋碧菡很体贴地帮徐茂先擦着身子,徐茂先在浴桶就想要了,蒋碧菡翘着嘴摇摇头,妩媚地道:“这里不行,不行嘛!” 徐茂先耐住性子,等到两人洗好了,拿了衣服进了卧室。很奇怪,徐茂先一直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为什么跟蒋碧菡在一起,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心安理得。 她和自己的举动,就像一对多年的老夫老妻,很自然,很习惯彼此的一切,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在卧室里里,待俩人钻进被子里后,又控制不住地熊熊燃烧起来。 可初出茅庐的蒋碧菡,那里是徐茂先的对手,几个回合便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她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给他熬神仙汤了,不然到头被欺负的还是自己。 376.第376章 京城年夜(上) 终于不用操心官场那些事了,徐茂先是腊月二十回的赣西行都司。还像上次那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气氛更加热烈。 唐凤菱也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大家团聚在一起,度过了几个温馨晚上。 腊月二十四那天,一家人坐上官船向京城进发。 快三年没回京城了,给徐茂先的感觉仿佛隔三十个春秋。京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两年前一些预留的空地,突然之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很多的亭台楼宇。 再次呼吸着北方的气息,徐茂先心里居然有种小小的压抑。以前小的时候,自己吃得好玩得好,还算喜欢京城,毕竟与官场无缘。 而现在则是不然,二十三岁了,身处于官场之内,观念完全反过来了。 儿时的快乐,居然被眼前这种淡淡的压抑给取代。看到徐茂先站在窗前发呆,唐凤菱就轻轻地走过来,温柔地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徐茂先看着远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常婉儿。 十多年前,自己就是在这片土地上,认识了那个小姑娘。没想到事隔了这么久,常婉儿对这事念念不忘,居然还找到了自己。 这个时候,常婉儿也该回京城了吧? 看到身边可爱的唐凤菱,徐茂先伸手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唐凤菱也不再说话,这回陪着徐茂先回京城,心里不怎么踏实。尽管她已经是徐家未过门的新媳妇,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压抑感颇重。 因为唐凤菱听说过,家里老爷子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对徐家的每个后代都很严励。 老爷子最喜欢的是晚辈是徐茂东。因此徐茂东在军营不管有什么事,哪怕是再忙,过年的时候,他都不敢把这事给忘了。 给老爷子拜年,是他过年的头等大事,而徐茂先却是有快三年没过来,也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看法。 唐凤菱抬起头,看着徐茂先那分明的五官:“大坏蛋,我怎么老觉得心里闷得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生一样似的。” 徐茂先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其实,徐茂先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安慰唐凤菱。 很奇迹为什么这次来京城,两个人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徐茂先在心里隐隐就有些担心,但又偏偏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老爷子是要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会回来的。 虽然是过年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按照平常的习惯,大家都会在酉时聚在一起,等老爷子回来,然后一家人用膳。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在家里吃,老爷子不喜欢大帮人,跑到酒楼去凑热闹,他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来一些乱七八糟打扰了气氛。 既然是过年,就得有过年的样子,在这个晚上,大家都不谈政事,只谈各自家庭的私事、趣事。 两个人正站在窗前说悄悄话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徐茂先叫了声,进来! 没一会儿,徐茂炎就推门进来,看到两人后,笑笑着打起了招呼。“哥,嫂夫人!” 听到徐茂炎叫自己嫂子,唐凤菱就有些脸红。徐茂炎就笑了:“你不是吧?叫你一声嫂子还脸红?红包拿来!” 徐茂先骂了他一句:“你大多人了?还好意思要红包?你比凤菱还大一个多月呢,好意思嘛你?” “这我可不管,只要是嫂子,就得给红包。哪怕你娶一个三岁的女娃娃,也是我嫂子。嫂子你说是不?这红包你不给可不成?” 徐茂炎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人,喜欢开玩笑,但是按徐家的规矩,唐凤菱这红包是少不了。 不过,唐凤菱也不亏,等下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得给她派红包,新媳妇进门,只要是长辈每个人都得有一份。 而唐凤菱给晚辈派红包,这也是一种习惯。 听到徐茂炎这么说,唐凤菱就到包里拿了个红包出来。她早准备好了,本来是每个红包装的,一千八百八十八两的银票,但是徐茂先告诉他,老爷子不喜欢张扬,也不喜欢花哨,她就只包了八百两图个喜庆。 能进徐家这个圈子的,哪个都不缺钱,过年的时候红包,也只是一种形式。 “谢过嫂子,还是嫂子大方,二哥太抠门了。”徐茂炎拿了红包,笑嘻嘻地装进口袋里。谁知道,门口进来好几个比徐茂先小的堂姊妹。 徐薇茜和姑姑的两个女儿挤了进来,三个人齐声道:“二嫂吉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几个姑娘跟唐凤菱差不了多少,姑姑家的一对双生花,大女儿冯可倩,二女儿冯可情,几个姑娘凑在一起,一齐进来了。 看她们三个人贼兮兮的样子,估计早就串通好了,唐凤菱就从包里拿出三个红包,正准备给三人的时候,没料到徐薇茜这家伙一把全抢在手里,还笑嘻嘻地道:“谢谢嫂子,这么客气,一下就给三个。” 然后,她就笑嘻嘻地笑纳了。 “喂,你不会这么耍赖吧吧?打劫啊!” 徐茂先朝徐薇茜喊了句,徐薇茜扬了扬手里的红包:“嫂子大方,你心痛干嘛?” 唐凤菱无奈,只得每个人又了一个,冯可倩不干了。“嫂子,可不兴这么偏心的,茜儿拿了三个,我们也要。” 这姐妹两齐齐伸手,唐凤菱回头看了徐茂先一眼,徐茂先道:“别理她们这群女强盗。” “切——小气鬼!”两人朝徐茂先做了个鬼脸,不过唐凤菱还是给两人补了两个红包。 “谢谢嫂子。”这姐妹俩拿了红包,很兴奋的样子。 这时,大嫂杨春香从外面进来。“干什么这么高兴?” 她看到三个姑娘拿着这么多红包,就笑着道:“你们不用这么捉弄凤菱吧!看把人家弄得不好意思了。”唐凤菱本来就红着的脸,被大嫂一说,就红得更加厉害。 冯可倩走过来,对大嫂道:“嫂子,你的红包呢?” 大嫂就打了她的手一下:“要是你明年成了亲,我就给你打个大大的红色,五万十万随你开口,不把郎君带出来,别跟我提红包的事。” 丫头们都不小了,与徐茂先和唐凤菱差不到那里,郎君倒是物色了不少,可都入不了几位姑娘的法眼。 听到大嫂这么说,她们就为难了:“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377.第377章 京城年夜(中) 大嫂今年不到三十,风华正茂的美少妇,但她成亲早,小孩都六岁了。听到冯可倩这么说,她就瞪了一眼:“你娘说了,过了年再不成亲,就把你随便找个人嫁出去。” “就是,都二十多了,还懒在家里想跟我争宠。”冯可情笑笑道。 “你也一样,跟你姐姐前后脚落地。你看凤菱,人家现在多幸福,小两口甜甜蜜蜜的。” 大嫂又说了冯可情两句,冯可情就嘟起小嘴:“怎么又说到我了?跟老姐不能比的,她是真嫁不出去,我天生丽质不愁嫁” 大家开了阵玩笑,徐茂炎在大嫂面前很老实,也不多话。徐薇茜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冯可倩姐妹怪笑。 冯可倩就道:“情儿最坏了,看把你乐的。老爷子说了,今年把你许给常家那个纨绔大少,看你到时还笑得出来?哼,有你哭的时候!” “少来唬我,要许也轮不到我。有你们两个顶着呢!”冯可情倒不在意,大家正开着玩笑,茂先娘过来了:“都过去吧,老爷回来了。” 于是,大家都一起出了门,到正堂客厅里去了。 快三年不见老爷子,他还是那样精神,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疲倦的样子。等大伙儿过来,徐麟和二叔,还有大哥徐茂东,以及姑爷冯鹿岷坐在一边正聊着什么。 大家过去给老爷子请过安后,老爷子看着这群晚辈,露出了一脸慈祥的笑。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茂先啊,你可有两年多没有来看爷爷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忙!” 徐茂先走过去,很诚心地说道:“对不住,爷爷,被有些事担搁了。是茂先的不是,给爷爷磕个头吧!” “头就不用磕了,人家还以为我老头子,一回家便作威作福呢。”老爷子摆摆手:“你的事我听你爹说了,我们今天就不谈这个,先吃饭吧!” 老爷子提了一句,也没表什么态,脸上看不出任何褒贬的意思,徐茂先反复琢磨着老爷子的心思。可是他偏偏提了半句,就没下文,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吃饭的时候,徐茂先看了老爷子几眼,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因为人太多,男的都陪着老爷子坐一桌,女的一律坐偏桌用膳。 在徐家,女的不许饮酒。 但事实上,几个姑娘哪个不是海量?但是她们在外面再怎么张扬放肆,在老爷子面前,一个个乖得像猫似的。 徐茂先悄悄地朝唐凤菱望去,唐凤菱刚好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交,唐凤菱撇了撇嘴,朝徐茂先做了个怪脸。 老爷子突然问了句:“这是你的内人,我孙媳妇?” 虽然他没有点名,但每个人都知道,老爷子在问徐茂先呢? 徐茂先立刻回答道:“嗯!她叫唐凤菱,唐叔家的独生女。” “十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老爷子一副追忆往年的样子,喃喃地自语了一句:“这孩子,我看不错!” 徐茂先订婚的时候,老爷子没有到场,今天相见,因此他对唐凤菱还比较陌生。打量了几眼,倒是有些赞赏之意。 自己的媳妇能得到老爷子的肯定,徐茂先心思就活络起来,不由朝正望着自己的唐凤菱微微笑了下。 今天的年夜饭,看起来还是那么热闹,气氛很好,但给徐茂先的感觉,心里面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安。 因为老爷子偶尔很随意地看自己一眼,看似无意,却让徐茂先总觉得他有话要说。给老爷子敬酒的时候,老爷子又看了他一眼:“茂先啊,今天二十三了吧!”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徐茂先有点摸不着头脑。老爷子记性很好,问自己二十三了,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偏偏又没有一个人猜得出他的心思。 徐茂先就诚恳地点点头:“爷爷,我今年二十三了。” 老爷子点点头,淡淡地道:“历朝历代,都有男子十五当户,三十而立之年的说法,你们几个小辈中,茂东还不错,我挺放心的。你们几个弟弟要努力啊!徐家的将来就靠你们了。” 老爷子这才端起酒杯:“你这杯酒我喝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当初你下縣野之地的时候,我就比较反感,既然你已经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愿你好自为之,不要丢了徐家的脸!” 听老爷子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徐茂炎,他走的是曲艺的路子,老爷子最不喜欢。 说那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 而徐茂炎有自己的心思,官场上的事,他们几个人弄,自己这辈子就不是那种料,混也混不出个名堂来,掌管好麾下的戏子才是真。 大家就各自在心里琢磨老爷子话里的含义,连徐麟和二叔都不敢随意开口,他们也沉默着,在心里掂量老爷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决定了。 以前都不在年夜饭桌上谈政事的,今天感觉有些特别。大家都在心里猜测,是不是京城的格局又将生变化了,因为老爷子今天不是一般的严肃。 等徐茂先敬了那杯酒,徐麟就举起杯子:“来!大家碰一个,祝老爷子身体健康,也祝大家明年更上一层楼!” 众人纷纷举杯,老爷子喝完了酒,对徐麟道:“等下你们三个,到我书房来。” 吃完饭后,徐麟和二叔,还有姑爷冯鹿岷三人随老爷子进了他们去谈什么。徐茂炎就凑过来,对徐茂先道:“哥,我怎么感觉到不对,不会要生什么事了吧?” 徐茂先也把捏不准,就说了他一句:“别瞎猜!” 徐茂炎又凑近了大哥徐茂东:“大哥,你应该有内幕吧?” 徐茂东抽着烟袋,眉头紧锁,似乎有一种隐隐的忧郁。徐茂炎问他的时候,他也不说话。这时,女的那桌也吃完了,几个长辈正在给娃娃们分红包。 姑姑走过来:“给!这是你们三个的。”徐茂东笑了笑:“我就不用了吧,都孩子他爹了...” 徐茂炎可不管:“不要给我啊!我还是爹的孩儿呢!”他笑嘻嘻地就去抢红包,被姑姑揍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徐茂东:“你再大,在我们眼里还是晚辈,拿着,过年图个吉利!” “茂先,这是你的!” “谢姑姑!”徐茂先接下了,还甜甜地叫了句。 378.第378章 京城年夜(下) 那边一些小点的孩子,就围着唐凤菱叫嫂子、舅妈、姨娘、婶婶之类的,一个个伸着小手要红包。 六岁的小徐淼也知道这码子事,伸手小手:“漂亮二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唐凤菱很亲昵地摸着他的头,抱起了徐淼,将一个大大的红包塞在他手里。 小徐淼就甜甜地叫道:“婶婶真好!”然后他就扑过来,在唐凤菱脸上亲了一下。 徐茂炎跑过去,流着口水羡慕地道:“嫂子,我也要来一个。” 唐凤菱皱着眉头踢了他一脚,再也忍不住了,这家伙真欠揍。还要亲一个?真没大没小,连嫂子都敢调戏! 临近子时,徐薇茜就叫了大家一起去院子里放烟灯,唐凤菱拉着徐茂先就出门了,几个利索点的家伙,把藏在一外面的烟花全搬了出来。 大哥徐茂东也带着嫂子和儿子,跟着大伙一起折腾。过年了,好大的雪。不过徐府大宅的雪早就被扫干净了,很多的烟花摆在那里,徐茂炎就带着一帮子爱热闹的姑娘们开始放烟花。 徐茂先站在那里,看到他们热闹的场景,也挺开心的。还是他们好啊,没这么大压力。 自己跟他们比起来,感觉就差了一代人似的。 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境也老了?徐茂先突然兴起,拉着唐凤菱就跑了过去:“走,我们也去玩一玩!” 唐凤菱自从订婚之后,越来越安静,以前的刁蛮任性脾气也改了,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那安安静静的模样。 在徐茂先兴奋的挑逗下,她的情绪也被带动了。于是两个人跑进人群里,跟着大伙放起了烟花。 这一回,徐家的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只有徐茂先的两个姐姐不在,二姐深居宫中,三姐去了男方家过年,这么多年了,三姐他们还是第一次回男方家过年。 因此她提出这要求的时候,徐麟立刻就答应了。人家的儿子也是儿子,干嘛要剥夺他们团聚的权力? 徐薇茜跑过来,拉着徐茂先的手:“哥,你们两个别老这么恋着好不?想羡慕死我们这些单身人?” 然后她对唐凤菱道:“嫂子,我跟哥说个事。”不待唐凤菱答应,她就拉着徐茂先跑到一边。“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吗?” 看到堂妹挽着自己的手,徐茂先真有些不习惯。 徐薇茜道:“哥,你不是在荆州城当左州卿吗?我想在那里搞点营生,你帮帮我。” “你就知道胡搞乱搞。”徐茂先才不会相信,徐薇茜会做什么买卖,一个徐茂炎就够老爷子受的了,官场不进,去搞什么曲艺行当,这小子八成是泡妞泡晕头了。 徐薇茜搞买卖,徐茂先也不会相信的,她在家里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这样的念头?忽悠人的吧! “哼!不信拉倒,我们可是京城有名的绘图师,京城很多大宅子都是出自我们之手,你有什么工建的俏活儿,就交给我吧,包你满意,回头我给你看看我们的画工如何。”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徐茂先就点点头:“回头再说吧!过年不谈这些。” 徐薇茜白了他一眼:“说定了,过了节我去找你!” 这时,冯可情和冯可倩跑过来:“茜儿,你又打茂先哥什么主意?告诉你,徐茂哥是大家伙的,我们也有份。”听她们的口气,似乎要将活人瓜分似的。 烟花放起来了,一个个火点带着一声声尖锐的声音,呼啸而上,冲天而去。 叭—— 然后在空中炸开了,一个个巨大的火光闪闪,格外耀眼。雪地里,突然冒出很多的烟花,附近的人纷纷放起了烟花。 烟花朵朵,分外妖娆。 唐凤菱看着炫丽的烟花,安静地依偎在徐茂先身边。看看烟花朵朵腾空而起,徐茂先意外在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身子有点微微颤抖,他轻轻地问了句:“你冷吗?” 唐凤菱抿着嘴摇了摇头:“茂先,我老感觉得有些害怕。” 徐茂先拍拍她的肩膀,看着她被寒风吹得红通通的脸胧,徐茂先安慰道:“没事,别担心。” 其实,他也在心里暗暗奇怪,今天老爷子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令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茂先,你们都回来吧!”老娘在客厅门口喊道。 徐茂先立刻就拉着唐凤菱朝回跑去,两个人来到客厅,老爷子他们几个已经从书房出来,服侍的下人也都不在了。老爹看了徐茂先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其他的人也跟着回来,一个个冻得满脸通红的,但兴致都不错。过年嘛,大家都很开心。平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是老爷子给大伙发红包了,于是他们一个个很期待。 看到晚辈们都齐了,老爷子露出一脸笑容:“大家都齐了,我也该意思一下。过年了,大家要尽兴,玩得开心!” 老爷子看看大家:“两个女娃今年没来嘛!”其实,他早就知道,只不过特意提了一下,表示他不糊涂,很关心每一个人。 大家就整齐地叫道:“祝爷爷福态安康,增祥添寿!” 这时,媳妇林秀娥端着一个盘子过来,老爷子就逐个起了红包。等他到唐凤菱的时候,他不住地点了点头:“很不错!唐柯还好吗?” “谢谢爷爷关心,一切都好!”老爷子就就点了点头,“好就行!” 发完红包了,老爷子让大家痛痛快快去玩,徐麟把两个儿子叫到房间里,父子三人坐下后,徐麟看着两个儿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来。 “现在的局势不如以前了,邓家与邵家联手动了动,徐家的好几位地方大员,因为某些问题纷纷倒台。因此,年后我要调回京城辅佐老爷子,茂东那边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在军营里不出大的错误,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动你。” 徐麟停顿了一下,看着徐茂先道:“你那里我就有些不放心了,现在的局势,我回到京城之后,估计你们湖广的邓卓文很可能进一步。一切你自己小点,茂先,此消彼长,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放心吧!爹,我会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徐茂先应道。 徐麟点点头:“你们要记住一点,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犯原则性的错误。老爷子这边,也正在准备与常家携手,打压打压他们这种官僚风气,以后你们在各方面,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徐茂先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徐家的几位主政大员被拉下马,几乎没有什么消息传出,看来早被封锁了。又是官场斗争中的牺牲品,估计也是这几个人,在平时的作风中太高调,才被人家借机发难的。 常婉儿给自己提供的消息果然没有错,只不过老爹不是调其他行都司,而且直接进京城,想必这就是老爷子与常家联手的结果吧! 自己在湖广,又将回到孤军奋战的日子,不过好在还有个岳父在,唐柯这位副巡抚布政使,也不是泥巴捏的。 379.第379章 血色暗涌(上) 十日后,徐茂先返回荆州城的路上,却出人意料的遇到了一个人。 花语,年方十八,她乃荆州秀园里的知名才女,又因托了关系进了荆州仪制司,刚好正值蒋碧菡想去行都司,蒲司吏估摸着留不住她,就从上百女官者中挑选出了她。 那天晚上,蒲司吏把她叫到后堂里,跟她暗示了晚上的应酬,只是没想到宋廷弼会叫了徐茂先一起过来。 因为有了蒲司吏的暗示,花语就很卖力地讨好宋廷弼。也就是那天晚上,宋廷弼对蒋碧菡表示失望之后,便同花语混在了一起。 看到花语的惨状,徐茂先就在想,要是那天晚上的女子是蒋碧菡,会不会也落到今天的地步?没想到蒋碧菡的执固,居然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蒋碧菡死了心的要跟自己,拒绝了宋廷弼,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这些年,宋廷弼一直想找一个自己的红颜知己,以弥补自己这些年来,卧薪尝胆的那种痛苦。 虽然当初鼓起勇气娶了邓芙蓉,邓芙蓉年轻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但是时间一久,他连碰都不想碰了。 尤其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只要邓芙蓉一上床,整个床板就要塌下去半边,而且摸到她腰间那些肥肉,就有说不出的恶心。 虽然没有得到蒋碧菡,但花语的出现,也让宋廷弼很快找到内心迫切的那种需要。 自那以后,宋廷弼就发一不可收拾。 似乎在花语身上找到了第二春的感觉。花语也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谁也没想到,事情没过多久,这事就被宋廷弼家里的母夜叉发现了。 就在过年前不久的那个晚上,宋廷弼接了个笺条后离开客栈,恶运便降临到了花语的身上,两名歹徒闯进来,不仅玷污了她的身子,还把她彻底毁了容。 不仅如此,花语还遭到两名歹徒的威胁,以后不许在荆州城出现,否则要她的小命。 花语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客栈的,反正她后面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馆。 在花语治病那段时间,宋廷弼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是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年轻男子,在医馆里看了她几回,等伤好之后,对方给了她二万两银票,劝她远走他乡。 那男子告诉花语,以后再也不要去找宋廷弼了,拿着这笔银子,走得远远的,否则以后再生什么事,就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花语想过求助荆州典狱,但是她不敢,也不敢去找蒲司吏,她自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宋廷弼是不会再要她了。 后来,花语就离开了荆州,回了燕州老家。 现在的花语成了一个白天不敢出门,晚上才出来狂狂的古怪女人。以前那种貌美如花的脸庞,再也不属于她了。什么憧憬,什么未来,通通不再属于她。 巧之又巧,没想到刚刚出小院的时候,碰上了碧锋,碧锋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花语想怎么回避都无济于事。 既然都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花语也不再在乎什么,与其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不如铤而走险,向徐茂先求助。 在荆州城,她见过的大官,也只有徐茂先这个级别的人。因为不了解徐茂先的为人,她迟迟不敢上门求助,没想到今天这就么巧合,被碧锋撞见了。 她不知道徐茂先会不会帮她,但这也是一丝希望。 听了花语的叙说,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在心里替花语感到婉惜,虽然她在某些地方做得令人不敢恭维,可是发生了这种悲剧,不免还是有些同情。 根据花语提供的这些线过索,徐茂先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只是没有证据的事,不方便说出来。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宋大人的夫人出了事,你知道吗?” 花语摇摇头,不过两眼马上出现了一丝恨意:“恶有恶报!她是不是惨死了?” “没有,却也是生不如死。” 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花语之后,徐茂先发现花语眼睛里除了恨,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于是他断定,车祸应该与她无关。 这毕竟只是一个假设,因为车祸的发生,与花语的失踪,这两件事有着很大的关联,而且十分巧合。但也不能肯定,车祸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或者,邓芙蓉因为自己生闷气,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这才引起了这场惨剧。 确定车祸与花语无关之后,徐茂先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两个伤害你的歹徒,你还能认出来吗?” “哪怕是化成灰,奴家也记得!”花语狠狠地道。 “这样吧!你明天开始不要随意走动,我让碧锋安排个地方先给你住下。” “谢谢徐大人!谢谢!”花语突然又跪下去,给徐茂先磕起了头。 等碧锋将花语带下去之后,徐茂先点了烟袋,站起来走到了窗户旁边。“这事你怎么看?” 王麟停笔,合上眼前的手记,看着徐茂先道:“我只表个人想法。” 徐茂先就笑了一下:“难道你还能代表谁?荆州广大黎民百姓?” 王麟的脸顿时就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认为这件事情,根据受害人的陈述,应该是宋廷弼的内人发现了两个人的事,私下里叫人收拾了花语。只不过,这手段也太残忍了,糟蹋了人家居然还要毁容。” “这点倒是不容置疑,如果只是一般的歹徒,在糟蹋话语之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她毁容。刚才花语也证实了这点,两名歹徒在施暴的时候,警告过她,要让她长点记性,以后不要再勾引人家的相公。只是这一切,都必须找到那两名歹徒才能算有力的证据。” “徐大人,我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茂先骂了句:“你这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有屁快放!” 王麟这才笑笑道:“其实我认为,邓芙蓉的车祸案与花语毁容案,应该有必然的联系。 花语被人糟蹋到毁容,然后被迫离开荆州城,事隔不久,邓芙蓉马上就出了大事,我觉得宋廷弼可能有问题。 要是邓芙蓉在气愤之下,自己驾马车横冲直撞,应该在发两人的事情败露的下一刻,而不是等到花语离开荆州以后,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才想起要撒气,明显不符合常理” 380.第380章 血色暗涌(中) “算你脑子转得快!”徐茂先笑了笑,表扬了王麟一句。 “不过,这些内情,用不着我们去推敲,我想荆州典狱会去调查清楚的。关键是找到那两个行凶的歹徒,就可以解开前半段的迷底了。” 看看时辰不早了,王麟就离开了大人的房间。 徐茂先躺在床上,又将这些细节疏理了一遍,觉得宋廷弼越来越有这种可能。 次日,花语就随三人的车子到了荆州城。徐茂先叫碧锋安排花语的临时住处,同时也要加强对她的保护。 为了不引起宋廷弼的注意,徐茂先告诉碧锋,让他安排一下花语隐姓埋名,到荆州典狱备个案,以普通的强占民女进行处理。 而通常情况下,杀人,强占民女这类的案子,都属于捕快一线比较重视的大案,因此,荆州典狱也特别下了指示,要办案捕快引起重视。 没想到只过了三天,居然就在一家赌坊里抓到了这两名地痞恶霸。说来也巧,那只是一行常规的例行检查,误打误撞就把这两家伙给抓住了。 经花语辩认,立马就指出了两人。 当时这两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当办案捕快提到此事时,两人还百般抵赖,但是花语的出现,让两人没折腾多久就招了。 但两人并不受邓芙蓉直接指使,而且有一个叫封富贵的人让他们办了这件事。但是问他们这个封富贵出于什么动机,这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后面捕快用了些手段,这两人招是招了,但办案捕快却有些犯愁,不知道这案子怎么进行下去。 这个封富贵在荆州城里开了家欢场,在荆州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家欢场是宋大人老婆以前常去的地方。就是这样的人,才让办案捕快难办,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他们将这事上报,捕头又将这事给当典史说了。荆州典史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立刻向荆州督察府侍卿打了招呼。 荆州典史颜昭义,当然知道这位封富贵的背景,他是塘平府封建兴的远房亲戚,而且封建兴跟自己也很熟,颜昭义就想把这事放一放。 典史大人没有表态,做下属的自然就把这两位犯罪分子处理了,后面的事他们也不想追究。而这位封富贵,一直与宋廷弼家走得很近,他们再怎么招,也犯不着得罪州令大人吧? 偏偏在这个时候,卢本旺偷偷来见徐茂先:“宋廷弼老婆离开了医馆,接回家里疗养去了。” 徐茂先微微皱了皱眉毛:“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们关心这件事的程度不亚于自己啊!卢本旺就笑笑道:“因为他在托人找贴身侍女,哈哈……” 听到卢本旺这么贼笑,徐茂先在想,他是不是又玩什么花招了? 宋廷弼找贴身侍女的事,卢本旺也知道了,他正要问,卢本旺就道:“你与宋廷弼之间迟早有一战,还是早做准备吧!现在他被家里那烂摊子事给绊住了,要是等他腾出手来,准保够你喝一壶的。” 徐茂先没有说话,他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邓家到处在挑徐家一脉的毛病,自然也会有人盯着自己不放。因此,他和宋廷弼之间,迟早会撕破这层脸。 卢本旺道:“前几天,他在给他母夜叉找贴身侍女,要求侍女出身医者世家,还要心思玲珑有看护经验。很不巧,这个消息被我知道了。于是我悄悄地帮她安排了一下,哈哈……” 卢本旺这一招也够损的,不过徐茂先想到花语的惨状,心里有些不踏实,如果宋廷弼知道了真相,这侍女就麻烦大了。 于是他约了卢本旺,白日在衙门不便,晚上再详谈此事。 ---------- 宋廷弼越来越有大人的风范了,以前还能看到笑容,现在基本上每天都很严肃,不拘一笑。好几次徐茂先看到他,他连头都不点一下。 衙门口里有人叫宋大人,认识的他就嗯一声,不认识的他心情好就点下头,不好就当没听到。徐茂先不知道他这样叫不叫官威,反正臭架子不小。 其实有的时候,他那种架势是装出来的,或者,他用这种架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等下了堂的时候,徐茂先又在衙门口看到他,徐茂先叫了他一声,宋廷弼只是点点头,便昂挺胸走了。而他的身后,跟着一帮点头哈腰的人。 好几次,还看到他无缘无故呵斥他人,当着徐茂先的面,就这样训示起来,但他没有对徐茂先这样训示过。 徐茂先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做给自己看的吧?有这个必要吗? 昨天晚上跟卢本旺会了个面,对于荆州城现在的状况,卢本旺比自己还急。主要的原因是,卢本旺前几天要了块地皮,本来都准备周全了,结果被一个叫宋文升的人横插一杠。 据卢本旺的了解,这个宋文升正是宋廷弼的堂弟,听说这块地是准备建工坊的。但偏偏地到手之后,他自己又没弄,转手丢给了别人,他从中捞了一笔横财拍屁股走人。 这下把卢本旺给气晕了,如此黄金地段,方方正正够宽敞,他本来是想搞几家客栈、酒楼、赌坊什么的,结果这个计划就只好暂时浅搁。 徐茂先坐在后堂里,突然想起花语的案子,便叫碧锋过来,问他那事进展得怎么样了?碧锋便将花语告诉他的结果说了一遍。 看来荆州典狱是不想动这个封富贵了,徐茂先便问道:“这个封富贵什么来头?” “封富贵是塘平府封建兴的远房亲戚,与宋廷弼一家也走得比较近,尤其宋廷弼的夫人,以前最喜欢去他的欢场消遣,听说他们还是拜把子的干姐弟。”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徐茂先基本上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邓芙蓉在宋廷弼不知情的情况下,暗中让这个封富贵,叫了两个地痞把花语给毁了容。 只是这件事情,自己公然插手似乎不妥,徐茂先就想了个办法,叫碧锋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嘀咕了几句。 碧锋点点头,然后就出门去了。 381.第381章 血色暗涌(下) 次日,几乎所有衙门口,都收到了这样一封鸣冤的状纸。写状纸的当然是花语,她把自己被两名歹徒玷污和毁容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没有提到宋廷弼之间的事。 而荆州典狱的颜昭义,自然也收到了这样的一封状纸,说荆州典狱办案有失公允,花语在信里的内容上,写得十分凄惨,让很多人看得动容,也让很多人看得愤怒! 像这类没有署名的鸣冤状纸,衙门口里经常能收到。更多的人却习以为常,或是懒得看、或是一笑了之。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他便是宋廷弼! 州令衙门口,居然收到一封这样的信,宋廷弼看到那信上的内容时,心突然猛烈地抽涩了一下,脸也严重地扭曲变形。 花语,又回来了! 而且荆州典狱已经介入此事,宋廷弼就觉得自己脸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这段时间,他也在找那两个伤害花语的人。 当初让花语离开,也是他的主意,尽管他不知道那两个混蛋,是怎么威胁花语的,但他还是让花语离开了荆州。 花语的容貌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他也不可能再喜欢这样的人,一个刚刚从恶梦中脱离出来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想着再跳回恶梦中。 没想到才二个月,花语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荆州城内,这让宋廷弼很不放心,很恐惧,很紧张。 他恨邓芙蓉这个恶毒的女人,也恨那两个伤害花语的恶贼,但是现在他又有一些担心,因为他与花语的那段故事,足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宋廷弼决定尽快找到她。他找来自己那个堂弟。“文升,那个叫花语的女人,又回来了!” “哥,我知道该怎么办。”宋文升原本在喝花酒,见到兄长召唤,他立刻就火速赶来。 “再给她一笔银子,五万、不,十万!让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宋廷弼说完之后,闭上了双眼,慢慢地躺在太师椅上。 州令左州卿衙门,当然也收到了同样的一封状纸,徐茂先一目十行,几乎没有看信中的内容,就差人招来颜昭义。 而此时,颜昭义正在为这事头痛,刚刚还把手下心腹叫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该如何对策,没想到徐大人的招唤,这么快就过来了。 见面时,徐茂先就一句话,你这个荆州典史的官位,当还是不当? 颜昭义只得连连应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严肃处置,给受害的姑娘一个交代!” 出了徐茂先的衙门口,颜昭义就不住地擦汗。 堂堂徐家的四少爷,荆州城的左州卿,徐茂先要是也盯上这事,看来再不能打马虎眼了。这个封富贵,娘的,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押起来再说! 因为有那两个恶贼的口供,荆州典狱这次就没有经过任何人,直接带着大批捕快,把正在青楼快活的封富贵给抓个正着。 抓封富贵的时候,那家伙挺嚣张的,你们是什么人?连我都敢抓?行,有本事就把老子上枷带铐,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谁有天大的胆子。 有句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抓了我再想这么轻松地放人,可没这么容易,我干姐姐可是邓家人,干姐夫是宋廷弼! 被他这么一唬,刚开始两个上前逮他的捕快,还真被糊弄住了,后来有捕头走过去,抓起他的领子给了他下面一膝盖,这才让封富贵老实起来。 等宋廷弼应过来的时候,封富贵已经进了典狱的水牢里,在两名恶贼的指认下,封富贵承认了这件事,都是受他的指使。 然后再问他,他就没有下文了。 远在塘平府的封建兴,还特地跑来一趟:“宋大人,我侄儿封富贵被抓了,你看这事...” 宋廷弼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然后他就差走了封建兴,整个下午都不在见任何人。 知道是封富贵叫人残害的花语,宋廷弼当时就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后堂的书案上,那对漂亮的琉璃花瓶,打了几个滚,摔在地上碎了一片。 封富贵这人,平时来自己家里比较勤快,但没想到他跟邓芙蓉的关系这么好,看来这小子,也是想通过邓芙蓉,搭上邓家这么线。 宋廷弼此刻,不想救他,而是想杀人。 下午堂议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宋廷弼,整个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今天的堂议,督建府提出了一个新的发展规划。 将西南五十里之内的范围,纳入未来五年发展民生大计当中。而且提出未来五至十年间,荆州城规划与发展的重心,将向这个区域偏移。 在督建府这个计划中当,荆州城西南五十里范围内,将正式划入荆州城的范围,这个消息宣布之后,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和诧异。 早在金知州那个时期,荆州城的五至十年规划里早就判定,荆州城的展中心和方向,将一如概往地向东北这个区域推进,东北方向一马平川,而且水系丰富,四通八达。 督建府这个新规划,无疑是以前的发展背道而驰。而且西南角远去五十里,属于丘陵地带,不容易开展。 虽然那里是水源之地,但是交通和地理位置都不十分理想。 在众人的质疑中,督建府的解释是,以后的荆州城,将以荆州河为中心轴,南北对称向东西两个方向展开。 在以后的规划中,荆州河上流的水库,将成为荆州城的一座天然船坞。西南的那片山地,就是荆州城最大的木材工坊,便利百姓的生活出行。 随后,督建府给出了一堆美好的憧憬,说明这个规划的优势和以后的百般好处。 其实,这个结果的公布,徐茂先早心中有数,位于荆州城西南的兴旺村,正处于这个关键的地段。也就是在督建府所说的五十里范围之内。 兴旺村是宋廷弼的老家,他就是从那个水库下面的村子里,走出来的穷小子。毫无疑问,这个规划很可能就是他提出来的,或者是某些有心计的人,为了讨好宋廷弼而谋划出来的。 督建府提出的西南偏移,并不等于放弃原有的发展方向,只不过在以前的基础上,再次加大了荆州城兴建的力度。 382.第382章 狐狸一窝(上) 徐茂先在这次堂议上,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他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宋廷弼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有一种想衣锦还乡的心态,趁自己在这个位置的有话语权,他自然要为家乡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套规划方案,早就送到上面去报备了,这次在堂议上只不过跟大家知会一声,像做这种事情的人,宋廷弼并不是第一个,现在徐茂先只关心花语的案子,看他该怎么收场。 其实这段时间,宋廷弼活得很痛苦。 自从邓芙蓉出事之后,他成天生活在那种压抑的环境里,他的心里,时刻被一种不安感所折磨。 他害怕邓芙蓉哪一天突然醒来,也害怕花语再次出现,更害怕邓家人知晓一切。 偏偏就在他最担心的时候,花语的鸣冤状纸,寄到了荆州各大衙门口里,他预感到自己担心的事,似乎就要发生了。 于是,这段时间里,他开始求神拜佛,企图借佛祖的僻护,能渡过这次劫难。 荆州城七十里外的雾化山上,有一座寺庙,叫宝光寺。空暇时,宋廷弼总会在荆州内务学士,和主簿的陪同下,用马车载着邓芙蓉来到了宝光寺。 做为堂堂一介州令,当然不可能为自己来烧香拜佛,他是带着夫人来求平安的,希望邓芙蓉能够转危为安,早日康复。 他这样做,也是要让邓家看到他的诚意。 跟在宋廷弼身后的几个人,看到大人如此虔诚的样子,无不在心里敬佩。 就在宋廷弼点着一柱香许完愿,往功德箱里丢了一张银票后,这个时候信鸽来了。这个传信香囊是他私人的,宋廷弼看了一眼身后,很平静地走到一个角落。 笺条上写道:“哥,我找到花语了,但是这女人不肯走,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要不要我把她...” 宋廷弼没有立刻答复,只是很随意地瞟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人,才在笺条上悄悄加了一句回复。 “等我回去!” ---------- 花语不见了,只怕是要出大事! 碧锋匆匆赶到徐茂先的住处,急得是满头的大汗。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皱着眉头深吸一口烟,考虑了一下才道:“估计是去见宋廷弼了。” “那我这就去找她!”碧锋很焦急,他知道这个人物比较关键,自己去送饭的时候,花语人就不见人了。 碧锋有自己的差事要忙,不可以天天盯着她,花语在荆州的这几天里,一向很规矩,躲在巷子里哪也不去,今天碧锋去找她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 附近的地方,他也找了个遍,却没见到花语的人影。因此,他就急急跑来找徐茂先。 看到碧锋就要出门,徐茂先叫住了他:“你现在去估计也晚了,要是真有事,你也救不了她。” “她会不会找宋廷弼玩命去了?” “不,应该是人家找上了她,她与宋廷弼之间的事,迟早有个了断,毕竟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宋廷弼所赐予的。” “那她会不会有事?” “很难说,如果条件谈妥了就没什么事,没谈妥的话,她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了...” “那怎么办?她可是关键人物啊!”碧锋看着徐茂先那份淡定,心里就乱得一团糟。 徐茂先摇摇头:“现在谁都不宜出面,静观其变吧!如果她没事,会来找我们的。因为在整个荆州城,她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那我回去等吧。”碧锋出门去了,徐茂先站在窗口,看着这黑漆漆的夜幕。 他又一次想起了卢本旺的话:“你与宋廷弼之间迟早有一战,早做准备吧!现在他被家里那烂摊子事给绊住了。要是等他腾出手来,保准够你喝一壶的...” 卢本旺的话说得没错,尤其是宋廷弼最近的表现,总有种容不下自己的感觉。在很多的方面,他总是要极力限制自己的权力,似乎想联手几个关键衙门,要把自己架空的意思。 如果自己一再忍让,以后的处境将会变得很艰难。该出手了,徐茂先此刻想到了一个人。 韩雪--! 韩雪在荆州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放弃对韩平之死这件案子的调查,于是他就约了对方见面。 韩雪发来笺条告诉他,自己正在塘平府办事。 徐茂先回道:“你什么时候又跑到塘平府去了?” 韩雪回道:“说来话长,等我回来再跟你详谈吧,去你那!” 韩雪突然赶到塘平府,徐茂先就估计到案子肯定有了新的进展。果然,深夜到子时,韩雪从塘平府赶了回来。 进门之后,看她气喘吁吁的,徐茂先就给她倒了杯茶。 韩雪将行囊放下,接徐茂先手里的茶喝了口,这才道:“多谢!” “到塘平府有什么收获?”徐茂先看着她问道。 韩雪抹了一下嘴巴,从行囊里拿出一个本子。 “根据最新的调查情况来看,黎涛并不是死于意外,当时典狱调查的时候,忽略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是那个跟他一起过夜的女人。” 韩雪停了一下,从包里找出一份口供。“因为当时仵作断定,黎涛猝死的原因是因为兴奋过度。正是因为体内残留的西洋药物,才误导了大家的思路。但是据我最近的调查发现,跟他一起过夜的那个女人,叫阮凤儿。这个女人跟封建兴有很深的渊源。” “封建兴?”徐茂先脑海里就浮现出,封建兴那张阴阳怪气的老脸,这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当初为了对付贺毅林,居然主动跟自己联手,难道黎涛之死与他有关? 韩雪点点头:“这个阮凤儿,正是封建兴包养的小情人,据说十六岁的时候就跟他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封建兴为什么要让阮凤儿去谋害黎涛,难道他在弃车保帅?” “有可能!封建兴看到事情要败露,很可能王佐断臂。”徐茂先想了想,点头道。 “封建兴是与宋廷弼走得比较近的人。因此,我怀疑我爹的死,与宋廷弼有关联,但是没有证据,否则以封建兴的实力,不可能在荆州典狱里,把这事情做得不留痕迹的。” 383.第383章 狐狸一窝(下) “你这一切都只是推理,没有证据,说服不了人的。” 韩雪点头道:“所以关键的问题,就是要找到那个叫阮凤儿的女人,只有找到她,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韩雪喝了口茶:“可是那个叫阮凤儿的女子,在黎涛死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塘平府,这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这还不好办?你去查查,最近封建兴往哪里联系的比较频繁,驿站、钱庄皆可查,还有他最近去过哪些地方,也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韩雪苦笑道:“你太低估这只老狐狸了,这些方面没有任何的问题,偶尔与外地联系,也是联系他家的儿子。” 真他娘的狡猾,徐茂先暗骂了句,他断定封建兴肯定有不少传信香囊。像他们这种上了级别的官吏,最少都有两个香囊。而封建兴估计除了衙门口的信鸽,应该还有第二个,甚至更多的传信鸽。 韩雪看着他,突然开了句玩笑:“徐大人,我发现你其实很有破案的天赋,很可惜你没有去当捕快,否则你一定是个很出色的缉捕高手。” 徐茂先笑道:“你这算是夸我聪明,还是骂我不务正业?” 韩雪笑了一下:“堂堂从四品的左州卿,我小女子哪敢骂你?不过我还真查了一下他近半来的行踪。很奇怪,封建兴在最近半年里,去了一次岭南,去了一次百越,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岭南?百越?他去那两个地方干嘛?” 徐茂先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如果那个叫阮凤儿的女子是他的情人,那么他除掉黎涛之后,应该会去找那个女人才对。真是只老狐狸,既没有书信可寻,又没有行踪可查,做得还真是干净。 徐茂先站起来,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无意之中看到自己墙壁上的大明疆域图。 “这、这...我知道了!”徐茂先突然转身,惊喜地大叫起来。 没料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韩雪,韩雪也是看到那地图,想从这两处地方寻找一丝灵感,没想到徐茂先突然转身,两人就撞了个满怀。 “呀——” 韩雪差点摔倒在地上,徐茂先赶紧拉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韩雪的脸微微一红,感觉到胸脯有一阵轻微的痛,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刚才说知道了什么?” 徐茂先这才放开她,指着那幅大明疆域图道:“你看看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共同的特点?” 韩雪看了一会,不解地道:“共同特点...均是我大明疆域?” “不,你再想想!”徐茂先卖了个关子。 韩雪用手理了一下秀乏,看着疆域图上两个地方的位置,有些不敢肯定地道:“你是说,他以这两个地方为中转?其实他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对,真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徐茂先伸手捏了韩雪的脸一把,竖起了大拇指。 韩雪的脸顿时就红了,心道,你这算是作甚?调戏本小姐吗? 她没想到,徐茂先也有这轻薄的时候,突然想起两人在塘平府的时候,自己跑到他床上睡了一夜。当时的徐茂先并没有趁人之危,今天的举动倒是有些意外。 也许他是无心之举吧! 韩雪瞟了一眼徐茂先,发现徐茂先正若无其事的指着地图上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肯定是以这两个地方为中转,以此掩饰他的真正意图。” 韩雪收住乱了的心神,仔细地看起地图来。“那依你的意思,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哪?” “肯定是在这!”徐茂先用手指着南海岛这块地方,肯定地道。 “有可能!”韩雪琢磨了一会,同意了徐茂先的说法。 过了一会,韩雪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徐茂先:“你凭什么可肯定他会去南海岛?” 徐茂先神秘地笑了笑:“我有诸葛孔明之智,能掐会算呗。” “吹吧你,不害臊!”韩雪才不信,笑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徐茂先也过来坐下,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其实我以前听人家说过,他在南海岛有栋私宅,刚才跟你在说话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就记起来了。 于是,看到疆域图上这两处地方的位置,我就有了这么一个念头。老狐狸很狡猾,他为了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居然不走同一线路,太狡猾了。” 徐茂先不得不佩服封建兴的心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韩雪红着脸笑了一下:“他再狡猾,还不是被你这小狐狸给识破了?” 听了韩雪这话,徐茂先一阵愕然。什么时候,她居然叫自己小狐狸了? 不过话说回来,官场之内,狐狸之窝,大狐狸、小狐狸、老狐狸,朝廷还真是养了一大群。 而眼下,韩雪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的味道,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话有些不妥,就低着头喝水。 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居然这样称呼他。 于是她立刻就换了个话题:“那我明天立刻赶往南海岛,一定要找到这个叫阮凤儿的女人。” “这事还是交给董长顺去办吧,你一个姑娘家的,去了也不一定能将人家带回来。”听徐茂先这么说,韩雪就点点头,说了句。“那我谢谢你了!” 其实,这句话也是她自己想说的,但她总不好意思让徐茂先去叫董长顺办事! 到南海岛去找人吧,这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弄不好她还没有发现人家,人家早已经闻风而逃。 徐茂先就当着韩雪的面,给董长顺发了笺条。 告诉他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行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去向,而且不能直接去南海岛,得找个名目也像老狐狸那样,绕个弯、拐个道再去。 董长顺早就从韩雪那里,得到了阮凤儿的一切详细,接到徐茂先的笺条,他二话不说便准备动身。 “这事宜早不宜迟,徐大人有命,那我明天一早就出,按大人的意思去办,保证找出那个女人!”董长顺捏着笺条,暗自说道。 384.第384章 迷局重重(上) 董长顺当真是属狗的,有着哮天犬一般嗅觉灵性。 到南海岛第五天,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海边散心的阮凤儿。看到董长顺等人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连阮凤儿这么心机沉稳的女人,也不禁微微有些错愕。 董长顺亮出身份,阮凤儿显得特别的镇定,仿佛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似的,又或许,她已经在等这一天好久了。 将阮凤儿带回塘平府之后,阮凤儿只承认与黎涛发生过关系,但是黎涛自己吃了什么,并不关她的事。 在这样的世道里,一个未嫁的女子,与一个丧偶的男人,发生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董长顺冷冷地笑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我们有足够的铁证,送你上法场杀头。” 听到这句话,阮凤儿就更加沉默了。 于是,董长顺便将韩雪调查到,关于阮凤儿所有身世详情扔了出来,并询问道:“你和封建兴是什么关系?” 提到封建兴,阮凤儿脸色大变,然后猛烈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看来,阮凤儿有些动摇了,董长顺便将自己推理出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因为矿山的受贿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黎涛的时候,封建兴终于坐不住了,于是他就让你出面,将黎涛约出来。而黎涛这人,早已对你心存邪念,欣喜之下,赶到客栈赴约。你就在那个时候,在他喝水的杯子里下了西洋药。” “而这种西洋药,正是能引起人在兴奋的时候猝死的根源,我们查过黎涛的履历,他没有任何不良症状。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给他下了西洋药,才导致了心脉过激后衰竭致死!” 阮凤儿凄笑了一声:“这只是你们的胡编乱造,没有任何凭证。” “没关系,我们在黎涛家里,找到了一份有力的口供,正是他记载关于封建兴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内幕,就算你不承认,他也难逃一死。”董长顺看着阮凤儿,冷笑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阮凤儿喃喃地念道。 “他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而你还这么年轻貌美,如果你死了心的要为他殉葬,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考虑清楚,这样值不值得?想一想,家里的双亲,弟弟妹妹的,他们可还依仗你吃饭呢...” 过了一会,她就朝董长顺喊道:“能给我抽口烟袋吗?” 董长顺一愣,抽烟袋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啊!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阮凤儿可不是一般女人,随即朝身边的捕快一个眼神,立刻有人递了支烟袋给她,然后又给她点上了火。 阮凤儿吸了几口,用手理了理长长的秀发,她抬起头看着董长顺:“黎涛是我害死的,与他无关,你们放过他吧!” 董长顺一愣,却是弄不明白,阮凤儿为什么要替封建兴送命?封建兴这只老狐狸,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此死心踏地地为他卖命。 但是董长顺没有作声,只是叫身边的捕快把阮凤儿的话都做好口供,阮凤儿所说的情况,都与刚才董长顺推理的大致一样。 只不过,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揽下来了。 等她说完之后,董长顺很奇怪地笑了,阮凤儿就不解地看着他:“董捕头,你这是何意?” 董长顺吸了口烟袋,缓缓道:“你的故事编得不错,但你真把我们当傻子耍呢?你与黎涛无冤无仇,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阮凤儿一愣,现自己兜了半圈又兜回来了。自己居然没有杀人动机,这话说出来也就没人相信了。 董长顺还在那里笑,阮凤儿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董长顺站起来,走近了阮凤儿。 “其实,像你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实在不多了。封建兴救了你不错,也许不是他,你就在七年前的那场大病中丧生了。你的家人也不会因为你而过上好日子,我可以说,你是一个好姑娘。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 “但是整个案件中,你只是一个被人嗦使的替罪羊,如果真追究起来,你顶多坐个几年牢就可以出来。你还年轻,你可以拥有更幸福的生活,你的生命不应该这么短暂,守着一个半百的老头子惶惶度日的。 封建兴在塘平府犯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贿?贪污多少金银?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那无数场矿难,数以百计的矿工被活埋,这样触目惊心的惨案,他们都干得出来,你这样保护他值得吗?” 董长顺围着她转了几圈,继续道:“黎涛该死,封建兴也不例外,但是他们的罪过我们说了不算,应该由大明律例来判。 你这样为他掩饰,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那些葬身于矿坑之下的亡魂?你是过得舒服了,可以在海边的私宅里逍遥度日,可他们呢? 他们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血汗钱就被黎涛,封建兴这样的人给贪了去。如果这些人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亲人,你会怎么想?” “还有不明不白死去的韩府令,他可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全心全意为百姓办事,结果遭人陷害,冤死狱中。这些----你想过没有!”董长顺突然朝阮凤儿吼了起来。 这一吼,把阮凤儿给吓得打起了冷颤,她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招!我什么都招了!” 董长顺扣灭烟袋,笑道:“那我们重新开始,来人啊,记好口供!” 董长顺转身出门了,留下几个忠实的捕快给阮凤儿重新记录口供。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手下拿着阮凤儿的口供出来,交到董长顺手里。董长顺冷笑了一声,吩咐下去。“你们给我看好她,出事了提头来见!” 等手下走后,董长顺便悄悄发了笺条给徐茂先,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我给你们记一大功!”徐茂先回复道。 徐茂先知道,董长顺这些天为了破这案子,估计几天没有休息好,回到塘平府,又连夜审讯,终于有了结果。 385.第385章 迷局重重(下) 封建兴这几天心跳得特别慌,发给阮凤儿的笺条好多次都退回来了,整整十几天了,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封建兴的心就忐忑地跳着。 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躁,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头,凤儿会不会出事了?自从案发之后,封建兴经常做恶梦,梦见自己在阎王殿下,被铁镣铐住,一步一步地走向沸腾的油锅。 突然之间,黎涛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色衣服,朝自己扑过来。 封建兴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一声冷汗! 这个梦已经连续好一段时间了,因此,封建兴很担心阮凤儿的处境。 还真应了那句话,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封建兴自知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恶事。所以封建兴只要听到敲门声,心里就莫明其妙地紧张。 这几天上堂的时候,也总是疑神疑鬼的,要是听到典狱的风声,他都要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但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所谓该来的迟早会来,就在封建兴联系不上阮凤儿的半个月后,捕快终于找上门来了。 看到董长顺带着几十名手下出现在自家,封建兴顿时就瘫倒在院子里,完了,这回真的回天无术了。 “封大人,现在我们怀疑你与几桩案子有牵连,请跟我们去典狱坐一坐吧!” 封建兴搭耷着头,一声不吭地跟着捕快上了囚车。 封建兴案,已经不是普通的贪腐案件,而且涉及到了不少人命案。到底是混际官场的老狐狸,刚开始的时候,他对黎涛的死拒不承认。 于是,董长顺叫人带来了阮凤儿,封建兴的脸色顿时就死灰一片,没有一丝生气。 阮凤儿是他最信任的人,很多的秘密,阮凤儿都清楚不过,既然她把自己供出来了,再挣扎也是枉然。 看到阮凤儿被带走,封建兴心如死灰,整个人仿佛地眨眼之间就老了几十岁。 又一个贪官污吏被扳倒,封建兴承认是对韩平栽赃案的过程,但他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而且对韩平离奇死亡一事,他也是答非所问。 封建兴背后,绝对还有另一个幕后主谋的存在。只是谁都没想到,在封建兴被抓的次日深夜,他便自缢身亡。 封家的家眷闹得很厉害,到塘平府典狱门前闹事,说塘平府典狱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将人迫害致死,因此,塘平府典狱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 宋廷弼得知这个消息,烦燥不安地在衙门里走来走去,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黎涛死了,封建兴也死了,宋廷弼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徐茂先身上。 要不是他在塘平府搅得一团浑水,根本不会生这么多事。宋廷弼在衙门后堂狠狠摔着东西,徐茂先,我与你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主簿坐在正堂偏侧,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不由一阵心惊肉跳的,连心脏都快吓出来了。他发现这段时间,宋大人的脾气越来越暴燥,动不动就发火,活活要吃人! 董长顺很遗憾,封建兴就算是死,也不愿供出幕后主谋,虽然塘平府的贪污案,和韩平栽赃案完全告破,但是韩平离奇的死因,到现在还是没个说法。 封建兴自杀后,在荆州官场又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塘平府的矿脉贪腐悬案,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又被人悄悄地挖出来了。 一些正在服刑的牵连者,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被封建兴这只老狐狸牵着鼻子走,只可惜这只老狐狸已经死了,否则他们还真想从大牢里出来,找封建兴同归于尽。 又一个牵扯到韩平栽赃案的官员倒台,韩雪并没有感到欣慰,她决定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只要自己老爹的死因一天不明,她就一天不能停止对幕后真凶的追查。 而这段时间,最让人感到不安的,还是宋廷弼,他总觉得有一把利剑,悬在自己的头顶,可能随时会刺下来一样。而他发现这种恐惧的根源,竟然来自自己的内心。 又好多天没去宝光寺了,他决定明天再带着邓芙蓉去拜拜神明,但愿神明能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一天里,出大事了! 宋廷弼是一个性格倔强,极度要强的人,他不信神明只信自己,自从邓芙蓉出事之后,他就有了拜菩萨的习惯。 看到他虔诚许愿的样子,很多人都在心里以为,他这是在为自己夫人求福。 因此,宋廷弼此举,的确感动了邓家许多人,很多对宋廷弼以前有看法的邓家子弟,慢慢地变得友善起来。 尤其是邓芙蓉的两个兄妹,经常都会说起宋廷弼的好。邓芙蓉长成这副尊荣,还能碰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的确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其实,邓家的人长得并不是太难堪,只是邓芙蓉小的时候太贪嘴,被痛爱她的老爷子,喂了太多的大补之物。 权贵人家,补品多如牛毛,不吃也是扔,因此她就成为了现在这个德行,犹如母山猪成精一样。 这样的一个女人,再怎么打扮都是徒劳,更何况她还长着一张大饼脸,但是宋廷弼偏偏成了这个天底下,最有勇气的男人。 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不惧挑战的勇气,成功地追求到了这位,具有山猪精身材的母夜叉。 当年的宋廷弼,仪表堂堂,满腹经纶,自身条件优越,但是到了縣衙入仕后,就有些郁郁不得志。 宋廷弼在心里一直有个愿望,要出人投地,要衣锦还乡,要为人上人,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也是一个爱体面的男人。 然而,老天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自尊心,就会停止对他的折磨,停止对他的磨练。 在这个世道里,折磨与考验是没有标准来衡量的,当你成功的之后,以前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就可以说是老天对你的考验,如果失败了,那就只能说是老天对你的一种折磨。 宋廷弼在一次又一次经历了现实的挫折之后,他无奈地做出了人生一个最大胆,而富有转折的选择,便是娶邓芙蓉为妻,入赘邓家! 可宋廷弼的勇气,并没有博得邓家太多人的认同,主要是宋廷弼的家庭背景,让邓家的人很怀疑他的动机。 在这个等级严苛的大明朝,尤其是上流贵族,很讲究门当户对,农家子弟出身的宋廷弼,绝对无法与邓芙蓉的背景相提并论。 因此,他奋发图强、卧薪尝胆,他憧憬,他渴望,他奢求一切…… 386.第386章 相由心生(上) 可当宋廷弼将所有的一切,快要实现的时候,他的胃口和对物质上的追求,日益膨胀。 用一句话来说,他是一个穷怕了的人,他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要让身边和家乡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想告诉大家,自己有多么的成功! 爬得越高,胃口就越大,人的欲望永远没有止境,宋廷弼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变得贪婪。 宋廷弼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但也是一个很害怕失败的人。徐茂先的出现,又一次让他感到了恐惧,他怕徐茂先太强,风头太旺,让自己这个州令脸上无光、颜面扫地。 接下来黎涛的死,封建兴的自杀,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徐茂先才引起的。 一个人在傍徨,恐惧的时候,就会寻找一种寄托,于是他又决定去拜访宝光寺的老主持。 宋廷弼的马车,又一次在宝光寺的山脚下停住,宋廷弼从车里出来,主簿立刻帮着身后的贴身侍女小玉,两个人将邓芙蓉从车内抱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担架上。 然后,宋廷弼走在前面,主簿和小玉带着杂役,抬着邓芙蓉跟在后面。随行的,还有荆州内务府的学士。 他们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陪州令出来走走。 州******邓芙蓉,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假死人,那场天灾人祸,让她失去了下半身,臃肿的上半身躺在担架上,那张大饼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还是那个老主持出来迎接,这寺庙里没什么人,除了这个老主持,还有几个年纪轻一点的徒弟,宝光寺不大,但是在荆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虽然说宋廷弼不信这些,但是装出为夫人来求福的,这么做便很有必要,既省事,又能收买人心。 况且朝廷从来就不干涉官吏拜佛念经,因此宋廷弼到寺庙里,替夫人烧香拜佛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一群人跟在后面,主簿和小玉领着杂役,来到寺庙门口的香炉前,也跟着烧了柱香,然后随着宋廷弼进了大雄宝殿。 宋廷弼没有跪,只是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很虔诚地许着愿。 跟在后面的一伙人,看到宋大人都这么虔诚,也跟着拜拜,拜完之后,大家都掏了香火钱,往功德箱里扔。 而宋廷弼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两眼闭得紧紧的,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寺庙里有些阴暗,光线严重不足,两旁边的罗汉森然林立,形态怪异,面目狰狞。 宋廷弼猛然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一张极为恐怖的脸,那张脸就像被人破了相的花语一样,面目狰狞,甚是十分吓人。 宋廷弼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狰狞的面目又不见了。只是他晃了一个脑袋,花语那张被破了相,活活吓死人的脸,又仿佛出现在眼前。 幻觉,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的! 宋廷弼很奇怪地喃喃自语。 然后他就出了大雄宝殿,再也不敢看那些菩萨,等小玉和主簿带着邓芙蓉拜过之后出来,发现宋廷弼一个人站在大殿的外面,不住地用帕子擦汗。 下山的时候,宋廷弼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走得比平时快了许多。上马车之后,他就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坐在轿厢里喘息。 这天夜里,宋廷弼做了个梦,梦见了黎涛,封建兴这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他正和两人在包厢里说笑的时候,花语突然闯进来。 看到花语那张很恐怖的血脸,宋廷弼就惊恐地大叫了一起,猛地从床上坐起。 小玉陪着邓芙蓉睡在隔壁的偏房,听到宋廷弼的叫声,小玉便急匆匆跑过来:“宋大人,你怎么了?” 宋廷弼喘着大气,朝小玉挥了挥手:“我没事,你快给我走!” 小玉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退了出来,并把门带上。宋廷弼从床头拿出烟袋锅,靠在床榻抽了起来。 看看时辰,应该到了丑时,宋廷弼走出屋来到鸽子笼旁,犹豫了一下又把信鸽放回去。 反复犹豫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写好的笺条,按照一个香囊发出去。 宋文升最近夜夜笙歌,手下有一大帮兄弟都是跟他吃香喝辣。前不久又低价弄了块黄金宝地,转手出去就赚了五十万两,而且建成商铺之后,他还有干股可拿。 手上的银子一多,人就过得潇洒。今天晚上,他玩的比较疯,一口气叫来十多位花姐陪他过夜。 花姐们正陪着他快活的时候,信鸽突然来了。 宋文升大大咧咧地骂了句:“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也不让人清静一下,要是没什么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宋文升用力拍了一把一个花姐的屁屁。“把笺条拿过来。” 那花姐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将笺条递到宋文升手里。而此时,另一个姑娘正用嘴盛酒,递到了宋文升的嘴边。 看到那个标记,宋文升就像撞鬼了一样,立刻推开了趴在身边的花姐们。“天啊!这个时候招唤,一定出大事了!” 宋文升匆匆穿衣,火急火燎赶到了宋廷弼的宅院。 兄弟俩见面,宋廷弼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听到他喃喃地道:“那件事你处理好了吗?” 宋文升立刻会意过来,道:“放心吧!她自己跳下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的尸身,随波逐流...” 听了这句话,宋廷弼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就出现花语的影子。如果不是邓芙蓉,一切仍然那么美好,如果不是邓芙蓉,花语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宋廷弼脑海里有两个花语的影子,时刻在交替着晃动,一个是她以前清纯美丽的妩媚样子,一个是她被破相之后,惨不忍睹的狰狞面孔。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时而千娇百媚,时而面目狰狞的花语,总是在脑海里,在眼前晃来晃去。 头,又痛了! 宋廷弼挥手差走堂弟,双手捂着脑袋,一个人在客厅里翻滚、低吟。 这个夜,变得很不安宁! 387.第387章 相由心生(下) 宋文升也好,宅院里的家丁丫鬟也罢,没有一个人敢去靠近内院的宋廷弼,他的权势,他的举止,让人望而生畏。 听到内院里突然没了声音,宋文升紧张的守在门外不敢走,生怕漏了一句宋廷弼的指示。 可是等了半天,内院也没个回音,他就嘀咕了一句。“这是怎么了,睡过去了?” 宋廷弼当然不是睡着了,而是花语的幻象走了,头也便不疼了,他披着衣服来回走,轻轻地朝邓芙蓉住的房间里走去。 屋里有两张床,一张是小玉的陪床,一张是邓芙蓉躺的卧床。 小玉可能有些累,这白天晚上都得顾照这个病人,连宋廷弼进来,她也没有察觉。 房间里的烛台从不熄灭,宋廷弼就站在邓芙蓉的床边,看着那张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的脸。 也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醒着,反正从医馆回来之后,邓芙蓉一直就是这么个样子。 只不过,那张大饼脸上显得有些苍白,宋廷弼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怨恨,俯下身来,在邓芙蓉耳边轻轻地道:“你要给我活着,使劲地活着,邓芙蓉!你千万不能咽气!死了就太无趣了!你这恶毒的丑八怪!” 此时,邓芙蓉那张原本没有会何表情的大饼脸,突然抽动了一下,眼角微微颤动了起来。宋廷弼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定定在看着没有任何知觉的邓芙蓉。 她,不是假死人吗?! “宋大人,你怎么还没睡?”小玉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看到床前站着的宋廷弼,不由吓了一跳。 宋廷弼摆摆手,装出一丝悲伤:“没事,你睡吧,我看看就走。”然后,他带着几分装出来的伤感,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只不过,就在他出门的刹那,脸上的那丝伤感骤然消失了。 --------- 徐茂先没想到宋廷弼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真把花语弄没了。 碧锋一连找了七八天,也没有再见到花语的影子,然后又去了趟花语的老家,也没有人见到她回来过!这么大一个活人,难道真能如此消失不成? 宋廷弼这几天越发阴沉,很多人看到他纷纷回避,生怕祸及自身。徐茂先刚刚来到衙门口,李秋仁就发来传信。 “徐大人,卑职李秋仁,不知大人今晚有空吗?” 自从徐茂先当了荆州左州卿后,李秋仁就再也不敢随意套近乎,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与徐茂先的关系,铁不过董长顺那些人。 但是他不敢对徐茂先有二心,徐茂先看到是他发来的笺条,立刻就回了他一句:“你有什么事?” 李秋仁知道徐茂先很忙,也不敢拖拉,就直接说出了他来的目的。“塘平府的田博辉,他想今天晚上请你吃个便饭。” “晚上再说吧。”徐茂先撕了笺条,就在考虑田博辉这个人。 这个田博辉,是塘平府吏部的员外郎,徐茂先当然认识,但是没什么交情。他此番来找自己,估计是为了塘平府那个吏部郎中的位置。 田博辉是塘平府的员外郎,封建兴一死,他自然就盯上了这个宝座。 官场上这些事没道理的,没有谁敢保证,第一把手走了,就能轮到二把手坐。吏部郎中的任命,还得取决于上面的决策。 田博辉是找不到主心骨,才跑到荆州城来找徐茂先的,但是他与徐茂先又不是很熟,以前在塘平府的时候,没怎么打交道。 此刻的田博辉,心里后悔得要死,尤其是得知徐茂先是布政司的儿子时,心都要碎了,当时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田博辉的老婆也骂他,猪头一个,做人太死板。徐茂先在塘平府如此勤政爱民,你就是再怕死,也得找个好点的队伍站着。 不过田博辉能够混到员外郎这个位置,也说明他有一定的能力,人难免有站错队的时候,关键是要知道迷途而返。 田博辉以前是贺毅林一路的,但他对徐茂先并不反感,不像施韦那样很明显,否则他今天也不敢来找徐茂先了。 封建兴死了,这个位置空下来,除了田博辉之外,有资格的人还真不少。说不定哪天就从上面空降一个下来,因此田博辉就一直在寻找,接近徐茂先的突破口。 董长顺和李秋仁两个人都是徐茂先从宜阳府调去的嫡系,他跟董长顺不熟,就找上了面相和善的李秋仁。 李秋仁跟董长顺相比,性情要温和一些,看起来好讲话。没想到他跟李秋仁一提,李秋仁立刻就答应了。 上次王麟给徐茂先推荐了个方世杰,李秋仁就在心里想,自己也应该给徐大人推荐几个有用的人,现在徐大人身边的就那几个,因此他也留上了心。 田博辉这人性格不差,所以田博辉来找他的时候,他满口就答应了。 申时将过,徐茂先让两人找个地方等他。 他怕田博辉去太奢华的地方,被人家看到说三道四,他就自己提出来。“你们到城门酒楼吧!” 城门酒楼是城门边茶铺起家,到现在也是接南来北往路人的生意,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桌椅板凳,墙壁上挂着油灯,店小二搭抹布,这基本上就算看全了。 这是一家连三流都不如的酒楼,徐茂先提议到去这里的时候,田博辉就有点犹豫,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 李秋仁知道徐茂先性格,他劝了田博辉一句:“无妨,徐大人不会介意这么多。”田博辉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李秋仁去了城门酒楼。 要了个包厢之后,他就问李秋仁,送多少比较好?李秋仁立刻就拉下了脸。“老田啊,你要是来这一套,我今天就不带你去了,徐大人最烦这事了,万一他发火,反而得不偿失!我看你就听我的没错。” 田博辉还有些不信,哪有不收礼的大人,只有说钱少的,以前给宋廷弼拜年,拿个一千两,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李秋仁见他犹豫,就告诉了他一个事实,徐茂先订婚的时候,自己几个人去的那些礼,都被他退回来了。 还真有这事?田博辉想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在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不收礼的大人他真是头一次看到。以前封建兴当郎中的时候,他没少送礼。 388.第388章 巧遇田蜜 其实在官场里,也就那么几个有实权的人逍遥,其他的虾兵蟹将,也没什么奔头。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是不得了的公门中人,其实他们心里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个普通的小官吏,自己这份可怜的俸禄,至少有大半孝敬了那些大人,甚至倾家荡产的也不是没有。 就以州城范围举例,大人寿辰做下属的能不去?去了,白银五百一千的最起码。 大人老婆生病你能不去?去了,又是五百一千的少不了。 大人家乔迁、大人家丧葬婚娶... 下面这么多人,去了倒不多你一个,哪一次没去的话,大人就记在心上了,某某人今天没有来啊!然后,就乖乖等着穿小鞋吧! 碰上好一点的上司还好,平时多照顾大家一点,人家吃肉,下面人捞点汤喝。如果碰上一些吝啬贪小的,三天二头的要请客,你就跪在地上求饶命吧! 大人请客,不是请你喝酒,而且叫你出银子。 但徐茂先不同,连人家送的红包,都给退回来,这就令田博辉很不解了。他真的不爱财,但他的爱好是什么呢? 田博辉向李秋仁打听的时候,李秋仁告诉他,你什么都不要做,徐大人要的是什么?李秋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说话了。 田博辉瞬间就明白了,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谢谢指点,李大人。” “不说了,我们到外面去看看,估计大人也该到了。”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徐茂先的马车刚好在门口停下。 “碧锋,你也一起来吧!” 碧锋就摇摇头:“哥,我还是不进去了,等下你吃好的时候叫我。”碧锋知道他们有要事商量,就不跟着进去掺和。 事实上,像徐茂先这样对自己兄弟的人,的确很少见,他从来没有把碧锋当成自己的下属、奴才、马夫,而且当成兄弟一样来对待。 碧锋也知道分寸,什么时候能去,什么时候不能去。 用碧锋自己的话说,如果这辈子他还崇拜佩服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徐茂先。 看到徐茂先过来,两个人早已迎上来。“徐大人!” 徐茂先点点头,三人就朝二楼的包厢走去。 这时,从三楼楼梯口处,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看到三人后,立刻就叫了一声:“徐茂先,小主簿!” 呃----! 李秋仁和田博辉的头,立刻就像炸开了一样,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公然叫大人的名讳,太放肆了! 尤其是田博辉,看到那个叫徐茂先的姑娘时,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 这个鬼丫头,不是去会好姐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啊!让我死了吧!田博辉一阵抓狂,恨不得把那个姑娘当场给丢到天边。 徐茂先回过头来,没想到叫自己的人,竟然是田蜜! 哦,记起来了,佟凤茹曾经说过,田蜜家在塘平府,不少亲戚都在荆州城住。这番相遇真巧,巧得不能再巧了。 田蜜朝三人走过来,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拍了徐茂先的肩膀一下:“你怎么跟我爹在一起。” 田博辉看到女儿这个举止,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她,她这个害死人不偿死的,居然敢拍左州卿的肩膀。老天啊!让我死了算了吧!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孽畜,也太没大没小,没规没矩了! 田博辉傻傻地站在那里,脑子混乱,腿肚子抽筋。 看来田蜜还不知道徐茂先已经进了州一级,她还用以前的方式与徐茂先打招呼。就在田博辉感觉到天要蹋下来的时候,徐茂先居然笑了笑:“田大人是你爹?” “是啊!”田蜜无所谓地笑笑,还是那样一付与徐茂先很熟的样子。“怎么,你还欠人家一顿饭呢,还我!”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这姑娘还记得。徐茂先也很随和地笑了。“那就一起吧!田大人,我们进去!” 田博辉此刻哭笑不得,自己这个老子是来求人家的,走后门都要托关系。 而自己这个活宝女儿,居然跟人家左州卿说说笑笑。太打击人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正想叫田蜜走开,但是看到徐茂先正和她又说又笑,两人就像一对久违的朋友那样,他就不敢擅自做主了。 原来田蜜还真有点背景,这丫头也挺能装的,弄得自己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黎民百姓。 不过,从田蜜在秀园的生活,徐茂先也看出了田博辉对儿女还不是太放纵。从这一点上,徐茂先觉得田博辉这人还不错! 看到女儿说得开心的时候,就经常拍徐茂先的肩膀,田博辉鼓起勇气骂了一句:“姑娘家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左州卿的肩膀也是你拍的?” 然后他又对徐茂先道了歉。“徐大人,对不住,我这就让她到外面玩去,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什么?你成左州卿了?”田蜜立刻就睁大了眼睛,马上变得规矩起来。 天啊!自己老爹才一个吏部员外郎,他才多大,就当上左州卿了。看来刚才实在是太冒失了,真该死! 徐茂先微笑道:“刚刚当上。” 田蜜就撇撇嘴,用不着这么忽悠人的吧? 以前不是佟凤茹爹的小主簿吗?她还以为佟凤茹骗她的,说徐茂先已经是府令了,没想到半年不见,他就成了荆州城的左州卿。 “对不住大人,小女刚才冒犯你了。”田蜜立刻就安份了许多。 徐茂先,也只有跟她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找到了那种久违的年轻心态。 因为田蜜她们几个人,才是真正的开心果,无忧无虑的快乐花朵,因此他笑笑道:“没事,我们还是朋友!” 田博辉听到这句话,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你们是朋友,那我这做爹的,算什么? 徐茂先则是想,塘平府吏部郎中这个职务,不是自己说了算,范知州那一关很重要。不过,自己与于海的关系还行,要是范知州和于海那一关都能通过的话,这事八成就差不多定了。 至于以后的考察和内参上,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389.第389章 失踪的花语(上) 淡酒素菜,一顿饭很快结束了,徐茂先坐着马车走了。 吃饭的时候,徐茂先没怎么和田博辉讲话,反而是和田蜜聊得比较多。 田博辉意外地现,自己女儿居然与徐茂先关系不错,看两人聊得这么熟的样子,就在心里琢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琢磨出来的结果,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徐茂先喜欢上自己女儿了?田蜜长得也不赖,挺水灵,挺标致的姑娘,徐茂先不会存着这样的心思吧? 想到这里,田博辉喝酒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不过仔细推敲现这个答案也不对,听说徐茂先的未婚妻是副巡使的女儿,见过他未婚妻的人,都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饭,吃得田博辉心里忐忑不安的,也不知道徐茂先是不是答应了。 等徐茂先走了之后,他就问起了李秋仁,徐茂先是怎么一个态度。李秋仁当时就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当局者迷,如果徐大人不答应你的话,他会来吃这顿饭吗?” 田博辉想想也是,只是自己与范知州又不熟,也只能盼望他给自己多多推荐了。 趁着李秋仁去茅厕的时候,田博辉就拉过自己女儿,问她与徐茂先之间是怎么回事。 田蜜就很不解地看着老爹:“爹,你没事吧?真的是死脑筋!人家徐茂先什么身份,能看上你这个没正形的女儿?死心吧你!要是他真看上我了,你倒是省心了。” 于是,田蜜就把认识徐茂先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因为当时徐茂先不过是个小主簿,大家也就开开玩笑也无所谓。 后来听他当了府令,那个时候,他也同自己几个打打闹闹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谁想到他会窜天一样冲到了左州卿的位置,从四品! 田蜜说完了,她还是那无所谓的态度,无奈地耸耸肩。“放心吧,他说了,我们还是朋友,与你们官场上的事无关。爹,你是不是跑来求人家要官?” 田博辉老脸一红,咳嗽起来,刚好李秋仁从茅厕回来,他就朝田蜜道:“你自己去玩吧!别太野了,明天一起回去。” 田蜜就挥挥手,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秋仁还掂记着一件事,也不同田博辉纠缠。“老田啊,我还有点私事,咱俩明天见,到时一起回塘平府。” 本来还想请李秋仁去消遣,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走了,田博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李大人,招待不周,真的是不好意思。” 李秋仁就拍着他的肩膀:“都是自己人,以后别这么客套了,徐大人那里我会帮你的,放心吧!” 田博辉点点头,塞给李秋仁一个红包,李秋仁立刻就沉下脸来。“田大人还是拿我当外人啊!早跟你说过了,尤其在徐大人面前,千万别来这一套,他很反感。看到没?董长顺那小子到他那去,从来都是空手,有时候还倒拿,不蹭点东西就不走人。” 田博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把红包收回。“那行,咱明天见!” 两人分手之后,田博辉自己找了家客栈,就琢磨起徐茂先和李秋仁那些人来,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收红包呢? 其实,李秋仁不是不收红包,而且不收自己人的红包。既然把田博辉当成了自己人,这样送来送去就没意思了。 田博辉是局外人,还不知道他们这个套路。 李秋仁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那就是妻子的堂妹马蓉莲。来到荆州城了,一定要看看这个小姨子才行。 马蓉莲是那种********妖娆的女子,任谁见了都难免心动。李秋仁这人并不坏,他不喜欢在外面采野花,也不喜欢去鬼混,但是那天之后,他就真的对马蓉莲上心了。 他见识过马蓉莲的妩媚,也知道她与曹添禄的关系,但现在的马蓉莲,孜然一身。虽然李秋仁心里曾经有千万个念头,但他还是不敢乱来。 发了笺条给马蓉莲之后,马蓉莲告诉他,自己正在赶回荆州城的路上,刚刚到外地忙公务去了。 这边,李秋仁问她何时能到,马蓉莲坐在马车里,刚想回复,便听到一声尖叫:“鬼啊——” 马蓉莲也吓坏了,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马夫好半天没有吭声,过了好久,他才喃喃道:“我好像看见鬼了。” “在哪?在哪?” “那边,躺着呢!” 这大半夜的,马夫吓得不轻,见马蓉莲有心一探究竟,立刻丢下马蓉莲和她随身的东西,催马扬鞭没了踪影,连车马费都不要了。 马蓉莲不过一个弱女子,战战兢兢看看四周,无计可施,最后决定把姐夫叫过来,其实她吓得腿都软了。 马蓉莲说的地方,离城门不远,大概三四里的路程,李秋仁就沿着河道,飞快地朝马蓉莲的方向而去。 幸好今天喝的酒不多,又是夜间,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李秋仁很快就赶到了马蓉莲说的岔路口。 这时马蓉莲已经看清楚了倒在路边的不是鬼,是一个用围巾,遮住脸的年轻姑娘,身上的衣服都破了,看起来就像个叫花子。 但这个乞丐很不寻常,因为她身上的皮肤很好,还有淡淡的胭脂香,马蓉莲是个司乐,观察力自然不差。她就断定这人绝对不是个乞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刚好没多久,李秋仁就来了,急忙道:“出什么事了?” 李秋仁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人,用灯笼照了照。 “我看见她从沟里爬出来,然后自己倒下的。”有了李秋仁,马蓉莲的胆子就大了,她凑了过去,很小心地揭开了姑娘脸上的围巾。 “啊——” 一张挺吓人的脸出现在眼前,马蓉莲吓了一大跳,立刻就扑进了李秋仁怀里,死死地抓住了李秋仁的衣服不放。 到底是男子汉,李秋仁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她也是个可怜人!” 马蓉莲这才发现自己惊慌之下,动作过于暧昧。 于是她立刻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了,马蓉莲的本能的动作,让李秋仁心里一酸,不过他还是凑近了那姑娘,伸手探了探鼻息。 390.第390章 失踪的花语(下) “她还有气!快送她去医馆。” 顾不上那姑娘很脏的衣服和恐怖的面容,李秋仁将她抱上了自己的车。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醒了,挣扎着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你身体很虚,我们送你去医馆检查一下。”李秋仁劝道。 “不要,不要送我去医馆。”那女子挣扎了几下,可能是太虚弱了,居然又昏迷过去。 李秋仁朝马蓉莲道:“走吧,先回城再说。” 马车很快就进了荆州城,李秋仁还是将这女子送到了金郎中的医馆。 一切妥当之后,马蓉莲跟李秋仁出了医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夫,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姑娘很奇怪。” “我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啊?”李秋仁反思了下:“你是不是说她的脸?” “嗯!她的脸明显是被人破了相。我还发现,她的皮肤其实很好。再结合她刚才的举止,你说会不会是一宗未遂命案?或者她遭人迫害了,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子。” 李秋仁就看着她:“你当司乐当傻了吧?以为是看戏文呢!每个人出场都有她不寻常的故事。” “这是女人的直觉,一个优秀的司乐必须具备的本能。不行,等她醒过了,我得问问她才是。”马蓉莲挺自信地道。 看到马蓉莲的样子,李秋仁又想起了她刚才窜到自己怀里的情景,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马蓉莲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立刻就换了个话题:“姐夫,你什么时候回塘平府?” “明天吧!”李秋仁有些心不在焉。 “走的时候知会一声,我买了点东西给姐姐带回去。”马蓉莲已经拦了一辆马车,打开了门,朝李秋仁挥了挥手。“那小妹这便告辞了!” “啊,慢走啊!”看到马蓉莲上了马车,李秋仁有些言不由衷地挥了挥手。 马蓉莲走后,李秋仁在荆州城就没有个去处,客栈也不想去,他干脆联系到碧锋。过去跟碧锋聊聊,碧锋是徐茂先最得力的亲信之一。 碧锋正准备睡觉,还没上床就接到李秋仁的笺条,李秋仁写道:“碧锋,夜半无眠,出来喝两杯怎么样?” 碧锋很奇怪,李秋仁这个叫自己干嘛呢?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答案,李秋仁在荆州城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估计这个时候寂寞了吧! 于是他笑笑,歪歪扭扭的回复道:“要不把卢哥叫出来,三个喝两杯。” 李秋仁也正有这个意思,碧锋的话正中下怀。 都快子时了,三个人见面之后,找了家酒肆。 三个人喝酒的时候,卢本旺就问起了李秋仁:“李大人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贵干啊?” “你少来这套,我哪有本事召见你?”李秋仁笑骂了一句:“不过今天晚上真碰到了一件怪事。” “怪事?怎么了?”碧锋喝了口酒问道。 “刚才马蓉莲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女人,那模样真的很吓人,估计被人毁容了,很惨!” “你说什么?被人毁容的女人?”碧锋立刻就紧张起来:“她在哪?是不是她两边脸上都有被刀割伤的痕迹?” “怎么了?”李秋仁见碧锋如此紧张,就觉得很奇怪。于是他就把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你先别管,快告诉我她在哪?” 碧锋倒是真的急了,这些天一直在找花语,没想到居然被李秋仁碰上了,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把她送医馆了,金郎中的医馆!”李秋仁刚回答,碧锋就站起来。“走!去看看!” 李秋仁和卢本旺都不明白他搞什么鬼,不过看他紧张的样子,两人立刻就跟着一起走了。 谁曾想到,当三人赶到医馆的时候,花语又失踪了! 两人看碧锋急的,也不好问,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被人破了相的女孩来历。 卢本旺首先就想到,估计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证,可三人找不到花语,只得怏怏而回。 后来碧锋亲自去见徐茂先,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徐茂先想了下,道:“既然她没事,迟早会出现的。” ---------- 一晃过了七天,清早上堂的时候,户部侍卿于海很意外地来徐茂先的正堂坐坐。 徐茂先就笑着站起来:“你来得正好,前几天刚好有个朋友给我捎来了几罐新茶。” “哦,是什么好东西?我倒要尝尝。”于海笑笑道。 王麟是个机灵人,听到大人这么说,立刻就泡了两杯上好的新茶。 于海端起杯子,看到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人,汤色碧绿清澈,于海还没喝,就闻到那股茶香,不禁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果然是好茶,未尝其味,已经闻其香,不错,不错!徐大人,这是江北的碧螺春吧?” 于海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已经明确地肯定了他的答案。 徐茂先点点头:“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刚刚带过来的。”于海就喝了一口,有点品茶的味道。 回味了一番,他就放下杯子,感叹道:“难怪现在的人都要讲究个底子,喝茶也一样,有名气的茶就是香。” 徐茂先知道一般当大人的人,都有品茶的习惯,不论官职大小,只要在这官场里混了,慢慢就养成了这种风格。 于海是爱茶之人,所以他就把自己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分享。徐茂先自己也喜欢喝茶,但是他对茶并没有太多的讲究,自己弄来的这些茶叶,主要是用来送人。 那些在衙门口里混了几十年的官吏,想对茶文化不了解都不可能。 而且更多的时候,喝茶是一种体现文化修养的表现,即便是不会品茶的人,也要学着做做样子,好让人家不要小看了自己。 看到于海如此喜欢,徐茂先便道:“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还有两罐没开封的,等下给你带过去。” 于海面有喜色,客气道:“你真是太好了,我可是无功不受禄啊!惭愧,惭愧!”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塘平府吏部郎中人选的问题上,于海说了徐茂先曾经在塘平府呆过,应该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391.第391章 巡视风波(上) 徐茂先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给自己做人情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也不虚情假意,就跟于海推荐了塘平府吏部员外郎,田博辉。 于海说人选倒是有几个,都不怎么满意,范知州的意思是要他广开言路,择人而用。而且这事到底还是要塘平府内参们决定的,最后到底用谁还不好说。 徐茂先自然知道,于海早和范知州通过气了。 既然于海来找自己,这就说明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背景。等于海走的时候,徐茂先就叫王麟,把剩下的两罐茶叶带走,于海客气了两句,提着茶叶走了。 随后,荆州吏部堂议,对几名人选进行了甄选,最后的结果还有三人,获得内参堂议定夺的机会。 在这个人事任命的内参堂议上,徐茂先心里也没多少底,田博辉最后能不能通过几大内参的赞同,行人事看天命吧。 在诸位内参中,徐茂先能知道的,只有刚刚任命的督察府侍卿颜昭义,他与宋廷弼之间不可能达成什么协议。 可没想到最后定夺的时候,兵部的侍卿居然表了态,支持田博辉的任命提议。 九大内参,除了范知州没有表态之外,田博辉和宋廷弼提名的人选两个人各占三位支持,剩下的一人两人赞同,势均力敌的局面。 范知州看到大家表决的结果,表了个态:“那就由塘平府的田博辉,担任这个职务吧!” 范知州一锤定音,大家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荆州吏部就下了任命文书,田博辉正式任命为塘平府的吏部郎中。 田博辉就找到李秋仁,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徐茂先,要是没有他的帮忙,说不定自己还得要这个员外郎的位置上煎熬着。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再等到这个吏部郎中走人。 李秋仁就说不急,看看徐大人什么时候有空,两人再找个机会过去。不过,田博辉还是忍不住想表示感谢,在笺条里说了一些示忠诚的话。 徐茂先淡淡地回道:“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好干吧!朝廷会给每个人发挥的机会。” 呆在吏部这么多年,田博辉还不知道?朝廷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已经是太刻骨铭心了。 有人是这样形容朝廷的,当你受了蒙冤的时候,大人说你要相信朝廷。当你受了委屈的时候,大人说你要理解朝廷。当你有了政绩的时候,大人说这是朝廷栽培的结果。 身在吏部多年,田博辉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 不管做什么,总得朝中有人,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站队的重要性。 宋廷弼这次没有跳出来捣乱,他不知道田博辉是徐茂先提议的,因为是于海用自己的名义提出来的。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宋廷弼估计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一次常规的巡视,居然惹出天大的乱子。 堂议结束后的三天,宋廷弼到惠山府去巡视,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帮子人。前面有官兵开道,后面有司乐拿着笔杆子跟踪追稿。 几十辆马车的队伍,浩浩荡荡向惠山府奔去,惠山府曾是宋廷弼发迹的地方之一,他当初就是从惠山府起步的。 因此,自他当上荆州内务学士之后,一直对惠山府很照顾。几年前,宋廷弼还在惠山府当过一年左府丞,后来才调到荆州城的。 惠山府也是一个民生比较强的大府,排名仅次于塘平府。宋大人要来巡视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到了惠山府。 于是府里细致研究,要借这次州令巡视的机会,把惠山府的名气打出来。 因为这是一次难得在荆州全境露脸的机会,州令来巡视,到时肯定有很多司乐,发通文吹嘘这件事。 为了迎接州令的到来,惠山府相关人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在州令到来之前,把整个府丞内的乞丐,流浪汉这类人员,全部集中起来,送到下面的一个村子里安置。 而且全城通告,在州令巡视期间,不允许任何打劫,扒窃,斗殴之类事情发生,所有不正当行业,通通休业三个月。 街道上要保持着一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风气,捕快十二个时辰巡逻。 经过惠山府衙门这么一折腾,街道上顿时清静了许多,以前那些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乞丐,甚至连城墙根下面的算命半仙都不见了。 而且这天,府衙还组织了秀园几百人女官的扫尘迎队,大家挥舞着彩带,绸缎迎接州令的到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场面十分热闹。 为了伺候好州令大人,惠山府的各大商号,多多少少都提供了一些援助。 巡视当天,州令队伍如约而至,所有的安排也如期进行。惠山府两府衙门一些重要大人,个个笑容可掬,恭恭敬敬地引着州令赶赴到一个又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去处。 这天的巡视开展得很顺利,惠山府的各衙门的一把手,基本上都是宋廷弼的亲信,因此那些司乐看到的也是一片详和。 宋廷弼在城内的巡视,对惠山府的官场很满意,身后的一批人也暗自赞叹,他们的公务做得如此出色,今年的排名恐怕又得上一个台阶。 从学府到工坊,再从工坊到几个农田,每一处地方,尽显惠山府的祥和气派。得到州令高度的赞扬,惠山府官吏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午时饭口,是在惠山府吃的,在惠山府官吏的精心安排之下,这顿饭看起来很朴素,但是味道很好,水平赶得上京城大酒楼,这让宋廷弼赞不绝口。 马蓉莲也在这次巡视的司乐行例中,以前她也来过惠山府,她就在心里耐闷,惠山府上下也做得太干净了点,这么大的一个城池,居然连个乞丐都没有。 过于干净,就有点不正常。干净得让人觉得不太真实,她就知道肯定有人弄虚作假。 其实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说每个人都知道,偏偏没有人点破。看到惠山府的这一幕,马蓉莲就在心里暗叹,他们这些人所谓的政绩,与徐茂先在柳城縣和塘平府所做的贡献,简直是天壤之别。 本来好好的天气,到午后的时候,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些由秀园组织的迎接队伍,站在雨中,一个个冷得有些发抖,四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冷,但是州令的巡视队伍还没有走,他们的欢送任务还没有完成。 荆州内务学士,就在宋廷弼身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宋廷弼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只不过巡视提前结束了,还有一个遗孤屯所没有去看,索性不看了。 等州令巡视队伍离开了惠山府,才有人把那些秀园的女学子送回去。 392.第392章 巡视风波(中) 宋廷弼躺在崭新的马车内,闭目养神。 今天的巡视,收获还是颇丰的,惠山府是自己的发迹之地,惠山府的文武百官没有给自己丢脸。 其实,宋廷弼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也是做给上面一些大人看的,因为惠山府的今天,也有他宋廷弼的功劳。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觉得这出戏,安排得不错的时候,惠山府出了大事。 因为暴雨倾盆,惠山府护送女学子回秀园的几辆马车,在途中被滑坡的泥石,生生冲下河道! 这几辆护送女学子的马车,入河便散了架,当场就有八名花季少女和多名马夫殒命,过百人受伤。 发生这种事,惠山府巡检司立刻就赶到了现场,府典狱也迅速赶来,马上封锁了这一消息。 惠山府官场还沉浸在今天的喜庆中,突然接到这么一个消秘,几位大人浑身就出了身冷汗。 知府蔡得良当时就慌神了,立刻下达了死令,务必封锁消息,马上清理现场,安抚受害者家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件事也不能声张出去。 于是,惠山府的人就忙开了,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要求礼部和户部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两家衙门费尽了口舌,也没有阻止这些遇难女学子家眷的愤怒。 最后这件事,还是闹到了知府衙门,内务学士在处理这事情的时候,他对遇难者家眷说,这是一起不可避免的天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死不能复生。 发生这样的事情,府里也很难过,但是每年的天灾这么多,如果大家都跑到衙门来闹事,衙门还要不要办公?所以衙门只能适当地,为遇难者家眷提供一些体恤。 于是,知府大人亲自找受害者家眷会面,说是尽可能满足他们的诉求。当然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人都已经死了,千金散去也回不来。 当然,惠山府在这件事上,处理得表里不一。 他们拒绝家属任何赔偿的诉求,只说衙门给予他们一些体恤。似乎这件事情,与府里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那是一场无情的天灾,府里只是出于皇恩浩荡,才给予的体恤。 最后,以每个遇难者一千两的代价,暂时将这件事掩饰过去。 后来有人问起的时候,秀园也改变了说法,出事的那几辆马车上的女学子,他们是私下里结伴出游,并不是参加州令巡视的队伍。 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还是被敏锐的司乐捕捉到了。 只有没有人敢在府一级通文上,发布这样的惊天消息,马蓉莲在一个同行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将此事告诉了徐茂先。 于是徐茂先动了真怒! 这么大的人祸,他们居然就这以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连荆州方面都给瞒得死死的。但事故毕竟发生了,有些事实是永远也掩盖不了的。 在徐茂先的默许下,马蓉莲将这篇稿子,递交到了正在行都司的常婉儿手里。常婉儿看到这则触目心惊的消息,立刻就跟太常院的大人商量了下。 三天后,行都司通文便将这件事,公诸于世。 通文上只是说,在惠山府发生了重大人间惨剧,几辆满栽女学子的马车,因暴雨倾盆、泥石滑坡,导致十几人丧生,上百人受伤的事情。 这则消息出来,已经据事发时过了半个月。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只是惠山府方面难逃其责,而且荆州城两衙也有失察之职,行都司立刻就下令彻查此事。 此事不管牵系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刚刚就任的巡抚布政司,邓卓文。 邓卓文当然没想到,此事会跟他的女婿巡视有关,他只是为惠山府这种做法感到愤怒。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有人敢瞒情不报。 于是一个由行都司组织的彻查特使一行,在第二天就到达了荆州城内,开始上下问责。 范知州立刻召开了堂议,他对此事表示愤怒与震惊,并指示荆州城典狱,无条件支持行都司特使的公务。 而且立刻就撤了,惠山府户部和礼部两位郎中的职务,送交荆州督查司,依律法办。 宋廷弼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当初也没有联想到此事与自己有关,他抽空亲自去了一趟,直接将惠山府两位一把手,骂了狗血淋头。 这两人,是宋廷弼的忠实手下,被宋廷弼痛斥过后,知府蔡得良才吞吞吐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完,宋廷弼顿时就懵了,过了很好久回过神来。 他拍着桌子骂道:“真他娘的混帐,这事怎么不通知我!” 蔡得良也不敢说话,像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干,只是这次不知被谁,把真相给挖出来了。蔡得良告诉宋廷弼,自己正在查那个结发这件事情的人。 宋廷弼怒不可遏,道:“现在查有个屁用?还不赶快把屁股擦干净,行都司派来的特使明天就到了。” 这段时间也够到霉的,本来是一件风风光光的事,居然演变成这样子,宋廷弼很气愤,也很无奈。 如果这件事情追究下来,只怕自己也有责任,千万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与自己巡视的事摆脱干系。 连行都司都知道了,要想完全抹掉,只怕是有些困难,关键是怎么将他们的视线引开,别盯着这件事情不放。 这件事情行都司空前重视,仪制司和太常司,也派了大量人手全程追踪此事,关注惨案的最新进展。 而徐茂先在堂议上,就布政司大人的吩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定要杀杀这股歪风邪气,贯彻行都司大人们的旨意,还遇难者一个公道。 对于那种隐情不报,弄虚作假的官吏,要严惩不贷。 徐茂先对整件事情的始末,仕从马蓉莲那里得到了一些了解。他断定真相的揭晓,只是尽早的事情。 他就针对这些现象,在堂议上强调了自己的观点。 宋廷弼简直恨他到了骨子里,因为徐茂先的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和认同。而且这件事情继续追查下去,只要惠山府的那些人稍有不慎,很快就能查出事情的根源。 而整个事情的根源,正是因为他巡视而引起的,宋廷弼哪能不急?但他越是这样,徐茂先就越咬着这件事情不放。在真相没有公布之前,范知州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但是行都司的特使到了惠山府,就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好多遇难者家眷都不在惠山府,据说是外出务工了。 还有几家倒是碰到人了,特使调查的结果,只是一场普通的天灾。而且遇难者的人数,也由原来的十几人变成了一人,多达数十人在瞬间就蒸发了,连名字都不曾留下。 医馆方面,还有十几个受伤的女学子,她们的口径一致,惨剧发生的那天,是她们自己结伴出游,与府里没有任何关系。 393.第393章 巡视风波(下) 通过大量的调查与走访,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得出的答案与惠山府及秀园说的基本一致,没有多大的出入。 于是,行都司特使的成员认定,通文那篇稿子有夸大的成份。就在他们准备回去复命的时候,那天晚上收到了一个莫名的信封。 信封里的内容,简直惨不忍睹,当时八名女学子连同马夫的遗体,就摆在当时的路旁边,围观者甚多,并且在当日就地掩埋在出事河道两旁,真假可到现场辨别。 于是,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又进行了第二次暗访,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些遇难者的家眷,并没有离开惠山府外出务工,而且被当地衙门集中收监起来了。 随后,又在几个乞丐口中得到一条线索,惨剧发生的时间,也不是惠山府说的那样,而且那天,还有荆州来的大人在巡视。 惨剧发生那天,来此地巡视的正是宋廷弼。 再次核查到秀园的时候,问到的结果便有些出入了。一些女学子证实,那天秀园的确组织了一次出巡。秀园从上到下,至少有好几百人参加了这个迎接仪式。 惨剧就是在那天回来的时候发生的,得到这个答案,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就有些为难了。 他们是奉行都司,九位内参大臣的吩咐下来调查的,如果说这个结果公布出去。肯定会影响到巡抚布政司女婿的声誉,毕竟是他巡视才引发的惨剧。 于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按第一次调查的结果复命,绝口不提宋廷弼巡视这回事。 但即使这样,惠山府的官场,也存在相当大的问题,要好好整顿。行都司特使调查的这个结果,把时间错位了一下,有效地维护了宋廷弼的名声。 行都司特使一行给出的这个答案,显然不能得到一些人的认同,至少知道真相的徐茂先,对此不屑一笑。 他知道这是行都司特使们,想维护宋廷弼的结果。 整个过程,都是由宋廷弼跟他们在打交道,徐茂先并没有插手。行都司特使一行人知道,邓大人的本意,是想树立一个公正廉明的典范,在自己上任之后,给广大黎民百姓,一个勤政爱民的口碑。 如果只是一起简单的天灾,被一个小小的知府衙门为了怕追究责任,而掩盖了真相的话,当然一定要查,而且要查得彻底。 这也是他让大量司乐追踪进展,随时反应调查结果的用意。但是随着特使们深入之后的发现,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如果将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那不是打他宋廷弼的脸,而且打新任布政巡抚司,邓卓文的脸了。 因此,几个人万万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商量了一番,就有了上面的结果。 发生重大天灾人祸而隐情不报,最多就是处置惠山府户部和礼部的郎中,而两人早在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范知州一怒之下,立刻就撤了两人的职务。 这两人有苦难言,黑锅想不背着也不行。 康有善是礼部郎中,贾嗣真是户部郎中,两个人窝了一肚子的气,连个说法都没有,稀里糊涂成了一介草民。 于是,这天贾嗣真就约了康有善,两个人在酒楼包厢里见了面。“康兄,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替人背了这黑锅连句话都没有?” 贾嗣真给康有善倒了酒,愤愤不平。 康有善心事重重,他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少见面。没什么事不要联系,蔡得良他们这些人就是一帮恶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功劳是他们的,出了事就人家替他们背。” “要不我们找徐茂先吐露实情,听说他这个人比较正直,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如果把真相公布出来,他们也逃不了一个死!”贾嗣真狠狠地道。 康有善看了他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贾嗣真这心态的话,只怕要有杀身之祸了。” 康有善知道,蔡得良他们在惠山府的劣迹不少,虽然表面名堂做得不错,但是有很多的漏洞,而且他们做事,不瞻前、不顾后,只是眼睛的利益,捞足了政绩自己脸面上有光就行。 惠山府这两年看似民风祥和,其实背后的真相让人不敢恭维。 而贾嗣真若是去荆州告状的话,估计他人还没走出这惠山府,就会被蔡得良那帮人给偷偷做掉。 康有善深深地知道,就是要申冤,向荆州要个说法,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现在蔡得良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将女学子遇难案子给捅出来。 因为当初这个盘算就是蔡得良等人提出来的,贾嗣真只不过按他们的指示办事。 可谁都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看到贾嗣真窜上跳下,康有善就不说话了。 如果他分析得不错的话,他们的行踪早有人在盯着了,他劝贾嗣真不要动真格,偏偏贾嗣真沉不住气。 这也怪贾嗣真这几年窜得太快,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从一个小小杂役,窜到了现在的户部郎中。 凡是这样的人,都经不起打击,一遇到困难,他们就会反弹。 但是有些话,康有善不想说得太明白,贾嗣真去荆州找徐茂先也好,可以达到几个目的。 一是试试蔡得良他们,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果贾嗣真出事,他就乖乖地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蔡得良他们还不至于赶尽杀绝,连他都不放过。如果对方反应很大,他就蛰伏一段时间,到时再找徐茂先。 只不过,这种办法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如果把握不好,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到头了。鬼知道事情过后没成功,蔡得良他们还会不会下杀手。 二是贾嗣真去打扰徐茂先,同样也可以试试徐茂先的态度。 如果徐茂先都不肯站出来说话,那自己还是老实的呆着为妙,否则再怎么蹦达,也跳不出蔡得良他们的手掌心。 做官做到这个份上,绝对是一种悲哀。 康有善不说话,只是听着贾嗣真不断地发着牢骚。“你倒是说句话啊!表个态行不行?” 贾嗣真放下杯子,定定地望着康有善。 康有善心里早有计较,他已经决定拿贾嗣真试水了,于是看看时辰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这事以后再说吧!还有,这段时间我们尽量少见面。” 出了包厢,康有善就拦了马车,直接回家躲麻烦。 “真他娘的窝囊!老子还真不信,他们还能一手遮天?”贾嗣真骂了句,也从包厢出来走人了。 394.第394章 惶恐不安 深夜,宋廷弼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皮,一付很煎熬,很痛苦的样子。 脑海里始终有两个挥之不去的面容,花语以前那漂亮的脸蛋,和被毁容之后的恐怖模样,总是不断交替,不断出现在眼前。 宋廷弼越是想驱逐她,她越是不肯离去,不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是时时闪现着花语的影子。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宋大人,宋大人!”侍女小玉在外面叫门,宋廷弼冷静下来,威严的应了声:“什么事?” 门被推开,小玉在门口道:“夫人她有反应了!” 邓芙蓉有反应了? 宋廷弼猛地站起来,立刻朝邓芙蓉住的房间里走去。 可怎么看,邓芙蓉还是像以前一样,很痴呆地躺在床上,就像一坨野猪肉。 宋廷弼看着她,两眼闪过一丝不易察着的恨意,看了半天,也没见邓芙蓉有什么异样。 他就沉声问小玉道:“你确定吗?” 小玉有些害怕地点点头:“刚才她的手指动了。” 宋廷弼将目光落在邓芙蓉,那两只肥胖而白嫩的手上,心中一声冷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邓芙蓉,我要你一辈子也不能醒来!” 他看了眼小玉,道:“好好顾照她。” 小玉似乎很害怕看到宋廷弼那样子,畏畏缩缩点点头:“嗯!”然后宋廷弼就出去了。 宋廷弼没有叫马夫,只是自己驾着车在城内兜了一圈,发了个笺条给堂弟:“一炷香老地方见。” 宋文升接到笺条,立刻就知道他要干嘛。 自从邓芙蓉出事之后,宋廷弼就经常到自己地盘来玩。宋文升在荆州城开了两家欢场,一家地下赌坊。 等宋廷弼到来之后,他早就安排了一切。 宋廷弼有个习惯,就是在他这里,一般是先洗了澡,再去楼上的客房歇息。有些时候,他就在这里过夜,有的时候,他半夜也会回去。 宋廷弼一般从后门进来,他在这里有一间专用的厢房,除他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用过。 这是宋文升为他特设的房间,房间里有暗门,可以直通楼上楼下,也可以从暗门里出去。 一个身材较好的浴场花姐走进来,看到宋廷弼正坐在那里抽烟袋,便走过去,娇滴滴地问道:“官人,贵安!” 宋廷弼瞟了一眼,发现今天又换人了,而且这女的比上次的更漂亮,身材更好。 于是他点点头,那花姐立刻就帮他脱下了衣服,蹲下来解宋廷弼的靴子,直到将他身上的所有脱干净后,轻轻地问道:“去洗洗吗?” 宋廷弼嗯了一声,那花姐立刻就去放水了。 没多久,花姐也不着片缕,拉着他进了水池里,两个人就坐在里面。 “你叫什么名字?”今晚宋廷弼突然来了兴趣,问起了眼前这位长相还不错的花姐。 花姐回答:“小女花语。” 啊?!! “你出去!出去!滚——”宋廷弼突然咆哮起来,凶猛地指着门口吼道。 那花姐被他弄得莫明其妙的,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发火,只是有些后怕地看了他一眼,便从水池里出来,扯了块浴巾正要擦身子。 宋廷弼又吼道:“滚——出去——!!” “疯子!”那花姐来不及穿衣服,暗骂了一声,抱着衣服就跑出去了。 宋廷弼躺在水池里,呆呆地望着棚顶。 宋文升走了进来:“哥,你还好吧?” “你出去,让我一人静一静。”宋廷弼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宋文升见他神色不对,立刻就退了出去,临出门时,他说了句:“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可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后,他还没有看到宋廷弼出来,又敲了门进去,发现宋廷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宋文升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叫了那花姐问个明白。那花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宋文升重重地拍了一把脑袋,有些郁闷地道:“干嘛要说出这个艺名呢?你们不是有很多吗?” 他知道,宋廷弼肯定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发火了。 宋廷弼回到马车里,点了烟袋,刚抽了一口,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于是他仔细地望了过去,却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夜晚,灯笼照射的光线不怎么好,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他总觉得那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凄凉。 “谁——” 宋廷弼大声问了句,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出现在宋廷弼眼前的,是一张很恐怖,令人望而生畏的脸,那张脸上,伤痕累累,面目狰狞。 “花语——!” 宋廷弼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让他十分难受。 花语没死?她还活着! 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宋廷弼的心头,宋廷弼一阵惊慌,无意中触打翻了灯笼,燃起了熊熊火光。 顺着火光望过去,前面身影一闪,花语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宋廷弼坐在马车里,不停在喘着气,他想自己可能快要疯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很憎恨邓芙蓉,要不是邓芙蓉妒忌心太强,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这么多年,自己在邓家忍气吞声,受的委屈还少吗? 身为一个州令,不纳妾、不填房,找个情人有什么过份的,偏偏邓芙蓉要破坏他的美梦。 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正是这个女人,仗着家里的背景,把自己的行踪管得死死的,宋廷弼好恨!想到自己仪表堂堂,能力也不差,娶了这么一个老婆,偏偏还要受气。 宋廷弼对邓家的那些人算是恨上了。 但他又不得不借助邓家的背景,否则他还得一个人慢慢熬,因此这些年,他就在极力培养自己的亲信。 没想到的事,蔡得良那帮人也太没谱了,有点恃宠而娇的味道。 他们在惠山府做的那些表面名堂,宋廷弼心里哪能不清楚?但他的心思和蔡得良一样,管他旁人死活,要的就是政绩,要的就是结果,至于怎么达到这个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成天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神智上出问题了! 395.第395章 火上浇油(上) 就在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准备回去交差的时候,贾嗣真找到了徐茂先,他自然把整个事件的真相全盘说了出来,并且整了一手完整的真凭实据。 到底是秀才出身的,文字功底不错,整份佐证就像一篇戏文一样,承上启下,有据有理,还有很多充分的事例。 除了女学子遇难的真相之外,还有那些被集中收容起来的流浪汉,算命先生的事情也被披露出来。 徐茂先拿着这份真凭实据,找到了范知州。 范忠信眯着眼睛看了一遍,慢慢抬头深吸一口气,也没有说话,喝了几口茶水,他才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徐茂先没想到,范忠信会问自己的态度,看他沉稳的样子,看到这些真凭实据居然没有愤怒,足可见范忠信平时的修养,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 光论这份功底,自己是万万不如。 如果自己没有料错的话,范忠信也想将此事能遮就遮,毕竟把真相公布出来,不仅仅是影响到宋廷弼的仕途,也等于打了他岳父大人的脸。 宋廷弼没有错,只不过下面那些人为了讨好,弄虚作假而已,结果酿成了悲剧。 看到范忠信有替宋廷弼遮掩的意思,徐茂先只得回道:“按照邓巡抚司的意思,不管涉及到谁,一律法办,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当然只是惠山府那几个庸吏,这种人留着无疑是祸害,范忠信也点点头:“这些人太放肆了!” 从范忠信后堂里出来,徐茂先就在想,要憾动惠山府这些人,光凭这点证据恐怕不够折腾的。 最好是这件事情再闹大一点,越大越好,把惠山府的狼狈给一窝端了才有意思。 像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让通文不停地发消息,从贾嗣真那里递上来的佐证中,可以看出惠山府存在很大的问题,只要通过通文的发刊,追踪后续,他们就是天大的本事,也遮不住这道口子。 干这样的事情,马蓉莲最拿手了。 刚好这几天李秋仁在荆州旁听堂议,徐茂先就派去笺条招呼一声:“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李秋仁接到徐茂先的招呼,隐隐就觉得大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他也不敢叫别人。 只是问有哪些人?徐茂先告诉他,就你和卢本旺,顺便把马蓉莲也叫上吧! 听说要叫马蓉莲,李秋仁就笑开了,连忙回复道:“好的,好的,我叫她一起来。” 李秋仁收了笺条,立刻就给马蓉莲发去消息,马蓉莲和荆州铁笔司乐秦汉生走在一起,刚好要下堂一起走,看到是李秋仁的笺条,她就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 秦汉生挺喜欢马蓉莲的,自从马蓉莲来了之后,已经过了三十的秦汉生开始有了成亲的念头。 马蓉莲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得又漂亮的,身材更不用说!于是秦汉生就一直挺关照马蓉莲,今天刚说好了请她吃饭,这时马蓉莲的笺条就来了。 看到马蓉莲到一边去看笺条,秦汉生心里有一阵小小的失落,这完全说明,自己还没有得到马蓉莲的充分信任,对他还存在着介蒂。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得意的是,人家姑娘把什么都交给他,哪怕是私下的时候,随手把包或其他的东西让他拿,越是这样,越说明两个的关系近了。 秦汉生就是这种心态,他很希望看到马蓉莲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顾忌,那种很亲昵的样子,是他早就盼望看到的。 马蓉莲接了笺条,得知是徐茂先说了叫她一起吃饭,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 收了笺条之后,马蓉莲朝秦汉生走过来:“秦大人真是对不住,今天晚上有点急事,这饭是吃不成了。” 秦汉生很想问问是什么事,可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既然马蓉莲不想说,肯定有她的想法。 秦汉生是那种谦谦君子式的好男人,他故装轻松地笑了笑:“无妨,有事你便去忙,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马蓉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吧,秦大人,明天小女请你吃酒!” 说完之后,马蓉莲妩媚地一笑,秦汉生心里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与马蓉莲挥手告别之后,秦汉生就想着马蓉莲刚才那笑容,一个人傻傻的笑了好久。 一个早已暗恋秦汉生很久的女司乐看到这一幕,心里恨恨地。望着马蓉莲进了那辆小马车里,女司乐走了过来:“秦大人,还在发呆呢?她有这么好看吗?” 这个女司乐在荆州任职很多年了,礼部侍卿汪风华的远房侄女,叫汪子燕,今年二十六七岁,暗恋秦汉生很久,秦汉生对她一直没有看上眼。 其实,秦汉生是一个很正派的男人,他看人只重才学,这个汪子燕让他看不顺眼,主要是这女人太慵懒,整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浓装艳抹的。 听到汪子燕这么说,秦汉生看了她一眼:“天色不早,你还不回家?呆在这里干嘛?” 汪子燕走过来,拉着秦汉生的手臂,用不是太丰满的胸蹭了蹭:“秦大人,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如何?” 听到那嗲得发腻的声音,秦汉生就起了鸡皮疙瘩,忙挥了挥手:“算了吧,我今天还有事。” 然后他就匆匆地走了。 汪子燕气得跺了跺脚,看着秦汉生的背影,哼了一声:“就不信老娘拿不下你,马蓉莲那小骚蹄子,看我不把你在宜阳府的丑事给揭出来才怪!” 等马蓉莲赶到了李秋仁住的客栈,敲门进去,李秋仁在里面应了一声,“进来!” 马蓉莲进来之后,看到李秋仁正在那里看笺条,她问了声:“姐夫,今天徐大人怎么会这有这个心思,容得下我作陪吃酒?” 马蓉莲心里还在嘀咕,平时去找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一般都不怎么搭理她。而马蓉莲心里的小九九,就是想借这位风头正旺的年轻左州卿,把自己在荆州城里的地位抬高。 徐茂先点名要她去作陪,她当然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马蓉莲只想向上爬,没有太多的企图。在这个世道上生存,借势是难免的。 李秋仁看了马蓉莲一眼,眼神又有点火辣辣的,已经是夏天了,马蓉莲那火暴的身材,动人的曲线,让李秋仁心里痒痒的。 这么好的小姨子,姐夫却吃不到一口,李秋仁的郁闷,比山高,比海深。 马蓉莲在李秋仁对面坐下,两腿一夹,李秋仁立刻就吞了下口水,端起茶杯喝水,喝水! 他不能让马蓉莲看到自己这色眯眯的模样。 李秋仁将目光移到窗外,缓缓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去了就明白了。” 396.第396章 火上浇油(中) 看看时辰还早,李秋仁又控制不住地,朝马蓉莲那双漂亮的大腿望去。 看到姐夫火辣辣的眼神,马蓉莲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做为一个男人,看到漂亮女人难免有想法,但是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是让李秋仁尝到了甜头,以后就难收拾了。而且这样做,哪里对得起自家堂姐? 男人通常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美色面前不计后果,所以马蓉莲在与李秋仁的关系中,处理得很好。 她知道再这样呆下去,气氛一旦变得暧昧,李秋仁可能就会失控,于是她站起来道:“我到外面走一走。” 李秋仁看着她的****,叫了一声:“蓉莲啊!” 马蓉莲回过头来:“有事吗?” 李秋仁看着她,心里一阵叹息:“没事,你不要去太远,随时要走的!” 马蓉莲点点头,便从房间里出来。 而李秋仁有些郁闷地抽了自己一下,骂了句,有贼心没贼胆! 等到晚上酉时,卢本旺在荆州食府订了间包厢,通知李秋仁后,李秋仁立刻就叫上马蓉莲出了客栈。 “上我的马车吧!”李秋仁叫了马蓉莲一声,马蓉莲也没客气,一弯腰钻了进去。 马车走的时候,看到马蓉莲近在咫尺的丰满胸脯,李秋仁又一阵心猿意马。 等两人赶到荆州食府的时候,卢本旺早在那里候着了。 这次倩儿没有来,卢本旺一个人坐在包厢里。 “咱家大人可能还要一炷香。”卢本旺扔了烟丝过来,看着两人开起了玩笑:“都说小姨是半个妻,李大人还真艳福不浅啊!” 卢本旺一句话,李秋仁的脸立刻就红了,吃亏就吃在还没姘上嘛,讲这些多伤人自尊! 马蓉莲倒是没在意,只是朝卢本旺瞪了一眼:“卢少你可别乱讲,我姐夫不是那种人,你也不要教坏他了。” “好,绝世好男人!”卢本旺看着李秋仁的脸都红了,估计这事不靠谱,李秋仁怕是没有得手吧! 果然,李秋仁就解释起来:“卢少别胡说,是大人让我把她带上的。” 这事一解释,卢本旺立刻就想到,徐茂先怕不是有什么动作吧?听说惠山府那事,闹得挺大的,看来他是想发挥马蓉莲的作用。 大家正谈笑风生间,徐茂先就到了。 进来之后,他笑道:“让你们久等了。” 碧锋也跟在后面,大家入座之后,卢本旺介绍:“这家馆子是新开张的,它的主要特色是生猛海鲜,你们要不要尝尝?” 李秋仁不作声,徐茂先就道:“少在这里卖弄,说不如做,把最好的都弄上来。” 不过想到内地的鲜海品种还不是太多,他就叫卢本旺去点菜。这里的海鲜都养在地窖水槽,还算是新鲜,碧锋立刻就跟卢本旺出去了。 借这个机会,徐茂先跟马蓉莲提了几句惠山府那事,马蓉莲冰雪聪明,马上就知道了徐茂先的意图。 既然徐茂先都说了,自己就让这事世人皆知,尽可能的把他们惠山府的丑事全部掀出来,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想替他们遮掩,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可是个艰巨的差事,马蓉莲朝徐茂先笑了笑,大有你的意思我明白的味道。李秋仁听到两人的交谈,心道果然是有事找马蓉莲,看来今天晚上,马蓉莲才是正角,自己还是托她的福才有这个面子吃顿饭! 徐大人又有新的动作了!李秋仁心里一阵无比的兴奋!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时间里,荆州及湖广各大州府的通文,轮番揭发了惠山府诸多问题。 其实很多的地方,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弊病,关键是上面怎么看。通文上披露了蔡得良的侄子,工部的一名司吏,利用职务之便,囤积大量田地倒卖,那银票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 还有蔡得良家的大少爷,还在读翰林院,屁大的娃娃就在惠山府里挂着闲职,却早已经白拿了三年的俸禄。 像蔡得良儿子这样有背景的人,拿着衙门口的俸禄读书,倒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他们这种人,被称之为官家衙内,结业之后,家里有背景都能坐上员外郎的位置。 另外,惠山府府令彭义城,他的胞弟是户部的员外郎,在惠山府开了家私矿。出门驾得都是驷马车,烟抽的是西洋货。 这家伙,宅子有十几套,有妻有妾,情人也养了好几个,从二十来岁到三十岁不等。 惠山府,买官卖官的现象也比较严重,尤其是縣一级的官吏,只要有银子,在縣里混个差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惠山府的重要衙门,也成了有钱人捐官的好去处。很多有身份人的子女和当权者的亲戚,一个个被安排进了肥水衙门。 由于大篇幅的稿子,揭发惠山府这些问题,而且问题一个接一个被揭露出来,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有些人就急了,马蓉莲经常接到恐吓,或者是死亡威胁。 虽然因宋廷弼巡视,而引起的靴子遇难风头过去了,但是越来越多的,暴露了惠山府很多阴暗的一面。 范忠信立刻召开了内参堂议,督察府侍卿潘文顺亲自带人,去惠山府调查这些问题。 于是,荆州城又掀起了一场反腐整风狂潮。 紧接着,惠山府吏部郎中被收监,员外郎和多名司吏纷纷落马,算是整个吏部衙门口端了。 而整个惠山府范围,大大小小三十多名官吏,出现了因巨款资不明等问题,被督察府拿下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蔡得良和彭义城有问题,督察府也考虑到这次大动作的影响,于是就同范忠信商量,不如抓大放小,问题不是特别恶劣,情节不太严重的,都一律不究。 尽管如此,蔡得良与彭义城也因为御下不严,遭到贬职的处理。惠山府两个一而把手被拿下了,遭遇贬职处理,惠山府官场进行了一次很大的调整,在整个荆州地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很多人自觉约束自己的行为,在这次调整中,段文远被调到惠山府任府令,董长顺被调到惠山府,任府典史兼督查司郎中。 二人官阶不变,因为临危受命,放弃了手头上的大把政绩不假,却解了荆州大人们的竭虑,以后有升官的机会,肯定能排的上号,同样是一笔隐形的巨大财富,只赚不赔。 荆州城一个排位靠后的左州卿,也是这次临危受命的主角之一,被调到惠山府任知府。 而董长顺这位新官,初到惠山府上任,次日就烧起了三把火,整顿典狱捕快,加强地方治安巡查。 397.第397章 火上浇油(下) 荆州城的格局,又一次发生了改变,宋廷弼的两位最得力的亲信,在这一次调整中全军覆灭。 () 一年多以来,黎涛离奇身亡,封建兴自缢于苦窑,蔡得良和彭义城被贬职查办,一辈子也翻不过身了。 这一轮下来,宋廷弼彻底地败落了。 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一个个被人家拉下了马,而宋廷弼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点都不好。 尤其是他让堂弟把花语给摆平之后,花语的影子就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 更令他恐惧的是,听到小玉经常说起,邓芙蓉有知觉的消息,更加让他烦燥不安。 因为邓芙蓉出事之前,他们之间经过了一次激励的争吵,然后邓芙蓉就如他意料中那样,出了大事! 所以,宋廷弼很害怕邓芙蓉会醒过来,但他那天亲眼看到了邓芙蓉眼边的泪水,宋廷弼就慌神了,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可又怕这样的消息,传到邓家人的耳朵里。 在害怕与惊恐中,宋廷弼慢慢地走近了崩溃的边缘。 几个月下来,从宋廷弼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主簿感觉到州令变了,经常在衙门口里莫明其妙地发火,摔得东西砰砰做响,让坐在外面的他总是那样心惊肉跳。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注定是荆州官场,自大明开国以来,最荒诞离奇,最血腥恐怖的一天,久久都让人难忘。 州令衙门,来了一个用围巾遮脸的女人,怀里抱着酒坛子。这个女人说要见州令,主簿想拦住她的时候,她已经进了宋廷弼的后堂。 一个姑娘用围巾蒙着脸,神秘兮兮地进了州令大人的后堂,主簿还在心里琢磨,宋大人也太有情调了,居然把妙龄女子叫到后堂来。 在很早以前的时候,主簿就听说,有一些大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在衙门口的休息室的地方,玩一些比较有违世俗的花样。 宋大人夫人出事的消息,荆州官场每个人都知道了,主簿就在想,是不是宋大人憋不住了,今天要换换口味。 谁知道,他这念头还没完,里面传来宋廷弼一声惊恐的大叫。“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哈哈——哈哈——”紧接着州令后堂里,又发出一阵很凄惨的大笑。 主簿心道不好,立刻就冲了进去。 可冲进来的瞬间,刚才进来的那个女人,眸子里闪过一阵凄笑,她将整坛灯油浇在身上,随后用火石自焚,在屋里乱窜一阵,所过之处无不燃起火光,随后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熊熊火焰中,她的人,就像赴死扑火的飞蛾,又像断了线的风筝,只听到扑通一声。 主簿忙跑到窗口一看,那个遮脸的姑娘倦屈的身子,形如一块人形焦炭,正倒在州令衙门正门口,尸身还袅袅冒着青烟。 四周飘荡着血气,还有焦肉的味道! “不要,不要过来——” 主簿来不及去扑火,马上回过身来找人,只见宋廷弼正双手不停在舞动,惊恐地叫着不要过来,你不要杀我。 州令衙门出大事了,有人在那里自焚而死,听说还是个妙龄女! 消息一出,立刻有很多的人从各自衙门跑出,瞬间围满住了州令衙门,有人不住地垫脚看着门口。 女尸身上,一条没有焚尽的围巾,还挂在死者的脖子上,残破不全,肮脏不堪,孤零零地随风飘舞。 很快,就有人报了官,几辆典狱马车赶到,后面的捕快忙敲锣打鼓驱散人群,自焚而死,又是死在州令衙门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杂役用清水浇在女子的身上,瞬间现出了一张,让人惊恐的脸,那绝对是自焚前,便已经毁容了... 医馆的马车也先后赶到,一个大夫看了一眼自焚的女孩,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气了!” 有几个司乐从衙门口经过,看到这一幕,他们自然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当他们拿着手记撰写眼前场景的时候,两名捕快拦下了他们,用力拖出了人群。 州令衙门口挤满了人,他们看到自焚女子那张恐怖的脸,纷纷猜测其中的原因。 这个姑娘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州令衙门自焚而亡?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还是她想向这个世道诉状什么? 一张被人故意毁容的脸,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一条飘扬在州令衙门口的围巾,让这片天空特别压抑,让人们前所未有的恐慌。 发生在州令衙门的自焚案件,可不是寻常小事,很多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茂先正在外面巡视,接到内务府学士发来的消息,他立刻就对碧锋道:“速速返回荆州,快!” 坐在前头的碧锋和王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看到徐茂先那凝重的神色,心里暗自猜测,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过了好久一会,徐茂先才缓缓道:“花语死了!” “花语死了----!” 碧锋的反应最猛,条件反射般拉住了马缰,车里的人立刻就由于惯性向前冲了一下。 徐茂先没说什么,王麟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碧锋很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我……” “不要说了,先回去吧!” 徐茂先心里觉得挺婉惜的,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在这场残酷的官场旋涡中,香消玉殒、魂归九天。 而徐茂先,几乎是见证了整个过程,看到花语在蒲司吏的搓合下,跟宋廷弼走在一起,然后两个人之间就发生了那种意料之中的事。 只可惜,花语碰到了一个恶于猛虎的邓芙蓉,邓芙蓉的一个念头,打碎了她所有的梦想,也扼杀了她的人生。 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就这样调谢了,这不止是花语的悲哀,也是整个世间的悲哀。 花语只不过在现世中,想证实自己的价值,捞取一些幸福,但到最后,还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直至殒命。 有人说男人要出人投地,有很多种方法,但女人只有自己的身体,她们是世间中最弱势的群体,有时为了生活,或是为了心中的某种理想,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意志的事。 很多人成功了,很多人堕落了,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得不在现实面前,放下清高的姿态。 只是花语万万没有想到,认识了宋廷弼那一天起,才是痛苦的开始。 398.第398章 岳丈大寿(上) 花语的悲剧,可以说是邓芙蓉一手造成的,而如今邓芙蓉也变成了假死人,躯体不全,应该也算是罪有应得,而花语的美貌如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偏偏宋廷弼为了摆脱她,还要痛下杀手,置她于死地。也许,这就是她选择在州令衙门自焚的原因吧? 又或许,她只想向这个世道宣泄自己的悲哀。 一切都结束了! 花语死了,是谁的错? 蒲司吏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他想过有今天吗?徐茂先突然想到了蒋碧菡,也不知道是应该替她庆幸,还是替她的明智而感到高兴。 宋廷弼看上蒋碧菡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蒋碧菡就是明里暗里躲着他。如果那天接受宋廷弼的是蒋碧菡的话,会不会也是今天的结局? 这个假设,让徐茂先在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人世间的每个人的命运,早有安排。蒋碧菡因为她的固执,她的坚定,而逃过了这一劫。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运在冥冥中安排的么? 徐茂先从不相信命,他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蒋碧菡就这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要不是当初的明智,否则今天这个自焚的,就不会是花语了。花语的故事,带给了人们太多的深思,也带给了徐茂先无尽的沉默。 当他们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州令衙门口的人已经慢慢散去,只留下地上那片醒目的焦炭灰迹,还有挂在州令衙门口前,醒狮牙齿上的丝巾残物。 就在花语自焚后的第三天,徐茂先听到了宋廷弼疯了的消息。 宋廷弼疯了?荆州的新任州令大人,堂堂从三品的官吏就这样疯了?! 这个消息传来,让很多人不解。 风华正茂,正当壮年的宋廷弼怎么突然就疯了呢?宋廷弼到今天,也不过三十多岁,坐上这个州令的位置,才半年时间不到。 很多敏锐的人就开始猜测,荆州城下一任州令会是谁?徐茂先是排位第一的州令左州卿,自然暂时接管荆州城州令衙门一切公务。 六月初,是岳丈大人的寿辰。 虽未成亲,但这个未来的老丈人过大寿,徐茂先再怎么忙也不敢担搁。当天一早,就急忙赶回了行都司,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有回行都司,这个属于自己小俩口的宅院了。 在半路上,徐茂先早早联系好了唐凤菱。 笺条上写道:“夫人,我马上回行都司了,你到家里等我。” 唐凤菱很不高兴地回了句:“你先回去吧,我还忙着呢!” “这是何意,相公回来了也不接驾,忙什么忙?” 徐茂先拿着笺条很郁闷,搞不懂她又是怎么了,看语法似乎有些不悦。不过这也难道,从荆州城道行都司,不过半天的车程,自己竟然一个多月没有回去。 常婉儿倒是偷偷跑过来偷吃了几次,然后又闷声不响地溜回去。 唐凤菱因为公务越来越忙,倒没什么心思去想那方面的事。上次好不容易来了心思,飞鸽传书让徐茂先回来,结果徐茂先正好因为惠山府的事,而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答应。 没想到唐凤菱还记在心上了,千金小姐生气是没道理的,徐茂先只好换一种话锋,在笺条上写道:“今天是岳丈的寿辰,你不早点回去,呆在衙门口干嘛?” 唐凤菱看看时辰,回复道:“我还有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徐茂先大喜:“那我先回去,在床榻上等你。” 好久没有回这个二人世界了,徐茂先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每个男人都有不自控的时候,徐茂先恐怕也到了这个时刻。 尤其是想到唐凤菱那白白净净的身段,还有被自己耕耘得日益壮观的胸脯,他感觉到自己某处,就有些蠢蠢欲动。 等碧锋将他送到院门前,徐茂先问他。“进来歇歇吧?” 碧锋很理解大人的心思,连连摇头,说我还有点私事,就不打扰您了。 徐茂先心里知道,其实他有个屁的私事啊,不想打扰自己和唐凤菱倒是真的。 还是男人理解男人啊,徐茂先越来越喜欢碧锋这小老弟了,于是他也不做作,叫碧锋自己小心点,然后就进了宅院,下人纷纷过来问安,都被徐茂先差走了。 来到内院,正准备开门进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唐凤菱笑笑着站在门口,徐茂先那个激动啊! 立马就扑上去,抱着唐凤菱亲了一口。 唐凤菱擂了他几下:“要死了,门还没关不怕被下人看见?” “没事,老夫老妻的,怕什么?” 徐茂先说着,一提腿把门踢上了。然后他就将唐凤菱拦腰抱起,向里屋的床榻走去。 “不要——” 唐凤菱知道了他的企图,忙挣扎着叫了起来,徐茂先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地亲啊,大笑啊! 都说久别胜新婚,连几岁大的娃娃都知道。 今天晚上有荤腥吃,徐茂先就格外的兴奋,唐凤菱被他亲得有些娇羞,被动地接受了他的亲近,慢慢地,她也放弃了挣扎,整个人软在床榻上,任徐茂先上下其手。 夫妻嘛,总是挣扎那算怎么回事? 唐凤菱心想,这该死的大坏蛋,一回来就知道欺辱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唐凤菱再也没有力气反抗。 徐茂先就肆无忌惮地侵扰唐凤菱身上,每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土,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嬉笑玩闹式亲昵,久别重逢之后,更是雄心万丈,膨胀得不可收拾。 舌头在唐凤菱的嘴里,尽情地发挥自己的优越,搅得唐凤菱不住的轻轻低吟。 一双手也没有丝毫空闲,掀起她薄薄的连裙,巧手一探,一只粉红的肚兜随手而出。 这东西碍事,扔了! 卧房里一道粉色的弧线划过,带着佳人体温的肚兜,落到了某个安静的角落里。 唐凤菱惊叫了一声,她没想到徐茂先居然这么利索,甚至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肚兜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这双鬼爪子,是不是在别的姑娘身上,也是这样子啊?徐茂先哪知道这些,还一个劲的忙活着,唐凤菱终于腾出了双手,气鼓鼓地道:“你,身上脏兮兮的,给我洗干净再回来!” “这个免了吧!我们这么久没见面,过后再洗也不迟啊。” 399.第399章 岳丈大寿(下) 不管徐茂先多急,唐凤菱还是推开他:“走吧!这老远的跑回来,不洗洗脏死了。 ” 徐茂先有些无奈,只得按耐下性子,不过他还是拉着唐凤菱不放:“一起洗吧,娘子!” 唐凤菱有些哭笑不得,她看徐茂先怎么就像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当左州卿,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唐凤菱劝了几句:“乖,娘亲帮你去找新衣服。” 徐茂先无语了,是不是错了一个字,娘亲和娘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吧? 他瞪了唐凤菱一眼,现在不洗也由不得自己了。 二话不说,抱起唐凤菱就进了浴室。 “气死我了,我早上才洗过的!”唐凤菱气乎乎地擂了徐茂先几下,不过还是任徐茂先把她给脱光了。 两个人在浴桶里相拥着,唐凤菱还生着气。 徐茂先就捏了一下她的小嘴:“干嘛呢?今天岳父大人生辰,你为什么不高兴?” 唐凤菱就道:“我看还是不要去了,他哪有时间陪我们过大寿啊。” 徐茂先就猜测,唐叔不会又去陪柳婷玉去了吧? 柳婷玉早就到了行都司,估计早被唐叔给安置在哪处别院,想到唐叔这么大岁数,还玩起了金屋藏娇,徐茂先就忍不住想笑。 两人洗完了澡,徐茂先帮她擦了身子,然后抱着唐凤菱直奔卧房。进门之后,看到那张久违的婚床,徐茂先又有点热血沸腾起来。 这一次,发挥没有失常,平时隔得时间太久的话,容易出乱子。徐茂先在唐凤菱身上奋斗了半个多时辰,他就在心里一个劲地感谢常婉儿,还是这妞好啊,有先见之明。 要不是常婉儿几天前跑到荆州城偷吃了那一顿,估计今天晚上肯定没有这么勇猛。 唐凤菱很惊讶地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到唐凤菱很纯真的眼神,徐茂先就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毕竟他又背着娘子偷吃了。好在唐凤菱在这方面的经验,远远不如常婉儿她们。毕竟,常婉儿都跟他两年多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一阵,唐凤菱就趴在他身上,潮红着脸,突然张口在徐茂先有胸膛上咬了一口。 徐茂先痛得啊地大叫起来,唐凤菱狠狠地道:“你叫了,不爱我!” 徐茂先懵了,突然又记起那个爱情测试的故事来。 郁闷死了! 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徐茂先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出这个馊主意,跟她胡诌什么嘛? 看到唐凤菱不悦的模样,他就解释道:“刚才一时情急,有东西顶到后背了,你突然压来,我这里没有准备啊。” 唐凤菱很怀疑地看着他:“那这次不算,重来!” 说着,她又张开嘴巴,朝徐茂先咬来。 “啊——” 唐凤菱很奇怪,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又叫什么?我还没咬呢!” 徐茂先苦着脸:“求求你别折磨我行了吗?” “不行!除非你说爱我,一辈子!”唐凤菱鼓着嘴,狠狠地道。 “娘子,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啊!”徐茂先定定地看着她:“我发誓,一定好好的爱你。” “真的吗?那我再试试!”唐凤菱又张口咬来,徐茂先立刻就闭上了眼睛,咬着牙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唐凤菱有动静,他就睁开眼睛看着她。 唐凤菱突然笑了起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们都说,相信男人靠得住,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算了吧,我早不指望你能为我守着贞节。” 听到唐凤菱这句,徐茂先才知道她又在吃醋了。 难道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还是她发现了什么?徐茂先坐起来,点了烟袋,单手抚摸着唐凤菱光洁的身子。他发现唐凤菱这身子,越发丰韵动人了。尤其是胸前那对嫩峰的长势,实在是喜人。 唐凤菱发现了他的企图:“看什么?讨厌死了!”然后她拉起被子盖住了身子。 “今天晚上给爹买什么礼物?”徐茂先问道。 “你是他女婿,这个事我不操心。”唐凤菱一扭头道。 徐茂先就头大了,像唐叔这个年纪,实在不知道给他送什么的好。 送银票,太俗,而且人家不缺银子,又是自己的家人,送钱就更加没意思了。 要说唐叔缺的,应该是温暖,但他现在找回了自己的老情人,这个问题不用再担心。 徐茂先想了想,像唐叔这个年纪,其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亲情。 唐凤菱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寄托,徐茂先考虑了一阵,最后决定和唐凤菱一起,给他买两套褂子,再陪他吃一顿团圆饭。 平时徐茂先给亲爹过寿,也就是这个待遇,其实像唐叔他们这种已经达到现在这界境的人,其本上已经定性了。 除了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之外,其他的已经没有太大的诱惑力了。毕竟他们都是一二品的大员,主政一方疆域,与下面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两人休息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是太早,就穿了衣服起床。唐凤菱赖在床上不肯动,徐茂先拍着她的屁屁:“起来了娘子。” 唐凤菱撒着娇:“我不!” “那你要干嘛?” “亲人家一个!” 啵—— 唐凤菱还是躺在那里不动,徐茂先拉起了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凤菱翘着嘴:“你帮我穿好衣服。” 徐茂先那个头大,从来只有男人给女人脱衣服的,哪见过男人给女人穿衣服的? 男人脱女人衣服,自然为了那个,可为女人穿衣服的却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唐凤菱面前,徐茂先倒是挺有耐心的,只是找来找去,找不到那肚兜去了哪? 他就贼贼地笑道:“要不别穿内衣了?” 唐凤菱瞪了他一眼,自己跑到柜子里拿了肚兜出来。 唐柯的寿辰,向来过的低调,以前每次过寿辰,都只叫几个走得近的朋友。 当然,给他送礼的人不少,但他懒得跟这么多的人打招呼,一般的人到他那里坐坐也就离开了。能留下来陪他吃饭的,都是故交。 以前徐麟在的时候,他们倒是像哥们一样喝酒下棋,但是徐麟已经去了京城,这次就不过来的,他发了笺条给徐茂先,要他好好陪陪这位未来的岳父。 400.第400章 唐家姐妹(上) 听说女儿和女婿要给自己拜寿,唐柯就推了所有的应酬,准备陪唐凤菱和徐茂先,度过今年这个寿辰。都是自家人,也不想去酒楼里,唐柯就对两人说,还是到家里吃点饭算了。 徐茂先两人就提着买好的褂子,还有两坛特意从卢本旺那里要来的贡酒。这酒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反正徐茂先和董长顺他们几个喝了之后,觉得还不错。 于是就跟卢本旺打了声招呼,弄了两坛过来。 卢本旺当时听到徐茂先说要两坛,他当时就懵了。 “什么?要这么多?你当那是什么?告诉你,就这酒,我家老爷子一年要拿不到十坛。” 徐茂先就问他,这是什么酒? 卢本旺笑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酒是给男人喝的,滋阴壮阳,配方很独特。听说是一位山里的奇人配制的酒,对泉水和制作的工序都有很高的要求,因此我家老爷子正准备把酒的配方盘下来,赚他一笔横财,目前存货很少的!” 徐茂先就道:“别哆嗦了,我就要两坛,给我岳父过寿用的。” 听说是给唐柯送去过寿的礼物,卢本旺只得应承下来。 人家第一次给岳父拜寿,当然得弄个独特的礼品,否则也太没诚意了。 于是卢本旺当天下午就给他弄来了两坛。 来到岳父以前住的宅院时,敲门随下人进了内院,唐柯好静,今天又是特殊的日子,所以老人家将内院的下人统统差走,只留下柳婷玉相伴。 从书房起来开门,唐柯看到两人后,微笑道:“你们来了!” “爹——嘱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人都叫了一声,徐茂先进院子之后,就看到伙房里正在忙碌的柳婷玉。看这到这女人的忙碌身影,唐凤菱就老大的不乐意,坐在那里当自己是贵客。 徐茂先心想,难怪岳父说要在自己家里吃饭,原来是柳婷玉在这里。 徐茂先将东西放下,来到伙房打招呼。 “柳姨,在忙啊!我来帮你吧!” 说着,徐茂先就要去帮忙,柳婷玉立刻拦下了:“不用,不用,你们到书房里坐会,马上就好了。” 她把徐茂先推了出来,然后又给两人倒了茶。 唐凤菱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徐茂先知道她老大的不痛快,就悄悄推了她一下。 女儿的不高兴,唐柯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没看到。自己都与前妻分飞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二十多年前的恋人,但这样的事情,摆在父女面前,难免有些尴尬。 徐茂先为了缓和气氛,指着那两坛酒道:“岳父,这酒可是一般不好寻的,今天晚上我们喝两杯。” 唐柯脸上扬起了笑:“嗯!” 他扔了烟丝过来,两人就在客厅里聊开了。 唐柯看着徐茂先,颇有些欣赏的味道:“听说宋廷弼疯了?” 徐茂先点点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一个被毁容的姑娘,在他的后堂之内自焚,然后他自己也跟着疯了。” “宋廷弼疯了?”正在赌气的唐凤菱,突然问了句。 她可见过宋廷弼,那个风华正茂,满腹经纶的宋廷弼居然疯掉了?唐凤菱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唐柯颇有深意地看了徐茂先一眼:“惠山府那水搅得够浑的,是你小子的手笔吧?” 徐茂先笑笑着默认了。 唐柯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算你行,邓卓文只怕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可是真有一个好女婿啊!” 徐茂先就谦虚地笑笑:“这只不过凑巧而已。” 唐柯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小子够狠,宋廷弼之所以会疯,估计与徐茂先有很大的关系。要不是徐茂先咬得这么紧,宋廷弼不可能狗急跳墙,把自己带进死胡同。 自从徐茂先隐瞒身份,进入宜阳府后,他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徐茂先的关注。时刻保持着警惕,随时注意他身边的动态。 宋廷弼虽然是疯了,但是这个州令的位置,却暂时空闲着,而上面也迟迟没个说法。徐茂先是排位第一的左州卿,自然暂时接管了州令衙门的公务。 邓卓文刚刚上任不久,他也很想做出一番政绩,得到各方面的认可,因此他才在上次惠山府发生惨案之后,如此高调的宣布,这事一定要彻查到底。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他的女婿,一次高调的巡视而起,惠山府的那些贪官污吏,为了在州令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动用了这么女学子,最终导致了这场灾难的降临。 现在荆州城州令一职悬而未决,时时没有个定论,徐茂先就在猜想,估计有空降一名新州令的可能。 如果是有过行都司内参堂议的话,他们应该早有消息传出来了。而唐柯提醒他,在这段时间要好好表现,不论行都司方面如何调配,他自己还是要做好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闹出一大堆笑话来。 两人正谈着正事,柳婷玉从伙房里出来,今天这一席都是她一手做的,摆放妥当忙招呼大家:“吃饭了。”几个人纷纷过去,徐茂先拿出两坛酒。“岳父,咱们今天晚上各一坛,大家都破个例,怎么样?” 唐凤菱就拉了他一下,要徐茂先少喝点。她知道徐茂先的酒量,喝一坛的话,估计会七分醉。 而唐柯今天心情不错,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凤菱啊,没事的,你就让他放开了陪我!” 听到老爹都维护徐茂先,唐凤菱也就不说话了,跑进伙房去拿碗筷。柳婷玉在唐凤菱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看到唐凤菱进了伙房,也就很不好意思地道:“凤菱,你去坐吧,我来拿!” “不用了,我拿去也一样。” “还是我来吧,你快入席!” 柳婷玉的话还没完,砰的一声! 唐凤菱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对面客厅突然静了下来,徐茂先和唐柯朝两人望去,柳婷玉立刻就道:“没事,没事,你去坐,我来收拾。” 唐凤菱也不管她,就回了位置上坐下。 唐柯看了女儿一眼,闪过一丝无奈。徐茂先机灵地拿过杯子,给岳父大人倒起了酒。唐凤菱伸手过来:“我也要喝!” 401.第401章 唐家姐妹(中) 唐凤菱的酒量,徐茂先当然清楚,能喝个三四两。 唐柯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唐凤菱说了句:“你已为人妇,喝什么酒啊?” 唐凤菱回了句:“现在女子都能做官了,干嘛我就不能喝酒?” 徐茂先心想,这样下去恐怕要糟了,于是他就打起了圆场。“没事,凤菱酒量还行,她想喝就喝点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柳姨,你也拿只杯子,今天晚上大家对酒当歌!” 柳婷玉可不敢跟大家喝酒,她看到唐凤菱很不痛快的表情,心里就有些发虚。不管怎么样,她在唐凤菱眼里,只能算是个填房续弦的老女人。 唐柯道:“你就别老骄纵她,这样下去,以后你要吃苦的。” 老人家说的是唐凤菱那脾气,徐茂先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着把柳婷玉请到上位,四个落坐。 徐茂先端起酒杯,对唐柯道:“岳父,今日是你的寿辰,来,我们敬您老一杯,祝你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端起杯子的时候,看到唐凤菱没有动,徐茂先就用脚踢了她一下。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岳父的寿辰,总不能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吧! 没想到他这一脚,让唐凤菱气乎乎地端起杯子,也不同大家打招呼,一口就把酒干了。这丫头从小就很犟。看来要她接受柳婷玉还需要一些时间。 唐柯知道唐凤菱在生气,但是他做为父亲,也不能责怪女儿。这件事说来,也是当初自己那顽固的爹娘,一定让自己娶门当户对的前妻,可是二十年过去了,事实证明,两人这辈子无法一起到老。 眼下,凤菱她娘都跑到沙俄国去做富婆了,上次回来参加女儿的订婚晏时,也没跟自己说两句话。要命的是,她还劝自己要看开,当断就断,不要藕断丝连,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她娘是死了心的不会再回来,而且两人还签了休书,唐柯只希望女儿能理解自己。这也是唐柯在唐凤菱婚事上面,从来不插手,只要唐凤菱自己觉得幸福,他就无所谓的根源。 柳婷玉在人前,一直表现得很拘谨,看得出来,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唐凤菱也不叫她,弄得大家有点尴尬。今天晚上,唐柯的兴致却很好,频频与徐茂先不停地碰杯。翁婿俩都喝了大半坛,喝得很尽兴。 唐凤菱和柳婷玉也喝了一点,很快两坛酒,被四个人给瓜分殆尽。 “茂先,这酒不错!算你这小子有良心,凤菱没有看错人。看来我以后酒还是有得喝!”唐柯笑笑道。 徐茂先挺不好意思地道:“现在您也是我爹,我会像儿子一样孝敬您的。” 唐柯就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女婿,好儿子,哈哈……” 吃过饭后,两人又坐了会,柳婷玉就在伙房里收拾,唐凤菱这会站起来,为两人泡了杯茶。歇了差不多一炷香,徐茂先提出告辞。 两人走在路上,徐茂先就说了唐凤菱几句:“娘子,今天晚上你可有些过头了。” 唐凤菱撅起小嘴,也不说话。 因为唐柯与柳婷玉的事,也有徐茂先的份,应该是他撮合的。看到唐凤菱不说话,他就拉住她的手:“告诉相公,你为什么要把碗打碎?” 唐凤菱有些生气地道:“他们要是普通的情人也便罢了,可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 “啊...是这事啊...”徐茂先有些犯难,抓住唐凤菱相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凤菱看着他,又大声说了一遍:“他们在二十多年前,就勾搭在一起,都有女儿了,他们以后他们一家三口,我算什么?是不是多余?” 听到这话,徐茂先心里叹了口气,唐叔和柳婷玉之间生得那个女儿,还是自己第一个女人呢! 其实,关于郁雅婧的身世,徐茂先在琢磨,唐柯也在琢磨,柳婷玉是守口如瓶,但诸多细节已经表明了真相,就差最后的验证。 而站在唐凤菱的立场上,唐叔与柳婷玉竟然生了个女儿,这事一旦成真,换谁能不生气? 如今由唐凤菱说出,真相似乎更加坐实。 徐茂先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唐凤菱所说的,应该就是郁雅婧了,天啊!老天真是捉弄人,徐茂先的背后顿时湿了一大片,如果郁雅婧与唐凤菱是两姐妹,那么自己岂不是搞定了一对妹姐花? 想想天见犹怜的郁雅婧,她的温柔与体贴,徐茂先就打心里感到有些内疚。她欠自己的,早已经还清了,她给自己带来的大笔财富,可她永远都不会向别人索取什么。 只是徐茂先突然有些后怕,万一郁雅婧,或者唐叔,唐凤菱,他们之间,有人知道这中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处在中间可就要煎熬了。 唉,两个原本不想干的姑娘,突然之间成了姐妹。这个事实,恐怕除了唐凤菱之外,连自己都不愿意去接受。 可惜,曾经的梦魇念想,如今可就要成真了... 娘的,唐叔真够行的啊,二十年前的风流债,如今要算到自己头上!这是置我徐茂先如何地?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就不会帮他这个忙了。而且如果唐叔知道郁雅婧与自己的关系,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两个宝贝女儿,都先后跟了一个男人,而且这个臭小子,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徐茂先想,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最郁闷的应该还是岳父他老人家。 一旦东窗事发,老人家会不会拿刀子,把自己杀无赦了...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凤菱越来越不喜欢呆在自己家里,而喜欢住到两个人的新家之中。两人回到家里后,徐茂先的心情特别的古怪,进门之后,也不像以前那样特腻着娘子,而是心事重重地倒头就睡。 如此,弄得唐凤菱还以为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满,鼓着小嘴,挺委屈地睡在一旁。 回到荆州城后,徐茂先心里老想着这个问题,郁雅婧真是唐叔的女儿吗?如果她和唐凤菱是两姊妹,那三人已经应该如何相处? 想着这件事,心里就很不放心,他又发了笺条给唐凤菱,很随意地聊了起来。 402.第402章 唐家姐妹(下) “娘子,这气消了吧?” 唐凤菱正在忙着,一边接着笺条,一边看着手中的公文。 “消什么气啊?”唐凤菱可能太忙,一时把这件事忘了。 徐茂先也不好直接问她,关于郁雅婧的事,只能旁敲侧击:“没事就好,我以为你还在生岳父的气呢?” 唐凤菱轻笑了一下,笺条上写道:“他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说得也是,不过唐叔跟梦姨都分开多年,总不能让他这辈子就这样孤独下去吧?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不怎么反对的,但是你还是要体谅一下他老人家嘛?” “嗯!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从我突然得知,他们两个竟然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这种暧昧关系之后,而且还生了个女儿,我心里就突然觉得很不平衡,他欺骗了我娘这么多年。”唐凤菱写起这事,依然很气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也许不过是传闻吧?”徐茂先在心里琢磨着,郁雅婧与唐凤菱之间,只不过相差几个月而已,而且唐叔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还有得商榷。 也不知道柳婷玉是不是在骗人?她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替郁雅婧争取到一些什么而已。反正,这件事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 当然,徐茂先是希望这事是假的。 唐凤菱则回道:“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难道有假?其实我也没有恨他们,只是听到这消息之后,就觉得我娘被欺骗了一般,二十多年以来,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情。” 原来,唐凤菱是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柳婷玉终于把这事给说出来了。但是这个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就是唐叔想让其认祖归宗,只怕也得注意点分寸才是。 要是这样的事情,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拿去做文章? 徐茂先就安慰了几句,写道:“不要再为这事计较了,我的好娘子,你平时这么乖巧,就体量一下他们。二十多年前的事,你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可能有大家难以知晓的隐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别想这么多。” 唐凤菱嗯了一声,忙着回道:“不说了,很忙!” 两人结束通信,徐茂先正琢磨着,唐叔早就知道郁雅婧被自己安排到了岭南,他知道这事之后,肯定会找自己的。 果然,才过了一个时辰,唐叔的传信就发过来了。 “茂先啊,荆州城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到了关键时候,要时刻注意。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脱颖而出,让他们觉得你有种鹤立鸡群的优势。” “多谢岳父的关心,我正在努力琢磨,看看怎么盘活这盘死局。” 这也是徐茂先苦恼的问题,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荆州城重新调整过来,还真有些难度。 在荆州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存在哪些弊端,但出政绩这样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喽。 唐叔跟他说了一会,终于把话题扯到了郁雅婧身上,以前在宜阳府的时候,他暗中委托徐茂先去寻找失散了的柳婷玉。 没想到的事,徐茂先一直与柳婷玉母女俩有联系,而且是他一直在帮助的对象。 唐柯在的笺条中道:“雅婧最近怎么样了?她书信也很少发回来,她娘亲挺想她的,你能不能找到她,让她回来看看她娘吧!” 如此棘手,徐茂先顿时就头大了,听唐叔的语气,像有应证郁雅婧到底是不是他女儿的事实。徐茂先只得应付回道:“她去了岭南之后,我们也很少联络,不过我试试看吧!” 那头唐柯叹了口气,似乎心事重重的收了笺条,这边徐茂先就躺在椅子上琢磨,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郁雅婧呢? 而唐柯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万万没有想到,柳婷玉那个女儿,竟在真是自己当初留下的种子。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他甚至没有去怀疑过这话的真实性,毕竟这个可能性,他琢磨也不是一两天了,现在他心里只想着,怎么去弥补这对苦命母女。 唐柯是在柳婷玉的梦里,听到她直喊雅婧的名字,那天两人睡得很晚,到半夜的时候,柳婷玉就做梦了。在唐柯的安慰下,她终于说出了真相。 当年柳婷玉在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不得不立刻找了个男人嫁了。而且当时的相公很中意她,只是柳婷玉没胆子,把自己怀有二个月身孕的事告诉他。 在当时的背景下,柳婷玉不得不做出这种决择,否则让人知道她未婚先孕,说不定就被抓取沉猪笼了。 为了活命,也为了孩子,柳婷玉便做下了亏心事。 她选择了一直以来很喜欢自己的那个男人,两人很快就成了亲。郁雅婧出生的时候,自然比普遍小孩子早产两个月。 其实不然,只不过是男人这么认为罢了。 原本一切,都应该平平凡凡地度过了,没想到男人因为欠赌债,被人活活逼死。 柳婷玉一直在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让他到死之后,也不知道郁雅婧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偏偏柳婷玉在这个时候,经不起打击,一病不起。 郁雅婧被迫离开秀园,到望云轩去当花姐,这才有了认识徐茂先的那段故事。 郁雅婧与徐茂先之间的事,柳婷玉也只是听女儿说,郁雅婧当然隐瞒了其中的一些重要的隐情,只是告诉她,徐茂先是如何如何帮忙自己,又让自己求学一系例的谎话。 做为一个女人,柳婷玉敏锐的感觉到,徐茂先与自己女儿之间,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好友关系,但这事她也不敢跟唐柯提。 唐柯的女儿,都与徐茂先定亲了,自己再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那不是搅得大家都不好过吗? 她很感激徐茂先给她们母女带来的一切,但是她又对郁雅婧与徐茂先之间的事,夜夜难安,这就是一个做娘亲的心思! 如果把这个惊天的秘密说破了,那她岂不是恩将仇报了?柳婷玉在心里一阵叹息。 孩子们的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愿吧... 403.第403章 敲洋人竹杠(上) 徐茂先正埋头思考,手里握笔,不知道该跟郁雅婧在笺条里怎么说,这时王麟敲门而入:“徐大人,外面的马车备好了!” 徐茂先这才抬起头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王麟没想到自己这会来的不是时候,正要退出去,徐茂先已经撕掉手中的笺条,他就道:“徐大人,时辰到了,是不是可以出发?” 徐茂先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巳时,才想起今天约好去城内几家西洋工坊巡视的事,于是他匆匆站起来,道:“走吧!” 前段时间,城内一些外邦商人反应了些情况,说荆州某些官吏找他们麻烦。以前宋廷弼当州令的时候,徐茂先从不过问这摊子事。 与西洋人打交道,都由一个姓陈的左州卿在处理,荆州城实行一正三副,这位左州卿排位第三,是荆州城多年的老官吏,据说抓民生很有一套。 自宋廷弼疯了之后,徐茂先身为第一左州卿,暂时接管了这一切。既然出现矛盾,总是去看看。他也没叫其他的人,更不像宋廷弼那样,官兵开道,前呼后拥,还有好些司乐跟在后面拍马屁。 好不容易请进的西洋商家,徐茂先只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扎根,玩命的撒银子,将工坊搞得更好,日进斗金。因此,在徐茂先的设想中,总有一份是为民生建设做铺垫的。 这几家西洋工坊,到底存在着多大的问题,徐茂先还不得而知,三个人坐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城郊外的新城规划之地。 荆州城督建府就在这里,侍卿名叫霍启英,这个人还是金谦仲时期提上来的官吏,在这个位置坐了至少五年,徐茂先初来乍到,对他却不是很了解。 到了城郊之后,徐茂先前没有去督建府的衙门口,而且直接进了一家叫花旗商行的工坊,这家工坊大量制作贩运西洋参。 而令三人很意外的是,守门的听说是荆州衙门的马车,非但没有很热情的打开放行,反正一付很警惕的眼神。 王麟朝守门人喊了句:“快把门打开,徐大人来了。” 守门者这才朝马车看了一眼,很不情愿地拉开两扇大木门。 看到马车在院中停下,守门这立刻跑去找管事的。徐茂先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他们看到衙门的马车,表现这么奇怪?” 王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无奈摇头。 徐茂先就对碧锋道:“你把马车驾到后院去。” 然后,他就与王麟走进了工坊大院。 刚进去,花旗商行的洋掌柜匆匆走来,看到徐茂先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哎呀,徐大人亲自大驾光临,罪过罪过!” 徐茂先本来是去另外几家工坊的,看到花旗商行最近,就顺便看看。没想到堂堂一个左州卿,居然在一个门卫那里吃了憋。 花旗的洋掌柜叫简森,两年前才搬到荆州城。 简森将两人引到会客厅,立刻就叫管事倒了茶。 徐茂先坐下之后,便直接问道:“简森先生,听说贵方有撤资离去的想法?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心声,到底是为什么?” 五十多岁的简森,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伸手摸了摸铮亮的光头,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 “徐大人,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这些商人,荆州官府言而无信,朝令夕改,我们的千里迢迢来大明做生意,语言不通要学,生意不精要学,甚至人情世故也要学,难啊!” 徐茂先到荆州城的时间不长,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竟然引起十几家洋商有撤资的打算。 他一边问,王麟就在一边做记录。 徐茂先喝了口茶,看着简森道:“你说衙门朝令夕改?能具体一点吗?” 简森眼神飘忽,十分不高兴的样子,似乎有些怨气。可看到徐茂先目光灼灼,心想人家毕竟是大官,又是在人家的地头上,他犹豫了好一会,决定把得罪人的事拐到别人头上,于是道:“徐大人,鄙人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要不您到别人家问问吧?看看他们的想法。” 徐茂先没说话,王麟就不乐意了,望着简森道:“徐大人亲自来问这件事,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吞吞吐吐干嘛呢?如果你连徐大人都信不过了,那我不妨直言,你不管在大明朝哪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徐茂先见王麟说得有些过了,便喊了一句:“王麟,注意一下措词,人家可不是大明朝人!” 王麟立刻闭上嘴巴,心里却对简森很不为然,洋人怎么了,不就是火药玩得溜嘛,我们大明朝的红衣大炮,那也不是吃素的! 徐茂先就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以左州卿的名义担保,一定给你们所有的洋商,一个满意的交代。” 简森见徐茂先态度坚决,也不像那些其他的官吏,来工坊转转,不仅吃一顿好饭,还要拿了红包才走人,也不见解决任何问题与矛盾。 他吸了口烟:“既然如此,我也不瞒徐大人了。当初户部和督建府,将我们请进来的时候,说好了是三年免税,可现在才过了一年多,他们就开始找各种名目和借口,开始向我们征税了,而且高得吓人!” “这还不算,现在荆州新城这一片的官吏,经常隔三差五到工坊里瞎转悠,动不动就鸡蛋里挑骨头,找借口罚银子。搞得我们人心惶惶,光是上两个月,他们开出的罚银,就有近几十万两。而我们工坊,也占了三万多,你说这样下去,还有我们这些洋商生的活路吗?” 简森说话的时候,很小心地看了看徐茂先,发现徐茂先脸上没多大变化,他才敢继续往下说。 竟然有这种事?徐茂先回头问了一下王麟:“我记得,朝廷在去年开始,对外实行怀柔政策,最近有公文说,要取消对外优惠法令吗?” 王麟摇摇头:“绝对没有!” 简森就道:“鄙人绝没有骗你们,不信可以问问其他的工坊,现在的荆州新城这一片,简直就像……” 简森说到这里,立刻就打住了,硬生生地将土匪窝几个字给咽了回去,身为一个外邦人,当着人家官员的面,抨击当地衙门他还是不敢的。 404.第404章 敲洋人竹杠(下) 这时,工坊大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又是刚才那守门人,跟几个身着官府的人在顶牛,简森从窗户去朝下看,无奈地摇摇头:“看,你们的人又来了。” 徐茂先和王麟走近窗口,果然看到几个穿着督建府的杂役,正和刚才的守门这在大声争吵。守门这估计是听了掌柜的话,让他看到这些人不要开门,而几个杂役偏要硬闯。 他们在门口的声音很大,其中一个人道:“信不信,在我荆州地界上,老子用马车撞碎你这破门,你还得给老子乖乖地将马车修好喽!” 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得到了掌柜的许可,他们也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反而叫来了五六个壮汉,大家便守在大门口僵持起来。 刚才那个说话的杂役,把手一挥:“就不信老子今天进不了这门。” 然后他就冲上马车,猛得一甩鞭子,朝人家的木门疯狂地撞了过来。 衙门的马车,与百姓的马车区别很大,车头有两桅杆做保护,桅杆上有突出的铁锥头,一旦遇到战事,衙门的马车可以用作战车,所以撞破一道木栏门,倒也不是不可能。 砰—— 一声巨响,督建府那辆马车的头部,把花旗商行的木栏门撞了个拦腰断裂,而马车前头的桅杆也断了,双方撞了个半斤对八两。 简森很气愤,指着门口的几个杂役道:“徐大人,请你们看清楚,那些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撞坏了门不说,等下还要让我们赔马车,简直无法无天!” 简森是真的发火了,敢对徐茂先这样说话,徐茂先也看这些人太过分,这些衙门口里的杂役,平日骄纵惯了,还真是跟市井地痞没什么区别。 看来又是一群想在人家工坊里打秋风的家伙,新城这一片,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一番了,从简森口里得知,这些人是督建府的。 徐茂先让王麟立刻动身,把督建府侍卿霍启英叫来。 此时,霍启英正在衙门后堂看通文,接到王麟的招呼,顿时就慌了神。尤其是听说要自己马上赶往花旗商行,他就猜测着,是不是徐茂先也到了花旗商行。 最近他为新城这片兴建的事,很是头痛,因为款项的问题,他就向陈州卿请示了一下,立了几个名目搜刮银子。 以前的税收可以免,但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套罚银的说辞,都是针对西洋工坊来的,主要目的是填补兴建款项被挪用的缺口。 也不知道,徐茂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跑到城郊来了。这件事要不要请示一下陈州卿?霍启英想了想,还是发传笺条给陈州卿。 陈州卿接到霍启英的笺条,就在心里暗道:这个徐茂先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事都要伸手,难道不知道新城那一片,是属于自己管的吗? 到底是年轻人,想当州令想疯了吧! 以前宋廷弼都不怎么插手这一块,他徐茂先不过是个排位第一的左州卿而已。上面又没有下任命的文书,他真把自己当州令了? 陈州卿心里发完了牢骚,便对霍启英招呼一声。“知道了。” 霍启英接到这三个字,当场就懵了。 大人这句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陈州卿没有任何吩咐,他还得赶往花旗商行,准备接下徐茂先的敲打吧! 等霍启英赶到花旗商行的时候,徐茂先正在会客厅里喝茶。门口的几个守卫,接到简森的吩咐,也不再与督建府的人争吵,任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徐、徐大人!”霍启英看到徐茂先黑着脸,心下就一片惶恐不安。 徐茂先就问他,这些所谓的罚银名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手里的那份罚银通告,正是前不久新立的一些罚银名目,简森见徐茂先要在这里发火,他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没了洋鬼子更好说话,霍启英抹着汗解释道:“因为最近两年请进来的洋商,都享受免税三年的朝廷新政,而一些本地工坊,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因此他们的情绪很大,为了均衡一下,彰显我荆州衙门的公允,督建府就新立了这些名目,这也是经过陈州卿批示的。” 说实话,徐茂先看不惯洋鬼子吗,这里面自然有民族情绪,心里默许敲一敲他们的竹杠,但总不能无理辩三分,要对事不对人,人家本本分分做生意,难道还错了? 徐茂先当时就很气愤,你们这么做,岂不是以前说过的话等于放屁吗? 请人家进来的时候,说哪里哪里好,哪里哪里优惠,等人家钻进了你这圈子,你们就一刀一刀地割肉,一直把人家买卖吃干抹净,无法生存,这算什么朝廷新政,简直就是比强盗还蛮横! 这不是在切洋鬼子的肉,而且在置整个荆州地界百姓的民生于不顾。其实徐茂先心里明白,他们的立这些名目,无疑是想填补某些空缺。 于是他又把简森叫进来,简森也是被他们欺负急了,反正州令也在这里,干脆就竹筒倒豆子,一脑古全说了。 他刚才去翻了一下账目,把去年光是用在孝敬地方官吏吃喝玩乐的数目统计了一下。徐茂先接到这账单,看到这上面五花八门的孝敬钱,有十天一次,有的一天多达四五次,有的是吃吃喝喝,有的则是直接拿银子走人,都是伺候什么户部,工部,还有督建府那些大老爷的。 每次的孝敬钱,都在一千到五千两不等,最少的一笔也有五百两。花旗商行在城郊新城这一片,算不上是最大的买卖,一年的孝敬钱算下来,居然高达十多万两! 也难怪,这些洋商闹搬家,说荆州城现在成了一个吃人的窟窿,养土匪的黑风寨。 徐茂先让王麟将这些证据收集了一下,然后又去了几家其他的工坊。在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大都与花旗商行一致。霍启英一直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新城工坊这一片,是陈州卿在管的,徐茂先并没有立刻下令,将这位督建府的事情革职,只是拿着这些事实证据,回了自己的衙门。 405.第405章 无妄天灾(上) 次日,徐茂先找了陈州卿,想把这些问题调解一下。 陈州卿今年五十有五,本名陈本初,他见徐茂先亲自来自己这里,自然就知道他来的用意。昨日霍启英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他一一做了呈报。 他知道徐茂先这么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否则当场就发作,把霍启英给革职,顿整督建府也不是拿不下。看着徐茂先,带来的证据和那些洋商的反应情况,陈州卿的脸上一阵抽搐。 其实,在大明朝之内,像一些衙门口的官吏,找各种名目,到下面的工坊、商行吃吃喝喝的,实在是数不胜数。但是像督建府这以张狂的,却是少之又少。 陈本初是主管新城民生与洋商接洽这一块,徐茂先身为州令府第一左州卿,自然更加有权力来临管自己。只是他很气愤,霍启英他们这些人,在新城工坊也太嚣张了,做事做得这么张扬,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而如今,徐茂先亲自来提了,陈本初也不好再说什么,废除这些所谓的条款之外,还得按徐茂先的意思,处理了一批该处理的贪官污吏。 第二天,由陈本初在新城一片主持了临时堂议,精简督建府那些多余的编制,禁止官吏进工坊混吃混喝。禁止官吏向工坊索拿卡要,胆敢违反以上种种,都按受贿案严惩不贷。 这个处理结果一出来,新城工坊一片的洋商都长舒了一口气,大家这才没有撤资的念头,事态暂时被平息。 这一次风波,处理了好几批人,霍启英被贬职发配参谋府,从原来的从五品州卿,变成了正七品的参谋郎,整天跟一帮下了仕,还琢磨参政的老人家,对着天下大势抬杠去了。 其实,陈本初的心里很不好受,尽管徐茂先给足了他面子,但他还是觉得,徐茂先管得太宽。而且州令的这个位置,一直悬而未决,很多人就有了想法。 刚好在这个时候,上面下来了一个新的任命文书,临时任命徐茂先为荆州城代州令,官阶不变,接管荆州城州令府一切公务。 ---------- 这日,唐柯发来传书笺条。 “贤婿,该争取的都帮你争取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运筹帷幄。荆州城这个地方,还是可以让你施展拳脚。比喻在官道经略,民生发展上,都可以再进一个台阶,向沿海地域攀进。” 徐茂先知道岳父大人的意思,不用说,荆州城的格局,如果没有个州令,很多人都会眼巴巴地盯着这块肥肉。长期空缺的话,就会引起一些不安份之人的别有用心。 这不利于官场的和睦,从而影响到治下百姓的生活。 因此,唐柯肯定和几位同僚商议过了,应该尽快落实荆州州令的人选,这样才更有利于地方的稳定与发展。 行都司方面,当然也有多方面的考虑,总的来说,多数人认为徐茂先毕竟太年轻,任荆州的州令,实在过于急功近利了一点。 但是他们又考虑到徐茂先的背景,现在几大势力明争暗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年前的时候,邓家与邵家联手动了动,把徐家的几位大员给拉下了马。现在徐家又和常家结成同盟,到底以后的局势会怎么样?大家心里总是没底。 宋廷弼三十五多岁当上州令,结果他自己没这福份,痴痴傻傻了残余生。 徐茂先目前是州令衙,排位第一的左州卿,年轻的过份,还不到二十五岁,如果让他上位,只怕有太多人不服。 湖广行都司九大内参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他挂职代州令比较妥当,能者上庸者下,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能镇得住场面。 因此,行都司浅搁了空降一名新州令的决定,暂时由徐茂先代州令一职,以看后效。 接到这个任命,徐茂先不得不再次放弃去岭南的打算,而偏偏这个时候,荆州地界的来了一场无妄天灾。也许是上天为了行都司的这次任命,对他徐茂先做出的严峻考验。 雨季的到来,在整个长江流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巨大的灾难。雨接连不停地下,整整半个月没有停歇,各地纷纷传来紧急险情。 荆州府内参堂议上,一次又一次加强防汛指令,让各地府縣积极做好防汛应对准备。 荆州城也专门成立了一个防讯指挥的衙门,由于大面积的降雨,荆州河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而且荆州城比较平坦,荆州河上流的兴旺水坝,蓄水已经到了临界点。 兴旺水坝,离荆州城不过四十多里,如果发生水坝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又有加急快报,传到防汛指挥衙门,徐茂先立刻就叫了王麟。“走,我们去看看情况!” “徐大人,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要去了吧?”内务府学士跑出来阻拦道。 徐茂先没理他,叫了王麟和碧锋,三个人上了马车,立刻赶往兴旺坝。内务府学士黄丙辰,立刻就叫了几个人,紧紧跟在徐茂先那辆车后面。同时还通知给荆州典狱,派几个身手好的捕快,一齐赶往兴旺坝赶去。 防汛大计,每年都在抓,但是今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情况与往年有些不一样。黄丙辰本来自宋廷弼疯之后,一直在心里忐忑不安。 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有种摇摇欲坠的味道,说不定哪天换一个州令上台,他这个内务府学士的职位,立刻就会不保。 能坐到眼下这个时候,主要是因为上下一直没有决定州令的人选,徐茂先虽然代州令,却也并没有立刻就把以前的老人撤换掉。 荆州典史颜昭义接到招呼,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叫了几个得力的亲信,驾着马车朝兴旺坝方向赶去。 等众人赶到兴旺坝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在大坝的下方,还有几个村庄的人没有被转移。他就问黄丙辰:“这是怎么回事?不早就在堂议上强调,要尽快转移百姓吗?” 黄丙辰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兴旺坝下面有许多小村庄,这几个村庄,地处水坝稍远点的位置。他估计是安排百姓转移的乡吏,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处理今年的问题。 于是,他让人把负责这件事的乡吏叫来,在兴旺坝这边管事的人,是兴旺村及周边几个村的村长。 406.第406章 无妄天灾(下) 听说徐大人已经到了兴旺水坝,周围几个村的村长就立刻冒雨赶来。 “徐大人!下这么大雨,到马车里去吧!” 几个人喊着,让徐茂先避避雨。 徐茂先指着水库下方的两个村庄道:“先把他们转移了再说,今年的汛情与往年不不同,我们要重度警惕!” 兴旺村长本来想解释几句,但看到徐茂先如此慎重,他也不再敢说话了。 按以往的惯例,洪水再凶猛,也淹不到那两个村庄,为了节省安置款项和人力物力,他们就商量着,分析应该不可能会淹没那几个地方,于是他们村长私下里,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但是徐大人亲自点出来了,他们就不得不再次去动员,因为有些百姓很顽固,尤其是年纪大的老人家,死活不肯离开。 兴旺水坝的水位越来越高,徐茂先率先上了大坝,察看了水库行情。兴旺村长带着几个人,去水库下方给村里的百姓劝走,很多顽固的百姓,坚持过去陈旧的想法,过去几十年里,洪水再猛,也淹不到他们这个地方,为何要抛家舍业? 一些人,就与村长等人据理力争,还有一些老人家,对村长等人提出一说辞,不以为然。 兴旺村长也在心里琢磨,这位代州令大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村里在这上面花费的人力物力,每年不知道多少,说得倒是轻松,他这么一声令下,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花销。 不少荆州官吏,也很赞同兴旺村长的观点,以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百姓一直没有被转移过。最多是将水库下面的两个村庄的人,转移到了地势高点的地方安置。 主要的是,一些百姓矫情,说安置点根本就不是人住的,比猪窝还脏,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兴旺村长是宋廷弼的远房亲戚,俩人同龄。 现在宋廷弼的官途彻底完了,徐茂先被任命为代州令,他们这些人还是有情绪的。 看到百姓誓死不走,雨又下得特别大,村长等人便有了情绪。为什么这个代州令一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下这么大的雨,要自己这些人来卖苦力。 还些人甚至抱怨,自己一个当乡吏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平民百姓。百姓可以坐在家里避雨,等着乡吏上门去求他们躲难。 而他们还得冒着这么大的雨,跑动跑西的,而更要命的是,这些百姓并没有意识到危机,宁愿坐在家里等死,也不愿意去安置之地。 于是,一些乡吏就来火了,老子吃饱了没事干,下这么大雨,跑到这里来找罪受。把你们转移到安置之地,既花财力,又费人力,侍候你们跟大爷似的,不去拉倒,死了活该。 就在村长等人准备放弃的时候,黄丙辰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了,雨越下越大,黄丙辰也不敢丝毫懈怠,几个人在暴雨,披着蓑衣狂奔着。 看到这么多的农户,迟迟没有动,黄丙辰也不等徐茂先吩咐,带了几个人便赶了过去。 黄丙辰以前是金谦仲的主簿,跟宋廷弼关系极好,所以金谦仲走后,宋廷弼刚一上台,立刻就提黄丙辰为内务府学士。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宋廷弼当上州令才半年多,疯了! 现在的黄丙辰也不知道徐茂先是什么意思,自宋廷弼出事以来,他就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懈怠地伺候着。 甚至有的时候,徐茂先呵斥他两句,不但心里无恨,回到自宅反倒能吃得饱,睡得香,如果徐茂先几天不理他,黄丙辰撞墙的心都有。 在官场上,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知道,如果徐茂先正式成为州令,自然会提其他的人,为荆州内务学士。 但是他必须抢在徐茂先当上州令之前,做出最大的努力,希望徐茂先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赏他一个效忠的机会。 所以,黄丙辰特别卖力。 刚才在大坝上,陪同徐茂先巡视过了水库的情况,发现兴旺水坝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徐茂先只是吩咐水库管事多加注意,随时向荆州城呈报。 察看过水库的蓄水情况之后,徐茂先就朝水库下面那两个村庄看去,发现兴旺村长的人,还是没有做好百姓转移的公务。 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跑下来一名乡吏,大叫着朝一行人喊道:“徐大人,徐大人,后坝出现了裂缝,要决堤了!” 这个人正是几个村其中之一的一位,他刚刚从后山下来,无意中发现后坝出现好几条纵横裂缝。这一发现,意味着后坝随时可以发生决堤,从而一溃千里。 因此,百姓转移刻不容缓。 幸好出现裂缝的地方,不是水坝的正中央,而是水库后坝边缘。如果在正中央的位置出现这样的裂缝,情况将更加严峻,灾难随时发生! 黄丙辰这才着急了,匆匆带了几个人赶到了村庄里。兴旺村长所带的人,跟黄丙辰自然很熟悉,因为他是宋廷弼一手扶持起来的,经常陪着宋廷弼风光返乡。 看到黄丙辰过来,兴旺村长就诉起了苦:“黄大人,百姓不听劝,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派几个人驻守就得了,万一有什么事,立刻向上面呈报,你说雨这么大,要不咱们先回去喝杯热茶?” 黄丙辰明白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就拉下了脸:“胡闹,你难道不知道后坝已经出现了险情?” 兴旺村长见黄丙辰变了脸,他就在心里嘀咕:真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宋廷弼刚出事,你就倒向徐茂先那边了。 不过,这话他倒是不敢说,但心里对黄丙辰的话并不怎么为然。住在山边上的人,每年下雨,看到滑坡洪水的事经常发生,没他们说的这么严重。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从后坝下来的另一位村长,又匆匆跑过来:“坏了!出大事了!后坝出现了好几条大的裂缝,大家伙快带跑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后坝山脚下,住着十几户人家。 黄丙辰也顾不上什么,招呼了十几个人:“大家快去,把那些百姓叫出来,若不听就给我绑出来!” 话音未落,后坝就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兴旺水坝,决堤了... 407.第407章 大洪水(上) 洪水猛于虎,山体开始大面积滑坡,一股巨大的泥石流,从山坡个滩塌下来,山坡下几棵大树,瞬间被淹没在泥石流中,有几栋破旧的土坯草房,在泥石流巨大的洪峰下,瞬息化为虚无。 自古水火无情,巨大的毁灭力,又一次让人们见识了它的天地之力,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都将在它的弹指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刚刚还在向黄丙辰谏言,准备放弃撤离的兴旺村长等人,脸色瞬间一片死灰。好在刚才那两栋草房里,只是村里两处荒屋,里面住的人早已经搬到了新居。 村里的一些百姓,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不禁吓得脸色苍白。黄丙辰当机立断,立刻叫了大家赶快动手,让大家尽快转移。 之前一直在坚守家园的百姓,刚刚见证了田地界最大的破坏力,一个个都不敢再吭声了。幸好刚才滑坡的面积并不大,只是后坝一小片而已。 几十辆早已经备好的马车,将老人和小孩先行送上了去安置之地的路上,黄丙辰又组织人手,让乡吏带头把两个村的人都召集一处,准备撤离此地。 没想到有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死活也不肯离开自己的老屋,说什么死也要死在自己家中。黄丙辰亲自去叫人,还是没有成效。 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听力也不好,管你是内务学士还是皇帝老子,在他们眼里,都比不上自家重要。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荆州内务府学士,那是一个什么官。 徐茂先三人刚才从水库上方,看到了刚才后坝泥石流的一幕,眼睁睁地看着两栋老屋,淹没在泥石流里,三人立刻就从水库大坝赶过来。 “为什么还没有把百姓送走,都是干什么吃的?!” 以黄丙辰为首的一群人,看到徐茂先从水库那里过来了,立刻就迎过来。“徐大人,这里很危险,您还是先走吧!” 徐茂先看到几个村里,至少还有大量人没有撤离,立刻就对黄丙辰道:“马上联系城内,要求支援大量马车,尽快将百姓转移。” 这里雨大,风又猛,每个人都穿着蓑衣,瓢泼大雨淋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忽然,空中传来一阵阵雷鸣声,轰隆,一道道闪电,撕裂了虚空,在众人头顶上劈哩叭啦做响。 呼—— 兴旺水坝决堤了,荆州河里的水如万马奔腾,浩浩荡荡一泄千里。水势太大,太猛,河床边上的一些树木纷纷被河水卷走。 “徐大人,兴旺水坝不保,您还是先回去吧?” 徐茂先摇摇头,朝两位老人家的土坯房里走去。 这是一栋低矮的土坯草房,陈旧的大门上,岁月冲刷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房子已经有好些年份了。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危危颤颤地坐在阴暗的房子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老屋风雨飘摇。 “老人家,这里很危险,为什么不肯随大家一起走呢?”徐茂先走进屋子,坐在两位老人家的对面,很亲切地问道。 两位老人看了眼这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还以为又是乡吏那些人。老头就冲着徐茂先喊道:“你们不要劝了,我们在这里活了一辈子,死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老人家,我们只是帮忙你们渡过难关,等洪水过了,很快就送你们回来。房子还是你们的房子,家还是你们的家,你们在那边会过得很舒服。你看这么多百姓都去了,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官府?” 老头子摇摇头,只是很警惕地看着徐茂先。 这时,兴旺村长挤进来:“老人家,这位是我们荆州城的州令,特意来看大家伙的。” 刚才来了个内务学士,现在又是什么州令。 内务学士縣府都有,但州令是什么级别的官吏,再怎么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也知道是多大的官。 “你真是荆州州令?”老头犹豫地看着徐茂先,突然说了句:“州令的话我相信,不过,你这才多大的娃娃,真的是州令吗?莫要欺我老人家啊!” 听了老头子的话,大伙就笑了,黄丙辰点点头:“这就是我们新任的荆州州令,徐大人,你看下这么大的雨,他还惦记百姓的安危,到这里来看大家了。老人家,你们就听从官府的安排,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真的很危险。” 可老头子最终还是摇摇头,神色坚毅道:“不对劲!你们还真会骗人,宋大人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你肯定不是州令,他才是呢。” 老头子的话,让大家很尴尬,这都什么年月了,还宋廷弼呢?他算个屁啊!整天疯言疯语在城墙根蹲着,隔三差五被叫花子围着揍,能跟新任州令徐茂先相提并论? 而徐茂先,只是微微一笑:“对,老人家,我就是代表宋大人来接你们的,他说这里很不安全,要把大家接到安全的地方去。” 听徐茂先这么说,两位老人就有点动摇了:“你这娃娃,不会又是骗我们吧?” “我们怎么会骗两位老人家呢?你看,这是你们的兴旺村长,他来作证还不相信?” 没想到老头子摇着头道:“他们的话,更加不能相信了,我老头子没几年活头,也不怕得罪什么村长。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小娃娃面善的很...” “哈哈……” 老头子的话,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上面又发生塌方了,大家得马上撤离。” 黄丙辰再也顾不上两位老人家的固执,叫了几个人背起两位老人就往外面跑。碧锋对徐茂先道:“哥,不能再耽搁了,我们也赶快走吧!” 几个人刚刚撤离了那土坯房子,后山又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又有更大的一片塌方下来,转眼之间,就将刚才那栋土坯草房给吞没了。 那两位老人家,看到自己的倒子被泥石流吞没,顿时悲痛的大哭起来。 我的老宅啊,六十多年了——! “徐大人,我们回荆州城吗?”王麟看到徐茂先在刚才的雨中,衣服都有彻底湿了,就想劝他荆州城,免得沾惹风寒。 408.第408章 大洪水(下) 徐茂先摇摇头:“还是到安置百姓的地方去看看。” 兴旺村的临时安置地点,被定在一处寺庙里,几百号人都被安置在这里。兴旺村的条件还算好,縣城就在不远处,在宋廷弼以前的照顾下,比一般的縣城条件都好。 徐茂先在安置地点看了一圈,便回了荆州城。 临走前,他对兴旺村长和其余几个村长交待,一定要好好安置受灾百姓,尤其是老人和小孩的起居生活,一定要照顾实处。 兴旺村长和其余人打包票,请徐大人一定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把赈灾抓好。 但是徐茂先走了之后,兴旺村长就一脸鄙夷,縣里财政空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几个村全部转移,好大一笔开销,他就在琢磨着如何对策。 徐茂先一行刚回到荆州城,天已经黑了,雨还在无止无休地下着。 一行人就在礼部客栈里休息了会,大家洗了个澡,徐茂先正躺在那里看今天的通文,王麟端了杯姜汤过来。 “徐大人,喝杯姜汤吧!” 徐茂先接过姜汤,眼睛还是盯着通文看。 刚好这时,窗外有了响动,笺条上是谷阳府知府滕海的字迹:“秦主簿,徐大人在吗?卑职滕海有事求见。” 王麟看了一眼,向门外走了出去,下了楼压低声音,对滕海道:“徐大人刚从兴旺水坝回来,屁股还没捂热,有什么事吗?” 滕海道:“谷阳河垮堤了,淹没了好多村庄!” 王麟立刻用手打住话锋! 略一思索,谷阳河垮堤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报告上来,看来这件事隐瞒不下去,只能向州令汇报了。 王麟就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滕海道:“一个时辰之前,现在全府处于紧急戒备,正组织人手护在河堤。” 王麟道,“我马上呈报给徐大人。” 徐茂先听到王麟在楼下嘀嘀咕咕,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不想惊动自己,他就大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王麟连忙回到楼上,道:“谷阳府的滕知府求见,说谷阳河垮堤了,缺了个几十丈的缺口,现在有好多村庄被淹没。” 徐茂先立刻放下茶碗:“快把人叫上来!” 王麟只好下去把人叫上来,滕海与徐茂先关系不错,又是佟扇屏的好友,算得上是徐茂先的前辈人,徐茂先亲自倒了一杯茶,这才立刻沉声问道:“滕大人,不知情况怎么样?” 谷阳河的情况,徐茂先还算比较了解。以前修通阳渠的时候,他曾经在湖广疆域图上,研究过这条河流,后来因为款项有限没能成行。 在通阳渠没有修好之前,谷阳河年年水患,河堤经常垮堤,今天的水灾特别严重,谷阳河果然出了问题。 当初在柳城縣的时候,他就提醒过与自己打过交道的滕海。但当时,徐茂先身份地位相差很悬殊,别人也不当回事。后来徐茂先去了塘平府,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刚刚来到荆州城之后,水利兴建这一块,也不归自己管,可谁能想到,宋廷弼一出事,自己接下这烂摊子,就碰上了无妄的天灾! 听了滕海的呈报,谷阳河的灾情,抢险刻不容缓。如果缺口再撕大一点,受灾面积将会进一步扩大。 徐茂先当机立断,尽一切力量,抢险救灾,这边我立刻向行都司请示,请示出动军营支援。 滕海急忙告退,徐茂先立刻给岳丈大人发去了笺条,呈报了谷阳河,以及兴旺水坝的情况。 唐柯听到谷阳河灾情泛滥,当下也不敢疏忽,立刻就面见巡抚布政司大人,商量怎么应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天灾。 其实,现在的湖广行都司,不只是荆州疆域,整个湘江流域,受灾都比较严重。 荆州城的灾情,还不是算最糟糕的,其他沿江流域,已经水灾成患,十几座中小城池被洪水吞没。 徐茂先与唐柯结束联系后,立刻就与当地兵部取得联系,组织抗洪救灾的队伍,连夜赶赴谷阳府。 救灾大局,刻不容缓。 虽然刚刚夜幕降临,荆州兵部立刻与驻当地军营取得联系,三千三百名守备官兵,立刻开赴了灾区最前沿,加入了谷阳府抢险救灾的行列。 抢险只是一种亡羊补牢的最后办法,灾后重建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令徐茂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年年抢险,年年救灾,年年如此循环,总是治标不治本。 每年反馈上来的呈报中,总是河道年久失修,款项永远不足,也不知道每年下来的这么多银两,都被风刮到哪里去了? 这次大暴雨,谷阳府受灾最为严重,主要是谷阳河决堤,引起十几个村庄的大面积被洪水淹没。整个荆州地区受灾百姓多达十几万,被洪水冲垮的官道不计其数。 等洪水过后,整个大地一片狼藉,谷阳府也立即展开了灾后重建的重任。但是款项的来源,又成了滕海最头痛的问题。因此,滕海向荆州城请示,希望能帮忙筹集赈灾款,尽快恢复灾后重建。 荆州地界在这此受灾中,并不是最严重的,但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行都司,求来更多的银两呢? 几大灾区的大人们,就开始各显神通,对于行都司的户部来说,从京城下来的这笔救灾款,拨到哪里都是拨,至于怎么个拨法,谁能要是更多,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荆州地界,在这次洪灾中,共消失了十六个村庄,其中五个村在塘平府,十一个村在谷阳府,宜阳府放弃一座縣城,因为谷阳河的决堤,又数谷阳府灾情最重,全府五万人口被转移。 荆州城的情况算好,除了兴旺水坝下方有几外滑坡之外,其他的地方除了偶尔倒塌一些民房外,并没有发生大的事故。 荆州城把灾情整理出来,呈报到行都司之后,徐茂先决定还是亲自去争取一下。凭着自己与户部侍郎的交情,再多争取一些赈灾款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徐茂先一早就动身赶往了行都司,发笺条约了户部侍郎相见。 409.第409章 大明第一花旦(上) 户部的丁孝全丁侍郎,见到徐茂先的时候,立刻就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都是冲着行都司那几张银票来的吧?” “丁叔您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今天有空回了行都司,所以前来给您老问个安。” “问安的事,你应该去找凤菱那丫头,就用不着到我这里走一趟了。既然你没别的事,恕不远送啊。” 丁孝全当然知道徐茂先的用意,荆州地界这次也在行都司户部拨款之例,只不过,他不准备这么轻松就放过徐茂先,否则这小子也认为这银两太好拿了。 虽然自己与徐麟交情尚可,但这公务归公务,咱还就公事公办吧!丁孝全也在徐茂先的订婚晏上出现过,对这小子的印象挺深的,而且唐凤菱就在行都司户部任职。 “呵呵……既然丁叔这么忙,那我就晚上到您家里去吧!”徐茂先笑笑着也不急,对于丁孝全,他还是十分了解的。这人喜欢喝点小酒,偶尔听听曲,推推牌九,剩下也没有别的爱好。 听说徐茂先要到自己家里去,丁孝全只得放弃撵人的打算,他这人,最不喜欢谁找到家里去了。自从坐上户部侍郎这个位置,能真正在他家里坐一会的人还真少。 他对徐茂先道:“有什么事你快说吧,等下我还得去堂议。” 徐茂先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了:“晚上我想请您吃个饭,丁叔您不会拒绝吧?” 丁孝全看看时辰,现在才午后巳时,刚刚上堂没多久,估计这个堂议也不会太久,他就应道:“等堂议后再说吧。” 离开衙门口,徐茂先就琢磨着,给丁孝全送点什么为好,刚好徐茂炎发来笺条,告诉他自己也在行都司。 当两兄弟匆匆见面的时候,徐茂先很奇怪地回问道:“你怎么跑到湖广行都司来了?” 徐茂炎神秘兮兮地笑着,道:“晚上有空吗?咱兄弟出来喝两杯。” “你怎么知道我也在行都司?”徐茂先刚到行都司,都没来得及找唐凤菱温存。 徐茂炎道:“刚才我发笺条给嫂夫人,本来想着有好事便宜自家人才是,没想她说你今天午后回来,弟弟这不就找你这来了?” 于是徐茂先回道:“很不巧,今天晚上我约了人恐怕没空。” “约人了?那怎么行?我们明天就回岭南了。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也要见个面吧?” 徐茂炎如此执着,倒让徐茂先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他就只有实话实说:“我约了丁孝全,想跟他谈谈赈灾款的事。” “哦,原来是老丁头啊,那大家一起吧,又不是什么外人,等晚上见了面,还有个惊喜,现在暂时不告诉你了。” 徐茂先也没在意,等到即将日落的时候,他再次发了笺条给丁孝全。 结果丁孝全就在回复中写道:“茂先贤侄啊,丁叔今晚实在没空,这几天大小堂议不断,全都是关于灾后重建的款项问题。你那个事我记着了,能给多少我尽量给多少,这饭咱们也不用吃了,等晚上我们还得继续堂议。” 听丁孝全这么回复,徐茂先也没好意思再继续纠缠。 既然丁孝全没空,那就叫上唐凤菱,跟堂弟见个面吧,徐茂炎什么时候来行都司的,又是打算做什么,徐茂先倒是不知情。 他发笺条给唐凤菱的时候,唐凤菱也说今天晚上没空,要参加堂议旁听,让他自己解决填肚子的问题。 于是徐茂先就只好一个人,去了徐茂炎事先订的包厢,没想到包厢里还有两个姑娘,一个是老熟人胡梦琪,另一个则是更加熟悉的方笑笑! 两人看到徐茂先进来,纷纷站起,忙着跟他请安。 徐茂先将目光朝堂弟看过去,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胡梦琪最近通过仪制司,频频出现在官宴现场,显然坐实了大明第一花旦的头衔,而方笑笑也是小露头角,稍微有了点小名气。但是与胡梦琪相比,方笑笑就差太多了,顶多身边哪一个小龙套。 徐茂先这才想起,这几天通文炒得火热的义演,不过,记得在行都司点兵校场上的大戏台,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可能他们还留在湖广,有点其他什么事吧? 都是自己几个熟人,徐茂先和两人打了招呼,徐茂炎就叫来店小二上菜。 方笑笑终于圆了自己的梨园梦,虽然不是很红,至少也让她尝到了做名角大腕的感觉。又一次看到徐茂先,方笑笑倒是成熟了不少。 “茂先哥哥,贵安!这位是梦琪姐,你还记得吧?”方笑笑的声音很甜,徐茂先上次在唱片机听过,那是胡梦琪的个人专场,也是第一次将方笑笑带上戏台。 徐茂先笑道:“梦琪姑娘这么大红大紫的名角,几乎是家喻户晓,你这么问,岂不是在骂我吗?” 在徐茂先面前,方笑笑也不羞臊,而且她还是一个胆子大得出奇的疯丫头,当初还想尽了办法诱惑徐茂先来着。 胡梦琪倒是笑了笑,温婉道:“徐大人说笑了,梦琪在大人眼里,还不过是一介民女。” 胡梦琪与方笑笑不同,她在徐茂先面前,始终带着一丝腼腆。尤其是几年前在岭南的时候,被徐茂先捉弄了一回,那件事她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脱得这么一丝不挂。徐茂炎为了保护她,酒场应酬从来不让她去,胡梦琪在戏曲界里,也就成全了玉女的美名。 正因为这样,徐茂先的那次捉弄,才让她记得那么深刻。一辈子也不敢忘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有些惧怕徐茂先。 看到徐茂先那炯炯目光,她就打心里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又脱得那么精光,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对面。 其实,上次替徐茂先主持订婚宴会的时候,她也是鼓足了勇气,尽管这样,当时她还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只不过,后来那一曲唱下来,胡梦琪才彻底放开。 410.第410章 大明第一花旦(中) 就在三人交谈的瞬间,美味佳肴开始上桌。 徐茂炎看着堂哥道:“哥,今天晚上喝什么酒,你自己说吧!” 徐茂先看到有两个姑娘,就道:“不如来点喝女儿红吧。”他知道,以徐茂炎的性子,不喝点酒,恐怕是过不了这关。 徐茂炎是个人精,看穿了他的心思。“喝什么女儿红,别怜惜她们两个,她们的酒量可比你强多了。” 方笑笑也插嘴道:“嗯,尤其是梦琪姐,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呢!” 徐茂先就说那随意吧,你们远道而来是客人,今天晚上我做东。 于是徐茂炎就叫了两坛谷雨春。 等店小二下去了,徐茂炎才凑了过来:“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徐茂先端着酒杯,摇了摇头。 徐茂炎就笑道:“你这有点一根筋了啊,我带着她们来,当然是给你捞政绩来了!荆州城,是不是在这次洪灾中损失惨重?” 他这么说,徐茂先就明白了:“你是想把义演赈灾高到荆州城去?” “哈哈……” 见徐茂先猜对了,徐茂炎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在行都司办了个戏台,效果还真不错,因此我和大嫂商量过了,决定借这个机会,再搞一个义演赈灾,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你不会拒绝吧?” “什么义演赈灾,我看你是想赚足了名声,下次连本带利讨回来!”徐茂先笑了下。 胡梦琪的脸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红了。 徐茂炎切了一声:“你还真不知好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要是真小看我家梦琪,你迟早得后悔死!知道她现在一场戏,戏票卖到多少吗?” 徐茂先摇摇头,他从来不关心这种事。 而徐茂炎,则是神秘兮兮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两银子?”徐茂先试着问道。 “什么呀!你还真老土,普通戏票都是二百两一张!贵宾席的就不说了,你算算看,一场戏下来,几千张戏票没跑,收成是多少?” 徐茂先大致算了一下,如果按荆州城校场两千席位,都按二百两计算,足足四十万两的收益。 他暗自吐吐舌头,不由多看了胡梦琪一眼,这妞的身价涨这么高了,搭个戏台子,随便唱两曲都是四五十万两? 徐茂炎道:“这还不包括那些土老肥捧场的,到时由我们戏园出面洽谈,还能拉到不少商贾援助,每次至少上这个数。” 徐茂炎伸出两个指头。“三天戏台,没有五百万两的收益,你打死我认了!” 之后在饭桌上,兄弟俩人大概谈了一下,由荆州城想办法圈地,举办这个义演赈灾,徐茂炎则到处拉点支援,再找一些名角捧场,几天戏台唱会下来,至少能拉到好四五百万两雪花银。 现在荆州城灾后重建,缺的就是银子,听说能弄到五百万两的款项,徐茂先犹豫地答应了。 徐茂炎这小子挺神气地道:“实话跟你说,现在那些小家小户,弄个万八两银子想借机造势的,我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过这次义演又是另外一回事,看你的面子,能拉多少就拉多少了,多多益善。” 徐茂先就在心里算这笔帐,如果真能替他拉下五百万银子的赈灾款,那十几座村庄重建就有了着落。因此,他也不反对徐茂炎搞义演的事。 至于宣传问题,以胡梦琪现在的人气,随便她往哪里一站,都好一大群司乐跑过来。到时只要消息出去,根本不用担心宣传问题,有他们这些无缝不入的司乐,没个三两天,全天下的人都将知道,胡梦琪会来荆州城搞义演赈灾活动。 在吃饭的时候,徐茂先发现胡梦琪看他的眼神,总有些闪躲,而方笑笑那个家伙,很奇怪,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主动。相反,她看徐茂炎的眼神,更为暧昧一些。 徐茂先立刻就知道了,方笑笑上了徐茂炎的贼船。 果然,在喝酒的时候,徐茂先看到方笑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脚去踢徐茂炎,两个人还眉来眼去的,当众明送秋波。 而胡梦琪,始终保持着那种玉女形象,不愠不火、温婉恬静。 喝得差不多了,徐茂先看看时辰:“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徐茂炎就一脸坏笑,在堂兄的耳边道:“哥,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吧?你难道没看见胡梦琪那妞的眼神吗?告诉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动,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哟~” 徐茂先脸上微笑着,桌下狠狠地掐了堂弟一把,同样压低声音悄悄道:“那你就慢慢享用吧!我可得回去陪你嫂子了。” 看到徐茂先离开,徐茂炎鄙夷一笑了下:“装什么假正经,你那点风流债我早就知道了!” 身后的两个姑娘,看着徐茂先离去的身影,表情各不相同。 徐茂炎大大咧咧地道:“走,我们回客栈歇息。” 三人赶回客栈的时候,看到走廊里没人,徐茂炎将手按在方笑笑的屁屁上,轻轻地捏了几下,然后一个人吹着口哨进了房间。 方笑笑做了一下很古怪的表情,看到胡梦琪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就溜到了徐茂炎那里。 胡梦琪进门之后,将门一关,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两眼睁睁地望着棚顶。 徐茂先那张浓眉大眼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在曲艺界混了这么多年,胡梦琪还能保持如此良好的玉女形象,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跟她一起出道的,很多女花旦虽然同样大红大紫,但她们都不知道被潜了多少回。而徐茂炎迟迟没有动她,也没有让她去陪酒。 唯一出格的一次,就是在徐茂先面前,结果被他捉弄了一回。直到现在,那次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胡梦琪又想到了方笑笑,这个刚出道的丫头,急功近利,早混到徐茂炎的床上去了。 胡梦琪就在想,自己今天还能保持这样良好的形象,也不知道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前不久,有一位湖广的大官人,扬言要花二百万雪花银,请自己共赴晚宴,结果被徐茂炎笑为乡巴佬,成沓的银票看都没看,直接把人轰出去。 411.第411章 大明第一花旦(下) 其实,很多的时候,高贵与低贱共存,文明与野蛮合污。所谓的贵族世界,也到处充满着那种粗俗不堪的暴发户,正是他们用金银财宝,挥霍与点缀着这个世道。 胡梦琪在床上躺了一会,就站起来去屏风后沐浴。 对着镜子,脱光了所有的衣服,一具精美的娇躯,美女白玉般的展现出来,胡梦琪用手轻抚着细腻如婴儿般的肌肤,有种自怜自艾的情怀。 高挑矫好的身材,让她有着独得天厚的优越感。今年的胡梦琪,已经二十三岁了,还保持着处子的身子,这令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虽然这一切,都来自戏园的栽培,但也与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这一辈子,她最得意的是自己的脸蛋与身材,如果没有这些先决条件,哪怕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蒙了灰的珍珠,百年埋蚌、不见天日。 胡梦琪用指头,轻轻弹了一下自己修长的大腿,那里的肌肤立刻陷了下去,然后又立刻弹了上来。如此惊人的弹性,每次让她洗澡的时候,总那样爱不释手。 在镜子面前,留恋了好长一段时间,反复看着自己身体上,是不是有美中不足之处后,这才慢慢滑入了浴桶。 浴桶里盛满了水,水温适中,胡梦琪将自己泡在浴桶里,露出一付难得的庸懒神态。人前时,她总是得为自己的形象,而时刻注意每一个举止,每一句语言。 今天喝了点酒,她就觉得有些倦意,做花旦的日子,看似很风光,其实很累,累得连自己都想一睡不起。 好不容易在湖广逗留一天,次日又得赶回岭南,后又出访暹罗国,还在能为荆州城的义演拉款项,又可以多逗留几日。 因此,她很珍惜这份难得的清闲。 很奇怪的是,今天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时不时想起了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其实以前的时候,胡梦琪挺讨厌徐茂先的,觉得这家伙真有点狗仗人势,摆臭架子。 被他捉弄之后,胡梦琪从心里开始恨这个家伙,甚至那天,徐茂炎要她陪徐茂先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无奈地道:什么也不想了,反正迟早有这一天的,就当是被狗咬一口,被鬼压一宿。 结果,徐茂先没搭理她。 后来,徐茂先的订婚典礼上,胡梦琪发现,这个家伙与自己想象中的并不相同。也不知为什么,想得次数多了,她心里最能容易记起的,反而是徐茂先这个男人。 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点的人,突然之间有了牵挂,这是缘分,也是宿命。 胡梦琪就在想,也许就是从掌柜对自己说起,她是徐茂炎送给堂兄的厚礼那一刻,她的心里就永远记住了这个男人,徐茂先! 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说真的,恨透了徐茂先。只是时间一久,她就觉得自己这种恨,没有任何根据。 在温水里泡了很久,浑身软绵绵的,躺在水里就不想动。胡梦琪就闭上眼睛,仿佛觉得此刻,正有一双温暖的臂膀,将自己抱起,慢慢地走向床榻。 然后轻轻放下,她甚至感觉到,有种被人亲吻的滋味。睁开眼睛一瞧,一张娇脸羞得立刻有些烫,自己居然幻想起了入洞房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算不算是思春。 但是自己的浑身上下,居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燥热。天啊!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实羞死人了! 胡梦琪羞涩地从水里站起来,扯了块浴巾披在身上,然后匆匆回到了床边。看到自己放在床下的传信香囊,她就忍不住拿起来,翻出了徐茂先的香片。 这个香片,是徐茂炎偷偷给她的,或许徐茂炎早有安排,她拿着空白的笺条,始终没有勇气发出去,只是不停的在鸽子腿上,绑了卸、卸了又绑好。 最后长长地吁了口气之后,胡梦琪双手将信鸽按在胸口。 过了一会,她又拿起来咬咬牙,顺着窗子发了出去,下一刻才想起,发出去的笺条完全是空白的。 “咕——咕噜噜——咕噜噜———” 信鸽飞走了,胡梦琪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一颗小心肝儿一跳一跳的,连脖子都红了。 而另一头的徐茂先,此时正在家里看书,唐凤菱在堂议还没有回来,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信鸽到,拿起笺条一看,搞什么名堂啊? 这人会是谁?一般外人很少有人知道家中的香囊,他也没多想就接了看,结果竟然是内容空白?! 估计是有人发错了,或者干脆就是恶作剧,于是他放飞信鸽,爱飞哪飞哪去。 这边的胡梦琪,则是站在窗边观望,双手紧紧合十,像躲避缉拿的贼人那样,紧张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很奇怪自己,在戏曲界混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都二十三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女娃娃一样,连空白笺条都能发出去。 胡梦琪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想到十六岁的那个初恋,胡梦琪的心就像刀割一样。初恋的小师哥,居然跟徐茂先有很多相似之处,也是那样浓眉大眼的样子,怪招人喜爱的。 胡梦琪是戏园科班出身,十八岁被春香堂的管事看中,后来就一直呆在戏园里。十六岁的那场初恋,成了她心中永恒的痛。 那个跟徐茂先有些相似的师哥,是她朝夕相处的伙伴,搭挡,但是在一场飞来的横祸中,从此永远地离开人间。 想到那个师哥的时候,胡梦琪开始怀疑,自己能这么清晰地记住徐茂先,会不会与初恋的师哥有关。 虽然那个时候的恋情,只是停留在暗中倾慕的份上,但一个人的初恋,总是让人那么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对徐茂先的这种奇怪感觉,会不会因为他的错觉? 有人欢喜有人愁,胡梦琪沉浸在悲痛往昔的时候,另一头的徐茂先,则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娘子怎么还不回来? 刚才接到那个奇怪的传信,对方发了又不写出内容,他摇了摇头随手将窗子关上。 戌时末,才听到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徐茂先躲到门后,等唐凤菱打开门后,他冷不防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唐凤菱。 “啊——” “哈哈---” 412.第412章 喜得贵子(上) 唐凤菱吓了一跳,用力锤了徐茂先几下,鼓起小嘴,很不满地道:“鬼鬼祟祟的,想吓死人啊!” “相公我兴奋嘛~”徐茂先将她抱到床上,将头埋在唐凤菱,日益丰满的****中那道温暧的沟壑里,并用力地扭动了几下。 唐凤菱被他弄得痒痒的,就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要闹了,人家肚子还饿着呢。” 唐凤菱推开他,从徐茂先大腿上站起来。 徐茂先的目光落在小富婆性感的大腿根部,不由又来了兴趣,他扑上去,从后面搂住唐凤菱的腰。“娘子,今天晚上要一个?” 唐凤菱把头向后昂过来,亲了徐茂先的下巴一口,道:“我肚子饿!” “那你快叫下人啊?” “下人——下人——”唐凤菱叫了两声,笑看着徐茂先,“叫过了,可还是饿啊?” 徐茂先伸手拍了她的屁屁两巴掌,然后自己跑到内院伙房,下了两碗清水面。 按照俩人的约定,徐茂先回来的日子,内院里不设下人,以免绕了二人的清静,这是徐茂先提出来的。 而今晚他已经吃过饭了,但是这么久没有陪娘子共餐,他就多煮了一份,虽然不吃,陪陪她也好,至少心意到了。 趁着烧水的空挡,两个人又回到卧室,唐凤菱便歪着脖子看着他:“徐茂先,我现在要状告你!” “又干嘛?”徐茂先不知道她又要状告什么,看到唐凤菱一本正经的样子,便问道。 “从现在起,你必须每十天回来一次,老把我一个人丢在大院里,闷都闷死了。” 凭什么女人的月事可以一月才一次,我就必须十天回来一次呢?徐茂先现在的公务挺忙的,一月忙上三十天都感觉时间不够,恨不得把自己都奉献给朝廷了,怎么可能每十天回来一次? 就像前段时间,一直奋斗在抗洪前沿,要不是这次想多弄一点赈灾款,他今天也不会回来。 不过,唐凤菱的状告有根有据,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不妥,将一个这么漂亮的娘子扔在家里,不好说危险系数有多高。 看到唐凤菱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拒绝,只得点点头答应:“好吧!我争取每十天回来一次。” 唐凤菱这才满意地笑了:“算你识相,要是敢拒绝的话,我今天晚上准备实行家法伺候。” 不得了,徐茂先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还有家法? 不过他知道,唐凤菱的家法,就是睡觉的时候,用背对着自己,这已经是极刑了。 清水面终于煮好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唐凤菱告诉他:“丁孝全让我跟你说声,户部那边你也不用去跑了,他能照顾到的,自然就会照顾你们荆州。最近很多受灾地区的官吏,一个个都跑到行都司来要银子。 现在户部这块肥肉,恐怕经不起他们瓜分的了。丁孝全的意思是,行都司解决一部分,再由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毕竟地方财政也不至于穷得揭不开锅。” 看来这就是丁孝全的原话,徐茂先心里盘算着,这次到行都司想要太多的银子,恐怕是不可能了。真像唐凤菱所说的那样,还得由自己想办法,总不能每次出了事,就向上面伸手要银子。 荆州城的大商贾并不多,整个荆州地界,有规模、有实力,又能在京城挂号的商行就一家,而且他们也都在受灾行列之内,还能指望他们支援? 很多的商行,经过这次洪涝灾害之后,还眼巴巴地指着官府救助。徐茂先想来想去,看来还得去求助商老先生,看看他能不能给予点帮助。 宜阳府这次还算好,除了官道和桥梁有些许损坏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大的破坏。因此,宜阳府的问题,佟扇屏说了自己可以解决。 除此之外,宜阳府还无偿支助了谷阳府一笔款项,在这次救灾中,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唐凤菱看到徐茂先不说话了,她自然理解徐茂先的担忧,自己刚刚当上代州令,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这事处理不好,荆州在灾后重建和救灾过程中,反应太迟钝,就会遭到百姓的指责。 因此,徐茂先身上的压力挺大的。 陪唐凤菱吃过饭面条后,徐茂先就想到常婉儿那里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利用司乐的笔杆子,在这方面加强运作。但是他又想到,整个湘江流域都有大大小小的灾情,就是利用了司乐发通文,估计作用也不大。 在客厅休息了一阵,两个人洗了澡,唐凤菱就被徐茂先抱到了卧室,然后两人又缠绵了好一阵。 次日一早,徐茂先正准备回荆州城,在马车上就接到了蒋碧菡的笺条。蒋碧菡在笺条里写道:“怎么回行都司了,也不发个笺条给我?不看看我就准备走了?” 徐茂先苦笑,回道:“最近忙的紧,下次吧!” 蒋碧菡幽怨地写道:“下次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还是我去看你吧?” “你也要回荆州城了吗?”徐茂先有些奇怪。 “过几天是韩雪的生辰,我得抽空回去一趟。” “哦!好姐妹那应该的,那我们荆州城见。”徐茂先撕了笺条,催着碧锋快些赶路。 刚出城进入官道,后面一辆黑色御史行军战车,就加大了速度,疯狂地窜了上来,徐茂先顺车窗看了一眼,居然是常婉儿的那辆。 如此,岂有不见之理? 徐茂先命碧锋独自驾车,而他则上了常婉儿的那辆。 常婉儿似乎有些气鼓鼓的,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茂先尴尬一笑:“昨天刚刚到。” “这么早就回去,正宫娘娘没怨言吗?”常婉儿道。 “她的脾气你知道的,哪能不跟我发牢骚。”徐茂先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嗓子。 “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常婉儿突然笑了下,显得神神秘秘。 “什么事?”徐茂先小心朝左右望去,看到常婉儿正一脸微笑望着自己。 “你做好心理准备,这可是吓破胆的大事。” “说吧,跟你在一起,我都习惯了。” “相公啊,人家有了!” 咳咳咳----- 徐茂先猛地被茶水呛到,肺叶都差点咳出来,手不稳,茶杯摔在车厢里,发出不小的声响。 413.第413章 喜得贵子(下) 这一声脆响,驾车的官兵急忙停车查看,整个车子就横在官道上,常婉儿这个消息,可把徐茂先吓得够呛的。这丫头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想吓死人不偿命。 后面碧锋追上来的马车,差点就碰在一起,幸好相互之间的距离拉得够远,才没有生碰撞,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徐茂先的反应,常婉儿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徐茂先会这么激动,她命人把马车靠在路边,不住地拍着胸口。 徐茂先抹了把汗,长长地吁了口气,朝常婉儿瞪了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堂堂常家的掌上明珠,开这种玩笑会死人的。” 刚才徐茂先的样子,的确挺吓人的,常婉儿也变乖了,任徐茂先说她几句,也不回嘴。 “我不是让你做了准备了吗?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的。” 徐茂先看了她一肚子一眼,这才有些放心。“赶路吧,等到了荆州再说。” 常婉儿撇撇嘴,很乖地应了句:“哦!” 两人重新上路,徐茂先有些责备在问道:“干嘛开这种玩笑?” “这是玩笑吗?我只是试试你的态度。”常婉儿调整了一下心情:“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激烈,我就真搞不明白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男人可真有趣,当初把东西送进去的时候,难道就没要考虑后果?听到人家说有了,又吓成这样子,虚伪,薄情!”常婉儿骂了句。 这下轮到徐茂先尴尬了,常婉儿虽然说得露骨了些,但她说的真有道理。 男人就是这样霸道,在做的时候,根本不计后果,一旦听到姑娘说有了,他们就惊慌失措,再想到去亡羊补牢,甚至死不承认。 看来自己以后得小心点,徐茂先暗暗提醒自己。 常婉儿见徐茂先半天没有说话,她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怕徐茂先有什么想法,常婉儿就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徐茂先听到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委屈她了,常婉儿毕竟不同别的女子,身份特殊,地位显赫,以后这事该怎么处理,徐茂先心里也没有底。 两人沉默了一阵,徐茂先就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常婉儿头一次没有那么调皮,只是很安静地应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徐茂先隐隐有些不安。 常婉儿沉默了很久,这才幽幽地问道:“茂先,要是我跟别人成亲了,你会不会怨我?” 徐茂先的心突然抽涩了一下,好像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即将要生似的。他不明白,常婉儿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常家准备用她去联姻?! 如果真这样的话,发生的后果,将是无法挽回的。徐茂先的心突然好沉,好痛,却又是无可奈何... 他缓缓道:“是不是家里要将你许人了?” “嗯!”常婉儿用力地点点头。 “对方是谁?”得到这个答案,徐茂先立刻感到一阵压抑与心酸。其实,常婉儿生在这样的家族里,迟早有一天,将成为他们官场联姻的牺牲品。 上一次在京城的时候,老爷子就有想法,准备在徐家的后一代中,找一人与常家联姻。 这个消息,徐茂先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定,到底是自己这一辈人中的哪一个,被老爷子选中。 常婉儿淡淡地道:“这有必要知道吗?难道你想带着我远走高飞?如若不然,问了又岂不是白问?我们都一样生在这样的家族,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种责任,你不可能放下这一切,我也不可能放下这一切,认命是唯一的出路。” “那你有没有答应?”徐茂先问道。 “我在等,等你给我一句话,一句能让我宁死都值得去托付的话!”常婉儿回答。 “好,容我思量几个时辰,今晚就给你答复!” “嗯,我等你!”常婉儿道。 回到荆州城之后,两人约好了晚上再相见,然后在进城的时候分开。常婉儿先去了太常府,徐茂先回了自己的衙门口。 徐茂先刚进正堂,就对王麟道:“把黄丙辰给我叫过来。” 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王麟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于是他立刻派人去招呼,将黄丙辰叫到正堂来。 黄丙辰进门之后,叫了声徐大人,然后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徐茂先便将春香堂麾下,以胡梦琪为首的一些名角,准备来荆州城义演的事情交待下去,并告诉他,其余的过场和事项进行,将由徐茂炎全权处置。 徐茂先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处理,黄丙辰立刻就有种被宠幸的快感。自从宋廷弼成了疯子之后,黄丙辰做为州令衙内务学士,一直小心翼翼地呆在这个位置上。 从代州令的正堂出来之后,黄丙辰脸上居然有了淡淡地喜悦,至少他认为,代州令没有抛弃他的意思。 春香堂麾下的名角要来荆州城义演,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不仅可以让荆州城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也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荆州城。 尤其是听说胡梦琪,这位大明第一花旦,主动要求来荆州城参加这次义演,黄丙辰的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兴奋,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办好。 等安排几项重要事项,又处理完了桌面上的公文,差不多也到了下堂的时候。徐茂先就在心里盘算着,该抽出一笔款项,对荆州境内几大河流分支,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淤。 疏通河道,加固河堤,才是解决洪水灾害的根本措施。但是这样的大动作,需在花费的款项,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像谷阳河这么大的水量,运作起来就更加困难。 但是不清理河中污泥,一味地加高河堤,将来引发的后患更是无穷。因此,徐茂先就在心里酝酿,什么时候找个京城水利名家,仔细的研究一下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荆州城目前的形势,民生要想再进一步,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徐茂先去过沿海一带,见证了那里的发展。也去百越一些内陆蛮荒之地,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个州城的发展,既然靠不上海运,那主要便离不开官道。 所以,等这次赈灾的事情过后,他就决定把公务的重点,放在官道兴建上。要把整个荆州地界,编织成一张四通八达的官道网。 然后实现南接岭南,西连巴蜀,东抵江南,在整个湖广之内,形成最为密集的官道网。虽然这只是个设想,但相信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能实现这心中的伟大蓝图。 414.第414章 男人的态度 正在构思这心中的理想蓝图之时,徐茂先全然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堂的时候。王麟看到大人没有动,他也坐在外面的安份等着。 常婉儿派来的信鸽惊醒了徐茂先,他这才记起两人今天晚上的约定。想到常婉儿在路上跟自己提到的事,徐茂先就觉得头疼。 以徐家和常家的势力,他们决定的事情,很难有什么改变。在强大的家族利益背景后面,各人儿女情长,往往被忽略,被贱踏,被扼杀殆尽。 当然,不管是邵家,还是徐家,以至常家与邓家,都会将自己整个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因此,难免一些人就将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像徐茂先的大哥徐茂东,虽然他与大嫂杨春香两人情投意合,但他们只能算是很幸运的一对。刚好两个人都彼此看中了对方,而且两人当时都没有意中人。 老爷子同意这门亲事,无非是看中了杨氏巨大的财力。一个家族的兴旺,必定背后有巨大的财力做为依托。而徐茂先与唐凤菱之所以能成功,也是因为唐凤菱是梦姨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不是梦姨这巨大的财力,说不定徐茂先与唐凤菱的婚事,有可能早早被扼杀掉,因此徐茂先也是幸运的。 但常婉儿能不能如此幸运,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更要命的是,常婉儿已经和徐茂先暗中好上,如果没有唐凤菱的话,他们之间的结合也将很顺利。毕竟老爷子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徐家与常家联姻,最终形成攻守同盟。 等徐茂先赶到福临客栈的时候,常婉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笑嘻嘻地打开门,然后扑进徐茂先的怀里撒娇。 这一次常婉儿拉开门后,挺不开心的转身回到床上。徐茂先关上门进来,就看到常婉儿拿着小刀,没精打采的在削苹果。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茂先坐在她的身边,常婉儿把苹果削好了,用刀子切成两半,递了一半过来,道:“这是我的心,分一半给你吧。” 徐茂先看着她,伸手接过了苹果后,顺手放在茶几上。然后将常婉儿抱过来:“我的心肝宝贝,到底出什么事了?” 常婉儿懒懒地道:“先吃了苹果再说好不好?” 徐茂先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这么严重的事,常婉儿偏偏把它弄得这么扯淡。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有心情吃得下苹果?在徐茂先的世界里,常婉儿就是上天派来勾他魂魄的狐狸精。 一切都是由她故意勾搭自己开始的,难道又将会在这种情景下结束?说句心里话,徐茂先当然不愿看到这个结果。 常婉儿咬了一口苹果,转过头来看着徐茂先,又问起了那个问题:“如果我真的跟别人成亲了,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会真对我这么残忍吧?是不是你爷爷逼迫你了?”徐茂先心事重重,做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 因此,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最妥善、最霸道的办法。 常婉儿点点头:“常家第三代中,就剩我一个老姑娘了。但是我没有理由不嫁,除非……” 常婉儿不说了,她的意思徐茂先明白,除非是两人成亲,那么常婉儿就有可能逃过这次劫难。 但是徐茂先有了唐凤菱,再去常家提亲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且只要常婉儿一天未嫁,常家就随时可能将她许配他人。 两个人沉默了,徐茂先就这样抱着她,常婉儿手里拿着苹果,朝徐茂先嘴里塞了过来。但是事情总是要去面对,如何才能想一个万全之策呢? 徐茂先突然骂了句,该死的联姻,该死的官场! 联姻,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馊主意,凭什么官家有能力的男人,就只能娶一房老婆伴终生?难道非逼着那些好姑娘,去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这规矩定得还真没人性。 两情相悦,又不是逢场作戏,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人家?徐茂先倒是羡慕起哪些地主老财的,挥挥手娶几房小家碧玉,身份背景都差不多,谁也别压着谁。 而官场氏族就不一样了,比如丞相家的公子,也只有王族公主能镇得住,可问题是,那个公主会做小? 就算小一辈愿意,老一辈还不答应呢! 常婉儿听到他骂了句这样的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还笑!”徐茂先拍了她屁屁一巴掌。 常婉儿就抿着嘴道:“是不是没生在官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胡来了?” 徐茂先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你家老爷子要将你许配给谁?” 常婉儿扭过脖子,居然调皮地一笑,道:“是不是你想弄残他,然后再和我偷香窃玉?” 徐茂先很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常婉儿还笑得出来。不过,常婉儿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对嘛,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对待情敌有必要仁慈吗? 就在这个时候,常婉儿又说了:“常家和徐家已经决定联姻了,你知道他们说的那人是谁吗?” 听说是与徐家联姻,这事徐茂先也听说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不是说了让常家少爷和徐家的第三代中,挑一个姑娘联姻吗?怎么又扯到常婉儿身上? 徐茂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在徐家的第三代中,除了徐茂炎之外,好像其他的男丁都有了目标,或者已经成亲,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徐茂炎? 常婉儿似乎猜中了徐茂先的心思,她说了句:“你别猜来猜去得了,就是你那个活宝堂弟,徐茂炎!。” “真的是他?”徐茂先吓了一大跳。 “要不我嫁给你堂弟算了,做不成你的老婆,做你的弟媳也挺好的,毕竟见面的机会多,起码偷情的机会多。”常婉儿昂起头,看着徐茂先的反应。 而徐茂先瞪了她一眼,气道:“这事,我得跟茂炎说道说道!” 常婉儿连忙拉住了他:“你去说什么?说我们两个暗地里有奸-情?” 徐茂先固执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把你拱手相让,皇帝老子也不行!” 他站起来,就要去给徐茂炎发笺条,他相信凭两兄弟的感情,这件事徐茂炎还是会帮忙到底的。 常婉儿就按住了他:“相公别冲动,如果把这事说出来,对你我和他都没好处,放心吧,你的女人自有分寸。” 徐茂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真有办法?” “嗯!到时你就知道了。”常婉儿拉着徐茂先坐下,然后将嘴凑过来。徐茂先还想说什么,嘴巴早已被常婉儿的两片薄唇给咬住了。 两人吻了一阵,常婉儿在他耳边轻轻道:“不要说话,抱紧我,我要把失去的时光统统补回来。” 常婉儿指的是自己等待的十二年时光。 徐茂先自然也不会反对,只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留住常婉儿。两个人都抱得很紧,似乎害怕松手之后,从此不再拥有。 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疯狂的夜,两个人都将身体里的潜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徐茂先似乎又找到了跟蒋碧菡在一起的那种狂野,那种野蛮,他发狠的要一寸寸地,将怀里这个女人,揉入自己的心田。 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更加珍惜,害怕离别,才会更加不舍。 在常婉儿慢慢褪去了最后一丝薄纱之后,徐茂先便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带着一种无比的威猛,发了疯似的,抱着常婉儿扔到了床上。 然后,两个人就像永不分离的一尊合体雕塑,你中有我,我有中你,融入了彼此的身体里、灵魂中。 415.第415章 落叶归根(上) 常婉儿这几天就呆在荆州城,徐茂先则拼命地在拉援助,胡梦琪来荆州城义演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各大通文和仪制司,纷纷出稿子宣传这件事。 下午,徐茂先约了古管事,关于支援助灾区重建的事。商老先生对湖广这次洪水引发的灾难比较重视。他除了捐献了价值千万两白银的救灾物资外,还援助了五千万两的赈灾款。 古管事这次来大明,主要是针对荆州地界,代表商老先生做善事的。而常婉儿也是因为古管事要来大明,利用这个机会来做一个专访。 徐茂先跟古管事也算是老交情了,因此他决定亲自去行都司接人。同行的自然有黄丙辰和王麟,还有官兵开道,以及行都太常院为首的一大帮司乐。 在码头,徐茂先第一次用这么大的排场,前呼后拥、声势浩大。从暹罗驶来的客船,准时在行都司码头停靠。 徐茂先等人守在那里,不一会儿,就看到穿戴气派的古管事,气宇轩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司乐们见了,笔杆子唰唰地响不个停,徐茂先还没有迎上去,司乐早已经一拥而上,就要对古先生这次大明之后发起问话。 古管事朝大家摆摆手,走近徐茂先,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瞬时司乐们就忙开了,又是撰写,又是七嘴八舌的提问。 古管事对众司乐道:“大家都静一下,等我们聊完几句私事,你们再谈问题好吗?” 于是大家都静了下来,古管事握着徐茂先的手,笑得特别浓,道:“今天还有个惊喜,徐大人猜猜,我把谁带来了?” “不会是商老先生来了吧?”徐茂先问过之后,才发现这话问得有点怪,就算是商老先生来了,绝对不会走在古管事后面。 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之下,只要有商老先生的地方,古管事永远都恭恭敬敬站在他的身边。 古管事笑着朝船上喊了声:“百合,你可以出来了。” 很快,司徒百合就笑着,歪着小脑袋,出现在徐茂先眼前。 “百合——!” 徐茂先真不敢相信,这次连司徒百合也来了。 两年多不见,司徒百合已经成了一个挺标致的大姑娘,眼前的美丽,与当初她的那份青涩完全判若两人,再加上出生在商氏这样的大家族,虽然还带着那种调皮的可爱,却能隐隐感觉到,她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贵族气质。 黄毛丫头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多了不少女人味,徐茂先朝司徒百合笑了笑,念头还没完,司徒百合就叫了一声。 “茂先哥哥——” 谁也没想到,司徒百合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了徐茂先的怀里,而且还亲了徐茂先脸颊一下。 一些机灵的司乐,做死的撰写过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又是一篇绝好的稿子,爆炸式的通文,暹罗富家大小姐,看上我大明年轻的代州令,不得了啊! 常婉儿做了一个古怪表情,虽然她早知道这丫头的性格,还是对她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真是强悍的姑娘,暹罗人真够热情的。 不过,大家都没有去在意,这么可爱姑娘那种发自内心的举动。 司徒百合自从几年前回了暹罗之后,当然忘不了徐茂先这个救命恩人。而且在徐茂先家里住的那段时间,她很喜欢这个浓眉大眼的大哥哥。 大富人家的女儿,在长辈们怀里撒娇惯了,也没什么觉得不妥。 “百合啊...” 徐茂先一脸尴尬,尽管他做好了一万个准备,也想过去见司徒百合的情景,但真的没想到,她还是那样小孩子天真的格性。刚才还在夸她长大了,变成熟了呢?看来这个结论下得有点早! 他拍拍司徒百合的肩膀,告诉她好多人都看着呢!司徒百合似乎这才记起在码头,不由俏脸一红,但还是拉着徐茂先的手不肯松开。 看到司乐们注视的时候,她还扬了扬手,笑得挺开心的,当她看到常婉儿的时候,很乖巧地叫了声:“婉儿姐姐,你也在啊?” 常婉儿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百合妹子,我们先上马车吧,你的茂先哥哥,跟古先生还有好多的事要谈。” 常婉儿朝徐茂先丢来一个眼神,带着司徒百合先上车了。 徐茂先有些无奈,他想自己这次又要成名了,估计很难堵住那些司乐的嘴。有人天生喜欢花边佚事,没事都可以无中生有,更何况今天的事证据凿凿。 不过他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了,对古管事道:“古先生,我们入车内谈吧!” 在古管事上马车的时候,很多司乐围了过来:“古先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这次回大明的想法?” “古管事,你这次回大明,是不是代表商老继续加大工坊兴建?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古管事……” 古管事很有礼地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朝广大司乐挥了挥手,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徐大人,刚才这位姑娘真的是汉裔首富,暹罗富豪商老先生的孙女吗?” “徐大人,你做为湖广最年轻的代州令,这次古管事再次来到大明,是不是又有什么重大兴建项目?” “徐大人,商老先生的外孙女,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们看起来,真的好登对呢!” 徐茂先跟司乐们挥了挥手,说了句:“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到礼部客栈再说吧!” 然后他也上了马车,碧锋立刻催马扬鞭,一行人离开了码头。 次日的各大通文,果然出来了一些花边佚事。 还刊登了几张司徒百合扑进徐茂先怀里的场景画像,然后又有一些司乐妄自揣测,发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把徐茂先和司徒百合之事,渲染得神乎其神。 三日后回到荆州城,古管事和司徒百合被安排在礼部客栈,十二个时辰有捕快和官兵,联合担任护卫。 关于胡梦琪来荆州城义演的事情正在筹办,徐茂先也因为灾后重建的事情,第二天就跟古管事去谷阳府巡视了,这一次没有之前声势浩大,但也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三百官兵开道,十几辆战车随行。 416.第416章 落叶归根(中) 谷阳府在这次洪涝灾害中,吞并了好多村庄和縣城,而今天也是冲着这些荒芜之地而来。 谷阳府知府滕海,听说徐茂先带着暹罗来的援助商来下面巡视,立刻带着谷阳府文武百官,赶到荆州交界处迎接。 大家在府里的客栈吃了便饭之后,中午也没有歇脚,就直接去了受灾最严重的葵花縣,葵花縣距谷阳府四十里,属于不是很富裕的小縣城。 而葵花縣九成以上的民房,还是那种土坯加茅草的建筑,很多年了无风都会自摇,哪里经得起无望的天灾。 也幸好这次洪水来袭之时,縣衙早把百姓给转移了,没有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 这次出来巡视,尽管徐茂先已经说了要轻车简从,谁知到了谷阳府后,后面还是跟着一大把人。原有规模上又加了十几辆大小各异的马车,排成长龙,浩浩荡荡一路向葵花縣重灾地而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滕海早派人通知了葵花縣的各大官吏,这次随行的,还有谷阳府工部的全体同仁。 虽然葵花縣旧址早成一片残垣断壁,但在接到州令亲自来葵花縣的消息,知縣,縣令,还有其他头头脑脑,立刻就带了下属一些重要成员,早早在安置之地上,做好了接待准备。 进入到重灾区后,一行人看到了破旧的围墙,还有危颤颤的断壁,车队经过安置地后,知縣和縣令率先恭候在车旁。 王麟立刻从马车上下来,给徐茂先打开车门,徐茂先从车里出来,一行人就围上来:“徐大人贵安,安置之地一切从简,卑职我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海涵!” 徐茂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朝前面不远处一堆破砖烂瓦望了一眼。 这时,古管事也下了马车,跟众人打了招呼。 然后,一行人在知府滕海,和乡府令,左府丞等人带领下,来到那片刚刚倒塌的縣衙前。 左右两栋衙门,只留下一片瓦砾,还有几段破损的断墙,能抢救出来的物件,早已经被搬到地势较高之处。 葵花縣知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高瘦高瘦的,他告诉众人,这里以前正是葵花縣两衙旧址,共有二十几间杂役房。 再说縣里,一共六千多百姓,万幸无一人伤亡,但葵花縣却是没了,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只得暂时转移到附近的山上避难。 徐茂先一行又看了縣里的户部和吏部衙门,还有一处工部的官窑,这三处旧址已经完全崩塌,还有大量的土坯民房,走在路上,哗啦啦一阵碎响。 有时走得重一点,灰尘就会随着双腿飞扬起来。剩余的民房不多,即便没有天灾掠过,也是那种极其破败的老房。 葵花縣,大明朝开国时初建,年代久远、贫寒之地,全縣别说能找不到半片琉璃,就连遮窗的白皮纸都没有。 很多百姓,尤其是贫苦百姓家的窗户,都是用烂布给钉死的。夏天的时候,百姓就把烂布给扯了,冬天再钉回去。 这样的穷苦縣,徐茂先小的时候,在父亲出巡时也曾见过。但没想到,在谷阳府还能看到如此破落的清苦之地。要不是这次洪灾,说不定这里的百姓,依然得在这里度过不知多不个春秋。 古管事看到这里,他身边的一个姑娘,拿着本子不停地记录,这个女人是古管事的随从。 她记录了这里的情况,古管事便道:“我会将这些问题,呈报给商老先生,如果商老先生同意的话,我们将重建这座縣城,不过我有个小小要求,就是必须在重建之后,由以前的葵花縣,启用商老之名讳,仲永縣!” 古管事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徐茂先的反应。 而众人在心里暗道:“这位古管事还真敢说话,恐怕这不是商老先生的意思,而且他为了讨主人欢心,自己拿的主意吧?” 只不过,人家捐款重建縣城,只想留个好名声,这又有什么不妥的吗? 但是葵花縣知縣和縣令,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们在心里想,如果一縣之地连縣名都改了,岂不是成了他商老的私人之地了?不过两人看到州令大人和知府都没有作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古管事道:“商老先生一直有个愿望,那便是落叶归根,只可惜他老人家祖上迁徙暹罗,早已不知故地在何处。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以后的仲永縣,一定是谷阳府最富庶的地方。不论是民生发展,还是环境条件,都将成为一处名闻天下之处,縣改府自然不难,甚至府改州都未尝不能!” 古管事看着徐茂先:“徐大人,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呢?” 古管事提出将葵花縣改名为仲永縣,而且承诺将以后的仲永縣,兴建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 徐茂先倒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如果一切承诺都能实现,那受益的无疑是这一方百姓,正准备同意的时候,葵花縣知县在滕海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阵。 滕海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我们自己拿不出重建的款项,人家出银子免费兴建,你们还提条件?再说古管事又没有提什么严苛的要求,只不过将地名改为捐赠人的名字罢了,这种事在府里,一次堂议便可决断,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在滕海看来,古管事提的这要求,一点也不过份。如果商老先生愿意出此善举,将葵花縣重建,这里的发展肯定会连上几个台阶。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些縣官反倒这般迂腐,左右推诿,暗里婉拒,难道面对这天大的政绩,反倒是怂了? 徐茂先看到知縣和滕海在那里嘀咕,就猜到了中间肯定有什么缘由,不由问了句,于是滕海便跟徐茂先做了呈报。 “徐大人,葵花縣地名还是开国初期,当时一位行都司大人亲笔题名的,而且这位大人,正是从葵花縣走出去的学子。因此,知縣和縣令的意思,能不能请徐大人和古管事再考虑一下,不要改这个縣名了。” 徐茂先听他这么说,就看了眼界碑上那几个大字,果然写得苍劲有力,有几分书法大家的味道。虽然没有落款,但依然可以看出,不应该出自凡家之手。 既然葵花縣的人,想保留一点属于他们的古迹,那么这个地名还是保留得为好,只是古管事那边估计就有些不乐意了。 人家援助这么多银两,兴建一座縣城,难道真让人家一不图名,二不图利?他们这些人真的有些迂腐。现在是活人要留名,死人也要留名,而葵花縣的人,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417.第417章 落叶归根(下) 徐茂先想了下,这事暂且不提,等下看看能谈到什么样的程度再说。 知縣带着大家在縣旧址走了一圈,这座横贯二里不到的小縣,一炷香就逛完了,然后知縣请大家到后山安置地坐坐。 进了安置地的会客之所,众人看到这里只不过是一间整洁的木棚,只有几条长板凳,中间摆着几张木板充当桌子。 一个年轻点的女官给大家倒了茶,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大阵势,今天突然看到这么多的大官,端茶的时候,手都有点发抖。 水是普通的水,茶是漫山遍野最普通的茶,这会客之所不大,徐茂先陪古管事坐下之后,其他的人就只有站着的份。 徐茂先叫了滕海和那知縣,让他们也坐下,以便了解情况。其他的人,几个重要成员,像王麟和黄丙辰则站在徐茂先身后,古管事从暹罗带来的那个随从,也规规矩矩矩在最在他身后,司徒百合没有过来,留在了府城内休息。 而今天的这件事情,由行都司太常院和仪制司,还有荆州城太常府全程记录。常婉儿和马蓉莲都在,还有不少杂役,扛着笔墨纸砚配合司乐,将徐茂先和古管事此行的细节,丝毫不漏的记录在册。 徐茂先和古管事听着知縣讲解縣里的情况,滕海在旁边也不说话,听到葵花縣的民生如此落后,设施与其他縣城完全是天壤之别,听得徐茂先都有些老脸发红。 以前没有下来巡视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他们的落后,现在下来看了之后,才发现荆州偏远乡下的生活,居然还停留在开国初期,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 于是他就想到,民生大计,光靠别人援助改变不了现状,关键还得自力更生,把更多的精力和款项投到实处。 他就悄悄对王麟下了指示,将这些问题记录下来,回去的时候好好核实一下,每年的兴建拨款到底有多少?这些银两,是不是都如实落实到了每个该用的地方。 在徐茂先与王麟悄悄交流的时候,站在后面的谷阳府户部郎中,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很不自然。谷阳府是个相对贫穷的府城,多山的丘陵地带,唯一一处平原,都给洪水冲毁了。 谷阳府地界,也是荆州疆域内最小的府城,整个县区呈一条狭长的落叶形,东西长不到四里,宽余不足二里。它的发展就是沿着以前的老官道一路延伸。 像治下这么一个贫困的縣城,要拿出更多的银子来扶持民生和兴建,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而且徐茂先在縣城呆过,越是贫困的地方,官员越是贪婪无德。 因此,他想叫王麟回去的时候查一下,有没有挪动兴建款项的乱象。但是今天不适合谈这个问题,只能一笔带过,暗暗记下。 大家在葵花縣呆了足足两个时辰,一行人就准备回谷阳府了。没想到刚刚出了会客木棚,来到下山路口的时候,有十几个縣杂役冲过来,一下就跪在徐茂先一行人面前。 他们也分不清哪个是徐大人,哪个又是滕海,只是听说今天有大官要下来巡视,他们十几个杂役就赶过来了。 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女官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已经快两年没有拿过俸禄了。还有几个男杂役,也默默地跪在一旁,虽然没有像縣女官那样哭诉,却表情哀默,一脸的生无可恋。 谷阳府户部郎中脸色大变,很恼火地看了知縣和縣令一眼,不是早通知你们,要做好縣里杂役的安抚嘛,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乱子? 听到那几个杂役在哭诉,知縣和縣令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是州令大人和古管事在场,他们又不好发作。这些人明明跟他们说好了,没想到还是半路杀了出来。 现在縣城都冲毁了,别说他们这些人,就连縣老爷的俸禄没得拿了,哪来的银两发他们这些杂役? 徐茂先朝几位跪在那里的杂役喊道:“大家都起来吧,我是代州令徐茂先,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听到徐茂先这么说,众人将信将疑。 这么年轻的公子哥,会是代州令?不过他们看到知縣和縣令都老老实实,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连个屁都不敢放时,心里就相信了几分。 徐茂先就问了他们的情况,这些縣杂役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们二十几个人,有七个是知縣衙的杂役,还有五六个是縣令衙的杂役,剩下的归门别类,没个衙门口的都有。 二十几个杂役中,老的有五十多岁,小的也是三十出头。徐茂先知道,在乡下的衙门里,这种杂役连官阶都够不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縣老爷说你是人便是人,说你是狗便是狗,无从谈起什么地位。 关系好一点,跑得勤快一点,也许五年十年之后,能跑个正式杂役,发你一套官服加身。关系不好,又不爱跑动的杂役,有人苦干一辈子,到头还是个临时的。 这些杂役俸禄比正式要低了不少,一个月也就三四十个铜钱,有的甚至更低。正是这样的俸禄,还被拖欠了两年之久,你叫他们这些人怎能不急? 听了这些情况,不等徐茂先开口,滕海就出来道:“我是谷阳府知府滕海,关于拖欠杂役俸禄的事情,我向你们承诺,将在一个月之内彻底解决,请大家放心地回去吧!” 大家听说知府大人都承诺了,一个个站起来,本能地退到路边。古管事看到那些因拖欠俸禄而拦路的十几个杂役,暗自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大明的百姓现状,还停留在这等水火之中。这与他平时接触到的官场人物,他们的生活百态,完全是天壤之别。 对于大明的举国等制,古管事自然知道一二,有人可以花天酒地,有人却只能为了一份可怜的俸禄,惶惶度日。大明的现状,一直存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两极分化的现状。 巡视队伍经过了谷阳府城的时候,队伍没有停留,滕海知道徐大人一行,不会在谷阳府过夜,就率文武百官送到了交界处。 418.第418章 慕名前来 回到荆州城之的后,已经是晚上酉时,黄丙辰早通知了礼部客栈,大家就在那里简单吃了顿便饭。 司徒百合在官兵的保护下,今天玩了一天,听到徐茂先回来了,她就欢天喜地地回过来。大家在用膳的时候,古管事喝了些酒,对大明的现状,发表了一些感概。 虽然商家在宜阳府的古街项目,开展得还不错,但今天的现状,让他不得不有一些感慨。古管事的话,让徐茂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古管事看到的现状,确实再大明朝普遍存在。 而今天他们看到的,还不是最偏远山区那些穷地方,如果他去了百越以西,或是西域边疆,看到那里穷苦的情景,估计他都看不下去了。 古管事突然颇有感慨地端起杯子:“徐大人,今天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我们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葵花縣重建的事情,我会尽力跟商老先生说得。” “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也就实话实说,如果葵花縣的官吏,不肯用商老先生的名讳,那我想这笔援助是有限的。一些民房重建的事,我可以代表商老先生做决定,其他的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希望你不要怪我商人本色!” “那就谢谢古老哥了。” 两人碰了一杯后,古管事感慨就更多了起来:“其实,你们官府的漏洞很多,如果把那些用在吃吃喝喝上面的银两,用来做这些积善积德的善事,咱们大明朝应该是世界上最大强的国度。可惜啊,很多人不理解老百姓的痛苦。今天我喝得多了,说了糊话,你不要见意,不过我希望,你是一个好官。” 古管事的话,让在坐的人闻之变色,心道这个古管事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在徐大人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好放肆! 古管事的话,让在座的人都很尴尬,不过幸好只有几个与徐茂先走得比较近的人。古管事说的,正是大明目前的现状,可以说是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 他说的没错,很多地方,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做为一个远在暹罗的汉裔富豪,他们都知道行善积德,而大明很多的官吏,却连最起码的为官一任,造富一方的道理都不懂。 他们大多数人,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想尽一切办法中饱私囊。徐茂先能做的,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从内部整顿,但这些事不足与古管事说而已。 随后的几天里,徐茂先又陪他走访了几个地方,商老先生从暹罗传来招呼,同意在荆州地界援助五千万两白银,帮主灾区有困难的百姓重建家园。 五千万两,可以十几座縣城都够建了,如果按荆州城那些普通百姓的生活标准,至少可以让一方百姓,吃喝不愁二十年,对于商老先生的慷慨援助,徐茂先表示感谢。 为了达谢商老先生在大力支持和无偿援助,荆州城官府决定,以最优惠的朝廷新政,在荆州城新城一片,让出一大块土地,让商老的工坊和店铺,正式走进荆州城内。 司徒百合在荆州城呆了七八天,正准备第二天回暹罗的时候,春香堂旗下以胡梦琪为首的戏子,于当天午后抵达荆州城。 而城内的点兵校场则选定为戏台,已经全部按徐茂炎的要求搭建完毕,大戏就在今晚进行。 由于前期准备充分,礼部宣传得利,以胡梦琪为首的春香堂旗戏子来荆州城义演的消息,风糜了整个湖广大地,很多人从外地慕名赶来。 散席票价五两,普通戏票定价五十两,贵宾席定在一千两,前排至尊包厢定价三千两,还有少数五十个很特别的席位,基本上不对外出售,这些戏票,基本上是给荆州城,行都司一些重要大人预留的。 后来徐茂先提议,那些特别的戏票就不要留了,能卖出去多少就卖多少,反正得来的银两,都是要给赈灾用的。在徐茂先的坚持下,他们不得不将这些奢侈戏票,也拿出来公开出售了。 大戏开锣就在今晚,徐茂先没想到司徒百合也是胡梦琪忠实的戏迷,她听说春香堂旗下这么多戏子,都要来荆州城义演,她就兴奋得不肯回去了,一定要过足戏瘾才肯走。 由于徐茂先亲自下了命令,所有的戏票,一律不许预留,不论是谁想要都得自己掏银子,而且他还带头买了五张五十两的普通戏票。 于是,在代州令的带头下,很多衙门口里的人,都纷纷拿出钱财,买了一二张戏票。这些银两是捐给灾区的,在州令的带领下,谁敢不出血? 由于不允许预留戏票,一律公开出售,这令很多人暗自郁闷。但是这样一来,戏票的销售便十分火暴。使得戏票在大戏开演前几天全部售槃一空。 虽然徐茂先手里有五张普通戏票,但他却没有想过去凑这份热闹。发了个笺条给唐凤菱,问他有没有兴趣? 唐凤菱就回道:“我早过了童贞懵懂的年纪,而且我也没时间去凑热闹。” 徐茂先看着手里的几张戏票,居然不知道该给谁了?后来他发了个笺条给常婉儿。 常婉儿回道:“也不看看你娘子是什么人?一张戏票而已,早到手了!在您州令大人的号召下,我可是自己掏银子的。” 做为一个出访各地的司乐,她完全可以不用去买什么戏票,因为她有司乐的印章,可以直接进入大戏台,为了配合徐茂先的号令,常婉儿也主动买了票。 联系好几个人,居然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戏票,董长顺也买了四张,李秋仁买了三张,方世杰很意外地跟老婆付玉珍也来荆州城看戏。 由于徐茂先这一措施,戏票没有一张多余,弄到最后,戏票竟然不够卖。在徐茂炎等人的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延长在荆州城的义演时间,由原来的三天,延长至五天。 这样一来,就可以多出起码三成的收益。 这么多戏票,满打满算下来,荆州校场足够容纳五千人,每张戏票二百两均价来算,一天就是近一百万两,五天下来,足足有五百万两白银的收入,而且这些还不包括求来的援助。 在大戏开唱之前,徐茂炎率旗下戏子到处拉援助,听他说已经拉到了,近五百万白银的款项。 两两相加,白银千万,赈灾款,有着落了!! 419.第419章 大戏开锣 就在徐茂先原以为,那几张戏票没有人要的时候,没想到佟凤茹发来笺条,问他能不能帮忙,弄几张春香堂的戏票? 她说自己刚从宜阳府出来,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搞到戏票,现在这些票早就卖完了。 徐茂先笑了,回复道:“你来得正巧,我手上有五张票没人要!” 居然有五张票没人要?佟凤茹看着笺条兴奋死了,说我马上就过去,五张票全要下了。 晚上就是第一场大戏开始,佟凤茹刚从秀园结业,尤其很喜欢胡梦琪的戏。听说这次胡梦琪来荆州城义演,她兴奋了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 只是没想到,她从宜阳府过来的时候,戏票已经卖完了。绝望之余,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没想到真巧了,票居然还有五张! 等佟凤茹赶到荆州城的时候,徐茂先发现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田蜜,黄娟,岳梅这三个丫头。三人看到徐茂先,就有点很兄弟地拍着肩膀:“多谢了,茂先哥!” 岳梅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点也不忌讳,吊儿郎当地跟徐茂先开着玩笑:“徐公子,我二房小妾来了,今天你怎么招呼?” 屋里没人,徐茂先就拉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害不害臊?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 岳梅把胸一挺,你摸摸看,我哪里不像姑娘了? 这丫头,把大伙逗笑了。 黄娟倒是还跟以前那样,恬静、端庄,她也看出了徐茂先现在的不俗,在路上的时候,听说徐茂先当州令了,她也不禁吐了吐舌头。 只有岳梅不以为然地道:“当州令怎么了?我们朋友还是朋友,朋友是不受身份地位和岁月限制的,对吧?” 徐茂先只得笑笑道:“说的没错,不管我坐在那个位置,我们永远都是好友。” 于是,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又轻松起来。 义演来的人很多,人山人海的,由于这是一场赈灾义演,而且由官府出面主办,所以气氛特别庄重,而且秩序也比较井然有序,没有出现那种拥挤骚乱的现象。 田蜜和岳梅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得不得了,说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跟胡梦琪说两句话,套套近乎。 王麟也买了两张戏票,带着自己老婆和孩子去看义演,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李秋仁两口子。 李秋仁特意从塘平府赶过来,他说今天是他小儿子的生辰,就陪他一起来凑凑热闹。 没想到两人进场之后,居然在里面碰到了很多的熟人,而且都是衙门口里一些官吏居多。大家笑笑着入坐,说这是响应徐大人的号令,也算是为灾区做贡献吧! 徐茂先把戏票给了佟凤茹他们,自己没有去戏台现场。 他和徐茂炎坐在校场对面的客栈内,透过窗子看着戏台的现场表演,兄弟俩喝着茶,聊着这次义演举即将取得的成果。 徐茂炎道:“哥,这次胡梦琪这丫头,可是为荆州城的这次义演,卖了很大力气,等这次义演搞完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才对嘛。” 徐茂先端起茶杯:“谢谢你为荆州城灾区,筹得这笔巨款,我代表荆州城百姓,敬你一杯。” 徐茂炎切了一声,说你有没有诚意?以茶代酒,还敬个屁!要敬就拿出点诚意来,晚上咱哥俩出去喝两杯。 “也行!”徐茂先点点头。 “有了你这笔赈灾巨款,再加上行都司拨下来的银两,荆州地界的那些受灾百姓的问题,基本上能得到解决。还有商老先生援助的五千万白银的援助,重建差不多就能搞定了。” 徐茂炎笑笑道:“不过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来这个鬼地方搞什么义演,这也是大嫂的意思。一来可以帮助灾区重建,二来可以借机树立名望。像我们搞戏园这一行当的,就要靠名气,只有不停地提高名气,才能火红起来。” 徐茂炎吸了口烟袋,淡淡地道:“按官场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如果你在这次灾后重建上,干得比较出色,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去掉头上这个代字,正式成为从三品的州令。你在这里呆个二三年,再调到行都司,反复折腾几回,那距离一品大员可就不远了。” “弟啊,你以为这么容易?官场步步凶险,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跳进人家挖的陷阱里,你见过谁有这么一帆顺,直达天庭的?” 徐茂炎笑道:“别人也许不行,但你绝对可以,有大伯和老爷子给你铺路,只要你不犯大错误,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徐茂先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大戏台上,义演已经开始了,第一个出场的,居然是方笑笑。方笑笑在曲艺界里,混得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不过她在这二年里能混成现在这模样,也算是不容易了。 主要还是因为她勾搭上了徐茂炎,再加上徐茂先给她做的铺垫,因此她比别人容易崭露头角。 方笑笑的唱功还行,不过她主要是以舞姿为主。总的来说,声音还算很甜美,身段也越发出众了,在戏台上妩媚十足的,看起来很卖力。 荆州城又是她的家乡,很多亲友族人都来了,不断地为她呐喊。而且方笑笑在荆州城也有很多同窗好友,这些女学子们更是将矜持抛向九霄云外,尖叫着,疯狂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因此,方笑笑就更加认真了,舞动起来很卖力。 徐茂先看着她,不由回想起了二前年的情景。 徐茂炎邪笑道:“这丫头还不错,床上和台上的功夫也很出众。”他看着徐茂先问道:“我真搞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不把她收了呢?” “她这种性子不适合我。” 徐茂炎笑笑道:“其实,胡梦琪这丫头不错,挺善良的,我看你以前可能对她有误解,这次她可出了不少力的。上次我们去拉援助的时候,平时从来不肯陪那些俗人喝酒的她,居然破例喝了一整坛,足有一斤!” 徐茂炎看着徐茂先道:“你知道那个暴发户出了什么价吗?” 徐茂先摇摇头。 他以前听说过戏子陪酒,吃顿饭多少银子。有的女戏子为了上位,甚至不惜身体,陪吃陪喝还陪睡。 胡梦琪真的为了赈灾而去陪酒? 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只是他想不明白,胡梦琪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420.第420章 徐茂炎的豁达 徐茂炎伸出了一根指头:“十万两白银一杯酒,那些家伙还真他娘的是暴发户,龌龊的够可以。我当时也以为她不会喝,因此以前的时候,有人出五百万两请她吃饭,她都不屑一顾。” “胡梦琪常常对我说,金银太多了没什么用,她不会因为财富出卖了自己。可没想到,她那天居然连喝了一整坛。后来我不让她喝了,我想要不是我阻止她,估计她会喝得不省人事。” “我估计这丫头对你上心了,哥,你留心点,我听说女人都是很疯狂的,尤其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旦动了凡心,天崩地裂都挡不住。” 徐茂先笑了下,也没说话。 徐茂炎就问起:“我说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自从那次你从岭南回来之后,这丫头就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开朗,有个时候经常一个人发呆。” 徐茂炎说话的时候,戏台上就出现了胡梦琪的身影。果然,胡梦琪与方笑笑就是不一样,不论是气质还是打扮,都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胡梦琪自十八岁加入春香堂旗下,现在她的名气如日中天,不论在民间还是皇家,都迅速占了一席之地。 她的出现,让义演现场的气氛,迅速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巅峰,尖叫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多戏迷纷纷站起来,有的想跑到台上去要与胡梦琪亲密接触。 其中送花的人最多,有四个姑娘跑到台上,先是送上花之后,又与胡梦琪拉了拉手。看到她们四个可爱的模样,徐茂先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姑娘,正是佟凤茹她们几个。 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认识徐茂先,胡梦琪就热情地与她们拥抱了一下,然后邀请她们一起同台献艺。佟凤茹她们四人本来就是秀园里的知名秀女,以前也经常在别院里出拉弹唱的。 而她们居然也不客气,更不怯场,便配合着胡梦琪一起唱了起来。 等胡梦琪唱完之后,后面还有很多的知名戏子,这次来荆州城义演的,一共有三十多位大明朝的名角,今天到场的就有近二十个,其他的人要明后天才能到。 整个义演持续到晚上子时才散场,徐茂先跟堂弟在客栈里坐了一会,看到胡梦琪下台之后,就再没再看了。 然后,两兄弟就谈到了常家与徐家合联姻的问题,徐茂炎这几天也看到了常婉儿。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除了打声招呼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沟通,似乎没有任何火花擦出。 话题是徐茂炎提出来的,说老爷子有意让自己和常婉儿成亲,与常家进行联姻,但徐茂炎目前并不想成亲,而且他与常婉儿也不怎么熟,于是就征求徐茂先的意见。 兄弟俩以前是最好的伙伴,徐茂炎有什么事,也只与徐茂先商量。在这么大的一个坐拥三郡的徐家中,徐茂炎只任信自己这个堂哥。 没想到徐茂先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不能与常婉儿成亲。徐茂炎问他为什么,徐茂先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烟袋。 看到堂兄的表情,徐茂炎似乎明白了,很郁闷地看着他:“不会吧,我有这么失败吗?第一次正儿八经谈婚论嫁,居然早早戴上绿帽?” 徐茂炎当然是开玩笑的,他这是在试探堂哥。 当初老爷子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徐茂炎也没拒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般老爷子决定的事,他知道自己很难改变,只是万万没想到,徐茂先竟然早与常婉儿私定终身。 就在过年之后,常婉儿和徐茂炎,同时被叫回了京城,他陪着老爷子到了常家,徐茂炎就在那里见到了常婉儿。 早在曲艺界里混惯了的徐茂炎,虽然见惯了美女如云,但看到常婉儿不错的模样,顿时惊为天人。 虽然只是一个非正式的见面,但两人心里都有数,这是带自己给对方家里长辈看看,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这事基本上就定了。 徐茂炎本来心满意足的,但没想到的是,趁老爷子他们在闲聊的时候,常婉儿把徐茂炎叫了出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了话。 常婉儿很直接地告诉他,两个人绝对不可能! 徐茂炎一直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他看到常婉儿这丫头挺不错的,就开起了玩笑。说既然常家和徐家都有这个意思,说联姻也并非不妥,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我喜欢的是你堂哥徐茂先,而且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你见意娶一个给你戴绿帽的女子为妻吗?”常婉儿的回答,让徐茂炎愣在那如雷轰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他今天找堂兄,也是为了印证这件事,从老爷子和常家长辈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已经认定了这门亲事。 徐茂炎很郁闷地告诉徐茂先:“我爹娘都认定了常婉儿这门亲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拜堂你入洞房?” 徐茂炎天生豁达,这都什么情况了,他还能开得起玩笑,徐茂先扣了扣烟灰:“扯淡!让我再想想吧!” 常婉儿肯定把这事跟徐茂先说过了,徐茂炎看着他郁闷的表情,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刚好这时候,义演快结束了,常婉儿发来笺条问徐茂先在哪? 徐茂先告诉她,自己正与堂弟在一起,没出一炷香的功夫,常婉儿就出现在兄弟俩面前。 与徐茂炎见面,常婉儿尴尬地笑笑,然后坐在徐茂先身边。徐茂炎突然将烟袋扣灭了,站起来道:“哥,我想妥了,办完这场荆州义演,我就躲到藩外去,消失一段时间,老爷子找不到我,他也就没辙了。” 五天的荆州义演很快就结束了,义演筹来的赈灾款,全部投入了荆州地界灾后重建中。 整个荆州地界,重建村縣五十余处,那些因为在洪涝灾害中,倒塌的民房,朝廷也给予一定的救济,被洪水冲垮的桥梁和官道,也在迅速的恢复当中。 荆州地界的灾后重建,与自力更生的自救方案,得到了行都司方面的赞扬与嘉奖。 借着这次洪涝灾后的重建,徐茂先强调了以经略兴建为重点的构想,决心打造一张强大的汇通网络,实现整个荆州地界,迅速与沿海地区接轨的目标。 421.第421章 蝇营狗苟(上) 接下来,整个荆州地界,开始进入官道兴建的高峰期。荆州地界所有府縣,宜阳府,塘平府,惠山府,谷阳府等,甚至荆州卫城沛城也赫然在列。 谷阳府是整个荆州地区,最贫困的地方。 宜阳府经过这几年的朝廷新政,渐渐有了起色,而且很快就挤进了前列,民生实力仅次于塘平府和荆州主城。 经过这次筹款之后,荆州城借赈灾的契机,正准备一鼓作气,将荆州地界兴建成为整个湖广最富庶的地区。 因为荆州城处于湖广的南端,取道岭南很近,因此徐茂先在地域规划中,极力要求与岭南官道接轨,甚至不惜倒贴,将管道兴建至岭南地域内三百里处。 因此,塘平府的位置极为重要,很多经略干线,都将在塘平府汇合。李秋仁这个经略司郎中,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人物。 徐茂先也很关注塘平府的发展,一旦有空的时候,他都会叫上碧锋,在塘平府通往岭南的几条官道上巡视一番。 一般做这些巡视,他总喜欢暗访,不喜欢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的搞得声势浩大。刚好这天,韩雪发来消息,问徐茂先什么时候再回塘平府。 徐茂先回道,人正在回去的路上。 韩雪问他能不能带上自己,她说自己的马车坏在路边,想回塘平府老家一趟。 徐茂先倒是好久没有见到韩雪了,自从宋廷弼疯了之后,韩雪就很少与徐茂先来往。 接到韩雪的笺条之后,徐茂先才想起,前不久是她的生辰,好像听蒋碧菡说起过,但是蒋碧菡可能因为太忙,后面就没有去塘平府了。 韩雪突然提出要自己带她回塘平府,徐茂先就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否则依韩雪的性子,应该是个很独立的姑娘,肯定不会主动找上门。 于是他就问韩雪人在哪?打算叫碧锋去接她。韩雪回复,人还在状师律堂呢?那就麻烦碧锋一趟了。半个时辰后,碧锋接到了韩雪,然后三人一起去了塘平府。 在路上,韩雪一直没有什么话,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徐茂先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问了句:“为什么突然想到回老家看一看?” 韩雪抿了抿嘴,把头扭过来:“我准备回沙俄国了,所以回老家看看,交待一些事情就走。” “你要回沙俄国?”徐茂先看到韩雪的脸色不好,便好奇地问了起来。 韩雪点点头:“我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到藩外去走走。” 徐茂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韩平的案子,前不久结了,荆州典狱里终于有了说法,韩平是被封建兴叫人在监狱里弄死的,至于封建兴当时用什么办法,把杀手弄进去这已经无据可查了,因为关系到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 连最大的怀疑目标宋廷弼,也整天疯疯癫癫的,活得都不如野狗,蹲在垃圾堆里吃喝拉撒,这辈子算完了。 因此,韩平的案子虽然结了,但却是一个无言的结局,唯一欣慰的是,韩平总算是平了反,恢复了名誉和清白。 韩雪不想再在大明境内呆,徐茂先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大明国内的环境,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藩外的人来说,很多的地方都不是很适应,尤其是那些官场上的条条框框,一直让韩雪很反感。 这也是韩雪拒绝了徐茂先,而不肯进官场的重要原因。快进塘平府的时候,碧锋问了声,哥我们去哪? 徐茂先想今天反正是巡视了,走到哪里都一样,不如先送韩雪回老家看看,于是他问韩雪:“我们先到你老家怎么样?” 徐茂先的话里,自然有送她回去的意思,韩雪也不做作,直接说了老家的地名。碧锋跟徐茂先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当然明白大人的意图,立刻将马缰一拉,便朝韩雪乡下的老家方向而去。 距塘平府三十余里的杏花村,便是韩雪老家,马车还没到,三人就远远看到前面的村庄口,聚集了很多村民,这些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韩雪指着前面的路,道:“这里便是了,我们从旁边的叉口进去吧!” 碧锋将马缰一拉,车子就进了叉道。 当马车正准备穿过人群的时候,韩雪突然叫了句:“等一下!” “出什么事了?去看看!”徐茂先没有下车,只是吩咐了碧锋一句。 韩雪立刻随碧锋下了马车,朝人群里挤了进去。徐茂先坐在马车里,看到韩雪下去后,他便点了烟袋,这一路可把他憋坏了。 这里围着上百号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一路过来,才发现这里已经被例入官道的征地范畴,好多的民房,都被官府征收了。 没一会儿,碧锋从人群里挤出来,给徐茂先做了呈报,说是那里有人聚众斗殴,有两个百姓被乡吏带的一帮人给打伤了。 据说是为了民房拆迁的款项,当事人对价码不满意,出面阻拦然后乡吏就叫了几个人,将人打伤而且不允许送医馆救治。 徐茂先吸了口烟袋,淡淡地问了句:“竟然有这样的事?打了人还不许送医馆?好大的口气!” 碧锋道:“具体的事情不是太清楚,只是隐约听说,乡吏把拆迁款给扣留了一部分,所以激起了村民的反抗。双方这才动了手,而乡吏那边势力较强一些,就把人家打伤了。” 还没等徐茂先说话,两人就听到韩雪在那里喊道:“你们凭什么打人?打了人还不许送医馆,出了人命怎么办?太无法无天了!”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有人看到韩雪一个姑娘家,就嘻嘻哈哈的调戏起来,毫不在意的模样。 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卷起衣袖,正指手划脚道:“今天谁阻止兴建官道,就是防碍公务,妨碍朝廷大计,打死活该!” 韩雪扶起地上那人:“伯伯,他们谁打了你?我们去官府告他!” “哈哈-----” 人群里又是一阵大笑,报官?他们觉得这个姑娘好像有些面熟,那个出面的男人,正是这里的乡吏,今天就是他带人打的韩雪伯伯。 422.第422章 蝇营狗苟(中) 乡吏认出了韩雪,冷笑道:“你就是韩平家的丫头吧?回去好好劝劝你伯伯,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贪多嚼不烂!” 韩雪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乡吏:“你不要太张狂,别以为杏花村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韩雪去扶她伯伯的时候,几个人阻止了,不许韩雪把人带走,所以免不了一阵推搡。 徐茂先从马车上下来,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碧锋立刻就跟在后面,两个人进了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两个男的,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两个人都伤得不轻,血流不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茂先俯下身子,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韩雪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伯伯,是怎么回事?” 韩雪伯伯坐起来,用手捂着正流血的头部,对韩雪道:“雪儿,你快走吧,他们这些人简直是魔鬼,今天我们爷俩就是拼了这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躺在地上那年轻人,已经人事不省,身上有好几处重创伤口,浑身血人一样,徐茂先便叫了碧锋立刻联系医馆。 一个乡吏跑过来抢碧锋的笺条:“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杏花村的事,外来客滚远点!” 碧锋伸手一推一拉,那乡吏就摔了个狗啃地。徐茂先直起身,朝那个带头的的乡吏走去:“你就是这里的乡吏?” 乡吏哼了一声:“小子,你是何人?” 徐茂先也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道:“我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必须把人先送到医馆,否则出了人命,你们谁也别有好果子吃!” 乡吏瞟了徐茂先一眼,对韩雪道:“韩雪,你不要以为有人给你出面,我就怕了你,今天是你伯伯有错在先,如果每个拆迁户都像你家人一样,我们这公务还做不做?今天算是便宜你们了,我们走!” 韩雪毕竟是前任府令的女儿,虽然韩平死了,乡吏还是有些顾及,很快就带着一帮子人化作鸟散。 而徐茂先在不明白事理的情况下,也不好强出头,谁知是不是真的妨碍公务,按大明律那可真是打死活该,甚至会殃及家里人,于是只是叫碧锋将两人扶上马车,先送到府里医馆救治。 在去医馆的路上,韩雪伯伯就跟三人讲起了官府征地的事。因为大修官道,韩雪伯伯家的宅基地也在征收之例,除了房子之外,还有十亩良田。 上面下来的公文,每亩地补偿五十多两,而房子的补偿价是三十两,加起来应该有五百多两的征地款。乡吏们私下决定,只给这些拆迁户不到五成的征地款,剩下的银两据说是要用来修杏花村祠堂,和乡吏衙门口的。 韩雪的伯伯虽然没有当过官,但他多少知道一点关于这方面的道道,村里很多人,在他们的压制下,敢怒不敢言,韩雪伯伯就站出来说话。 而且他在府里找到了有关征地款的公文,上面黑纸白字写的事情,到他们手里就变成了五成。韩雪伯伯将这一消息散步出来,乡吏马上就带人,把他们父子两人打了一顿。 韩雪原本想回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远走藩外,没想到碰上这种事。幸好有徐茂先和碧锋在,三人将这父子二人送进了医馆。 徐茂先安慰她,“先照顾好他们,剩下的事情,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徐茂先出了病房,对碧锋道:“把李秋仁和施韦给我叫过来,告诉他们我到塘平府了。” 碧锋点点头,来到别处给李秋仁发了笺条。 李秋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匆匆叫了施韦,两个人在路上商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大人怎么又微服私访来了塘平府。 李秋仁可以说是徐茂先一手提上来的,当初在宜阳府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佟扇屏的主簿,这两年能如此飞黄腾达,与徐茂先的提携是分不开的。 施韦见李秋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就更没底了。尤其是听到徐大人在医馆,施韦又以为是不是碰到什么拦路打劫的。 只不过,自从徐茂先整顿了塘平府之后,施韦开始改变了原来的态度,再也不对着徐茂先较劲,重用董长顺,把治安也抓得井井有条。 到后来甚至他还配合董长顺,施韦亲眼见证了董长顺的晋升,短短两年之间,他便摇身一变,成了惠山府的典史,很快就与自己平起平坐。 施韦也意识到了择主的重要性,跟着贺毅林混,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到头了,贺毅林到这个份上,估计再进荆州参谋府颐养天年,便是他仕途的终点了。 而徐茂先则是前途无量,又有徐家的背景,因此施韦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觉得自己以前太混账了,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他积极向徐茂先靠拢,徐茂先当然清楚,否则今天也不会叫他过来了。等两人赶到医馆的时候,发现徐茂先一切无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叫了声徐大人,便恭恭敬敬站在地里,徐茂先转过身来,只对两人说了一句话:“杏花村的事,你们去查一查,有些人放肆了...” 两人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放肆了? 于是,两人出来的时候,便拉上碧锋透透底,施韦立刻递了烟丝过去,又给碧锋悄悄地塞了个五百两的红包。 施韦知道碧锋与徐茂先的关系,这个红包塞下去,碧锋又闷声不响地退回来了。于是,带他们两人进了韩雪伯伯父子俩的病房,在半道上,碧锋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杏花村的乡吏有私吞征地款的嫌疑,而且嚣张跋扈,施韦心里大概有底了。这时,韩雪从外面进来,施韦当然认识这位前任縣令的女儿。 当着韩雪的面,施韦郑重地表态,自己一定将这件事彻查到底,还韩雪伯伯父子俩一个公道。因为这件事是由修官道引起的,徐茂先就把李秋仁也叫来了,并且严厉的呵斥一通。 这是他们的差事没有做好,以致被人趁机私饱中囊,李秋仁听到了这事,也是脸上无光,一个劲的给韩雪和她伯伯父子俩赔不是。 李秋仁立刻表态,父子俩的医药费,由经略司一并承担,让他们放心在这里治病,征地款的事也不用担心,很快就给会他们一个交待。 423.第423章 蝇营狗苟(下) 等两人从医馆出来,又到了州令那里请示了一会。徐茂先提醒李秋仁,要多加强这方面巡查,把每一枚铜板都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经略司是个肥差,也是个容易出事的地方,要李秋仁自己注意分寸。李秋仁当然明白徐茂先的意思,很诚恳的点点头:“我一定会注意,请大人尽可放心!” 徐茂先侧头又道:“施韦,塘平府的娼道之风,比以前大有好转,你们的差事做得不错,希望再接再励!” 施韦听到徐茂先这么说,就有些诚惶诚恐,于是从医馆出来,施韦立刻就派人下去查杏花村的事,并且下了死命令,有抓错、无放过! 这时,韩雪的伯母和堂姐她们,纷纷赶到医馆,看到自己的相公和儿子被打成这幅惨样,立刻就在医馆里喊起冤来。 好在这父子俩也只是外伤,内脏并没有重创,韩雪叔就叫住了她们。“喊什么,刚才府里的督查司郎中亲自来过了,向我们承诺一定会查这件事,王自在他们这些人的小命长不了多久。” 听说督查司的郎中都亲自来过了,韩雪婶婶立刻就不喊了,她拉起侄女的手,不住地说感谢话。 “侄女啊,若不是你,你伯伯和你哥就完蛋了,征地的事,你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啊!” 韩雪伯母抹着眼泪道:“侄女,听说你认识荆州城的大官,要不这事你跟他们说说?现在老百姓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乡吏,縣衙门的人,都成了地痞无赖,没一个好东西,吃人不吐骨头啊!” 伯母说着,就把所有的人都骂进去了,韩雪挺不好意思地朝徐茂先看了眼,一脸抱歉。 但她又不方便将徐茂先的身份介绍给他们,留了一百两银票,韩雪也告辞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徐茂先早在外面抽起了烟袋。 此刻,他正在想一个问题,越来越发现,韩平这人原来这么正直,做官纯朴无滑,连自己的亲哥,亲侄子都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自己做了府令,哥哥照样在家里当泥腿子,自己的亲侄子,侄女,依然是乡下种地,没有一个好差事。 做官做到他这份上,恐怕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 换了自己,也不可能如此清廉,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么清廉的官吏,居然被人污陷成了一名贪官,最后还冤死狱中。 韩平没有儿子,就韩雪这么一个女儿,韩雪又不愿入官场,徐茂先就在想,像韩平这样的人,自己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他的亲属? 只是这个想法,徐茂先没有说出来,但他心里已经决定,帮韩雪的堂兄,在荆州官府里找一份好差事。 现在的官场,人家一个屁大的官,都把自己的亲戚,一个个往衙门口里送,有的一个乡吏,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把子女想方设法弄到府里去。 韩平这么清廉的好官,为什么就不能照顾一下呢? 午后的时候,韩雪也没有在塘平府停留了,而且随徐茂先一同回了荆州城,在路上的时候,徐茂先问她:“你还要去沙俄国吗?” 韩雪摇摇头:“我想自己应该留下来,为那些打不起官司的人做点什么。” 韩雪说着,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徐茂先道:“也许我留下来,会为你增添很多麻烦,一个棘手的累赘。” 徐茂先只是淡淡地笑了:“你是一个好状师,不应该只为洋人卖命!” 从此,湖广多了一名专管不平事的女状师。 韩雪回到荆州城后,积极做起了免费为穷苦人打官司的状师。并且一连打了很多场,在湖广境界,一时名声大噪。 杏花村的乡吏王自在,几年前还是村里一个混混,地痞一样的泥腿子,平时除了聚众赌博,就是在外面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事件。 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拍马屁,一个混混却跟縣里几个大人也混得挺熟的。年前,正值韩平被收监,徐茂先来塘平府之前,他从縣里买来了一个乡吏头衔。 王自在的叔叔,那时是村里的老乡吏,当时的换届,王自在就拉了一帮子人,到村里拉关系。乡下的乡吏任职,跟衙门口不同。 一般由几个人端着一本万民书,挨家挨户去收百姓署名。由于当时端书本的人,是王自在的叔叔,很多人不得不给面子,纷纷将名讳写在上面。 尽管如此,王自在的民意还是远远不够。 后来叔叔便暗自叫人把署名给做了手脚,因为署名是复查的,做手脚起来很容易,他们干脆也不挨家挨户走动,自己动手把署名写好,对他们这些做惯了手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王自在就这样被叔叔扶上了乡吏的位置,又经过縣衙门的确认,一个混混摇身一变,就成了掌管杏花村的乡吏大人。 而当上乡吏之后,王自在依然劣性不改,而且现在还披上了合法的外皮,他做事就更加明目张胆起来。 村里两家闹田地纠纷,谁家丈地想占点便宜的时候,只要送个几两银子给王自在,这事基本上能解决,没出孝敬的那家准吃亏,给王自在送礼有个规矩,一亩地一两,吃吃喝喝都不算在内。 在施韦派人下去查的时候,据百姓反应,王自在自从当上了乡吏后,他们整个家族的人头税等,从来就没有人再上缴过了,而上面拨下来的赈灾之类的款子,到了他们叔侄俩手里,一向是有去无回。 王自在的叔叔是上个月病死的,縣里户部下来结算的时候,村里账目上非但分文不剩,而且算下来,村里几百户还倒欠了他一万多两白银。 现在,王自在是乡吏,就替叔叔承担起了收取这笔债务的责任。所以村里每次有什么款拨下来,他都要先截留下来一些钱,当作是偿还债务。 这些还不算,现在村里通官道,上面都有拨款下来,别的村里每户人家征收的款项,杏花村每户只能拿到五成,剩下的要支援朝廷。 其实大家都明白,是他自己截下收租子了,但一说修官道,是造福后代的大好事。村民自然就没说什么,只要有账就不怕算,估计管道修完之后,以前所谓的欠债也应该还清了。 甚至大家还主动帮忙修官道,但是路修通了,却看不到帐目。有人要求王自在把帐目交出来,给大家看看时,王自在说自己喝酒喝大了,所有帐目都丢了。 至于之前的债务,王自在矢口否认他截取款项,欠账依然还在,后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王自在的劣迹,远远不止这些,施韦派人到下面去调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村里也是如此黑暗的一幕。 上面下来的公文,只要是通知减税免税的,到了縣衙一级,基本上被隐瞒下来,公文就不下达了,该收税一样收。 所有的税照收不误,而这些村里的乡吏,就成了他们作恶的得力帮凶! 施韦将这些铁证,毫不隐瞒地上报给荆州时,徐茂先真的愤怒了,他决定铁腕出手,严励打击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恶杀这股歪风邪气! 424.第424章 黑心医馆(上) 杏花村的事件,查处了一大批人,徐茂先也因此,再次重设了州令公堂,为广大百姓提供便利的诉状机会。 徐茂先万万没有想到,州令公堂刚刚开设一天,投到的第一张状纸,居然是荆州城鼎鼎大名的金郎中,说有人在医馆闹事,把医馆的收账柜台给砸了,还打伤了一名大夫。 处理这件事情的是王麟,王麟当时也没有把消息告诉州令,只是通知了荆州典狱去处理这事。没想到典狱的人赶到医馆的时候,说自己无能为力,又一个招呼打到了典史颜昭义那里。 颜昭义正和几个朋友在喝酒,接到消息时,立刻就放下酒杯,亲自赶到了金郎中的医馆。颜昭义万万没想到,砸柜台的那位居然会是董长顺。 虽然董长顺没有穿官服,刚才来处理这件事的捕快中,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徐茂先的嫡系谁敢得罪?因此也不敢处理,就把这事直接捅到了荆州典史那里。 董长顺是徐茂先的嫡系,颜昭义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系。看到董长顺在医馆里发飚,他尴尬地笑笑着走过去,递过来烟丝,道:“我说董老弟啊,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颜昭义看到这医馆柜台和门脸,被董长顺砸了个稀巴烂,听说还有一个大夫被董长顺打了,具体伤势尚不太清楚。 颜昭义此刻心里就有想,希望董长顺这次师出有名,否则就是有徐大人护着,只怕也难逃处罚。 现在荆州城里,徐茂先查处了很多的人,自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他们都巴不得看着徐茂先,或者他下面的某个人弄出点事情来,这样就有了做文章的机会。 董长顺很生气,也没跟颜昭义解释,只是叫颜昭义自己去问金郎中。 金郎中听说荆州典史都来了,亲自从暗处冒了出来,却见颜昭义对刚才这个砸医馆的人很客气,他心里就没底了。 也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今天发生的事情,金郎中心里有数,但是董长顺火气太大,闹得这么邪乎,他不得已就报了官。 刚才有人跟他说了,捕快来过了,但是没有人敢把这个砸医馆的人怎么样,于是他就估计这人,是不是有背景。 没想到董长顺看到金郎中出来之后,火气依然这么大,指着正朝这边走来的金郎中,冲上去一把提起对方的衣领,励声吼道:“如果今天的事,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就把这医馆,夷--为--平--地!” 颜昭义立刻上前,劝住了董长顺:“老弟、老弟,你不要激动,且慢动手啊!” 董长顺推了金郎中一把,朝颜昭义吼道:“我能不激动吗?人都死了!” 董长顺连他的面子都不给,颜昭义脸上就有些不好过。但听到董长顺那句话,他才感觉到事情闹大了。难道董长顺有什么亲戚在医馆出事了? 果然,一个刚刚出去的捕快,跑过来在颜昭义耳边嘀咕了几句。颜昭义脸色变了变,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地对金郎中道:“金郎中,那名接生的大夫在哪?必须把他交出来!” 金郎中哪里敢把人交出来?那名大夫刚才被董长顺打了个半死,现在正躲在仓房里不敢出来见人。 颜昭义知道他的担心,便劝着董长顺:“老弟啊,先到我那里坐坐,既然这事发生在荆州城,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董长顺点点头,对颜昭义道:“那就多谢颜大人了,卑职这就叫人走!” “不忙,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好,要是再出什么差子,你找我就成。再说她现在刚刚出了这事,走来走去,对她也不好是吧?”在颜昭义的劝慰下,董长顺才上了马车,跟颜昭义到了荆州典狱。 徐茂先正在堂议,听说董长顺在金郎中的馆里打了人,他就暗自皱了皱眉头,董长顺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鲁莽?不用多说,几天后的荆州通文上,肯定会出来一些不好的言辞。 于是,他立刻就叫碧锋去了解详细情况。 碧锋赶到医馆后,董长顺已经被颜昭义叫走了,他在医馆的病房里,看到了董长顺的弟弟董长标。 董长标的情况,与碧锋当初有些类似,刚刚从军营里负伤出来,送到了塘平府经略司,给李秋仁手下当差,去年成的亲。 刚好赶上媳妇快要生了,想着家里条件也不差,找牛婆子接生有风险,他就联系了董长顺,要他派马车送一下,去荆州金郎中的医馆。 董长顺当时也没空,只派了马车,叫董长标自己过去,董长标就把老婆,送到了荆州城金郎中医馆。来到医馆之后,总算是托关系住了间上房,但是医馆迟迟不肯接生。 因为董长顺一直没忙完,也没跟卢本旺他们打招呼,就让弟弟一个人守在医馆,说自己明天再过来看他。谁也没想到,董长标老婆在当天晚上就要生了。 大夫说要难产,然后就暗示董长标,要他打个红包。董长标当时手里没多少银子了,百八十两的人家看不上,他就说等孩子生下来,尽快补齐。 可大夫偏偏不答应,派人催了三次,说如果没有红包,他们不能保证大人小孩的命。董长标当时就把身上剩下的所有一并递了过去。 红包是递过去了,可大夫却哼了一声,说这家人太小气了,这句话是董长标老婆,在产房里听到的。 快接生的时候,董长标老婆虽然使了一些麻醉散,但人很清醒,她告诉大夫自己快不行了,感觉到要生了,求大夫快一点,可大夫却拖拖拉拉,半天没有使出真功夫。 董长标老婆又对女药童催了几次,一个药童回答,医馆里生孩子的又不只你一个,大夫也忙,一会就轮到你了。 过去一个时辰后,接生的大夫才慢慢吞吞地过来,说麻醉药效过了,要进行第二次麻醉。于是又等了近一炷香,药童才将麻醉散的药包拿来。 前后折腾了一个半时辰,等到二次麻醉后,才开始正式接生。等接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董长标老婆感觉到自己快挺不住了。蒙蒙胧胧中听到大夫说什么大出血,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425.第425章 黑心医馆(中) 董长标老婆当时就晕了过去,再后来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董长标等在产房外面,看到接生的人进进出出,而自己老婆进去这么久,快两个时辰了,依然没有动静传出来,他顿时急了。 刚好这时,产房里传出消息,说老婆大出血,小孩大人只能保一个,问他要保哪个? 这一下,傻子都会选择保大人。 等女药童进去之后,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才产房里室里传出来消息。施救很成功,大人安然无恙,不过肚子里的小孩,因为在里面憋得太久,不在了。 董长标当时就气懵了,发了个笺条给董长顺。董长顺赶到医馆的时候,一气之下,把医馆给砸了。又把那接生的大夫狂揍了一顿。 现在医馆活死不承认自己索要过红包,只是说这是一起无法避免的惨剧,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为董长顺家保住了大人,否则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董长顺是办案出身的,这中间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要稍加分析一下,就能发现很多的疑点。 一个乡下的老牛婆子都能做好的事,为什么要进行二次麻醉?产妇都躺在产房里了,接生大夫在前面的一个多时辰内,迟迟不肯接生,他又在等什么? 只有董长标知道,人家在等红包,但是当时董长标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送了一百两进去,也没有能挽救孩子的一条命。 在董长标老婆生小孩之前,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孕妇也一切正常,在接生之前,医馆出来的说法,也没有古怪的地方,偏偏在进产房之后,大夫催了三次红包未果,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董长顺很气愤,要不是自己当初觉得,金郎中的医馆名气大,远比乡下的牛婆子靠谱,这才极力推荐弟弟把老婆送过去,谁想这样的悲剧就发生了。 颜昭义也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但是医馆已经极力否认,整个事情与索取红包有关,他们说医馆所做的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办事的。 但是第三天的荆州通文上,还是报出了董长顺在医馆里打人,砸医馆的事情。 荆州典狱已经介入此事,彻查整个事情的原委。 卢本旺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拍着桌子吼道:“董长顺,你他娘要是搞不死那个接生大夫,你就不要在衙门口混了。要我做什么,你说吧!要不我叫卢本强,带几个人跑一趟,把那小子的活埋了,让他也尝尝草菅人命的滋味!” 为了董长顺打人的这事,徐茂先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事情摆平,但是董长顺还是背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那名接生大夫,在人证物证面前,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索要红包的事实。也承认了自己在接生过程中,带有严重的个人怨气,最终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但是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这种行为属于犯了律法,更不要说草菅人命,这不过是一种正常的现象,这个世道,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那名接生的大夫,成功钻了一个空子,大明律例确实没有说医馆必须救人,即便是给了诊费,也只能按照见死不救,有违医德来说教。 如此不公,徐茂先终于暗示了一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州令大人一出面,事情就变了性质,那名大夫最后被黥面,脸上刺了一个大大的娼字,又施剜刑,生生削掉一条小腿肚,下半辈子算完了... 医馆向病人亲属索要红包的事件,被通文披露了出来,很多百姓纷纷出来指证,金郎中的医馆一时名声狼籍,被迫关门歇业,金郎中不知所踪。 医馆向病人家眷索要红包的内幕被披露,而且这次直接影响到分管这块的医药司衙门口,有人披露,就有人阻止,一些人开始坐不住了,极力的捂盖子。 而掌管通文的那些司乐们,更加疯狂地挖掘内幕,形成了一个无限循环。 于是,又有更多的内幕被批露出来。 董长顺打人事件,也因此由坏事变成了好事,其实医馆里的那些事情,很多百姓身受其害,而且有冤无处诉。 现在的大明朝,穷人有病看不起,老百姓深受其害。徐茂先也早就想借势整理一下这烂摊子,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机会。 本来通文报出的这些事,很多地方都普遍存在,对各地的医馆来说,属于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了。 坏就坏在那个接生大夫人品太差,胃口又不小,见钱眼开,一直拖到产妇熬不住的时候,他才开始接生。 可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娃娃已经不行了,他们就随便捏造个口供,说孕妇大出血,大人小孩只能救一个。当然,一般的家眷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选择了救大人。 原本这件事情可以掩饰过来,没想到碰到了董长顺这个行武出身的火爆性子,身份背景又雄厚,把人打了一顿不说,还砸了医馆。连金郎中都在这一次事情中,被迫放弃产业,灰溜溜的远走他乡。 在这个行当里,金郎中医官只是冰山一角。 但令人很奇怪的是,徐茂先在整个事情中,一直保持着少有的低调。有人就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董长顺于过冲动,太急燥,徐大人才不说话,免得别人说他护短。 而徐茂先也只是做了一件事,就是暗示了马蓉莲,让太常府不停在挖掘内幕,直到把所有牵系到的人,全部挖出来为止。 事发后一段时间,某夜酉时,徐茂先正在家中看书。 马蓉莲站在门外发笺条,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大人,今晚有空吗?能不能担误您一炷香,我有重要情况向您呈报。” 徐茂先在别人眼中,是个很奇怪的官,一不收礼,二不用下人,三不住豪宅,但凡登门拜访者,唯有先发笺条自行通禀,至于见不见,那就看徐茂先的心情了。 而此刻的马蓉莲,就站在徐茂先家的门外,暗自思考着。 自从徐茂先把马蓉莲弄进荆州太常府之后,马蓉莲在他面前就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卖弄风情。她每次去见徐茂先的时候,连妆都不敢化,尽量让自己平庸一些。 马蓉莲是个聪明人,知道有徐茂先这棵大树,以后就不用再出卖身体,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相信只要把徐茂先吩咐的事办好了,以后想吃香的喝辣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426.第426章 黑心医馆(下) 良禽择木而栖,堂姐夫李秋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因此马蓉莲在徐茂先吩咐的事上,特别卖力。今天她又挖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找到了一个熟知医馆内幕的人。 这个人正是金郎中的首席门徒,因为看不惯那些黑心勾当,在良心地遣责下,他决定勇敢地站出来,将医馆里那些黑暗的内幕,彻底地公诸于世。 现在太常府挖出的内幕,不过是医馆内幕的冰山一角而已。还有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非圈子里的人氏,绝对是无法知晓的事。 因此,马蓉莲找到这个人之后,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徐茂先。接到马蓉莲的笺条,徐茂先就知道,她肯定又发现什么新的内幕,于是他就叫马蓉莲自己从侧门进来。 没过一会,马蓉莲就出现在后门,轻轻敲响了门环,徐茂先亲自开门,看到素面朝天的马蓉莲,不由微微一愣。没想到马蓉莲,居然也有不化妆出门的时候。 这是马蓉莲第二次单独来徐茂先的住处,她学会了自己倒茶。徐茂先在荆州城的这个临时住所,除了他自己一人之外,还是那么单调,连个下人都没有,她自然不敢奢望州令大人,会给自己沏茶倒水。 端了杯茶过来,马蓉莲就坐在徐茂先对面,穿着性感撩人的旗袍,有些尴尬地并拢了一下。徐茂先注意到这个动作,端起茶杯喝了口,淡淡地问道:“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 马蓉莲这才拿出手记,把了解到的情况,跟徐茂先做了呈报。 原来,医馆里的内幕简直是骇人听闻,而且很多的事情,外行根本看不出来。医馆里有暗规,大夫每个月都必须完成多少任务,才能拿到足额的俸银。 每个大夫的收入,与他们完成的任务数量息息相关,也就是说,超过定额任务的医馆大夫,将可以从超出部分拿到相应的额外报酬。 这就使得一些大夫在治病的时候,没病说有病,小病说成大病。一个小小的伤寒,原本几十个铜板的药就可以解决的事,他们二话不说,直接用最好的药材,收最贵的价格,不掏出个几两银子,患者的病就是瞧不好。 尤其是小娃娃伤寒,或是痢疾这类的常规小病,没十天半月,别指望给你药到病除。 马蓉莲从那个大夫那里了解到,金郎中的医馆规定,凡是大人小孩重伤寒,最码起开除一个月的汤药计量。因此,一些大夫,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留下这些病人。 前七天,每天给病人吃一些带苦味的豆子汤,后八天,才渐渐用上小量的伤寒药。这就是,同样一个小小的伤寒,乡下野郎中三天可以治好的事,到了荆州的大医馆就要十天半月。 而且这种例子,得到了大部分医馆的认可,很快就达到了共识。拖延治疗时间,增加病人治疗药费,这只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其二,很多大夫在开方子的时候,尽可能地觅药价高的开。医馆也给大夫们定了一条原则,女人隐疾,多开止痛汤药,附带开一些根治的良药。 其实,哪个女的没个这样那样的问题?哪怕是个好人,到了医馆,她也能被瞧出病来,止痛汤药又吃不死人,并且见效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吃过止痛汤药后,见身子舒服了,一般人就都信以为真,果然是良药,于是跑医馆便更加勤快了。 其三,风烛残年的老人,多开滋补类的汤药。 现在民风条件好了,哪个人不怕死?补药吃不死人,能开多少就开多少,不要怕没有人掏银子,这世道惜命不惜财的毕竟少数。 其四,对于重伤重病的患者,问题不致命的,也要告诉家眷会死人的。尽可能把问题说得严重,哪怕是腿折胳膊断,医馆方也会事先声明,治死人与医馆无关。 林林总总,马蓉莲记在本子上的,大概有三十几条,这些还不止,一般病人在治病之前,大夫都会暗示病人家眷要送红包。 有些胆子大的大夫,甚至会明码标价的开口,你必须给多少银子,否则无法保证患者性命。 尤其是孕妇临盆的时候,大夫通常都会向家眷索要不菲的红包,比如一般的縣城,如果生个女娃娃,十两二十两看着办,生个男娃娃,五十一百的也要的出口。 而到了荆州这一级别,价码自然翻番的厉害。 董长顺弟弟就是这样的遭遇,大夫见董长标衣冠楚楚,非富即贵,索性心里把价码定在三百两上下,结果董长标奉上一百两,人家看都不稀罕看。 听了马蓉莲的这些呈报,徐茂先虽然有些愤慨,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如水,让马蓉莲看不出任何变化,她甚至不知道徐茂先有没有听进去。 而徐茂先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正是因为这些不歪风邪气,助长了医馆的嚣张气焰,才导至了现在的穷人看不起病,富人没事就看病的怪象。 看来要解决这些问题,还需要从医馆内部着手。 如果说凭大明朝现有的民生水平和条件,绝对不可能普及现代的医保,徐茂先即便两世为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于是要想真正解决广大百姓看病难的问题,只怕还得从其他途经着手。 马蓉莲告诉徐茂先,自己本来想带那个大夫来家里的,但没有征求徐茂先同意之前,她也不敢把一个不认识的人,鲁莽地带到州令府上。 徐茂先就道:“你明天找到他,等我的通知。” 他说完之后,又端起了杯子,马蓉莲立刻就起身,向徐茂先提出告辞。 等马蓉莲走后,徐茂先就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情的最终结局。刚开始的时候,分管医药的王贺,王州卿,一直抓住董长顺打人事情牢牢不放。 现在自己就希望把这事搞大,王贺与另一位左州卿,陈本初走得很近,一个分管商贸,一个分管授学、医药,可谓是实权在握。 最近,王贺对自己的反弹情绪比较大,徐茂先本来想放过这事,但是看到王州卿,死死抓住董长顺的问题不放,他才知道那个金郎中与他有不一般的关系。 由于徐茂先自杏花村的问题上,展开了一系列的查处整顿,灭掉大批在平时公务中,问题比较严重的官吏,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427.第427章 麾下第一女将(上) 徐茂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家,说不定自己处理过的这些人中间,就有王贺的一些亲属在里面。 对于王贺的激烈反弹,徐茂先并不想放弃这些整顿医馆、药材这一块的机会。 他在想,如果自己不再这一阵风,把医馆这股歪风邪气给止住。自己不只是对不起董长顺,也对不起荆州地界广大的劳苦百姓。 其实,徐茂先早就想管管医馆这摊子烂事了,对于医馆的黑幕,他也早有耳闻。只不过,医馆向来罩着治病救人的虚伪面纱,有很多阴暗的东西看不到,想要出头管一管,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由于金郎中那位首徒主动站出来,揭发了许许多多医馆方面的惊人黑幕,这件事,已经震惊到行都司,巡抚布政司邓大人,巡抚布政使谢大人,两位封疆大吏,双双表示出会关注此事。 于是,行都司方面就下来了一道公文,关于如何查处医馆和广大医者道德的法令。公文中特别强调,大夫在看病期间,收取病人家眷红包的行为,属于索要贿赂,将视为受贿案处理,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情况严重者,将被刺字充军,如果涉及到重伤重残,甚至伤及性命的,同样将按相应律法查办! 这道公文一经问世,荆州地界很多医馆,就开始大规模的关门歇业,渐渐出现患者家眷排着队,在医馆门前收回红包的场景,甚至有的医馆退还诊费的,也不在少数。 徐茂先最近在荆州城如此折腾,好多官场中人被他整倒了,尤其是州令公堂开设之后,凡是进来的一纸诉状,递进来一个查一个,查出一个法办一个。 官场大批同僚恨透了徐茂先,明里暗里,都说徐茂先天生反骨,他借故残害同僚,这是要造大明盛世的反! 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州令公堂慢慢就汇起起了民心,以前老百姓有句话,相信当官的,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但是经过徐茂先大刀阔斧的整顿过后,很多官吏就收敛了许多。 他们也不得不收敛,因为徐茂先太狠了。 凡是被查处的官吏,都要多上一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大帽子,本来不是死罪的,也无缘无故掉了脑袋,原本只需要革职的,最后也惨遭抄家。 因此,徐茂先在荆州官场,得了一个血淋淋的名头,玉面屠夫,徐四郎。 徐茂先这么做,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人。 很奇怪的是,知州范忠信在这段时间,一直很低调。任凭徐茂先或其他的人玩命的折腾,他总是保持着温和的状态。 而徐茂先总感觉到,他的低调、内敛、谦和、温顺,似乎是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现在的荆州地界,佟扇屏掌管了宜阳府,滕海掌管了谷阳府,段文远和董长顺到了惠山府,塘平府的贺毅林,见到徐茂先,更是如老鼠见到猫,徐茂先自己坐镇荆州城。整个荆州地界,基本上在他的控制之下。 虽然徐茂先的这些手下,跟徐家搭不上边,最多他们就大树上面的一个分枝,但这也是徐茂先自己的势力,对于荆州地界来说,已经是一股很强大的势力了。 相对于其他,塘平府的管控相对小一些,毕竟贺毅林和新上任的府令不是自己人,但有王庆丰,李秋仁,方世杰,施韦,差不多都是徐茂先的人。在荆州城,也有很多的人,开始慢慢地向徐茂先靠拢。 徐茂先在荆州城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于是他就致力于发展民生,广建官道,慢慢实现自己心中的伟大蓝图。 某日,午后堂议结束的时候,王麟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了一句:“徐大人,刚才礼部招禄司的白郎中派人过来求见,说请来的外地商贾,被沙州的人接走了。” “都是干什么吃的?” 听说好不容易请来的外地商贾,竟然被沙州的人接走了,徐茂先不由骂了一句。 看到大人发火,王麟便解释道:“招禄司的白郎中赶到码头的时候,客人刚下客船,就被沙州方面的人,还是以我们荆州礼部的名义接走了,白郎中正在码头往回赶。” “简直是饭桶、废物!”徐茂先又骂出了声,王麟也不知道他在骂白茉香,还是骂沙州方面的人。 招禄司的白茉香,是个三十四五岁的女官,前不久被徐茂先越级提上来,刚刚坐上招禄司郎中的位置不到两个月。 白茉香也是荆州礼部内,第一位坐上衙门一把手的女官,这人可算是经过不让须眉,能力非常强,口才极佳,办事挺让人放心的,一付女中豪杰的模样。 当初徐茂先就是看中了她办事能力强,不顾众人反对,硬生生地将她提上来,成为了自己手下第一位女将。 没想到,第一次接到徐茂先亲自下的的指令,居然出了差错。 这次的客人,招禄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了一个位自高丽国的汉裔富商,看中了荆州的优越条件,有意在大明搞一座船坞工坊。 而荆州下属的谷阳府,正好能提供这个便利,谷阳河水产颇丰,坞港多不胜数,是通阳渠整个流域的一倍还多,河面旷阔最适合建造船坞工坊。 大家当初只是在私下谈了一下,具体的安排还没有定下来。今天就是对方来荆州选址的日子,谈具体事宜的,没想到客人刚下客船,就被沙州官府的人,以荆州礼部的名义给撬走了。 徐茂先气愤的是,沙州礼部这种无耻的强盗行为。他想发派人质问沙州的当权者,但是考虑了一下,又放弃了。 沙州与荆州相邻,都是顺着一条山脉延伸的疆域,有着相同的地理位置和条件。既然沙州做好了打劫准备,他们肯定会开出更优惠的条件。 众所周知,高丽国在水产捕捞方面,远胜大明朝一个等级,如果这座船坞工坊,最终落户在沙州,对整个荆州地界来说,绝对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因这这个船坞工坊的落成,不仅可以翻新整个荆州地界的捕捞手段,而且可以为周边地界,提供大量的价值不菲的渔船。 船舶买卖所得来的盈利,自然是要归属于商家,但是这背后的税收,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荆州没有大规模的船坞工坊,这也是荆州当权者,近几十年的一块心病。 因此,当初白茉香将这个消息,告诉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立刻就拍板定夺,全力支持船坞工坊兴建。 可谁又会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半路杀出了程咬金。也不知道沙州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硬生生地半路把人撬走了。 428.第428章 麾下第一女将(下) 沙州现在的知州大人,竟然是三起三落的秦邯,也不知道他撞了什么狗运,竟然从荆州卫沛城的知府,摇身一变,成了沙州官场第一人。 从前的积怨还历历在目,徐茂先并不想同这个人打交道,而且找他理论的话,估计也是自讨没趣,说不定还被人家嘲笑,说你们荆州的人没本事,还能怪谁? 白茉香在傍晚申时赶到州令府,进来之后,白茉香就立刻赔罪,“卑职对不住大人,都是我一时大意,徐大人你惩戒我吧!” 徐茂先沉着脸,听到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如果我提携你上来,只是为了惩戒你的话,当初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他看了眼白茉香,三十四五岁的女人,身材倒是保持得很好,那张脸精致得,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说她二十七八,可能有些人都嫌说老了... 如果光从身材和脸蛋上,绝对只认为她只有二十四五岁左右,三十多岁的女人,很成熟,很丰韵。 徐茂先描了她一眼,沉声道:“他们能把人撬,你就不能把人撬回来?” 白茉香说到底还是小家子气,心中不免牢骚道:我的州令大人唉,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这人都去了沙州,人家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本事去抢呢? 只是徐茂先也没有听她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要丢了我们荆州人的脸,人是怎么从你们手里被抢走的,你就怎么给我抢回来! 白茉香从徐茂先的正堂出来,心事重重。 她知道,自己一介女流之辈,能从这么多资深的官吏中脱口而出,如果没有徐茂先提携的话,她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坐上这么高的位置。 当初她上位的时候,白茉香就在心里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干出政绩来,就算丢自己的脸,也不能丢徐大人的脸。 带着这份心思,白茉香的确在刚开始的时候,公务上很卖力,也为荆州城做出了显著的贡献。 从徐茂先那里出来,已经到了下堂的时间,白茉香一点心思都没有,愣愣地坐在衙门口里,琢磨着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招禄司员外郎宫昊,是个刚过三十的年轻才俊,属于招禄司比较年轻一派,宫昊是白茉香提拔的副手。平时马夫不在的时候,宫昊就充当了她的马夫。 在招禄司衙门里,宫昊也算是白茉香的亲信之一。 已经过了下堂的时间,宫昊正准备回家,经过大人后堂的时候,看到白茉香还没有走,他就敲了敲门。“白大人,怎么还不走?” 白茉香用手撑着头,正想着头痛的问题,哪有心思回家去。她看到宫昊后,随口应了声:“哦,我还有点事,你们自行散了吧!” 宫昊是个细心的人,今天招禄司好不容易请进来的富贾,被沙州方面抢走之后,这个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整个招禄司就有人看她的笑话,宫昊看出了白茉香还在为此事忧心,便劝了句:“大人,既然事已至此,你就别多想了。” 没想到白茉香突然河东狮吼:“什么叫事已至此,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撬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怎能不多想!” 宫昊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在意。 相反,他还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不用说,白茉香肯定被上面的大人呵斥了。 宫昊也是白茉香刚提上来的员外郎,白茉香看到那个衙门里排行第一的老员外郎,现年已经六十要出头了,整天老态龙钟的,就有种想让宫昊替代他的想法。 宫昊当然明白大人的用意,因此在公务上,总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 白茉香毕竟是情性中人,发了火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就对宫昊道:“行了,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沙州方面,是故意抢走自己请来的贵客,肯定他们已经做足了万全准备。说不定此刻,他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因为沙州的地利环境,与荆州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且他们同样拥有发达的水系,具备了建船坞的条件。如果这件事情要想扭转乾坤,必须要在尽快,找到从高丽过来的汉裔商人,再把沙州方面的阴谋与他讲明白。 否则,一切真的就来不及了,只要他们达成了共识,自己再想办法将人抢过来,估计比登天还难。 “你怎么还没走?”白茉香抬头看了眼宫昊,发现他还在那里没有动弹。 宫昊道:“大人,我再呆一会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宫昊知道白茉香压力大,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火气旺。而且衙门很多资格老的员外郎,巴不得白茉香出点什么事,以此替换上位。 白茉香仔细想来,自己在招禄司郎中这个位置,竟然如此招人妒忌,但她又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于是在心里,越发想把这事情做美满了。 于是她就对宫昊道:“你晚上陪我走一趟吧!” 宫昊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立刻就答应了。他知道,白茉香要他去,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我去把马车备好。”宫昊在出去的时候,发了个笺条给家里,然后把马车拉出来,在衙门口等待白茉香。 白茉香也没有了办法,思来想去,只好去沙州撞撞运气。 好在与那个高丽商人的管事,双方已经进行过好几次会面,白茉香从香囊里,翻出那个汉裔商人裴先生的香片,想了想还是到沙州再联系吧。 看到白茉香走出来,宫昊立刻就为她打开了马车的门。 “快,去沙州!”白茉香说了句,便双手抱在胸前,琢磨着等下到了沙州之后,怎么将裴先生约出来,找一个地方谈谈船坞的事。 裴先生是高丽汉裔,他的母亲是汉人,他的父亲是高丽本土人,裴先生长得很高大,络腮胡子,有些粗胖。 他在大明周边几个国家都建有自己的船坞,前不久来到湖广,看到荆州招禄司白茉香一行人,他就将荆州招禄司的文案带回了高丽国。 裴先生旗下几个股东看到了商机,决定在大明撒银子建一座最大的船坞工坊。裴氏船行在船舶建造上,享誉盛名。在扶桑和暹罗等地,也有多个在建的大工坊,主要经营民船买卖。 大明朝地域广阔,水域众多,渔船需求量必定很大,因此股东们一致看好在大明的这个工坊建造。 这位裴先生掌管了所有决定权,白茉香今天晚上就是准备去见这位裴先生,然后将他约出来私下里谈谈。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补救。深夜亥时,马车终于进入了沙州城内,白茉香小心翼翼地给裴先生发了笺条。 429.第429章 坐地起价(上) 宫昊侧头用余光看着白茉香,发现大人脸色很不好,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她又不得不挤出一丝丝笑容。极力讨好客人的样子,这让宫昊想起那些在欢场里的女人。 都说当官的潇洒,轻松,每天除了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 但是谁又能想到,当官的也有当官的难处。更加没有人想到,一个表面风光的荆州招禄司郎中,居然要如此低声下气求别人的时候。 白茉香小心翼翼的与客人互通笺条,让宫昊见了都觉得有些郁闷。平时在衙门口里的白大人,威风八面,冷艳冰霜,几个员外郎就是有什么怨言,也不敢公然表露出来,顶多在背后里埋怨几句。 但是谁又能想到,白茉香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付出的远比别人要多出几倍的努力。白茉香结束了于裴先生的笺条联络,两人只交谈了几句,便草草收场。 宫昊了不知道他们在笺条里说了些什么,估计是没有得到对方的首恳,反正结束联络之后,白茉香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白大人,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将裴先生的行程,透露给了沙州,否则裴先生与我们约定的时间,他们哪能如此轻易地将人撬走?” 宫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个道理白茉香早就在心里反复斟酌了上百遍。只不过,事至如此,就是查出那个内鬼,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现在关键是她怎么向徐大人交待? 白茉香没有吭声,她知道现在不是追查内鬼的时候,重点是怎么见到裴先生,跟他解释这一切,都是沙州方面制造的圈套。 可就是这样,裴先生真的会听她的解释吗? 又或者,即使自己见到裴先生了,能拿出比沙州方面更优惠的筹码吗?这一切,白茉香心里根本没底。 车子停在路边,两人坐在车里,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夜幕降临的时候,灿烂的灯火将沙州城装扮得分外妖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妩媚女子。 走近了,感受到的是它无比的繁华,拥有无限的底蕴。 由于沙州靠近了岭南地界,早一步抢得了朝廷新政的先机。很多的富豪纷纷入驻这里,为沙州官员的政绩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荆州也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在湖广各州,竟有一种脱颖而出锋芒,这让沙州官府一直持有小心谨慎的态度,在某些程度上,他们是一直防着荆州抢了他们的风头。 因此,这次沙州招禄司如此行径,可谓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这令荆州的徐茂先感到十分气愤。 白茉香为了完全代州令的任务,悄悄地潜入了沙州城内。两人在马车里傍徨了好一阵,白茉香渐渐冷静下来,果断地道:“天赐宫!” 天赐宫是沙州最有名的大客栈,也是整个沙州地界最有档次的欢场。 沙州招禄司把人撬到了这里,白茉香就在想,裴先生只有可能下榻如此。事实上,今天午后被沙州招禄司骗来的裴先生,确实下榻在这家客栈内。 裴先生是精明的生意人,否则也不可能由他亲自来大明谈创建船坞的事情。当初他在码头上马车之后,就发现自己来到的,并不是文案上写的荆州,而且一个叫沙州的地方,他基本上就明白了里面的道道。 自己陷入了两地官府的利益之争,不过这正是裴先生喜欢看到的。因为只有这样,自己裴氏船行的船坞兴建,才会有更大追求利益的空间。 只要两州之间继续斗争,彼此间才会相互的降低自己招禄的标准,不断地给出最大可能的优惠朝政。做为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手,裴先生并不急于与沙州招禄司谈船坞的事。 他这次来大明的目的,只是为了选一处适合建船坞的地点,只有地点选好了,基础条件满足了,他才会考虑下一步的筹划。 建一座大型的船坞工坊,一定有足够流量的河流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条件,因此沙州招禄司找他谈的时候,裴先生一点都不急。 慢吞吞地,将对方所提供的文案全部看过了,又看过当地官府的政策,他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借口说坐了这么久的客船太累,需要先休息一下,一切待明天看到地点再说。 沙州招禄司将裴先生送到下榻的客栈,并且安排人十二个时辰保护他。但是裴先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白茉香还是找到了自己。 他很欣赏白茉香的办事能力,也很欣赏白茉香兢兢业业的办事态度。码头失利,白茉香这么快就找到了弥补过错的机会,这令裴先生不得不对白茉香的快速应对感到惊讶。 荆州提供的文案,他早已经看过了,也递交给各股东研究决定过,因此他对荆州官府那些政策个各项条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见到白茉香之后,裴先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扣了扣烟灰,漫不经心地道:“白大人你来晚了,我已经和沙州官府达成共识,只待股东们的决定下来,我们就准备正式投入兴建。” 白茉香能坐到招禄司郎中这个位置,自然也不简单,她一眼就看出,裴先生没有跟自己讲真话。如果他们双方已经达成共识的话,裴先生就不会给一个跟自己单独相见的机会。 白茉香当然知道,这个狡诈的裴先生,无非是在等一个最佳的谈判时机,一个最优惠的条件,一次坐地起价的由头。 做为一个最精明的伤人,他可能把两地官府叫到一起,然后大家一起杀价,最后大家杀得筋疲力尽,榨干了最后一丝利润的时候,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裴先生就是用的这一招,但是白茉香把自己能力之下,所能允许最大限度的优惠新政,都已经亮出了底牌,裴先生还是保持着那张令人厌恶的温笑。 裴先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壮,络腮胡子,是那种所谓的粗狂男人。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混血儿最明显的特点。 430.第430章 坐地起价(下) 裴先生既有汉人精明的特点,也有高丽自大的特征,他是一个综合体。也是一个自认为很有本事的男人。等白茉香把自己的条件和新政都摆出来后,裴先生只说了一句:“沙州官府的条件比你们好。” 然后他随后扔了一份文案,这份文案正是沙州招禄司能给予裴氏船行最大的优惠,而且他们这份文案,更是具体针对裴氏船行这个项目的,因此他们的文案书上,更加符裴氏船行在大明的发展。 而上面的条件,有很多是白茉香无法承诺的,在她的权力范围之内,不可能跟沙州方面一样的承诺。 裴先生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吧!其实我更看好你们荆州的地点。” 白茉香终于与裴先生见了面,虽然没有谈成,但是总算了解到了一些消息。没想到她出门的时候,裴先生叫住了她:“白小姐,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白茉香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多谢你的夸赞,告辞了!” 出了门之后,白茉香就骂了句,高赖棒子,呸! 从客栈里出来,白茉香第一时间联系徐茂先请示,将刚才的事情仔仔细细写在笺条上。 徐茂先沉吟片刻,回复道:“先晒他几天再说,他这是在坐地起价,等我们自己斗得死去活来,他就渔翁得利!这个姓裴的不是善茬!” 白茉香也是这么想,但她必须将这事向大人呈报。快子时了,白茉香开始往荆州城里赶。 因为徐茂先还在等她手里的那份文案,这份文案是裴先生故意留给白茉香的,让她带回去作比较,看看荆州官府在这方面,还有多少余地。 幸好宫昊将马车驾得飞快,刚一天亮就回到了荆州城内。徐茂先刚刚洗漱完,一个人坐在屋里吃早饭。 白茉香匆匆赶来,将文案递交到徐茂先手里之后,徐茂先道:“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白茉香的相公,只是户部一个小杂役,两口子同是秀才出身,这几年白茉香步步高升,他就潜伏在原地万年不动。 白茉香回到家中的时候,孩子还没有起来,相公一夜没睡还在等她。 看到白茉香回来,便过来道:“怎么一夜未归?” 其实,白茉香相公已经去过招禄司了,并没有看到白茉香衙门口里亮着灯火。 听守卫说,白茉香和副手出去了,因此他就试探性的问了声。 白茉香累得半死,来回跑了六七个时辰,刚刚又到州令家里。她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口气就喝完了。“昨夜去了沙州一趟,刚刚又去了州令大人那里。” 她相公看看时辰,寅时还没有过,人家州令能起这么早?你倒是比州令还忙呢。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他也没有法子,谁叫娇妻比自己有出息。 ---------- 徐茂先看完了白茉香带回来的文案,轻蔑地笑了声。“这个姓裴的,这真是只老狐狸!” 荆州现在给人家的优惠条件已经够宽松了,可裴先生还在讨价还价,徐茂先就在心里思量,绝对不能再开这个口子。 一些商人精明得很,而且他们越来越会钻官府的空子,当地官府为了扩大影响,获取更多的商家入驻,他们往往都不会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沙州方面在文案上注明,他们已经将条件降到了最低的限极,如果自己这边再在他们的基础上加大优惠,徐茂先觉得,这样廉价的竞争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沙州官府如此鸡鸣狗盗的做法,又令徐茂先不得不想出这口恶气!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自己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的。秦邯纵容下面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为报私仇,存心不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荆州官府表现得很平静,船坞工坊的事,似乎也准备偃旗息鼓了,好像有种放弃争夺的意思。 沙州知州秦邯,正听着招禄司马郎中的呈报,这件事是由主簿钱骏一手策划的,秦邯为了出口恶气,居然与年仅二十多岁的后辈徐茂先卯上了。 两年前秦寿的案子,让当时的荆州招讨司秦邯受尽了窝囊气。没想到宋廷弼也不争气,自己把自己吓唬疯了。 徐茂先最近在荆州搞这么大动静,秦邯也看不下去了。他决定出面会会这个年轻人,做事不要太高调,你处处春风得意,还让别人怎么活? 于是,秦邯的主簿钱骏就策划了这起掩耳盗铃的恶心事,把人家请来的富豪撬到沙州来。 只是招禄司的反应,那个裴氏船行的掌柜,似乎并不满意沙州的条件。秦邯当场就骂人了,他们胃口也太大了,沙州官府为了抢走荆州的这笔政绩,已经是砸锅卖铁赚吆喝了。 没想到那个裴先生,还是表现出不怎么热情,秦邯当时就气得骂人了。不管怎么说,事情弄到这个份上,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姓裴的,推到荆州城那边去。 否则自己这事情做得,就有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于是钱骏就出了个点子,裴氏船行不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沙州官府都可以答应他,只要他们把银子掏出来,那就是坛子里的王八,它还能往哪里跑?慢慢再收拾他不迟。 钱骏是出了名的损招军师,秦邯手下阴谋理论家,他这一招够毒的,先把人家骗进来了,再慢慢收拾,这招的确够损。 只是秦邯在担心,这样下去无疑就砸了沙州招禄司的牌子。钱骏又出了一个损点子,秦大人您在沙州能呆多久?已经一年多了,再呆个几年?三年五年?到时捞点政绩往上面一调,沙州以后是穷是富,又关大人记您什么事? 只要在这几年里,尽量把政绩积攒好了,以后的事,谁管那么多?有了钱骏的损招,秦邯想想还真有道理,随着便认可了。 可就在两人商量这事的时候,招禄司的马郎中气呼呼地跑过来:“秦大人,大事不好了!” 秦邯正和钱骏在讨论裴氏船行的事,看到马郎中如此不顾体面跑进来,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钱骏退到旁边,就听到马郎中道:“我们从岭南一带请过来的几位大掌柜,都被荆州招禄司的人给撬走了!” 431.第431章 双倍奉还 “什么?!”秦邯拍着桌子站起来。“不是今天去签署地契吗?” 马郎中见大人发火,立刻就头冒大汗,哆嗦着道:“本来一切都谈好了,但是没想到他们四家全部改变了主意,跑去跟荆州签了地契。” 秦邯脸色很不好,前几天捅了人家一刀,现在又给人家连砍了四板斧。自己这边挖来的裴氏船行还没有谈妥,反而让别人挖走了自己这边四个富豪,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本来这些事,秦邯是不过问的,但他为了出这口恶气,偏偏就事无具细,通通过问。沙州官场在他眼里,如同虚设,那个新来的州令,无疑就是个摆设,整个沙州他秦邯一个人说了算。 因此,很多重要的衙门一把手,都是直接给秦邯请示和呈报的。听到这个消息,秦邯自然就很气愤。但是人家连地契都签了,肯定不可能再去拉回来。 秦邯发完了火,发现马郎中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瞪了一眼:“有屁快放!” 马郎中本来不敢说了,但是又怕秦邯对自己有看法,就吞吞吐吐将肚子里的事全说了。“还有东山矿脉的那几户,也被荆州抢走了,东西都快搬完了。” 砰—— “徐茂先你个小兔崽子,艹你十八辈祖宗!” 听到这个消息,秦邯再也无法忍受了,砰地拍起了桌子,咆哮着站起来,马郎中浑身一哆嗦,差点就跪在地上。 东山矿脉那几户,是沙州苦心经营十几年的老档口,一直是官府税收的大头,没想到这次也被荆州一并给挖走了。 沙州方面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沙州的铜矿远远不如荆州地区的塘平府丰厚。在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沙州方面尽量在税收上给于关照。 因为东山矿脉那几户的事,秦邯没少亲自去套近乎,与他们的掌柜们吃酒谈心。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纳税大户,就这样轻易被荆州招禄司拉走了。 秦邯不发火才出奇,自己辛苦了这么久,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马郎中几乎是滚出知州衙门的,最近几天,几乎是一败涂地,很多的大商家都被荆州城那个女招禄郎中给抢走了。 没想到钱骏跟了出来,在马郎中耳边嘀咕了几句,马郎中立刻两眼放出光茫,兴奋地跑回自己衙门。 没过几天,荆州城招禄司就传出一些花边佚事,说白茉香利用美色,如何如何将一个又一个富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荆州城招禄司最近虽然连连告捷,抢了好几笔大的政绩,但是徐茂先并不满足,他的心思还停留在裴氏船行准备兴建船坞的事。 白茉香虽然在公务上取得了重大的成果,连连得利,但是没想到突然出来这么多的绯闻,让她的处境顿时陷入了困境,其中最大的压力,自然来自她相公方面的威胁。 秦邯对荆州城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法,弄得怒不可遏的。尤其是东山矿脉整个开采行被抢走,给他的感觉,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心口剜了块肉似的。 最近白茉香在自己的授意下,对战沙洲连连告捷,徐茂先也难得放松一下。 这日午后,徐茂先驾着新打造的马车,从行都司回来。这辆马车是唐凤菱给他购置,以前的那辆破车,早变成碎木渣子。 徐茂先就一直没有打造新马车,有时拿唐凤菱的马车用用,没车的时候,就用卢本旺的那辆。 现在卢本旺和倩儿各有一辆马车,倩儿也终于修成正果,两人在上个月喜结连理,卢老爷给媳妇一辆崭新的马车做为礼物,据说轿厢里可是镶了金边的。 徐茂先不是个喜欢大手大脚的人,对马车也不例外。以前的时候,他想打造一辆好点的马车,可自己处在那个位置,又不能太张扬。 明明家财万贯,却不敢露富,这就是为官的痛苦。 有的时候,他甚至很羡慕卢本旺,可以这么潇洒地活着,从来不用担心别人在乎什么。 而徐茂先自己的个人财产,早已经超过了卢本旺这个精明的商人。但是他还是不敢太张扬,万一有个不小心的,督察院就上门了。 但是唐凤菱实在看不下去,就拉着他去打造了一辆新马车,以唐凤菱的性子,都想给他安上黄金的车轱辘,但是徐茂先执意不肯,双马拉车已经很惹眼了,干嘛搞得那么高调? 现在荆州城里,想看自己出笑话的人很多,徐茂先必须步步精神,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因此,他造了一辆跟自己平时坐的那辆车不同颜色的马车。原来想来黑色的,考虑到与衙门配的马车要有区别,他就挑了辆木纹花格的。 虽说花哨了些,但年轻人的座驾也还过得去,毕竟自己没有步入中年人的行例。谁知道就在当日,驾着马车回荆州城的时候,在官道路口竟然碰到了一个疯婆娘。 过关卡的时候,徐茂先正要靠过去,后面一辆很张扬的御史行军战车,呼啸而来,一下抢在了徐茂先的去路。 为了避免双方发生碰撞,刮擦,徐茂先只得拼命地向左拉扯马缰,没想到自己的新座驾,居然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硬是撞出拳头大的一个窟窿。 刚刚打造的新车,就被撞出一个窟窿,徐茂先心里难免有火。他朝行军战车吼了一声。“有病啊,你不怕死老子还想活呢!” 谁知道车里蹦跶出的小姑娘也很横,朝徐茂先勾了勾手指。“瞧你那怂样,驾个破车也敢挡人家的去路,有本事你追上我,我赔你一辆新的!” 娘的,徐茂先真的很想骂人,坐行军战车了不起啊!只不过,自己毕竟是代州令的身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 于是,他就只好自认倒霉,没准碰上哪个没家教的千金小姐了,又是没休止的纠缠。 在行都司之内,有钱有势之人多的很,徐茂先也认不出对方的身份。暗红的行军战车扬起一阵尘土,小姑娘从车厢里探出头,朝徐茂先丢来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命令马夫如闪电般飞驰而去。 432.第432章 卡秋莎(上) 原以为插曲已经过了,谁知道刚刚除了关卡不到一炷香,刚刚像闪电一样消失的行军战车,又神出鬼没出现在徐茂先的一侧。 车窗打开,小姑娘丢过来一个香蕉皮,朝徐茂先挑剔地喊道:“喂~小白脸,有种我们两个比试比试,有没有兴趣?” 徐茂先懒得理她,觉得这黄毛丫头有毛病。他立刻就在心里,将对方归为那种自甘堕落,行为放荡的大小姐。 那女孩似乎很生气,见徐茂先不理她,她反而来劲了。一会儿催人加快速度,冲到徐茂先前面,一会又突然减速,似乎故意遛徐茂先玩一样。 徐茂先发火了,朝她吼了一声:“神经病!你不要命了!” 谁知道,那姑娘居然也不生气,放慢了车速,打开车帘子朝徐茂先笑了下,说了句令人更加吐血的话:“小白脸,你终于有反应了?” 徐茂先很郁闷,自己又没招她,又没惹她,怎么就冒出这么一个女疯子叫自己小白脸?他忍不住回了句:“有你白吗?老子是堂堂的爷们!” 那小丫头丢来一个很鄙视的眼神,行军战车与徐茂先这辆并驾齐驱,就像两个人在路上散步似的。小姑娘道:“有没有胆量,跟我比试一场斗车?”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妞长得其实还不赖。在她把脸全都展现出来的时候,大概辩认出了她的年龄,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除了那张脸,身上的皮肤黑了点,像经常晒太阳的那种。上身一件火红小衫,两只耳环金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是足量的黄金。 她的这个扮相,徐茂先基本上肯定,她就是那种典型的富家子弟。 而徐茂先对这种人,没什么太多的好感,她们通常无聊的时候,喜欢捉弄人。只不过刚才留意对方的车轮规不似湖广行都司的,仔细辨认才发现,竟然是一辆来自岭南的行军战车。 像她的这辆座驾,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少见,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着对方的身份。 小姑娘的笑声很大,坐在车里的时候,身子还随着颠簸来回摆动,一摇一摆的,看徐茂先的眼神里充满了野性。 徐茂先自然懒得理她,拿出印章直接向下一个关卡进发。 在路上,白茉香发来笺条,跟徐茂先呈报与裴先生二次会面取得的进展。 裴先生是个无比狡诈的狐狸,自从沙州方面将他骗到沙州城后,招禄司的马郎中,天天派人陪着他,天天住最奢华的客栈,晚上还给他找了花姐消遣。 沙州给他的条件,简直是快到了倒贴的份上,前两天又去准备兴建船坞的地方考察过,但是裴先生就是不表态。 马郎中的耐心都快给磨光了,但他又不得不听从秦邯的安排,要不惜一切代价促成这件事。 而裴先生却私下里,与白茉香进行了二次会面,二人也商谈了一些细节。在白茉香看来,裴先生是只老狐狸,虽然两人第二次会面,有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但是裴先生却根本就没有提出,到荆州去看看地点的实际情况。 昨天,终于有了机会,白茉香陪他到了谷阳河,陪同她一起的还有谷阳府的滕海。从两个地方的兴建环境和优惠来看,荆州的地理位置和发展前景要强很多。 但沙州在新政方面,又比荆州地区要宽松了许多,因此裴先生就在迟迟不下定论。 昨天裴先生离开了天赐宫客栈,说是去外面逛逛,没想到他一出客栈,就上了白茉香的马车,马郎中已经将这事告诉了秦邯。 但对方是域外商人的身份,万万不能得罪,只好由他去了荆州城。从荆州城回来,裴先生心里就更加清楚自己的份量,现在两边的官府都志在必得,将裴氏船行的船坞工坊抢过来的意思。 当然,做为裴氏船行的掌柜,他最满意的结果是,荆州的兴建环境,沙州的宽松优惠。 经验老道的裴先生,知道要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学大明的太极拳之法。两地官府争来斗去,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自己。 裴先生就是打的这种如意算盘,而且最近在沙州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每天有官员相陪,美女作伴。尽管每天都在与沙州方面谈判,但是效果甚微。 看了白茉香的呈报,徐茂先想了一下,将马车停在路边回复道:“你多与他接触几次,但是优惠方面,我们已经做出了最后的让步,再也不能宽松了。” 徐茂先知道,只要自己这边一松口,裴氏船行又将以这个条件,与沙州方面去谈。然后沙州方面看到荆州城开了这个口子,他们也只有降低能允许的标准。 而裴氏船行,依然会继续拿着沙州方面的标准,来跟自己这边讨价还价。因此徐茂先给白茉香下了死命令,优惠方面,绝对不能再宽松,但是又要保持热情,继续与他接触,表示荆州城依然对船坞感兴趣。 白茉香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徐茂先让自己这么拖着裴氏船行是为了什么,但她必须执行大人的命令。 而徐茂先也是刚刚才做出的决定,因为他刚才接到了韩雪的笺条。韩雪给他提供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裴氏船行的竞争对手,沙俄国卡卡罗夫船行的代表来到了大明。韩雪与卡卡罗夫船行的女儿关系不错,而这次大明之行的卡卡罗夫船行代表,正是韩雪的朋友。 她的到来,徐茂先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因此,他才会急急忙忙就赶回了荆州城。 卡卡罗夫船行,同样是一家大型的船坞兴建的行家,跟裴氏船行竞争了多年,两家在各国一直不分胜负,斗了个平分秋分。 上次荆州招禄司在岭南的时候,卡卡罗夫船行的人也在,只是没有对此事引起各方重视。而这位贵族千金卡秋莎,听闻裴氏船行准备到大明搞船坞兴建,她这就用上心了。 她要击败裴氏船行在大明发展希望,而韩雪是她在大明唯一的相识,两人在沙俄国的时候就认识了。 因此,她到大明之后,立刻就跟韩雪取得了联系。 韩雪接到卡秋莎的信笺,韩雪十分意外,后来看到卡秋莎跟自己打听裴氏船行,准备在大明兴建船坞工坊的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茂先。 433.第433章 卡秋莎(下) 徐茂先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这个疯婆娘。 只是这个疯婆娘在出关卡的时候,被官兵给拦下了。看到那个姑娘被官兵截下,原因是通关文牒出了些问题,岭南的行军战车,江南的通关文牒,然而又跑在湖广的疆域上,更关键的是,通关文牒早过了期限,不说清楚可是不能放行到荆州城。 徐茂先笑了笑,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那个姑娘很气愤地大叫:“叫你们州令来见我!我是你们荆州城的贵客。”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不忍皱了皱眉头,好大的口气,竟然要州令来见她?可惜州令认识她,她不认识州令! 姑娘还在咆哮,从包里甩出一把银票。 “罚银,罚银,你们不是要银子吗?拿了银子快给我滚,担误了本小姐的时间,你们赔不起!” 那姑娘随手丢出了一沓银票,把几个官兵弄得哭笑不得。哪里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小丫头?但是荆州城的官兵,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拿了银子不管事。 前段时间,被徐茂先这么大张旗鼓地整顿了一次,很多人都收敛起来,再也不敢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看着这么多票子,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行了法令,将马车和通关文牒扣留起来。 小丫头很生气,扔了一句:“老娘这马车不要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然后她就气呼呼地一甩手,走到徐茂先的马车边,拉开他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送我到荆州城的望云轩!” 徐茂先点了烟袋,回头看着她笑了下,递过几量碎银:“抱歉,我没有侍候人的习惯,你自己拦辆马车走吧。” “喂!小白脸,做人不能这么落井下石吧?好歹我们也是一路过来的。就算我撞过你的车,看在本小姐在这个鸟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份上,你送我一程,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叫自己小白脸,徐茂先恨不得抓住她,狠狠地打爆她的屁股。刚好这个时候,徐茂先的信鸽到了。他也没有理这个疯丫头,摊开笺条看了起来。 笺条是韩雪发来的:“你到了没有?卡秋莎没多少时间,你得快一点赶来。” “我快进城了,她在哪?”徐茂先快速回道。 “我跟她在望云轩喝茶,到了你叫我。”韩雪告诉了他地址。 怎么又是望云轩?望云轩是荆州城四大欢场之一,在荆州城还是颇有口碑的,一般需要玩点新鲜的,都去那里消遣。 他看了眼那个姑娘,扣灭了烟袋:“你还不下去?我可要走了!” 那个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真小气!然后说了句令徐茂先很郁闷的话,等老娘长大了,拿一沓银票包了你,然后榨干你! 真搞不明白,这丫的怎么老叫自己小白脸,徐茂先也懒得跟她计较,看到她气冲冲地下车走了,这才扬鞭催马朝望云轩赶去。 赶到望云轩的时候,韩雪正在门口等他。 两人走了进去之后,韩雪路过楼梯前的镜子中,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不由奇怪地笑了笑。 徐茂先问她,笑什么? 韩雪脸一红,摇头道:“没笑什么。” 然后她换了个话题:“卡秋莎是卡卡罗夫船行驻大明的管事,她这次是针对裴氏船行来的,你终于有机会讨价还价了。” 走楼梯的短短一会功夫,韩雪迅速将两家船行的渊源,给徐茂先做了简短的介绍。徐茂先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出卖朋友?” 韩雪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了。 两人走上楼去,韩雪将他引到卡秋莎住的房间。 “卡秋莎这次是秘密来荆州城的,因此,她的行踪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这件事情要求保密。” 刚才听了韩雪的介绍,徐茂先心里基本上有底了。韩雪敲响了房门之后,从里面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沙俄美女。看到这个漂亮的沙俄美女,徐茂先就有些后悔一个人来这里了。 卡秋莎同样愣了愣,韩雪明明跟自己说是将荆州城州令叫过来,据她对大明朝的了解,一般州一级的官吏,至少在四十岁以上。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州令主簿吧? 因此,卡秋莎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失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荆州城的重视。 徐茂先很绅士的伸出手:“您好,卡秋莎女士!我就是荆州城代州令徐茂先,欢迎你到我们荆州城做客,我代表荆州百姓欢迎您!” 卡秋莎伸出滑嫩的手,理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听到徐茂先的自我介绍,不由露出一脸微笑道:“年轻的州令,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三人进了卡秋莎套房的会客厅坐下。 因为是秘密出行,卡秋莎连随从都没有带,一个人就悄悄地来到湖广。然后由韩雪在码头接到她,直接住进了望云轩。 两人见面,徐茂先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金发女郎,而卡秋莎也没有想到,荆州城的州令这么年轻。 她很喜欢同年轻人打交道,很喜欢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因此卡秋莎的手下,全是清一色的妙龄女子。 这只是一次非正式会面,两人都没有带随从,卡秋莎就将卡卡罗夫船行的兴建意向,跟徐茂先做了说明。令徐茂先再次惊震的是,这个漂亮的金发女郎,汉语居然说得这么流利! 卡秋莎将卡卡罗夫船行的文案,交到了徐茂先手里,两个人在客栈里谈了一阵,估计半个时辰,徐茂先就离开了望云轩。 两个人的非正式会面,彼此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徐茂先有徐茂先的打算,卡秋莎也有卡秋莎的盘算。 第二天徐茂先上堂的时候,立刻就将白茉香叫到了自己正堂,将卡卡罗夫船行的文案扔给了她。 “这家船行,你好好考量一下。” 白茉香还道徐大人要她亲自呈报跟裴氏船行谈判的进度,没想到他又交给自己一份文案。 卡卡罗夫船行,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都是属于一等一的大商家,却不知道徐大人从哪里得来的文案。 434.第434章 指东打西 白茉香就有心里猜测,徐大人突然要自己去考量这家船行的情况,莫非他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想到自己一个招禄郎中引进商贾的事,却要州令来亲自出面,白茉香就脸上发烧。 正因为裴氏船行是一家跨国度商行,所以沙州和荆州两边都比较用心。拿着这份文案,白茉香心里就想,如果能说服卡卡罗夫船行这样的船舶龙头,裴氏船行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于是,她立刻将自己了解到的卡卡罗夫船行的背景说了一遍,因为最近关注船坞的事,因此她对同类的商家也留上了心。 白茉香说商家的背景没有问题,需要确定的是卡秋莎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的身份没有问题,那么这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白茉香不由多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州令一眼,真的没想到,他哪来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居然能拉到卡卡罗夫这么了不起的船舶龙头。 听了白茉香的话,徐茂先沉声道,那你赶快去考量所有的文案。白茉香点点头,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徐大人,那裴氏船行那边……” 徐茂先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道:“继续保持联系,保持高度关注。” “遵命,大人!”白茉香从州令衙门出来,脑海里就在想这个事情。徐大人让自己去考量这位卡秋莎的身份,难道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想来想去,却又得不到要领,也不知道徐大人是不是准备放弃裴氏船行。白茉香自然不知道,卡秋莎已经来到荆州城,想着想着,也就回到了招禄司衙门口。 宫昊敲敲门走进来,“白大人。” “哦,是宫昊,有事吗?”白茉香抬头看了眼宫昊,顺手拿了份通文,将自己正在看的文案给压住。 宫昊进来给她倒了杯茶,谈了一些招禄司里的情况,然后坐了会就走了,白茉香这才重新看起了关于卡秋莎的文案。 由于裴氏船行裴先生,来荆州城洽谈的消息被人泄漏出去之后,白茉香就多了一份小心。 今天这份文案,是徐大人亲自交给自己的,估计连他的主簿,都不知道这回事,因此白茉香就更加小心了。 而卡秋莎却在这天上午,在韩雪的陪同下,一起到了谷阳府。然后两个人就像看风景那样,沿着谷阳河一起边走边看。 整体来说,谷阳河的兴建环境,基本上能满足大型船坞的必备条件,卡秋莎也知道,如果这个项目建成,将可以覆盖整个湖广,以及湖广周边的几个行都司。 对于荆州城优惠方面的政策,卡秋莎早就有了解,而她来大明之前,早就把大明当前的发展趋势,和发展前景,还有大明朝的国情,都做了详细的调查,研究。 至少在以后的二三十年里,大明朝的市场,将是世界开拓的首选。大明在以后几十年的发展,必将影响整个周边国度,这也是卡秋莎大力推荐与建议,将发展的重点逐渐成大明转移的真正原因。 卡秋莎超前的眼光,果然在以后的二三十年里,大明果然发展到一个短暂的巅峰盛世。 虽然一切还都是假设,但也能准确地说明卡秋莎这个沙俄姑娘的眼光。卡秋莎和韩雪走在一起,她对韩雪说,很早以前,自己小的时候,就曾经很向往这个古老的华夏文明。 这次来了大明,而且担任了在大明的管事,卡秋莎说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大明的新政有信心。更是荆州城官府这边,她希望韩雪能在州令面前,多帮她传达一些意见。 她又问起韩雪与这位年轻的州令之间的关系,韩雪只能告诉她,徐茂先这个人,在荆州城很受老百姓的爱戴,如果卡秋莎跟他接触的时间久了,就会更多地了解他。 卡秋莎在荆州城停留了二天,第三天就坐船回江南。因为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而徐茂先也没想到,自己提议的这个规划,竟然引起了两大船舶巨头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引起了两个州域的争夺。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暗渡陈仓、指东打西! 那边,招禄司白茉香还在与裴氏船行继续保持着高度关注的接触,这边与卡卡罗夫船行的合作,基本达成了一致。 白茉香万万没有想到,徐大人真的把卡卡罗夫船行的人给请过来了,等她与卡秋莎接触洽谈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 裴氏船行的裴先生,一直住在沙州天赐宫大客栈,这次是他主动约了白茉香去最后一次洽谈,裴先生道,如果这次洽谈成功,马上就可以签署地契。 白茉香立刻就跑到了沙州,没想到裴先生提出在自己的客房里与她见面,而且有些暧昧地暗示,如果白茉香可以陪他一个晚上的话,他就决定在荆州城,把船坞安置在这里。 白茉香听到这句话,非常的气愤,但是为了拖延时间,她又不得不与对方周旋。 裴先生看着白茉香,用不怎么标准的汉语道:“白小姐,哦不,白大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励,不过我完全可以直接与沙州方面签署地契。” 白茉香装出为难的样子,给宫昊发了笺条,刚好这个时候,宫昊告诉她,与卡卡罗夫船行的地契已经签下来。卡卡罗夫船行,决定耗资五千万白银,在荆州城兴建一个大型船坞。 得到这个消息,白茉香立刻回到裴先生的房间里,跟他说这个问题,自己需要考虑一下。裴先生很和善地笑笑:“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看到白茉香远去的身影,裴先生玩味似地笑笑,自己玩过这以多女人,就是没有玩过大明朝女官。白茉香虽然年纪不小,但在裴先生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目光落在白茉香保持得良好的身材上,裴先生嘴角荡起了一丝微笑。这个女人,迟早会落到自己手里。 只是裴先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七天,当他接到了从高丽国发来的笺条。裴氏船行的股东们都炸开锅了,吵着要裴先生赔偿他们的损失。 卡卡罗夫船行与大明签订了合约的事,最终传到裴氏船行所在的高丽国,裴先生这只猪还蒙在鼓里。 435.第435章 劝和(上) 既然卡卡罗夫船行,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签订了地契,那么他们必定在背后也做了大量的准备。 如果裴氏船行,再在这个时候跟沙州方面签订地契,这样竞争起来,就没有任何优势。因此,裴氏船行决定,立刻取消有关大明的计划,而且让裴先生立刻回高丽国。 裴先生在天赐宫大客栈又等了两天,才最终确定自己被人家耍了,不禁气得咆哮如雷。 沙州招禄司马郎中等了这么多天,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一气之下,耍起了无赖,把裴先生给轰出了客栈。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还想叫人好好修理裴先生一顿。 而秦邯都要气死了,这么大一笔政绩,就这么泡汤了,挖空心思抢了这么久,花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和精力,到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秦邯的儿子秦寿从外面回来,听钱骏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连肚子都笑痛了。“对付徐茂先,你们用那些招数岂不是小儿科?” 钱骏与秦寿关系较好,两个人平时也经常喝喝小酒,玩玩花姐,打打牌之类的,因为秦邯的关系,两个人就成了那种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听秦寿这么说,钱骏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怎么能出出这口恶气? 秦寿神秘兮兮地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便见分晓!” 钱骏见秦寿故装神秘,便有些不屑,秦寿便在他耳边,两个人悄悄地嘀咕了一阵。钱骏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样行吗?” 谷阳府大型船坞终于尘埃落定,徐茂先也松了口气,与卡卡罗夫船行的洽谈,进展得十分顺利。白茉香拿到签好的地契和意向文书的那一刻,激动得都快要抹眼泪了。 事情终于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也算对徐大人的嘱托有了个交代。白茉香也知道,如果没有徐大人的帮忙,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进行得这以顺利。 所以,那天她特意跑到徐茂先的衙门口,很诚恳地说了些感谢话。 徐茂先看到一向稳重的白茉香,此刻竟有些小女人的姿态,不由觉得好笑。他看着白茉香笑道:“谢我什么呀?” 难得看到大人这么温和,白茉香的脸竟然如小女生一般,有些红晕了。被徐茂先这么反问一句,刚才在路上想好的腹稿,竟然派上不用场。 幸好白茉香见惯了大场面,知道怎么灵活变通,她就腼腆地道:“谢谢大人的栽培!” 由于船坞的兴建有了着落,徐茂先心情大好,也就和白茉香多聊了几句:“我哪能栽培你,这是你自己的功劳,以后小心点,别着了那些小人的道。” 裴氏船行的裴先生被沙州撬走之后,徐茂先也想到其实必定有他们的内鬼,否则沙州的招禄司,又怎么会知道荆州招禄司的行程安排? 这其中,必定有人泄露了他们的一些消息,才被人家钻了空子。白茉香点点头,说起这事,心里就有些惭愧。这是自己治下不严,才被人钻了空子。 “徐大人,晚上不知有没有空?”白茉香想请徐茂先吃顿便饭。 自从被徐大人提上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找到这个借口表示一下,这次徐茂先心情还不错,白茉香就想借这个机会,拉笼一下关系。 徐茂先却从王麟那里,得知白茉香与相公的关系很不融洽,他想了下就答应了:“这样吧,晚上叫上王麟,我们就到你家里去一顿,尝尝你的手艺。” 听说大人要上自己家里做客,白茉香就怕自己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家伙闹事,当下就有些犹豫不决。 徐茂先既然知道她们夫妻关系不和,自然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便笑笑道:“我们的白大人要是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白、白大人?! 白茉香诚惶诚恐,哪里还敢不答应,其实大人能上自己家里吃饭,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因此,她连连应道:“没,没关系,那就晚上一起到我家里去吃饭吧!说好了,我这就发笺条回去,让他们有个准备。” 徐茂先笑笑着看着白茉香走了,王麟进来,问徐茂先:“大人,真的去她家里吃饭?我可听说她家相公……” “她相公是个醋坛子是吧?”徐茂先喝了口茶:“你去买点给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晚上一起去!” 王麟立刻就明白了此中深意,大人这是去做和事佬呢!于是他连连应着出了衙门口,直奔坊市而去。 白茉香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真没底。 由于前阵子的风波,到处谣传自己在外面有情郎,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就相信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要与她吵上一架。 有一次白茉香回家晚了,又陪外地商贾喝了点酒,相公竟然有些变态地要检查自己小裤。想到这里,白茉香就一肚子的委屈。 女人有了出息,男人太窝囊,家里也有矛盾。如果徐大人到了家里吃饭,那个不争气的又闹事,脸可丢大了。 自己才三十多岁,白茉香自然希望能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她这年龄,只要有人肯提拨,也可以说明前途无量。 在发笺条回家的时候,白茉香的相公彭有志正在家里生闷气,也没心思去衙门口当差,最近外面的谣传很厉害,让他觉得没有面子。 接到老婆的笺条,他就没好气地回了句:“你还有心思回这个家里?发笺条回来干嘛?我又不像某些不守妇道的人,在外面去偷人没够!” 白茉香真想掐死信鸽算了,然后奔回家,冲过去给他两个耳光。 但想到今天晚上的应酬,她又只好忍住了,耐心回道:“彭有志你给姑奶奶听着,今天晚上徐大人和几个同僚要来家里做客,你要是个男人,就表现好一点,马上去准备一下,不要丢了大家的脸!” 听说州令大人要来家里做客,彭有志心里立刻就兴奋了一下,徐大人这么大面子,还能亲自登门,那可是蓬荜生辉的大好事。 不过尽管这样,他嘴上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回道:“我哪有什么面子,我就是一个窝囊废!” 436.第436章 劝和(下) 白茉香心里那个气啊!愤愤地在笺条上回骂了句:“如果你不想窝囊一辈子,自己看着办,废物!” 说完,她就在马车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而另一头的彭有志,接到笺条也不抬杠了,立刻从椅子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起屋子。 徐大人这人他虽然不认识自己,但是在衙门里看到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很气派的男人。 听说人家的娘子,可是副巡使家的千金,应该不会看上自己这家的半老徐娘吧,戴志虽然有时脑子不灵光,却也不笨,他也知道州令能来自己家里做客,说明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说不定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来了。 于是他很快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又跑到菜市口去买了不少鸡鸭鱼肉。还要了两坛好酒。不过,在买菜之前,他故意发了个笺条给白茉香:“你说买什么菜好?” 白茉香本来也在担心,那个不争气的家伙会不会去行动,要是耍起牛脾气来,到了下堂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大人交差了。 难道自己告诉他,和相公吵架了,不方便回去吃饭,下次? 接到彭有志的笺条,她暗自笑了一下,也长出了一口气。果然,彭有志在笺条里的语气明显好了许多,一付商量的样子。 白茉香回道:“菜你选精致一点的,酒就买谷雨春吧,贵了点,但你不也没尝过吗?” 彭有志此刻老实得就像个乖孩子似的,看着连连应道,嗯!嗯!谷雨春那种好酒,还真是没尝过。 看到彭有志这个态度,白茉香的心情又好了许多,然后她又招呼了一句:“你把胡子理一理,换身体面点的褂子。” 彭有志又应道好的,那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等你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白茉香想了下,这饭还是自己亲自下厨才有诚意,否则徐大人到自己家里吃饭就没什么意义了。她就回了句,“等我回来后再做吧!不急!他们还没有定,到底是几个人。” 晚上的时候,徐茂先叫了王麟,碧锋就到白茉香家里去吃饭。 王麟跟妻子打了招呼道:“晚上不回来吃饭,我和大人到招禄司白茉香家里做客。” 瑛瑶听了,就说了相公几句。 “人家白郎中知道请大人吃饭,你怎么就一个木头似得?什么时候也叫大人来咱们家里吃顿饭。” 王麟开了句玩笑,道:“你做的饭那么难吃,徐大人哪里还敢来?” “你……”瑛瑶跺着脚骂道:“好你个王麟,我做的饭难吃,回来别碰我,哼!” 两口子开了几句玩笑,王麟就匆匆出了家门。 三个人来到白茉香家里时,白茉香先回家了一步,主要是对彭有志不怎么放心,怕他坏了大事。 回到家里,她看到家中整整齐齐,跟平时大不一样,不禁心情就好了许多。然后进门的时候,彭有志正在伙房里洗菜,看到白茉香后就问道:“你回来了!” “不是说了我回来再做吗?怎么你先做了?” 彭有志笑了笑,道:“没有,我只是把菜洗好,毕竟让州令大人等得太久总是不好。哦,你看看,我买了两坛谷雨春,你看行不?” 这家伙到底是开窍了,白茉香伸手兰花指,在彭有志额头上点了一下,彭有志看到自己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婆,不禁心思荡漾开来。 彭有志比白茉香大几岁,将近四十。 白茉香虽然三十多了,但看上去还是那种二十多岁的妩媚少妇,这就是彭有志经常担心的原因,娶了漂亮的老婆,放在哪里都不省心。 娃娃刚入私塾,一般半月才回来一次。两口子正在做菜的时候,王麟发了笺条,说自己三人已经到了门外。 白茉香立刻就和彭有志出来迎接,徐茂先把碧锋也叫上了,一起吧!又不是什么外人。碧锋也不客气,跟着两人进了院子。 徐茂先对碧锋挺照顾的,只要不是大的正式场合,一般都带着碧锋一起吃饭。 当然,平时的时候,碧锋他们这种州一级大员的马夫,待遇也不差,但是别人的马夫与碧锋来比,那根本是没得比。 三人进屋之后,徐茂先发现白茉香这院子还行,三间房,前后都有院子,算是比较大的宅院。彭有志立刻就憨笑着敬上了烟丝。徐茂先笑呵呵地接过,来到客厅坐下。 “徐大人,你们先坐会,我做饭了。”白茉香打了招呼,倒了茶水之后,就要去伙房,彭有志人傻,说了句。“我去帮你!” 白茉香就瞪了他一眼:“你去陪大人他们玩玩牌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看到老婆频频使眼色,彭有志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让自己借机与大人套套近乎。 看到自家老婆如此照顾自己的面子,彭有志心里的醋意顿时全消了,他暗骂自己笨蛋,这么好的老婆,还在疑神疑鬼的。 于是,四个男人坐在客厅里,推起了牌九。 这天晚上的气氛很好,喝酒的时候,大家也很痛快。白茉香夫妇俩给大人敬了酒,徐茂先笑笑道:“白郎中,最近你是在衙门口辛苦了,今天在家里又忙了一晚上,这杯酒我喝了。” 徐茂先干脆地将酒一饮而尽,看得彭有志一脸憨厚的笑。徐茂先很少在别人家里吃饭,在荆州地界呆了这么多年,也就在王麟,李秋仁和佟扇屏家里吃过饭。 堂堂州令大人,能到属下家里吃个饭,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了,也说明徐茂先已经将白茉香看做了自己人,因此白茉香妇两人都很高兴。 等晚上三人走了之后,白茉香在收拾的时候,彭有志带着酒兴,从后面抱住了白茉香。“老婆大人,今天晚上咱俩要一个!” 白茉香笑笑着也就答应了,两个人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都闹得分房而睡,今天因为州令的关系,夫妻间的关系又缓和了。 两人洗了澡上床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事。 白茉香一脸嫣然,用力咬上彭有志一口,笑骂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是担心老婆不守妇道。” 彭有志今天喝了不少酒,兴致很好,他也开起了玩笑,道:“你要是真跟了他,我也认了,就怕人家不要你!” 白茉香知道他说的是徐大人,不禁气道:“你说的是真的?我真有那么不堪?那我明天就去投怀送抱!” 彭有志憨厚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大被一蒙忙活开来。 437.第437章 地下恋情(上) 荆州接连打了几场大胜仗,招禄司一连成功地请进了好几大商家。而且这些项目都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位于谷阳府的谷阳河船坞,也已经正是破土动工。 谷阳府占有三成的干股,卡卡罗夫船行为大股东。而那位漂亮的沙俄美女卡秋莎小姐,正式成为驻大明首席管事,常住大明境内。 卡秋莎办事很爽快,也很直接,虽然她懂得技巧,但绝对不会像裴先生那家伙算计来算计去。她提出的条件,直接与招禄司的代表谈,能让就让,不能让的坚决不让。 而荆州招禄司也在徐茂先的吩咐下,把在允许范围之下的一切优惠,没有保留地给卡卡罗夫船行坦诚布分地交待了。两方都很干脆,因此大家合作十分顺利! 忙完这些事,忽然发现已经到了七月末。 徐茂先难得给自己一个舒心的清闲,没想到蒋碧菡发笺条过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她将来荆州过夜,让徐茂先到她以前住的院子那里去吃晚饭。 上次答应蒋碧菡去看她的事情,一拖就是二个多月。蒋碧菡就有些忍不住,自己跑回到荆州来了。 徐茂先知道这事推辞不掉,便答应了蒋碧菡。 下午申时的时候,蒋碧菡就发笺条给她,说自己到了。徐茂先回答说,自己还有点事,大概半个时辰后过去。 蒋碧菡想那自己先去准备饭菜,晚上要亲自下厨。 好久没有尝蒋碧菡做的饭菜了,徐茂先也是一副跃跃欲试! 没想到徐茂先的事情,完成的比预想中要早,下堂的时候,王麟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在问道:“徐大人,晚上有空吗?瑛瑶想请您屈尊降贵,到家里去吃顿便饭。” 王麟知道徐茂先家里没有丫鬟,一个人总在外面的馆子里吃饭。于是他就想叫徐大人给个面子,去家里吃个便饭。 徐茂先摇了摇头:“改日吧,今天真的没空。” 王麟知道大人不是个虚伪的人,不由一脸婉惜,那就下次吧! 下堂后,徐茂先给碧锋打了招呼,下午不用管我了,你自己去忙吧!然后他就驾着自己的那辆马车,转了一圈后便来到了蒋碧菡以前住的地方。 以前蒋碧菡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个钥匙,徐茂先敲了几下门,见半天没有反应,他就以为蒋碧菡买菜去了,自己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客厅里的洋片机还唱着,人却不在。徐茂先把包往桌子上一扔,就向茅厕走去。 蒋碧菡这院子,他太熟悉了。 那天晚上,他与蒋碧菡,体会到了人世界最疯狂的方式,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粗暴,狂野,像一头咆哮的猛兽。 换了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看似成熟,稳重,靓丽的蒋碧菡,竟然在那个方面,有着与别人不一般的狂野。 难怪以前听人说,那些混欢场的女人,骚劲十足,玩起来很刺激。蒋碧菡只能说属于半个欢场的人,而她的身上,诠释了这种野性。 只是做完之后,她又恢复成了那种温柔可人,柔顺如水的女儿家。 徐茂先想着这些事,就有些尿急了,出了茅厕直奔浴房洗手,没有听到浴房里传来细微的流水声。蒋碧菡的浴房门栓,早就坏掉了,徐茂先以前是知道的。因为平时总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没有去管这门栓的好坏。 因此,徐茂先轻轻一推就开。 韩雪正在浴房里沐浴,听说蒋碧菡回了荆州,她就向蒋碧菡拿了钥匙先过来,还带了衣服过来洗澡。 她万万没有想到,蒋碧菡这院子里,别人还有钥匙。由于水声比较大,沐浴起来又特别舒服,韩雪就在这里尽情的擦洗着身子,门开了也没有注意到。 刚刚洗了头发,双手正擦揉着还算坚挺的胸脯,没想到浴房的门被人推开。韩雪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就愣愣地站在浴桶里。 而徐茂先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韩雪会在蒋碧菡的浴房里洗澡。更要命的是,她还是站在浴桶里,整个身体的部位让自己一览无余。 在此之前,徐茂先也见过韩雪仅穿着肚兜小裤的身材,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样。韩雪长年生活在沙俄国,受西洋文化影响较重。 以前自己的时候,喜欢晒日光沐,因此她把衣服全部脱掉的时候,身上还留着晒过的印子。虽然这些印子有些淡了,仔细一看还能辩认出来。 不知道是韩雪天生身体好,还是她在西洋生活得太久,臀部翘得比一般的姑娘要高,而且胸脯也比较壮观,规模很有气势。 偏偏徐茂先推开门的时候,她的双手正用力的挤着胸脯,给人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看到韩雪此刻的模样,徐茂先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干嘛,又是身在何处。 韩雪本来正要尖叫,当她发现是徐茂先之后,只是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发出了一声哦~ 也许正是这个声音,让徐茂先惊醒过来,他立刻关上门,退回到客厅里。不是蒋碧菡叫自己过来吃晚饭吗?韩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人丢大了,徐茂先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脸尴尬,他就坐在椅子上抽烟袋。 尽管他见惯了美女,但是韩雪那火暴的身材,明明在脑海里浮现,徐茂先看似在抽烟,思绪却有些乱了。 自己与韩雪之间,已经是第二次暧昧了。他想离开,又怕引起蒋碧菡误会。所以就只好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抽起了烟。 当目光落在客厅里那些蒋碧菡的画像上面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吓人的念头。去年在岭南的时候,不是与郁雅婧和碧玉来了次一龙双凤?要是这事发生在蒋碧菡和韩雪身上,又会怎么样? 正想着,韩雪匆匆洗了身子,裹着浴巾出来了。看到客厅里徐茂先坐在椅子上,韩雪匆匆进了偏房,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 “碧菡去买菜了。”韩雪给徐茂先倒了杯茶,表现出来的镇静,让徐茂先也自叹不如。 438.第438章 地下恋情(下) 门被敲响了,韩雪匆匆跑去开门,蒋碧菡提了很多的菜,看到两人后笑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才碰到一个熟人,多聊了一会。” 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应着,然后韩雪就接过她手里的菜,到伙房去帮忙了。蒋碧菡朝徐茂先抱歉地笑笑,似乎在说,韩雪的出现是巧合。 看来两个人的地下恋情,还得吃了饭之后才能秘密进行。 蒋碧菡从徐茂先脸上,看出了一丝尴尬,可她却不知道,刚才徐茂先与韩雪之间,已经擦出了一点火花。 徐茂先坐在椅子上看公文,而韩雪和蒋碧菡两人就是伙房里洗菜做饭。看到两人那娇好水嫩的身材,还有丰满的屁股,徐茂先又不禁想起了韩雪刚才洗澡的一幕。 蒋碧菡是传统型的东方美女,而韩雪的身材,看起来有点西洋妖魔化,主要是她的臀部,比一般的姑娘要挺。 人家要穿那种提臀的小裤才有这种效果,而她根本就不要穿什么,照样比人家挺得有型。 看着两个姑娘性感的背影,徐茂先急急又跑进了茅厕,路过浴房的时候,挂着韩雪刚刚换洗的小裤,还是镂空绣花的,看起来有几分神秘和诱惑。 这该死的韩雪,真没有想到,她冷漠的外表下,也有如此动人的情结。 从茅厕出来之后,徐茂先的脑海里就一阵胡思乱想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两个姑娘才把饭菜弄好。刚才韩雪瞟了一眼,见徐茂先进了茅厕,就悄悄地问:“他怎么来了?” 蒋碧菡一本正经道:“在荆州,我就你们两个朋友,既然回来了,叫你们一起吃个饭。” 蒋碧菡一般情况下,都不喜欢外出用餐,因为她的名气太大,在外面吃个饭也不得安宁。 尤其是她去了行都司后,人气更是十分火爆,名气大了,出门就会惹麻烦,因此,她极少在公众场合下用餐。 韩雪知道蒋碧菡与徐茂先有交情,但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清白?韩雪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刚才自己在洗澡的时候,被徐茂先闯进来,也不知道他刚才都看见了些什么? 思绪一乱,汤勺不小心烫到了手上,差一点把碗都打翻了。 吃饭的时候,徐茂先忍不住看了韩雪几眼,发现这丫头的确挺能装的,完全就像没事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蒋碧菡端着碗,吃饭的时候,问了韩雪一句:“韩雪,晚上就睡这里吧!我们两个好久没有聊聊天了。” 本来她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韩雪毫不客气地回答,“嗯!你不说我也准备跟你睡的。” 听到韩雪这句话,蒋碧菡就哭笑不得,朝徐茂先苦着脸轻笑了一下,徐茂先也很郁闷。今天晚上不会就吃个饭吧?自己可还等着下一个项目。 正郁闷的时候,右边的腿上被人摸了一把。徐茂先差点就叫出声来,很快他就发现蒋碧菡在自己腿上写字:等我消息! 蒋碧菡的意思徐茂先明白,吃完饭后,要徐茂先发笺条把她叫出去,两个人寻个地方把那事忙完了,再回来交差。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徐茂先无奈地点点头。 蒋碧菡的手艺是不容置疑的,她更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伙房的奇女子,但更令徐茂先留恋的是她床上的味道。 跟蒋碧菡在一起,就像一种毒药一样容易让人上瘾。徐茂先吃着她做的饭,心里就想着与她的疯狂时刻。他在想,等下以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将蒋碧菡叫出去。 饭吃完了,韩雪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好像刚才的走光完全与她无关。这让徐茂先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因为掂记着与蒋碧菡的约定,徐茂先吃了饭,稍稍休息一下,一炷香不到就离开了。然后驾着马车在城里兜了一圈,他发了笺条给蒋碧菡。 蒋碧菡接过笺条,有点夸张地自言自语:“唉,瞧我这记性,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的赶紧出门才行。” 蒋碧菡一边看着笺条,一边看了看墙上的西洋钟表,还不到酉时。收好笺条之后,她就对韩雪道:“以前的老上司找我,你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来。” 韩雪点点头,看到蒋碧菡出了门之后,她就抱着靠枕坐在椅子上听洋唱片。只是,韩雪哪有心思听小曲,刚才为了不让蒋碧菡看出什么端倪,她硬是把自己装扮得像个冷血动物一样。 想起自己刚才在浴房里的一幕,韩雪脸上就一阵莫明其妙地发烧。一个姑娘,脱着这么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给人家瞧了个够,竟然连喊都没有喊出来。 韩雪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反正看到徐茂先的时候,自己也呆住了。想着想着,就拿出纸笔,开始撰写笺条。 徐茂先正在等蒋碧菡,突然接到韩雪的笺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韩雪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她仅是叮嘱夜深醉酒,驾车要注意。 徐茂先正觉得奇怪,蒋碧菡如一阵风一样跑过来,拉开马车坐上去。 “去哪?”徐茂先看了蒋碧菡一眼,发现她越发动人了。二十三四的大姑娘,浑身散发着妩媚的女人味。 蒋碧菡似乎有种做贼的兴奋,娇笑道:“随你开心!” 看到蒋碧菡如此兴奋,徐茂先立刻就催马扬鞭,漫无目的地驾着车。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后面有一辆黑色的小马车,正无声无息,悄悄的尾随而来。 徐茂先驾着马车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蒋碧菡也不赞同去客栈,徐茂先也不方便带姑娘回自己的住处。 不知不觉,他就把马车驾到了城外。 突然,徐茂先想起了一个地方。“我们去兴旺堤吧?” 蒋碧菡点点头,两人就驾着马车到了兴旺堤。这里有一处人工渠,河堤上种了不少杨柳树。 白天的人很多,但是晚上的人很少。徐茂先曾经到过这里,觉得还真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兴旺堤。 439.第439章 贼心不死(上) 马车停下来,还没下车,蒋碧菡就扑进了他怀里。 徐茂先也懒得动了,就在位置上抱紧了她。两个人就像一对发春的狸猫,在车厢里疯狂地亲吻了起来。 自从蒋碧菡去了行都司,两个人基本上就没有时间在一起,算算已经又是两个月有余。因此,蒋碧菡在这方面,表现得很激动。 女人和男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她们同样有自己内心的渴望与需求,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人事的姑娘,在那方面的渴望更加强烈。 由于是夏天,徐茂先很容易就将手伸进了蒋碧菡的衣服里,然后拼命地搓揉起来。蒋碧菡则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抱着徐茂先的头,对着嘴唇用力地吸吮着。 花格的双马四轮车,开始轻微的振动。 蒋碧菡回过头,一手撑着徐茂先的结实的胸膛,舔了舔舌头,一脸陶醉。 就在这个时候,距马车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黑色的小马车停在那里,有人正密切的监视这一切。 只是夜太黑,车里也没有个光亮,视效很不好。只看到两团影子在晃动,看不清两人的面目。 蒋碧菡被折腾了好一阵子,徐茂先就让她转过身子,躺在位置上,然后他整个人压了上去。 这个姿势更不爽,车子宽度不够,徐茂先弄了一会,就把前排的位置放倒了,抱着蒋碧菡躺在前排的位置上,他再爬过去。 今天本来说好了在蒋碧菡的房间里,那样就可以纵情的疯狂,但是没想到韩雪来了,两个人只能悄悄地溜出来,到这里来幽会。 徐茂先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一个姑娘干这么荒唐的事。而蒋碧菡,似乎很喜欢这种折腾方式,不管徐茂先使什么样的花样,她总是那么回味无穷的配合。 完事之后,蒋碧菡就趴在徐茂先身上,不想动了。两个人紧紧相拥。 徐茂先休息了一会,感受着蒋碧菡温存过后,热得发烫的身体,他突然张嘴咬住蒋碧菡的耳垂,把蒋碧菡吓得惊叫起来。 “不要,痒死了!” 徐茂先怎么也不肯松口,叨在嘴里用舌头拨弄了几下,蒋碧菡只觉得浑身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然后就无力地抱着徐茂先的头,任他肆意妄为。 亲热好久一阵子,蒋碧菡咬着嘴唇,苦笑着看着徐茂先邪笑的脸,娇笑着骂了句讨厌! 徐茂先笑笑道:“好久没有欺辱你了,我要把失去的补回来!” 蒋碧菡娇嗔道:“是你自己不来拿,我可是时刻准备着。” “那我现在来取了,今天晚上咱们玩疯狂一点。” 蒋碧菡摇摇头,“不行,等下回去会给韩雪发现的。”蒋碧菡担心,如果像上次那样疯狂的话,韩雪肯定会看到她身上的印子。 要是真让韩雪知道了,那地下恋情就搞不成了。蒋碧菡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屈点,不要太放纵。 当徐茂先把自己的精华,第二次送给她的时候,蒋碧菡紧紧抱着他的头,埋在自己柔柔的胸脯。 两人在湖堤上足足呆了近一个半时辰,折腾得差不多了,这才穿上衣服。快要回去的时候,蒋碧菡就抱着他:“嗯,让人再抱一会。” 徐茂先搂着她的身子,理了理她长长的秀发:“要不晚上我们去客栈住?” 蒋碧菡郁闷地摇摇头:“我也想抱着你好好睡一觉,但是今夜不行,会被韩雪发现的。” 对于韩雪这个姑娘的性子,徐茂先还是不太了解她。也不知道她刚才发笺条给自己干嘛,难道只是为了一句提醒? 想到今天在蒋碧菡那里看到的走光,徐茂先不由一声苦笑。无缘无故看到人家的身子,也不知道韩雪会怎么想? 临近子时的时候,两人才驾着马车回到了城内。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那辆一直潜伏在黑暗处的小马车,也悄悄地出发了。 谁知道快要入城的时候,另一辆黑色的马车冲过来,截住了它回城的路。碧锋从车上跳下来,猛地拉开车门,一把将驾车的人给拽下,照着肚子上就是一脚。 啊——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三四本小本子掉落在地。 碧锋捡起地上的小本子,翻了翻,用力撕成粉碎。 又把马车和那人身上的纸张都翻出来,装在口袋里。 看到地上的那个探子捂着肚子倦在那里,碧锋弯下腰,一把提起了对方的衣领,看着那两条猥琐的眉毛,碧锋心里就来气。 重重地一拳挥出,击在对方的小腹上。然后猛地提起膝盖,连顶了几下,那人惨叫两声,像死猪一样软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先锋出身的碧锋,对打人有独特的手法,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过瘾,这家伙就已经不经打了。 碧锋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袋,悠闲地点上了。吸了一口之后,他蹲下来用并不怎么大的声音问道:“说,谁叫你来的?” 没想到这个猥琐的探子,嘴巴还是挺严的。 或者他已经知道自己被人发现,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干脆就装死不吭声! 碧锋问了两声,他除了哼了几声,就是不说话。 碧锋也不着急,站起来提脚踩在对方的脸上,稍稍用了些力,这人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啊——我、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他娘的贱骨头一个! 碧锋收起脚,再次蹲下来。那人有气无力的道:“是有人付了三千两,让我跟踪这辆马车的主人,记录他每天的行踪!” “那人是谁?”碧锋问了句,伸手弹了弹烟灰。 “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从来不问对方的身份。”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蒙面,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和相貌!” 碧锋断定这家伙也没有说谎,他想了想,继续问道:“老实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 “三天前,就是三天前,他给了我一千两定金,时间为一个月,说以后还有二千两等事情完了再付。” 碧锋从口袋里掏出零星的记录:“这些东西放哪里?” “没,没有了,都被你撕掉了!” 呲—— 碧锋皱了皱眉头,直接将烟袋按在这人的脸上。 夜空下立刻响起一阵绝望的尖叫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远远飘开。 440.第440章 贼心不死(下) 碧锋将烟袋拿开,又重复了一次:“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其他的记录在哪里?” “在!在!在马尾巴上,我把东西绑在马尾上。但是那三天,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信你自己看!” 碧锋放开他,卸开马套,从马尾处找到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册子,碧锋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就这本?” “嗯!”那人点点头,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又趴在地上。 碧锋掂着小册子,对那人道:“东西我先拿回去,如果发现你有半句假话,后果自负!” 徐茂先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跟踪了。刚才和蒋碧菡两个人,在马车里疯狂过后,有一种畅快淋漓愉悦。 将蒋碧菡送到院外,下车的时候,蒋碧菡的脸上还是那样嫣红一片,妩媚得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儿。 临下车时,蒋碧菡将嘴凑过来,在徐茂先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有种依依不舍的味道。 徐茂先道:“宝贝,明天见!” “明天见!”蒋碧菡挥了挥手,笑笑着下车了。 回到院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韩雪还坐在那里发呆,蒋碧菡红着脸进了茅厕。脱了小裤的时候,发现上已出现一大片痕迹。 蒋碧菡匆匆脱了衣服,将自己泡在浴桶里。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蒋碧菡回忆起两人刚才的狂野,脸上荡起了幸福的笑。 只可惜,徐茂先是有身份有妻室的人,他不可能与自己成亲。尽管蒋碧菡早做了不成亲的打算,但是想到那上面,心里不免还是有一些遗憾。 蒋碧菡洗了澡出来,韩雪很奇怪的打量了她几眼,发现蒋碧菡的脸今天晚上特别红,神情挺奇怪的,不由有些好奇。 而蒋碧菡却有些做贼心虑的味道,见到韩雪如此看着自己,不由问道:“这样看着我干嘛?” 韩雪突然笑了,笑得很奇怪。 蒋碧菡还道是自己刚才与徐茂先疯狂的时候,哪里留下了罪证,不由跑进卧室的镜子里反复看了看,还好除了胸口上面有两处被徐茂先亲红了之外,脖子上并没什么异常。 但是胸口那两处红印子,韩雪应该是看不到才对,这疯丫头笑什么? 蒋碧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韩雪还在笑。 她就生气地埋怨了句:“装神弄鬼,我让你笑!” 看到韩雪笑自己,蒋碧菡就扑过去,双手伸到了韩雪的腋下。两个人扭成一团,痛得韩雪立刻就大叫起来。 韩雪一急,伸手就拉个了她身上的浴巾。 蒋碧菡是裹着浴巾出来的,两人在吵闹着玩的时候,韩雪不小心将她的浴巾给扯掉了。 客厅里顿时春光大泄,蒋碧菡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不住地颤动。 呀—— 蒋碧菡气坏了,裹着浴巾狼狈地逃回了卧室,然后换了身睡衣出来。 韩雪此刻也不笑了,端着杯子在喝茶,看到蒋碧菡出来,她心里突然觉得挺别扭的。她实在想不明白,蒋碧菡为了上位,竟然跟一个老头子去幽会。 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值得了?虽然她不想责备蒋碧菡,但从心里替她感到婉惜。 看到韩雪异样的眼光,蒋碧菡一脸尴尬? 韩雪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碧菡,本来你做什么决定,我没权力反对。但我们是好姐妹,因此我不得不劝你一句,你这样值吗?” 蒋碧菡愣了一下,还道是韩雪知道她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了,她也没解释,只是道:“这有什么值不值的,只要自己愿意,心态放平就是了。” 蒋碧菡都说到这份上,韩雪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一阵叹息,她果然跟了老头子,太可惜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徐茂先回到自宅的时候,碧锋正在自己的住处研究那本小册子,其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点了烟袋,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本来下午的时候,他送王麟回了家后,王麟便叫他在自己家里吃了饭。 从王麟家里回来的时候,他无意中路过一个路口,当时碧锋并不知道蒋碧菡住这里,只是看到徐茂先的车子停在院子外,他就在附近休息了一会。 自从徐茂先在塘平府被人行刺之后,碧锋对大人的安危特别上心,没想到徐茂先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后面有一辆可疑的小马车跟踪了他。 这一发现,让碧锋身体里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幸好自己一直守在这里,否则这事情,还真不知道怎么收拾? 看到徐茂先的马车出了城门,朝郊外驾去的时候,那辆黑色的小马车也跟在后面,碧锋就不露声色,等到徐茂先和蒋碧菡从兴旺堤走了之后,他才出面将对方拦下。 碧锋自然不想惊动徐茂先,他只能私下里秘密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徐茂先和蒋碧菡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估计会吓一大跳。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人盯上了。碧锋回到家里,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琢磨着,应该是大人最近得罪的那些人,对方想在背后搞鬼。 碧锋不只是徐茂先的马夫,还承担着保护大人安危的责任。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发笺条将卢本旺叫过来,私下里把这事情解决了。 卢本旺最近忙于地契买卖,也没有时间和大家一起花天酒地。突然接到碧锋的招呼,他立刻就赶了过来。 听说有人欲对徐茂先不利,又听碧锋讲了今天晚上整个事情的过程,卢本旺考虑了一下。“还是我把卢本强他们叫过来吧,让他们去查比好方便一点。” 碧锋平时跟徐茂先一起,分身无术,所以他才决定把卢本旺叫过来商量。卢本强在宜阳府一直混得开,跟荆州一些地痞也比较熟。因此,由他出面查这个事情,比碧锋出面要强。 第二天卢本强就叫了几个人,守在那探子所住客栈的对面,十二个时辰监视对面的一举一动。 441.第441章 灭口 昨天那个眉毛长得极为猥琐的探子,被碧锋修理了一顿之后,从此呆在客栈不敢出门。 当初接这笔生意的时候,他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果然现在踩到硬茬子。明明知道对方是代州令的身份,自己还是禁不起那三千两的诱惑。 其实想想,莫说是三千两,就算是因为三十万两而丢了性命,那也不值得啊... 昨天晚上被人修理了一顿,折损了一辆马车,自己所努力的跟踪成果没了,还给人家打了个半残。还好,对方手下留情,没有整死自己这已经是万幸了。 发生这种事情,他连报官都不敢,自己跟踪朝廷命官,往严重来说,这跟造反叛逆也没什么差别。 而且他又不知道打他的人是什么身份,估计连州令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因此,这名探子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回是真的捅了天了,探子在客栈躺了三天,就准备卷铺盖走人,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再也不进这荆州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的上家乔装成店小二,来到了探子的门外,敲敲门,低沉的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阴沉的声音,听起来挺吓人的,探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自己当时鬼迷心窍,居然去接下了这支镖,当他发现自己跟踪的对象,竟然是代州令时,不由有些害怕。 而那个神秘的上家,每天都会过来询问事情的结果,前段时间,他倒是真的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直到第三天前的晚上,终于跟踪徐茂先之后,发现自己撞破了代州令与行都司名媛,著名的女司仪之间的暧昧。 当时心里很欣喜,又很害怕。本来他想将这些发现交给对方后,决定退出。没想到在回城的路上,结果碰上了碧锋。 他当然不知道碧锋是什么人,但是被碧锋修理了一顿之后,立刻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桩阴谋的政治案件中。所以,这几天他就躲在客栈,连门都不敢出,一直考虑要不要守口如瓶。 这事说了肯定是个死,但不说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本来准备今天晚上悄悄离开荆州,这个神秘上家又突然出现,听到门外的这个声音,他就打心里发寒。 哆嗦着跟对方胡诌了半天,没想到对方说了一句令他最害怕的话。 “你走吧,你已经被人监视很多天了,如果你希望自己能安全的离开荆州城,现在就听我的。什么东西也不要带,立刻出门,尽量让自己装得淡定一点,别让人家知道你要逃跑。” 听到自己被人监视探子吓坏了,他连忙跑到窗户边上,不安地看着外面。门外那个阴沉的声音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傻,他们就在你对面的茶楼里,用西洋镜观察你每天的一举一动。” 听到神秘人这么说,他立刻就关上窗子,拿了自己的西洋镜,朝对面的茶楼仔仔细细搜索过去。 果然,在自己对面的一个茶座上,看到有几个神神秘秘的人影,而且对方也正有人拿在西洋镜观察自己这边。 探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搞这行的,反而被人盯上了。更要命的是,什么时候被人盯上的,自己都蒙在鼓里。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就懵了,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那我该怎么办?” 神秘人道:“听我的,马上离开,出了门朝城北走。”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探子立刻取了顶草帽戴上,拿了背包,离开房间之后,匆匆地出了客栈。 卢本强的一个手下,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卢本强:“他出门了,正朝城北走。” “跟着他,看他见的是什么人?”卢本强正跟卢本旺在一起,几个人一边推牌九,一边等待着消息。 守了这家伙三天,终于看到这小子出门了。 只要找到了与他接头的人,应该就能找到背后调查徐茂先的人,这个人倒底会是谁呢?因为是瞒着徐茂先暗中进行,这事连董长顺都没敢告诉他。 可是没想到一炷香过后,卢本强的手下匆匆来了。“强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慌?死人了吗?”卢本强很不悦地骂了句。 手下急切地道:“那家伙被马车撞进护城河,眨眼的功夫就淹死了。” “什么?”卢本强立刻就把牌九一推,站起来吼了句。手下又重复了一遍。“他走出城门的时候,一辆马车惊了,突然从城内窜出来,一下就把这家伙给撞进了护城河。” 卢本旺这时从茅厕回来,见堂弟这么紧张的神色,便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卢本强差走手下:“那家伙淹死在北门外的护城河里,捕快已经去了现场,我还是去看看吧!” 那个探子淹死了?卢本旺见堂弟要去事故现场,他立刻阻止了:“算了,让他们回来吧!” 卢本强想了下,点点头,立刻一个招呼下去,将刚才追踪那名探子的手下们叫了回来。 等几人回来之后,听了他们的叙述,卢本旺沉默了一会:“这事肯定是个阴谋,对手很狡猾,他这是杀人灭口。” 卢本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碧锋,碧锋正在马车上候着徐茂先,听说那名被卢本强盯上的探子,竟然被人灭口了,他也不由怔了怔。 看来对方来势很凶,自己更应该注意大人的安全。 虽然这件事情有捕快介入,但是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最多那辆马车的主人赔钱罢了。 第二天,卢本旺将这事告诉了董长顺,董长顺立刻就怒道:“他娘的,你们搞什么鬼,怎么不早通知我?” 于是,董长顺当下午,就从谷阳府赶过来,以府典史的身份,去荆州官驿查了那名探子所有的造册的信鸽。 最后发现,这名探子在出事之前,一直与一个神秘人,保持着单线联系,而这个神秘人从来不发笺条,事后再查,已是查无所踪。 然后,董长顺还是不甘心,就顺着这条线索去追查,可惜地址是找到了,可从那天晚上之的后,再也没有人出现在这间破败的院落,因为被人放过一把火,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都找不到。 442.第442章 婉儿发火 董长顺通过调查还发现,这个单线联络的香片,是最近刚刚在官驿造册的,很有可能对方用过之后,立刻给销毁了。 这名狡猾的对手到底是谁?为了徐茂先的安全考虑,三个人决定还是将这事情与徐茂先透露一下。当时碧锋对卢本旺说起这事的时候,自然隐瞒了他们去兴旺堤的事情。 而董长顺再三考虑,这事还是由碧锋私下里向他呈报比较妥当。 徐茂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可是忙了半天,居然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摸到。 徐茂先暗暗捏了把汗,看来自己以后要注意点,否则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做官的最怕名声臭。 自己为官这么多年,钱财上从来都不担心被人调查,怕的就是自己与几女之间的事情暴光。 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可是在官场上,要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对自己以后的仕途影响那就太大了。 可这么做的人到底是谁呢? 徐茂先暗暗在心里排查,那些欲对自己不利的人,可是最近大半年了,他在荆州掀起的贪腐清剿浪潮,揪出了一大批官吏,在这么多人中,要找出到底是谁想报复自己,的确真有些难度。 也许,这些被自己整倒的人,都想报复自己吧... 但是他们不一定有这个能力,有能力的人又有多少?徐茂先突然想到,最近与沙州方便的矛盾,沙州现在是秦邯的天下,自己以前就与他有些过节,这次策划整个事件的,会不会是秦邯的人? 现在敢于与自己公开为敌的,恐怕也只有京城的邵家和邓家的人,除此之外,他暂时想不出还有其人的势力。 当然,这事也不能排除本地一些地头蛇势力,但他们的可能性极小。 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应该和常家联手,整一整那些爱捣鬼的家伙们了。 正想着这事,有信鸽来。 拿起笺条一看,徐茂先就笑了,还真没想到,常婉儿这丫头与自己这么心有灵犀。 两人相约,在衙门后堂匆匆相见,常婉儿笑嘻嘻地娇唤了一声:“相公,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后堂整条走廊里都没人,徐茂先就笑问了一句:“你不会又要告诉你,你有了吧?” 上次在官道路上,差点被这丫头吓死了。 她突然告诉自己一个惊人的内幕,说自己怀上了,当时把徐茂先吓得够呛。 其实也不是徐茂先不想让常婉儿生孩子,只是他现在还不想做老爹。等到三十岁左右,如果她们中间,哪个姑娘真的怀上了,徐茂先也是乐意见的。 但是常婉儿的家世背景,绝对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未出阁的姑娘大肚子,那是有辱门风的大事。 常婉儿娇笑道:“好消息有两个,你要听哪一个?” “既然都是好消息,随便听哪一个都行。”徐茂先正琢磨着怎么跟常婉儿开口,利用常家和徐家联合的力量,策划一场好戏。 常婉儿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动听,看起来她的心情极好,只见她在后堂里笑声不断:“其实,还有一个坏消息。” 徐茂先知道她爱捉弄人,也就不怎么介意,反正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常婉儿道:“第一个消息是,我今晚能在荆州过夜,所以嘛……” “所以我今天晚上有荤腥吃,对吧!” “你真聪明!”然后常婉儿就格格地笑了,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晚上见面之后必有一场大战。 常婉儿笑完,缓缓道:“还有一个消息,应该是你最爱听的,老爷子取消了我与徐茂炎的婚事。”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徐茂先都有些不信,老爷子怎么可能突然取消这门亲事?难道发生什么变故了? 然后常婉儿就不说话,故意吊徐茂先的胃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茂先追问了一句,常婉儿悄悄地道:“亲人家一个,我就告诉你!” 徐茂先无奈:“别玩了,也不看什么场合?” 常婉儿就不干了,哼了一声,不亲我我就叫别人亲去。 唉---- 这丫头也越来越调皮了,他压低声音道:“哦,我一会有个堂议,晚点我们再见面!” 说完,他就装做要忙的意思,想先送走常婉儿这个妖精,常婉儿急了,骂了句胆小鬼,没情调! 徐茂先笑了笑,反正晚上就见面了,我们再具体谈吧,我真的没时间了,要去堂议了。常婉儿一赌气,行!那你去堂议吧! 这回,她真的有些发火了,然后就一个人出了衙门,在客栈里暗暗生闷气。哼!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死徐茂先,别拿二房不当回事! ---------- 沙州城有一家著名的欢场——朦胧香。 朦胧香比郑国祥的望云轩还要豪华,阔气,富丽堂皇。而且朦胧香座落在沙州城最繁华的地段,每天晚上座无虚席,宾客盈门。 秦寿和邵武杰坐在包厢里,左拥右抱的,形象极为猥琐。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个花姐,个个擦脂抹粉的,化着很沈的妆,脸上堆满了放浪的媚笑。 邵武杰粗胖,个子不高,手掌野蛮地在身边的花姐身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起来。 “秦兄,好久没有出来爽了,难得出来聚聚,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了。” 秦寿并不像他这么乐观,他知道邵武杰这人是头大无脑,成天不想事的家伙。 派人跟踪徐茂先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败露了。幸好秦寿行事果决,将那名探子以不幸坠河之名做掉了。 虽然那名撞死探子的手下下了大狱,但他相信,这人绝对不会将这事供出去。 秦寿之所以没有让自己的人,出面跟踪徐茂先,就是怕被徐茂先那些人发现,然后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引起两方正面冲突就不好了。 因此他派人找到了这名探子,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名探子如此浓包,没几天就被人发现了。 一开始,他还能提供的信息,虽然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每天记录徐茂先上堂,下堂,回家,三点一线,没有一点价值和实际意义。 到最后,连人都没留下... 秦寿开始心想,老爹用官场手段,自己就用道上的手段,反正父子俩都在想办法整倒徐茂先。 所以今天晚上,他还约了钱骏过来。 443.第443章 造谣生事 可两个人在包厢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喝了四坛子酒,钱骏才珊珊来迟。 看到钱骏进来,秦寿就拍拍身边一个丰满的花姐:“艳香,你去陪钱大哥。” 艳香倒也爽快,刚才被秦寿摸得浑身有点发烫了,这会来到钱骏身边,娇柔的身子就粘了上去。 钱骏也不拒绝,反正来这里也不是一回二回,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艳香裸露的肩膀上。 透过艳香低胸的领口,钱骏看到那条深深的沟壑,暗道秦寿又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尤物。挺性感的,钱骏就喜欢肉多的姑娘。 这个艳香,肥而不腻,虽然丰满,但是弹性很好,摸在哪里哪里舒坦。艳香也是一个久经风场的花姐,看到钱骏这么老练,她就靠过去,一只手搭在钱骏的大腿上,有意无意地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处。 三个人各搂着一名花姐,就在包厢里喝起了酒。 钱骏也知道,秦寿的第一计划失败了,所以今天晚上才找他商量对策。想利用徐茂先的隐私暴光,来影响他的名誉,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没料到人家那边防范意识这么强,探子刚摸到规律,就被人家发现了。 秦寿无奈地笑了笑,端起杯子与二人碰了一下。喝完这杯酒后,他拍着身边花姐的屁股道:“你们三个先去洗洗!” 三位小姐立刻识趣地走开了,秦寿就道:“真他娘郁闷,也不知道找的是什么狗屁探子,屁都不懂。” 钱骏笑笑道:“那是你自己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知道那个叫碧锋的人吗?” “你说的是那个马夫?”秦寿切了一声:“见过两次,也不见得他有什么厉害的。” 邵武杰就道:“要不我们找几个人,直接将他打残算了,何苦那么费劲?” 钱骏笑笑,道:“下乘之策!” 然后他就端起杯子,慢理斯条的喝着酒。 秦寿沉不住气了:“难道他有什么背景?” 钱骏这才点点头,“做事之前,最好学会八个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碧锋这个人,我调查过了,他是先锋营出身,身手不错。就是上次那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我叫了堂弟七八个人去宜阳府办事,结果被他一个人收拾了。” 提到上次在宜阳府的事件,秦寿自然不会忘记,正是因为徐茂先,才让他蹲了几个月苦窑,这件事,让秦寿终生难忘。 只是他又不甘心:“那个碧锋真有那么厉害?” 钱骏笑笑道:“不信你可以叫几个人去试试?” 一个人能徒手干倒七八个人,那真的是很厉害了。其实秦寿也知道碧锋是阵前兵营出身,但没想到他有这么厉害。 钱骏看着两人,又出了个主意:“现在荆州谷阳府县不是正修建船坞嘛,嗯!” 钱骏提了一下,秦寿就会意过来,不错,那里倒是可以做点文章,最好是能让那个商家能从荆州撤资。 邵武杰头虽然很大,但是反应却很迟顿,他睁着眼睛问道:“修船坞怎么了?说明白点嘛!” 秦寿敲了他一下:“脑子里进水!你除了搞女人,还想什么?” 邵武杰就嘿嘿地笑着:“秦哥,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是不是想把那个女掌柜强了,这个我在行,只要你们说一声,我明天就带人去将她绑回来。” “白痴啊!”秦寿又骂了句:“人家是沙俄国的富豪千金,如果在大明出了事,你以为你能好过吗?别说是你,就算你硕大一个邵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邵武杰就没撤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让人家拍屁股走人?” 钱骏只是笑笑不说话,他已经点到为止,剩下的事情,不归他管。钱骏是一个很圆滑的人,做事常常滴水不漏,只要秦寿明白他的意思就行了,邵武杰懂不懂就无所谓了。 不过,钱骏绝对不是邵武杰那种没脑子的馊主意,他想秦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再多嘴。 如果在想一个地方闹事,方法简直是太多了,没必要像邵武杰那样。钱骏笑笑着,就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招手将那个叫艳香的花姐喊过来,然后两人很亲密的拥着,喝酒听曲。 另外的两个花姐也纷纷回到秦寿和邵武杰的身边,六个人在包厢里花天酒地,玩着女人喝着花酒。 一直疯到过了子时,钱骏搂着艳香先走了,秦寿和邵武杰先后离开了欢场,带着花姐去继续消遣。 几天后,谷阳府上游红梅河畔,正在前期兴建船坞的地方,突然涌来一些百姓闹事。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冲进兴建工地,阻止兴建队干活,两边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兴建队和百姓双方都有人受了伤,这事闹到了谷阳府衙门。 事情闹得很大,荆州知州范忠信亲自过问此事,原来是一些百姓听到传言,说官府将这片土地转卖给了沙俄人。以后这里就不属于他们红梅縣了,凡是踏进这片区域的人,都要向洋鬼子另外交一份人头税。 而且沙俄人用咱们大明的水域造船,还要收取高额的人头税,如果船坞建成了,以后出行坐的船、打鱼用的船,还不知道怎么被洋鬼子敲诈呢。 然后又有人说,这地本来就是红梅縣的,官府将这地变卖了之后,得到很多的银两。这些银两应该属于红梅縣的,属于他们这些本地老百姓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了,船坞也开始动工,迟迟不见官府给他们发补偿。 还有人说,官府和洋鬼子在这里修个船坞,这是想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以后农业灌溉用水,生活用水,都要按桶收钱,否则水库就不会给下流供水。 反正,五花八门的谣言挺多的,老百姓都喜欢盲目的跟风流言,因此很快就被一些人煸动起来了,而且越传越邪乎。 于是就有一群人冲到了工地,与兴建队发生了争执,导致了双方各有多人受伤。 范忠信听了调查结果之后,他立刻就下令,首先要安抚百姓,然后再从中调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中间生事造谣。 444.第444章 精诚所至(上) 工地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其他的问题又出来了。 卡秋莎于这个月初来荆州,遭到不同程度的恐吓。她的女副手无缘无故失踪了三天,等她第三天晚上出现的时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知道自己去茅厕的时候,突然被人用袋子蒙住了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扔在一间农田里的草棚里。 不幸中的大幸,她没有遭到非礼和侵犯,只是受了些惊吓。 然后,卡秋莎又在客栈里,发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在自己下榻的地方,居然发现有人用西洋镜监视她。这一发现,让卡秋莎提心吊胆的,再也不敢在客栈入住了。 再后来,她在大街上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身边经过,带在头上的面纱被人抢走,恐吓接连不断,卡秋莎和她的副手,都吓得魂不附体。 女副手立刻就报了官,但是刚才快马抢劫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而且两人根本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甚至连马的颜色都吓忘掉了。 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卡秋莎几乎不敢再在荆州城里呆下去,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么恐怖的生活环境,这里的治安,简直令人太失望了。 她怕自己再继续留在荆州,接下会发生的事,只怕谁也无法预料,甚至客死异乡。 因此,卡秋莎已经有了立刻返回沙俄国的念头,幸好韩雪得知了这个情况,给徐茂先发了消息过去。徐茂先立刻就拍着桌子,把颜昭义叫到了自己的后堂。 颜昭义也觉得很奇怪,荆州的治安一向不错,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种现象?因此,颜昭义立刻派了大量捕快,十二个时辰,不分昼夜保护卡秋莎小姐,和她的副手及随从。 “没想到大明的治安环境,和他们的人品都这么差劲!卡秋莎小姐,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呆了,大明人太让我们失望。”副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姑娘,扎着两根黄金麻花辫,三十多岁,正叽里歪啦地对卡秋莎说着沙俄语。 为了大明之行,这名副手是卡秋莎特意特招的汉裔混血。副手母亲事汉人,沙俄语和汉语都很熟练,就是长得其貌不扬,胆子还有点小,被惊吓了几次之后,她就多次劝卡秋莎离开大明,不要继续留在这里。 韩雪从外面进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刻就用沙俄语跟卡秋莎进行交流。韩雪解释,大明的情况并不是这么糟糕,让卡秋莎再好好考虑考虑。 而那个混血的副手,则在一边不停在泼冷水,说大明的人素质太差,环境太乱,官僚作风不良,劝卡秋莎立刻撤资,离开这是非之地。 韩雪则据理力争,进行反驳,批评那名副手,她也是汉人后裔,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故土? 副手说自己是沙俄国人,大明不是她的故土,她们的国家一片详和,文明底蕴深厚。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明人太野蛮,太无知。 韩雪气死了,不管怎么说,卡秋莎是因为自己的建议,她决定亲自来大明的,因此,韩雪立刻和她进行了激励的辩论。 卡秋莎大喊了一声:“闭嘴!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让我静一静!” 发生一连串不愉快的事,卡秋莎当然要重新考虑。如果荆州的环境如此恶劣,那么她当然要进行重新布局。 不管这里的投资有多大回报,利润有多高,但是人身安全绝对放在第一位,生命才是无价的。 虽然这次在卡卡罗夫船行与裴氏船行的竟争中,暂时获胜,但前景并不乐观。卡秋莎此行,就是要极力开拓商业疆域,她在心里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项目。 两个人见卡秋莎生气了,立刻就走出卡秋莎的房间,刚好徐茂先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忽然打开,韩雪一头冲出来,冷不防撞在徐茂先怀里。 韩雪抬头一看,发现是徐茂先,不由俏然一红。徐茂先问她怎么了? 韩雪朝房间里呶了呶嘴:“那个副手在劝卡秋莎撤资,我看不下去,就跟她吵了几句。” 徐茂先道:“哦,我进去看看!” 他正要进门的时候,那个黄金辫子的副手拦住了他:“对不起,卡秋莎小姐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她。” 看到这位混血老姑娘,尤其是听到她说话的口气,徐茂先真有一种想抽人的冲动。不过当了这么久的衙门官吏,性子好了许多。 他平静地道:“我是荆州代州令徐茂先,想见见卡秋莎小姐。” 副手甩了一下鞭子,蛮有敌意地看着徐茂先,依然坚决地道:“对不起,小姐正在休息,你明天再来吧!” 语气中,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徐茂先就只好告辞,房间里却传来卡秋莎小姐的声音:“是徐大人吗?请进!” 副手这才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闪到一边。 徐茂先交待了王麟一句,王麟立刻就在外面候着。韩雪也没有跟进去,和王麟一起在外面等消息。 王麟朝韩雪打起了招呼:“表妹,刚才出什么事了?” 韩雪便将刚才的事情与表哥说了一遍,王麟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如果卡秋莎小姐真的决定撤资荆州,那不光是一座船坞的问题,前期大量准备,征收百姓万亩良田,还有谷阳府,荆州城,乃至行都司官场的期望,这连带责任可就大了。 他知道徐大人很重视这座船坞,当初在争取的时候,花了很多的心思和精力。王麟做为徐茂先的主簿,自然比一般人更了解大人的心思。 因此,他看那个副手的时候,越看越难看,长得像个阴天乐似的,偏偏还要出来吓人。 徐茂先进了房间,卡秋莎正坐在那里喝咖啡,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头痛。工地受阻,百姓闹事,自己在荆州又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 谷阳府大型船坞,作为卡卡罗夫船行进军大明的第一个项目,她当然希望船坞能够圆满完成,而且很漂亮地完成。谁知道大明的现状,实在令她很担忧。 445.第445章 精诚所至(下) 看到这位年青的州令出现在自己面前,卡秋莎就勉强微笑了一下,然后用生俄语问道:“喝茶,还是咖啡?” 平时卡秋莎与徐茂先交流的时候,都是用汉语,这次她是故意的,用俄语跟徐茂先说话。 徐茂先前世虽然俄语不是专业强项,但是他毕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几门外语中俄语中规中矩,进行简单的交流勉强能应付。 卡秋莎这句简单的话,但没有难倒徐茂先,他伸伸手做了个手势,微笑道:“那就跟卡秋莎小姐一样吧!” 这是卡秋莎第一次与徐茂先用俄语交流,她没想到一个大明的官吏,竟会如此博学多才,也不禁微微错愕,于是她让副手给徐大人泡了杯咖啡。 当副手将咖啡泡过来的时候,徐茂先故意没有接稳,咖啡倒了一地,卡秋莎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不悦。 副手立刻又不好意思地跑去重新泡了一杯,做为一个副手,最忌讳的就是办事不牢,刚才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她自然知道,徐茂先这是在故意惩罚她。 副手这次泡来了咖啡,很小心很谨慎的放在徐茂先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大人您的咖啡来了。” 徐茂先也没有去跟她计较,而且同卡秋莎小姐正畅快地交流起来。 由于很久没有说俄语了,徐茂先刚开始的时候,说起来有些吃力,但是时间一长,他就能应付自如,而且说得很流利。 徐茂先也没有刻意针对这个事情,而是不断地跟卡秋莎分析大明的商业前景,荆州地界的规划,以及几年十几年之后的伟大蓝图。 徐茂先是有备而来,说到荆州以后的发展方向的规划,他就叫来了王麟。王麟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文案,这是五年前和现在的对比总结出来的结果。 文案内,可以看到荆州这几年的进展,徐茂先重点讲叙了,自己将来的规划和朝廷新政方面的应变。 文案自然是汉字的,而徐茂先用俄语侃侃而谈,听得卡秋莎小姐也不禁连连点头。她看徐茂先的眼神,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做为一个年轻的朝廷官吏,尤其是她了解到的大明朝,虽然是新政后给众多的外商提供了一个契机,但是一些地方官吏的素质,依旧是良莠不齐。 而徐茂先不仅年纪轻轻,而且口才不错,俄语水平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两人聊着聊着,卡秋莎就渐渐喜欢上了和这位年轻的州令聊天。 因为跟他说起商业发展的规划,又让卡秋莎心里豁然开朗,感觉到前景一片光明。 目前虽然有些困难,但是她相信,只要荆州官府按照徐茂先的思路走下去,荆州以后的发展,绝对不容忽视。 后来两人又谈到裴氏船行的事情上,徐茂先表示,自己对这样的商人并不怎么喜欢。做生意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商人虽然会本能地将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是人品更重要。 因为裴先生提出,要白茉香陪他过夜,他才愿意考虑建船坞的事,这就令徐茂先十分震怒。 王麟一直站在州令身后,刚才听到州令如此侃侃而谈,将俄语说得到这么流利。 同为青年才俊,王麟就有些感到惭愧,更是把徐茂先奉为神明一般。 因此,王麟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跟了州令这么久,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俄语水平达到了可以不带翻译的地步。这对官场里那些有实权的大员来说,他绝对是首屈一指,凤毛菱角的存在。 现在衡量一个姑娘德行兼备的标准是上得厅堂,下得伙房;而衡量一个好男人的标准,不仅仅是能在酒桌上千杯不醉,还要像徐大人这样,各方面都比较拔尖的就太难得了。 王麟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加强自身才学。 两个人聊着聊着,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卡秋莎小姐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用手理了一下很漂亮的金发,微笑着赞道:“徐茂先,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官吏,不止是在大明!” 卡秋莎小姐的中文虽然不错,但还是微微带着一种外国人的特色腔调,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一番滋味。 徐茂先露出一脸阳光的笑容,也用俄语回答:“你也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出众的女商人,也许不只是在大明朝。” 听了徐茂先这句话,没想到卡秋莎小姐突然说了句:“你这人狡猾,现学现用!” 她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但是卡秋莎小姐看徐茂先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些欣赏和肯定。不过,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治安问题上,卡秋莎对目前出现的这些困难,提出了质疑。 徐茂先向她保证,自己会尽一切努力,排除万难,相信在十日之内,事情就会有结果,如果到时荆州的治安和百姓问题,还达不到她的要求,官府无条件赔偿卡卡罗夫船行的一切损失! 得到这个承诺,卡秋莎又开心地笑了,她说我就是不相信大明所有官吏,也一定要相信你的话。 徐茂先没想到,这个卡秋莎小姐挺逗的,说起话来这么幽默。敲定了这些问题之后,徐茂先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卡秋莎居然主动的提出,请徐茂先一同共赴晚宴。 对于贵客的邀请,徐茂先却是不能拒绝,他点点头,好吧,那我们晚上见。 从卡秋莎的房间里出来,见韩雪还等在外面。 她看到徐茂先满脸春风得意,便知道肯定又说服了卡秋莎。韩雪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也开始敬佩这个男人的办事能力。 应该说,自己算是比较了解卡秋莎的,刚才卡秋莎的表情,正是她很愤怒,很郁闷,骑虎难下的时候。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卡秋莎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思考问题。 而今天她很意外地跟徐茂先谈了这么久,韩雪真怀疑,这个湖广最年轻的州令,是不是用了美男计,临时充当那个了小白脸。 446.第446章 大明男宠(上) 可明明知道这个结果,韩雪还是问了句:“她,安定下来了?” 徐茂先点点头,对韩雪道:“你现在有空吗?” 韩雪一时不明白徐茂先的用意,只是点头道:“倒是有空。” “那便好,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徐茂先笑着说。 韩雪本来要去卡秋莎房间,听到徐茂先这么说,她就跟了过来。 “有什么事?” 徐茂先来到走廊尽头,轻声问道:“我答应了卡秋莎小姐,陪她一起吃饭餐。” “啊?她主动请你?” 韩雪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跟卡秋莎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她主动请过男人共进晚餐,为什么突然对徐茂先如此破例? 卡秋莎是沙俄上流社会的名门旺族,而且她又长得很具有西洋美人的特点,金发碧眼,风情万种的贵族千金,追她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很多男人为了等到一个与她共进晚餐的机会,不惜花费重金,苦苦等上几个月那都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而卡秋莎有时为了船行的事,经常出入一些公众场合,与人吃饭自然免不了,但是她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任何一个男人。 所以,当韩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有些奇怪。 徐茂先看到韩雪有些惊讶,他便好奇的问了句:“有什么不妥吗?” 韩雪立刻摇摇头,挤了丝微笑:“不是,你刚才说想问我什么了?” “我想了解一下她们西洋人就餐的习俗,你在沙俄呆了这么久,应该比我们这些故土难离的人有经验。”徐茂先倒是诚心求教。 毕竟卡秋莎是名门旺族,自己不能太怠慢,因此他想请教一下一些,沙俄国礼节和需要注意的问题。 韩雪见徐茂先如此重视这顿饭,心里就有些不怎么乐意,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连韩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茂先跟人家卡秋莎吃饭,自己吃什么醋?难道仅仅是他看过了自己的身体? 韩雪的心思也有些乱了,居然有些小小的妒忌起卡秋莎。 不过,她还是极力平静地回答:“卡秋莎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不会计较这么多的,你随意就行了,不要太拘束或是刻意去追求一些什么,这样反而不妥。” “嗯,多谢指点。” “客气了,徐大人!”韩雪微笑了下,就匆匆离开了。 天赐宫的二楼,就有全荆州最大的西餐大厅,晚上酉时,徐茂先如约而至。 他到的时间,刚进酉时,不多不少。 卡秋莎从楼上下来,看到徐茂先闲庭信步的模样,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卡秋莎换了条性感漂亮的裙子,将她娇好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徐茂先进去之后,直接在她对面坐下。长形的桌子,放着牛排,番茄,红酒等沙俄人最喜欢的食物。 餐厅里很清静,不远外也有些洋鬼子在用餐,但是他们的造型与卡秋莎来比,简直是太奇形怪状了。 很多的洋鬼子,都长着一个大蒜鼻子,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对蓝色的眼珠子,就像两颗滚动的玻璃球,骨碌骨碌的发着广义的光茫,而且一脸的小麻点,要是晚上看到,还真以为见到鬼差了。 而且很多外国姑娘,都长得比较粗犷,一点也没有东方女子的温婉妩媚。脸上的毛孔,粗得像过沙的筛子似的,沆沆洼洼的毛洞数不尽。 而卡秋莎,却像西洋传说的中女神,不但具有东方美女细腻的外表,而且拥有西洋女子最精美的五官特征,换言之,她就是美的化身。 徐茂先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与域外女子共进晚餐。远处有位太常府的司乐见了,立刻拿起手记,悄悄的记录下这一幕。 卡秋莎毕竟不是东方人,她的性格比较豪爽,很大气,徐茂先的眼里显得性感而迷人。 其实在第一次看到卡秋莎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卡秋莎进了大明的曲艺界,这第一花旦的头衔,还会不会落在安胡梦琪的头上? 徐茂先端起手中的琉璃杯,朝卡秋莎淡淡地一笑:“卡秋莎小姐,今天晚上这杯酒我敬你,作为地主之谊!” 卡秋莎毫不客气地端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多谢!” “做为最帅气的州令,这杯酒我喝了,也预祝我们的合作成功,第一个座船坞圆满完成!” 大厅里,有的人认出了徐茂先,发现他与一个很漂亮的域外女子呆在一起吃饭,他们想过来打招,却又不敢过来。 没多久,冒着热气的牛排来了。 卡秋莎看到徐茂先吃牛排的表情,不由俊忍不禁地笑了一下。徐茂先也没在意,说实在的,除了上次陪韩雪吃过西餐之外,他从来不进这种场合。 今天晚上,算是一次勉为其难的应酬吧! 但这次意义非凡,他是为荆州地界,几十万广大百姓,牺牲自己的利益,来陪这位贵客的。 卡秋莎似乎很有兴趣看徐茂先吃西餐的样子,不时露出一丝微笑。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卡秋莎突然问道:“我听说您很想在荆州里建一处善堂,专为安置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卡秋莎微微倾着头,金发的卷发垂落下来,那只明晃晃的金耳环上,镶嵌着好多精致的宝石,在餐厅的烛光下闪闪生辉。 徐茂先此刻才发现,原来卡秋莎的睫毛很深,很长,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看得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听了卡秋莎的话,徐茂先就点点头:“我一直有个心愿,让荆州的老百姓病有所治,饿有所食,老有所依。” 卡秋莎突然笑了:“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大善人,而不应该当州令。” 徐茂先笑了,端起杯子朝卡秋莎示意。 做为一个沙俄人,卡秋莎还不明白大明朝的举国之体,她更无法明白自己的心思,两世为人的心思。但是卡秋莎下一句话,让他很喜欢听。 卡秋莎道:“虽然荒谬,但也有趣,我可以成全你这个心愿,在荆州城造第一座,能让人白吃白住到死的善堂!” “不,善堂谁都可以去,但只有很少一部分苦命人,可以享受到白吃白住。而大多数平民百姓,则是享受平价待遇,尤其是就医这一方面,保证百姓不被人坑就行了。” 447.第447章 大明男宠(下) 其实,医馆是最暴利的地方,平价不代表不赚银子,他们的收入依旧十分丰厚。而现在大多数的医馆,黑心,贪婪,简直就不是救人治病的地方,而且一个销金的土匪窝。 徐茂先身为荆州的代州令,他下一个目标,就是在荆州建起第一座善堂,一座真正属于老百姓的地方。 以如今的大明朝,绝不可能实现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他这次也是搞一个试典,如果成功的话,将有可能在整个荆州地界进行推广。 看来今天晚上吃这顿西餐,还真是吃出价值了,卡秋莎竟然同意资助荆州官府,建立第一家善堂。 两人正谈得融洽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哎呦~小白脸子,你这是泡了个大洋马唉~!” 上次在官道上碰到的那个十七八岁,嚣张跋扈的疯丫头,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徐茂先看到她,就有些头晕眼花,也不知道这丫头发什么癔症,总叫自己小白脸子。而卡秋莎打量了一眼那姑娘,看着徐茂先问道:“她刚才叫你什么?” “小白脸子,就是男宠的意思!”徐茂先还没有说话,疯丫头便替他回答了。 徐茂先很恼火,对远处的碧锋道:“把她给我送出去。”碧锋连忙走过来,象提小鸡一样,将那疯丫头拎着往外走。 “呀!你个奴才别碰我!告诉你,就是你们州令见了老娘,也得恭恭敬敬的,放开你的脏手,快呀!” 疯丫头跳起着高的叫骂,碧锋也没理她,只是稍微用了力些,那女孩就悲惨的大叫起来。 疯丫头被碧锋拖了出去,她很不服气,跳起来喊道:“小白脸子,敢叫人打我邵玉芬,你有种!” 原来这个姑娘叫邵玉芬,徐茂先搞不懂,她为什么老缠着自己。 邵玉芬被碧锋拉出去后,徐茂先抱歉地笑道:“清净了,我们继续用餐。” 卡秋莎拿着一张帕子擦了嘴巴,甜甜地一笑:“我吃饱了,谢谢你的烛光晚宴!” 两人刚从大厅里出来,就看到几个府典狱的捕快,急急忙忙朝楼上而来,邵玉芬跟在后面,远远指着徐茂先喊道:“就是这小白脸子!就是他叫人欺辱我邵玉芬!” 那几名捕快看到邵玉芬手指的竟然是徐茂先,不由立刻就打起了哆嗦,坑人啊,这小姑奶奶,怎么把州令给招惹了? 徐茂先对卡秋莎笑了下,立刻换了付严肃面孔,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徐、徐大人,误会了,真是误会了...” 邵玉芬听到他们叫小白脸为徐大人,脸色不由一阵发白,她几乎不相信的指着徐茂先,疑惑道:“你就是荆州的州令,徐茂先?” 徐茂先点点头,严肃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奉劝不要再在荆州闹事,否则后果自负!” 看到徐茂先陪着卡秋莎离开之后,邵玉芬就跺了跺脚,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才多大点一个人,怎么就成州令了? 送卡秋莎回客栈的时候,徐茂先送到门口就没进去了,卡秋莎突然回过头来,妩媚地一笑道:“谢谢你小白脸子!晚安!” 徐茂先那叫一脸的郁闷! ---------- 几天后,在卡秋莎的极力促成下,家族同意了无偿资助大明朝荆州城,建立一家平价试典的善堂。 同时,徐茂先又在暹罗商老先生,和大嫂家族的杨氏商行,拉来了一些善款,再加上官府的一些拨银,一共撒了五百万两白银,兴建了整个荆州地界,乃至大明朝全境,第一座平价善堂。 一个真正属于老百姓的放心去处,荆州城的平价善堂正式开工建造,地址就选在荆州城南新建区域。 善堂奠基典礼的那天,太常府,仪制司,行都司太常院,几百名司乐纷纷从各地赶来,大篇幅的撰写了这件事。 徐茂先和范忠信两人,都出席了这个奠基典礼,还有各大资助的商人,也纷纷派出代表出席,内务府学士黄丙辰,发布了徐茂先在这次兴建平价善堂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荆州是首个推出平价善堂这个全新屯所的地方,也是全大明朝唯一一个,推出平价善堂的州域。 平价善堂打破了传统医馆暴利的习惯,大大降低了看病的成本,为本来就被病魔折磨得苦不堪言的百姓,减轻了生活上的负担和思想上的压力。 这天,徐茂先晚上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常婉儿住的客栈。这次常婉儿入住的,是卢本旺和商氏家族合资兴建的一家豪华客栈。 这家客栈的主体,早在多年前就建好了,但是这家客栈的大掌柜,因为款项出现了问题,眼看就要成为残垣断壁。 卢本旺就借这个机会,和商老爷子的副手古管事洽谈了过后,双方达成协议,最终以商氏家族占六成,卢本旺占四成,并取名为乐天客栈。 卢本旺在乐天客栈,为徐茂先长年准备了一间上房,常婉儿就住在这间绝对安全的上房里。 徐茂先来的时候,常婉儿已经洗好了澡。徐茂先就脱了衣服去浴房,没想到这个时候,蒋碧菡发来笺条。 常婉儿看到笺条外封上,写着蒋碧菡的名字,她顿时就留上了心。蒋碧菡不是行都司仪制院的当红司仪吗?她这个时候发笺条给相公干嘛呢? 常婉儿多次在大型官宴上,看到蒋碧菡在场应酬,不由对蒋碧菡这个女人产生了怀疑。 蒋碧菡以前是荆州仪制司的当家花旦,后来去了行都司某差事,她与徐茂先会不会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呢? 出于女人的直觉,常婉儿悄悄地朝浴房里看了一眼,估计徐茂先一时不会不可能出来。她就把信鸽放飞,附带回了一句。“正在堂议,什么事?” 蒋碧菡的直觉更胜一筹,徐茂先从来不会对自己说堂议的事,尤其是这么晚的情况下,明明徐茂先参加奠基典礼后就休息去了,这个时候还哪来的堂议? 再看语气也不对,徐茂先和自己通信,一般前面至少会加一个称呼,对于这条莫明其妙的回复,蒋碧菡就怀疑上了。 于是,她也发了条回复过来:“徐大人贵安,关于平价善堂仪制司官宣的文案,想跟您请示一下。既然您忙,那下次有空再说。” 448.第448章 逃婚始末 常婉儿看到窗外飞来信鸽,立刻很机警地抓起笺条看,当她看到蒋碧菡回的那些内容,常婉儿就有些失望了。 徐茂先从浴房里出来:“刚才有人发笺条吗?” 常婉儿点头道:“嗯,不过我可没看吗。” 她指了指刚刚放回茶几上的笺条,徐茂先拿起一看,才知道是蒋碧菡发来的。估计蒋碧菡还留在荆州城内,今天晚上是不想回去了。 徐茂先看了眼,很随意地将笺条扔在原处,来到床边坐下。这个时候,他面临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严峻考验,不过以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只好委屈四房蒋碧菡了。 他就点了锅烟袋躺在床上,常婉儿立刻乖巧地依偎过来,将徐茂先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两人靠紧了。 徐茂先吸了口烟:“上次你说的那事,后来怎么样了?” 常婉儿当然知道,他还掂记着徐常两家联姻的事,于是她就把常家老爷子,改变主意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徐茂炎带着胡梦琪她们在荆州义演过后,他真的撒丫子跑到高丽国,美其名曰逃婚寻逍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自家老爷子发火的事,徐茂先并不知道。 常婉儿却在京城,对整个事情了如指掌,然后她就嗦使常家大少爷,常鹤扬去向徐家提亲。 常鹤扬喜欢徐茂先表妹冯可倩的事情,常婉儿早就心知肚明,但是冯可倩并不待见常鹤扬。因为常鹤扬本来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京城有名的四大恶少之一。 但是世间上的事情说不清楚、道不明,可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常鹤扬虽然在外面无恶不作,但是他真心喜欢冯可倩。 常婉儿就利用这个机会,拼命地游说常鹤扬,要他拼命地去追冯可倩,大刀阔斧的去提亲。 现在正是常家与徐家准备联姻的时期,千载难逢的良机,常鹤扬果断听取了常婉儿的话,甚至都没和家里招呼,自己跑到冯可倩家里去提亲,聘礼足足装了十几辆牛车。 初阵,常鹤扬自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是这事被老爷子知道了,刚好徐茂炎公开逃婚,不可能与常婉儿成亲,而常婉儿也持反对态度。 两个人都相互不喜欢对方,这事强拧到一起以后也是麻烦,因此常家与徐家的老爷子一起商量了下,既然常鹤扬如此喜欢冯可倩,那就由徐家这边压压冯可倩这丫头,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冯可倩毕竟是老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冯鹿岷和徐茂先姑姑都不反对这门亲事,在几个人联手打压之下,冯可倩无奈地选择了屈从婚事。 徐家和常家联姻的事,基本上有了定论,常婉儿侥幸地金蝉脱壳,躲过了这次为难,徐茂先听完常婉儿的话,心里就在思量一个棘手的问题。 常婉儿这次是逃过了这一劫,那么下次呢? 要是哪一天,常家准备和其他的家族联姻的时候,她还能成功的摆脱家族的摆布吗? 两人如此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还得想一个更稳妥的法子。徐茂先狠狠地抽着烟,这次的事,还得要感谢堂弟徐茂炎仗义,否则这事没这么容易平息。 而且,他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大表妹,虽然这丫头不小了,但是... 常婉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先不要管这么多,对得起对不起,以后还有补偿的机会。而我这里,大不了学你堂弟跑到域外去。你要是想我了,我们就在异国他乡见面,再生一大堆娃娃。” 徐茂先苦笑了下,他知道常婉儿说的是安慰自己的话,真正是不可能实现。他把烟袋扣灭,抱着常婉儿进了被窝。 徐茂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常婉儿,最近与沙州方面闹得挺僵的,能不能从通文上想想法子,通过揭露一些黑幕,来达到整治沙州秦邯的目的。 常婉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之间不是已经将事情,捅到行都司去了吗?” 沙州率先出面,以荆州的招禄司的名义,将裴氏船行的贵客给抢走,从而引起荆州这边疯狂的报复,一连挖走了沙州地界多名商贾。 沙州方面吃了暗亏,秦邯跑到行都司告状,常婉儿自然早有耳闻,她也想跟徐茂先商量一下,怎么打压一下他们这些居心不良的贼人。 徐茂先就想到,让常婉儿派几名司乐,到沙州去探索挖掘一些黑幕。然后将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通通在通文上昭告天下。 这样一来,看他秦邯还能不能坐得住。 前段时间,荆州治安突然出现了一些混乱,府典狱抓到了好几批不法之徒,他们发现这些人大都是外地的,并不是荆州那些本地地痞。 船坞那边经调查之后,发现百姓闹事的原因,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煸风点火,故意制造一种矛盾,而那些百姓,大都是没有什么主见,喜欢以讹传讹的人,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乱子。 常婉儿在行都司太常院,有一定的权利,她自然就遵照徐茂先的吩咐,准备大肆宣扬和挖掘沙州地界一些见不得人的黑幕。 在滕海的努力下,谷阳府船坞终于顺利地进行,府里两衙,派了大量的杂役,下去做百姓的安抚,终于平息了闹事百姓的情绪。 船坞的建设,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而且在荆州城下发的文案中,总之旨在为老百姓牟福利,其次才是保护商人利益。 平价善堂的也正式开工,估计在一年之后,部分可以投入开设。在徐茂先的计划中,先建医馆和住宿两处,首先解决疾苦患者看病难的问题。 平价善堂的宗旨,旨在为百姓牟福、添寿,扼杀黑心医馆。 荆州首个平价善堂的试典,经湖广各地通文不断的宣扬,引起了举国上下的关注。很多地方不断有百姓反应,也想当地官府解决看病难的问题。 这件事同样也传到了徐家老爷子耳中,徐茂先老爹虽然在京城任职,却一直在关注小儿子的动静。 这次掀起的这场风波,虽然得到广大百姓的拥护,徐麟却在心里担忧,只怕这件事情,不能真正延续下去。 449.第449章 湖广名士 毕竟平价善堂太过新颖,并且损害了一大批人的利益,大明朝疆域辽阔,子民众多,他能解决得了整个大明现状下,老百姓所有的衣食住行吗? 徐麟觉得儿子有些急功近利,即便荆州的平价善堂搞得好,那让其他的州域怎么办?你湖广行都司有了,更富庶的岭南,淮扬,江南等地倒也好说,而那些贫瘠之地,没法子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而且一座平价善堂的运行,需要庞大的资金链来维持,平价善堂真正能维持多久?到以后会不会也演变成一座变相坑人去所? 徐麟毕竟老成,他想到了儿子没有想到的诸多弊病,以及负面的连带关系。 平价善堂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但是真正要维持下去,就有一定的困难。也许徐茂先在荆州一天,别人不敢坏了他定下的规矩,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平价善堂目前很多的款项,都来自一些商行的资助,徐麟担心的是,一个靠资助的超大屯所,能正常运行多久? 不过,老爷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只要孙子能造出这种声势,就是件好事。 徐茂先在荆州掀起的反贪清腐,官吏问责,大肆兴建官道,发展民生,兴建大型船坞,设立平价善堂,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可以为他的前途带来一片光明和坦途。 其实,为政者,有的时候不需要太务实,只要造出这种声势,就是他政绩的体现。当然,能落到实处自然更好,更加经起得考验。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对这个小孙子在下面的表现,还是很欣赏的。他也觉得,徐茂先越发不错了。 以前,他觉得徐茂先下地方的起点太低,跑到縣里去当个知縣有些哗众取宠,现在看来,他这一步走得对,走得妙! 平价善堂的事情,在大明朝引起的强烈反响,果然不久也有人立刻提出质疑,大肆公开抨击这件事情背后的动机。尤其是湖广行都司,还专门为此进行了几天的堂议,正反双方进行了激励的唇枪舌战。 支持方自然持支持太态,反对自然提出各种质疑,说荆州的做法,无疑是哗众取宠,博取老百姓喝彩,吸引朝廷上的注意,这种作风根本上就不可取。 而且它的大部分款项,都是通过商行资助,质疑方认为,一个长期通过资助的善堂,对它的存活感到很担忧。 说不定到最后,很快就会演变成坑蒙拐骗的场所,因为人的本性如此,任何一个人都摆脱不了对物质和利益的追求。 而支持方也进行了激励的反驳,平价善堂不是白吃白喝的,它有合理的收取,只是它的费用,比现在那些黑心医馆看病的费用低,这就足以证明其存在的价值。 支持方还提出,大明朝疆域庞大,人口众多,如能节省医病钱,按每一个州每年算下来,都将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将这些节省下来的款项,用于民生发展,用于旧城改造,甚至用于军营供需,如此我泱泱大明朝,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强大起来? 人对物质享受的追求,固然没有错,如果人没有了追求,就不会进步的动力,但是过份的奢华,就是一种无耻的浪费。 现在荆州将这些节约下来的浪费,从黑心医馆拿回来,重新换给老百姓用于生活,这是否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 支持方的观点和言辞比较犀利,说得反方都有些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支持方还指出,我们可以对任何一件事情持怀疑态度,但是我们不能去挫折别人的善念和公正,你自己可以不去做善事,不去考虑老百姓的死活,但是你不能阻止别人去做。 平价善堂能维持多久,那不仅是荆州官府关心的事,也是大家应该共同关心的事。如果整个湖广行都司,乃至整个大明朝,都为消除这种黑心暴利,而掀起一股资助的行善狂潮,百姓岂能不安居乐业?大明岂能不繁荣昌盛? 支持方的观点,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与赞同,质疑方连连败退,最后居然没有声音了,等堂议结束之后,为首的几名封疆大吏,很羞愧地悻悻而去。 荆州最近成了瞩目的焦点,各地通文纷纷宣扬这种敢为天下先的做风。徐茂先身为荆州代州令,无疑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的事迹也因此频频被各地传示。 尤其是这次湖广堂议结束后,徐茂先彻底成名了。 而这次荆州的影响被无限的扩大,却是常婉儿和蒋碧菡两人联手的结果。一个在行都司仪制院,靠着一张巧嘴口口相传于官场,一个在行都司太常院,用笔杆子洗脑民间百姓。 以至徐茂先在私人场合下,他都要做一番伪装,尽量避免自己被人认出。 而徐茂先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平价善堂和卡卡罗夫船坞的实施,居然让自己成为了与名角胡梦琪,这位明朝第一花旦齐名的人物。 并且俩人还被世人传颂为当世的金童玉女。 年底,荆州终于迎来了官场调配,徐茂先在这次调配中,去掉头上的代字,正式成为荆州州令,官阶连跳两级,由原来的从四品,一跃成为从三品。 二个月后,徐茂先提名王麟为内务府学士,黄丙辰为荆州翰林阁学士,兼任参谋府侍卿,官阶不变。 其他的人,徐茂先暂时没有动,黄丙辰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徐茂先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将他调到一些边缘化的衙门。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如果徐茂先将他调到那些清苦衙门,黄丙辰就只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荆州翰林阁学士,掌管荆州境内的学堂学子,实权不小。参谋府侍卿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如果能提出一些好点子供荆州大人开展公务,捞取大把的政绩,同样有不错的发展前途。 黄丙辰身兼两职,他反倒觉得自己赚了,所以并没有记恨徐茂先,相反还很感激。 450.第450章 女主簿 正式成为州令之后,徐茂先依然保持着雷厉风行的手段,大肆发展民生,兴建官道。以致荆州在近二年里,排名迅连上了几个台阶,大有后来居上,要追上湖广行都司以内,第一富裕地界江州之势。 平价善堂初期兴建快要完成之际,徐茂先接到了老爹从京城发来的书信,徐麟语气很平静,让徐茂先捉摸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徐麟平静地写道:你爷爷对平价善堂这个事持肯定态度,但是有很多人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我听说初期兴建马上就要峻工了,这就意味着,你必须兑现以前的承诺,让荆州的老百姓都能看得起病,如果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就会有很多的矛毛指向你,你自己要小心注意。 老爹平时很少这样提醒自己,难道不成他听到了什么风声?徐茂先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以致漏洞百出。因为荆州的平价善堂,目前还只是试典范例,到底心中的理想图蓝,能不能达成,徐茂先自己并没有底。 很多事情,只有到发生了之后,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问题。但是经过自己精心策划,想必医馆方面应该比较完善。 是时候考验这个新的构思,是否能成立的时候到了! 平价善堂的大夫,都是通过筛选任命的,医馆的制度里重新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向患者家眷索要红包。 医馆的宗旨只有五个字:医者父母心! 医馆里所有的药童,都是从各学堂新招来的,而且医馆对药童的要求更为严格,药童在上堂的时候,必须微笑着面对患者,否则就是违反医馆的规定。 这一点是徐茂先后来加上去的,也可以说是灵光一现,并且说了些,让大家都听着新鲜的词语,微笑竭诚服务。 五月中旬,荆州平价善堂终于正式开设,仪制司和太常府又开始走访发文,看看荆州官府,是不是能兑现当初的承诺,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不花一分冤枉钱。 平价善堂,第一次实现了汤药平价,只在进价的基础上,加一成的利润和运营款项。因此,同一款药材的价格,在这里立刻就体现出低廉来。 以前不论是正规医馆,还是走街窜巷的野郎中,他们的药材至少在进价的五倍左右,甚至十几二十倍高价出售,而这些利润,与搜刮民脂民膏无异。 因此,平价善堂正式开门的第一天,医馆的门前简直就被挤爆了。而一些存心不良的野郎中,干脆直接到平价善堂去进货。 平价善堂的正常运营,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徐茂先渐渐也有些放心了。因为医馆由官府出面出款兴建,除了大厅里的守卫,在医馆门口,还有捕快昼夜巡逻。 王麟被提名为内务府学士,徐茂先身边就少了个贴身主簿。这次他提出要面向在野的青年才俊,招收一名州令主簿,学识当然是越高越好,徐茂先还特意在告示上注明了性别。 荆州太常府连发时日通文,前来应招的人很多。州令主簿可是一个十分吃香的职务,很多人想托关系挤进来,但是他们都不敢造次,因为徐茂先太特殊了。 州令主簿,也可以说是安插在州令身边的眼线,而徐茂先这次破例,要向在野才俊招这个职位。当然,想当州令主簿,先得过吏部这一关,然后再经过内务府筛查考评,最后由州令亲自拍板。 哪怕你打点得再好,如果徐大人看不上眼,你在脸上画朵花也是枉然。 这几日,官职调配没有彻底结束,王麟和黄丙辰还没有就任新职,一切还按照以往职务进行。但徐茂先没有想到的是,黄丙辰竟然给他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过来。 两人进来的时候,黄丙辰敲了门,喊了声徐大人。刚才两人通了笺条,说州令主簿有人选了。徐茂先就叫他先把履历带过来,没想到黄丙辰直接将人带来了。 徐茂先本来想责备两句,可看到这个姑娘时,他只好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黄丙辰就退下了,徐茂先朝佟凤茹看了眼,淡淡地道:“坐吧。” 佟凤茹很听话,立刻就在他对面坐下,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带着娇羞。 如果不是佟凤茹,徐茂先估计要骂人了,自己明明要求要个男的,他偏偏请来了个姑娘。这不用说,黄丙辰肯定是经不起佟凤茹的折腾,才将她领来了。 大明律法中,可没有规定女官不可以当主簿,因此,佟凤茹只要满足其他的条件,也应该是许可的。 “凤茹,你怎么来了?”徐茂先在正堂里比较严肃,令佟凤茹也变得很拘谨。 “我来应招主簿。”佟凤茹本份地回答,生怕徐茂先不给她机会似的,佟凤茹又道:“我满足应招令上的所有条件,你不会重男轻女吧?” 官职任命绝对不是开玩笑,而黄丙辰之所以同意佟凤茹来,主要是因为佟扇屏和徐茂先本来就是一路的,如果佟凤茹真当了主簿,州令也不用担心她的人品,至少佟凤茹老爹与州令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 徐茂先看着佟凤茹理直气壮地回答,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但徐茂先还是很严肃地道:“但你不是男的,我招的是男主簿。” “徐大人,大明律例上,可没有规定女人不可以当主簿,为什么我就不行?”佟凤茹虽然有些拘谨,但并不害怕。 “你爹知道这事吗?”徐茂先问道。 “这事与我爹有关系吗?我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佟凤茹鼓起勇气,看着徐茂先的眼睛。佟凤茹心道:“徐茂先,难道我连做个主簿的资格都没有吗?哼!” 徐茂先严肃地道:“佟凤茹,你先回去吧。” 佟凤茹站起来,倔强地挺了挺胸脯:“你倒是给个明确的答复,我行,还是不行啊?” 徐茂先拿起一叠公文正视着佟凤茹,他只说了一句,听候佳音吧! 佟凤茹厥起了嘴,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州令衙门。 徐茂先拿起纸笔,给宜阳府佟扇屏发了笺条过去,佟扇屏正在后堂里看公文,顺手拿起笺条,看到居然是徐茂先的,他心想徐茂先找自己什么事? 一个自己曾经的主簿,居然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爬到了自己的头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徐茂先的背景和前途,真让人望尘莫及。 451.第451章 女儿心(上) 前段时间,唐柯派人打听佟扇屏的口气,问他愿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任州令,但是佟扇屏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宜阳府。 宜阳府的民生刚刚起步,虽然这几年大有好转,很多的地方逐渐富庶,但他不想半途而废。 佟扇屏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自己的好友金谦仲早就调到丰州地界去了,他还留在宜阳府。今天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倒是有些感到意外。 他在回复中,开口就叫了句:“徐大人,今天有何贵干?” 徐茂先看着笺条,微笑写道:“老恩师,您这样称呼可是折杀我。我说过,不管我坐在什么样的位置,您始终是我心里的恩师!” 佟扇屏笑了,写道:“唉,怎么说你。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说吧,今日有何指示?” 徐茂先正色地写道:“你有没有确定,将凤茹放在哪个位置?” 在自己人面前,佟扇屏也不隐瞒,他想了想写道:“这个事情,我真的还没考虑好,要不就留到宜阳府,找个礼部好点的差事得了。姑娘家,能有什么大作为?” 佟扇屏做为宜阳府的一把手,想给佟凤茹找个好差事,那是一句话的事。而且佟凤茹是正规秀园学子,身怀功名,堂堂正正的女秀才,不管放哪里都不过份。 徐茂先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想将她留在荆州内务府,恩师觉得如何?” 佟扇屏立刻就反应过来,急忙写道:“这丫头,是不是去找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突然想起,她已结业,应该去个施展才华的去处。荆州内务府正缺优秀女官,不如将她放我这里,总比在宜阳府好一些。” “不妥吧?”佟扇屏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事情,也用得着为难徐茂先?自己将她安排在宜阳府也不错,只是宜阳府毕竟不如荆州城仕途光明。 徐茂先也知道他的心思,佟扇屏是个不会为自己考虑的人,做为他曾经的主簿,徐茂先当然会帮这个忙。“这事就这么定了,先到荆州内务府做个杂役吧,慢慢来!” 佟扇屏也不再推来推去,于是就同意了,行!随你怎么安排,凤茹有你这个哥哥照顾,不会差事。 州令主簿人选终于定了下来,张晟,二十有七,行都司翰林院出身,秀才功名。 徐茂先特意挑了个年轻人,以前是名司乐,徐茂先看到此人文笔还不错,口才也还可以,站在那里干净利落的,看上去比较舒服。 主要的是人比较实在,没有那种浮燥的气息。徐茂先选主簿的条件,就是要看人品,其实才是他的才能。 张晟当初也没想到,在几百号人中,居然选中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州令,不禁有些拘谨。王麟跟他交待了主簿每天必须做的事务,然后对张晟说,自己机灵点做事,要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张晟突然从一名普通的司乐,应聘上了州令贴身的主簿,心里自然兴奋不己。但最终能不能达到州令的要求,还得看几个月之内的磨合期,并不是你被点了名,就能保证稳坐这个位置。 因此,张晟来到正堂后,一直小心翼翼,十分谨慎把事情做好。张晟与王麟不同,王麟以前本来就呆在内务府多年,磨练成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心态。 而且当时的情况下,韩平的案子处于非常时期,徐茂先看中他的时候,王麟并没有这么兴奋。 今天是张晟第一天上堂,到下堂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老老实实坐在正堂门口边,等待着州令的吩咐。 可是州令并不像那些普通的杂役,下堂时间还没有到,人早已经到了衙门外几里路。徐茂先一般都有推迟的习惯,有些时候还忙到次日天明。 时间到了,他今天故意不走,坐在那里看文书。 一炷香过去了,外面的张晟依然没动静,半个时辰过去了,张晟还是坐在外面,拿了一份公文在看。 徐茂先一直拖到了一个时辰,直到卢本旺发来笺条,他才起身准备下堂。 张晟见州令出来,立刻上前伺候着,等州令出门之后,他锁了正堂的门,紧紧跟在州令身后。出衙门的时候,徐茂先对他说了句:“今晚你就不用送我回去了。” 看到州令要上马车了,张晟立刻小跑过去开门,恭恭敬敬看着州令上了马车,他才挥了挥手。徐茂先在车里对碧锋道:“到镜花楼吧,卢本旺请吃饭。” 碧锋也不说话,直接将车子开到镜花楼。 下马车的时候,徐茂先说了句:“给王麟招呼一声,让他一起过来。”碧锋将马车停好,立刻发了个笺条给王麟,“王大人,州令叫你过来吃饭,在镜花楼。” 王麟高升了,从州令主簿变成了内务府学士,碧锋也升了职,现在是员外郎的级别,只是他坚持自己给州令驾车,因为他必须保证州令的人身安全。 徐茂先到了镜花楼的时候,没想到包厢里除了卢本旺和倩儿,还有另外两个姑娘。竟然是佟凤茹和华秀妍。华秀妍是礼部的一个女官,佟凤茹是新来的内务府女官,没想到才几天,两个姑娘就打得火热。 只不过,今天徐茂先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倩儿的身材好像走样了,他就笑呵呵地问道:“本旺,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倩儿的脸立刻就红了,没想到徐茂先的眼睛这么贼,才不到两个月的身孕,居然被他看出来了。更要命的是,当时自己告诉卢本旺的时候,那混蛋还不信。 卢本旺倒是死不要脸,摸着倩儿的肚子:“嘎嘎,我们说好了,等小孩生下来,咱们一起去拍个洋画片,那个时候才能成亲。” 华秀妍和佟凤茹的脸一下就红了,姑娘听到这事,难免有些尴尬。 没多久,王麟匆匆赶来,他看到这么多人,立刻就给大家赔罪:“对不住各位,我来得迟了!” 卢本旺拿出一坛酒:“来晚了没关系,自己知点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到卢本旺手里的那坛酒,王麟就吓懵了。 452.第452章 女儿心(下) “不用这么折腾人吧?我喝一半,一半怎么样?”这酒还是卢本旺自带的,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十足。 卢本旺最近可发达了,搞地契,搞客栈,每天哗啦啦的银票往口袋里落,这小子成了名副其实的暴发户,土财主。 大家坐下后,徐茂先就端起杯子,朝佟凤茹道:“凤茹,今天这杯酒,祝你仕途顺利,好好干,争取两三年内提个员外郎。” 这是佟凤茹步入仕途,第一次跟徐茂先在这种场合下吃饭。由于都是自己人,徐茂先就很随和。佟扇屏以前很关照徐茂先,徐茂先当然不可能亏待了他的女儿。 佟凤茹听徐茂先这么说,她心里就打起了鼓,二三年提个员外郎,只怕有些困难吧。 当然,佟凤茹的意思是,如果凭自己的能力,没有人帮忙的话,一个姑娘想在二三里年,混个员外郎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的事。 但她还是很感激地端起杯子:“多谢茂先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刚刚从秀园出来的佟凤茹,还带着浓烈的书卷气。徐茂先之所以将她放在荆州城,也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的起步。 毕竟姑娘不同男人,也别指望她们能在仕途上有多大作为,只要去一个好点的衙门,混过这辈子就算了。 这边,华秀妍不待徐茂先举杯,她早端起了杯子。“徐大人,我们还是第一次喝酒,这杯酒小女敬你。” 华秀妍在州令大人面前,似乎有些紧张,说完这话,她就一口将酒干了,好像生怕人家抢她的杯子似的。 徐茂先虽然来荆州城有些时日,但是华秀妍却从没与他打过交道。以前碰到的时候,她远远看到徐茂先,立刻就躲开了。 而徐茂先却很早就知道,卢本旺有个表妹在礼部,因此他留意过华秀妍这个人。 徐茂先喝了酒后,才发现今天没有叫上韩雪。 韩雪是王麟的表妹,上次卡秋莎的事情,她帮了不少忙,自己一直没时间找个机会感谢她。 卢本旺来想今天晚上喝个痛快,但是有姑娘在场,他便也不起哄,让大家随意。喝完酒后,卢本旺就建议去消遣。 他说自己的戏台开了这么久,徐茂先都没有去捧过场,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听听,顺便让戏园里的人,见识见识州令大人的嗓音。 徐茂先骂了他几句:“扯什么淡,倩儿的嗓音倒是唱得不错,你就算了,整个一杀猪声。” 卢本旺哈哈地大笑了:“那是自然,其实我家倩儿不只是嗓音动听,有个时候的声音更迷人。” 倩儿知道他又要说胡话了,就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吃饭完后,几个人直奔乐天客栈的戏园,卢本旺一个招呼,店小二就将最好的包厢准备出来,只等着几位贵客驾临。 包厢颇大,几人听得兴起,便撤下桌椅关上房门,自娱自乐起来。好久没有出来消遣了,在戏园里徐茂先又找到了那种年轻人的快感。他坐在软塌上,喝着小酒,听着佟凤茹的弹唱。 淡淡的相思都写在她的脸上,幽怨离别在肩头,梦里苦守闺中…… 佟凤茹的人长得不错,嗓音也唱得挺甜,上次胡梦琪来荆州义演的时候,她们四个就跟胡梦琪即兴来了一阵,配合得十分默契。 听到佟凤茹弹唱,徐茂先就想起了她们在秀园里快活的样子。稳重的黄娟,调皮的岳梅,鬼怪的田蜜,她们四个,本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自从进了官场,徐茂先的心就在日益磨练中变得老成,也只有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找到那种年轻人的快乐。 佟凤茹弹唱的时候,眼神总是望着徐茂先。倩儿就悄悄地道:“这个凤茹妹子,怕是喜欢上了徐大人呢。” 卢本旺笑道:“喜欢他的人多了,但是佟凤茹不可能,茂先不会要她的。” 倩儿也知道,徐茂先对佟凤茹,那是一种兄妹之间的情份。如果真的要了佟凤茹,那简直对不起佟大人。所以,无论佟凤茹怎么在心里思念,徐茂先都要时刻把握分寸。 佟凤茹在弹唱的时候,华秀妍请徐茂先舞一支,徐茂先也不客气,便和她舞了起来。 以前听卢本旺说,华秀妍喜欢上了自己的表哥,但是卢本旺这家伙在外面招花惹草,就是不动自己的表妹。 用他的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己人太熟了,没好意思下手。 最令徐茂先感到有趣的是,华秀妍曾经问他,表哥,我漂亮吗? 卢本旺这小子回了句令她喷血的话:“别,我昨天看了你一眼,到现在嗓子还疼呢!” 华秀妍当时恨不得拿刀子宰了他! 华秀妍的舞跳得不错,倒是徐茂先很久不跳,有些生疏了,好几次差点撞倒华秀妍。 等佟凤茹唱完,就轮到华秀妍了。 卢本旺和倩儿在舞动,王麟便和碧锋坐在那里,两个人喝着酒。佟凤茹来找徐茂先跳,徐茂先本来想拒绝,但是看到佟凤茹挺认真的样子,他只好陪着佟凤茹舞了一曲。 做人不能太厚此薄彼,免得这丫头有想法。 没想到佟凤茹舞动的时候,又问起那个问题:“为什么不要我当主簿,我很差吗?” 徐茂先笑道:“不是的,当主簿很辛苦,你一个姑娘家做不来的。” 佟凤茹哼了一声:“重男轻女!” 然后,佟凤茹就挺了挺胸脯,坚挺的胸脯,立刻就顶到了徐茂先的面前。徐茂先不由自主瞟了一眼,他惊异地发现,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此壮观的规模? 凶器啊!真不小啊! 如果这心思被佟凤茹知晓,肯定会说废话,人家本来就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不出阁,那就成老姑娘了,还以为是小孩子? 佟凤茹进了荆州内务府之后,紧接着佟扇屏还是动了动,调到了海州任州令。佟扇屏一家老小,自然跟着去到了海州,而佟凤茹就留在荆州内务府。 佟扇屏要开离荆州地界,一些旧部自然要聚一聚。 453.第453章 饯行(上) 徐茂先最先提出给他饯行,但是佟扇屏有个条件,你们要喝酒我不反对,但是有一条,大家只能在我家里吃顿便饭,喝点小酒,去酒楼就免了吧。 因为徐茂先上任的时候,一直提倡廉洁奉公,不允许公款大吃大喝。佟扇屏在宜阳府这一块,奉命执行的最好,很多官吏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而且荆州很多的人都知道,佟大人很少在外面吃酒。就算在有特殊情况,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是重要的客人或上面大人来巡视,他吃饭规定一桌不超过三两银子。酒一坛不超十个铜板。 如桂花酿,谷雨春这种酒,根本进不了他的眼前,最好的就是地瓜烧。有一次下面的人请他吃饭,用普通酒坛子里装了谷雨春,结果被佟大人骂得半死,而且坚决不吃这顿饭。 他还发出警告,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个这位置就得挪挪了。佟大人说的挪挪,当然是把你的官帽摘了。后来,再也没有人敢跟佟大人玩这套,各种高档的名酒不上席。 基于这个原因,徐茂先只得同意在佟大人家里吃个饭,但他还是叫了董长顺,段文远,李秋仁三人。 董长顺是自己多年的兄弟,一直很忠实的死党,段文远在调任惠山府之前,一直中心辅佐佟扇屏,李秋仁曾经也是佟扇屏的贴身主簿,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太多客气。 徐茂先在私人场合下,很少带主簿,尤是现在这个新来的主簿张晟,两人还在磨合期,这种私人场合,就更不能带他了。 碧锋驾车送州令去宜阳府,上马车的时候,徐茂先叫上了佟凤茹。自从到了荆州内务府后,佟凤茹就变得机灵多了。看到徐茂先过来,立刻就拉开了马车的门,请徐茂先上车。 徐茂先骂了她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规矩了,你自己先上去。” 佟凤茹还是不敢,笑嘻嘻地道:“我给你当一次主簿的机会都不肯给吗?”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弯腰钻进了车里。 但是佟凤茹这个主簿却没有坐到里面,而且跑到马车的前面,跟碧锋做到了一起。 “你这个主簿可不称职啊!”徐茂先说笑了一句。 进入官场的佟凤茹,已经没有了那份拘谨,她也不怎么怕徐茂先。听他这么说自己,佟凤茹就狡辩道:“你那是主簿坐的,我这个假主簿只能坐在这里了。” 还真有歪理多多,这丫头不会这么快就跟人家学滑了吧?看来以后得多多看着她一点,否则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对不起老恩师。 到宜阳府的时候,碧锋送徐茂先两人到门前,又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上去。但是佟扇屏夫人再怎么留他,他也不在这里吃饭。 因为今天的场合,自己这个身份不便加入,碧锋很识趣,跟徐茂先的打了招呼,然后驾车先走了。 佟扇屏看到徐茂先又带来这么多礼品,当下便责备道:“明明知道我要举家搬迁,你这不就是给我添加负担嘛?” 徐茂先笑道:“没事,就几坛老酒,还有是给老人家的补品,我想你在走之前,应该要回去看看老人吧?” 还是徐茂先了解自己啊! 佟扇屏在心里感慨,佟扇屏每次出门之前,总要回家看一趟双亲,徐茂先就把他想到的事情,提前做了准备。 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很好的主簿,但是徐茂先已经先自己一步,爬到了州一级,如今佟扇屏被调到海州当州令,也就和徐茂先是平级。 看到徐茂先步步高升,佟扇屏也从心里感到高兴。尤其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佟扇屏更加肯定,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恐怕是自己几辈子的努力,也达不到的巅峰。 但是徐茂先一直将他视为恩师,说明他这个人不忘本,懂得饮水思源。 虽然他有显赫的家势,却不托大,人家都当上州令了,还一口一个老恩师,老恩师,这令佟扇屏心里很欣慰。 佟凤茹今天心情不错,跟徐茂先一起回来,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搞得佟凤茹娘挺奇怪的,这丫头怎么了?前段时间看到徐茂先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理也不理人家,今天倒是像捡到了宝似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我来帮你洗菜吧!” 佟凤茹破天荒地进了伙房,帮着娘亲洗菜,佟凤茹娘就看了女儿一眼:“凤茹啊,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 佟凤茹笑得像个傻姑似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笑意:“老爹高升了,高兴呗!”佟凤茹说的是假话,做娘亲的哪能看不出来? “你老爹以前当知府的时候,也见你这么高兴?”佟凤茹娘一边说,一边观察女儿的脸色。 “那可不一样,现在爹爹跟茂先哥平级了。”佟凤茹回答。 看到女儿这么高兴,佟凤茹娘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徐茂先都有家室了,他的娘子是行都司副巡使的女儿,这事荆州很多人都知道。 而徐茂先的身份,在荆州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人家那显赫的背景,女儿怕是要空欢喜一场。 做娘亲的哪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从她看徐茂先的眼神,她就能猜出个七八分。但她又不能不提醒了下女儿,以免走进了死胡同。 佟凤茹娘道:“听说他娘子是副巡使家的千金,你见过吗?” 佟凤茹摇摇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很勤快地洗起了菜。 徐茂先陪老恩师坐在客厅里,李秋仁和董长顺先后来到,两人进门的时候,徐茂先也懒得动,只是朝两人呵斥了一句:“今天来玩的,等下罚酒三大杯。” 跟大人吃饭,你来得比大人还晚,就算是不敬。这是规矩,董长顺和李秋仁就嘿嘿地笑着:“真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这可就奇了,塘平府和惠山府好像不是一个方向吧?董长顺耽搁了,你李郎中也耽搁了?”徐茂先揭穿了两人的谎言。 其实,两人哪里是路上耽搁,而是刚城的时候,两个人碰了个头,商量着拿点什么东西给佟大人饯行。因此,徐茂先说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就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算是默认了。 454.第454章 饯行(下) 段文远来得更迟,董长顺和李秋仁到了之后,他至少迟到了一炷香。段文远也提了两坛酒,几包烟丝,还有一些补品进来。 佟大人道:“你们这些东西,谁拿来的谁拿回去。”然后他又指了指徐茂先:“都是你带的头,搞贿赂是吧!” “哪敢哪敢,我们这可是自己的血汗钱,没有乱花官家丝毫。”董长顺等人笑道。 几个齐了,佟大人就建议道:“吃饭还早,我们去推两把天九吧。” 四个人进了书房,开始推牌九。 董长顺推说自己有事,要李秋仁上,多陪陪老恩师,李秋仁谦让了一番就坐下了,才完了三圈,佟凤茹就跑过来喊道:“爹,吃饭了。” 佟大人看了下天色。“再等等。”徐茂先就估计应该还有个人来。 跟佟大人走得近的,应该是以前的滕海,还有以前荆州的金谦仲,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滕海来了。金谦仲去了丰州,这么远的地方,应该不可能给他饯行。 果然,又打了四五把,段滕海才风尘朴朴地赶来。 佟凤茹打开门将他引进来后,滕海看到大家,立刻就道起了歉:“对不住,对不住,让诸位久等了。” 徐茂先笑笑:“最近很忙吧?” 徐茂先现在是他的上司,滕海倒是挺配合荆州的指示,最近谷阳河正忙于兴建的大型船坞,他一直在费心费力,不敢辜负了上峰的期望。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只不过和佟扇屏交情太好,这次饯行倒是非来不可,否则也太不近人情了。滕海倒是知道,徐茂先肯定会出现,到时也可以谈谈荆州的公务。 四个人中,只有董长顺跟滕海不熟,李秋仁倒是多次见过面,大家打过了招呼,佟大人便张罗把酒倒上! 佟凤茹听说可以开餐了,立刻就帮着娘亲摆起了碗筷和酒杯,她拿起酒坛:“今天我当店小二,负责倒酒。但是有个规矩,只要是我倒的酒,你们就必须喝完。” 众人一阵大笑,都指着徐茂先道:“那就谢谢了,你只要负责给州令大人倒酒就行了,我们自己来便可!” 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佟扇屏,第二个才是滕海。滕海也是四十开外,李秋仁和董长顺差不多大,三十六七岁。徐茂先最小的,今年也不过二十七。 佟凤茹就搬了条凳子:“我还是做州令大人身边,毕竟是荆州内务府的,不能丢了大人的面子。” 佟扇屏看了女儿一眼,也没说什么。 徐茂先却有些尴尬,最近佟凤茹比以前欢实多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有时候她过于热情,自己反而不好拒绝。 他当然知道佟扇屏夫妻心里的想法,如果佟凤茹真和自己有点什么,倒是真对不起他们了。养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万万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跟了别人做小,假如跟了徐茂先,怕是连小都做不成,无名无分一辈子。 所以,徐茂先立刻就表明了立场,端起酒杯:“老恩师,今天这杯酒大家敬你的,为你今番高升干一杯。凤茹留在荆州有我们的照顾,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佟扇屏年纪大些,毕竟老成。 喝完这杯酒后,他也回敬了大家一杯:“为官二十多年,能认识和结交你们这些朋友,也不枉我佟扇屏在官场上走一遭。海老弟,茂先,文远,秋仁,长顺,你们都是自家人,大家就不要客气。只是在家里吃顿便饭,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我也敬大家一杯,祝大家官场亨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名留青史。” 喝了一圈酒后,佟凤茹立刻便给众人满上了,只是故意给徐茂先少倒了一些。 大家看在眼里,心里均是明亮,只有徐茂先暗暗叫苦,这丫头做事太不注意分寸了,这几个家伙都是老滑头,你这点小动作,谁看不透彻? 徐茂先又端起杯子,将佟凤茹娘也叫过来:“老恩师,师娘,今天茂先求你们一个事,我想认佟凤茹做干妹妹,不知道你们是否应允啊?” 听徐茂先说认自己做干妹妹,佟凤茹翘了翘嘴,暗自跺跺脚道:这家伙,怎么老是将我向外推?存心气死人家是不? 佟扇屏夫妻都是聪明人,知道他这是在提醒佟凤茹,自己与她之间不可能。同时也向自己夫妻两人做保证,不管佟凤茹怎么贴呼,徐茂先只能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而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董长顺和李秋仁的拥护,他们就在旁边叫好!恭喜徐大人,多了位天仙般的好妹妹! 徐茂先能认佟凤茹做妹妹,意味着她以后有什么事,徐茂先管定了。佟凤茹娘自然很高兴,哪能有这样的好事?她平时说佟扇屏太死板,要不是徐茂先提出来,他很可能就把佟凤茹,安排在宜阳府哪个衙门口了。 从这一点上看,佟扇屏可以说是个清官,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爹爹,好相公,因为他不是个顾家的男人。 佟凤茹见徐茂先竟然将自己收为干妹妹,她一生气,就给徐茂先杯子里的酒给倒满了。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脸上也没怎么表现出来。自己也端起杯子,笑呵呵地道:“那我今天便破例一回,敬干哥哥一杯,来我的好--哥--哥!干!” 佟扇屏却道:“哎呀茂先,你看这事高攀了,高攀了。不过,你能将她当妹妹看,我自然很高兴。以后凤茹在荆州的事,你就多费心吧。” 在大家的喝采声中,这件事算是敲定了,徐茂先从此又多了一位干妹妹,唯一的缺憾,便是这位干妹妹,日后不太让人省心! 此时的徐茂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罪了佟凤茹,这丫头倒酒的时候,再也不护着自己了,每次给人家倒少一点,给自己倒多一点。 徐茂先唯有苦笑,他也知道这是得罪了姑娘的后果,唯有自负吧! 吃过这顿饭,大家玩了几把牌九,李秋仁主动下去,把位置让给了滕海。段文远本来想把位置让给李秋仁的,但是李秋仁毕竟以前是佟大人主簿,他觉得自己坐这个位置上,平起平坐似得,就有些不好意思。 滕海便借机在玩牌时,与徐茂先呈报了兴建船坞的事。经过了一年的艰苦兴建,估计到明年开春,船坞就可以正式投入建造船舶。 到时,荆州地界的百姓,将可以用上自己家乡制造的船,无论出行还是打鱼谋生,都将实惠抓在了手里,功在当代,利于千秋的好事。 455.第455章 渔翁得利(上) 佟扇屏调走了,宜阳府的知府宝座就成了抢手货。 荆州范忠信正和吏部的于海,对这事暗自斟酌,显然,很多人都希望将自己的人插进去。于海这人有意思,还探过徐茂先的口气,但是徐茂先笑笑着没有说话。 知府之职任命的事,徐茂先深知自己管不到,他也不想去插手,谁想去插手谁去,自己就不趟这浑水了。 宜阳府知府到底由谁来当?想必范忠信心里更加有数,所谓斟酌,商讨,也不过是他顺便摸摸各方的心思罢了。 府一级的官吏任免,朝廷有明文规定,按照规章,知府一职是由上峰指派的,具体的流程是由宜阳府吏部,将推荐的官吏人选的文案,呈送荆州吏部备案。 再由吏部根据收到的推文案堂议审核,获准后将派人进行考评,如果考评中没有发现大的问题,就将拟写任用建议,呈送荆州知州府。 知州府对该人选进行审核,并作出任免的最终决定,同意该人选后,将下发任命文书,次之向行都司吏部呈送文案,以备登录造册。 如果召开荆州内参堂议,自己手里倒是有几人支持。因为支持自己的人选,徐茂先心里还是有数。如果范忠信想用自己的人,徐茂先就得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按规定,一个知府的任免,最终是要上报到行都司备案的。现在荆州的几大内参中,知州范忠信,州令徐茂先兼知州左州卿。 督查府侍卿朱文奇,州令左州卿邓铭辉,吏部侍卿于海,荆州典史颜昭义,礼部侍卿汪华,兵部侍卿庞子城,知州府学士宋卫标。 九大内参,其实范忠信掌握了至少五人的支持,而徐茂先项多能拿到三到四人的支持。 但是范忠信这人比较低调,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前段时间,徐茂先在荆州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震动,将荆州民生风风火火地搞起来,范忠信也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毕竟,将公务的重点,放在民生发展上,都符合朝廷的新政,没有背道而驰。所以,范忠信也抱着支持的态度。 事实上,这两年以来,荆州的民生再上一个台阶,这与徐茂先大刀阔斧地整顿,有分不开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徐茂先要的是政绩,范忠信要的是稳定。 稳定大于一切,徐茂先在这方面也表现得很好,没有与知州方面起冲突。范忠信以前是州令,他自知在民生发展上,自己不如徐茂先,于是他就牢记了一点。 将人事与财政牢牢握在手里,也不刁难州令府这边的权力,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也挺好。 但是这次范忠信开始活动了,九大内参都能感觉出来,范忠信有插手宜阳府的意思。宜阳府的知府左府丞韩益,一直是范忠信的死忠,很忠实的一名下属。 他想将韩益扶正,而徐茂先必定会卖他这个面子,因为上次塘平府吏部的事,徐茂先与他打了招呼,范忠信倒是挺爽快地同意了。 况且韩益与徐茂先相熟,一起同在宜阳府为官半年,两人的关系表面也算融洽。 因此,在塘平府吏部侍郎任命的问题上,当时虽然有宋廷弼从中作梗,基本上还算顺利。徐茂先是个记恩的人,那次如果没有范忠信的支持,自己肯定控制不了大局。 而督查府侍卿朱文奇,他也想把自己的人扶上去,只不过他这个人选,在资历上比不了韩益。 朱文奇的人选是塘平府的府令周雄。 周雄自然是贺毅林一路的人,去年提上来顶替徐茂先的人,周雄与韩益相比,能力上应该不相上下,但是资历却是差了一截,而且为人方面,跟贺毅林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宜阳府的府令苗仪陇也在活动,这么多年一直被佟扇屏给压得死死的,他也想当一回老大的滋味,如果能当上宜阳府的知府,对他来说,又是一番新天地。 徐茂先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做声,既然他们三个人选花名册已经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荆州吏部对他们的考评。 苗仪陇这个人,之所以一直被佟扇屏压着,主要是他没有后台。再加上他这人能力平平,性子又爱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与佟扇屏相处的不太融洽,于是在宜阳府也没有留下什么显著的政绩。 就是这样一个三流角色,徐茂先万万没有想到,苗仪陇会找上自己。 听说苗仪陇找自己,徐茂先就笑了,他想利用自己在荆州的影响,将他扶上宜阳府知府的宝座?别说这事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是自己说了算,也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范忠信。 在这件事情上,徐茂先早打定了送人情的主意。 花名册三位候选,苗仪陇是最不被看好的,于是他这下就急了,到处托人想办法接近徐大人。他第一个能想到的,当然是卢本旺。因为卢本旺跟徐茂先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如兄弟。 而且卢本旺不在官场之内,有些事情更好说话。但是他不知道,卢本旺是绝对不插手这些事的。 苗仪陇为了接近卢本旺,经常跑到乐天客栈来撒银子,然后找机会和卢本旺近套乎。 卢本旺自然知道他的来意,这小子虽然不在官场,但鬼精得很,消息也十分灵通。 再加上有礼部的表妹为他通风报信,自己老爹又是行都司的土财主,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卢本旺准比官场上的人鼻子还灵。 虽然他不插手官场中的事,但只要是关系到徐茂先的事,卢本旺绝对义不容辞。 多少年后,卢本旺一直清楚地记得,徐茂先在柳城縣矿坑为他排忧解难的事。当初要不是徐茂先挺身而出,果断做出决策,卢本旺估计在那次就会被整得很惨,不好说能不能有命活。 苗仪陇是个有心计人,他看到跟随徐茂先的人,一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因此,他又想办法接近了李秋仁。 经常和李秋仁等人约好,在乐天客栈推牌九。苗仪陇接近李秋仁倒是有些时候了,因为李秋仁以前和他在荆州国子监做过同窗。 456.第456章 渔翁得利(下) 一帮人在乐天客栈混久了,大家就熟得像自己人,但是李秋仁和卢本旺心里清楚,除了几个徐茂先嫡系之外,有些事情他们是不可能对外人说的。 只不过最近看苗仪陇跑得这么勤,李秋仁就向卢本旺建议,要不帮他一把,看看徐大人的反应。以前李秋仁和董长顺他们,也曾多次帮徐大人物色人选,成功的范例不在少数。 像苗仪陇这种府级的官吏,利用好了,说不定哪天还能帮得上大忙。佟扇屏走后,宜阳府也需要一个掌舵的人。两个人终于被苗仪陇的殷勤给撩拨起了火,决定跟徐茂先推荐一下。 所以,在某天夜里,李秋仁就约了徐茂先,晚上到乐天客栈吃酒玩牌。刚好徐茂先这天没事,也就答应了。 在乐天客栈看到苗仪陇,徐茂先心里自然明白,这个人想向自己靠拢,可惜时机不对。自己如果真帮了苗仪陇,无疑就会打破荆州的平静。 但既然来了,他也不急着走,三个人陪着徐大人喝完了酒,然后架起了牌桌。 在打牌的时候,苗仪陇就坐在徐茂先的对面。 明显能看得出来,苗仪陇今天是来做散财童子的,他基本上不叫牌,偶尔搞个小胡,有次他走运摸到双天至尊都扔了。 开玩笑,他哪敢胡徐茂先双天至尊啊,这么霸道的通吃法,不想混了? 玩这种规则牌,徐茂先以前也没少参与,自己不能胡牌,还得琢磨大人怎么赢才高兴,然后将自己的好牌给做掉,故意输银子。 但是苗仪陇的表演成份太浓,做得有些明显,徐茂先玩了几圈,就觉得没啥意思。他不是那种喜欢吃下属贿赂的人,徐茂先玩牌,纯粹是应酬需要,或者一时兴起,大家随意乐乐。 卢本旺和李秋仁见了,知道苗仪陇犯了徐大人的大忌,打应酬牌,打讨好牌,于是他频频向苗仪陇使眼色,可惜苗仪陇就是没看明白。 几圈下来,徐茂先说累了,自己该回去了,然后就叫碧锋送自己回去。 等徐大人走后,苗仪陇心里也没底,但他看出徐大人对打牌没多大兴趣。他就问卢本旺两人,今天晚上徐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卢本旺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完了,这次是没戏了。” 苗仪陇心里一急:“到底怎么了,我是诚心投靠啊?” 李秋仁虽然只是经略司郎中,级别比苗仪陇低,但是现在是苗仪陇求他。 李秋仁也不好骂他,只是劝了他一句:“你太不了解徐大人了,刚才你犯了他的大忌,他这人最讨厌人家弄虚作假,你连玩个牌都搞这些,谁能将大任交给你打理?我们刚才朝你朝眼色的时候,你居然视而不见。” 苗仪陇就有些不信,现在的大人,还有不喜欢这种送礼方式的?难道传闻徐茂先从来不收红包的事,也是真的? 苗仪陇能混到府令这个位置,当然也送过不少礼,但每次送去的礼,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不收礼的大人。 当初为了当这个府令,苗仪陇至少花了二十万两雪花银,才从左府丞,爬到府令这个位置。 现在,他又想抄起这个老本行,打算掏出五十万两,哪怕上百万也行,只要能当上宜阳府的知府大人,这点银子算什么?多少都能回来。 用苗仪陇的话说,银子就是王八蛋,花出去了咱再赚,统统双倍回来。当官的最怕没权,只要大权在握,银子就是自家后院的土疙瘩,要多少有多少。 而有意思的是,就在苗仪陇急于为自己跑官的时候,宜阳府的韩益被人将了一军,有人报举他玩花姐也就罢了,事后还不付银子的事情,被各地通文给揭发了。 韩益做梦也没有想到,前几天跟圈子里的几个人在欢场喝酒,玩到晚上过子时的时候,有人建设晚上就在楼上的客房里过夜,大家都不要回去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突然碰上了捕快夜查,韩益在被窝里和光溜溜的花姐,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事后宜阳府典狱才知道,自己也是中了人家的道,莫明其妙接到的报官,说客栈里有人贩子出没,以前宜阳府闹过人贩大案,不管谁坐在典史的位子,都不敢放松大意,真是宁可错抓也不放过,结果把正在消遣的韩益给拿下了。 为了这件事情,韩益自己主动求责罚还不算,还把范忠信给气了个半死,茶杯摔碎了好几个。 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便笑了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不过了,这也算是给韩益这个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吧,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不知道检点些? 这种人,只能说是活该! 现在不要说他想当宜阳府的知府,恐怕连这个知府左府丞的位置都不保,还得调到其他的地方避避风头才行。 于是徐茂先打算不想管了,他继续坐山观虎斗,说不定最后自己来个渔翁得利,把自己扶上去。 再说李秋仁,他最近很喜欢来荆州,但是每次喝了酒,人家请他去推拿泡澡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对花姐动手动脚。有时候,甚至拒绝那些花姐们的主动挑逗。 在这一点上,李秋仁虽然身为经略司郎中,大权在握,但是他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作风,没有钻进腐败窝,也算徐茂先治下有方。 卢本旺知道李秋仁这人,在那方面不是不想,而是放不开架子。每次约他出来玩,无非就是喝喝酒,听听曲,泡个澡之类的,李秋仁说过,自己绝不碰花姐。认识他的人都说,李郎中这人正直,对家中糟糠之妻很忠诚。 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李秋仁自己明白,他来荆州城,每次都要找马蓉莲出来见一面。人家叫他吃饭的时候,他总喜欢叫上马蓉莲一起,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吃好喝总不忘自家人。 今天晚上,李秋仁又是喝多了,被人送到客栈的时候,李秋仁觉得头昏眼花的,满世界飘着白星星。 喝得太多,身心都挺难受的,他就发了个笺条给马蓉莲,说自己不行了,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 457.第457章 半个妻 接到笺条,马蓉莲也只好赶到他住的客栈,敲门进去的时候,门也没上锁,李秋仁就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床头吐了一大滩,房间里好大的酒气。 看到李秋仁这个样子,马蓉莲暗自摇头。 李秋仁的酒量她清楚,应该喝个半斤八两的没什么问题,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只要不是与徐大人他们在一起,他自己不想喝的话,绝对没有人敢强迫他。 今晚请他吃饭的,是荆州程三工建处的一个管事。 塘平府的官道兴建,这次程三工建拿到了不少肥差。因此,他们总得找机会感谢一下李秋仁。 身在经略司这个位置,李秋仁牢牢记住了徐茂先跟他说过的话,他不希望每个人都是两袖清风的清官,但也不希望听到他们腐败的消息,做人要懂得适度。 因此,李秋仁对钱财这方面,很有分寸,顶多和人家吃吃饭,喝喝酒,钱财是万万不能收。但今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李秋仁把自己灌醉了。 李秋仁出来的时候,跟家妻为了点小事吵了几句。 马慧琴见他老出去应酬,怕他在外面变坏,李秋仁想着就窝火。以前自己一直听老婆的,现在自己当了郎中,马慧琴还是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经常动不动就叨唠,让李秋仁觉得自己挺没面子。 马蓉莲打开了窗户,叫店小二将房间里打扫了一下,这才端了杯水给李秋仁。 李秋仁虽然喝醉了,但是头脑很清醒,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不利索。他看到马蓉莲过来,便伸手去拉马蓉莲。 马蓉莲吓了一跳,她最担心的,就是李秋仁对她心存觊觎。李秋仁从床上坐起,硬是把马蓉莲拉到了身边坐下。“马蓉莲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避而不见?” “姐夫,你真的喝多了...”马蓉莲推开了他,在旁边坐下。 “我才没有喝多,我今天是故意将自己灌醉,否则我没办法让自己说出真话。”李秋仁带着醉意的双眼,浓情地望着马蓉莲。 马蓉莲正在和秦汉生交往,两个人之间相互都有那个意思,只是秦汉生一直没有什么勇气跟马蓉莲表白,却是多次请马蓉莲吃饭。 马蓉莲在也考虑,自己是不是找个人嫁了,但秦汉生又不是她最理想的郎君。 在马蓉莲的眼里,秦汉生只适合动动笔杆子,虽然现在他在太常府说得上话,但秦汉生背景有限,想再进一步就难了。 因此,马蓉莲也在心里犹豫,如果跟了秦汉生,两个人的俸禄都不高,背景也谈不上,以后的日子跟自己的期望有些差距。 她也知道,李秋仁喜欢自己,但是李秋仁是自己的堂姐夫,这事万万不能。就算是做人家的情人,也不能找自己的姐夫,那样太对不起自己的堂姐了。 可李秋仁最近是鬼迷心窍般的喜欢马蓉莲,经常到荆州城来找她,而且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喜欢叫上马蓉莲。马蓉莲为了避嫌,多次不肯参加这样的应酬。 刚才她在笺条上,看到李秋仁字迹扭曲,就知道他肯定喝得不少,想到亲戚里道的,真不来照看一二也说不过去。没想到李秋仁是故意将自己灌醉。 她看出了李秋仁似乎很痛苦,是心里的痛苦。 李秋仁这番话,马蓉莲并不感到意外,她端了杯水递过去:“姐夫,喝点水醒醒吧!” 李秋仁将水接在手里,一口气喝完了。 然后他就靠近了马蓉莲,拉着马蓉莲的手,突然跪在地上:“莲妹,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已经无可救药了,彻彻底底爱上了你,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无耻,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马蓉莲慌神了,立刻就站起来:“姐夫,你一直以来,是我心目中最正人君子的男人,你和姐姐对我的好,马蓉莲心里知道,但是我不可以这么做,你也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对不起姐姐的。” 李秋仁抓紧了马蓉莲的手:“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了,每一次来荆州城,其实都是一个为自己找的借口,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去欢场,也不喜欢跟他们喝酒,我来荆州城只不过想借这个机会多看你一眼。莲妹,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你帮帮我吧!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姐夫,真的不要这样...”马蓉莲有些担心,李秋仁会不会胡来。 她也知道李秋仁的为人,并不是那种很无耻,喜欢乱来的主,但是他是自己的堂姐夫,自己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能对不起姐姐呀? 如果换了一个男人,也许马蓉莲就答应了,但是李秋仁就是不行。 看到李秋仁那样子,马蓉莲后悔自己来这里了,她立刻就站起来转身就走。李秋仁突然从地上爬起,冲上去抱住马蓉莲的腰。 “莲妹,你不能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马蓉莲被他一抱,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李秋仁强而有力的臂膀,让她暂时迷失了自己。就在她失神的瞬间,李秋仁趁机扳过她的头,狠狠地朝那两片美丽的薄唇吻了下去。 马蓉莲在这段时间,一直守如玉,至少有一年多没有和男人接触了。李秋仁火热的嘴唇,在瞬间点燃了她心里的渴望。在李秋仁迫切而渴望的冲动之下,马蓉莲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 她知道,李秋仁对自己心存觊觎,从他的眼神中,马蓉莲早就看出来了。而且上次李秋仁同样大胆地摸了她一回。要不是马蓉莲最后阻止了,还不知道最后会生什么事。 458.第458章 说亲(上) 因此,马蓉莲每次都尽可能地避开这个堂姐夫,怕的就是两人失控之后,一不可收拾。李秋仁偏偏又是那种死脑筋的人,但马蓉莲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要失控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一点一点被释放,当李秋仁的手,伸进马蓉莲的裙摆里时马蓉莲突然打了个冷颤,猛地清醒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了李秋仁,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李秋仁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蓉莲已经匆匆跑下楼去了。 “莲妹——” 李秋仁叫了一声,马蓉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李秋仁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无力地坐在地上。 出了客栈,马蓉莲拦了辆马车,朝秦汉生家里而去。 秦汉生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没想到是马蓉莲。 “蓉莲?你这是——” 秦汉生话还没有说完,马蓉莲就挤身进来,扔了自己的小包,抱着秦汉生亲吻了起来。秦汉生傻傻地愣在那里,任马蓉莲吻着自己,他脑子里早一片空白。 秦汉生喜欢马蓉莲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马蓉莲的接吻技巧一流,非同小觑,秦汉生在她的挑逗下,慢慢地有了反应。 天啊!天赐艳福于我? 马蓉莲松开了他,大眼睛眨了眨:“你不是中意我吗?” “中意,太中意了……”秦汉生头一次发现自己说话有些不利索,他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当艳福来临的时候,他还在迷茫着。 马蓉莲又抱着他的头,再次热吻上去。秦汉生终于缓过神来,抱紧了马蓉莲,两个人上了大床…… 次日一早,马蓉莲起得很早,她坐起来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发现秦汉生还是没有自己要找的那种感觉。唉!马蓉莲叹了口气,算了吧,就当是一场梦算了。 马蓉莲起床的时候,秦汉生醒了。 他立刻坐起来,很热情地去拥抱马蓉莲,马蓉莲推开了他:“你再睡会,我去梳洗!” 然后,马蓉莲看也没看他,就穿着衣服先去了茅房。 秦汉生愣愣地坐在那里,脑子里满是昨天晚上幸福的回忆!太香艳,太刺激,太不可思议了! 艳福悄悄地来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等秦汉生匆匆起床,立刻给马蓉莲张罗早饭。 马蓉莲从茅房里出来,秦汉生就叫道:“你先坐会,我去给你买早点。” 马蓉莲微微一笑:“不必了,我得去有正事办,早点留着你自己吃吧。”马蓉莲笑了笑,朝秦汉生挥了挥手,轻轻地带上门走了。 秦汉生看着马蓉莲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这是爱我,还是不爱呢,为什么? ---------- 现在争夺宜阳府知府宝座的人选,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到底谁才能登上这个宝座,谁也不敢妄加断言。 就在李秋仁觉得十分失落的时候,与他一直没有什么来往的周雄,居然派人来衙门口相请,约他晚上出去吃饭。 周雄是塘平府的内参,官拜府令一职,官职比李秋仁大的多,换做平时,就算是李秋仁去求人家,人家也未必给这个面子。但是今天周雄派来的人语气很好,句句都透着套交情的味道。 李秋仁知道,周雄这是指望自己在徐茂先面前说两句好话,荆州内参的时候,能给他投个支持。想到这事,李秋仁不由一阵苦笑,前面有一个苗仪陇,后面又来一个周雄。 自己只不过是徐大人,提拨起来的一个经略司郎中而已,周雄这样的事情,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但是周雄找他吃饭,他又不得不给这个面子。 关于宜阳府知府的人选,徐茂先说了,谁也不要去掺和。因此李秋仁也知道,这么大的事,轮不到自己这些人插嘴,老老实实看戏才是。 自从韩益出事之后,李秋仁还在心里怀疑,这事能有这么巧?肯定是周雄或者苗仪陇,在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成了苗仪陇和周雄之间的双簧戏,徐大人摆明了不干涉,但他没想到,周雄在饭桌上,压根儿就没有提那回事。 两个人喝喝酒,听听曲也就回去了。 李秋仁就在心里琢磨,周雄这是在试探自己吧?想从自己嘴里,探出徐大人的立场。 回到家后,马慧琴刚把孩子哄睡了,穿着睡衣在洗碗。看到李秋仁回来,她就问了句:“怎么才回来?” 李秋仁如实告诉了马慧琴,马慧琴摇了摇头,自从李秋仁当上经略司郎中之后,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 回来的时候,经常带着酒气,害得自己跟他行房的心思也没了,总想着他会不会在外面乱来。 看到李秋仁躺在摇椅上抽烟,马慧琴就走过去,将他手里的烟袋抢了。有些不满地叨唠:“人家徐大人当这么大的官,也不见像你这样。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真以为出息了你!” 李秋仁知道她这脾气,也不跟她分辩。 两个人吵吵绊绊进了屋,李秋仁摸着老婆的胸脯,怎么的就想起了马蓉莲,马蓉莲虽然还是个姑娘,但胸脯那叫一个丰满,自己老婆是永远无法相比的。 马慧琴生了孩子之后,胸反而越来越小,摸到手里就像一张发面饼。 刚刚还有点反应,突然之间发现李秋仁灭火了,马慧琴很气愤,伸手抓了相公那里一把,不悦地道:“你去外面乱来了?” 李秋仁说没有,我可不是那种人,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李秋仁说的是实话,但是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刚才明明就想到马蓉莲那圆鼓鼓的胸,摸在手里十分舒服。前些天晚上,在客栈的时候,虽然没有得手,但是马蓉莲几乎把上半身献了出来。 生过娃娃的老婆跟人家相比,自然差得太远。 459.第459章 说亲(下) 马慧琴属于那种娇小的女人,身上的比例自然就小了点。屁股也硬梆梆的,瘦得没有二两肉。 李秋仁心里就开始向往,什么时候能和马蓉莲这样的姑娘在一起,难怪有人说,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法。 估计也就这个味吧?李秋仁还没有尝到马蓉莲的味,心里就一个劲地想着马蓉莲的好。 马慧琴努了好一会,李秋仁一点兴致都没有,于是马慧琴很生气地转过身子睡觉了。李秋仁坐起来,点了锅烟袋靠在床头慢慢地抽。 发现老婆生气,他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结妻子。在这个时候,心里还想着别人,却是真的对不起她了。 马慧琴虽然嘴皮子挺喜欢扯,叨唠了点,但是上了三十岁的人了,开始那个人老珠黄,担心老公在外面乱来,这也比较正常。 李秋仁知道她的好,马慧琴是一个会持家的好女人,家里能有今天,马慧琴可谓功不可没。想着想着,李秋仁感觉到自己下面又行了,他就把烟扣灭,扳过老婆的身子。 马慧琴还在生气,李秋仁哄了几句,毕竟是老夫老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很正常,在李秋仁赎罪的努力下,马慧琴这才渐渐消了气。 脱了老婆的裹衣和小裤,李秋仁爬上去。 好像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李秋仁还是很猛,马慧琴一高兴,就配合着老公快活起来。 两人做到一半的时候,李秋仁摸着老婆的胸,暗叹了口气,还是太小,看来这辈子是别想碰到大得了? 正想着,马慧琴突然想起一件事:“相公,明天是蓉莲的生辰,你叫她回来吃顿饭吧。叔叔和婶婶也说叫她回来,估计想给她说门亲事。” 千不该,万不该,马慧琴这时提到马蓉莲这个名字,李秋仁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下面又突然灭火了。 刚才还虎虎生威,突然之间就熄了火,软趴趴在吊在里面,一下就溜了出来。 “秋仁,你这是怎么了?” 马慧琴觉得很奇怪,做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弄得自己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李秋仁也很恼火,好端端的,提什么马蓉莲?就不能等着做完了再提?于是,李秋仁只好翻身下来,又点了锅烟袋,拼命地抽了起来。 兴趣全无,马慧琴扯了条帕子擦了擦,很怀疑地看着李秋仁。 突然,她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次日,马蓉莲过生辰,是马慧琴发笺条将她叫回来塘平府的。马蓉莲的爹娘也来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英俊男子,三十不到的样子。 这男的还是经略司一个员外郎,李秋仁的手下之一,马慧琴托人介绍,先给马蓉莲父母见了面,双方都有意思之后,才决定将这事告诉马蓉莲。 此人名叫林肆河,早就听说李大人家中有一堂妹,在宜阳府当司乐,后来调到了荆州去。因此,他还真找了一些马蓉莲写的文章,想从她的文字上了解一个人。 看过马蓉莲写的文章后,林肆河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姑娘。而且她又是李大人的亲戚,他就一门心思想攀上这门亲事。 本来林肆河都想好了,哪怕是马蓉莲长得丑一点,只要李大人以后多关照他,娶个丑女也无所谓,没想到马蓉莲还有这种天姿国色,可真是让他狠狠兴奋了一把。 因此,林肆河经常找借口,与马慧琴接触,马慧琴看他还不错,私下里做了这个决定。这就是她为什么要马蓉莲,尽快来家里过生辰的原因。 马慧琴在做饭的时候,林肆河很勤快,主动要帮她洗菜做事,马慧琴当然不会让他动手。 但林肆河这人嘴巴甜,会说话,把马蓉莲家里的老两口哄得很开心,他们也就在心里认定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蓉莲回来了。 “姐,我回来了!”马蓉莲进来后,看到屋里的那个男的,心里就知道他们又在给自己说亲。 马蓉莲就装作没看到,叫了声爹,娘,女儿回来了! 然后她就跑去跟马慧琴帮忙,林肆河看到马蓉莲回来,也跑过来帮忙。他在马蓉莲的身边蹲下:“舟车劳顿,还是我来帮忙吧!” 林肆河一蹲下,立刻就闻到马蓉莲身上那股胭脂香味,身体里的需求立刻在升高。马蓉莲看了他一眼,将菜扔给他:“那你洗吧,我去煮饭。” 林肆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是笑呵呵地应道:“好的,交给我吧。” 说实在的,林肆河长得挺英俊,身高也很伟岸,但是马蓉莲怎么看怎么不上眼。马慧琴看在眼里,笑着道:“肆河呀,你快去外面坐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林肆河把手里的菜洗好了,就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说悄悄话了。”林肆河知趣地退了出来,重新在客厅里坐下陪马蓉莲父母聊天。 马慧琴悄悄对马蓉莲道:“林肆河是经略司的员外郎,今年二十有八,家庭条件很不错,家中独子,因一心想建功立业,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成家。” 马蓉莲看也没看,回了句不对眼,没兴趣! 马慧琴皱了皱眉头,言欲又止。 两个人在伙房里做饭菜,马慧琴无意中谈到李秋仁的事,她很消沉地道:“你姐夫怕是外面有人了。” “不能吧?姐夫应该是个好男人,姐你还怀疑他?” 马蓉莲很惊讶地看着堂姐,似乎压根儿就不相信这回事。马慧琴叹了口气,肯定地道:“我敢保证,他绝对心里有人了。” 昨天晚上的事实,证明了马慧琴心里的猜想,李秋仁肯定有问题。 马蓉莲却不信,姐夫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外面养女人?姐,是不是想太多了? 听了马蓉莲的话,马慧琴差点就说出来,昨天晚上我们行房的时候,说到你的名字,他就没戏了。所以,马慧琴很怀疑李秋仁是不是跟马蓉莲之间有些什么。 但马蓉莲的表情,很平静,很淡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马慧琴又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多心了? 刚好这个时候,李秋仁回来了,他进门之后,看到屋里坐满了人。林肆河立刻就站起来,给大人敬烟丝:“李大人!” 李秋仁没有吭声,只是将外套脱了丢在椅子上。马蓉莲叫了声,:姐夫,回来得正好,快吃饭了。” 李秋仁这才笑了下:“你们都来了。” “姐夫,红包拿来!” 马蓉莲端了菜过来,歪着嘴巴笑了笑,伸手朝李秋仁要红包。李秋仁立刻就包里掏出一千两银票:“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460.第460章 空欢喜(上) 马蓉莲立刻就将钱接在手里:“谢谢姐夫!” 两个人之间就像从前那样,看不出任何异样。马慧琴就瞪了瞪眼睛:“你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千两,我过生辰也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哈哈……姐姐吃醋喽。” 然后她就将银票塞进了马慧琴的口袋里,笑嘻嘻地道:“红包归我,银子归姐姐保管。到时我出嫁的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出来,呵呵……” 马慧琴也笑了:“行,行,行——如果你真出嫁了,我一定送个大大的红包。” 李秋仁却是看了林肆河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马蓉莲的生辰过后,还不到一个月,李秋仁就找了个名头,将林肆河发配到了一个穷縣里当司吏。本来还想着借与马蓉莲相亲的机会,跟大人好好近近套乎,没想到事隔一个月就被发配了。 当时李秋仁对林肆河,也没有表现出极为不满,甚至比以前更好,这让林肆河原本兴致勃勃,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李秋仁交给了他一个比较特殊的任务,刚好林肆河将它办砸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衙门里里有奖就有罚,李秋仁也师出有名。所以林肆河到死也没有明白,这是李秋仁老早就下好了套子让他钻。 林肆河被配后,马慧琴得知了这件事,她就帮着人家说好话。李秋仁告诉她,衙门里的事,女人不要插嘴。如果自己不严格奖罚分明,如何服众? 马慧琴想想也对,以后便不再多话了。 马蓉莲对这件事却是心里如明镜似的,她当然知道李秋仁发配林肆河的动机。姐夫对自己还是不死心,马蓉莲也只能在心里默不做声。 因为李秋仁的关系,马蓉莲也认识了苗仪陇。 以前她知道这么一个人,也曾去过荆州,但那个时候,苗仪陇是高高在上的府令,当然一般的小司乐哪能轻易认识他? 但现在不同了,苗仪陇与李秋仁走得很近,当苗仪陇得知马蓉莲就荆州当司乐的时候,心里又有了主意。 韩益不是被捕快误打误撞抓了个正着吗?要是能利用了一下马蓉莲,将周雄的事情昭告天下。花名册三个候选,就像剩下自己一个了。 现在范忠信对周雄并不怎么待见,自己倒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走动走动。如果范忠信能看中自己,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 苗仪陇现在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只要听说哪里有希望,他就往哪里钻营。这不刚刚从范忠信家里出来,刚好碰到马蓉莲。 马蓉莲驾着一辆小马车,也有些年头了。这种小车子本来就不扛用,三二年后基本上就要散架了。 这还是马蓉莲比较爱惜着用,否则这马车估计早成烧火柴了。苗仪陇与马蓉莲巧遇的时候,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是李秋仁小姨子的马车。 于是他就下车打起了招呼,并热情的请马蓉莲吃饭。 马蓉莲这人什么都好,只要有银子,她什么忙都愿意帮,苗仪陇又是府令,她自然乐意给了这个面子。 在荆州的镜花楼,苗仪陇要了间包厢。 吃饭的时候,苗仪陇的眼睛使劲地朝马蓉莲瞟了瞟。发现马蓉莲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材傲人,有种捏得出水的味道。 苗仪陇本来也是个好色之徒,欢场中的高手,但是他没敢打马蓉莲的主意。 李秋仁几次吃饭的时候,都喜欢叫上这个妻妹,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暗有一腿?如果真有这种事,自己去动马蓉莲,岂不是犯傻得罪了徐茂先的嫡系? 只能说苗仪陇这人比较精,他看人一向很准,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马蓉莲的马车上面。 苗仪陇说自己那里还有辆八成新的双马车,如果马蓉莲喜欢的话,明天将这车驾走吧。 马蓉莲正抱怨自己的破车跑不动了,苗仪陇这么一说,她还真上心了。但是她知道,苗仪陇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果然,苗仪陇拿了份证据给她,要她帮帮忙。马蓉莲当时也没看,顺手塞进了包里,说自己回去看看再说。 次日,苗仪陇果然叫人驾来了辆双马车,但是马蓉莲看到却是辆全新的。她就在心里打鼓。苗仪陇真是下了血本,居然送个造价不菲的马车给自己,难道他误会自己与李秋仁的关系了? 不过马蓉莲自己的确很喜欢这辆新的马车,很巧还是红色花漆。她知道,这是苗仪陇故意送来套交情的。只是自己和姐夫这个身价,怕是也值不了一辆新的马车吧? 收了苗仪陇的马车,晚上的时候,苗仪陇就派人来邀请,顺便问她喜不喜欢这车。如果喜欢的话,这车就是她的了,也不用再还回来。 马蓉莲知道苗仪陇的用意,她就告诉苗仪陇,关于周雄贪赃枉法的证据,自己正在整理撰写,估计这几天就能上通文。 但是后来马蓉莲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就给苗仪陇出了主意。“你先叫人写密信检举自己,我这里同时上通文揭发周雄。” 苗仪陇立刻就道:“高,实在是高!真没想到马姑娘人不但漂亮,更是女中诸葛啊!如此一来,傻子都知道周雄有问题!” 果然没出几天,马蓉莲费用了心机,才让这篇针对周雄的文章上了通文。 而荆州督查府也收到了一封,关于苗仪陇贪赃枉法的状告密信,信上说的自然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随便查一查就能分辨真伪。 这些事情很容易查清楚,督查府的人就找苗仪陇谈了谈,苗仪陇自然一个劲叫冤枉。而督察府的人下去查了,发现都是些捏造的事实。 因此,连荆州这边都怀疑是周雄在搞鬼。 顺带将韩益的事也归到了他头上,周雄自己也是叫苦不迭,范忠信就在心里排斥起周雄这个人。 范忠信自己的人被整倒,本来他与朱文奇的关系就有点微妙,现在两位荆州的内参大员,渐渐也有了一层隔阂。 461.第461章 空欢喜(下) 朱文奇也在骂周雄,搞这些小动作,太小儿科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周雄除了诉苦叫屈,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现在朱文奇与范忠信之间关系微妙,两个人都把目光放在徐茂先身上。徐茂先身为州令,兼职知州左州卿,荆州城第二号人物,一时就成了两人争夺的目标。 朱文奇并不怎么服范忠信,原因是范忠信在行都司没什么大的后台,他当上荆州知州,朱文奇一直认为是托了金谦仲的福,当时他是州令,金谦仲走了之后,他顺带升了上来。 而范忠信,多说还有三年光景,不进则退,要么官拜行都司,要么发配到参谋府养老。因此,他很少与人家争或者硬碰。 但是这次的事情,他也要为自己下面的人做做争取,不能等自己落寞了,跟着他的人全部都树倒猢狲散。 马蓉莲拿了苗仪陇的好处,价值万辆的玲珑香车,马蓉莲自然就帮他的忙,几篇关于周雄曾经那些为人不耻的事,昭然若揭的出现在通文上。 李秋仁知道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马蓉莲,问这是怎么回事?马蓉莲说自己不清楚,这是一名司乐无意中看到的,她就把这些事情写了出来。 徐茂先本来不插手这样的事情,但是王麟一直在关注,他看到近段时间的通文上,已经有不下三篇是针对周雄的,他就把这事情告诉了徐茂先。 徐茂先立刻叫张晟找到那几天的通文,看了一遍之后,本来没放在心上。但是下堂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马蓉莲驾着一辆新的马车,他便留上了心。 马蓉莲什么时候如此阔绰了? 徐茂先瞬间就猜出,这些针对周雄的通文,肯定出自马蓉莲之手。于是他发了个笺条给马蓉莲:“最近苗仪陇是不是经常找你?” 马蓉莲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心里就有些发虚。她最怕的还是徐茂先,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徐茂先面前,马蓉莲最没底气。 正想着办法怎么应付徐茂先,就听到有马车停在旁边,徐茂先在隔壁道:“你随我去个地方,有话问你。” 马蓉莲只好掉了头,赶到下一个偏僻的路口,州令的那辆黑色马车就停在路边。马蓉莲将马车挺好,来到徐茂先车旁。 徐茂先说了句:“上来吧!” 马蓉莲有些害怕,犹豫了下还是拉开门坐上去。果然,徐茂先直接问道:“你换了新车?” 马蓉莲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朋友借用的。” 看到徐茂先严肃的眼神,马蓉莲心里不由一阵害怕。 “周雄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马蓉莲扛不住了,点点嗯了一声,她怕这个回答让州令不满意,她又解释道:“苗仪陇来找过我了。” 徐茂先也没有责备她,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该插手的事不要插手,官场里的旋涡,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看在李秋仁的面子,徐茂先才提醒了她一句。马蓉莲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应道:“那我尽快把车还给他!对不住,徐大人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个苗仪陇有问题,徐茂先如此想。 事实上,马蓉莲整个出的这些通文,的确给周雄造成了致命打击。虽然这些通文,都不是直接针对周雄,而是针对他的身边的亲戚或周雄下面的人,但是周雄还是被吏部和督查府找去谈了谈,基本上与知府宝座无缘了。 凡是上了通文的人,包括周雄的两个侄子,都在这次事件中受到了追责,一个入狱,一个发配。周雄很郁闷,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自己就不参与这次权利角逐了。 苗仪陇最近很得意,两个最有竟争力的对手,一个个被除去,自己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且他还搭上了范忠信这条线,可谓好事成双。 整个事情的始末,徐茂先都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半句话。连荆州城多位内参大员,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太稳重了,深不可测。 宜阳府知府这个位置,眼看就要大局已定的时候,行都司突然下了三道法令,关于监察府级官吏廉政,府级官吏追责法令,以及府级官吏任命准则。 根据文书所示,府级官吏的任免,将由行都司吏部内参决定。对知府一职的选拔任用中,提出调整补充建议,组织考评、内参决定等程序,进行了进一步规范完善。 规定知府一职的任免,须经行都司吏部内参堂议决定,新任府城知府,由行都司吏部进行任前公示。 规定府级官吏在任免过程中,出现的贪赃枉法等问题,将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处置,经由行都司督查院,吏部,刑部,三堂会审决议。 王麟来到州令衙门见徐茂先,说大人真是太英明了,没有去趟这浑水,结果他们这些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空欢喜,自己没讨到好处,还得罪了人。 徐茂先道:“还不止如此,你看三道法令提出,府内参的成员和年龄的分配。只怕过不了多久,整个湖广知府和府令,估摸都能熬到六十五了,也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实也不奇怪,当今圣上提出能者上庸者下,也不曾说过这年迈之人便不行,各地参谋府早已人满为患,朝廷当然要考虑任职年龄的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这次行都司下来的新知府,只怕是个老头子了。”徐茂先淡淡地道。 事实证明,新来的宜阳府知府,果然是个老头子,五十有八,叫许文博。 行都司突然插手宜阳府之事,让荆州方面感到很不爽。下的这三道法令,岂不是白白剥夺了荆州的权力?那以后还要荆州官场有什么用呢? 荆州两衙自然是满腹牢骚,但是又没有办法解决现状,眼睁睁地看着从行都司,空降来的宜阳府知府就职,范忠信就觉得,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好像全打在棉花中一样。 而荆州内参中的某几个人,在这次竟争中,争得头破血流,剑拔弩张,只有徐茂先像未卜先知一样,选择了坐壁上观,知州范忠信和督查府侍卿朱文奇,却从此有了较深的隔阂,可谓是得不偿失。 462.第462章 来者不善(上) 面对如此情况,徐茂先暗自感到好笑,自己退了一步,果然是赌对了。 知道的说自己是运气,不知道还以为他有什么小道消息,但徐茂先却真的没有听到行都司方面,会下这么三道有意思的法令。 后来他回行都司,和岳丈大人吃饭时,偶尔提到这件事,唐柯道:“这是临时决定的事情,不仅是你们荆州官场,其实我们这些上面的老家伙,起码一半觉得此事形如儿戏。” 临时决定?不可能吧,行都司临时出台这么几道法令,肯定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商讨,研究,只是岳父不肯说,徐茂先也不方便再问。 而新来宜阳府县知府,似乎有意在宜阳府树立自己的威信,杀鸡给猴看的味道。刚一上台,就开始他看似很雷厉风行的果伐杀戮。 在宜阳府县里,他一口气下掉了三个员外郎。巡检府,户部和礼部的。于是,这三个员外郎就跑到荆州城诉苦。 徐茂先对此事,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态,看看这个新来的知府大人,到底想干嘛? 一个新人到了新的地方,杀鸡给猴看似立威之本,但是对三位员外郎的处分,的确有些过重了。因此,荆州方面也颇有微词。 由于这个宜阳府知府,是从行都司空降而来的,与行都司有着深厚的渊源,所以范忠信也想看看,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顺便敲敲他葫芦里装得是什么药。 但是徐茂先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似乎有点人来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是以为他自己很了不起,或者这个人本来就是目空一切的家伙。 一个月不到,下了三个员外郎,然后又跑到新城督建司,柳温被他骂了个半死,接着三天不到,柳温居然被革职了。 许文博把柳温给革职了,徐茂先很气愤。 做人不能太过份,许文博这样子,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看来不敲打敲打是不行了,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宜阳府就要炸锅。 柳温是深夜来找徐茂先的,将前几天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跟大人做了呈报。 原来许文博带着几个人去了新城,对新城的发展和规划,当场就指出了一些不足之处,然后让柳温在三天之内把问题解决掉。 新城当时是徐茂先在的时候,请了来自京城的贤士,才将整个规划重新做了一遍。这个许文博难道比京城贤士还厉害?一上来就指手划脚的,说这里不行,那里不行,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口气下了三个员外郎,现在又下了一个督建司的郎中。徐茂先怎么就觉得,他前面下的三个人,只不过是为了下柳温,这个督建司一把手做的铺垫,他的矛头是针对自己! 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常婉儿,问了一下那个许文博的来历,常婉儿笑着回复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本来就是邵家散养的狗。” 许文博是邵家的人,徐茂先心道,难怪这么张狂。 邵家做为四大家族之一,没想到他们也把手伸到荆州地界来了。不过,既然人家都出招了,自己也不能再沉默。 许文博在宜阳府县势单力薄,就不相信他能折腾多久?柳温被革职之后,调到了文献司当头头,整日守着卷宗闲得没鸟事。 如果徐茂先不出手救自己的话,这辈子就混到头了,这文献司都不如参谋府好受。 许文博也许没有想到,自己想在宜阳府杀鸡给猴看,结果得罪了很多人,正所谓锋芒太露。一时间,许文博就成了荆州地界官场上的焦点人物。 而那些曾经被徐茂先整倒的人,开始朝许文博那里跑。官场的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上去,自然就要有人下来。 董长顺从惠山府赶过来,然后叫了卢本旺,几个人就在乐天客栈喝酒打牌。 董长顺看到柳温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圈了一句:“老柳啊,你放心好了,大人肯定不会对你的事,坐视不理的。” 李秋仁也点点头:“那个老东西真他娘不是人,上来就搞这么大的动静,他这是想做给谁看啊?” 董长顺看着李秋仁:“秋仁,你不是有个小姨子在太常府当司乐吗?让她盯紧一点,随时注意那个老东西的行踪。只要他有什么不轨的地方,立刻就让他上通文,看他还不死!”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如果马蓉莲出面,只要许文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立刻就昭告天下了。现在几个当官的私下里能见得了光?不管黑猫白猫,只要上了通文,统统都是死猫一条。 李秋仁也赞同董长顺的观点,立刻就发了个笺条给马蓉莲:“莲妹,你在哪里?马上到乐天客栈来一下。” 马蓉莲听到李秋仁叫自己去客栈,心里就想着上次的事,姐夫不会又是想那个吧?于是她仔细问清楚了:“姐夫,有急事吗?” 李秋仁见马蓉莲还防着自己,不由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他还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马蓉莲这才同意来乐天客栈见面。 卢本旺见到李秋仁,刚才跟小姨子发笺条,就开起了玩笑:“李大人啊,是不是你把小姨子给怎么样了?看你写笺条那小心翼翼的劲,好像很怕误会什么似得。” 卢本旺一句话,就把李秋仁的老脸羞得一片通红。他就骂了一句:“喝你的酒吧,好好漱漱你这张臭嘴。” 董长顺见李秋仁脸色不对,便笑笑道:“马蓉莲倒是个不错的姑娘,秋仁,你不会这么没用吧?小姨子可是半个妻,你不会连她都摆不平吧?” 柳温道:“那个马司乐我也见过,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李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千万不要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被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挖苦,李秋仁也没办法,只好装傻充愣,嘿嘿地笑着。 没过一会马蓉莲也到了,今天晚上她打扮得像个妖精似得,性感撩人,美得不可方物。 四个人看到她进来,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卢本旺道:“马司乐,你可是越来越迷人了。刚才还在说,小姨是姐夫的半个妻,咱们李大人,有没有背着夫人偷你的香啊?哈哈!” 463.第463章 来者不善(中) 马蓉莲倒是放得开,看到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在意,只是娇笑道:“卢少是不是看我可怜,给我介绍个郎君?要不我做你小妾得了。” 现在这个世道,男人有点实力纳妾很正常,马蓉莲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她要是真能入了卢家做妾,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可李秋仁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于是他又咳了一声:“你们别教坏了我家妻妹,说正经事吧!” 卢本旺这才收起了笑,几个人就和马蓉莲商量,怎么对付那个许文博那个老混蛋的事。马蓉莲听完了他们的计划便问了句:“徐大人怎么说呀?” 大家看了一眼:“这事我们不准备告诉他,在下面悄悄做了。” 马蓉莲就有些犹豫,上次那辆新马车,她已经还给苗仪陇。但是苗仪陇给了她五万两银票做为报酬。只是苗仪陇万万没想到,行都司会出来这么三道莫名其妙的法令,破碎了自己当知府大人的梦想。 董长顺道:“这事我们私下里解决,反正你只是把真实情况放在通文上,又不是污蔑他。只要与他有关的事情,抓到小辫子立刻就将他昭告天下。看这个老混蛋在宜阳府能威风多久?” “既然这样,那我试试看吧。”马蓉莲点点头,表示自己尽力而为。 今晚,许文博的家里来了两位贵客,其中一个竟然就是秦寿。 几个人正在家里喝酒,秦寿朝许文博竖起大拇指:“许叔真有你的!一上来就下了三个员外郎的官帽,一个新城督建司的柳温,徐茂先的这帮徒子徒孙,肯定吓破了狗胆,哈哈……” 许文博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自从宋廷弼疯子之后,荆州地界基本上又回归徐家的掌握之中,自己这次只不过打个头阵。当然,这件事情自己不能透露给秦寿这等人。 徐家这几年稍有颓势,湖广行都司,是最早被分割出去的,徐家、常家、邵家,将此地域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行都司肯定会对荆州地界有一次大的调整,到时几个重要的位置,自然就会落入邵家的手中。 自己刚刚上任,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看看荆州其他派系的反应,邓卓文上台之后,搞了一系例的动作,调整了好几个地界的一二把手。 荆州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徐茂先在荆州地界,折腾的动静越大,对邵家就更有利。 因为他们已经打定了坐享其成的盘算,等徐茂先在荆州的政绩,做得差不多了,他们就来摘桃子。 其他几个州域也是如此,邵家这招在湖广可谓是屡试不爽。 在邵家人的眼里,徐茂先就是一头荒山垦牛,他前人种树,自有后人乘凉。 徐茂先自然不知道,他们如此庞大的计划,等自己把民生搞上去了,他们就来接收自己的辛劳成果。这一招果然卑鄙无耻,然后所有的政绩,就成为邵家和邓家两派晋升的垫脚石。 但是他已经决定了,决心出手好好,敲打敲打这位新来的老知府。 ---------- 乐天客栈,来了一位很奇怪的客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戴着金灿灿的大耳环,略有些深色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海边渔家生养的女儿。 只是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横蛮无理的霸气,刚来三天,已经被她打跑了五个店小二。现在乐天客栈那些女侍者,再也没有一个敢去她的房间伺候。 但是她偏偏又要有事没事的,总找下人们的茬,不是骂这个,就是打那个。店小二和女侍者忍不住了,回了她几句,她立刻就找掌柜的问话,一副谁也不在乎,老娘就是天的架势。 这几天卢本旺不在,客栈的管事亲自去看过那姑娘,没想到被人家驳得哑口无言,悻悻地退了回来。 可是昨天,这个客人的马车,又在客栈门外的空地出事了,她命人去驾车的时候,发现车子左侧的花漆被人用什么东西,划了个稀里糊涂的,而且车门也被砸出个坑。 当时处理这个事情的是客栈另一个管事的,他正在外地采买陶器,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就表示,客栈一定会为这事负责。 客人的车子停在自家客栈门前空地,虽说是无偿使用,但是只要客人的马车在这里出了事,客栈就有负责。 因此,他在笺条里立刻表示,客栈一定会承担这个后果。可是等他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人家马车竟然是御史行军战车,圣上御赐之物,拿他的小名都不够赔的! 一辆御赐的行军战车,面漆被人划花了,车门结实咋出个坑。现在客人要求客栈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位管事当初以为不过一辆过得去的马车,多说花个百八十两,给人家重涂一层漆,再换个车门也没什么。 可人家这是御赐之物啊! 这位管事心里就没底了,立刻给卢本旺发去了笺条,将事情原原本本呈报了一遍。卢本旺就有些奇怪,门外的空地不是有专门值夜的杂役吗? 这位管事可是去查过之后,发现值夜的杂役里,突然失踪了三个人,不管怎么打听都找不到人。 卢本旺隐隐感觉到这事情有点不对,便立刻从行都司赶了回来,准备亲自过问这事。 在自己开的这家乐天客栈里,卢本旺见到了这位很牛气的客人。在荆州城能坐得起行军战车的,绝对只有眼前这位富家千金。 这个戴着大金耳环的富家女,翘起二朗腿,夹着一根小巧的烟袋,轻轻吸了一口,蛮有派头地朝卢本旺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 卢本旺琢磨着对方是哪路大神,看她的气派和作风,似乎不是一般的客人这么简单。能坐得起御赐之物,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宦衙内了。 但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就是有权势也不敢这么张扬,除非是做生意大商家,有万贯家财在背后撑腰。 从伙计们的口中,卢本旺知道了姑娘的芳名——邵玉芬。 关于邵玉芬这个人,卢本旺就立刻托关系,去查了一下她的事情。 464.第464章 来者不善(下) 邵玉芬的事情并不难查,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张扬,爱霸道的富家千金。这个邵玉芬在岭南很出名,不只是岭南,她在赣西,在江南,尤其是在邵家掌管的淮南行都司,很多人都见识过她的霸道。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凭什么这么大名气? 主要还得益于她的身份背景,邵玉芬这个人原本是邵家一派中,最小的一位刁蛮小姐。但是邵玉芬的老爹没有入仕,而是大明走商界鼎鼎有名的邵黎山。 邵黎山十七岁从商,翰林院还没结业,就已经闯出了一些名堂。当然他的成功,自然有邵家强大的背景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邵黎山的确是一个商业奇才,在加上适当利用邵家强大的背景,邵氏商行想不迅壮大都不行。 像邵家这么强大的家族中,必定有一个或多个巨大的商行做支柱,在背后提供财富上的强援。像徐家背后,就有多个大商家,比如徐茂先大嫂的杨家,就是为其提供了强大的财富后盾。 因此,邵黎山在邵家强权背景之下,很快在商界独树一帜,而且最终在大明和暹罗两国,同时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 而邵玉芬,就是邵黎山的小女儿。 邵黎山有一子一女,儿子去了西洋求学,就留下这个宝贝女儿在大明横行霸道。别看邵玉芬一个女儿家,在淮南却是有名的女匪头。 她号令一声,可谓是莫敢不从。 卢氏商行与邵氏商行素无往来,一没仇二没怨,卢本旺就搞不懂,邵玉芬为什么会跑到荆州城,来砸自己的场子。 不过,以邵玉芬这女人的性子,生出这样的事情也不难理解。邵玉芬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她已经拥有几千万两的身价。 这丫头除了会做买卖之外,还放租出去,搞地下赌场,高兴的时候,跟人家倒卖一下鸦片,看似一个女儿家,实际上跟男人差不多的性格。 而且她这个人好强,喜欢与人争强好胜,没事的时候就捉弄,欺辱一下别人。有一次在淮南一家新开设的客栈里,她跑过去提出要人家客栈,白白奉上五成的干股。 五成的干股,邵玉芬的胃口也太大了点,没想到那个掌柜也不识相,当场叫人将她轰了出去,没揍人全看在她女人的份上。 可没过几天,客栈掌柜就倒大霉了,邵玉芬叫人砸了他的客栈,又让户部衙门天天上门查人家的税,这还不止,捕快也天天上门。 开门做生意,哪能经得起这么折磨,尤其是住宿那一块天天半夜被捕快查,客人自然就不想来了,没过多久,这家客栈就被迫关门大吉。 邵玉芬经常玩的这一招,而且屡试不爽。 卢本旺出现在邵玉芬的面前,面带着不可捉摸的微笑。这丫头要想在自己这里玩这出,只怕是没这么容易。 邵玉芬扣了扣烟灰,她居然叫得出卢本旺的名字:“卢本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在荆州城站住脚,客栈我要一半的干股。” 卢本旺笑了笑也不生气,他看着邵玉芬,道:“妹子,胃口不要太大,小心撑大你的肚子。” “呵呵……” 邵玉芬笑了,站起来走到卢本旺的身后,慢慢俯下身子,宽松的裙领口一览无余,一条沟清晰地显露出来,红色的肚兜下面,裹着一对发育得不是太大良好的豆包。 邵玉芬故做成熟地道:“本小姐可不是吓唬你,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五成的干股老娘是要定了,随你开个价吧?” 卢本旺瞟了她那不大的豆包一眼,邪恶地笑笑:“果真是个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在来吧,叔父我等着你。” 邵玉芬也不恼火,站直了身子拉了拉衣领,重新回到原位:“卢本旺,我邵玉芬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做人不要太自信。” 卢本旺颇有深意地看着她,慢慢地靠近了邵玉芬,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小妞,别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就你这身段,先看看自己有什么本钱,跟我讨价还价吧?邵黎山说起来还和我称兄道弟呢,如果你一定要送上门,我可是什么都玩。” 说邵黎山和他称兄道弟,那绝对是扯淡的,卢本旺压根儿就没有和邵黎山打个交道。而且邵氏商行与胡氏商行从来都没有生意来往。卢万山倒是与邵黎山见过几面,但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邵玉芬看到卢本旺那不善的眼光,她突然出脚,用膝盖狠狠地朝卢本旺的下档顶过去。卢本旺早有防备,伸手抓住邵玉芬的大腿,微微用了些力道。 邵玉芬立刻大叫了一声,痛得脸色都有些白了。 卢本旺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且一只大手顺着她大腿,一下入侵到了邵玉芬最神秘的地方。 “你、你放肆——” “跟你比我那还算放肆,你连我乐天客栈的主意都敢打,弄你一下算什么?”卢本旺狠狠地道,一只手直接伸进了邵玉芬最神秘的地带,并用力拧了几下。 邵玉芬就是脸皮再厚,毕竟也是个女儿家,刚才刻意做出来的放肆与成熟,倾刻间被卢本旺这一招无赖的手段,化解得销声匿迹。 嘎嘎—— 卢本旺玩味似的看着她,恶作剧的用中指抠了一抠,无不留情的直捣黄龙。邵玉芬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通红,下面已经开始出现了状况。 “你——” 她看着卢本旺,却是欲哭无泪,真没想到这人如此流氓,如此肆无忌惮。 长这么大,除了她主动调戏别人,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亵渎过。尽管邵玉芬早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也为卢本旺这么野蛮的动作,感到羞愤难当。 卢本旺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对付女人的手段自然数不胜数。只是还没等他施展出自己的绝活,倩儿推门进来,“本旺——” 看到卢本旺正压着一个姑娘在墙头,两个人的动作极为暧昧,虽然倩儿没有看到卢本旺手上的鬼把戏,但是眼前这一幕,也足够让倩儿感到很委屈。 自己怀着身孕,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乱来了。 虽然以前卢本旺也在外面乱来,毕竟自己没有看到,但是这次亲眼看见又是不一样。 465.第465章 谁比谁狠(上) 天下间,再大度的女人,也有无法接受的一幕。 谁知道,邵玉芬鬼精似乎,竟然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卢本旺正要收手,邵玉芬反而双手勾了过来,抱着卢本旺的头,狠狠地亲了起来。 卢本旺推了几把也推不开她,邵玉芬就故意很放肆地吻着卢本旺,嘴里还发出靡靡之音。 气死了,这对狗男女! 邵玉芬长得并不是太差,也算是个俏丽的姑娘,只是肤色相对黑了点。她的突然狂野,打了卢本旺一个措手不及。 这娘们,真他娘的疯子一个! 卢本旺用力一推,将邵玉芬推倒在角落处。 此刻,倩儿重重地摔门跑开了,卢本旺立刻就追了出去。 邵玉芬哼了一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狠狠冷笑道:“既然你想玩,老娘就陪你玩大点,别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 “倩儿、倩儿!”卢本旺追上去,拉着倩儿的手,倩儿用力甩开了他。 “不要管我,让我们娘俩死了算了!” “宝贝倩儿你误会了,刚才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卢本旺深爱倩儿,也很在意倩儿的感受,看到倩儿真的动了肝火,他就解释道。 “这些关我什么事?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打扰你们的雅兴!”倩儿气冲冲地跑出了客栈,卢本旺也跟着出去了。 “她是邵家的人,来砸我的场子,我正在收拾她呢!”卢本旺发现自己这个解释,也很难让人信服。 收拾女人?怎么收拾?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收拾人的,倩儿又不是傻子,哪相信他的鬼话。 于是倩儿回了句:“都抱在一起这样了,你还想骗我相信?” 卢本旺发现这问题,越是解释越说不清。 但自己说的的确是实话,可偏偏就没有人相信呢?邵玉芬想借自己的客栈,在荆州城站稳脚跟,到底她想干什么,卢本旺心里都没底。 说不定,她与那个许文博一个明里,一个暗里来荆州城砸场子的。许文博的事,已经让徐茂先等人感到很不爽了。要是多了个邵玉芬,让她在荆州城的商界折腾起来,局面就会变得很混乱。 卢本旺已经查过了她的底细,而荆州城也有一些敌对势力。所以她对邵玉芬的到来,十分敏感。邵家在四大家族中,势力十分强大,隐隐有四大家族之首的架势。 但是邵家与邓家结盟,徐家与常家结盟,整个局势就变得很胶着,也没有哪一方特别强势。 没想到邵玉芬突然跑到荆州城来折腾,开口就要自己半个乐天客栈,胃口实在太大,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对于邵玉芬这样的娇横无理的刁蛮富家女,卢本旺倒是并不在乎她。刚才本来想让邵玉芬出出丑,没想到倩儿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卢本旺只好一个劲地跟她赔罪,倩儿有了身孕,不疑动怒。而且卢万山夫妇都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卢本旺只得耐心地解释。 倩儿很生气,也很激动:“你平时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从来都不管你,但是现在有了娃娃,你还当着我的面跟女人这样,难道不是存心气我吗?卢本旺,跟你这么久,我已经很贤惠,很宽宏大量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在外面花,在外面野,我没看到我不管,但是你干嘛要我看到?” 卢本旺很郁闷,明明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嘛! 自从倩儿有了身孕之后,一直在家里安心养胎,基本上不出来走动,谁知道她今天怎么的,就跑到自己客栈来了。 “她叫邵玉芬,是邵黎山的女儿。”卢本旺解释道。 邵家与徐家之间的冲击,倩儿自然也听闻过一些,但她还是怀疑卢本旺的话:“既然是邵黎山的女儿,你们为什么还那样?” “说了你误会了,她是跑来找茬的。” “你就留着这些规划,跟别人去说吧,勺子才相信你。”拦辆马车,倩儿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卢本旺也没办法,女人生气的时候,完全是不可理喻的。 他只好叫了两个杂役:“你们跟着夫人,不许有任何差池。” 两个杂役立刻跑出去保护倩儿了。 卢本旺赶紧去州令衙门,见到徐茂先,道:“茂先,邵黎山的女儿到荆州城了。” 徐茂先刚刚结束堂议出来,道:“邵黎山的女儿?怎么回事?” “她叫邵玉芬,今年不到十八岁。不过却是个十足的女魔头。谁见了都头痛,一直混在淮南,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来了荆州城。”卢本旺道。 “她找上你了?” “嗯,她想盘下半个乐天客栈!” “胆子不小,胃口更不小!”徐茂先哼了一声,自己正准备收拾那个新来的宜阳府知府,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邵玉芬? 邵家的人沉不住气了,终于开始跳出来折腾了! 荆州城是自己这些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地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徐茂先冷冷地道:“既然人家出招了,也别怪咱们下手狠!” ---------- 邵玉芬从卢本旺的那里出来,回到房间里后,立刻跑进了屏风后,发现自己的小裤完全湿了。 邵玉芬就骂了句:“你个该死的卢本旺,看我不整死你。杂碎,都被他用手指弄进去了!” 邵玉芬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在淮南的时候,很多人都怕了她。没办法,谁叫她后台硬,一般人哪里敢跟她斗? 一个偶然的机会,邵玉芬听到邵家的人准备进军湖广,她就跑出来凑热闹。做为邵家的后人,她当然知道如何利用家族的背景发横财。 邵玉芬还在秀园的时候,就学会了走商。 只不过,她的买卖基本上不用什么银子,十六岁的生辰时,就有人送了她一家豪华客栈一成干股,做为生辰贺礼。 豪华客栈的一成干股,每年的利润至少百八十万两雪花银。而加上她在外面放些租子,跟一些******的人厮混,自己也成了一个女土匪似的人物。 而现在,她每年只是把学堂费交了,人基本上不在秀园里。 可湖广毕竟不是淮南,也不是他们邵家的地盘,她想插手进来,只怕有些难度。 466.第466章 谁比谁狠(中) 从屏风后出来,邵玉芬就发了个笺条给秦寿。 “姓秦的,你在哪里?快给本小姐死过来。” 秦寿正好在荆州城一家欢场消遣,突然接到邵玉芬的笺条,也有些意外。秦寿是在一年前认识邵玉芬的,那次秦寿在淮南玩的时候,与邵玉芬顶上了,后来在人家的调解下,才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最终臭味相投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秦寿知道邵玉芬的身份之后,一直就思考着,怎么跟邵家这个小魔女拉好关系。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邵玉芬这个浪女人,才屁大点一个人,上床倒是容易,拨出来她就不认人了。在男女关系上,比自己这个男人还要看得开。 以前有个小白脸,是邵玉芬大学的相好的,两个人发生关系后,这家伙嘴巴不严,到处吹嘘自己的小娘子怎样怎样,结要邵玉芬看他不爽了,直接叫人剁了他的鸟。 秦寿也是跟邵玉芬上床之后才听说了这事,立刻就吓出一身冷汗。真他娘的一个女魔头。你说一个大男人,没有了那玩艺的话,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邵玉芬发笺条给他,他又不敢不去。 于是他推开了身边的花姐,驾着马车直奔邵玉芬住的乐天客栈。 秦寿进来之后,邵玉芬就坐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纤细的烟袋锅。 邵玉芬看着时辰,对秦寿的速度还算满意。 “你怎么住这里?干嘛不去望云轩?”秦寿问道。 邵玉芬吐了口烟:“我想在这里站稳脚跟,乐天客栈,老娘看上了。” 秦寿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是在淮南混得好好的,干嘛来趟这浑水啊?” 邵玉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呀,是不是被他们整怕了?”她也知道秦寿在宜阳府犯的事,以秦邯荆州招讨司身份,儿子秦寿还差点蹲大狱呢。 秦寿倒也不生气,只是道:“现在荆州城的局势还不明朗,你这样犯进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等大局将定的时候,再来凑这个热闹也不迟。” 邵玉芬骂了一句:“没胆色的废物。” 秦寿也不回话,前段时候,自己想尽了办法,给荆州城政府制造一点麻烦。想吓退卡卡罗夫船行家的千金,没想到非但没有把人家吓跳,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几个手下坐牢。 更可恶的是,卡卡罗夫船行还无偿资助了荆州城,建了一座平价医馆。现在徐茂先在荆州城的名气,可谓是如日中天。 邵玉芬骂走了秦寿,说你滚蛋吧,老娘自己想办法,没你们这帮废物男人,一样称霸天下。 秦寿有些不舍的看了邵玉芬领口处那片胸脯,心里的念想一闪而过。一年多前的那次,秦寿还历历在目。秦邯只是邓家中的小角色,上不了什么大场面。如果自己能成功降服邵玉芬这只疯丫头,秦家还怕攀上邵家这棵大树。 只是邵玉芬这女人太野蛮了,她身边的男人从来没有超过十日的。而且她喜欢也仅是需要的时候,招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你得赶快滚蛋,越远越好。 秦寿就想着自己吃点亏,要不将就一下,牺牲自己的幸福,怎么降服这疯丫头。 邵玉芬看着他还没走,就瞪了一眼:“愣着干嘛?老娘看你就来火,滚——!” 说着,邵玉芬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扔了过去,秦寿只好立刻逃命。 “真她娘的一个疯婆子!” 秦寿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但他还是不心甘,要怎么样才能将邵玉芬搞到手里。 换了别的女人,秦寿有千万种方法,可是在邵玉芬面前,这女人背景太深厚,就是上了床,她也可以提起裤子不认人的那种,秦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邵玉芬在卢本旺这里捣蛋的时候,马蓉莲那头又出事了。 昨天晚上,马蓉莲在宜阳府看到了许文博的马车,她就跟在后面想探查点什么。许文博去的是宜阳酒楼,跟几个宜阳府的官吏吃酒。 马蓉莲刚拿出手记,结果被许文博的主簿看到,抢了马蓉莲的纸笔,还叫马夫打了她一巴掌,搞什么鬼?知府大人办事也敢跟踪? 酒楼的掌柜秋墨才认识马蓉莲,但他装作没有看到,匆匆回了酒楼里。后来这事吵得典狱的人来了,当然没有人傻到敢帮着马蓉莲,去指责新来的知府大人。 马蓉莲被人打了,李秋仁很生气,但是没有人敢将这事告诉徐茂先。 他发了个笺条给余飞鸿,语气有些不怎么好。 余飞鸿也有些无奈,最近新来的知府在宜阳府大张旗鼓的整顿,前几天在内参堂议上,还故意敲打了自己这个府典史和督查司郎中。 余飞鸿虽然对许文博颇有微词,但也无可奈何。 新官上任,自然要将几个重要衙门的权力抓在自己手里,执法衙门和财政衙门,是许文博最看重的目标。府吏部已经和他达成为协议,如果这两个衙门不能降服,他就要准备换人。 做为一个知府大人,许文博自然有这个权力。 于是,余飞鸿又找到了徐茂先,说了许文博给他们施压的始末。 徐茂先这几天很恼火,前不久偶然听到马蓉莲在宜阳府县被打的事。于是他就在第二天的堂议上,很严肃的指出了许文博主簿的嚣张行为。 关于知府主簿打人一事,一定要严肃追责。 而荆州城的几位内参大员,也对这位从行都司下来的知府比较反感。因此大家都支持徐茂先的提议,严惩凶徒。 三天后,宜阳府知府主簿打人一事,被马蓉莲在通文上捅了出来。荆州地界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竟然引起广大百姓的愤慨。 许文博知道这件事情可能过头了,他将自己的主簿叫过来,让他亲自去给那个司乐赔罪,并且赔偿她一个满意的价码。 许文博一不听曲,二不好酒,最多就是打打牌,没什么其他爱好。别人想抓他的小辫子,还真有些难度。在来宜阳府的时候,他只带了一个主簿袁正。 467.第467章 谁比谁狠(下) 袁正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少年得志,颇有些威风。跟着许文博到了宜阳府,就想着自己以后可以飞黄腾达,干几年主簿之后,找个地方历练一下,然后就可以青云直上,仕途滔滔。 看到许文博在宜阳府大刀阔斧很神气的样子,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付小人得势的样子。因此那天他出手便没了轻重。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乐,竟然可以让荆州城官场的人为她撑腰,袁正心里就很不舒服。 知府大人说了这事,但是他又不得不亲自登门道歉。 袁正和马夫来了荆州城,打听到马蓉莲的住处。 他让马夫在院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走到门前,马夫当然知道,像这种没面子的事,袁正当然不愿让别人看到。因此他就在车上等他。 此时马蓉莲正在家里沐浴,刚刚从浴房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跑过去从门缝发现来人,竟然就是宜阳府知府那个打人的主簿。 看到这个人,马蓉莲一肚子的火,她急忙发了笺条给秦汉生,叫他马上来自己的家里一趟。 秦汉生这几天正郁闷着,马蓉莲跟他那一夜之后,突然变得很客气,很疏远,实在令人费解。 接到马蓉莲的笺条,他秦汉生便飞快地赶了过去。他与马蓉莲住的地方并不远,半炷香就可以赶到。 马蓉莲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拉开门。 “什么人?”看到是来人后,她很不悦在问了句。“你来干嘛?还没打够?” “马姑娘,我是宜阳府知府主簿袁正。”袁正看看没人,这才腼着脸,歉意地笑了笑:“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袁正看到马蓉莲只穿了一件纱衣,白白的一片胸,暴露在空气里,他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这个司乐姿色还不错,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过来给人家道歉的,他心里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马蓉莲早就听说了,袁正是因为上次的事,今天会给自己来赔罪。马蓉莲就哼了一声,穿着纱衣回到屋里,将肚兜有意无意的露出少许。 袁正看她那气乎乎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爽快。 娘的,要是换做平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装什么装,不就一个小小的司乐。 虽然袁正心里很不满,但脸上还是努力挤出了丝微笑。“马姑娘,这次的事情,我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这么急促的脚步声,马蓉莲就猜出是秦汉生杀来了。 袁正刚要说着,看到马蓉莲突然站起朝自己过来。马蓉莲本来就穿了纱衣,有些衣冠不整的样子。她走过袁正的身边,突然扯开了自己的纱衣,露出那雪白的肩膀,朝袁正扑了过来。 袁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鼻尖已经嗅到了马蓉莲那满是香气的肌肤,马蓉莲扑了过来,紧紧抱着袁正。 这一切发生的瞬间,袁正还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双手,已经结结实实抱紧了马蓉莲那火热的身子。 秦汉生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马蓉莲听到门口的声音,突然大喊了起来:“禽兽东西,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袁正还抱着舒服,还以为马蓉莲突然想勾引自己这个知府主簿,听到马蓉莲这么叫,心道要糟糕。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蓉莲抱着他又推又扯,又搡又挠,并且很用力的拉着他反扑过来,两个人倒在地面,袁正刚好压在马蓉莲身上。 秦汉生到了,看到房间里发一的一幕,顿时一股血气上涌,大步冲进来吼了一声。 “禽兽!放开我家娘子!” 别看秦汉生平时一个文弱的书生样,可是在盛怒之下,一拳呼了过来,重重地砸在袁正的后脑上。而且他还像疯了似的,连推带扯,狠狠地朝袁正扑上来,又是重重地几拳,击在袁正的脑袋上。 这一切让袁正彻底懵了,没想到刚才的艳福,转眼间就变得了大祸临头。 秦汉生像疯了一样,对他拳打脚踢,从马蓉莲的身上,将他扯倒在地上之后,提起脚狠狠的踹了起来。 马蓉莲从地上坐了起来,抱着脸又哭又喊:“禽兽,你这个禽兽,简直不是人,毁了人家的清白!” 她本来就只穿了纱衣遮体,被刚才这么一扯,衣服就乱了,披头散发的,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秦汉生看到马蓉莲受辱,顿时就没有了理智,再加上马蓉莲前段时间,跟他发生了关系,秦汉生就很重视马蓉莲这段感情,没想到马蓉莲叫自己过来之后,居然看到了这一幕。 幸好自己来得及时,马蓉莲应该还没有受到污辱。但是他心怒难消,对倒在地上的袁正继续暴打。 马蓉莲装得也挺像的,双手捂着脸,坐在那里狠狠地哭。这越是哭得伤心,越是激起了秦汉生心中的怒火。秦汉生盛怒之下,拿起一条凳子就要砸下去。 马蓉莲看到架势不对,如果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她急急扑了过来,阻止了秦汉生。 地上的袁正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今天死定了。 看到马蓉莲阻止了他,他就喘着气,指着秦汉生道:“你有种小子,看老子以后怎么整死你,娘的敢打我!” 秦汉生一气,推开马蓉莲,跑过来又踢了他几脚。“娘的,老子现在就报官。” 袁正也不害怕,报了官他反而安全了。他看着马蓉莲和秦汉生,狠狠地道:“你们两个行,有种!” 刚才被秦汉生一顿暴打,袁正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他只是狠狠地盯着两人,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很快典狱的人来了,马蓉莲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喊禽兽,不是人,侮辱自己的清白。秦汉生就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事给说了一遍。 一名捕快拿着绳索,就要带走袁正会典狱,袁正拿出印章:“老子是宜阳府知府衙门的,知府大人的贴身主簿,看你们谁敢抓我?!” 好张狂的家伙,两个捕快看到他的印章,顿时就没有了主意,其中一个人发了笺条给颜昭义,颜昭义二话不说:“先押人回来!” 两个捕快便不客气,绑了袁正就走,秦汉生抹了把汗:“娘唉,他是许文博的主簿?” 想到刚才的冲动,他不由抹了把冷汗。 468.第468章 张狂的下场(上) 马蓉莲伤心欲绝的样子,就像她刚才被人家摧残了无数遍。秦汉生心中怒火难耐,看到马蓉莲被人欺辱,就英雄救美,暴打了袁正。 院门外那个马夫,正躺在车上休息,悠然自得的抽着烟袋,偶尔伸手在车外扣了扣烟灰。在车厢里哼着小调,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一辆典狱的囚车驾来了。 马夫瞟了一眼车外也没在意,可是没多久,袁正就被人家绑了出来,荆州典狱的人抓了袁正。 马夫突然出了身冷汗,猛地坐起来,袁正出门的时候,朝这边瞟了一眼,然后被两个捕快扔进了囚车里。 出什么事了?马夫立刻催马扬鞭,等天黑回去见到许文博,急忙喊道:“不、不、不好了!许、许、许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许文博皱起了眉头,暗骂这蠢猪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了许大人不好了,自己不是好好的坐在家里吗? 今天是他,让袁正去给马蓉莲赔罪的,自己正等着袁正的消息。因为袁正打人的事情,引起了上面的不满,要求处理这名知府的主簿,否则对官吏形象影响太坏了。 叫马夫从地上起来,他就淡淡地问了句:“慌慌张张的,说吧,出什么事了?” 马夫半天才缓过气来:“白……白天在荆州城,我看到袁主簿,被几个捕快抓走了。” “什么?”许文博正在家里喝茶,听到这句话惊慌得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打翻了,茶水淌了一地。 他家夫人在偏厅候着,听到许文博如此慌张的声音,不由探出头来问了句。“老爷怎么了?” 许文博没有搭理夫人,继续与马夫对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马夫也不知道生什么事了,只是刚白天在马车里见到袁正被捕快带去。至于袁正进院子之后,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又被捕快带走了,他根本就说不上来? 他只能如实地回答,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许文博就骂了句:“蠢货,误我大事!” 也不知道他是骂袁正,还是骂自己的马夫,马夫就弄不明白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 马蓉莲和秦汉生两个当事人,也被带到了典狱,两个人录了口供。秦汉生没有说假话,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一幕,如实的说了一遍。 而马蓉莲,依然做死的哭,弄不明白的,真以为她给人家****好多遍似的。捕快问她口供的时候,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着整个事件的过程。 再看马蓉莲的衣服,本来就有些凌乱,头也有刚才两个人强抱的过程中乱了。再加上她故意将事情添油加醋,袁正这回就有苦难言,有嘴难辨了。 马蓉莲本来就长得不错,又哭得落雨梨花一般,哪个人看了都心痛。录口供的是个女捕快,同样身为女人,更加理解姑娘遇上这种事情的痛苦,她越听越觉得袁正不是个东西。 仗着自己知府主簿的身份,就这样为所欲为?太气愤了,必须严惩! 而那个女捕快身边的男捕快,忍不住悄悄地多瞟了马蓉莲胸前被扯开的地方,目光落在那丰满而雪白的地方时,不由吞了吞口水。 娘的,你长得这样子,不要说是袁正那畜生,就是自己见了也忍不住起上啊!尤其是听到马蓉莲说,自己刚刚洗了澡出来,袁正说是来给自己赔罪的,于是她就开了门。 没想到放进来了一条狼,一条披着人皮的禽兽。不得不说马蓉莲的演技很好,把秦汉生完全蒙弄过去了。秦汉生听了马蓉莲的叙述,要不是到了荆州典狱,他还真想拿把刀子宰了袁正。 袁正一个劲地在牢房里叫,说自己的冤枉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一切都是马蓉莲设下的骗局,是马蓉莲主动扯开了衣服,扑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一个劲地亲自己。 袁正的话,说得那两个录口供的捕快都想揍人,尤其是那个男捕快。 娘的,你以为你是谁?金童转世、貌比潘安啊?人家马蓉莲好歹也是个大美人,居然自己扯开了衣服,朝你怀里扑?她怎么不扑到老子怀里? 看来这个袁正需要好好的收拾收拾,否则他哪里肯承认这事?在给袁正录口供的时候,那名捕头已经得到了颜昭义的示意。 这件事情一定要重视,不管牵系到谁?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背景,我们一定要还受害人一个交代,也要给广大百姓一个交待。 由于袁正的身份特殊,两名给他录口供的捕快还算客气。 但是袁正很顽固,也很张狂:“他们这是诬告,栽赃,陷害,我要弄死他们。我才是受害者,我要向你们报官,他们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还有你们是非不分,偏听一面之词。我要找你们典史说话!” 两个录口供的捕快,看到袁正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两个人便有想给他吃点苦头的意思。不过袁正毕竟是宜阳府知府的主簿,这个身份暂时让他没受太大折磨。 许文博发了个笺条给颜昭义,他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问问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颜昭义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模样,表示对此事,自己一定会秉公办理。颜昭义又说自己在外面,等回了荆州城,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后,再跟许文博商议。 颜昭义撕了笺条,立刻就跟徐大人做了呈报。 徐茂先正在行都司旁听堂议,听说有这件事情,他想了下,很平静地回复道:“你跟范大人呈报了吗?” 颜昭义回道:“还没有,我也是刚刚接到衙门里的消息。”颜昭义猜测着徐茂先是什么意思,于是马上问道:“我这就给范大人知会一声。” “嗯!”徐茂先嗯了一声,也没有做特别的指示。 颜昭义收了笺条,就在心里琢磨,听说这个叫马蓉莲的司乐,是塘平府经略司郎中李秋仁的妻妹,而李秋仁是徐大人的亲信,发生这样的事情,徐大人自然不方便做出决定,否则被人家说他护短就不好了。 469.第469章 张狂的下场(中) 他想想还是发了个笺条给范忠信,范忠信同样在行都司旁听堂议,颜昭义的笺条给他的主簿接了。等休息时间,主簿就将此事告诉了范忠信。 “还有这样的事情?”范忠信立刻就拍了把桌子,叫主簿回了颜昭义一封笺条,即可将颜昭义叫到行都司一趟。 颜昭义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件事,而又不让自己背黑锅。看到范忠信标识的笺条回过来,立刻就接到手里摊开,看完之后片可不敢耽搁,快马加鞭飞奔行都司。 范忠信听了颜昭义的呈报,当时就火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严肃追责,给受害者一个满意的交待。” “是!卑职领命!”颜昭义心里有数了,自己这是奉旨办差,有了范忠信的指示,还怕他个鸟? 主簿在范忠信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范大人,那个叫马蓉莲的司乐,跟徐大人似乎有些交情。” 范忠信听了这话,又问了颜昭义一句:“徐州令也知道此事吗?” 颜昭义人老鬼精,立刻回答道:“回大人,卑职还没来得及呈报徐大人。” 听到这句话,范忠信心里满意地笑了,至少颜昭义知道轻重,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说明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份量,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范忠信也不例外。 他就立刻拍板了:“没时间让你四处呈报,这件事情就这么办,你必须好好处理,不要让某些人,有特权的人,凌架于律法之上!” 颜昭义连连道,是,是,卑职领命! 范忠信又交待了句:“若有空暇,也可以给徐州令知会一声。” “好的,卑职这就去!” 范忠信躺在客栈的椅子上,心里就有些舒畅了。 这个许文博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仗着自己是行都司派下来的知府,他就不当自己这个知州是回事了,简直放肆! 像这种人,应该好好的敲打敲打一下。 至于他那个主簿,正好用来杀鸡儆猴,至少也是个强占未遂之罪。哼!既然落在自己手里,他就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黄也是黄! 行都司下来的法令,取缔了荆州城任免治下府令和知府的权力,范忠信心里老觉得自己被架空了一般。虽然这个法令是针对全湖广境内,但他更相信,这绝对是针对荆州而来。 上面神仙打架的事,本来不与自己这些凡人相关,但是这种做法令范忠信觉得很憋屈。而这个许文博很牛气,有些时候居然把知州的话当放屁,喜欢在下面扯虎皮拉大旗,好像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一样。 现在终于逮到这个机会,他怎么可以放过敲打敲打许文博这只不听话的老狐狸?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颜昭义应该将笺条发给徐茂先了吧?范忠信就发了个笺条过去:“徐大人,方便到我这里来下吗?” 字面上,范忠信的话很委婉,也很客气。 徐茂先自然很快就过来了。 “范大人,颜昭义刚刚知会我,呈报了袁正对一名女司乐进行了亵渎的事情。” 徐茂先刚一进来,就说起了此事。而范忠信则心道:“到底是年轻人,又是他的嫡系,果然沉不住气了,卖你个人情也罢。” 看到徐茂先的表情,范忠信就觉得特别轻松,他给徐茂先递了烟丝:“坐下慢慢说吧。” 因为徐茂先的表现,分明就是刚刚才接到颜昭义的知会,颜昭义的做法让范忠信很满意。 “我已经叫颜昭义去好好处理此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范忠信淡淡说道。 上次在塘平府吏部侍卿任免的内参堂议上,他给了徐茂先一个人情。 这次在宜阳府知府的任免之时,徐茂先摆明了不插手,就是想让范忠信放手去处理。虽然后来这事没成,至少徐茂先也有还他人情的味道。 荆州的一二把手相互的谦让,谁也不咄咄逼人,这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因此,范忠信话里的意思,马蓉莲属你的人,我已经帮你决定了,好好整治一下那个袁正,给马蓉莲一个交代,也给大家出口恶气。 徐茂先在说话的时候,也很有技巧,他说的是袁正的名字,并没有说他的身份。这么说就是对袁正这个人所估的兽行感到愤慨,而不是针对他知府主簿这个身份来的。 “看来我们要好好开个堂议,对全境官吏进行一次通告,好好自检为官之风。”范忠信扣了扣烟灰,看着徐茂先道。 “好!完全有这个必要。我看这个堂议,还是由范大人您亲自来召开吧!好好的约束一下地方官吏,不要让一些有权在手的人得意忘形。” 徐茂先完全是一付诚诚恳恳的表情。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关于袁正强占未遂的事件,范忠信就决定,要给袁正一个深刻教训,至少就地革去官职,交由督查府查办,刺娼字,发配边关充苦役。 像这种人属于害群之马,不宜让他继续呆在官场祸害百姓。 徐茂先当然赞成此事,他除了身为州令之外,在荆州知州府这边,徐茂先属于范忠信的第一副手,范忠信说什么,徐茂先自然跟风而上。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打击许文博的心态,徐茂先是因为柳温被革职的事件,而范忠信,则是因为他在宜阳府太过于张狂,不听自己这个荆州一把手的号令,挑战了他知州大人的权威。 徐茂先的背景够强大了,都这么给自己面子,许文博算个什么东西,太不会做人了,太不知深浅。因此这个袁正,必须用最血淋淋的方式抹杀掉! 颜昭义得到范忠信的指示,办起事情就利索多了。 袁正强占案,人证物证俱在,马蓉莲胸前还有几道被抓破的红道子。再加上一个不明真相的秦汉生,理直气壮指证,袁正面临着被送如督查府查办,由刑部执行的境地。 而许文博听到这个消息,尽管袁正一个劲地叫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可奈何。整个事件中,许文博没有过来一次荆州典狱,只是叫马夫过来看过袁正两次,送了点还算过得去的吃穿。 470.第470章 张狂的下场(下) 听了马夫的带回来的话,许文博就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在宜阳府做得过了火,让荆州城的大人们,对自己有了不满,袁正的事情,成了他们打击自己的借口。 目前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是有板有眼,纵然是包青天在世,只怕也再难翻案。许文博就做好了王佐断臂的准备。不过,他还是将此事跟行都司的靠山做了呈报。 行都司邵家的人,听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他们也无法断定袁正当时是不是有这种强占女司乐的心态,现在的情况不是替袁正翻案的事,而且许文博做得太过于急功近利,惹起了荆州方面的强势镇压。 这不是件好事,毕竟湖广也不是邵家的势力范围,徐家在这里根深蒂固,容不得半点闪失。 为了不把小辫子落给徐家,他们也只有忍气吞声,呵斥了许文博一番,有关于袁正的事,那便行人事、看天命吧。 许文博混了几十年官场,自然知道上面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情,他不想这么算了,今天他可以牺牲一个袁正,但是只要能抓住别人的辫子,他还是会再度跳起来,将宜阳府乃至荆州折腾个够。 袁正得知许文博放弃了帮自己翻案的时候,他就很失落,也很气愤,许文博居然放弃拯救自己。于是他的立场就有些动摇了,但他还是死不承认,自己对马蓉莲有强占的事实,反复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但是协助办案的督查府发现,他在京城和岭南有多处宅院,还有数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其奢华程度,车厢内的软塌,竟是用金丝绣花。 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他的未婚妻得知他被荆州典狱抓了之后,罪名是强占未遂她一时心乱,就驾着马车跑过来看望。 心细的办案捕快,立刻展开了对他未婚妻身份的调查,结果发现她还只是一个秀园里的女学子。今年马上就要结业了,家世背景却是世代务农。 于是,这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就成了调查的关键。 袁正的未婚妻是个女学子,没多少世道上的经验,被办案捕快稍稍敲打几下,她什么都招了。 办案捕快告诉她,袁正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强占未遂罪,而且受贿案被捕。就这么一句话,袁正的未婚妻就崩溃了,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 当时因为太关切袁正这个人了,她也没有多想,而且袁正也没有告诉她,这些金银是受贿得来的。她做为一个乡下出身的女人家,穷怕了,怎能不渴望财富?常年被看轻怎能不喜欢攀比? 袁正成就了她在秀园里的虚荣心,没多少准备的她,立刻就供出了袁正在岭南和京城,共价值数百万两的宅院。 捕快再用这些线索,去诱供袁正,袁正这才知道自己中了捕快的招。最后只得如实地将自己在岭南和京城,还多处宅院的事情招供了,除此之外,他的老家也有一处宅院,目前给双亲居住。 得知这些意外的线索,颜昭义就喜出望外,立刻给徐茂先做了呈报。 而许文博得到消息,气得打翻了家里的不少陶器,这个袁正真他娘的混蛋,居然干出这么多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混帐事。袁正跟了自己五六年,一直恪尽职守,怎么突然之间查出这么多问题? 娘的,连自己都被骗了,许文博这次真的恨心地做出了一个决定,王佐断臂,弃车保帅! 面对这些铁证,许文博也无助地叹了口气,袁正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做出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多处宅院价值上百万两雪花银,马车还镶了金边,简直比自己这个知府大人还要阔绰。 许文博气疯了,难道自己真要败在这些人手里吗? 就在许文博气愤的时候,徐茂先也将马蓉莲叫了过来,详细地问了马蓉莲,关于袁正强占案的真相。 马蓉莲看徐茂先的眼神有些闪躲,但她这回还是很倔强地顶住了,坚持说袁正对自己实施不轨,要不是秦汉生及时赶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马蓉莲说着说着,又捂着脸哭了起来。徐茂先淡淡地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马蓉莲离开徐茂先的后堂,抹了把眼泪,暗自笑了起来:“这次连徐大人都被自己骗过了,嘻嘻...” 她哪里知道,徐茂先了解的只是过程,他从马蓉莲的闪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心里当时就有些怀疑。 但徐茂先却不愿意去怀疑它的真实性,至少这回如果没有马蓉莲,绝对达不到这个效果。 许文博不是想在宜阳府树立自己的威信吗?老子就要他威严扫地,留下一地鸡毛! 听说马蓉莲被袁正欺辱的事,李秋仁很气愤,他立刻从塘平府赶到惠山府,找到董长顺,要董长顺找几个人,好好修理一下袁正这个王八蛋。 现在的袁正,因为强占未遂罪和贪腐受贿,被查处,就等着刑部最后执行。 许文博这段时间,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变得有些消沉。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为官这么多年,他自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杀伐果断,手段决绝。 所以他才成为了邵家进军湖广的先锋兵,没想到才几个回合,就被杀个头破血流、丢盔卸甲,还折了自己手下一员战将。 想到袁正这个混账东西,许文博很气愤,他居然敢利用自己的名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看来也不能过份信任身边人。 本来还想搭救他一下,没想到突然暴露出这么多问题,只怕自己也会被接受牵连。毕竟他是自己的主簿,很多的事情,都是由主簿再转交到自己这里的。 果然没几天,荆州督查院的人就找到了许文博。 许文博自信在钱财方面问心无愧,因此在接受督查府调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担心的。 自己身为邵家的人,他不相信荆州城能把他怎么样?而且宜阳府知府的任免,都得经过行都司过问的,许文博就有持无恐面对督查府的调查。 471.第471章 表妹来访(上) 朱文奇身为督查府侍卿,也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许文博不怎么看好。 ()因此在调查袁正受贿案的时候,特别的严谨。 行都司唐柯唐副巡使,兼任了行都司督查院侍郎一职,他自然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有行都司更权重的大员,同朱文奇打了招呼,朱文奇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位大老爷,只要许文博还在宜阳府,那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件事情自己尽量拖着,不说有罪,也不说无罪,一切都在调查中。 又过几日,碧锋送徐茂先到了行都司,因为明天就要赶着回荆州,徐茂先便把碧锋留了下来。 刚刚进了家门,还没有来得及与唐凤菱亲热,就接到了冯可倩姐妹的笺条。 两个人来了行都司,叫徐茂先亲自去码头接驾。这两丫头来湖广,徐茂先就琢磨着,冯可倩不会逃婚而来吧? 和碧锋到码头接了这两丫头之后,果然冯可倩就诉起苦来。说徐茂炎这小子不仗义,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要是他与常婉儿的事成了,老爷子就不会同意,常家大少爷的提亲。 冯可倩果然是跑到湖广来避难的,徐茂先听了她的话,不由一阵苦笑。常家大少爷自己见过,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还算长得不赖,如果能浪子回头的的话,应该不会太差。 冯可倩不以为然地道:“没想到你也帮着他,我本来就指望你说句公道话。”冯可倩翘起了嘴,一付很委屈的样子。 碧锋很专心地驾车,冯可倩看到他,不由眼前一亮。“咦,表哥啊,你这位马夫哥哥还不赖哟,要让我嫁给常鹤扬,还不如跟马夫哥哥私奔算了。” 听了冯可倩的话,徐茂先心头一跳,你可千万不能私奔啊,不然出大事了! 他就笑笑道:“他可不是哥哥,人家是弟弟,比你还小不少呢!” 冯可倩就更加认真的打量了碧锋几眼,娇笑道:“弟弟更好,我就喜欢小男人。” 然后她从后面伸手出,拍拍碧锋的肩膀:“小老弟,晚上我们出去玩啊?娘的,常家大少这么花,本小姐也让他尝尝戴绿帽的感觉!” 啊?!! 不止是碧锋,就连徐茂先了为她的强悍感到吃惊。 倒是冯可情笑了:“姐姐这个主意真不赖,今天晚上吃喝玩乐的花销我帮你们付了,不过客栈的天字房,小老弟你可要自己掂量喽~” 马车剧烈地晃了晃,碧锋差点要弃车而逃。他透过余光,看到徐茂先的苦笑,也只好装着没有听到。 碧锋虽然是兵家出身,打架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是对男女之事,碧锋就变得很腼腆。听到这对姐妹花刚刚的一番话,不由脸蛋一红,这就有些挂不住了。 冯可情娇笑道:“姐,你看,人家还脸红了,小老弟多有意思啊!” 姐妹俩倒是好久没有见过红脸的男人了,现在的男人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碧锋的腼腆,让她们更觉得很新奇。 冯可倩就道:“哥,这个马夫弟弟真有趣,今天晚上借我们玩一宿,明早还你。” 徐茂先要懵了,估计再这样下去,碧锋会不会将马车驾到沟里去。看到碧锋越脸红得吓人,他就说了一句:“你们两个能不能正经一点,大姑娘家家,像什么话?” 没想到两人一点都在意,还反驳道:“哥,你真的是太守旧,现在的姑娘玩起来比男人还疯的!” 徐茂先呵斥了一句:“你们不要再胡说八道了,碧锋可是个好弟弟,别教坏了人家。” 等到了家里,碧锋帮着姐妹两提了东西入院。 三人进了徐茂先的新宅子的内院,两个鬼丫头就跳到大床尖叫起来。唐凤菱从外面回来,下人帮着提着菜篮,两人见到嫂子,便笑嘻嘻的扑上来打了招呼。 “嫂子贵安!” 徐茂先还是小时候跟她们玩过,自从十五岁之后,他就随父母来了湖广。现在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这对姐妹花。冯可情以前还好,比较温和的那种,没想到几年之后,也变得这么狂野了。 别看常鹤扬整天花天酒地的,说不定还降服不了冯可倩这丫头。京城的四大公子哥,徐茂先虽然不怎么熟,但是与常鹤扬倒是见过几面,只怕他娶了冯可倩之后,还得被冯可倩欺凌呢。 唐凤菱说我买了不少酒肉,晚上我给你们做饭吃。 徐茂先哪舍得让娘子下伙房?况且也从来没下过! 刚想说两句,冯可倩就无所谓地道:“嫂子,还是算了吧,我们去外面吃,在家里生火太劳累了。” “没事没事,难得来家里做客,我现在正学着操持家务呢!在衙门里跟老姐妹还学了几个菜!”唐凤菱笑笑说道,看到这对姐妹花,她也挺开心的。 冯可情终于说了实话:“嫂子,我姐的意思是你做的饭会不会太难吃了,我看我哥的表情不太好呢……”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些害怕地看看徐茂先。 徐茂先瞪了瞪眼睛,颇有些不悦的样子。冯可情就吐了吐舌头:“我只是解释姐姐的意思,不赖人家!” 冯可倩又不干了:“每次你闯的祸,都叫我来替你顶缸。” “行了,就到外面去吃吧!” 徐茂先知道这两个丫头禀性难移,也不与她们计较。去外面吃刚好,省得让唐凤菱太劳累,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唐凤菱给别人做饭。那可是自己的独享,一般人哪能吃到的?连岳丈都没这个福气。 入夜,徐茂先小两口叫上碧锋,陪着姐妹俩在外面吃了一顿饭。 徐茂先要她们住自己家里,但两个丫头不愿意,说我们还是住客栈习惯,只要你把这帅哥马夫借我们玩玩就行了。 听到这话,碧锋一脸惊恐,借她们玩玩?当自己什么了?小白脸? 冯可情看到碧锋那有趣的表情,便解释道:“我姐的意思是,陪我们转转,你想什么美事呢?” 后来,徐茂先两人回了家里,每个月难得一二次的团圆,走的时候徐茂先留下碧锋。 “你小心些,别让她们胡作非为。” 472.第472章 表妹来访(下) 碧锋很郁闷地看着徐茂先,道:“哥,你真丢下我不管了?” 他似乎很担心,自己跟她们过一夜之后,会不会还能囫囵个活着回来。 徐茂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弟,你自求多福吧,有事笺条联系。” “哥,嫂子,你们好走!”两姐妹挥了挥手,笑嘻嘻地目送两人离开。 然后姐妹俩手挽着手,冯可情回过头对碧锋说了句:“跟我们走吧,好弟弟!” 碧锋当然知道自己今晚的责职,徐茂先让自己留下,就是要保护这对活宝姐妹花。他自然只能尽忠职守,不折不扣地执行徐茂先安排的任务。 但是跟她们姐妹俩在一起,想严肃都不行,总是被她们不拘一格的语言,和行动折腾得没法正经下去。 冯可倩姐妹是闲不住的人,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 好久没有来湖广了,当然希望能好好痛快地玩一下,呆在京城都呆腻了,又甩开了那个烦人的常鹤扬,冯可倩就觉得好生自在! 唐凤菱回到家里之后,有些担心地道:“相公啊,她们姐俩不会惹事吧?” “没事,就是惹事,吃亏的也不是她们,而且有碧锋跟着,出不了大事。”徐茂先搂住了靠在自己身边的唐凤菱:“别管她们,我们早些休息吧?” 又是二十多天没有回家了,徐茂先在这段时间里,觉得有些累。尤其是这个许文博到了宜阳府之后,他便感觉到有一只巨手,想撕破自己苦心建立的营盘。 唐凤菱自然也听说过了荆州的事情,颇为理解地陪着相公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唐凤菱裹着浴巾,站在那里不肯走,要相公抱着入房。 徐茂先笑笑,直接扯掉了她身上的浴巾,吓得唐凤菱出一声尖叫,羞愧得不成人形。两个人到了卧房之后,就疯狂地拥抱,打滚,亲热起来。 战事停息之后,唐凤菱摸着他的胸膛道:“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徐茂先坐起来点了烟袋,被唐凤菱夺了下来:“不许你在家碰这个,西洋大夫说这对身孕不好!” 徐茂先笑看着美丽动人的娇妻:“娘子,你这是准备好了?” “嗯!”唐凤菱认真地点点头:“你都二十七了,我也快二十六了,为老徐家传宗接代,天经地义!” “也好!”徐茂先放弃了抽烟的打算,又抱紧了唐凤菱。 光洁的娇躯,在烛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神采,整个人就像一尊羊脂玉雕塑般那么精美,徐茂先就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某个典故。 刘玄德把甘夫人和一尊羊脂玉放在床头进行比较,说甘夫人的皮肤,和羊脂玉一般美丽动人。 唐凤菱笑道:“你不会也把我当成甘夫人了吧?” 徐茂先笑而不语。 说到皇叔刘玄德,唐凤菱头一次捏着徐茂先的鼻子开起了笑:“老实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糜夫人,还准备来个孙夫人?否则怎么一个月也不会想到回家,让这么漂亮的娘子独守空房。” 徐茂先憨笑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很本份的。” 唐凤菱狠狠地擂了他一拳:“你还本份,哼!” 她就翘起了小嘴,很不服气地道:“那个常婉儿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自己的常夫人,徐茂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常婉儿前几段时间还跑到荆州,两人厮混了几个晚上才走的。唐凤菱一直没有跟自己提常婉儿的事,还道她已经忘了,没想到娘子心里一直掂记着这件事。 但事到眼前又不能回避,他只能尴尬地笑道:“她也很忙的,行都司太常院也不清闲。”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安排她?”唐凤菱勾起脖子,看着徐茂先是怎么样的回答。 徐茂先挠了挠脑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好吗?” 唐凤菱突然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两个人了。但我相信只要是女人,想到这件事都会不痛快。但是她跟我说你们两个的事,我又没办法不原谅她。我真狠不下心来恨她什么。只不过她是常家的人,碍于家族的压力,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除非……” 徐茂先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捂住了唐凤菱的嘴:“不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唯一的娘子。” 唐凤菱探出头来:“茂先,有些事情不能回避的,也是无法回避的。你必须面对!常婉儿这样的家势和背景,是不可能藏在一个男人背后,默默地付出一个女人的所有!” 徐茂先不许唐凤菱再说话了,道:“我们还是早点生个娃娃吧,反正亲事成了这么久,这都是迟早的事。” 唐凤菱固执地坐起来,美丽的身子从被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像一朵刚刚出水的白莲花,格外妩媚动人。再加上两个人刚才的疯狂,让她变得更加美艳。 但是唐凤菱还是想劝徐茂先一句:“如果是别的姑娘,也许可以委曲求全,但她绝对不可以。茂先,你不要骗自己了,好好斟酌一下。” 徐茂先沉默了,这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他正琢磨着怎么跟唐凤菱解释,唐凤菱笑笑道:“这该死的西宫贱娘娘,怎么就选了一个你这样的男人?” 徐茂先问道:“此话怎讲?” 唐凤菱显然并没有动怒,反而笑道:“徐茂先,要不你别做官了,你带着我个常贱人,去暹罗或者沙俄当土财主去?” 什么?亏她想得出来! 做土财主倒是可以娶好几个老婆,看到唐凤菱半真半假的表情,徐茂先狠狠地拍了她白嫩的屁屁一把。 “叫你别说了,还来取笑我!” 当时的情况,想必常婉儿已经同她说过了,否则唐凤菱也不会如此大度容忍两个人胡来。 常婉儿被人下药,徐茂先的出现只是巧合,因此,唐凤菱对此还算能看得开。 两个人正说着,冯可情突然发来笺条,上面写道:“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徐茂先眉毛一跳,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打起来了,我们在红尘酒肆,你快过来帮忙啊!”冯可情在笺条写道。 473.第473章 一战结缘(上) 红尘酒肆,行都司很多有背景的公子哥,和才子佳人喜欢聚会的场所,谈天说地,推杯换盏,在行都司主城内乃首屈一指的酒坊老字号。 这里充满着属于少年郎的气息,紧张而刺激,奔放而狂野,大口喝酒,大声嬉笑。 也有很多的世家子弟、官场新贵,喜欢在入夜的时候,出来找找属于自己喜欢的氛围,释放一下平时生活和公务里的压力。 冯可倩姐妹这行都司来过多次,自然知道哪里有她们最喜爱的环境,她们在城里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两人就直奔红尘酒肆而来。 碧锋身负重任,只得无怨无悔地跟在两人后面,她们到哪,碧锋就到哪。看她们进了酒肆,碧锋也走了进去。 一踏进这种环境,冯可倩姐俩,就像一对关在厩里的脱缰野马一样,兴奋得又唱又跳,不时发出一声声狂野的尖叫声。 这对姐妹花的出现,让这个原本就很热闹的酒肆变得更加兴奋,很多人不时瞟了瞟她们,两人一时成了酒肆里的瞩目点。 碧锋觅了个位置坐下,要了坛酒,坐在那里慢慢地喝。令人神往的长篇武侠评书,在阵阵叫好声下进行着,很多的人端着手里的杯子,站在板凳上听书。 另一侧,是来自天竺的曼妙舞姿,戏台上,三个天竺女子,穿着仅仅盖过胸脯的短装,系着低腰裙,一边唱一边跳。白花花的肚皮,晃得令人刺眼。可爱的小肚脐,镶着一颗珠子,在戏台烛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这三个天竺女子,正是酒肆里请过来跑场子的,她们的到来,为酒肆带来了不少的人气。冯可倩姐妹和碧锋坐在那里,身子随着舞姿而晃动。 酒肆不同于一般欢场,其主要特点便是客人在其内,任何事都是自由自在。 两个家伙都是经常混酒肆的,很喜欢这种热烈而自由的环境,看到很多人跑到台上又唱又跳,两人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冯可情平时看起来稍微安份,可一旦进了这种环境,她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扯了姐姐一把:“姐,我们也去玩一会吧!” 冯可倩朝碧锋看了眼:“小老弟,一起去啊?” 碧锋摇摇头,放下酒杯平静地看了一眼。 冯可情就跑过去,拉着碧锋的手:“走吧!都是年纪轻轻的,干嘛这么沉闷呢?” “二位小姐去吧,小的在这里看看就好了。” 两人见碧锋无动于衷,便翘了翘嘴,很快就跑进台子上,钻进了人群里去。 碧锋属于那种很安静,很敏锐的人,他就像一座有攻击性石佛,随时关注这姐妹俩的安危。酒肆里的人本来就多,三流九教,鱼龙混杂,什么怪鸟都有。 冯可倩姐妹一上戏台,这对姐妹花立刻就引起很多的男人关注。尤其是冯可倩这疯丫头,别看她二十四五了,但是疯起来一点都不安份,任谁也不敢想象,此女乃是出自京城的名门望族。 跳上戏台之后,身子灵活得就像一条水蛇,美丽而性感的扭动起来。那双手更是像没有骨头似的,又像两根飘带,轻盈而飘逸。 两人在戏台上跳得很尽兴,可跳着跳着,碧锋就看到姐妹俩突然将外套一脱,身上就只剩下了红色和粉色的裹衣,随后将外套一丢。 两件带着姑娘体香的外衣,立时朝碧锋的方向飞来,碧锋只得伸手接下了她们的衣服,想要上前阻止,却又不敢扰了二位小姐的雅兴,只能硬着头皮注意四周动向。 姐妹两个简直比那三个天竺女子还妖娆,人家只是露肚,她们就露了整个上半身。长年生活在北方京城的她们,身子比一般的姑娘要白,再加上两人天生丽质,身材就更加不同常人。 在京城,有人是这样说徐家人的,在徐家没有一个丑男,也没有一个丑女。女的个个天生丽质,男的个个英气不凡。 这姐妹俩,长得也是姿色不凡,绰约多姿,从两人进入戏台上曼妙舞动时,就已经吸引了很多的眼球。 几个带着明显目的性的男子,纷纷朝姐妹俩靠近,总是不时与姐妹俩擦身而过。这几个人应该是道上混的,看上去就不怎么正经。 “小娘子,咱们认识一下吧!” 有一个脸上长满了疙瘩的青年,吹着口哨,朝冯可情眨了眨眼睛,颇有调戏的架势。 冯可情没有理他,继续与姐姐随着音乐扭动。两个人在戏台烛光的辉应下,颇有些畅快淋漓的味道。 坐在碧锋的对面,有几个看上去颇有身份的年青男女,几个人边喝酒,边看着这对姐妹花。 其中一个微胖的公子哥,朝旁边的一个同伴笑道:“黄磊,你看那两个娘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他身边的这个男的叫黄磊,北方人,在黄磊身边还有一个安静的姑娘,是他的妹妹。 黄磊淡淡地一笑,拿起酒杯喝了口。“许兴霸,自己喜欢的话就去追,你干嘛拉我趟浑水?到时家妹回去告我状,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磊看了眼身边的妹妹,这次两人是到湖广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黄家在北方也是有名的望族,兄妹俩出来阅历一番。 这个人叫庞许兴霸,是黄磊多年的朋友,这次他们兄妹来到湖广,顺顺看看好兄弟。庞许兴霸瞟了黄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蛮有深意地神色,看到黄娟一脸平静,古井无波的表情,不由在心里暗暗称奇。 没想到黄磊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妹妹,他看黄娟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遍了黄娟的全身。黄娟身材高挑,放在女人堆里可谓是鹤立鸡群。 庞许兴霸就有心里琢磨,什么时候把这两兄妹拿下了,把黄娟搞到手里,自己家族也就有一个巨大财团的支持。庞许兴霸在第一眼看到黄娟的时候,心里就打上了主意。 今天,许兴霸特意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是一些湖广有名的公子哥,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买卖,也有在衙门口入仕的。 474.第474章 一战结缘(中) 今天红尘酒肆有两个美艳的姑娘,大家图个热闹,就在酒肆里多坐了一会,欣赏别人的舞姿。 出来消遣,就是图个快活,许兴霸也是为了在黄氏兄妹面前,摆摆自己的阔气,自然不能小气,刚才在酒桌上,大家都认识了。 黄磊与他是多年的朋友,因此也比较随和,黄娟以前在秀园的时候,偶尔也会和几个姐妹去酒肆转转。 反正一个人在客栈里闲得无事,也跟着来凑热闹。 不过,黄娟总觉得,怎么跟他们这些人在一起,不论是说话,还是喝酒,总脱离不了一个俗气,黄娟以前来过湖广行都司,她打算玩两天,就到荆州找佟凤茹她们。 只是今天晚上既然来了,她也识大体,不扫大家的兴。但是男孩子天生如此,不论到哪里聊的话题总离不开女人。有些时候还讲黄色笑话。 看到冯可倩姐妹俩的妩媚,许兴霸就心里痒了,很大气地道:“今天晚上,你们谁搞定了那两个小娘子,我出一万两吃夜宵。” 其他几个人笑笑,却不肯动身。 他们是给许兴霸面子,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自己上的打算。 而且大家经常在一起玩,太了解许兴霸这个人了,虽然他老爹看起来比较正派,但许兴霸这个小子跟他老爹完全就是两个德性,有人开玩笑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爹亲生的。 黄娟听到他们说调戏女儿家的事,就朝冯可倩姐妹俩看了看。整个酒肆里,就她们两个格外惹眼,而且胆子大得出奇,跳得兴起的时候,居然敢把外套脱了,身上只穿一件裹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展现出来。 这么胆大的姑娘,酒肆里倒是不少见。有人玩得更疯的时候,黄娟见过,以前有个花姐喝得太多了,竟然就在戏台上脱了个精光。 许兴霸又瞟了黄娟一眼,发现黄娟并没有什么心思跟大家抱团。他就极力嗦使一个叫甘烨的人:“烨子,你敢不敢上?” 甘烨的老爹是行都司工部的侍卿,甘烨在湖广行都司的衙内圈子里,并不怎么有身价,他顶多算个二流的角色。 甘烨平时跟大伙玩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憋气,好像他是抱养的义子似的。 看到许兴霸一脸嘲讽的表情,他就昂头猛喝了那杯酒:“这有何不敢的,难道她们还能长刺了?” 甘烨说了句粗话,理了理衣摆,便朝戏台上走去。这时,刚才那几个地痞,正围在姐妹俩身边,像个失心疯一样飘来飘去。 甘烨扒开了那几个人:“都他娘的滚!” 就一句话,那几个地痞似乎认识甘烨,立刻就灰溜溜闪到一边去了。甘烨摇晃着身子,来到冯可倩面前:“小娘子,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如何?我爹,可是工部的侍卿!” 哼—— 冯可倩丢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托大的。出来混还打着老子的旗号,姐妹俩一看他就是个不入流的瘪三。 甘烨一开口,就抬出自家老爹,主要是怕自己在大伙面前丢了颜面。因为以前大家经常一起出来玩的时候,就数他最恿,最没地位。 但是那两个姑娘,他刚才一直在偷瞄,怕自己这长得不堪入目的模样,会引起姐妹俩反感。因为甘烨长得实在抱歉,鼻梁弯曲得像弹弓,眼睛细小,嘴唇粗厚,属于典型的人不人、鬼不鬼。 为了以防万一,他就直接抬出了老爹这个工部侍卿的旗号,以前调戏别人的时候,他都是打着这个幌子,世上爱慕虚荣的姑娘毕竟不少,甘烨也因此屡屡得手。 没想到他刚刚一开口,便招来两姑娘的鄙视,冯可倩姐妹是什么身份?一个行都司正五品的工部侍卿,在她们眼里算个屁啊!而且像这种长得赖蛤蟆似的男人,是最令两人深恶痛绝的那种存在。 甘烨看到姐妹俩的眼神,正大为恼火,他可不想在许兴霸等人面前丢这个脸,可偏偏这个时候,冯可情说了句更绝的。 “你爹是工部的侍卿啊?那叫你爹来吧,你别在这恶心我们!”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可听在甘烨卫朵里,就格外的刺耳。本来就有些老羞成怒的他,骂了句:“小贱婢,给脸不要脸是吧?找死!” 他伸手就去拉冯可情裹衣上的带子,被冯可情顺手一记耳光。 甘烨这下懵了! 他怪叫了一声,就要去打冯可情,没想到被冯可情飞起一脚,正中了下档。甘烨立刻捂着那自己的裤裆,弓着身子怪异地惨叫起来。 冯可倩看了妹妹一眼:“下脚这么狠?完蛋了,大明又多了一个太监,还是个丑的要死的太监!” 姐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冯可情一脸无所谓地样子:“是他自讨没趣,长这么丑,还要出来恶心人。” 甘烨捂着裤裆一阵怪叫,坐在那边的几个人看到了,许兴霸道:“娘的,甘烨被那两个小娘子揍了。” 几个人就笑了起来,可能是甘烨长得太恶心了。 许兴霸沉着脸,道:“还笑!去看看吧!” 然后,他就站起来,朝姐妹俩过来了。 甘烨捂着裤裆,一脸痛苦。 许兴霸脸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打量了冯可倩姐妹一眼。“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冯可倩爱答不理,拉着妹妹就朝碧锋这边走来。 许兴霸很恼火,娘的,跟老子装蛋,居然敢对自己这么无礼。 许兴霸就快步跟过去:“站住!你们两个打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碧锋站起来,挡在冯可倩姐弟身边:“你待如何?” 看到有男人出头了,许兴霸就在心里暗笑,今天晚上终于可以耍威风了,镇一镇这两个黄毛丫头。只是他又在心里没法肯定两人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 碧锋这人从来不废话,刚才的一幕,他全看在眼里。他冷冷地说了句,“滚!” “滚你娘个头啊!” 许兴霸在行都司有点背景,而眼前这个年青人和那对姐妹,他根本就不认识,因此他估计三人应该没什么来头,于是胆子就大了。 抄起桌上一个酒坛子,气势冲冲地道:“小杂碎,滚开,没你的事。老子找这两个妞,她们伤了我兄弟,这事没完!” 475.第475章 一战结缘(下) 碧锋只是轻轻一拨,再顺手一推,酒坛就落到了他手里,而许兴霸则连退了十来步远才站稳。 他这已经很给许兴霸面子了,可许兴霸不识相,还不知道深浅的上前,气势汹汹扑上来:“你娘的,居然敢动老子,信不信老子一个眼色就能玩死你!” 他这么一拳头,碧锋就有些恼火。 要不是为了不给徐茂先添麻烦,他早就将许兴霸揍得满地打滚了。可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跟自己瞎比划,而且这家伙又嚣张、又跋扈,砂锅大的拳头向自己脸上打来。 碧锋伸手一抓,再一扭,就抓住了许兴霸的拳头。这个时候,冯可情拿起一只酒坛子,照着许兴霸的头砸下来。“去死吧!杂碎!” 砰-----! 许兴霸顿时头破血流,他用手摸了一下头顶,吼了起来:“娘的,居然敢打老子!你死定了!” “倒要看看谁先死!”冯可情立刻又一脚踢地来,还是那招撩阴腿! “小姐——” 碧锋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冯可情那修长的粉腿,结结实实地踢在了许兴霸的档部,许兴霸大叫了一声,啊呀! 完了,完了! 碧锋暗道:今天晚上这事恐怕得闹大了。 一直坐在原位的黄磊几个人都站起来,黄磊快人一步来到碧锋三人跟前,跑过来就扶住许兴霸,然后一脚便踢了过来。 许兴霸是黄磊的朋友,看到许兴霸被打,黄磊自然要出手。 黄磊和黄娟一样,都是自家传下来的拳脚,兄妹妹从小跟着老爹习武,伸手非同小可,看到黄磊雷霆般的一脚踢来,碧锋就知道遇上高手了。 碧锋顺手一推,许兴霸立刻就倒飞出去,刚巧碰到后面的酒桌,被绊了个四脚朝天,好生狼狈。 而且头上被冯可情砸了一酒坛子,命根子也被这丫头狠狠地踢了一脚,许兴霸双手护着那裤裆,痛得在地上打滚。 打小在行都司厮混,还从来没有碰到出手这么狠的妞,今天算是栽了。幸亏黄磊及时出手,否则许兴霸的下场可能很悲惨。 黄磊只是念在老友一场,才出手相救。 但他并不喜欢许兴霸他们这伙人,平时吊儿郎当的性子。黄磊家教严明,和妹妹黄娟从小就被约束得有规有矩,但是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讲义气,够仗义。 他这一脚踢出去,并未用全力,只不过他刚才看到碧锋轻描淡写施展的几招擒拿,立刻就看出碧锋这个人不好对付。 现在这个世道,能有几下子又不露白的人实在男的,黄磊出手也有与碧锋一轻高下的心理。好久没有碰到对手了,在拳脚武艺方面,黄磊在北方是出了名的少年轻狂。 刚才碧锋这几招,便让他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黄磊凌厉的一脚,碧锋完全可以轻轻闪过,但他毕竟也是年轻人,好胜心很强。难得见到这样的对手,碧锋巍然不动,双手划出架势,如太极手一般,将黄磊路踢来的一脚包在其中。 呼—— 黄磊这一脚很大的力道,强势而来,身后的姐妹俩都情不自禁地出一声惊呼! 冯可情更是尖叫了起来。 “呀!!” 黄娟看在眼里,暗自担心,她知道自己大哥又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这一脚下去,要是对方接不住的话,只怕要断了几根肋骨方可卸力。 她正想起身准备扑上去阻止的时候,酒肆中央已经发生了令人不敢置信的转变。那些正在取乐的男男女女,见到有热闹看,并不显得惊慌失措,而是很识趣地闪到一旁,让出场子来。 碧锋是下了决心硬抗这一招,就在黄磊凌厉的一脚杀奔而来时,他迅速而准确地捏住了黄磊的脚踝。并且用快如闪电的速度,借势往自己腋下一带,先卸了几成力道,然后双手用力一拧,再一推。 黄磊的身子便在空中连翻了几个滚,紧接着就如败絮一般被人抛了出去。 轰隆一声响,黄磊壮实的身子,飞到戏台中间,仅有的三个天竺女子,也立刻停止了她们的曼舞,惊慌地望着如同从天而降的黄磊发呆。 酒肆里打加架的事,大家早已经司空见惯。 因此,并没有引起了他们过度的惊慌,看到碧锋硬扛这一招,将黄磊如败絮般丢出去,一些好事者就纷纷叫起好来! 好样的—— 高手—— 冯可倩姐妹俩也惊呆了,竟然是高手耶! 哇—— 姐妹俩立刻就如欢快的麻雀一样,激动地叫了起来。 黄娟的脸色变了,没想到眼前的竟然是这么个结局,刚才还在为哥哥那一脚用力太猛而担心,万万没有想到,人家却稳泰山般丝毫不动,还借势很巧妙地将哥哥丢飞出去。 于是,黄娟不由多打看了碧锋几眼。 黄磊当然不会就此服软,再加上刚才没有用全力,现在丢了这么大的人,他自然要挽回这个面子。 到底是从小锤炼出来的高手,黄磊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立刻就弹了起来。 挥手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冷冷地道:“这位兄弟好身手,报个名号吧,我黄磊从不打无名之辈!” 碧锋朝黄磊看了眼,觉得他不论是从气质上,还有言语上,虽然高傲到骨子里,但与那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于是他就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碧锋。” 这时,许兴霸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流血的头,一手捂着下面的裤裆。 “黄磊,今天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个家伙对干趴下了。男的废了,女的留下,啊呀!痛死老子了!” 黄磊皱了皱眉头,自己不是不想替他出气,只是此刻黄磊心里没底,就算刚才用了全力,最多就是输得没这么难看点,如果想胜碧锋一筹,估计不太可能。 但是黄磊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从小就不服输的他,不可能被人家摔到台子上,就这么灰溜溜的下去。 于是,两个人便战了起来。 酒肆的管事,看到许兴霸血流满脸的站在那里,一手捂着下面的裤裆,他想笑又不敢笑。忙着跑过来,卑微道:“许少爷,要不要报官啊?” 许兴霸用捂着裤裆的手一巴掌甩过去,打得那管事晕头转向。许兴霸骂道:“你他娘的,谁敢报官老子今天剁了他!” 476.第476章 敌营破绽(上) 许兴霸打完人,又捂住蛋痛的地方,转身朝身后的一个兄弟道:“你发个笺条,叫癞子带几个人过来!” 瘌子是许兴霸认识的一个地痞,经常在这一带的欢场,酒肆,地下赌场里厮混,在行都司也有些名气,而且这一片,正是瘌子和手下罩的地盘。 许兴霸身边的人发完笺条,黄磊和碧锋已经来到酒肆中央,本来歌舞的地方,现在临时成了比武场所。胆小的人悄悄地开溜了,胆子大一些的,都回到了坐位上喝酒看戏。 许兴霸虽然是官家子弟,但行为跟地痞没什么区别,一些熟悉他的人,巴不得看看他出丑丢人。许兴霸本来指望黄磊给他出口气的,但是黄磊真的不是碧锋的对手。 好几个回合下来,黄磊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而且越打越心惊。今天这脸算是丢大了,居然打不过人家。 黄磊快架不住的时候,黄娟怕哥哥吃亏,也从位置上跳起来,大喝了一声,一双玉足朝碧锋踢去。 兄妹俩的身手相差不多,黄娟力道不足,但要相对灵巧一些,以前兄妹俩在砌磋的时候,总是不相上下。 碧锋听到一声娇喝,只得虚晃了一枪,放弃与黄磊纠缠,敏捷转身一闪单手一抓,立刻就将黄娟踢向自己的左脚给抓住了。 黄娟似乎知道他有这么一手,右脚后先至,劲道更强。带着强烈的风声,呼啸而来。 碧锋顺手一滑,没想到一下就滑到了黄娟大腿处的档部,黄娟这下急了,骂了句无耻淫棍。 右脚猛踢,碧锋老脸一红挂不住,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从容地滑到人家姑娘的那里,就在他愣的瞬间,背后被黄磊狠狠地踢了一脚。 碧锋收势不住,身子朝前一扑,手里还抓着黄娟的一条腿。这一扑不要紧,就连则黄娟一起倒在地上。 啊哟—— 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一起,黄娟了一声沉闷的尖叫! “不嫌害臊,你们两个打我们一个,没脸没皮!”冯可情姐妹指着黄磊兄妹骂了起来。 黄磊刚才被碧锋摔倒,觉得很没面子,因此这一脚特别用力。如此大的惯性,碧锋也是收势不住,刚了他又抓住了黄娟的脚,两个人就倒在了一起。 黄娟哎哟哎哟地娇嗔,黄磊踢在碧锋身上的力道,全部施加到了黄娟身上。两个人摔下去的时候,整个酒肆里的人都听到了重重一声闷响。 碧锋伸手一推,立刻就感觉到手中有异样。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双手的落点实在不妥,黄娟立刻羞得一脸绯红,咬紧牙齿推了碧锋一把。 碧锋借势弹了起来,把黄娟一个人留在地上发呆。 而眼下,黄氏兄妹这下尴尬了,两个人打一个人,居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妹妹还被人吃了豆腐,黄磊就怒吼一声,又要朝碧锋扑过来。 黄娟看到两人又打做一团,想到刚才被碧锋占了便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便从地上跳起来,朝碧锋扑过去。 两兄妹又是打一个,可惜还是占不到上风。 碧锋正与黄磊在打得兴起的时候,听到背后有风声,反手就是一拳,黄娟没想到碧锋的反应这么迅速,看到那一拳气势如虹而来,她立刻就叫了一声。 “贼子!你又占便宜!”碧锋看清眼前,见自己这反手一拳,目标正是黄娟那高耸的胸脯,立刻就僵在那里,硬生生地收住了架势。 由于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黄磊这次不敢在背后偷袭了。他怕自己又来一脚,再次将自己妹妹带倒。但是黄娟并没有就此罢手,她因为没有占到便宜,而起了大小姐的刁蛮脾气。 趁着碧锋愣神的空隙,提起一脚朝碧锋的下档踢去。 这一招,冯可情用得滚瓜烂熟,她一看黄娟提脚的时候,立刻就喊了出来。 “小心她的撩阴腿!” 冯可情喊过之后,就嘀咕着:“哼,现学现卖不害臊,跟姑奶奶学,你一撅屁本小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东东!” 碧锋接到提醒,单手下挡,快而准确地捏住了黄娟的脚,小娘们,敢灭了老子? 黄娟一介女流之辈,碧锋本来想放过的,可看到黄娟下手这么毒辣,碧锋也就不客气,猛地一拳轰出,击在黄娟的小腹上,刚好黄磊赶过来,黄娟哎哟一声,便飞到了哥哥的怀中。 “好——打得好!” “绝妙——” 在冯家姐妹花的带动下,那些围观的人又叫起了好。 此时,门口冲进来七八个拿着砍刀的地痞,瘌子一路小跑,来到许兴霸面前:“庞少爷,是谁伤了你?兄弟们这就给您出这口气!” 许兴霸看到瘌子,便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等老子横死当场再来?” 癞子似乎很害怕许兴霸,耷拉着脑袋,任许兴霸怎么骂他也不敢做声。 “还愣着作甚?就是那小子,还有那两个妞,把她们给老子干了!今天不管是谁来求情,老子都不会给这个面子!” 许兴霸愤怒了,他狠狠地看着冯可情,这丫头下手这么狠,等下有你后悔的时候。 许兴霸阴阴地笑着,脑海里的想象中,冯氏姐妹被瘌子带来的几个人,收拾的规规矩矩,然后在酒肆里当着大家的面,几个人一起上,就一个字,轮! 冯可情姐妹看到架势不对,怕碧锋一个人受伤,冯可情就趁机给徐茂先发了笺条。 而冯可倩则给常鹤扬发了了笺条,常鹤扬也追到了湖广。接到冯可倩的笺条,常鹤扬立刻就走出酒楼包厢。 “呀!是我的亲亲可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宝贝的笺条我的好好看看……” 常鹤扬还没得意完,就看到冯可倩书写的内容,看得他简直心惊胆战,瑕疵欲裂。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当你们常家的媳妇吗?现在本小姐被人欺负,如果一炷香之内你不赶到红尘酒肆,就准备给我们姐妹俩收尸吧!” 常鹤扬急了,谁敢欺辱自己未来的夫人? 他和冯可倩快要订亲了,因为徐家老爷子的主意,冯可倩也没有办法违背,只得答应下来,说让自己斟酌斟酌。 今天这事情,冯可倩就打定主意,既然他们常家想娶自己过门,干嘛不搞点麻烦给他去摆平?反正湖广之内,常家可是有一定的势力。 477.第477章 敌营破绽(下) 红尘酒肆! 冯可倩姐妹来湖广的事情,常鹤扬一开始就听说了,所以一路跟随至此,于是他二话不说,发了个笺条给行都司典狱的叔父。 “叔,我鹤扬啊!事态紧急,马上给我派几个人到红尘酒肆,可倩在那里被人欺负了!” 行都司典狱的典史是常家三叔,四十六岁的年纪。听侄子说红尘酒肆打架了,他心里立刻就明白过来,徐家这对姐妹花,他可是听说过的,在京城也是不安份的主儿。 既然两家现在联了姻,人家要是在湖广有个什么闪失,还不怪自己这个长辈没有照顾好? 虽然徐家在湖广的实力更强大,但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好拉拢关系的时候。常家三叔话没说,立刻就发了个笺条到衙门口里,要副手派几个人奔赴红尘酒肆。 他的这名副手是个酒囊饭袋,正在欢场推牌九,再加上今天晚上又喝了很多。接到大人的笺条,性子一急也没有会意过来,他只是听说红尘酒肆有人聚众斗殴,要派人去处置一下。 常鹤扬赶到的时候,刚好两辆囚车也到了,只不过,人家比他先到一步。 执行公务的是许兴霸的几个熟人,这几个家伙看到许兴霸之后,还以为是许兴霸发的笺条,叫上峰派人出动来处理这事。 副手的几个手下,早已经将刀子收起,然后许兴霸就指着自己和甘烨道:“你们来的正好,快把这个男的和两个贱婢押起来,他们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几个执法的捕快就要过来扣人,常鹤扬来了,他立刻朝冯可倩姐妹走过来。“可倩,可情,你们还好吧?” 冯可倩转过身去,赌气使着大小姐性子,道:“不把那几个龟孙子收拾了,我就不认识你!” 常鹤扬是什么人啊? 京城四大公子,什么时候怕过事?看到那几个捕快,他就瞪了一眼:“你们这是听了谁的吩咐?娘的,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 许兴霸站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血:“你他娘算个***睛是瞎的吗?那小子和那两个小蹄子,把老子伤成这样……” “啪——” 许兴霸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顿时头晕眼花,漫天的金星星。 常鹤扬吼着道:“你他娘的杂碎,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称老子的,你算哪头蒜?” 说完他又踹了一脚,朝那几个捕快道:“还不把他们押走?” 但可惜的是,那几个执法的捕快只认识许兴霸,不认识常鹤扬。 甘烨刚才丢了大人,他忙着挤了过来:“你算个鸟啊,老子的爹是工部的侍卿!今天这事别想善了!” “哦?工部的侍卿姓甘吗?”常鹤扬看着甘烨问了一句。 甘烨立刻就有些没底气地道:“是又如何,你不服啊!” 他看到常鹤扬在笑,他就道:“你笑个屁!” “哈哈……”不光是常鹤扬,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笑了起来,常鹤扬道:“对,我就是在笑屁。” 说着,常鹤扬就一脚踢过去,甘烨立刻就被踢到桌子下面去了。 “放肆!”几个捕快终于发威了,纷纷亮出齐短刀,将常鹤扬等四人团团围住。 一个为首的人道:“先把人押回去再说吧!” 这时,徐茂先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几个捕快正要将人押走,他便说了句:“你们要押走谁啊?” 几个人看到徐茂先,脸色顿时就白了。 徐茂先虽然低调,但他毕竟是唐副巡使的女婿,前任赣西巡抚司家的小公子,在湖广行都司衙内圈子里,还是颇有些威望的。 许兴霸认识徐茂先,也听说过他的事,但是许文博与徐茂先的关系闹得挺僵的,许兴霸就没将徐茂先放在眼中。 捕快中那个为首的人认识徐茂先,急忙叫了声:“徐少...哦不!是徐大人!”看到徐茂先面无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跟着许兴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些湖广官家的二流子弟,真正有实力的公子哥,都不屑与他们为伍。 这些人当然知道徐茂先的到来,将会意味着什么。他们暗自在心里猜测,难道这几个人,与徐茂先有什么关系? 娘的今天倒大霉了,早知道就不跟许兴霸这个扫把星出来打野食了。 冯可情摇着徐茂先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他们欺负我跟姐姐,你要为我们做主~” 徐茂先走到常鹤扬跟前,掏出烟丝笑笑道:“你来湖广了也不招呼一声,你堂堂京城四少,常鹤扬、常少爷,跟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干嘛呢?” 啊----!!! 许兴霸再傻,也知道京城四少这个名头,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是京城四少之一?难怪这么嚣张,不将自己等人看在眼里,太合情合理了! 看来常鹤扬的出现,是冯可倩发笺条给他的结果,冯可倩肯发笺条给他,这一说明已经接受了这门亲事,徐茂先心里也颇为高兴。 令徐茂先很意外的是,黄娟居然在这里,他就走过去:“黄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黄娟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对姐妹花竟然是徐茂先的亲人,看冯可情对他亲热的劲,黄娟心里就慌了,不会得罪了徐茂先吧? 所有的人,似乎都很怕徐茂先似的,除了许兴霸之外,其余的人,当然不愿得罪,这个坐拥大明三域的徐家大少。 而且徐茂先自己在荆州官场,年纪轻轻已经爬到了州令的位置,这就令他们这些人,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衡量轻重。 许兴霸是许文博的儿子,想起这个油盐不进的许文博,徐茂先心里突然又有了主意! 许文博不是在宜阳府很强势吗?以为有邵家撑腰,还真以为他能飞上天了,看来这个许兴霸,倒是个可利用的把柄之处。 徐茂先来了,那个为首的捕快就讨好地笑了笑。 徐茂先淡淡地道:“这事情我们自己来解决吧!你可以带人回去了。” 几个捕快二话没说,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红尘酒肆。 478.第478章 借势回击 黄磊是来湖广求财来的,看到老朋友许兴霸被人打他才出手,没想到这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家伙,等这个徐茂先来了之后,一个个都变得不吱声了。 这个徐茂先倒底是什么人?好像跟家妹比较熟。黄磊在心里琢磨着。徐茂先瞟了一眼那个甘烨和许兴霸,已经走近了碧锋:“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锋将刚才的事情,跟大人做了呈报。 徐茂先听说了整个过程,冲着冯可情姐妹呵斥了句:“尽给我胡闹!你们两个不能安份点吗?” 冯可情翘起嘴巴:“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他们无礼在先,调戏我们姐妹。” 许兴霸看到徐茂先后,心里就暗暗叫苦,他也知道自己老爹在荆州,跟徐茂先他们这路人唱反调,老爹的主簿袁正还被他们整得刺字充劳役。今天这么到霉,偏偏又碰上徐家的人,还捎带出了个常家。 许兴霸就在心里想着怎么脱身,看到徐茂先和那个京城四少之一的常鹤扬出现,许兴霸这个在行都司都排不上号的二流衙内,自然不敢再与他们去争斗了。 尽管自己有个舅舅,在邵家一派中混得还可以,许文博也是因为许兴霸的这个舅舅,才被委以重任,派到宜阳府去当知府一职。 于是许兴霸只有硬着头皮:“徐,徐,徐大人!这事是甘烨那浑蛋不开眼,惹了两位大小姐,要不这样如何?我让甘烨给她们赔个不是,然后再摆十几桌陪罪酒,这事就这么算了行吗?你看我们几个也被打得脑瓜开瓢的,能不能网开一面?” 此言一出,甘烨有点急了,许兴霸你这个龟孙子,怎么能把事都往自己身上推?分明就是你这小子贪图美色,要去招惹那两个女魔头,倒霉的时候就赖上自己一人了。 但是甘烨盯着一对黄豆大的眼睛,偏偏又不敢出言争辩。他发誓,这笔帐就算在许兴霸头上了,这龟孙子真不是东西! 徐茂先瞟了一眼,懒得搭理。 他朝常鹤扬道:“常少,现在可倩也算是你们常家的人,她现在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事你自己去处理吧。” 常鹤扬当然明白徐茂先的意思,他这是不想自己出面。当然,常鹤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许兴霸他们这几个家伙。 否则自己京城四少之一的名号,就会被人瞧扁了。如许兴霸他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杂碎,也敢欺负自己的女人,当常家干什么吃的? 要知道,常家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而常鹤扬在京城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自然就不把这几个杂碎放在眼里。 许兴霸一听徐茂先不管这事了,他越发有些惊慌,他带来的几个人,都是一些衙门副手家的公子,与常家人比自然优越,但是这些人与常鹤扬和徐茂先这种名门子弟来比,无疑是山鸡遇到凤凰了。 徐茂先正准备带姐妹俩离开,黄娟先一步上来:“茂先哥,我...” 黄娟本想叫他徐大人的,但是考虑到地方不对,就改口叫了茂先哥。 徐茂先这才想起,黄娟还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于是他回头看了眼,笑道:“这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早些走吧。” 黄娟停下来,为难道:“这事还有我哥呢!”她回头看了看黄磊。徐茂先就对碧锋道:“我们去外面说。” 徐茂先出去的时候,给常鹤扬递了个你明白的眼神,这事就算是交给常鹤扬了,后者也愿意在心上人面前表现。 碧锋和黄家兄妹出了酒肆,直接进了徐茂先的马车里,徐茂先点了烟袋:“你们和许兴霸是怎么回事?” 刚才听碧锋说了整个过程,但他不相信黄娟会和许兴霸这种猥琐的人,能有什么交情。 黄娟看了哥哥一眼,只得如实相告:“我们兄妹是来湖广做求财的,许兴霸是我哥的老相识。看到他们打起来了,我哥抹不开脸面才出帮忙,没想到发生了误会,对不住!这位兄弟!” “无妨,这不关你们的事。” 碧锋刚才与这对兄妹切磋的时候,发现两人身手不错,便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对心思的武人了,再说看到这对兄妹还算比较正派,虽然是站在许兴霸那一面的,但是两人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止。 徐茂先也听说,其实三人并没有什么过节,黄娟又算是自己的小妹,今天的事只能算是一场误会。 他从碧锋的口气中听出,碧锋对他们两个颇有好感,他们之间,应该是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人。 因此他就介绍道:“他叫碧锋,我的小老弟!” 听到徐茂先这么介绍,碧锋立刻就老脸一红:“我是大人的马夫。” 徐茂先心里暗道,还算是半个小舅子呢! 想到自己与碧玉的关系,徐茂先这才记起,自己有好久没有去岭南看郁雅婧她们俩了。 黄磊却很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复杂,这个徐茂先对自己的马夫也称兄道弟的,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正寻思着,黄娟朝碧锋点了点头:“我叫黄娟,这是我哥黄磊。”然后她介绍道:“这位是湖广最年轻的州令徐茂先,你早就听说过的。” “什么!他就是湖广行都司,那个最年轻的州令,官场人称玉面屠夫的徐茂先,徐大人?!”黄磊对徐茂先的大名早是耳熟能详,没想到会在如此场合下相见。 “徐大人对不住了,今晚这事还请多包涵...” 说清楚了,大家就是自己人,徐茂先看看时辰还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喝茶去!” 他相信常鹤扬的能力,应该能很好的处理这事情,否则他就不配京城四少这个名号了。 黄娟兄妹自然不敢拂了徐茂先的面子,而徐茂先带着他们去喝茶,为的只是等常鹤扬的一个结果。 听说要去茶楼喝茶,碧锋就道:“我来驾车吧。” 徐茂先瞪了他一眼,道:“老实坐你的好了,行都司主城你不熟,今晚我来驾车,你好好看着吧。” 敢让自己的大人驾车? 碧锋心里一阵虚,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跟徐茂先在一起才会遇到。跟了他这么多年,在自己兄弟面前,从来就没有官架子。 479.第479章 岭南情话 碧锋就在心里想,徐大人不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还有兄弟之情。自己除了好好忠心无二跟着他,保护他,估计也没有别的报达方式了。 在徐茂先驾车的时候,碧锋心里一直在想,每次跟姐姐互通书信,姐总是叮嘱自己,要好好保护徐大人,而且她对徐大人的一切都很关心,碧锋就在琢磨,是不是姐姐也喜欢上徐大人了? 唉~只可惜姐姐是个寡妇,书又读得少了些,否则跟着徐大人,以后的好日子准保少不了。 四个人到了茶楼,黄娟看碧锋的时候,心里挺慌乱的。因为她看到碧锋那张英气不凡的脸,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刚才两人在比武的时候,碧锋那双贼爪子落,在自己胸脯的那一刻,黄娟到现在还觉得,胸口两团火辣辣的发烫。 四人在喝茶的时候,碧锋也多留意了这位会功夫的姑娘几眼,刚才不小心的时候,两个人的四目还对上了,两人又慌忙错开。 临近子时,常鹤扬终于姗姗来迟。 告诉徐茂先冯可倩姐妹已经回客栈了,刚才教训了许兴霸这畜生一顿,他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一百个耳光,然后学狗爬着出了酒肆的大门。 而跟着许兴霸的那几个家伙,忙着给他拍马屁。 常鹤扬压低声音道:“听说许文博那老乌龟在荆州跟你做对,我就让这几个家伙,多找一些对许兴霸不利的证据,到时就有他的好戏瞧了。这老乌龟就这么一个儿子,看他就范不就范?” 常鹤扬还真是干这种事情的料,和卢本旺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他要出手整夸许兴霸这么一个二流角色,完全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为这件事情,徐茂先不便出面,而且他有意促成常鹤扬与冯可倩之间的婚事,甘脆就让常鹤扬自己去表现。 送走了常鹤扬这位跋扈大少,在和黄家兄妹交流的过程中,黄磊也有意结交徐茂先这个朋友,他就把自己兄妹这次下湖广做生意的事情,与徐茂先和盘托出。 家里给了这兄妹每人千万两官银,让他们自己出来历练。一人五百万,在一年之内,谁胜出了谁将拥有家族的继承权。 这一点,黄老员外倒是一碗水端平。而千万两官银的巨款,自然不少。现在兄妹俩离开了黄家的势力范围,就只能各显神通,看自己的本事了。 但是黄娟并不想与哥哥争什么家产,她来湖广完全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湖广玩玩,呆过一年再回去,将来嫁人随着夫家走便是了。 徐茂先第二天回了荆州城,黄娟在行都司没什么熟人,就坐了徐茂先的便车,一同去了荆州。而黄磊就留在行都司,继续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项目。 许文博也因为袁正的事情,变得低调起来。 荆州似乎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只有邵玉芬这个丫头,在荆州城里跳来跳去,天天缠着卢本旺不放。 转眼已经到了八月,再过就天就是碧玉的生辰。要不是郁雅婧在笺条里提起,徐茂先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碧玉今年算算也二十三了,在柳城縣那会,她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妇,现在完完全全成了一名百媚丛生的贵妇。二十三岁的她,简直是熟透了,浑身散着无穷的魅力。 再加上她现在财富远超常人,肯花银子打扮自己,在价值百两一件的高档女装的打扮下,碧玉已经从一个乡下村姑,脱变成了一名城里的名媛。 不知情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她已经是一位孩子的母亲。徐茂先有一年多没有与两人见面,也不知道她们在岭南现在的处境如何。 不过郁雅婧神神秘秘地透露了一些,说保证给他一个惊喜。徐茂先就趁着这个空隙,悄悄来到岭南,看看这对久违的心肝宝贝。 碧玉过生辰,碧锋本来想过来的,但是碧玉不让。找了个理由与借口,硬是让碧锋留在了荆州。碧锋很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让自己去岭南看她呢,明明姐弟俩都一年多不见了? 不过,最近碧锋也很忙,他和黄娟之间,两个人正处于你侬我侬的阶段。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有那个意思,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被捅破了。姐姐不要他去岭南,碧锋就乐得留在荆州,刚好大人不在,自己可以轻松陪美人玩几天。 再次来到岭南,看到两位花枝招摇的美娘子,徐茂先就有些心神荡漾。郁雅婧在碧玉的影响下,也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 徐茂先乔装打扮一番,尽量不让别人认出自己,但是郁雅婧和碧玉还是认出了他。两人朝徐茂先招了招手,然后就将徐茂先带到一辆崭新的马车跟前。 “你们发财了?造这么金贵的马车。” 徐茂先看了眼这马车内,居然有部分是使用黄金打造的,估计至少上百万雪花银。 而两位******则是笑而不语。 今天碧玉驾车,郁雅婧陪徐茂先坐在后面。 看到碧玉游刃有余,将马车驾得这么灵活,徐茂先在心里暗叹,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两个丫头变化真不小。 郁雅婧挽着徐茂先的胳膊,朝厢外驾车的碧玉笑笑道:“碧玉妹子专心驾车,别乱了心思啊,今晚有你吃的不着急!” 这丫头在刺激碧玉呢,碧玉俏脸一红,装做没听到。 郁雅婧就靠在徐茂先的肩膀上:“茂先哥,今天晚上,你要好好犒劳我和碧玉妹子。” “那是自然,这些时间你们辛苦了。”徐茂先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随口应道。 郁雅婧立刻就反应过来:“你变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随口就答应,这是敷衍我们!” 徐茂先不禁一声苦笑,搂着郁雅婧的香肩,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们两个了,不管你们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的。” “谁要跟你提要求了?”郁雅婧嘟起小嘴,露出小女人般的可爱。不过,她马上又反悔了:“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480.第480章 小小要求 徐茂先早做了心理准备,而且他也相信,郁雅婧和碧玉绝对不会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要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自己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吧!我先答应你们!” 郁雅婧笑着道:“碧玉妹子想给你生个娃娃...” 吱嘎—— 碧玉心里一惊,猛地一拉马缰,车上的三人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差点连心脏都崩出来了,瞎说!人家可没这个心思! 碧玉承认,自己很喜欢与徐茂先那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但是她绝对没这个心思,要给徐茂先生娃娃。主要是自己已经嫁过人了,如果提出这个要求,岂不是让徐茂先不痛快? 他有娘子的人,生孩子的事情,碧玉打死也不愿做。 看到碧玉么大反应,郁雅婧呆了呆,她也发现了徐茂先脸上的不悦,立刻就不说话了。 碧玉也知道这玩笑开得过份,她立刻就掩饰道:“别听她瞎说,生娃娃这么痛苦的事,打死我也不生了。” 碧玉在心里想,要生也是郁雅婧去生,自己想生也没这个资格。毕竟是嫁过人的女人,唉,碧玉在心里叹道。 徐茂先点了烟袋,抽了几口后,便沉声问道:“我们在岭南这两年怎么样了?笺条里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说清楚。” 郁雅婧这才正色地道:“我们成立了一家凤先商行,手里已经有近五亿白银的资产,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产业,没别人一分一毫的干股。” “凤先商行?这个名字不妥!” 徐茂先郁闷,怎么想起取这么个名字?郁雅婧就道:“是你和唐凤菱的名字里名取了一个字,就叫凤先商行了。” 当初徐茂先让郁雅婧进商海的时候,那几万两还是唐凤菱出的,因此郁雅婧就想起用这么个名字。 郁雅婧告诉他,当初成立凤先商行的时候,家当只有一个多亿。银子多了才好生银子,在二叔的帮忙下,一年多时间内,就达到了现在的规模。 徐茂先明白二叔的用意,他是想利用郁雅婧在商界的运作,在徐家背后再次建立一个庞大的财团。 因此,现在这个以徐茂先和唐凤菱两人命名的商行,其实已经不再是他徐茂先一个人的事了,而且整个徐家的又一个分支,二叔这么极力培养郁雅婧,这说明已经与徐家命脉再也分不开了。 否则郁雅婧能力再大,没有二叔的关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把走商做到五亿白银的规模。徐茂先早在两年前就有这个想法,要加大这方面的投入,成立一家商行。 没想到,郁雅婧在没有自己的支援下,已经完成了这个壮举。 “二叔那里怎么说?” 徐茂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郁雅婧道:“现在商行里所有的款项全部悄悄入了邵黎山的营生,成了他邵氏商行第二大东家,上半年的时候,邵黎山商行因为铜矿产假,导致名声大跌,家业也缩水不少,更有股东变卖产业,那个时候二叔就让我悄悄潜入,改头换面潜伏进入敌营。 邵氏商行在大明也算是财富巨头,没想到二叔早在年前就开始布局,只是五亿的款项,并不能对人家造成大的影响。徐茂先听了郁雅婧的详解,决定自己再去筹集一笔款子,给邵氏商行加重点筹码。 邵家与徐家这些年,一直在明争暗斗,记得四前年,大嫂家的杨氏商行也遭到了邵黎山的伏击,现在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徐家报复邵家的时候到了。 想到当年邵黎山动用几十亿的白银,悄悄地狙击杨氏,让杨氏商行在那次铁矿争夺上,损失了至少十几亿雪花银。 想到筹钱的事,徐茂先就想起了黄娟,她手上不是还有千万两官银吗?虽然不多,但也比没有强,不如跟她商量一番,将她的那笔银子挪来用用。 然后,唐凤菱的娘亲梦姨那里,调几个亿的白银急用一下,想必梦姨不用拒绝吧!到时再拉上大嫂,杨氏为了报上次一箭之仇,绝对会伸出援手,对邵氏商行进行狙击的。 如果在把胡氏商行也拉上,邵黎山再有天大的本事,估计也挽回不了这次的巨大损失。 徐茂先打定主意,假如实力不够的话,自己再厚着脸皮,到暹罗商老先生那里去求援。这么一大笔款项,集中在一起,足可以将邵氏商行吞噬殆尽。 三人回到郁雅婧和碧玉的住处,还是以前那套西洋小楼。碧玉停好车,三个人就朝楼里走去。 在楼梯上,徐茂先身同感受,自己正处于危险的边缘,郁雅婧那充满渴望的眼神,令他这个男人也有些危机感。 还有碧玉,虽然比较含蓄,但也有些锋芒毕露了。 两个女人一年多没有被滋润过,可以想象她们是怎么煎熬过来的,今天晚上,徐茂先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拿出点真本事了。 到了楼层的时候,徐茂先瞟过碧玉丰满的屁股,又一次回忆起两人曾经荒唐的经历,他对碧玉的两次误入,让徐茂先一直觉得,亏欠了碧玉些什么似得,这便是他在心里慢慢接受碧玉的缘由。 郁雅婧很精明,看到徐茂先的眼神,就悄悄地抿嘴而笑,悄声道:“你又在偷看碧玉妹子的屁股呢...”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瞎说,才没有!” “还狡辩,分明就是有,你都不看人家一眼,哼!”郁雅婧似乎并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偶尔也开起了玩笑。碧玉在前面,听到两人的对话,脸红得像什么似的,匆匆地跑去开门了。 进入房间,碧玉抢先说我要去做饭。 郁雅婧道,等下到外面吃就好了,还生火做什么饭。今天茂先哥来了,我们陪他休息一下。 碧玉总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这种事情,三个人在一起做,她心里上总觉得自己是个配角。在身份上差郁雅婧一等,因此碧玉反而放不开手脚。 郁雅婧朝碧玉呶呶嘴,笑道:“你先去吧!我今天我来那个了...” 徐茂先有些哭笑不得,看到郁雅婧说完,跑到了一边,徐茂先就朝伙房里的碧玉走去。碧玉听到背后厚实的男人脚步声,不由有些心慌。 “别弄了怪辛苦的,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吧!”徐茂先轻轻道。 481.第481章 欢乐小窝(上) 夫君有命,碧玉就嗯了一声,却不敢看他的眼神。 从徐茂先身边走过的时候,徐茂先伸手一拉,将碧玉揽在怀里,碧玉什么也不说,立刻就闭上了双眼,任君采摘。 二十三岁的碧玉,简直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浑身散着少妇无穷的魅力。她的身材是几个姑娘中最为火爆的,徐茂先感受着这具火热而娇情的身体,上半身就开始停止了思考。 感受到胸口那两团竖挺的挤压,徐茂先有些失控了。这么久没有过来看看人家,的确应该给她们补偿点什么才行,徐茂先抱起碧玉,直接朝卧室里走去。 郁雅婧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嘿嘿地笑了。然后她又钻进浴房,一个人自顾自瑕地洗起了澡。 估摸着两个人差不多进入了正题的时候,她才裹着浴巾,做贼似的把门推开,房间里恰似一抹春光。 房间里一抹春光,碧玉早被徐茂先折腾的成了待宰羔羊,浑身上下白花花的一团。郁雅婧一眼就看到碧玉胸前那对硕大,不由有些羡慕起来。 每个女人都羡慕别人的大胸脯,就像每个男人羡慕别人有钱有势一样,女人对大胸脯的渴望,远远超过了男人对权利和金钱的追求。 生过孩子的碧玉,身子一点都没有走样,反而越发诱人。从上到下,散着令人无法抵挡的魅力。尤其是她脸上那抹嫣红,更加增添了她的妩媚。 碧玉的腰虽然比郁雅婧大那么一圈,但是看上去还是很美,很有弹性的样子,而不是那种干扁扁的骨感。丰满也是一种美,这样的美被碧玉诠释得淋漓尽致。 郁雅婧推开门的时候,徐茂先正躺在床上当大爷,碧玉就光着身子趴在那里,将头深深埋下。刚好碧玉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郁雅婧悄悄地杀进来,这令碧玉的脸就更加红晕了。 郁雅婧扬了扬手,叫她不要做声,碧玉就继续卖力的伺候徐茂先。这两个丫头平时没事的时候,偶尔也看一些枕边书之类的,从中学会了一些怎么取悦男人的法子。 刚才碧玉执意要给徐茂先来这么一出,徐茂先开始还舍不得,但看到她性感的模样不由就动心了。试试就试试呗,享受一下这种愉悦的快感也不错。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郁雅婧的出现,因为郁雅婧刚才跟自己说,她来那个了,因此徐茂先也只能婉惜地放过她。没想到郁雅婧还是悄悄地杀进来了,而徐茂先此刻正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碧玉给自己带来的幸福。 碧玉的身材白晰而挺翘,徐茂先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郁雅婧突然窜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雅婧?你这是……” 在徐茂先惊讶的时候,郁雅婧笑嘻嘻地扯了自己的浴巾,露出一付娇好而完美的身材。 她的身材与碧玉相比,则高挑了许多,而且不失丰满。如果喜欢丰满的女人,碧玉无疑是首选的目标,如果喜欢温柔而高挑的女孩,那郁雅婧比碧玉更胜出一筹。 郁雅婧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少女形象。她看上去很纯清,温柔,徐茂先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些忍不住地想起了唐凤菱,她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同夫异母的姐妹? 如果是?那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 要是岳父大人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拿刀子砍死自己?这真的很难说,在感情方面,自己是不是纵情了些? 但是不论是哪个男人,在这种极尽诱惑之下,谁又能保持得住? “嘻嘻……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来那个,上当了吧!” 郁雅婧笑着道,脸上的纯清取而换之是一种妩媚,徐茂先这才现,自己的雅婧变了,她变成熟了,而且学会了耍心机。 不过,这种善意的取乐,并不影响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和气氛。 徐茂先皱起眉头,上次郁雅婧也是这样捉弄自己,要三人同行,这次她又想故技重施?这么玩会不会太荒谬了点? 想到自己上次也是在这床上,三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碧玉倦着身子,基本不敢面对自己。那次还是晚上,没有烛光映衬。 而今天可不一样,此时还是大白天,连徐茂先都有些难为情了。 碧玉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来,娇羞道:“我还是先出去吧!” 虽然碧玉嘴上这么说,但是身子还是没有挪动的意思,郁雅婧拉住了她:“碧玉妹子,大家都这样了,又不是第一次你害羞个什么劲?” 人都是这样的,有时候放开了,就什么也不顾了。郁雅婧早在心里想明白了,徐茂先身边除了自己,不止一个姑娘。 而且她也看到碧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跟徐茂先之间又发生了那种事,既然都误打误撞了,多一个少一个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两个人联合起来,吸引力上总是会强一些。 尤其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和碧玉两人情同姐妹,朝夕相处,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当初,看到碧玉这么标志的成熟少妇,郁雅婧便突然有种想法,不想碧玉被别的男人糟蹋了。 做为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碧玉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能走到今天,碧玉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郁雅婧是从人生低谷中走过来的,她很理解碧玉的处境,也因此想把碧玉,当成给徐茂先的一份特殊礼物。 做为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会有几个女人,而碧玉目前的状态不错。因此郁雅婧想尽办法,像让碧玉一辈子留下来。 况且凤先商行,碧玉也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默默的学习经营,尽心尽力的办事,两人不断的进取。她们的共同愿望,就是为徐茂先积攒一比巨大的财富。 为了彻底绑住碧玉的心,郁雅婧认为,只有让碧玉成了徐茂先身边的女人,才可能全心全意为他效劳。但是她还是不够了解碧玉,碧玉早在柳城縣的时候,心里就对徐茂先暗生情素。 只是碍于身份,碧玉不敢妄想。 没想到老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徐茂先在喝醉了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将她睡了。 碧玉本来是想抱着这个秘密,不想对任何一个人说起,但是后来又生了类似的事情。 正由于那一次,才让碧玉自己也欲罢不能,因此碧玉决定,只要徐茂先肯留下自己的话,这辈子就跟定他了,哪怕是做个丫鬟也行。 482.第482章 欢乐小窝(中) 可惜碧玉的心思,终究被郁雅婧的鬼主意,彻底捅破了这层纸,碧玉心里有惊也有喜。如今三个人这么暧昧无限的躺在床上,碧玉的心就砰砰直跳得很厉害。 徐茂先的坏家伙到底还是先滋润碧玉的身子,碧玉连脖子都红透了,要命的是郁雅婧还在一个劲地逗弄她。碧玉只有把脸埋在被子里,任徐茂先使劲折腾自己。 碧玉达到第一次之后,徐茂先便换了目标,将郁雅婧推倒正法。他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羞人的花招,居然让自己总是********,而碧玉便借机溜走,光着身子跑进了浴房。 虽然今天的场面很惊心动魄,碧玉也得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但是她的脸羞得很红,心跳得特别厉害,一个人躺在浴桶里,脑海里全是刚才那羞死人的情景。 到底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在某种情况下还是放不开。刚才徐茂先进入的瞬间,碧玉立刻被一种久违的充实给撑飞上天的幻觉。尤其是他那强而有力的双掌,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胸脯时,碧玉连魂都快没了。 碧玉虽然在柳城縣早已嫁人,但是与夫君在一起的日子极少,而且没有多久就怀上孩子了,但此刻碧玉回忆起来,自己那个死了的相公与徐茂先相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难道东西终归是偷来的香?碧玉不由一阵羞涩地苦笑。 这是碧玉第四次与徐茂先在一起,碧玉很喜欢那种充实的滋味,也很留恋那种令自己心事惶惶的感觉,她很想完事之的后,再在徐茂先的怀抱里躺一会,但她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郁雅婧。 与郁雅婧相比,她才是正房。 这个时候,碧玉早在心里将自己放在郁雅婧其后的位置,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好姐姐。 郁雅婧第二次被徐茂先折腾得扛不住的时候,她就哭丧着脸着道:“人家不行了,我还是叫碧玉妹子过来吧。” 徐茂先一把抱住了她,道:“难道你就不希望我们多温存一会?” “不行,你太强了,人家受不了。” 郁雅婧也看过这方面的书,断定徐茂先肯定好久没有和女人好过了,于是她心里挺高兴的。至少说明除了唐凤菱之后,他没有其他的女人。 “那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你睡会!” 徐茂先心疼郁雅婧,于是就不折腾了,但是郁雅婧知道,男人如果不把那东西弄出来,憋着是很难受的。 于是她就道:“要不给碧玉妹子吧!你大可放心,我们姐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徐茂先抱住了她,轻轻道:“别动,我这就好了。”然后他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结束战斗。 徐茂先趴下来,压在郁雅婧的身上,故意挤压着她那对嫩峰。郁雅婧扁了扁嘴,夹着他的鼻子道:“茂先哥哥,我这么拉碧玉下水,你不会怪我吧?” “都是你多事,不怪你怪谁去?干嘛将人家碧玉拉下水?”徐茂先故意装出不悦,狠狠地盯着郁雅婧道。 “可碧玉妹子人的确很好,你可不要辜负她。”郁雅婧抿着嘴,喃喃道。 碧玉在外面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似得。 “雅婧姐,你对妹妹太好了,我...” 碧玉嘀咕着,看到两个人还睡在那里没有想起床,她就跑到伙房里开始做饭,碧玉知道,徐茂先喜欢自己做的口味。 房间里,郁雅婧和徐茂先还在聊天,郁雅婧道:“其实你自己也挺喜欢碧玉妹子的,就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毕竟她救过你的命。我还在通文上,看到过你吃过人家的奶水呢!” 徐茂先脸皮再厚,说到这事,就有些挂不住了。用力拍了郁雅婧的屁股一把:“再瞎说我打暴你的屁股!” 郁雅婧鼓起小嘴,挺委屈地道:“别,我说的是真话,其实碧玉妹子跟你一点也不觉得屈,我问过她的,她也很喜欢你,只是她心里一直放不开,觉得配不上你,毕竟她是嫁过人、生过娃娃的女人。” 徐茂先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不谈这事了,大家都这样子,谁也不要说嫌弃谁,把小日子好好过起来吧!” 郁雅婧就笑了,亲了徐茂先一口:“相公你真好!”她笑过之后,又调皮地道:“其实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有我们这么尽心尽力伺候你。我和碧玉妹子商量好了,决心为您极力打造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商行!” 两人后来又谈到了走商的事,徐茂先就想起了二叔的布局。原来二叔早有准备,与邵氏商行一决雌雄! 邵家与徐家的矛盾由来以久,估计是在开国之前便结下梁子,既然放手去干了,徐茂先就想玩把大一点的,打邵家一个措手不及。 商战虽然不能与官场上相比,但是要是能在商界上击败邵黎山,必定震惊整个大明官场。邵氏商行虽然只是邵家背后其中一个财团,但是他若轰然倒下了,邵家必将受到重创。 两个人聊了一会,徐茂先心里就底了,决定自己去筹这笔款项,在商界给邵黎山迎头一击,打他一个死不瞑目。 突然,郁雅婧闻到一股饭菜香,她马上坐起来。“糟了,我们把碧玉妹子给忘了,她估计又自己做饭呢。” 看到郁雅婧穿衣服的时候,徐茂先不由心神一荡,忍不住又捏了她胸前那对几把下。等两人穿戴整齐出来,碧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你们起来了,刚好吃饭!” 碧玉脸上的潮红早已经淡去,看到两人的时候,一股羞涩立刻涌上心头。 徐茂先淡淡地笑道:“碧玉,你的饭菜做得越来越香了,能跟你们在一起,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郁雅婧朝碧玉挤了挤眼,娇笑道:“茂先哥,要不以后就让碧玉妹子专门给你做饭得了。” 徐茂先去看碧玉的时候,碧玉娇躯一扭,早进了伙房,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在眼前一晃。 他就端了杯茶喝起来,郁雅婧凑过来道:“我家碧玉的屁股性感吧?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摸两把的。” 咳咳—— 徐茂先刚喝了口茶,没料到被她这么一句话,全咳了出来。 483.第483章 欢乐小窝(下) 徐茂先有些想不明白地望了郁雅婧一眼,难道不成她们两个搞什么凤峦之癖吧? 郁雅婧看他那样子,不由瞪了一眼:“你想哪里去了,我们两个心里都是你!” 这个很难说,两个人一年多没有碰过男人,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常婉儿这丫头最有意思了,她至少半个月就会跑过来跟自己缠绵两天。有时三五日便跑来一次,在这方面她是打死不肯吃亏的。 徐茂先就在想,看来以后自己要节制一点,不能再滥情了,否则女人太多,就算人家愿意,自己也照顾不过来。 这时,碧玉那性感的屁股又出现在眼前,她端着饭菜过来,问道:“要喝酒吗?” “酒就免了,晚上再喝吧!” 徐茂先推辞了,在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唯一练出来的就是一身酒气。 徐茂先就一直在想,官场商界其实就是酒场,很多的时候,都是美酒开道才能解决问题。 终于有时间陪两位情人,合合美美吃顿团圆饭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信鸽到,常婉儿的心情应该不错,看她自己轻佻活泼,她应该是娇笑着写完笺条的,笺条上问徐茂先在哪,而徐茂先就回复她,自己在外地公干。 到了入夜前,常婉儿的笺条来了,这次倒是干脆。 “那行,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又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事,估计不是太重要,否则常婉儿这会这么干脆结束通信? 之后才吃了两口饭,笺条又来了,徐茂先苦笑着接过了笺条。这回竟然是佟凤茹发来的,算算时辰,可能是昨天发出来今天才到。 “茂先哥哥,这几****跑哪里去了,人家找不到你人呢?” 佟凤茹这丫头,一门心思接近徐茂先,但是徐茂先很懂得分寸,在佟凤茹之间始终保持着兄妹的关系。 哪知道,佟凤茹就借这个名头,跑到自己住的地方,说要给自己收拾房间,硬是要走了一把钥匙。 徐茂先是五日前出来的,王麟他们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大事不会发笺条惊扰大人。卢本旺这小子最近挺忙的,几百亩地产同时开工,准备这几年大干一场。 看到徐茂先接笺条,两个就没有吭声,吃饭的时候尽量不出声音,以免打扰徐茂先的正事。 碧玉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徐茂先吃着吃着,就忍不住赞了起来。 “碧玉,这饭菜真不错,叫人齿颊留香啊!” 碧玉就在心里琢磨,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一辈子,只是她哪里敢说这句话,只是笑笑不吭声。 郁雅婧倒有个主意,她笑道:“要不你建一个大行宫,我们几个住在一起,天天让碧玉妹子给你做饭吃。” “不行,简直胡闹!”徐茂先笑道。 碧玉的脸立刻就变了,唉,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 没想到徐茂先下句话就道:“怎么可以上碧玉当丫鬟?这么漂亮的手,要是变成黄脸婆就不好了。”听到这句,碧玉心里这才拨云见日,又忍不住笑了。 她看徐茂先的时候,心里就是慌得很,一句话,一道眼神,都是很敏感的。 晚上,三个人是在外面吃的饭,难得在一起这么清闲,徐茂先就要了两坛酒。 碧玉酒量还不错,能喝个六七两的样子,郁雅婧也能喝个半斤不醉,徐茂先喝个七八两,三个人刚好分了两坛酒。 徐茂先没想到,碧玉喝了酒还能驾着马车回去,这份功力着实不简单,怪不得她家弟弟这么会驾车。 三人逛了一圈回到住处,郁雅婧一直依偎在他怀里,看到碧玉走在前面,郁雅婧就贼兮兮地道:“今天晚上,让我们两个一起侍候你吧!” 徐茂先敲了她一下,低声道:“你想累死我啊?”不过,他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泛起了涟漪。 两个这么妩媚而漂亮的女人,让自己左拥右抱,只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想不来的美事。 于是徐茂先就放大了胆子,拉了碧玉一把,将碧玉也拉进自己怀里,真正一个左拥右抱。两只手搭在两个姑娘的肩膀上,手掌刚好落在她们高高隆起的胸脯。 触及到她们对自己不设防的禁忌之地,徐茂先借着酒兴,悄悄地暗自比较了一下,还是碧玉比较饱满,这也算是天赋异禀吧。 上楼一直走到家门口,也幸好没有人在,碧玉立刻就从徐茂先怀里钻出来。“我去开门。” “啊呀,今天晚上喝多了,不行了。”徐茂先进门之后就故意装醉,否则等下多不好意思啊,虽然他是十二分愿意的。 中午刚洗的身子,徐茂先就懒得再去洗了,躺在椅子上说自己不想动了,你们两个丫头看着办吧。 碧玉也不说话,到伙房打来热水,还拿了毛巾:“来,奴家给你擦擦脚!” 不待徐茂先反应,碧玉就俯下身子,给徐茂先脱鞋脱袜,洗脚擦脚。徐茂先微微睁了睁眼,立刻就看到了碧玉胸前那片白晰的地方。 碧玉那里的手感真不错!徐茂先心里如此想道。郁雅婧跑到卧室里铺了床出来:“床铺好了,要不扶你进去先睡?” “你们还要干嘛?”徐茂先挺委屈的,难道她们又有什么不良勾当? 郁雅婧笑道:“我们不像你大老爷一个,不洗也可以左拥右抱的!” “那我还是等等吧。”徐茂先洗过了脚,就躺在摇椅上看会笺条,碧玉又打来水,:“先漱漱口吧?” “嗯!”徐茂先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胡乱漱了几下,交还给碧玉。 郁雅婧拿了换洗衣服:“碧玉妹子,我们一起洗吧?” 碧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徐茂先一眼道:“雅婧姐你先洗吧!” 碧玉心道,总得留个人照顾徐茂先才是,郁雅婧却不管他,茂先哥哥肯定装醉,但她又不说出来。 碧玉与徐茂先相处的日子少,更不知道他的酒量深浅,而郁雅婧却是对他了如指掌。因此她就把碧玉拉进了浴房,很快浴房里就传来,两位仙子欢快的笑声。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徐茂先早已经心猿意马了,可这两个丫头还不出来,搞得徐茂先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与她们一起找点乐子。 又过了一炷香,还是不见两人的动静,只听到浴房里嘻嘻哈哈地笑着,徐茂先有些急了。 “还不出来,这天热我想冲冲头。” 里面传来郁雅婧的声音:“你冲头就冲呗,又不是没见过我们。” 484.第484章 聚少成多(上) 徐茂先有些憋不住了,急匆匆地跑进浴房。 两个丫头一点也不避讳,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比大小似的,看到徐茂先进来,郁雅婧就尖叫了一声:“你还真进来了!” 徐茂先哪管这么多,先掏出家伙稀嘘起来。 完事之后自己打了一盆清水,狠狠洗了一把头,完事徐茂先也没看两人,洗完了了就走。 又在摇椅上躺了一会,郁雅婧终于先出来了,她拉了徐茂先一把:“起来了!还不去睡觉?” 徐茂先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看到浴房门口一眼才进了卧室。 卧室里,郁雅婧故意不点蜡烛,徐茂先去点的时候,她拦下了:“算了,碧玉妹子会不好意思的。” 徐茂先刚躺下,碧玉这才轻轻地走进来。 乌漆抹黑的屋子里,也看不清是哪个人,徐茂先只觉得一具火热的身子,扑进了自己怀里。 当他摸到胸前那对危危颤颤的东西时,才知道是郁雅婧。 郁雅婧一上来,就主动吻着徐茂先,碧玉也在这个时候上了床,从后面抱着他,用自己丰满的胸脯挤压着他的后背,徐茂先反手过去,将碧玉扳过来,横在自己的腿上。 黑暗中,也看不清谁是谁,三个人就很默契地恩爱着。 这天晚上,三个人不知疲惫地轮番作乐,在两个姑娘尽情的挑动之下,徐茂先的道德底线也彻底崩塌了。 整整一个晚上,三个人都没有停过,不停地滚翻,冲刺,尽情地肆放自己心里的所有压力。 第二天起来,三个人身上尽是红印子。 看到徐茂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郁雅婧得意地笑了,轻轻地徐茂先耳边嘀咕道:“这就是一年多不来看我们的下场!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丢下我们不管不顾!” 徐茂先坐起来,点了烟袋,重重地给了她屁股一巴掌!这仇迟早得报回来! 三日后,也该到了返回湖广时候,徐茂先一直在心里回忆这几在的生活,他暗问自己是不是堕落了,居然干起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但是,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估计都会控制不住,尤其是这两个******都是自己的情人,失控那便在所难免。 刚刚上了客船,徐茂先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嗨~徐茂先!没想到在岭南也能碰到你?” 徐茂先回头一看,居然是卡秋莎,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的客轮,卡秋莎看到徐茂先后,不由眼前一亮。便指着身边的一个位置道:“一起坐吗?” 官家客轮上的位置可都是指定的,而且卡秋莎坐的是甲等天字席,自己只买了甲等地字席的票。本来郁雅婧也要碧玉买天字席的,但是船票紧俏,碧玉只好买了张地字的票。 徐茂先无奈地笑笑,舞了舞手中的号牌子。卡秋莎看在眼里,很不解地问道:“你们官府的人待遇这么差?” 徐茂先没有跟她解释这么多,只是道:“我先去坐位上。” 看到徐茂先离开,卡秋莎马上就跟了过来,拿着手里的票,跟徐茂先身边一个中年人说了几句汉语。然后那个中年人很不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徐茂先,仿佛明白了什么。喜滋滋地和卡秋莎换了位置。 不过,很快就听到天字号的船家管事问道:“哎,你这是地字号的牌子,不能坐这里的,出去、出去!” 那个中年人跟人家解释了半天,船家打死也不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人?把自己天字席的票换地字席? 徐茂先无奈地笑了,卡秋莎会意过来,立刻跑到前面和船家说了几句,这才化解了误会。 经卡秋莎这么一折腾,立刻招来很多羡慕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徐茂先,和这个金发碧眼的塞外女郎。有人在想,这小子走了什么****运,居然泡到这么漂亮的大洋马。 而卡秋莎似乎很喜欢与徐茂先交流,两个人的话题谈得最多的,当然是谷阳府在建的船坞项目,估计在明年才能峻工,而卡秋莎又在大明马不停蹄地,寻找下一个开发项目。 卡卡罗夫家族,打算进军大明的项目很多,但是卡秋莎还在考察,什么时候这些项目成熟了,可以在大明赚到钱的时候出手。 做为一个商人,赚钱当然是最终的目的。 因此,卡秋莎很想再兴建一二个有价值的项目,她在大明也有些时间了,对大明的形势十分的了解。尤其是大明官场,如果关系搞好了,将是一笔长久的投资。 卡秋莎从韩雪那里了解到,关于徐茂先这个人的一些背景,对这个年轻的州令很感兴趣。 卡秋莎刚刚从沙俄国过来,先是去了暹罗一趟,在暹罗逗留了几天,她又进入了岭南,没想到在这里巧遇徐茂先。 卡秋莎是个很相信缘份的女人,她也是卡卡罗夫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自从卡卡罗夫船行与裴氏船行展开角逐之后,她就提出了伟大的构想,将目标瞄准了刚刚兴起的东方国度。 而大明朝,则是整个东方国度里,最具有竟争力量国家之一,大明朝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卡秋莎和广大商贾一样,看中的也是大明朝廉价的劳力。 徐茂先和卡秋莎聊着聊着,突发奇想,如果能和卡秋莎代表的卡卡罗夫家族携手并进,一起伏击邵氏商行的话,也许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邵氏商行在商界上击得一败涂地。 想到这个可能性,徐茂先就有些兴奋,他便约了卡秋莎,是不是下船一起回荆州,再具体商量一些有意义的事。 两人用的是俄语交流,引来前后几排看上去很有钱的几个员外的频频侧目。这世道很多的有钱有势的人,不要说是坐官家的客轮,他们连造客轮的资本都有,但是他们中就没几个懂藩外语言的。 徐茂先又不可能在客轮上,和卡秋莎谈这件事,他就只能用俄语说,到了荆州请她一起共赴晚宴。 卡秋莎很有深意地看着徐茂先,眨眨漂亮的蓝眼睛,道:“您真的要请我吃晚餐吗?” 卡秋莎的样子,颇具风情万种,尤其是她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有那头如波浪一般的金发,看起来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徐茂先一向不太喜欢西洋女子,没想到卡秋莎也有如此细腻的肌肤,在这个综合了东西两方优点的卡秋莎身上,徐茂先头一次,改变了对西洋女子的偏见。 485.第485章 聚少成多(下) 他从来都认为西洋姑娘太过豪放,不如东方女子般婉约温顺,卡秋莎这句话,令他感到挺有意思的,自己难道不是真的请她吃饭吗? 徐茂先点点头,认真地道:“我还有很多关于民生方面的细节想跟你谈,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相信我们之间必定很愉快!” 卡秋莎伸手白晰的纤纤玉指,很开心地笑了:“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我真的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谢谢!在下荣幸之至。” 三天后下了客轮,两人在行都司暂作分别,卡秋莎去了自己的客栈,而徐茂先直接回了自己家里,两人约好了晚上见面。 回到家里后唐凤菱不在,估计又到外面找姐妹玩去了。徐茂先不在家的日子,唐凤菱自己一个人是不生火的,下人们自己看着办,她也不爱管这些。 徐茂先深知她的性子,这边发了个笺条通知她,说自己已经回来了。 唐凤菱正在一个女同僚家里做客,听说徐茂先回来了,立刻就回道:“那我马上回来。” 徐茂先道:“无妨,晚上我还有应酬,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来睡觉,到时候我尽量去接你!” 酉时,徐茂先找了家最好的西洋馆子,把卡秋莎约了过来。 卡秋莎今天晚上打扮得很漂亮,早已经换了套黑色的晚礼服,搞得很隆重似的。一条白色的项链配着心形吊坠,吊坠上镶着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由八名保镖护送而来。 看到卡秋莎款款而来,徐茂先仿佛有种错觉,好像看到了美丽的西洋神话里的仙女,从天际降下凡间。 漂亮的卡秋莎,领口露出的两个小半雪球,颇颇引来西餐厅里,那些洋鬼子乡巴佬的关注,他们看卡秋莎的样子,仿佛两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似的。 哇噻—— 好深的一道沟! 卡秋莎的微笑也很美丽,她款款而来,很自然地携起徐茂先的手,两人一同进了预定的包厢内。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轰动,徐茂先只能选择在包厢里吃西洋菜,否则明天他又成了通文上的花边佚事了。 对徐茂先来说,这只是一顿普通的宴请,而卡秋莎却是第二次与这位年轻的州令,一同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但是卡秋莎很不习惯,为什么大明朝人,都喜欢在这样的狭小的空间躲着吃? 两人不是爱人,自然也用不着这么多花俏,徐茂先一边吃着牛排,喝着葡萄酒,对卡秋莎说了自己的初步构想。 “你想与邵氏商行一较高下?” 听了徐茂先的话,卡秋莎多少有些心惊,邵氏商行在大明和暹罗都有大片产业,在沙俄也是大名鼎鼎,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州令,居然要对这家商行下手。 卡秋莎这才明白,原来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只是看到徐茂先如此认真的样子,卡秋莎就冷静下来。 如果以卡卡罗夫家族的名义,公然与徐茂先携击邵氏商行的话,卡秋莎对此很忧心。 虽然此举很容易敛财,但是她们在大明的投资,只怕将会变得困难重重。因为大明官场的报复心极强,要是让他们查出来卡卡罗夫家族参与了此事,邵家将引起无休止的报复。 因此,卡秋莎犹豫了很久,她才决定,自己以私人的名义,私下里与徐茂先合作,为这次打击邵氏商行投入价值五亿白银的金条,再多她就不愿意参与了。 五亿白银,算是她与徐茂先合作的,自己在岭南官家商行开户,以散户的形势,悄悄购入邵氏商行的放贷票。 成了!一顿饭就五个亿白银! 徐茂先琢磨着,有这五个亿白银的支持,再加上郁雅婧的建立的商行会近十亿白银,就有十五亿了,这将会是一笔难以想象天大财富! 当然,这些人砸入邵氏商行,并不能将它完全吞掉,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十五亿白银折腾一下,商界就会掀起一股大的波澜。 卡秋莎很奇怪,徐茂先为什么要插手商界的事,他做为一个州令,堂堂从三品的官吏还不够忙,怎么突然与邵氏商行斗,用意何在?卡秋莎想不明白。 当然,卡秋莎不可能将自己的五亿款项,归入凤先商行的户头,她只是在钱庄新开一个散户,听徐茂先的号令,什么时候购进,什么时候甩卖。 商贸做到一定境界,尤其是看官家的翻牌走商,看的不是货物,而是砸进多少银子,用银子赚银子才是最快的,两人一顿饭便决定一起携手,躲在暗处蹂躏邵家的产业。 晚餐结束后,与卡秋莎分手的时候,卡秋莎突然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 “徐茂先,如果用卡卡罗夫家族七成的财富,换你成为卡卡罗夫家族的继承人,你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吗?我说的是一切!” 徐茂先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卡秋莎的意思,他微笑着回答:“抱歉,我永远都是大明朝人,而且我有心爱的人!” 卡秋莎朝他笑了笑,挥挥手告别。 回到自宅内院,徐茂先差走所有下人,屋内唐凤菱早在等他了,看到徐茂先进来,立刻为他脱了外套,倒了杯茶。 两人坐下,徐茂先就跟她提起筹款的事。 唐凤菱以为他没银子花了,便把自己的一枚通账印章给了他:“这里有二百万两官银,订婚的时候老娘给的细软钱。” 二百万不少了,但用来折腾邵家还不够啊! 唐凤菱就摇摇头:“我就这么多,顶多还能给你凑个一点的。”徐茂先只得将事情如实相告。 邵氏商行毕竟是一颗参天般的大树,区区十来亿白银,徐茂先很担心自己倾全力,只是给人家挠挠痒。 从岭南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玩就玩大点。否则不痒不痛的,没多少意思。 唐凤菱沉默了,要不我跟娘商量一下,看看到她那里的周转怎么样了。徐茂先点点头,自己又跑去跟大嫂发了个笺条,大嫂听说徐茂先要实施一个如此庞大的计划,不由呆了呆,不过她很快就会意过来。 既然二叔都在暗中筹划此事了,杨氏家族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情需要与杨氏现在的掌门人,也就是大嫂的爹商量一下。 大嫂杨春香回复,说一有消息,马上就与徐茂先联系。 486.第486章 备战(上) 徐茂先回荆州后第二天,大嫂杨春香那里终于有了回应,杨氏商行决定抽离出十亿白银的家产,协助凤先商行对邵氏商行进行一次偷袭,徐茂先大致算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二十五亿白银的实力,决定尽快对邵氏商行进行偷袭,势要搅得邵家狼狈不堪。 邵氏商行常年习惯性,向天下各大钱庄发放借贷凭票,又经各处钱庄流通到市井百姓手里,借贷票一般每年发千万张,每张价值一百两,由官家钱庄画押作保,年底分后逾一成。 邵氏商行为了加强筹款路,今年已经增发了三次,实际上邵黎山自己手中的干股,已经不足三成了。 尽管这样,徐茂先要想以手里仅有的二十五亿白银,想一次击溃邵黎山,的确有点痴人说梦。 目前凤先商行所有筹款,都已经全部进入到邵氏商行内,这笔巨款是分散进入,并没有引起邵黎山的警觉。 商界内无奇不有,几十亿白银的散户也是常见,谁也不会去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凤先商行引起注意。郁雅婧在二叔的指导下,已经做好相应准备,但即便全部进入也没有排入邵氏商行,十大股东花名册内。 徐茂先毕竟不是商贸行家,对这方面经验不是很足,他只能起到筹集款项的作用。刚刚与二叔通了笺条,二叔笑笑的回道:“你真决定玩这么大,不怕咸鱼翻不过身?” “既然下手了就狠一点,谁怕得了谁?” 徐茂先是这样回答二叔的。 二叔就知道他已经来过岭南了,当下有些不悦,笺条写到:“你这混账小子,来了岭南也不看看二叔就走,太没情份了吧!” 徐茂先拿着笺条抹了把汗,胡诌找了个借口,说那会时间太紧,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过于激动。立刻就忙着回来筹款的事去了,真没有时间来得及看二叔,抱歉抱歉。 二叔其实也就是开玩笑的,自然不会当真。 听徐茂先这么说,二叔笺条回道:“原本只是想锻炼一下雅婧这丫头,让她在这里面捞点私房钱,没想到你小子胃口这么大。但是你想玩这么大的话,还得自己去造一造势。” 与二叔通完笺条之后,徐茂先就在想,二叔让自己去造势,难道不成还得让自己在邵黎山的酿酒行当中,再做点什么手脚? 没错儿,这事找常婉儿准行! 当下徐茂先在入夜之后,立刻就找了常婉儿商量。常婉儿刚好在半路上,她说等见了面再说吧。 这天下堂,徐茂先没有去外面吃饭,因为常婉儿说了要过来,他就在荆州城的居所等待。没想到回家之后,佟凤茹这丫头还在院内里外折腾。 看到佟凤茹还在,徐茂先就有些头大:“凤茹啊,你这做什么?” “帮你归置归置啊!书房里这么脏了,也没有个人打扫一下。”佟凤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茂先哥,要不我以后每天来给你收拾,你付我工钱就好了。” 徐茂先笑笑着没敢搭茬。 佟凤茹见徐茂先不搭理自己,这就撅起了嘴,嗔怪道:“干嘛不说了,难道我连个丫鬟都做不成?” 唉—— 徐茂先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跟你爹娘说过了,要将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这么粗重的差事,我怎么舍得让你来做呢?我还是明天去请个丫鬟吧!” 佟凤茹气死了,狠狠扔了抹布,他宁愿请丫鬟也不要自己,难道自己连个丫鬟都比不上?佟凤茹桌子也不擦了,将抹布扔在盆里,气乎乎地坐到太师椅上。 徐茂先知道她的性子,心道终究还是一大小姐脾气,丫鬟估计这辈子当不成了? 这时有信鸽到,而且是佟凤茹的,佟凤茹接过了笺条,原来是黄娟发来的,想要约好姐妹一起吃暗,终于有了点开心的事,佟凤茹很快转怒为喜。 佟凤茹收了笺条,立刻就准备走了,也不理徐茂先这个负心汉。 徐茂先听到黄娟这个名字,立刻就想起了一件事,他便叫住了佟凤茹:“凤茹,你等一下。” “做什么?”佟凤茹心里悄悄地暗喜,是不是想留下自己了? 徐茂先道:“刚才与你发笺条的是黄娟吗?” 佟凤茹撇撇嘴:“嗯!你想打她的主意?” 佟凤茹那眼神,就像防饿狼似的,生怕徐茂先有什么想法。徐茂先也不管她,只是微笑道:“你发个笺条给黄娟,说今天晚上我请客,你等一下我咱们一起去!” 徐茂先这家伙,怎么突然好心要请客呢? 佟凤茹扁了扁嘴,悄悄地说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准是没安好心!不过她还是发了个笺条过去,把徐茂先想请客的事说了。 徐茂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重新换了身便装,看到佟凤茹还愣在那里,便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被他这么一点,佟凤茹挺委屈的,马上不乐意道:“以后不许碰我的脑袋,如果我脑子傻掉了,嫁不出去给你填房啊?” 两人走出院子的时候,碧锋已经在门外等候,看到徐茂先过来,他立刻就拉开了后面的门。 佟凤茹也不坐前面了,跟着徐茂先进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去镜花楼吧,那里环境不错。” 在荆州城,也就镜花楼有一些名气,徐茂先很喜欢那里的味道。 马车驾到镜花楼的时候,管事看到州令过来,嘴巴都笑歪了,老大远跑出来迎接。徐茂先要了间包厢,镜花楼的管事二话不说,立刻就将馆子里最好的大间给腾出来。 自从宋廷弼还当州令的那会,徐茂先就常来这家餐馆,当然也有天香的缘故,友人之间捧场也没什么好说的。 快酉时的时候,黄娟来了。 徐茂先同时发现,黄娟看碧锋的眼神很暧昧,当下他就笑了笑。碧锋的确也该找个红颜知己,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如果黄娟和碧锋凑成一对的话,也确实绝配,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而且两个人都会些身手,而且底子不弱。 如果拉上黄娟,自己岂不是有了一对雌雄保镖?徐茂先突然笑了,笑得很奇怪,搞得几个人莫明其妙的。 487.第487章 备战(下) 碧锋到底是跟了徐茂先这么多年,隐约猜出了些什么,他就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徐茂先也不点破,这种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去谈吧。 佟凤茹看了半天,搞不懂徐茂先微笑背后的深意,她就问道:“你这么神秘兮兮地作甚?有什么事直说啊!” 徐茂先喝了口茶:“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到底是什么事啊?”佟凤茹有些撒娇地拉了徐茂先一下。 徐茂先笑道:“就如我刚才所说,你现在初入仕途不久,想要有所成就,必要学会这察言观色的本事。” 佟凤茹又撅起了嘴,哼了一声,不说算了。 徐茂先看看天色,常婉儿估计还要等会才能到,他就说你们稍等片刻,还有位客人马上到。州令请客,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但也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 借着这个空暇,徐茂先就问起黄娟,你那个历练经商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黄娟没想到,徐茂先会跟自己谈这个话题,她摇头道:“反正我也不想争这个继承权,就让我哥去折腾吧!” 黄娟也是聪明人,说完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徐茂先的意思,马上问道:“茂先哥,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买卖倒是有现成的,就怕你不敢来趟这道水。”徐茂先扣扣烟灰,把黄娟等人弄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徐茂先就淡淡地道:“你爹给的期限只有一年,来钱快的营生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倒卖房契地契,走商运货都行,就看你自己怎么想得了。” 黄娟想徐茂先应该不会无的放矢,他说这番话肯定有他的原因,黄娟斟酌了一番:“经商容易走商难,我什么都不懂,倒卖田地管家批文太繁杂,我还是悠着点,找些清闲的做做吧。” 黄娟摇了摇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徐茂先:“倘若茂先哥有这方面的行家的话,不如我和我哥商量一下,将款项委托给您,赚了找你们五五分成如何?” 黄娟看到都是自己人,才说这句话的。 徐茂先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打个担保,你自己和这家商行的人见见吧!”徐茂先从身上翻了张郁雅婧的传信香片给她。 黄娟将香片拿在手里,又听说凤先商行几个字,心里就琢磨着,这是不是徐茂先自己的商行,否则他怎么可能开口跟自己说这种事情? 不过有徐茂先作保,黄娟便决定赌一把。 反正把钱放在自己这里也只是闲置着,不如叫了大哥黄磊,如果赚了的话,黄磊就能顺利地拿到家族的继承权。 走商来钱快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同样风险不小,既然是徐茂先指的路子,黄娟也不再犹豫。 快戌时末的时候,常婉儿才匆匆赶来,在路上她还以为只有徐茂先一个人呢?没想到酒桌上,还有二个挺漂亮的姑娘和马夫碧锋在。 刚才进门的时候,常婉儿差点就扑上来了,当她看清门后恭迎竟然是碧锋时,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好险。 徐茂先介绍了一下常婉儿的身份,又把黄娟和佟凤茹给常婉儿说了一下,吃饭的时候,佟凤茹坐在徐茂先的右边,常婉儿坐坐便,黄娟和佟凤茹相邻,碧锋就坐黄娟的对面,有点孤零零谁也不挨着。 佟凤茹在吃饭的时候,故意给徐茂先不停在夹菜,常婉儿看在眼里也不作声,只是悄悄地将手塞到桌子下,捏了一下徐茂先的大腿,狠狠地捏。 那眼神分明就像在说,行啊徐茂先,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倒是越来越风流了!什么时候又勾搭了个黄花大闺女? 佟凤茹夹了不少菜,看到常婉儿没什么反应,心里的敌意就渐渐消除殆尽。难道自己猜错了?否则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的不满,这妖艳女子怎么没反应呢? 哪知道常婉儿也在想,小小黄毛丫头,姐姐我才懒得跟你争,有本事等正宫娘娘来了,你再夹菜试试?本小姐可不要那些虚招子,看他今夜上谁的床吧。 当着佟凤茹和黄娟的面,徐茂先自然不可能提如何蹂躏邵氏商行的事,几个人吃了饭,佟凤茹自然得去陪黄娟去了。碧锋送徐茂先和常婉儿到了乐天客栈,这才离开。 在客栈里,常婉儿洗了澡出来,两个人先是干柴烈火般燃烧了半边天,等平息之后,徐茂先坐起来,点了锅烟袋,将自己想偷袭邵氏商行的事说了一遍。 常婉儿是何等的精聪慧? 她立刻笑道:“嫔妾知道了,我利用通文作文章,只要发几条不利的花边佚事,邵氏商行的行情必定受损,到时你再乘虚而入。” 徐茂先笑道:“知我者,娘子也,哈哈合我心意!” 两个人便有些小人得志般地笑起来…… 相应准备一切就绪,徐茂先已经调集了近二十六亿白银,这一笔巨大财富,足可媲美大明国库,准备大肆打劫邵氏商行一番。 商场如战场,郁雅婧这次充当阵前统帅,二叔坐镇后方。大笔财富早已经潜伏待命,早早进入了邵氏商行旗下各处盘口,只待风起云涌,雅婧就准备作势大笔甩卖产业,先给那些持有邵氏商行借贷凭票的人,造成一种砸盘赔本的恐慌心里。 果然没过多久,湖广行都司通文暴出,邵氏商行所出的烧酒有问题,因为喝了邵氏商行的烧酒,至少五十人上吐下泻,后面经过医馆和仵作证明,的确是因为喝了他家的烧酒,而引发的病症,轻者瞎眼,重者暴毙而亡。 然后,赣西、岭南等地的通文上也公布了这一消息,果然引起邵氏商行的行情一路下挫,不仅是烧酒,各种行当在第一天,官家商行的翻牌时均遭到停摆,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刚刚复苏一些,又被几手大单所拖累,结果货价持续暴跌,都不及往日的三成。 邵黎山坐在自家宅院内,一脸的暴筋铁青,因为前不久,才刚刚澄清了烧酒偷工减料的事,结果突然又冒出这么一个事件,他当时就意识到,这会对商行的声誉有多大的影响。 488.第488章 胜负难测(上) 因此,邵黎山立刻就放出消息,再次向天下承诺,邵氏商行一定会给百姓一个交待,查清楚偷料烧酒的真正原因。 要广大百姓对邵氏商行有信心,也希望大家不要放弃邵氏商行,尤其是持有邵氏商行借贷凭票的人。 第一天官家商行翻牌停摆,邵黎山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有信心让货价回到原来的轨迹。 但是没想到,在第二天的时候,邵黎山调集了大量的金银准备补救的时候,官家商行突然出现超亿万两的货物甩卖,将货价再次冲击到最低点。 清晨开市,邵家半个时辰的功劳,被这几手大单,给打击得的信心全无。 之后又接连十几手大单甩卖,高达数十亿白银的产业和货物在源源流出,这就令那些持贷票者有些心慌了,还有很多正处于观望的人,立刻就一轰而散,远离邵氏商行这家是非商行。 邵氏商行本来就是大庄家,也是最近比较红火的贷票之一,但是被两次烧酒事件影响之后,旗下货物和产业,跌破了不足以前三成的价格。 现在又是一个翻牌停摆,第二天本来想拉回个四五成,谁知道又碰上官家为了稳市,而强制被停售囤货,这样一来货价回升也无大用。 紧接着,第三天的货价直接跌到了不足一成,邵家损失惨重,三天被白白掏空至少十亿两雪花银。 而当天岭南、赣西、湖广三地官家商行翻牌,都是一路上扬,其他各地也都有不错的行情。 唯独淮南行都司的邵氏商行,其贷票居然在走商黑榜上连续三天排在第一名,这在大明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可把邵黎山气得吐血三升。 连续三天的暴赔之后,邵黎山已经连续砸入了二十多亿两白银救市,但是仍然没有能挽救邵氏下跌的惨剧。 而第四天开始,又是跟昨天一样,重演了历史。 清晨开市半个时辰,邵氏商行的人按照邵黎山的意思,准备趁开市的时候,不惜成本的将货价拉高,哪怕赔本赚吆喝,造造声势也好。 可是没想到刚刚拉到四成的时候,又遭到了比昨天猛烈的大单抛售,而这次还出现了大量记单贷票,其翻牌标价竟然才值十两银?缩水九成! 近五百万张贷票大单出售,近五亿白银的巨款砸出去,一下就将邵氏商行整个产业,死死钉在翻牌幕上。 连续四天跌至一成,连续四天停摆!! 邵氏商行也再次名列黑榜第一名,四天的跌幅超过了九成,第五天开市的时候,邵黎山都没能力注资了,生生忍了几个时辰,求爷爷告奶奶的,才重新被官家商行翻牌。 五天时间,前前后后流出资金高达四十亿白银,这其中凤先商行便占了一半,虽然一直在赔钱,但有邵黎山陪着,阵前指挥的郁雅婧也不觉得孤单。 而很多散户纷纷夺路而逃。偏偏这个时候,敌人内部终于出现分裂了,邵氏商行的二股东,也宣布抛售邵氏商行的贷票,其售价竟然跌至三两银。 邵氏商行的记单借贷凭票,原本价值在一百两白银,外加年底一成三分红,现在只抛售三两银,简直赔得底朝天了。 这一消息公布出来,第六天不用郁雅婧出手,邵氏商行自己的货价都大跌不止,可是把邵黎山气死了。 本来邵氏商行在之前一直表现极好,两个月就实现货价翻三倍的神话。持贷票的散户们信心百倍,而邵黎山也因此在京城散出担保书,邵家绝对能保证,广大散户的切身利益。 可没想到消息发布会还不到不到半个月,邵氏商行就全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两次遭遇烧酒事件只是开头,由从导致了恐慌性的抛售、变卖,引发连续七天的大跌、特跌、暴跌,连续书写停摆记录,一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更成为不少散户的心头病。 正想扭转局势,没想到二股东宣布大单抛售,二股东是大明一家运输商行,虽然只是抛售了两成股本,但这个时候抛出来的消息,很容易让人猜测出,邵氏商行内部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因此,大量散户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刚刚得到下面人的呈报,这几天的疯狂抛售,都是一家叫凤先商行起的头,还有其他几家商行跟风。 邵黎山一直在京城,从淮南行都司发来的笺条里,向邵黎山呈报了二股东抛售的原因,这家商行因为周转资金出了大问题,急需财富救市,于是不得已经宣布抛售。 但尽管这个情况属实,邵黎山还是在心里记下了这笔帐,认为这家商行的掌柜在落井下石,以后得找个机会,好好整整他。 经过连续七天的暴跌之后,邵氏商行手下一批走商精英的反应:“老爷,这件事蹊跷诡异,在凤先商行抛售的同时,有另两家大商行,和不下三个大散户同时在跟进,他们至少已经吃进了我们三成的干股。 “什么?!”邵黎山猛地站起来,事实让他大吃一惊,邵氏商行在市面上流通的贷票价值六十亿白银,如果按照现行的价码计算,对方才付出区区六亿白银? 被人堂而皇之偷了把一赔十,这简直没天理了! 六十多个亿的白银流失,自己这方竟然没有引起重视?邵黎山眩晕了一下,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自己是岂人忧天,多虑为妙啊。 “老爷,这是最近七天,吞下我产业比较猛地几家商行和散户的花名册。”手下将一份花名册,恭恭敬敬递给邵黎山,邵黎山接在手里,如同巨石压顶,肩有千钧重担。 邵黎山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蛟龙身上拨鳞。 看到这份花名册,一个来自沙俄国的散户,一天最多吞下二百多万张贷票,然后接下来连续七天,对方吃掉邵家十多亿两白银。 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散户? 他看到这个用西洋字符登册的名头,邵黎山实在想不起还有这么牛的一个大散户,难道这次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489.第489章 胜负难测(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法兰西人,在岭南开户,也在这七天之内,吃进了十五亿白银的贷票,这两个散户就占去了三十亿白银,三十亿啊,只怕大明整个国库,都不及这笔财富的一半! 邵氏商行自闯出名堂以来,邵黎山就经常观察大明走商的形势,从来还没有哪个散户有这么大的实力,拥有几十亿白银的庞大财富,一口气吃掉自己这么多产业。 剩下的就是凤先商行,这个最可恶的存下,一边吐一边吃,用左手换右手的方法,在短短的几天里,高抛低吸,至少卷走了自己差不多十多亿。 而到最后,他偏偏又没余钱救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而这几天中间,造成的恐慌性抛售之后,很多股东傻呼呼的纷纷抛出股本,于是这一伙强盗就闻风而至,吃的嘴巴直流油。 这几天持续抛售手中股本的,都是国内几大商行,目前邵氏商行的股价已经稳定在之前的一成。邵黎山的心在滴血,短短几天之间。 至少损失六十亿两的白银,大明国库的四倍! 邵氏商行是近十年大明商界中一匹黑马,横空杀出,现在短短的几天之间,居然又跌回到了从前,七成多的财富凭空消失,邵黎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本来策划好是再过半个月,进行扩股、增发贷票的,没想到现在直接赔了个底朝天。 又过了大约十天,邵氏商行货价一直震荡而行,没有大的起色,也没有大的亏损,而邵黎山则不停地奔波,为澄清事实而努力。 他不止一次在各大通文上撰文,以邵氏商行掌柜的名义,向广大持贷票者保证,自己有信心让行情回到两个月前的轨迹。 邵氏商行虽然不是官商,但是他在大明的名气和威望,远远比那些官家商行要高得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邵氏商行的贷票才可以从二年前的几十两一张,一路涨到了近百两雪花银。 中间还进行了多次扩股、增发,在去年七月份的时候,以每十张送十张的形式进行了增发。 又平静了整整十天之后,邵黎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就向家族里其他商行,还有多处官家钱庄,共调借贷了近二十亿白银,准备以左手换右手的形式,将邵氏产业的货价重新拉回去。 而郁雅婧这段时间,很专注地守在账本前,从账目上紧盯邵氏商行的一举一动。 邵氏商行的走商精英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作,清早开市半个时辰,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先挂了一手不大不小的货单。 结果谁都没料到,股价竟然被他拉到了两成多。这帮人大喜,出手不大,意味着恐慌情绪已经彻底结束,可以在增减的同时,稳步提升货价。 本来邵黎山的本意是要强势反攻,给广大持贷票者树立信心,但这帮人考虑到款项耗费太大,只挂了个五千担黄铜的货单。 没料到效果出奇的好,果然一下就拉到到了二成多点,邵氏商行的贷票和货价终于回暖了。 于是,这些人又连续挂了两手大单,一手一万五千担,一手二万五千担,均是目前很紧俏的黄铜,这两手大单就价值三亿多白银。 午时之前,这两手大单挂出,立刻就将货价造成小幅下挫,这也是左右倒右手的必要过程,待邵氏商行将大批黄铜回购之后,货价将再次大幅度提升。 而这个时候,官家商行的翻牌幕上表现很平静,并没有太多散户的跟单,暴跌了这么多天,直到这两手大单将行情拉到正常轨迹后,很多散户和商行才反应过来,于是很多游资涌现,一下就聚集了几十万张贷票的跟单。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翻牌幕上并没有什么异动,邵氏商行的贷票和货价,被牢牢封在涨幅幕上,邵黎山仿佛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有人恶意下手,想落井下石。 午后开市的时候,一切正常,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动,倒是有一些获利的小散户跑进跑出。 此刻,官家商行的翻牌幕上,依然有三十多万张邵氏增发的贷票,被放在最醒目的地方待售。 徐茂先天天关注这事,他一边打听消息,一边与郁雅婧保持联系。直到午后申时,还有半小时休市的时候,徐茂先仿佛看到了邵黎山胜利的微笑。 此时,郁雅婧突然精神一振,出招的时候终于到了。 然后,她就猛地甩出三手大单,每手大单都有十万担黄铜以上。邵氏商行的精英们一下就慌神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货价,一下就被打回到原形。 官家商行紧急翻牌,货价与贷票同时出现异动,他们想撤单也来不及了。郁雅婧把前几天吞下的贷票,一次性甩了出去。 你邵黎山喜欢左手倒右手,那我郁雅婧就偏偏右手倒左手,一路陪你唱反调到底! 而这场拉锯战,竟然持续了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大明商界震动不断,从五月初开始,到六月底,多数处于一片繁华景象。 而邵氏商行则成了截然相反的另一幅风景,谁都没有想以,曾经在大明叱咤风云的邵氏商行,会在短短的二个月时间里,损兵折将,流失掉近百亿两雪花银。 在幕后指挥二叔的带领下,几个户头上的款项,均已经潜伏到位,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邵黎山还会来这一手,继续打压,玩命撒银子,势要把行情拉回去。 邵黎山在这个时候还敢托大,真他娘的不要命,郁雅婧看着账本上的变化,对二叔道:“他这是破釜沉舟,想一口气将我们赶出去,然后他再缓缓图之。如果没有估计错误,他应该预备了大量的款项,准备从我们手里抢走胜利果实。” 郁雅婧的建议也很有理,但是他顾虑的是,如果邵氏商行继续玩命,而自己这方面,没有足够的财富做后盾的话,形势也不容乐观。 490.第490章 死拼到底(上) 这天上午休市的时候,凤先商行继续流出近一个亿白银,货价和贷票同时下挫三成。 二叔很郁闷,手里已经没有银子了,否则对方砸多少,自己就接多少便是。于是他叫郁雅婧发笺条给徐茂先,把实际情况说了一遍。 徐茂先接到笺条,心中大惊,自己这些人还是低估了邵黎山的实力。 正好这个时候,卢本旺也发来笺条:“茂先,你最近有没有看通文,邵氏商行的行情一路狂跌,成为两市一大奇观啊!哈哈……” 徐茂先只回了一句:“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卢本旺见徐茂先语气比较谨慎,他就知道肯定有事,于是卢本旺匆匆赶到州令衙门。 看到徐茂先坐在后堂里抽烟,眉头紧锁,卢本旺就道:“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直接道:“你能不能想到办法,帮我筹集点银子。” 对徐茂先的要求,卢本旺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就道:“要多少?” “越多越好,十亿八亿的。” 卢本旺当时就晕了。 “天啊!你还是杀了我吧!百十来万我还是能想到办法,你说的那些,我真的无能为力啊!” 卢本旺停了一下,要不我去钱庄借点?来得及吗? 徐茂先摇摇头,这么办肯定来不及了,看来只能想其他的法子了。 卢本旺跟徐茂先是多年的兄弟,对他也十分了解,徐茂先的慎重,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只可惜,卢本旺自己的本钱全部押在地契上了,而且还在钱庄贷了不少。 突然,卢本旺定定地看着徐茂先,惊讶道:“邵氏商行一路猛跌,是不是你搞得鬼?” 徐茂先默认了,卢本旺立刻就捏了把汗:“你真行,这么大的摊子,你也敢去砸场子?快告诉我,你投了多少?” 徐茂先伸出三根手指,卢本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三亿两白银?!!” 看到他摇头,卢本旺直接要撞墙:“不会吧?是三十亿白银?我的娘呀....” 看到徐茂先脸上露出的笑容,卢本旺算是彻底服了他,这人真够疯的,这事也敢做? “如果是小打小闹,估计早就给你玩死了,但人家是过百亿白银的大盘子,三十亿白银也未必讨得了好处。” 二叔提前几个月就让郁雅婧布局了,但是三十亿白银砸进去,其中牵扯大明朝,和域外的不少大商行,眼下性质完全变了。现在那些散户被他们折腾得哭爹喊娘,很多人选择了忍痛割肉了。 在邵氏商行的持票者,很少有全身而退的,但现在的局势,几乎成了凤先商行与邵氏商行两大劲敌的正面交锋。 折腾到现在,邵黎山的底线是尽可能的拉回行情,并且保证自己是大掌柜,第一股东便好,至于亏了赔了营盘在就行,剩下的能砸多少就砸出去多少,只要对方有实力,敢接这盘子他就敢砸。 邵黎山这一招,就是想破釜沉舟,看谁底子硬。 他不相信,会有一个过百亿银子的大商家,在背后捣自己的鬼,放眼大明乃至四周邻国,还没有人敢与自己正面做对,难道是西洋那几个老家族的人来了? 看对方的手段,似乎有一颗小人之心,喜欢趁人之危,潜伏了三十亿白银进场,但是对方绝对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邵黎山还在冷笑,哪怕是再多出三十亿白银,他也不在乎。 正值徐茂先一筹莫展的时候,大嫂杨春香发来笺条,再次筹集十亿白银加入这场战争,而这已经是杨家的极限。 杨氏商行也在随时关注这场商战,看到凤先商行快挺不住的时候,杨家蓦然砸出这一手。 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十亿白银砸下去,竟消无声息之间杀进来,而且连骨头都不吐一根的那种气势,邵黎山的心里也微微颤抖了几下。 对方是不是冲着邵氏商行而来? 如果他们想吞掉邵氏商行,未必要用这种手段,大可以正面相商,邵黎山心里盘算着,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 没过一会,手下带着账本前来,说这次出手的并不是凤先商行,而且另一个匿名的散户。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想吞掉邵氏商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邵黎山一边抽烟,一边不停地走来走去。 卢本旺从行都司赶过来,对徐茂先道:“我筹集到了二亿白银,但期限只有半个月,你看看成不成?” 徐茂先考虑了一下,还是叫卢本旺将这笔款放到了凤先商行的户头上面。 次日,邵氏商行继续挂出一笔货单,还是老手法,先试试水的深浅。 而二叔那边,再也没有接盘的能力了,正当徐茂先一筹莫展的时候,梦姨从沙俄国发来笺条。这个时候,徐茂先当然不能再隐瞒什么,便将整个事件全盘托出。 梦姨听了他的话,立刻就答应自己这边出手相助,梦姨对大明朝商界的行情自然十分了解。 次日午后,行情又有了新的反应。邵氏商行挂出的十多万张贷票,瞬间被一个秘密的散户搜罗一空。 邵氏商行那些手下慌神了,立刻向邵黎山呈报。 “掌柜的,再也不能这样试水了,对方是有多少吞多少,再这样下去,我们邵氏商行就真的要易主了。” 又过了一炷香,另一名手下匆匆跑来,拿出刚才记录的账本道:“老爷,我们查出来了,查出来了!刚刚出手的是一个来自沙俄国的神秘户头。” 搞什么名堂,这些款子真他娘五花八门的,有来自西洋,也有来沙俄国,还有岭南,赣西,湖广,到底有多少人想插手这场乱战?有多少人想啃死邵氏商行! 好像整个天下都在与自己为敌,想致自己于死地似的,邵黎山也被弄糊涂了,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惹得全天下的人都来针对自己! 看看这一笔笔的巨大财富的来源,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每笔巨款之间好像都没有任何关联,但偏偏又这么巧合。 邵黎山伤脑筋了,他也不敢再继续砸下去,万一人家都是预谋好的,沆瀣一气,虎视邵氏商行就真的完了。 491.第491章 死拼到底(下) 邵黎山知道,商行倒闭是小事,但是邵家将失去一个庞大的财源支持,邵黎山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接下为的时间,邵氏商行因为重大事件,没有出货停牌了三天。 双方都陷入了焦灼状态,其中邵黎山最为郁闷,如果邵氏商行加大力度,把货价和贷票的价值拉上来,对方势必会趁机解套,然后一走了之,剩下的包袱就留给了自己。 如果自己不主动作为,这些户头购入的贷票已经接近了邵氏商行近五成的干股。只要他们随便拉上一个大点的股东,就可以将自己这大掌柜架空。 邵黎山本人手里的干股只有三成多一点,因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邵氏商行不只是邵家的一个财团,也是邵黎山二十年来的心血,他不想输掉这场商战。 邵黎山手上还有后招,但却始终没有出手,迟迟按兵不动,他也不敢动,真的怕了。 又是七天后的夜里,徐茂先发了笺条给二叔,问了商界的行情。 二叔的表现也不乐观:“真没想到,邵黎山这只老狐狸还真沉得住气。据可靠消息,他已经从淮南和京城几大商行,还有某位藩王的手里,筹到了不下五十亿两白银,但是他迟迟不肯出手,真搞不懂他想干嘛?” “要不是前段时间,某一位神秘的散户突然出手,吃了他的小半江山,估计他还会继续玩破釜沉舟这一套。不过你放心,我想这几天晚上,应该是他邵黎山最痛苦的回忆,再过几日就有结果了,他不可能放弃邵氏商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扛到底。” 徐茂先长出一口气,回复道:“有二叔压阵脚,我就高枕无忧了。” 二叔看着笺条笑骂了一句。 “这臭小子,要不是你搞这到大动静,现在早赚得盆满钵满了,何苦提心吊胆过日子?” 接下来的笺条是次日清晨,二叔语重心长地写道:“有些时候,胃口不要太大,信心不可膨胀,要脚踏实地走完每一步。但事情弄到这地步,这么多人被你拖下水,相信他们也不甘示弱,必定会掀起一股救市狂潮,如果再过几****邵黎山还不出手的话,我们就得想法办将他一军了。” 叔侄两商量了好几天,徐茂先又发笺条给常婉儿,要她多收集一些关于邵氏商行的信息。 常婉儿笑笑道:“是不是这个时候,你希望看到一些邵氏商行利好的消息出世,然后养肥了,让你们宰掉吃肉?” 常婉儿这丫头真的冰雪聪慧,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经过前段时间通文的轮番刊载,邵氏商行的确受到很大的打击。 不光是贷票缩水,连其他货物也受到很大的阻力,虽然遭到调查的结果,并不是邵氏商行本身的原因,但是已经给它带来了负面影响,凤先商行也因此成功买到了大批低价的贷票。 徐茂先没想到,常鹤扬这个时候也会出来,常鹤扬可能从常婉儿那里得到消息,就直接来到州令衙门。 “行啊!你小子真不是一般人,玩这么大的局,也不叫上我,好歹我现在也是你未来的妹夫子呀?” “如此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徐茂先见后堂的门是关上的,便和常鹤扬商量起此事。 常鹤扬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邵氏商行中,有几个老鬼跟他关系不错,他自己手上也有一点邵氏商行的贷票,要不干脆将邵黎山一锅端了算了,把他赶出邵氏商行! “你小子够毒!”徐茂先万万没想到,常鹤扬居然有邵氏商行的贷票,他就问道:“这事你能有几成把握?” 常鹤扬笑道:“如果你有本事,将那几个神秘的散户搞定,我就能搞到起码一成的干股。” 徐茂先斟酌了一番,如果加上这一成,自己能掌握的就有邵氏商行五成五的干股了。想到此处,徐茂先自己都抹了把汗,这回真的是玩得太大了。 自己的本意当初只是想捞点钱,打击一下邵家的气焰,如果把邵黎山踹下大掌柜的宝座,估计会在商界掀起一场惊世骇俗的大震动。 可现在越玩越大了,就算是自己想收手,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既然如此,何不听常鹤扬的话,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算吞不了邵氏商行,吓吓他们也不错! 万幸梦姨及时出手相助,一炷香吃下几十万张贷票,几天下来吞掉了邵氏商行的小半江山,可把邵黎山给确实吓了一大跳,又冒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邵黎山就变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样子,再也不敢冒然出击。 而这段时间,邵氏商行的行情,在双方维持着相对平静的情况下,渐渐出现了反弹迹象,一些胆子大的散户,确定已经到了最后见底的时刻,他们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想借机捞一把。 但是每天的买进卖出都在萎缩,再也没有大笔款项流出流入,双方似乎都在做最后的坚持和准备。常鹤扬在荆州呆了两天,立刻就去了淮南行都司,去寻找压死邵黎山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茂先这几天就通知二叔方面按兵不动,如果常鹤扬成功的话,将有可能彻底推毁邵黎山,精心打造的商业王朝,将邵氏商行正式纳入徐家的账房之下。 如果常鹤扬失败了,也无所谓。 只要让邵黎山听到这个消息,他就会迫不及待地加强紧缩,拼命抢购流通出去的贷票。 只要贷票上涨,以凤先商行为首的几大神秘散户,就悄悄卖出并全身而退。 当然,这么大的量要想完全退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这把火玩大了,大家只好尊从着商界规则继续下去。否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就在徐茂先极力关注这场商战的时候,许兴霸这个家伙居然来到了荆州。徐茂先正愁着没法整治许文博这个老顽固,许兴霸这龟儿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兴霸从行都司过来,直接到了宜阳府。 除了许兴霸,还有两个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同伴,这两个人也是有背景的官家子弟。三个人进了城之后,许兴霸就问道:“这鸟地方还真不咋的,你们在这里有没有熟人?找个人出来孝敬孝敬爷!” 492.第492章 不死贱人(上) 许兴霸是第一次来宜阳府,他老子许文博在宜阳府当知府大人,他今天就是来见识见识这个地方的。因为上次的事情,许兴霸被常鹤扬教训了一顿,许兴霸心里挺不爽的。 这次是特意出来散散心,找个地方消遣顺便装一下大爷的。听许兴霸这么说,旁边一个人还真想起了自己在宜阳府有个熟人。于是他发了个笺条,立刻就将宜阳赌坊的前掌柜曹添禄叫了出来。 曹添禄是何许人也? 徐茂先他们在宜阳府,算是最了解这个人了,阴险无比,工于心计。他接到笺条,听说知府大人的儿子来宜阳府了,他正愁着找不到门路,没想到财神爷上门了,于是他就屁巅屁巅地跑过来了。 在宜阳府,每个人都知道,最好玩的地方是郑国祥开的望云轩,吃饭最好的地方是宜阳酒楼。但是曹添禄并没有将他们带到望云轩,而是来到了卢本强的宜阳赌坊,也是他曾经发迹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将这几个人引到宜阳赌坊,只有曹添禄自己心里清楚。 宜阳赌坊虽然比不起望云轩,但是在宜阳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档欢场,吃喝玩乐集于一身,因此许兴霸一行人并没有在意。 卢本强刚好这天不在场子里,曹添禄带着几人进了包厢后,立刻有个三十来岁的老妈子进来问道:“诸位官人,要花姐陪酒吗?” 许兴霸立刻就回了句:“废话,这也要问?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都给老子叫来。” 曹添禄挥了挥手,快去,要最好的! 宜阳赌坊有三位老妈子,这位算是最年轻的,其他的两位年轻大了点,都快四十了。曹添禄在宜阳府的欢场里,几乎混际了个遍,自然熟知其中之一二。 年轻的老马子带来了十几个花姐来,这十几个姑娘虽然谈不上是绝色,却是也算上等,颇具资色。许兴霸身边的两个公子哥说说笑笑,各自挑了一个。 许兴霸就坐在那里没有动,曹添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许少爷,这里的老板娘更漂亮,以前也是干这一行的,要不要她来陪陪你?” 许兴霸听他这么一说,对眼前这些花姐就不感兴趣了,很多人都有这种嗜好,喜欢调戏老板娘。而宜阳赌坊的老板娘,自然就是卢本强的娘子。 卢本强的娘子李琳琳以前的确干过这一行,但是没多久遇上了卢本强,于是她便上岸了。卢本强不在的时候,她就帮着打点这欢场上下。 曹添禄将她供出来,自然不怀好意。 因为卢本强与他有旧怨,今天他也是借这个机会,带着许兴霸出来挫挫卢本强的威风。 尤其是刚才他听说,许兴霸是许文博的儿子,曹添禄心里就想出了这个诡计。 卢本强不是在宜阳府很牛吗?经常给自己难看,不要以为有卢本旺和徐茂先他们撑腰,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今天晚上老子就让你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想必你一定会终生难忘吧? 曹添禄阴笑着跟许兴霸出主意的时候,正在外面打牌的卢本强,突然一连打了好必个喷涕,心中顿感晦气。 “娘的,哪个鳖孙在背后咒我!”卢本强骂了句,继续打牌。 李琳琳正在吩咐那些小二,刚刚带人进包厢的老妈子就跑出来。“老板娘,老板娘,包厢里的几个客人很嚣张,一定要你亲自去陪他们喝酒,还说什么如果你不肯去的话,他们就要砸了咱家这店!” 李琳琳皱了皱眉头:“是什么样的客人?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老妈子回答:“是曹添禄带来的几个客人,其中一个特别凶,好像是什么大官家的公子。” “走,看看去!”李琳琳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去,便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委屈。 “曹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李琳琳自然认识曹添禄,目光扫了一眼包厢里的其他三个客人,便朝曹添禄笑笑着打起了招呼。 曹添禄不怀好意地笑道:“李掌柜果然越来越漂亮了,这身材都快成了熟透了的桃子,摸到哪里哪里出水。” 许兴霸看在眼里,这个李琳琳果然比一般的花姐漂亮,他就很霸气地道:“就是你了,今天晚上把我们赔得开心了就掏银子,否则你这场子也不要开了。” 李琳琳暗自皱皱眉头,心道:这是哪来的野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到哪里也没有老板娘陪客的道理呀! 李琳琳以前也是混这一行的,知道客人不能得罪,她就赔着笑道:“对不住这位客官,如果你需要花姐的话,我们这里有五十多位天仙佳丽,随便你挑选。我会尽量叫人安排满足您的心意。” 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自己可以安排花姐满足他的口味,但是许兴霸就是看中了李琳琳。他这个人本来就是有这特殊嗜好,玩花姐不过瘾,玩老板娘才爽了,最好是玩了也白玩的那种。 许兴霸勃然大怒,拿起面前的一酒坛子,叭地一声摔碎在李琳琳的面前:“是不是给你脸了?” 李琳琳见势不对,便退了一步,想要出去叫人。 没想到后路早被许兴霸带来的两个人给堵死了,李琳琳心里一慌,许兴霸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就是一个上了岸的老花姐嘛,他娘的摆什么臭架子。”许兴霸捏住她的下巴:“老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上道的女人,今天你开不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琳琳暗暗叫苦,自己好不容易上岸了,要是今天再失了身,以后怎么向卢本强交代? 看那两几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后台,居然敢在这里撒野,李琳琳也是混惯了欢场的女子,知道有些人得罪不起。 虽然这几年,卢本强带着一班兄弟们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他们极力不去得罪那些官场中人,否则人家要收拾你还不跟什么似的? 曹添禄是有意来看戏的,他不咸不淡地笑道:“李掌柜,许少爷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今天晚上这个面子你可要给啊!” 493.第493章 不死贱人(下) 曹添禄提醒李琳琳,时至今日风水轮流转,宜阳府已经不是徐茂先的天下了,现在到底是许文博是知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 知府家的公子,随便打个招呼,你这欢场还不得关门大吉?做买卖的,尤其是欢场吃的是一碗沙子饭,最怕惹上这种人,李琳琳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 “原来是许大人家的公子驾到,行,我去把这里最好的花姐都叫来,这总行了吧?”李琳琳笑笑,心里却直骂道:又是一条咬人的赖皮狗,许文博不是与徐大人一路人不对头吗?老娘还真不能给这个面子。 没想到许兴霸根本不买她的帐,轻佻地伸出手,在李琳琳的胸前摸了一把,李琳琳想闪躲都没有机会。看他那****横流的目光,李琳琳就担心今天凶多吉少。 许兴霸道:“老子什么花姐也不要,就点你的卯了,今天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由不得你推三阻四。” 包厢的门已经被两个人守住,李琳琳是没有退路,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刚才出去的那个老妈子机灵一点,能跑去给卢本强发个笺条。 伺候人的营生,李琳琳自然知道,这样的狗不能得罪,她只有陪着笑:“那我就陪几位喝两杯。” 见李琳琳服软了,许兴霸就哈哈地大笑,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来到软榻上坐下。 曹添禄则阴阴地笑道:“许少爷,李掌柜可是当初宜阳府的一朵金花,可惜只混了一年不到,想李掌柜当初可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倾城倾国、沉鱼落雁啊!” 李琳琳哪里有曹添禄说的那么有名,只不过这小子想火上添油,利用许兴霸羞辱一下卢本强罢了。 许兴霸这个时候已经****昏心,看到李琳琳的确还不赖,又邪笑着去摸李琳琳的胸脯。 李琳琳伸手挡住了:“许少爷,来,我陪大家喝一杯,祝您富贵终生。” 旁边一人笑道:“许少不是没喝过酒,他是没上过你这样的老板娘,要祝也是到床榻上祝去,哈哈……” 看到那人邪恶的大哈,露出一嘴脏兮兮的黄牙,李琳琳就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床你娘个头,真他娘的几个王八羔子,老娘再贱再烂,也不会陪狗睡去!李琳琳心里已经火了。 许兴霸这家伙挺浑蛋的,强行抱着李琳琳的肩膀,一只手还朝人家的大腿间摸了下去,把李琳琳搞急了。 “许少,这里是宜阳赌坊,请你放尊重一点,如果你要花姐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如果你硬要来砸场子,老娘也奉陪到底了!” 李琳琳摔了杯子站起来,杏目圆瞪,怒不可遏。 砰—— 许兴霸被她弄火了,将手中的杯子也是一摔,就桌子也掀翻了,坛坛罐罐碎了一地。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上了你又能如何?今天还铆上劲了,别的花姐老子偏不要,就点你这个老板娘。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呢?老子摸你两下是瞧得起你!装什么装?不过一条千人睡、万人尝的母狗!” 许兴霸瞪着眼睛,就朝李琳琳扑上来,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一个小骚娘们。 这时,包厢的门咚地一声被踢开,卢本强带着几个人冲进来:“娘的,那个狗娘养的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是吧?” 包厢里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曹添禄马上反应过来,陪着笑跑过去:“卢掌柜,卢掌柜,误会,一切都是误会。这位是知府许大人家的公子,第一次来宜阳府玩玩。就是想叫李姑娘陪两杯酒,没有别的意思。” 卢本强瞪了他一眼,两眼冒火地盯着许兴霸,有杀人一般的气势:“你就是许文博的儿子?” 还别说,许兴霸看到卢本强的凶样子,还真有些怕了。但他还是挺了挺胸膛,轻蔑道:“就是老子,你待如何!” “啪——” 卢本强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将所有人都打懵了,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静得瘆人。 曹添禄暗叫,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卢本强的丑没出到,反而让许兴霸受了这么大委屈。不过他又在心里暗自幸庆,卢本强这算是彻底得罪了许兴霸,以后绝没他好果子吃。 于是他又拉下了脸:“卢本强,你怎么敢打许少,他怎么说也是我带过来的客人,你太放肆了!” 曹添禄这戏是演给许兴霸看的,如果没有许兴霸撑场面,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拖大。 “你——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许兴霸气疯了,指着卢本强就要骂人,卢本强恶狠狠地吼了一句:“滚——再不滚老子弄死你!!” “好,算你小子有种!”许兴霸捂着脸,狠狠地瞪了卢本强一眼:“姓卢的,这事老子跟你没完,等着吧!” 卢本强很气愤,抓起台子上一只酒坛,就要冲过去砸人,被李琳琳哭喊着抱住了。 “强哥不要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琳琳知道,今天的事算是闹大了,如果这个姓许的真是知府大人的儿子,恐怕以后宜阳府都混不下去了。 宜阳府混不下去,可以去其他的地方,但是卢本强真打伤了人的话,这事就麻烦了,许文博这老杂毛能放过他吗? 现在徐茂先与许文博本来就不和,如果再生这样的事端,打伤了人在理字上就站不住脚了,还会给徐大人添麻烦。 而许兴霸则狠狠地丢下句:“这事没完!” 曹添禄拉耷着脑袋,朝卢本强阴阴地笑了笑,卢掌柜,别发这么大火,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这就走了便是。 卢本强吼了声:“滚之前先把账结了,我这里的东西不是用来喂野狗的,姓许是吧,别他娘仗着老子混吃喝,那才是野狗不如!” 一句话,把许兴霸和曹添禄气得脸色铁青,丢下一千两银票,闷不作声地走了。 许兴霸很晦气,觉得丢了面子,便朝曹添禄骂了几句。 “姓曹的你个混账玩意,瞧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他卢本强算什么鸟东西,宜阳赌坊又算什么?老子一句话平了他!” 494.第494章 后人无德坑爹货(上) 许兴霸很不解气,曹添禄也任他骂,只是脸上堆着笑。 曹添禄在心里道:就让他骂几天又怎么样?至少让这个小子跟卢本强结了仇,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有人收拾卢本强,曹添禄也算出了口气。 其实,曹添禄与卢本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看卢本强不顺眼,可能是因为卢本旺的原因,他就想恶心一下对方。 没想到卢本强这小子不给许兴霸的面子,人家当他是个狗屁,什么知府大人的儿子,人家才不放在心上。 许兴霸第一次来宜阳府,刚刚出了宜阳赌坊,他就越想越气,自己堂堂一个知府大人的儿子,居然给人家瞧不起。许兴霸气冲冲地朝曹添禄道:“府典狱再什么地方?” 曹添禄一愣,他想干嘛?报官叫捕快来收拾卢本强? 曹添禄在府典狱倒是真有熟人,他琢磨了一阵,便要带着许兴霸去了。 旁边一个许兴霸带来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许兴霸想了想还是算了。只不过,他看了一阵宜阳赌坊的招牌,狠狠地骂了句。 “娘的,老子迟早一天平了你!” 卢本强今天也很生气,本来想狠狠地揍那几个家伙一顿,但是李琳琳死死的拦住他。李琳琳听说对方是知府大人的儿子,自然就不敢大意。 她不像卢本强,卢本强这人性子急,在他眼里没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打了知府大人的儿子又怎么样?大不了老子不在宜阳府混,你总拿我没辙吧? 而李琳琳在欢场里混过,知道官场中人惹不起,尤其是像这种小鬼就更难缠了。两个人都是在道上混过的,好不容易上了岸,她也不想再过那种日子。 但是卢本强很不甘心,什么狗屁知府大人,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 于是卢本强便叫了两个兄弟,悄悄跟着这几个杂碎,他们不是说了要整自己吗?要平了赌坊吗?玩阴招我倒要看看,谁又玩得过谁? 许兴霸从宜阳赌坊出来后,在客栈里开了间上房,想了想还是去见一下自己当知府大人的老爹。 许文博见到儿子,就很奇怪地问:“你这孽障怎么来了?” 许兴霸随便扯了个由头,应付过去。 许文博自然知道,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便叮嘱了几句。宜阳府不如行都司,让他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最近很多人盯着自己,莫要让人抓了小辫子。 以前许文博刚刚成亲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的给他看过面相,说他这一辈子什么都好,就是要提防点后人无德。 许文博当时没怎么在意,等许兴霸长大了,他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算命先生是说他的后人不行,会拖累他在仕途上的发展。 许兴霸的确是个瘪种,刚入学堂的时候,尽是打架惹事。 那个时候,许文博还是一个衙门里的杂役,搞得天天被私塾先生叫去挖苦,实在没有办法了,许文博就只好将他先送到乡下老家,稳稳性子再回到城里。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许兴霸竟然喜欢上私塾先生的老婆,还带了几个人,把人家先生给砍伤了,说什么以后要是再看到那个男的出现,就要灭了人家的全家。 搞得那个中年妇人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跟着相公远走他乡,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许兴霸这个小魔头。 许兴霸这小子没什么本事,能进入行都司翰林院,也是许文博拿银子砸出来的,花了几万两白银,在翰林院里呆了三年,混了个秀才功名。 许文博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瘪种儿子是什么鸟样,于是他吩咐许兴霸,在宜阳府玩几天就回去,不要在这里惹是生非。 但他哪里知道,许兴霸刚才已经在宜阳赌坊惹上祸了,好好的花姐不要,偏偏要人家老板娘来坐陪酒。卢本强心里当然记恨,决定好好整治这个小子。 卢本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卢本旺,说许兴霸来自己场子里闹事。卢本旺心里也掂记着这小子,于是他吩咐了堂弟一声,两眼好生盯住了,别让这小子从自己地盘上溜走。 既然客人来了宜阳府,你这个做庄家的,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否则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不是? 卢本强明白堂兄的意思,既然想玩就不妨玩把的。他就叫了一个下面的兄弟,找个道上的地痞花点银子,弄来两颗拳头大的鸦片膏。 卢本强以前也碰过这玩艺,但是现在不扯了,这次是没有办法,许兴霸要整自己,想想面对堂堂知府的压力,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在宜阳府,卢本强也算是混得起的人物,三流九教育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卢老大的。 就在第二天夜里,曹添禄又带着这几个家伙,去了郑国祥的望云轩。郑国祥最近想往行都司发展,对宜阳府的生意就没怎么上心。 望云轩早交给了手下打理,四个人到了望云轩之后,从宜阳赌坊出来的两个花姐,刚好被他们带来了包厢。 大约玩到过了子时,许兴霸就建议回客栈休息,于是四个人带着自己的花姐,一起到了客栈的房间内。 曹添禄为了玩出花样,刻意包了一间别院,里面有四间上房,还有一处露天的浴池。 四个伙就在别院里玩起了羞羞事,疯狂到快天亮的时候,许兴霸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问曹添禄,到哪里能搞到鸦片,玩累了躺下抽两口,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 曹添禄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对道上的事情多少有些清楚,看到许兴霸想玩刺激点,他也就随波流逐,随手发了个笺条出去,要人送来点鸦片膏。 宜阳赌坊的花姐也早有准备,将自己偷藏的两颗鸦片,悄悄地塞进了软塌下面。然后她借故上茅厕的时候,给卢本强发了个笺条。 卢本强立刻就报了官,十几名捕快赶到别院的时候,几个人都吸了不少鸦片,一个一个精神错乱似得,疯得还挺卖力的。 而那四个花姐,好似较量般一个比一个声音高。 捕快冲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梦游一般。几个人被绑起来,捕快又在软塌下面搜到了两颗拳头大的鸦片,然后四男四女都被带到府典狱。 495.第495章 后人无德坑爹货(中) 这次接到报官的是匿名状,几个捕快也没想到破获这么大的鸦片案,以后升捕头可全靠这件案子了。 随即兴高采烈将人抓了回来,在审问的时候,发现其中两个竟然有行都司背景,许兴霸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 最觉得郁闷是还是曹添禄,他本来想与许兴霸拉拉近乎,攀上这棵大树好乘凉,没想到自己反而被牵连。曹添禄这人名字说出来,府典狱立刻就有人认出他,早已经是挂了名的杂碎了。 只是今天的事情与鸦片有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审问的时候,曹添禄还是把许兴霸的身份暴了出来。这两个审问的捕快立时就懵了。 “什么?知府大人的儿子?”两人发现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就将此事与典史做了呈报。 府典狱的典史接到笺条,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了。 余飞鸿心里一惊,抓到四个私藏鸦片的重犯,两个有行都司背景,一个是知府大人的儿子,连余飞鸿都没有了主意。 幸好他们在被抓的时候,各种联系工具都没收了,否则这个时候,早该有人找来说好话了。 余飞鸿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徐大人。 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先商行正与邵氏商行斗得最激励的时候。常鹤扬已经从淮南行都司回来,直接给邵氏商行下了最后的通碟。 说有人出面要全面接手邵氏商行,识相的赶紧让位! 这个消息在邵氏商行内部传来,立刻引来一片轩然大波。很多股东开始怀疑邵黎山的策略,有人更是直接站出来指责邵黎山,说他不顾大家伙的利益,把商行搞成这个鸟样子,现在商行面临被人吃干抹净,邵黎山应该站出来表个态了。 刚好这个时候,余飞鸿发来笺条,跟徐茂先呈报了许兴霸一伙人聚众藏毒的事。几个人聚众吸食鸦片,这罪名可是不轻,四个人被立刻转到一等监里,派专人十二个时辰把守。 余飞鸿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继续下去,除了曹添禄没有太大的背景之外,其他三个人背景深厚,尤其其中两个更是行都司,重要衙门家的公子哥。 其实,许兴霸的背景也不差,虽然许文博只是个知府,但是许兴霸的舅舅,在邵家混得风生水起,在行都司官场很有实权。 正因为如此,许兴霸才有可能在几个人中间说得上话,否则凭他一个知府大人的儿子,怎么可能与人家行都司的公子哥玩这么好,而且人家还听他的话。 幸好几个人被抓进去的时候,当时就缴了他们的信鸽等用具,也没有什么消息外泄。余飞鸿也不出面,把四人分开关押,等到了天亮再说。 其实,余飞鸿也很担心这几个人的身份,现在徐茂先调走了,要是严办了这几个人,人家会不会将帐算到自己头上?两个都是行都司的衙门副手,一个宜阳府知府的直属亲戚,凭自己的浅薄背景,肯定兜不住。 就在余飞鸿左右为难的时候,许文博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他当场就气得把家里书房砸了个底朝天。 许文博正朝老婆子在发火:“哭,哭能有个屁用啊!家里死人了吗?以前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管好这个瘪种畜生!你偏偏不听,现在哭有个屁用啊?人家早挖了坑在那里等呢,他偏偏还要往里面跳,这是找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文博的夫人一大把年纪了,年轻时身子差,到三十多岁,才生出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就娇生惯养着,以致许兴霸这厮,养成了现在这种性格,再加上他舅舅又是行都司很有实权的官吏,他就更加恃宠骄纵。 许文博老婆也没什么主意,哭哭咧咧道:“老爷啊!你好歹也是个知府大人,跟余典史招呼一声吧?” 许文博当然不能打这个招呼,他知道自己就是打了也没用,跟余飞鸿卖笑,还不如直接求到徐茂先那里。但是这样一来,自己来宜阳府的初衷,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而向徐茂先低头的话,许文博也没这个脸。 看到许文博无动无衷,他老婆就直接发了个笺条给自己的弟弟。许文博的舅子邵胜辰,是行都司典狱的副典史,在上面也算说得上话的人物。 因为他是邵家族人,据说等这一年老典史下仕之后,他就有扶正的希望。 邵胜辰接到宜阳府来的消息,见姐姐在笺条里把自己写的惨不忍睹,说什么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许兴霸有事,自己也不想活了。 邵胜辰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姐姐在笺条诉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听明白。于是他派人急忙来到宜阳府见许文博,从许文博那里他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许兴霸这小子,在行都司也是这样玩得出了名的,好几次被捕快误抓了,还有一次被关到军营,差点被当成细作处死,但最后抓他的人,都反而被他暗中收拾一顿。 因此,一些执法的捕快看到许兴霸这伙人,都要自觉的避退三舍,没胆去触霉头。 但这次许兴霸在人家的地盘上犯了事,邵胜辰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徐茂先在荆州地界很有手段,偏偏邵家在荆州地界只有这么一个可怜的许文博。 而盟友邓家的势力,也渐渐失去了优势,邵胜辰听了之后,也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通过手下安慰了姐姐家一番。 “没事的,兴霸那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听完手下的呈报,他就在琢磨,就算自己这个副典史说话,徐茂先也未必肯搭理,如果他要揪住这件事不放,再用通文大肆渲染一番,许兴霸这小子怕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邵胜辰在行都司,却对徐茂先的做法很了解,这小子很擅长利用通文搞鬼。 自己要做的就是,赶在通文之前,将事情了结了,如果在天亮的时候,许兴霸还没有放出来,估计这事就悬乎了。 邵胜辰在想,这招呼打还是不打?如果打该怎么打,又该打给谁? 496.第496章 后人无德坑爹货(下) 邵胜辰想了想,还是先发了个笺条,先通知了另两位衙门副手,告诉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宜阳府县惹了祸,现在人就关在县府典狱的一等监里。 跟许兴霸这小子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光禄院的左院卿,掌管各路官宴;一个是太仆院的左院卿,掌管各路牲口,两个人捏在一块,都算不上大的实权。 他们接到邵胜辰的笺条,心里立刻就七上八下的,随即赶到了邵胜辰的府上,两人恳求邵胜辰帮忙。 两人也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没什么份量,跟下面说不上什么话。而邵胜辰本身就是督察缉捕一系的要员,说句话也有份量些。 邵胜辰就故意卖想了关子,这事只怕有麻烦,他们毕竟涉及到了鸦片这玩艺。虽然自己的外甥也在其中,邵胜辰还是故意说得严重一点。 两人立刻表示,不管花多少银子打点,只要把事情摆平了,一切都不是问题。邵胜辰跟两人说的时候,自然没有提起许兴霸这小子,只说两家的公子,在宜阳府被典狱抓了。 因为光禄院沈院卿的儿子沈唐,经常到宜阳府去玩,而太仆院姜院卿的儿子姜应,经常跟他在一起,两人还都以为,他们把笺条发到邵胜辰这里了。 而邵胜辰顾忌的是徐茂先的背景,他不仅是徐家的人,而且是行都副巡使唐柯的女婿,更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目前徐家与常家之间来往比较密切,就是邵家也不敢托大。 而邵胜辰自己也明白,就算是自己亲自出面,徐茂先也未必卖他的帐,毕竟他在荆州地界已经根深蒂固,下面的人都听他的比较多一些。 虽然许文博没有提到徐茂先,但邵胜辰敢肯定,这事徐茂先应该已经知道了,甚至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表面上,他又不能说这事是徐茂先一手作的,但邵胜辰就琢磨着此事因何而起,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与许文博,在宜阳府干的那些事有关。 自己的这位姐夫,在其他地方那种杀鸡给猴看的手段,在宜阳府就不灵了,手段越严厉反抗就越激励,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只能慢慢来,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才是正道。 当时邵胜辰就说,许文博这方法用错了,果然招来无穷无尽的后患,前不久许文博的主簿袁正,先是被人靠强占未遂治罪,后来又查出他的受贿案,这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邵胜辰明说,要两个人回去筹钱,自己这边给他们想办法。等沈院卿和姜院卿走了之后,邵胜辰想来想去,还是发了个笺条给许文博。 “你自己去见见徐茂先吧,这边我也派人送去招呼,咱们双管齐下,想他一个后生晚辈,怎么也能卖个面子给我们。” 收起笺条,许文博在心里想,自己去找他干嘛?负荆请罪? 许文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等许兴霸的事情摆平之后,自己调离这个地方吧,既然玩不过人家,就不要趟这浑水,免得最后晚节不保。 唉—— 许文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徐茂先没想到,邵胜辰会派人向自己递送书信,更没想到许文博会亲自登门拜访。 邵胜辰与徐茂先并没什么交情,但两人见过几面,他在信件里说得很隐晦,根本就没有提许兴霸的事,只是自己和唐副巡使都是老交情之类的话。 徐茂先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想让自己放许兴霸一马,但徐茂先要的并不是邵胜辰这些废话,而是要许文博的一个态度。 如果他继续在宜阳府折腾,那么许兴霸这场牢狱之灾就免不了。他许文博好大的胆子,一来宜阳府,一个月之内就下了三个员外郎,随后又下了柳温这个督建司郎中。 他这种做法,让徐茂先很不爽,这些人都是佟大人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许文博算个什么东西? 邵胜辰今天给他派人送信,那是他还不知道邵氏商行的事是自己插了手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邵胜辰就会跟他誓不两立了。邵氏商行这么大的摊子,邵家的巨大财源之一,要是邵氏商行倒了,将是邵家的重大损失。 邵胜辰这边派来的人刚走,大约一炷香之后,许文博就到了。 从来没有看到许文博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了,每次荆州堂议的时候,许文博总是那付很威严,很神圣,很牛不可一世的神气。这个胆敢在堂议上正视自己目光的许文博,今天算是彻底焉了的菜,没精打采的落败公鸡。 许文博的老婆跟在后面,可怜兮兮地,眼角的泪水还没干。手里拎着两坛大补酒,几包烟丝,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里面还有个大大的红包。 两人进门之后,许文博低着头叫了声徐大人,他家老婆子她跟着进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徐茂先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许知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许文博暗自抹了把汗,徐茂先这是在装,明明知道自己求他为了许兴霸的事,他就假装自己没有得到消息。 许文博敢肯定,如果没有徐茂先说话,余飞鸿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关押三个在行都司有背景的人。 许文博老婆可没许文博这么有耐心,看到两人打哑谜,立刻就一把鼻子一把泪,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竟有这事?我发个笺条问问余飞鸿什么情况。” 徐茂先也装得挺像样的,当着两个的面,便给余飞鸿发了个笺条。 两个人在笺条里回了几句,徐茂先嗯了几声,收了笺条之后,他就看着许文博。 “许知府啊,这事恐怕有些麻烦,听说从他们的房间里搜到了两颗拳头大的鸦片膏,知道的他们是自己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贩卖呢,令公子似乎太张扬了些,只怕这事……” “徐大人,不会的,不会的,兴霸那孩子不会贩鸦片的。我这个做娘的可以保证!” 徐茂先坐在太师椅上,不咸不淡地抽着烟,目光只看着许文博,心说你个妇道人家保证有个屁用,问题还要看你家老爷子。 许文博当然知道徐茂先在等自己表态,如此一来,自己在宜阳府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流水。许文博当然不甘心,把自己扶起来的人又拿下去,这是不是太残酷了? 但是现实不得不如此,如果不这么做,自己这个瘪种龟儿子就准备牢底坐穿吧! 从徐大人家里出来,许文博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许文博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把自己的人干掉,拱手把那些被自己革职的人又扶上来。 想到这里,许文博就觉得这么做,比上吊自尽还难受! 497.第497章 双线告捷(上) 凤先商行与邵氏商行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常鹤扬二次去淮南却迟迟没有回来,但是邵氏商行已经出手了,疯狂地吞噬每一笔贷票大单。 或许他已经发现,自己拥有的股权不多了,大掌柜的地位受到威胁,他要在最短的时内,获取最多的筹码在手。 前段时间,邵黎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尽可能的解禁手中的贷票,以至手中拥有的股权只剩三成不到。 疯狂地圈敛财,一收一放,这就是他这个庄家的手法。但是万万没想到,在最疯狂的时候,以凤先商行为首的几个神秘散户,悄悄地进场了。 商海内进进出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邵黎山当时也没怎么注意,但是没想到,突然又冒出几个神秘散户,几个神秘散户手里加起来的总资本,几乎与他平齐,而且隐隐有超过他的味道。 邵黎山于是召集了十大股东,集中股权于一手,才勉强与对方打了个平局。 当时他发现,几个神秘散户里的贷票累计,已经超过四成的时候,他已经慌神了。但很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有意等着他出高价去赎回外面的筹码。 邵黎山在商界混了二十多年,今天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原以为这种情况只有在西洋才会发生,没想到在大明,竟然也有人敢出资百亿雪花银,悄悄地吞噬他人的商行。 如果这个计划实现,将是大明首例以这种手法占夺其他商行的例子。而邵黎山到现在也不知道,凤先商行幕后的策划者是谁? 更要命的是,他还跟人家在赌气,比实力似的,前几天他又甩出一部分贷票。当他发现对方似乎是一个无底洞,可以无限的吞噬他手中所有的筹码时,他才真正慌神了。 又是连继几天的暴跌停摆,封在跌停幕上的大单,被一个来自沙俄国的神秘散户给吞噬了,三十多万张贷票大单,人家只用了一炷香,瞬间吃得渣都不剩。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常鹤扬突然出现逼迫邵黎山,不惜一切代价,赎回对方手中的筹码,否则他将把手中的股权甩掉,让邵氏商行陷入两难之境。 于是,一场你进我退的商战又展开了。 邵氏商行连续三天停牌之后,又连续三天暴涨。 翻牌幕上挂出十几万张贷票大单,但是以凤先商行为首的几个神秘散户,并没有出现大的甩卖,他们也在等一个时机,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赚一笔横财不可。 第四天,第五天,邵氏商行的贷票持续溢价,但是交易量没有多少,很多人都似乎意识到了这个时机,不愿意抛出手中的贷票。 七天过去了,邵氏商行的贷票从四两多,直涨到二十四两一张,前段时间,由于邵黎山错误的决定,大笔抛压导致了贷票暴跌,现在连续七天暴涨,也仅仅冲到了二十四两银这个高度。 而郁雅婧当初率凤先商行大举进攻邵氏商行时,价位在二十一两的样子。虽然现在略有盈利,但是幕后总帅徐家二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手。 而邵黎山一直私下里认为,会不会是西洋几大老家族出面了,因为手法上与他们吞噬弱小有些相似,但以西洋家族的为人处事,应该不会只是这么小的胃口,只对自己的邵氏商行下手而已。 十几年前的暹罗商界,西洋罗斯切尔家族横空出世,在暹罗大败而归后,时隔多年,他真的会重返大明掠夺吗? 或者他们真的换了一种手法,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邵黎山心里没底,只能凭着手里的最后筹码,看看能不能将对手耗走。 商界的至高真理,并不在于高抛低吸,左手换右手,而在于舍得用高价买入,用更高的价抛出。 高抛低吸,说起来简单,但并不是很多人都能真正做到。因为没有哪个人是未卜先知的,高吸高抛,这就是邵黎山最近总结的经验。 跟这几个神秘的散户斗了近两个月,他发现自己靠大笔抛压而激怒对方,以达到吓走对手的作法,完全是错误的。因此他就决定,换一种策略,想办法把贷票价值抬高。 果然,在接近两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又连续五天暴涨之后,翻牌幕上出现了上百万张的贷票大单,这是徐茂先让郁雅婧挂的,因为卢本旺那借款快到期了,人家催着不能再延期。 这一天交易达成三亿白银,邵黎山虽然心疼损失的近两亿白银,但能收回大笔筹码还是值得的。 经过了两天震荡之后,邵黎山发现一个问题,对手很狡赖,在贷票跌的时候,他们就纹丝不动,等他拉高价码的时候,他们就慢慢的抛出。 连续十几天的拉剧战,交易量尽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样子,突然来了个暴涨七天,人气随即旺了许多,一些游资开始追捧,很多人以为邵氏商行这匹黑马,终于脱离萎靡,有了成妖的这一天。 而事实上,经手邵黎山的二百亿白银不断的砸入,贷票价值一天天地在拉高,确实呈节节攀升的样子。 但是邵黎山并不就此甘心,被人家耍了一圈,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他只要手中掌握了足够的筹码,然后就疯狂地反扑。 但是对方也是不傻子,在交易量维持着相对平稳的情况下,翻牌幕上基本看不到大单。 郁雅婧采取的,正是大笔买入,小笔卖出的手法。而买单的盘口快成交的时候,她总是频频换手,挂单,撤单,搞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反正买价总是大于卖价,追捧的人也很多,连邵氏商行经验丰富的老账房,也分析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吃进,谁在卖出。 又是一个月下来,许兴霸私藏鸦片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可商战还没有最终定数。许文博无奈之下,自食其果,自己挖坑自己埋,几个被撤下来的员外郎,又换了个更重要的衙门口,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柳温自然也是官复原职,很高调的重新上任。 498.第498章 双线告捷(中) 柳温等人身上发生的这种事情,在官场上屡见不鲜,只不过有些人是真的犯了事,换一个地方重新当官,而这几个人,是在政治斗争之下险些成了牺牲品。 他们能因祸得福,捞到油水衙门的差事,自然对徐茂先的话言听计从,许文博这次自食恶果,也就变得低调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孤掌难鸣,再怎么折腾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此他学会了低调。 而与邵氏商行的商战,持继到了三个月之后,邵氏商行为了商行的声誉,不得不承受起这种无尽的挑衅。 因为邵黎山决定的增发贷票,如果贷票价值回归不到正常的轨道上,他这次低价回收筹码的希望,就又要落空了。 为此,邵氏商行在这次商战中,付出近百亿雪花银的损失。 更可恶的是,当几个神秘散户完全退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其实人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撤走了。 这次偷袭邵氏商行的几个神秘散户,各有所获。 就算是姗姗来迟的梦姨,即便来得晚了,也有近三成的收益。而郁雅婧率凤先商行早在二个多月前进场,至少获利六十亿白银。 卡秋莎投入的五亿白银,也有近一亿两的回报。 大嫂背后的杨氏商行,前前后后二十多亿白银,至少获七八亿白银。几个强盗土匪满载而归,邵黎山在这场商战结束之后,气得大病一场。 黄氏兄妹投入的一千万白银,也在这次商战中,分得了一杯羹。凤先商行退回给了他们一千四百万白银。短短的二个月时间,他们就各赚了两百万。 黄娟把这两百万全部给了黄磊,做为他出资的回报,因为黄娟本来就不打算跟哥哥争什么继续权。而这多出来的两百万,完全可以做为黄磊在外面一年的打拼回报。 经此一役,郁雅婧学会了许多,她在这次的商战中,身临其境地体会了一个商界娇女的自豪,紧张和刺激! 徐茂先坐在家里,反复思考着这次事件,他认为,这次商战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没有将对手彻底击溃,虽然邵氏商行在这次偷袭中,伤了些元气,但是他经过这次之后,估计没几年就能恢复过来。 以邵氏商行的名气,筹集百亿雪花银并不是什么难事。徐茂先刚刚同二叔通了笺条,二叔告诉他,这原本只是一次历练郁雅婧的由头,没想到徐茂先把事情搞这么大,差点收拾不了残局。 还好,最后有常鹤扬四两拨千斤,迫使邵黎山出手,邵黎山才决定把自己借来的二百亿白银投进去救市,否则拖上一个月,事情就麻烦了。 早知道徐茂先想搞这么大,自己应该多做准备。 也亏了后备资金来得及时,震慑住了邵黎山,否则将重蹈罗斯切尔家族在暹罗败走的复辙。 二叔并不知道,那个来自沙俄国的散户,但他知道在关键时候,有神秘人物出手,一下吃掉了邵氏商行砸下来多笔大单,才让邵氏商行停止反击。二叔问那个神秘人是谁,徐茂先笑笑着告诉他,是自己的丈母娘的时候,二叔才恍然大悟。 二叔笺条回道:早知道你有这么多财富在背后支持的话,我完全可以重新布局。不过,郁雅婧在这次大战中表现不错,值得称赞。 二叔说着说着就兴趣慢慢,说什么时候两叔侄两度联手,玩一把更大的。 徐茂先看到二叔居然起了猎心,也就笑着答应了。 邵氏商行的新产业在年底现世,如果徐茂先能弄到足够的本钱,倒是可以再玩玩。像那新开设的商行,完全不必这么大手笔,几亿白银就可以轻松搞死它。 几年前,邵氏商行也是如此,偷袭了大嫂家族的杨氏商行,害得杨氏商行差点家破人亡。这次被徐茂先这么一闹,邵氏商行就直接损失百亿雪花银,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了。 商战结束之后,邵氏商行忙于亡羊补牢。 邵黎山神情寞落,躺在椅子上,品味被人偷袭后的苦果,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推手,让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邵黎山不由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用类似的手法,偷袭了杨氏商行,从中牟取大笔财富的情景。 但是自己那次远远比对手高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筹划,关键时候突然出手,天量抛售变卖,引起商海恐慌,等杨氏反应过来的时候,邵黎山已经成功的遁走,获取大笔财富。 这次的对手,明显是个雏,手法比较生疏。 做这种事,绝对不能恋战,而对手犯了大忌,在自己的贷票上进进出出好几个回合,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套。 如果不是背后那几股神秘散户的援手,邵黎山相信凭自己的实力,足可以收拾这股三十亿白银的小商行。 但是到最后,连邵黎山也越打越心惊,对方到底有多大的实力,自己竟然无处发力,每一拳打下去,就像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因此,邵黎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 不过,邵黎山现在学乖了,下次增发贷票的时候,他知道给自己留有足够股本翻盘,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对手怎么玩也玩不过自己。 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在查这几个神秘散户的来历,但是这几个神秘散户,自从这次商战结束后,居然消户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们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必要的时候出现,打完了就走,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能查到的就是凤先商行这个户头,那是一家开设在岭南的商行。 邵黎山派人去查了凤先商行的背景,发现这也是一家新开的小商行,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商行,如何发动这场大规模的商战偷袭行动? 是偶然还是巧合?或者它只是一个趁火打劫无耻之徒。邵黎山也郁闷了,躺在椅子上狠狠地抽着烟袋。 据说凤先商行是两个姑娘成立的,时间不到半年之久,邵黎山又叫人查过了她们的底细,发现这两个人姑娘并没有太大的背景,均是湖广宜阳府地界的人,而且才二十多岁。 邵黎山还叫人盯上了这两个女人,他就不信,凭自己邵家的背景,查不出这两个女人的来历。 499.第499章 双线告捷(下) 就在邵黎山大肆追查这两个女人来历的时候,徐茂先则在开庆功宴。整个事件,只有大嫂和二叔参与了其中,他们两个自然不会对外宣布些什么。 而徐家和邵家的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但谁也不知道真相,邵黎山也不会说出去,这么没面子的事,他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而大嫂也没有冒着杨氏的名义,而且私下里开了个户头,从商行的周转资金里抽出一部分,参加了这次偷袭行动。 常鹤扬出面的事,邵黎山在心里猜测到了可能是徐家的人在背后搞鬼,但他也无法肯定,到底是徐家还是常家的人,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徐茂先把庆功晏设在天香新开的镜月楼,自从董长顺去了惠山府后,天香就来到了荆州,重新开张了一家更豪华的镜月楼。 这次的规模,比以前都要大,而天香也在卢本旺的授意下,与很多衙门签定了意向,成了这些衙门指定的官宴之处。 而徐茂先的出入,就成了镜月楼无声的宣传,很多人看到徐大人喜欢在这里吃饭,一些人就留上了心,猜测出这家酒楼的掌柜的,可能与徐大人有关系。 于是,新镜月楼的生意,刚刚开张不到一个月,盈利竟然超过了其他几个老牌餐馆。 参加庆功晏的也只有卢本旺,黄氏兄妹,佟凤茹,碧锋和常婉儿。碧锋去接人去了,徐茂先刚刚来到镜月楼,董长顺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风尘仆仆地赶来,推开包厢的门就道:“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忘了我?” 徐茂先笑笑着扔了烟丝过去:“你不好好呆在惠山府,跑到荆州来干嘛?” 董长顺毫不客气地接过烟丝,咧嘴笑道:“我来给大人呈报公务的。” 这时天香走进来,问徐茂先什么时候上菜,徐茂先看看时辰,再等一等吧! 天香还是那么性感撩人,董长顺不说徐茂先也能猜出,肯定是天香给他通风报信,董长顺才知道自己今天在新镜月楼开设庆功宴。 由于惠山府局势并不怎么乐观,董长顺的公务很重,他在惠山府一刻也不能闲着。现在的大明天下,主张新政之后,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此,治安也不是这么容易抓的。 本来是明天来荆州参加堂议的,董长顺听说徐茂先在镜月楼宴请,他就提前一个晚上,不请自来混吃喝了。 以前大家吃饭的时候,大都是卢本旺请客,而现在卢本旺也不敢在徐茂先面前摆阔了。 虽然他不知道徐茂先手上到底有多少本钱,但是他猜到这小子居然能调到上百亿白银来偷袭邵氏商行,肯定不简单。 庆功晏其实也就是自己的几个人小聚,交流一下感情,酉时过半,碧锋才从行都司赶了回来。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郁雅婧和碧玉两人,姐弟两个倒是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碧锋看到姐姐眨眼之间山鸡变凤凰,在码头的时候,差点都不敢去相认。 碧玉变得有气质,更有女人味,她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一眼认出来。连卢本旺也愣了好久一会,才叫了声碧玉妹子。 倩儿今天没有来,她大着肚子听说快要生了,卢本旺就让她在家里休息。 郁雅婧的变化也挺惊人,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卢本旺介绍给徐茂先认识的,现在连卢本旺都不敢认她了。 这丫头跟碧玉明显的区别就是,碧玉近似妖娆性感,妩媚风情,而郁雅婧则是少了以前那份青涩,多了一份天之骄女的冷艳。 但是两人身上的华丽服装,更增添了不少贵妇人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息。 郁雅婧成熟了,碧玉贵气了。 几个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将两个姑娘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碧玉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读书识字,刻苦钻研经商,而且还拿到了秀园里的学子功名。 郁雅婧也没有停止对自己经商层面的追求,她们孜孜不倦,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小有成就,成立了凤先商行。 徐茂先说过,从此以后,两人就是自己的财政大臣。这次的偷袭行动,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做为郁雅婧初次大显身手,能取得这样的战绩,足以欣慰。 今天特意把两人从岭南召回来,主要是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乡了,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次大捷中,参与偷袭行动的众位,也需要按名分红。 众人中,除了黄氏兄妹和佟凤茹之外,其他人都认识这两个衣着美艳的姑娘。郁雅婧进来之后,看还有其他人,她不由微微一笑:“今晚如此隆重啊!” “快来,快来,今天大家为你们两个女巾帼接风洗尘!” 两人笑笑着落座之后,与徐茂先保持着相对的距离。常婉儿也是这次的功臣,如果没有她利用太常院的权利,凤先商行就不可能在这么低的价格中参与进去。 卢本旺到是知道,两人这次回来,大家有红分了,于是他特意兴奋。只可惜,他手里的款项都投入了地契上,仅仅帮徐茂先借了二亿白银,还是要付利息的那种。 人到齐之后,徐茂先就示意郁雅婧宣布这次的分红事情。杨氏和卡秋莎他们都有自己的户头,不参与这次分红。 剩下的只有黄氏兄妹和卢本旺,他们各有款项投入投入。当郁雅婧读完手中的红利分时,黄磊立刻就惊讶地叫了起来。 “天啊!二个月就帮我们赚了四百万雪花银!” 黄磊就立刻同黄娟商量,只要红利,不要股本,自己和妹妹的千万白银,继续参与凤先商行的走商里。 上一次是徐茂先做的担保,这次既然两兄妹愿意将银子留在商行,郁雅婧就跟他说,抽个时间大家签个意向。黄磊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同意了,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干。 然后卢本旺的借贷的二亿白银,虽然当初他是帮徐茂先借的,由于时间比较短,因此只能分一千八百多万两的红利,但除去还掉的利息,也还能剩下千万两的巨款。 500.第500章 唐家姐妹花(上) 凤先商行是这次进入邵氏商行最早的,因此这次凤先商行的获利六十多亿白银,即便派去相应的花销,还有大明税收,拿零头足够摆平。 而现在,凤先商行已经从当初的两万白银,发展到了近百亿雪花银的规模,完全属于徐茂先自己的产业。 碧玉在凤先商行里面,也有自己的干股,现在碧玉的身份,估计在千万两左右。因为她在岭南的任务,主要是协助郁雅婧做事,然后用自己的钱入股。 她和雅婧也是按商行制度拿俸禄的,至于打点赏钱是多少,那就看徐茂先的意思了。 等发完了红利,徐茂先给常婉儿打了个大大的红包,这是郁雅婧在路上就准备好的,一枚通账印章,里面有八十八万两白银。 “这是你的那份。” 徐茂先笑笑着将印章交给她时,常婉儿微微皱了皱眉头,用手推了回来,那忧怨的眼神,明显就在道:“你这是把我当外人?” 徐茂先笑道:“每个人都有份,你就拿着吧,常大小姐!” 看到这么多人,常婉儿也不好跟徐茂先过于暧昧,她犹豫了一下便接下了。 然后徐茂先又给每人发了印章,均是十万白银。 董长顺笑歪了嘴:“哈哈,还好我赶来了,否则这亏就吃大了。” 卢本旺开玩笑道:“早知道,我就带倩儿过来,又能多捞十万两。” 徐茂先踹了他一脚,滚远点—— 吃完饭后,大家基本上都明白了,徐茂先发红包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时,董长顺的舌头半天没有缩回去。 原来通文天天渲染的邵氏商行事件,居然是徐茂先弄出来的动静,调动近百亿的白银偷袭邵氏商行,让邵氏商行在这次商战中,白白损失了过百亿雪花银的产业。 董长顺当时就觉得匪夷所思,看来自己还是太迟钝了,跟不上大人的节奏。 常婉儿是个人精,看到郁雅婧和碧玉之后,对凤先商行作了分析,她回去之后就和常鹤扬两个人,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入到了凤先商行里。 而且常婉儿还利用自己的人脉,积极为凤先商行造势,以扩大其影响力。 ---------- 郁雅婧好久没有回家了,徐茂先特意为她安排了一个时间,现在柳婷玉一直住在行都司,虽然还没有和唐柯摆过喜酒,但是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俨然一对老夫妻。 碧玉第二天就回了柳城縣看女儿,她决定将小乖乖接出来,送到城里享享福。徐茂先考虑到碧玉的安全,便让碧锋送她回去。 而常婉儿也要回行都司,徐茂先就让她送了郁雅婧一程。 唐柯在行都司一个不是太热闹的地方,新购置了一套四合院,柳婷玉就暂时安置在那里,为了避嫌,柳婷玉很少去唐柯的老宅子。 常婉儿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跟郁雅婧几句简单的交流中,她就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还没有完全肯定,但她至少可以得知,郁雅婧很钟情徐茂先。 其实,这也不是郁雅婧说错了什么,而且她话语间,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关怀,便被细心的常婉儿扑捉到了。 又添了一个情敌,常婉儿暗自皱眉,这个徐茂先还真是个招惹姑娘的主。两宫娘亲还没摆平,前面有个蒋碧菡,后面有个郁雅婧,自己和唐凤菱夹在中间,看来也只能暗中不动了。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男人太招女人喜欢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幸好大家现在都各距一方,要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累死他,榨干他,常婉儿狠狠地想道。 送郁雅婧到行都司柳婷玉的住处之后,常婉儿就离开了,她在半路停下,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 常婉儿语气中透着酸酸的味,写道:“人家雅婧姑娘挺关心你的,真是艳福不浅啊!” 徐茂先知道常婉儿是个精明的人,瞒不住她的,但这种事只要不捉奸在床,自己不承认她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茂先就笑笑道:“胡说什么,人家可是荆州秀园的女才子,我现在请她帮我打点生意而已。” “你就糊弄我吧!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没事跑去岭南干嘛了,哼!” 常婉儿很郁闷,徐茂先越是不承认,就越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暧昧。而且她理通了一下头绪,徐茂先去岭南的目的,恐怕就是去慰问这个郁雅婧去了。 见徐茂先不会笺条,常婉儿又怕激怒了他,挺委屈地写道:“被人家识破了吧?我怎么感觉到自己幼小的心灵被欺骗了。” 尽管常婉儿有意把事情美好化,但是徐茂先还能感觉到她话里的醋酸味,与常婉儿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是两个人的事了,而关系到常家与徐家之间的联盟。 徐茂先只有哄着她,写道:“后天我回行都司,咱们见面再说,马上要开堂议了。” 有了回复,常婉儿这才放过他,回到家里却一个人无聊地望着棚顶发呆。 郁雅婧是头一次进唐柯住的地方,虽然宅院是新建的四合院,但她看到不是唐柯原来的老宅,也不见什么下人,心里就有些不乐意,娘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地下情人,到现在还要躲躲藏藏? 唐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给圆老娘心中的梦? 柳婷玉看到女儿的时候,真的很激动,一年多没有见过女儿了,郁雅婧的出现,让柳婷玉这个做母亲的也为之一愣。 女儿变了,漂亮了也成熟了,变得高贵典雅了。举手投足间那股气质,看起来就像大家族的千金小姐。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宅子刚刚装饰一新,家具与摆设也是新买的。郁雅婧打量着这宅子的环境,隐约闻到了一股男人的气息。 她就问了句:“娘,你们摆过喜酒没有啊?” 看到女儿第一次来这里,柳婷玉立刻就去做饭,听到女儿问起这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了句。 “都这么大年纪了,摆不摆酒不都一个样?娘亲的事就不让你操心了,只是你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了吧?” 501.第501章 唐家姐妹花(下) 郁雅婧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娘,我的事你就不要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 柳婷玉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着正在帮自己洗菜的女儿,言欲又止。 郁雅婧是唐柯的女儿,徐茂先又跟唐凤菱成了亲,听说过几天还要去庙里求子了。虽然她不知道郁雅婧与徐茂先之间,是不是真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暧昧,但是她真的很担心。 现在柳婷玉唯一的希望,就是徐茂先与雅婧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没有任何暧昧,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结局。 难道真要这对同夫异母的姐妹,共侍一夫? 柳婷玉在切菜的时候,心神一乱,突然啊哟一声,就切到了手指上。 “娘——” 郁雅婧赶紧跑过来,握住老娘的手,心痛地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看伤口还算好,只是破了点破,出了点血。 郁雅婧要带她去医馆,柳婷玉执意不肯:“小口子而已,自己包扎一下就是了,何必跑到医馆去浪费银子?” 老娘这么说,郁雅婧也没有办法,就去抽屉里找纱布。这时唐柯回来了。 唐柯听说郁雅婧从岭南回来,从衙门出来之后,他就匆匆赶了过来。虽然他当初不确定,郁雅婧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是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总觉得她与唐凤菱有几分相似。 后来有一次,柳婷玉实在忍不住了,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柳婷玉是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才匆匆嫁给了雅婧他爹。对方也一直喜欢着柳婷玉,直到唐柯走了之后,柳婷玉突然约了他,说自己想找个人成亲。 雅婧爹也没有多想,立刻就答应了,只是他直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跟柳婷玉生下来的女儿,竟然是别人的种,对于这件事柳婷玉也挺后悔,一直觉得亏欠了雅婧他爹。 只不过,这个男人命不好,早年丧命。这才又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唐柯进门之后,看到变化这么大的郁雅婧,唐柯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的线视,马上被柳婷玉流血的手吸引了过去。 “婷玉,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切了手。 柳婷玉倒不觉得手指上的伤有多痛,她只关心唐柯与郁雅婧之间见面之后,能不能融洽相处。 郁雅婧对唐柯没什么什么感情可言,她只要娘亲后半辈子过得安逸,不再孤独终老,她就心满意足了,看到唐柯关切的表情,郁雅婧也就放下了不少。 在抽屉里没有找到药绵,唐柯二话不说:“马上去医馆吧!” 柳婷玉可不想他堂堂一个副巡使,带着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万一这消息传出去,对唐柯的仕途影响不好。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没有和唐柯摆酒的原因,两个人都四五十岁了,还在乎那个干嘛?这么多年过来,柳婷玉早想得十分清楚。 最后,还是由郁雅婧带着娘亲,到街上的医馆包扎了一下伤口,开了两副汤药。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柯道:“明天多准备些酒菜,凤菱他们要过来了。” “茂先他回来了吗?”柳婷玉问了句。 唐柯点点头,说小两口明天去庙里求子,刚好雅婧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听说徐茂先要与唐凤菱一起来,郁雅婧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虽然这么多年她早有准备,但是亲眼看到人家两口子甜蜜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第二天,徐茂先早早回到行都司,因为答应常婉儿的事,特意到金店里挑了一条很漂这的黄金宝石项链。 这条项链价值不菲,足足花了徐茂先十万两白银。应该是荆州里最贵,最漂亮的一条项链了,为了这么项链,他找了好几家铺子。 送常婉儿的礼物,太差了拿不出手,而且这丫头死心踏地跟着自己,在平时也帮了不少忙。赶到常婉儿住处的时候,常婉儿看到这条项链,心里的气顿时云消雾散。 女人都爱吃醋,在她的印象中,自己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西宫娘亲,除了唐凤菱之外,别的姑娘谁也别想超过她在徐茂先心中的地位。 找了个由头,查看到徐茂先的行囊,就这么一件礼物,当初她还以为徐茂先为了讨好那些小妾们,是不是一次买了好几条项链备用呢。 到时随便拿出一条来敷衍自己,发现里面就这么一条,常婉儿就扑过去,亲了一下徐茂先的脸。 然后娇嗔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徐茂先唯有苦笑,自己也没办法,郁雅婧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这几年郁雅婧帮自己做了不少事,还真不能亏待了她。 在常婉儿那里呆了一会,常婉儿就缠着他要交货。 随便拿个礼物就想打发我?常婉儿紧紧抱着徐茂先,扭捏了一阵,徐茂先就知道她的心思。 缠绵一场,徐茂先从常婉儿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看到徐茂先离开的背影,常婉儿一个劲地暗自发笑:“让你风流,榨干你!” 下午和唐凤菱去庙里拜了求子观音,求了一个武曲星的陶泥娃娃。生娃娃的事两人早商量好了,过了这个年就准备。 行都司大员家的女儿女婿来拜佛,办事的主持特别麻利,一炷香就走完了所有流程,还贴着笑脸道,欢迎二位施主常来啊! 本来是一句拍马屁的话,可这话说出来,听得其他女人目瞪口呆,这死和尚,有你这样拍马屁的吗,感情这娃娃不是你生了是吧! 幸好徐茂先和唐凤菱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马屁精刚才说了什么。 两个人终于完成一个心愿,高高兴兴地去了唐柯的老宅。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唐柯就把柳婷玉母女接过来,支开下人,自己家里几个人一起聚聚。 在自己家里看到郁雅婧,唐凤菱进门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愣。彼此都被对方的某种气质给镇住了,徐茂先蓦然发现,她们两个姑娘站在一起,竟真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502.第502章 岳父升迁(上) 唐凤菱与雅婧真是同夫异母的姐妹吗?郁雅婧仅比凤菱大半岁,徐茂先看着两人,心里就琢磨开了。 如果以前郁雅婧与唐凤菱相比,还差了些气质和自信,那么现在的郁雅婧一点也不逊色于唐凤菱。 在岭南锻炼的几年里,郁雅婧逐渐成长,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有自信,找不到依靠的小丫头了。 她的勇气和胆量,在这几年的商战中,频频得到提升。自信是展示人生魅力的根本之源,郁雅婧找到了自信,也就意味着,她不再在任何人面前低声下气,以她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抬起头来做人。 因此在气质上,她并不输于唐凤菱,只不过唐凤菱那种与生俱来的出尘,飘飘仙子般的飘逸,再加上她从小衣食无忧,心性淡薄,与人无争,这一点却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发现两人各具千秋,身材和容貌也有雪白与梅香之妙。徐茂先却暗暗担忧,千万不要让岳丈大人,知道了自己与郁雅婧的事,否则他真的无法善了了。 天下就这么小,而徐茂先也不愿相信,她们两个真是一对同夫异母的姐妹,他更愿意相信,她们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但是老天偏偏这么捉弄人,把两人都弄到一起了。 两姐妹同侍一夫,那是多少人羡慕的妙事,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此等艳福只能背地里偷偷进行。假如哪天应证了郁雅婧真是岳父的女儿,最为尴尬的想必就是他徐茂先了。 唐凤菱温文尔雅,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飘逸,朝郁雅婧伸出了精美如玉的纤纤嫩手。“雅婧姐!” 郁雅婧也落落大方,露出一丝微笑:“凤菱妹子!” 两只手握在一起,同样纤细,同样洁白,同样完美无暇,大小与五指之长短,几乎完全一致,唐柯和柳婷玉看到唐凤菱如此体贴,宽容接纳了这对母女,不由在心底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柳婷玉也暗自点头,这凤菱真不错,有容人之量。没有给自己和雅婧脸色看,这对柳婷玉来说,已经很欣慰了。 而徐茂先的目光,却落在两人的纤纤玉掌之上,无由一阵脸红心跳。 唐凤菱与郁雅婧,两人的手接触的瞬间,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冥冥之中、似曾相识,好像千百年前,彼此心里就有对方的影子一般。 两个人再次仔细看了眼对方,那眼神似乎也有些相仿。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异口同声地道。 “你好美---” 如此默契,看得徐茂先越来越心惊,他也开始相信,唐凤菱那天跟自己说过的话了,郁雅婧就是唐柯的女儿。 唐凤菱心里当然明白,因为她听到过柳婷玉与老爹的对话,说郁雅婧是自己的姐妹。 只不过没有看到郁雅婧之前,心里还有些排斥,谁知道看到了郁雅婧之后,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快感,居然不异而飞。 她甚至很渴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姐姐。 能够很快得到唐凤菱认同的人不多,郁雅婧居然被唐凤菱一眼就认定了,所以刚才两人握手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两人心中迅速留下了好感。 郁雅婧早在几年前就见过了唐凤菱,也知道她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她觉得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姑娘,并不觉得怎么丢脸的事。而且自己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怨不得别人。 再说了,如果没有徐茂先,也等于没有自己的今天,在这一点上,郁雅婧把握得极有分寸。她看唐凤菱的时候,仍然一脸微笑。 看到姐妹俩如此融洽,柳婷玉就挺开心的,立刻忙着去忙着张罗饭菜,郁雅婧立刻跑过去:“娘,我来帮你!” 唐凤菱也挺体贴的,主动走过去。 “还是我来吧,你第一次来家里,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呢?柳姨,洗什么菜?我来!” 柳婷玉心里一暧,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让唐凤菱干家务活,她就劝道:“凤菱,你还是去陪茂先吧,他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多聊会。” 客厅内,唐柯正隔着庭院望着这对姐妹,发自内心的微笑。看着缓缓抽烟的样子,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容,徐茂先也不好说什么,坐在那里独自抽着烟袋。 郁雅婧把唐凤菱劝出来:“凤菱妹妹,你去陪相公吧,这里有我帮忙就行了。” 唐凤菱突然说了句:“那可不成,你是客人,怎么可以让你来洗菜。这样吧,我帮你顾照娘亲,你帮我陪相公。” 本来是无意之中的一句话,几个人的脸色突然很不自在地变了变。柳婷玉的反应最大,手里拿着菜刀愣了愣,脸色很不自然。 郁雅婧也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就想开了,难道她知道自己与茂先哥的关系了?听了这句话,她就愣了好一会。 徐茂先坐在客厅里,刚端起杯子想喝水,没料唐凤菱暴出这么一句话,他连水都不敢喝了,立刻放下杯子,呈一脸古怪。 幸好他反应快,立刻叫了句:“凤菱,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让雅婧好好陪娘亲说说话,她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 还是徐茂先这话会说,唐凤菱自然不好意思坚持。 其实,唐凤菱也是一番好意,看到这个姐姐第一次来家里,就有些不好意思让她动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唐凤菱早在心里暗暗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她就站起来,跟徐茂先进了自己以前的闺房。 “她就是你请的那个女账房?”进门之后,唐凤菱好奇的问道。 “嗯!当年荆州秀园的女才子。”徐茂先心不在焉地回答,这次偷袭邵氏商行的事件,唐凤菱也听说了,各大通文也频频刊载邵氏商行贷票异常的事。 因此很多人都在猜测,邵氏商行是不是内部发生了分裂,一些所谓的行家,一个劲地在鼓吹自己的内部消息。 唐凤菱幽幽地道:“没想到,我这个从未蒙面的姐姐会这么漂亮。” 徐茂先就嘿嘿地笑道:“既然是你的姐姐,自然是漂亮了。”说着,他伸手捏了一把唐凤菱的俏脸:“不过再怎么漂亮,也没有我们家的凤菱漂亮,唐凤菱是天底下最漂亮,最美丽动人的美仙子。” “你就贫吧!”唐凤菱嘟起了嘴,把头靠在徐茂先肩:“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503.第503章 岳父升迁(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茂先在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能回避这个问道,索性他就把自己认识郁雅婧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是要省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原来她们过得这么清苦!”唐凤菱半天才喃喃地道。 徐茂先心里一惊,还道唐凤菱会发表其他的意见,没想到这小宝贝如此多愁善解,很会体贴人。 这令徐茂先心里也有些感动,紧紧抱住了唐凤菱:“没事的娘子,一切不是都好了吗?” 唐凤菱抬起头,看着徐茂先的脸,双手重重地擂了他几拳,“都是你们这些男人,在外面招花惹草生出来的是非,恨死你们了!” 徐茂先故作深沉:“唉,其实这也不能怪岳丈大人,当时的环境他们也身不由己。” 徐茂先也不知道,这是为唐叔开脱,还是为自己开脱。一句身不由己,便成了男人的最好的借口和理由。 说到了这话题上,唐凤菱就借题发挥。 “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吧?你和那个常婉儿怎么样了?以她的身份和背景,你就灭了金屋藏娇的美梦吧!不是我说你啊,自己早做决断吧,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的确,唐凤菱说的是事实,徐茂先心里早有准备,只是这样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感情的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别说唐凤菱不介意,其实她心里明白得跟什么似的。 徐茂先道:“娘子,我们决定生娃娃,这已经说明我了的决心,这事我会慢慢处理的,只不过需要些时间。” 唐凤菱也是爱之深、恨之切,她就嘟起嘴咕噜了一句:“大坏蛋,不要以为我钟情你,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 “唉——” 徐茂先唉了口气,抱紧了她:“娘子,我怎么舍得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我知道,坊间有句话这么说的。” 唐凤菱昂起头:“说什么你们男人,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在我这里你有一大半,剩下都拿到外面去喂别的女人了。” “傻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徐茂先抚摸着她的头发,两人紧紧靠在窗边上看风景。 大约一炷香后,柳婷玉在客厅里喊道:“吃饭了,凤菱,徐大人。” 对于徐茂先,柳婷玉的心里始终不敢把他当成晚辈,毕竟她的命乃是徐茂先救的,要不是徐茂先出钱出力,柳婷玉说不定早香消玉损了。 因此,她不敢当面喊徐茂先的名字。 唐柯听了,微微皱了起眉头。 徐茂先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雅婧朝自己微微一笑,徐茂先就道:“柳姨,您能不能别这么见外,以后就不要徐大人、徐大人的叫了,叫我名字茂先即可。” 唐柯暗说这孩子懂事,他也支持徐茂先的说法:“对,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以后你就叫他的名字吧!” 柳婷玉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尊重两人的意见。“那好吧,我下次就叫你茂先好了。” 大家笑了起来,郁雅婧就问道:“茂先哥,唐叔,你们喝什么酒?” 听到郁雅婧叫自己叔叔,唐柯就哎了一声。“怎么叫叔叔?婷玉,是不是应该让她管我叫爹了。” 唐柯的话,让大家都愣了愣,谁都没想到,唐柯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 看到大家一片愕然,唐柯就笑道:“干脆我就透露一个好消息,年后我可就调走了,到江东行都司去任巡抚司。我和婷玉准备到江东之后摆酒,重新开始生活,所以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叫爹了?” “爹,你要调走了?”唐凤菱惊讶地问道。 唐柯点点头,“老爷子的意思。”他看着徐茂先道:“到时,在我走之前,你的位置也争取动一动。” 唐柯突然说要调走,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这说明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如果唐柯去了江东行都司,那么自己必定也会动动,至于动到什么位置,徐茂先倒不担心自己,他就在心里琢磨,岳丈既然提前告诉自己,这就是在提醒自己,要把下面的人安顿好。 这么一个天大的信息,估计只有在京城的一些相关的人才知道,徐茂先就端起酒杯,道:“那我祝岳父大人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平步青云,官运鸿通!今天又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儿,我们来干一杯,大家庆贺一下。” 于是,众人纷纷端起杯子,唐柯也嘿嘿地笑了起来,看着女儿女婿,开心极了。 他也不客气,与大家碰了一下道:“小子,你可不要欺负我家凤菱。还有雅婧,她跟着你搞商贸我不反对,毕竟这也是为徐家做贡献。她们两个无论是哪一个受了委屈,我都饶不了你!” “那是自然,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徐茂先连连点头。大家喝了一杯。 徐茂先就借着性子,对郁雅婧道:“雅婧,既然爹都这么说了,你就干脆认了这个干爹如何?” 徐茂先的意思,只要郁雅婧认了这个干爹,反正都是叫爹不是?这个秘密郁雅婧也不知道,他主要是怕郁雅婧知道这个真相后,太突然了,心里会生出什么想法。 但他还是准备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事跟郁雅婧透个气,让她心里有数。 唐凤菱居然也不反对,朝郁雅婧点点头:“雅婧,我爹很喜欢你的,而且马上又快与柳姨成亲了,也不要叫干爹不干爹的,直接叫爹算了。” 唐凤菱这提议,正合唐柯的心意,而唐柯还在心里道,难道徐茂先并不知道这内幕? 郁雅婧能认这个爹,柳婷玉自然最高兴了,但她也不逼自己的女儿,随她的性子好了。 本来她就觉得对不起雅婧他爹的,要是郁雅婧和她的亲生父亲相认了,她当然高兴。退一万步,就算他们没相认,自己也不强求。 没想到郁雅婧摇了摇头,道:“叔叔是行都司的副巡使,马上又要当巡抚司了,我还是叫唐叔吧!” 事后,郁雅婧跟徐茂先开玩笑道,赔了一个娘亲,再把女儿也搭上就不值得了。 504.第504章 郁雅婧的小九九 其实郁雅婧很喜欢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没什么压力与负担。 郁雅婧就端起杯子:“唐叔,还是允许我这么叫你吧!说真的,能看到您和我娘情投意合,我也挺开心的。今天这杯酒,祝你们携手同心,白头偕老。我的事就不用二老操心了,这么多年,茂先哥哥一直照顾我,现在商行又刚刚成立,因此我不能经常在娘身边,娘以后的生活还得靠唐叔您多多照顾。” 听到郁雅婧这么说,唐柯就知道自己之有些操之过急,于是歉意地笑笑:“谢谢雅婧丫头的美言,婷玉啊,雅婧这孩子如此懂事,你应该高兴才对。瞧你哭什么,来我们几个喝了这杯酒。” 柳婷玉抹了一把泪水,缓缓把酒喝了。 唐凤菱道:“柳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您就别哭了。” 柳婷玉拉着她的手:“凤菱,柳姨我今天高兴,能看到你们这么好的儿女,这么懂事,如此贴心。雅婧这孩子吃了不少苦,若不是有徐大……茂先帮忙,她这秀园也念不成了。今天能看到你们的成就,我心里很是高兴。” 柳婷玉说着,便又泪眼婆娑起来。 徐茂先为了缓解气氛,就说了句“凤菱,你也该改口叫娘了。” 唐凤菱瞪了他一眼,讨厌鬼,你这是为难我啊! 唐凤菱想了想,她就张口道:“柳姨,要我一下子改口叫娘,还真是叫不上来,要不我叫你二娘可好?” “嘿嘿……” 徐茂先率先咧嘴大笑起来,唐凤菱这丫头有意思。只是唐柯的脸色就有趣了,他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二娘也不知道唐凤菱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到徐茂先笑得这么得意,他就瞪了一眼:“行了,行了,快趁热吃吧。” 大家沉默了一会,唐柯喝了口酒,对徐茂先道:“现在的局势,不是谁能够左右的,邵徐常邓四大家族呈平衡局势,这也是当今圣上最愿意看到的局面,上面也不希望一家独大。这乃是权术,如果一方太旺,势必就会引起朝堂震荡。” “前段时间,邵家和邓家联手搞了些小动作,使得徐常两系有些被动,老爷子才极力要将你爹调回京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制衡和酝酿,现在基本上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平衡的局势。老爷子为了进一步打开局面,他想尽了办法,才决定将我调到江东行都司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所以,到时我走之后,你的职务我也得想办法动动,老是呆在荆州不行了。看看行都司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将你调上来暂且避避风头。现在徐家的晚辈中,就你和茂东比较有出息,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这些做长辈的期望啊。” 唐柯这完全是推心置腹的话,徐茂先既然是徐家的人,又是自己的女婿,他自然就不用遮遮掩掩。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徐茂先怎么去领悟。 徐茂先也知道,邵邓两家也在致力于寻求突破口,想打破这种平衡。但是当今圣上自然不愿意看到哪家独大,从来影响朝政。你跳得太高的话,他就要想办法打击一下气焰。 你太弱的时候,他就要稍稍提拨一下,来达到他制衡的目的。现在徐家老爷子有意示弱,让邵家看起来很强大,权倾朝野之势,因此他借此争取到了江东行都司巡抚司这个位置。 江东行都司,是全大明最富裕的几个沿海区域之一,唐柯去了那里,自然将又是另一番景象。 当唐柯得知,属于邵家的邵氏商行,前不久被几个神秘散户炒得焦头烂额,被人家趁火打劫损失了近百亿的事,居然是以徐茂先为首,郁雅婧出阵的结果时,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动静,把这么多人蒙在鼓里。唐柯给了徐茂先一个你小子真行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喝了口酒,连连道:“不错!好!”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酒,还是这出徐茂先他们弄出来的大手笔。 唐柯本来有意,让郁雅婧进官场,但是听到她帮徐茂先发展起来的凤先商行,居然达到了近百亿雪花银的规模时,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她在商界里的成就,远远超出了在官场里混饭吃的结果,倒不如让她发挥所长,也算是为徐家在蓄集力量吧! 如果郁雅婧能在商界里,能为徐家以后的发展,建立一个大财团,自己这唐家不也成了徐家以后壮大的功臣? 看到唐柯欣赏的眼神看着郁雅婧,柳婷玉把想说的话就吞了下去,男人的事,女人还是不要插手。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尽兴,吃过饭后,唐凤菱就拉着郁雅婧,一定要到自己和徐茂先的新宅子里去住几天。 唐凤菱倒是听说过郁雅婧的故事,觉得这个姐姐以前实在太苦了,就想着把自己的东西,分享一些给她。但是郁雅婧现在的成就,她并不觉得自己委屈。 在唐凤菱盛情之下,她就勉强去看了徐茂先两人的新居。宅院大得吓人,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就是住上百十来个人,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郁雅婧就悄悄地朝徐茂先笑了,大有你是不是想金娇藏娇之意。徐茂先不敢在自己娘子面前,与郁雅婧眉目传情。 在行都司呆了两天,徐茂先也该回荆州了。 他必须赶在唐叔走之前,把自己下面的几个人调整一下。而郁雅婧也要赶回岭南,因此两人就一道回了荆州。 在荆州城里,徐茂先直接把郁雅婧送到了乐天客栈,那里有一间属于徐茂先自己的专用上房?那天晚上,徐茂先就留在乐天客栈。 看着日益成熟的雅婧,徐茂先很疼爱地将她搂在怀里:“雅婧,要不休息一阵,不要去岭南了。” 郁雅婧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商行刚刚起步,我不想半途而废。我和碧玉妹子子发过誓,一定要联造一个属于你的商业王朝,我的目标就是终有一日,跟世界最顶级的商业家族一较高下!” 徐茂先深情抚摸着她的头发:“成,一切都由你吧!不过要保重身体!” “嗯!”郁雅婧点了点头。 505.第505章 真情流露(上) 两个人洗了澡,在床上躺下,徐茂先刚刚压在郁雅婧的身上时,郁雅婧突然崩出一句:“茂先哥哥,你说我会不会与唐叔有血源关系?” 郁雅婧这句话,让徐茂先猛地一惊,家伙被这么一惊一诈的,突然就熄火了,软趴趴地缴械投降。 郁雅婧感觉到不对,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徐茂先挺郁闷的,他无奈地爬下来,扯了条毛巾擦了擦,伸手点了烟袋,靠在床边抽了起来。 “都是雅婧不好...”郁雅婧发现他不说话,便摸着徐茂先的脸,歉意安慰道。 “没有,这不关你的事。”徐茂先抽着烟,寻思着怎么跟郁雅婧说这事。 郁雅婧嘻笑着摸着他的家伙:“为什么好端端的就灭火了呢?以前你可从来没这样过。” 徐茂先捏了她的脸一把:“还不是你,好端端的,突然提这种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毕竟郁雅婧有权利知道。 郁雅婧笑着就要钻进被子里去,被徐茂先拦下了,伸手抚摸着郁雅婧光洁的身子:“雅婧,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怎么了?”郁雅婧看他脸色凝重,以为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缓缓道:“其实,你真的是唐叔的女儿!” 没想到郁雅婧愣了一下,苦笑道:“这有必要吗?我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也不想去改变什么,我爹已经不在了!” 徐茂先一阵愕然,如此决绝的态度,莫非她早就知道了? 郁雅婧的心思,徐茂先明白一些,她不想自己因为事唐柯的女儿,而改变现在的一切。 郁雅婧的淡定,令徐茂先也有些惊讶不已,万万没想到郁雅婧这么年轻的姑娘,居然有了这般高深的修养。 换了那些爱幕虚荣的人,还不立刻就欣喜透了。行都司副巡使家的千金,如此不一般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渴望的事,但是郁雅婧对此甚至不屑一顾。 虽然很多人都明白,这投胎也是个看天吃饭的赌注,人也许可以改变命运,但是无数改变自己的亲情。 而郁雅婧意外地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晃然之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副巡使的女儿,这个身份,简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人求之不得的事,郁雅婧一笑了之,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很洒脱,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有一丝踌躇。 这就是真实的郁雅婧,徐茂先看得真切了,很动情地搂着她,两个人又渐渐入了正题。 郁雅婧喃喃地道:“茂先哥,不管以后生了什么样的变数,雅婧始终是你的女人。虽然我们之间的恩情,是由感激而起,但是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更改。就算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还会在那个安静的角度,苦苦守候你回心转意!” 徐茂先动情了,道:“傻妮子,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呢?” 郁雅婧温顺的点头:“那我们可就约好了,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小情人,一生躲在你背后的女人!” 如此,真是惭愧啊! 徐茂先既是激动,又有些惭愧,嘴里喃喃地道:“雅婧,我的好宝贝,我徐茂先何德何能,如果委屈你,只不过今生已经决定了,谁也无法改变。下辈子干嘛还当情人?不说了,不说了。” 在这个时候,郁雅婧就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孩,她乖巧点头,知道徐茂先难堪的事,她绝口不提。但是她却真心实意地将一颗心,完整地交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徐茂先又重新进入正题,但是动作轻柔得像生怕碰坏了什么似的,郁雅婧看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娇笑道:“用不着这么爱惜我吧,我不怕痛的...” 两人开起了玩笑,房间里一片欢声笑语。 ---------- 碧玉在第二天回了荆州城,她把女儿小乖乖带了出来,打算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毕竟在城里的生活要好些,现在的小乖乖,都有五岁了,已经懵懵懂懂开始记事。 碧玉的婆婆和公公也出来了,在卢本旺的帮助下,租了套小宅子。碧玉每个月付他们一定的生活费,由他们两个照料小乖乖的生活起居。 午后时分,两个人来到徐茂先在荆州暂住的小院,看到他房间里连个干活的下人都没有,碧玉就开起了玩笑:“要不我留下来,给你做丫鬟算了。” 郁雅婧就逗了她一句:“我说碧玉妹子子,留下来可以,但不能偷吃哟~” 这一句话,让碧玉立刻就闹了个大红脸。 她追过去跟郁雅婧打闹起来:“你这死雅婧,现在尽是捉弄人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看到两个姑娘吵闹着玩,徐茂先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她们两个一吵,就不顾体面了,袭胸的袭胸,扯肚兜的扯肚兜,腰间露出一片诱人的肌肤,看得徐茂先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此时门被敲响了,两个人停止了打闹,碧玉整理好自己跑去开门。 佟凤茹看到院里的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打起了招呼。“碧玉姐,雅婧姐。” 两人朝佟凤茹微笑了下,对徐茂先道:“那我们先走了,入夜后大家一起吃饭。” 两人是明天早上的客轮,徐茂先点点头,对佟凤茹道:“晚上一起吧,她们要回岭南了。” 一听有大餐吃,佟凤茹立刻很高兴地答应了。 看到两人离开,佟凤茹就开始干家务,别看她原本是一个娇小姐,可是做起家务来,也不含糊。徐茂先看着她苗条的倩影:“凤茹啊,这粗活就不用弄了,明天叫个老妈子来吧!” 佟凤茹正在擦桌子,她抬头的时候,脖子处露出一抹春色,胸前两团圆鼓鼓,从领口处透露出来。与郁雅婧她们比,佟凤茹算是相对清瘦了,横看竖看没有几两肉。 徐茂先忽略了她无意中露出来的春色,将目光投入公文上。佟凤茹瞟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撇撇嘴:“老妈子怕是不中用,还是我来做吧!” 看到佟凤茹卖力地给自己擦桌子,徐茂先就在想,还是找个丫鬟好了,要是让佟大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别人当丫鬟用,真不知道他会心痛成什么样? 506.第506章 真情流露(下) 对于佟凤茹,徐茂先只能这么打算,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男女之间的事,自己不说,佟凤茹想必她一个姑娘,也不至于跟自己太露骨吧。 等时间一长,她遇到更好的男人,自然就会把自己忘了。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荆州,徐茂先就在心里想,这个佟凤茹该怎么安排? 现在王麟是代内务府学士,想要转正还要付出些功夫,但把佟凤茹交给他去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实在的,佟凤茹一个姑娘家,徐茂先倒是有些不太放心。以前答应佟扇屏,那是因为自己还在荆州,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调回行都司了。 现在岳父也在为自己的调任做努力,把那些属于自己的人,能动的就尽量动动。以保证他走之后,别人不能轻易动他们。 徐茂先坐在椅子上,考虑着自己该如何调配这些死党跟嫡系。 没想到佟凤茹干家务过来,叫了声茂先哥,把他的思绪全搅乱了,徐茂先就问:“怎么了?” “我在这里洗个澡行吗?”佟凤茹怯生生地问道。 嗨,还道是什么事,你洗就洗呗,徐茂先看了一眼:“带衣服了吗?” “带了!”看来这丫头早有准备,徐茂先只是点点头,这种小事你就不用问我了,当这里是你的家,想怎样就怎样吧。 “谢谢茂先哥!”佟凤茹笑嘻嘻地进了房间,徐茂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衣服放这里了。看到佟凤茹进了浴房,他又闭目养神,分析着局势,哪些位置能动,哪些位置不能动。 现在跟自己跟得紧的人,主要有董长顺,李秋仁,段文远,王麟,柳温,方世杰,滕海等人。而施韦,王庆丰等人也步步紧靠过来。 还有颜昭义这些人,也都是向自己靠拢的。 招禄司的白茉香也是自己的亲信,现在在荆州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积极向徐茂先靠拢。 徐茂先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得好好斟酌一番。 自己一走,荆州城肯定要增加一个左州卿,徐茂先好好斟酌了一番,琢磨着就决定把段文远弄上来。段文远现在是惠山府府令,调到荆州当个左州卿,到时再想办法入内参。 如果是滕海的话,上来应该更好一些,但是滕海现在是知府,荆州城也轻易管不到他头上。只有等自己进了行都司,再想法办将他弄到至少州令的位置。 要是自己走了后,又是谁接这个州令呢?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估计朱文奇与邓铭辉的可能性大一些。 说不定行都司会插手,空降一名州令也很难说。岳父大人不是要年后再走吗?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肯定是老爷子留给自己二人的调整时间。 佟凤茹洗完了澡出来,现徐茂先还在那里愣,她也不敢打扰他。干脆就把衣服给洗了,裹衣不敢挂出去,就放在架子上晾起。 徐茂先愣了一下:“你完事了?” 嗯!佟凤茹刚刚洗过澡,脸上一片通红。 徐茂先可是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姑娘洗澡特别慢。他进茅厕路过浴房的时间,发现里面挂着佟凤茹刚刚换下来的贴身衣物,不由皱了皱眉头。 想说佟凤茹两句,又怕她觉得委屈。 再看了眼佟凤茹的贴身物,才发现这丫头的尺码原来不怎么大。以徐茂先的经验,应该还是个原装货,并没有被人动过的。 佟凤茹站在门口,无意地中看到徐茂先朝自己的贴身物在看,一颗心就慌得像小鹿般乱窜。 徐茂先出来的时候,佟凤茹就叫了一声:“茂先哥哥。” “怎么了?”徐茂先发现她那样子,就像春花里的花朵,脸上带着羞答答的腼腆。 突然,佟凤茹鼓起勇气,走过来抱住了徐茂先,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哥哥,我喜欢你!” 这一下,徐茂先头大了,这丫头还是说出来了。 他在心里一个劲地自问,你说出来干嘛?说出来大家多尴尬啊!自己都表明了,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但是这丫头就是死心眼。 推开了佟凤茹,徐茂先正色地道:“凤茹,可我已经成亲了!” “人家不管!”佟凤茹跺了跺脚,咬着嘴唇望着他,整个脸膛都红透了。 “别傻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当你妹妹看的...”徐茂先解释道。 佟凤茹的泪水就出来了,她咬着嘴唇,不断地搓着衣角:“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佟凤茹终于哭了出来。 徐茂先却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错了? “凤茹啊,别傻了。你这样子等下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注意名声,注意名声啊!”徐茂先只能安慰她。 佟凤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问了一个令徐茂先也无法回答的问道:“你告诉我,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无微不致的关怀,都是因为我爹爹你才对我好的?” 徐茂先怔住了,不会是自己善意的举动,扰乱了人家姑娘的心思吧!如果真这样,那真是误会大了。 当时自己去看佟凤茹,那是因为徐茂先做为佟扇屏的主簿,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更何况,佟扇屏对他不错,徐茂先也不能知恩不报。 可谁能想到,自己如此善意的举动,竟招来佟凤茹的情感误解。 正当两个人难堪的时候,徐茂先的信鸽到了,卢本旺发来笺条,道:“茂先,怎么还不来,我们肚子都饿扁了我们在镜月楼等你...” 晚上,给郁雅婧和碧玉饯行的时候,佟凤茹喝了很多酒,她把自己灌醉了。 而郁雅婧与碧玉是清晨的客轮,徐茂先就让碧锋连夜将她们送到了行都司住下,以免第二天手忙脚乱的。 等碧锋将两人送走之后,徐茂先就看着这个佟凤茹犯愁了。 幸好有黄娟在,黄娟去扶她的时候,佟凤茹喝醉了,又哭又闹,怎么也不叫黄娟去碰她。 徐茂先没有办法,来到佟凤茹身边的时候,佟凤茹立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507.第507章 肝肠寸断(上) 徐茂先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将佟凤茹弄了出来,也幸好这是天香的店子里,没怎么出丑。将佟凤茹弄到自己的马车上,黄娟就建议,还是不要回去了,到客栈开间房把佟凤茹安顿下来。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徐茂先直接驾着马车来到乐天客栈。碧锋驾车去送郁雅婧她们,徐茂先只好用卢本旺的马车,将人送到了乐天客栈。 喝多了的佟凤茹,就像只愤怒的小猫,任谁都不能去碰她,唯有徐茂先才可能扶她进客栈。到了房间之后,卢本旺就带着玩味似的笑意,朝徐茂先一阵挤眉弄眼。 黄娟怕佟凤茹有事,徐茂先一个大男人不好照顾,她就跟着进了房间。 将佟凤茹扔在床上,徐茂先拖了条凳子坐下。点了烟袋,黄娟就跟过来:“佟凤茹她喝醉了。” 徐茂先也搞不懂,他不知道佟凤茹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子,以前的佟凤茹很文静的,绝对不会这么大胆。今天她居然把自己灌醉,而且有酒疯发得严重。 想到佟扇屏夫妇的叮咛,徐茂先心里就有些愧疚。自己答应照顾好佟凤茹的,可是感情上的事,谁也无法左右。 佟凤茹的这份情,真的能接受吗? 不!绝对不行! 徐茂先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否则就对不起佟扇屏了。 佟凤茹喝醉了,她就趴在床上呜呜地哭,没多久,她就哭累了,昏乎乎地睡去。 黄娟陪徐茂先坐在软榻上,她看了看佟凤茹,无语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以前佟凤茹在秀园的时候,黄娟就告诉过她,不要太执着。后来听说徐茂先步步高升,居然窜到了府令的位置时,黄娟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后来,她们在胡梦琪的义演中,黄娟发现徐茂先居然当了州令,短短的几年,又有多少人能达到他现在这个境界? 有人当了一辈子的官,也就是个村官乡吏,而徐茂先在短短的几年里,青云直上。再加上黄娟打听到徐茂先的背景时,黄娟也不由感叹,人与人真的不能比。 谁叫他徐茂先生在徐家,他这样的命,是别人根本无法比拟的。 看到徐茂先拼命地抽着烟,黄娟猜测他估计也很烦恼。遇上这样的事情,换了谁都一样。黄娟虽然是个习武的姑娘,但她很理解徐茂先的难处。 自己有老婆的人,怎么可以收容佟凤茹这个恩人的女儿?这不摆明了是欺骗佟扇屏夫妇嘛?佟扇屏夫妇将女儿委托于他,徐茂先自然就不可以做出有勃常理的事。 黄娟泡了杯茶,轻轻递到徐茂先面前:“你不要生气,她就这性格,看着软弱,其实倔强得很。” 黄娟跟佟凤茹同窗多年,同吃同睡,自然了解她的性格。 她见徐茂先没有吭声,就接着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的。做为一个姑娘,面对你这样的男人,我想谁都没法不让自己动心,要怪就怪你做得太好了吧!” 黄娟这话说得很大胆,但是她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对了佟凤茹的将来,她就算是对罪徐茂先也在所不惜,这就是黄娟的性格。 徐茂先微微侧过头来,看着黄娟:“怎么讲?”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错? 黄娟道:“你做为一个州令,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番话,但是为了佟凤茹的将来,我不得不说。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您见谅!” 徐茂先认真地回答:“说吧,人生在世,谁能无错无过,我只是想知道,凤茹今天为什么突然想把自己灌醉。” 黄娟见徐茂先脸色平静,这才壮起胆子道:“其实就算没有今天,她迟早有一天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徐茂先很不解,黄娟越说,他越糊涂了。 黄娟道:“为了你,她爱上了你,而你又是娶妻成家的人,所以她迟早有这么一天。” 徐茂先不说话了,黄娟淡淡地道:“做为她四年的同窗,四年的姐妹,我应该是很了解她的人之一。我们四人的感情都很好,佟凤茹虽然是一个很少跟别人表露内心的人,但我从她这四年以来的变化中,能感受到她复杂的感情世界。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佟凤茹很单纯,也很活泼可爱,挺喜欢帮助别人。因此我们四个人中间,她的性格和田蜜她们差不了多少,一副天真可爱的小仙子风格。 但是自从你的出现,好像就在第二年的时候,你送她来秀园。当初我们几个逼问她,说你是她什么人?佟凤茹还是大大咧咧,无所谓地道:“我爹的主簿呗!”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尚且没有你,只是把你当作一般的朋友。有时公子哥约她出去玩,看戏听曲的,她偶尔还会答应。 可后来,我发现她渐渐地变了,变得不喜欢与男人打交道,学会了拒绝男人的邀请。她也学会了怎么打扮自己。尤其是在你每次来的时候,她总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会出秀园。 这就是你为什么每次在外面等那么久,自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开始喜欢上你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茂先摇摇头,继续抽烟。 “我知道!” 黄娟肯定地回答,她看着徐茂先,眼神格外的明亮:“我曾经听佟凤茹说,你长得并不是很俊朗,但是你的两条眉毛很有型。” 说到这里,徐茂先都不忍笑了:“这是什么理由,扯淡!” 黄娟道:“当然,我也不会相信,她会为了你两条眉毛,就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人。后来,趁佟凤茹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在她的手记上,看到了她写的几句话。” 徐茂先停止了抽烟,认真地听着黄娟的诉说。 黄娟道:“她是这样写的,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你,也从来没想过会如此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你每次来,都给我带来无比的关怀,无穷的温暧。你,就像一个大哥哥,一个无微不至的长辈,体贴入微,让我无法自已。”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姑娘,能面对这种无私的关怀而无动于衷。没有哪个姑娘,能对他这种默默的体贴,置之不顾。虽然我没法肯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但我想自己已经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他了。而且爱得这么干脆,这么彻底!他似乎就是老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508.第508章 肝肠寸断(下) 黄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喝了口水,才淡淡地道:“她是被你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感动了。所以我说,这并不能怪她。换了世间任何一个姑娘,都有她这种想法,唯一区别就是或轻或重罢了。” “可我真当她是妹妹一样对待...”徐茂先解释道。 但是他的解释,的确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的行动,才真正让人感受到了那种深切的关怀。 黄娟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道:“女人经不起关怀,就像男人经不起诱惑一样,你对一个姑娘太好了,她就没法不让自己感动。而现在你又要撇开她,明里暗里划清界线,换了谁也接受不了。” 黄娟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本来我不应该说这些,你的阅历,你的年龄都比我丰富,比我大,但是为了佟凤茹的将来,为了佟凤茹不再过得这么痛苦,我不得不说。除此之外,我还想说一句的话,如果你不准备接受这个姑娘,就不要对她这么好,女人的心太易碎了。” 这句话说得真切,徐茂先听得都有些惭愧了。 如果你不准备接受这个姑娘,就不要对她这么好,女人的心太易碎! 这句话很富有哲理性,徐茂先铭记在心里。 由于黄娟的这句话,让徐茂先瞬间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了自己招惹的这几个姑娘,难道真是自己的错? 女人这种动物,真的很奇怪!郁雅婧是如此,假若当初自己心恨一点,不去管郁雅婧的死活,不管她娘亲的死活,也许今天就不会有这段情缘了。 碧玉也是吧?徐茂先要是心肠硬一些,不对碧玉存有报达之心,不去为她考虑这么多。任她在柳城縣自生自灭,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离奇古怪的事了。 蒋碧菡呢?还不是因为自己帮了她舅舅,两个人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女人的确是一种容易感动的生物。徐茂先为此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直到最后,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了,还是错了。 看来,自己以后对姑娘家的关怀,要适可而止,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 唉,看来人太风流倜傥,也是一种罪过啊! 刚才黄娟说的,自己的眉毛也长错了,佟凤茹这丫头居然说自己这两条眉毛招惹了她?其实,感情这东西,没有道理可讲,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的! 但是佟凤茹的爱,自己万万不能接受,否则还不乱套了。 自己再怎么招风,也不能对不住佟扇屏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栽培,只是这个佟凤茹... 唉!徐茂先叹了口气。 看着床上躺着的佟凤茹,刚才哭累了,已经沉沉地睡去,徐茂先来到床边看了她一眼,对黄娟道:“辛苦你照顾她了。” 他看看夜色,大步离开了客栈。 ---------- 时间飞快到了年底,终于传出风声,湖广行都司布政副巡抚使唐柯,被调走的事已成定局。 一些有想法的人,纷纷活动起来,而荆州也有些小小的变动。徐茂先据说也要被调走,具体到哪个地方任职,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佟凤茹听到这个消息,跑到徐茂先衙门口又哭了一场,说徐茂先不讲情份,不把自己带走。徐茂先还真不能带她一起走,否则这场戏就没法圆了。 但是他已经交待好王麟,要将佟凤茹照顾好。佟扇屏从丰州发来笺条。 “怎么,你也要调走了?” 徐茂先微笑道:“恩师您的消息还真灵通。” 两人互通书信,佟扇屏也没问他去哪个地方,反正徐茂先的背景,倒是不再让他跟着担心了。本来他想问佟凤茹的情况,但又怕徐茂先误会,说他照顾得不好。 倒是徐茂先很坦诚,回复道:“凤茹的事情,我会叫人安排好的,她现在呆在荆州内务府里倒也还算踏实。” 徐茂先都这么说了,佟扇屏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祝福徐茂先又要高升了。徐茂先就笑着回道:“高升不高升,这事还不清楚,但是动动总是好的,荆州我也有点呆腻了。” 他相信上面的安排,唐柯是自己的岳父,总不至于害自己。而且到了行都司,就不用跟唐凤菱两地分离,两个人可以甜甜蜜蜜在一起生活。 结束通信之后,王麟就跑过来:“徐大人,佟凤茹这丫头这两天不对劲啊,您要不要...” 徐茂先就道不用管她,折腾两天就好了,小孩子不能太惯着毛病! 王麟看看也没别人,道:“大人,晚上咱们聚聚?李秋仁也来了。” 徐茂先看看时辰,道:“晚上再说吧。”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段文远的事情努力争取,怎么着也得搞一个人进荆州内参,至少捞个左州卿的名额。 好不容易与范忠信达成协议,同意段文远调进荆州城,而李秋仁就调到惠山府去当左府丞。今天李秋仁估计就为这事来的。 方世杰顶了李秋仁的位置,虽然方世杰资历差了点,但是贺毅林还是拗不过州令大人,在用人的地方,他就松了口。 在徐茂先的帮助下,朱文奇这个督查府侍卿,没有抢过邓铭辉这个州令左州卿,估计在徐茂先走后,安排邓铭辉上代州令。 当然,徐茂先与邓铭辉也暗中达成了协议,段文远不久的将来,必须要入内参的。 他花了这么大精力,将段文远调上来,自然要发挥他的作用。在考虑段文远这个位置的时候,徐茂先曾想过,借用自己的关系,调滕海到荆州城,但是滕海正主持着船坞兴建的重任,因此他这个位置至关重要,短时间不宜再动了。 没想到下堂的时候,白茉香来到州令衙门,看到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徐茂先就有些不快。 白茉香倒底混招禄司的,察颜观色的本领不小,看到徐大人不悦,立刻就讪讪地道:“徐大人,晚上有没有空?” 又是一个请客的,徐茂先皱了皱眉头,很多人知道自己要走了,都想在最后关头探探口气,都希望自己在大人的心头上挂名。 白茉香也算是自己人吧,她这个招禄司郎中是徐茂先亲手扶上去的,她当然带着感激来看大人,更有饯行的意思。 徐茂先想了想,不是李秋仁也来了吗?那就一起吧!他看着白茉香:“我晚上有个应酬,你随我走一趟吧。” 509.第509章 左副都御使 听说徐大人要带自己去,白茉香就有些激动,意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子里,否则徐大人怎么会开这个口?当然,徐茂先也不希望自己走后,白茉香被人排挤出去。 带白茉香去的目的,就是让李秋仁等人,必要时帮助一下她,毕竟她是一个女流之辈。柳温也是搞兴建筹划的,和白茉香的公务有异共同工之妙。 白茉香接到大任,美滋滋地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徐茂先还是定在镜月楼,没想到这几个家伙都来了,也没有人通知,居然凑这么齐。 董长顺,王麟,李秋仁,段文远,方世杰,柳温都来了。卢本旺这次没有凑这个热闹,他知道徐茂先有些官场上的事要交待,自然就参加他们这次聚会。 几个人早早到了包厢,看到徐茂先身后跟着白茉香,心里就知道,又多了一个盟友,且姿色不凡! 而白茉香最近在荆州的表现,可谓给徐茂先长了脸面。 女招禄司郎中,在荆州地界很有名气,尤其是上一次,招禄司一次抢了沙州方面几个大商贾,把其他州域的同行,和下面的人看着目瞪口呆的。 这么强悍的女招禄司郎中,他们还不只有配合的份? 荆州这一二年来的招禄公务,白茉香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几个人都在堂议上见过面,因此也不用介绍。 徐茂先带白茉香来的目的,就是要大家支持白茉香的公务,因此白茉香在心里挺感激徐茂先的。 在坐的几个人,都是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积极拥护徐茂先的死忠,从府里到州一级,每个层次的人都有,又是文武兼备。 段文远这次则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自然对徐茂先的话言听计从,段文远这几年里,上升的度也不慢,从府令窜到了左州卿一职,而且徐茂先准备推波助澜,把他送入内参的宝座。 徐茂先的打算,这样一来在自己走后,在荆州内参里面,也有一个自己说得上话的人。再加上基他的几位盟友,徐茂先估计自己的那几个人,吃不到什么亏,最多就是没占到便宜。 半个月后,行都司吏部终于了下了调令。 徐茂先被调任为,湖广行都司,督查院代左副都御使,虽然级别上没有变,依然是从三品的官阶,但至少已经进入行都司官场,假以时日去掉头上的代字,那就是堂堂的正三品,等同于知州级别。 左副都御使衙门,属于行都司督查院下属的一个执行衙门,也就是唐柯曾经直接掌管的衙门之一,主要负责案件监督、官吏管理、纠正风气、审理案件、政绩监察、执法监察等公务。 徐茂先一脚踏进了行都司官场,而年后唐副巡使就调任江东行都司,他比自己岳父离任提前了一个月履职。 徐茂先走的那天,很多人都要送他,但都被徐茂先拒绝了。 而碧锋,就被他留在荆州,安排在内务府下属杂役司当了员外郎。碧锋大字不识几个,行都司方面层次太高,徐茂先考虑再三,还是让他留在荆州为妙。 碧锋本人的意思,执意要跟着徐茂先走的。 但徐茂先觉得这几年他也辛苦了,就决定让他好好休息一阵时间。说不定哪里自己又要用到碧锋,碧锋听他这么说,这才答应留下来。 行都司布政使衙门,徐茂先曾经来过不少次,但这次是以左副都御使的身份来的,意义又是不一样。 徐茂先是早上去的吏部,然后吏部的官吏将他领到了行都司内务府。 内务府学士了解徐茂先的背景,立刻就放下手中的公文,亲自带着徐茂先到了左副都御使衙门。 衙门里的杂役,似乎知道有个新任的大人要来,大家都很自觉地在正堂里等着。徐茂先走进衙门的大门,远远就看到上面挂着的牌子。 正堂上的墙壁上,写着惩防并举、标本兼治、天子犯法、庶民同罪! 除此之外,正堂的墙壁上,还有表好的条条框框,左副都御使衙门所拥有的法令权限和章程。这是一个堆满了文字的世界,又像一个制度森然的堡垒,给人一种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的恐惧。 左都使衙门那些官吏和杂役,看到徐茂先这么年轻,却个个都不敢轻视。因为眼前这位少爷官,不仅是前任赣西巡抚司家的公子,也是现任副巡使的女婿。 唐副巡使简直督查司侍郎,就是专管湖广督查一系的最高统帅,因此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左副都御使。 内务府学士做了简短的介绍,然后就让徐茂先简单说说,徐茂先把早就打好腹稿的话,言简意赅说了一遍,衙门上下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内务府学士比较忙,这次居然亲自带着徐茂先过来,事后又陪着他到衙门各府各司里转了一圈,任务完成了,他才匆匆回了自己的行都内务府。 行都司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沏茶倒水屁大的官,至少都是员外郎级别,徐茂先初次进入这个圈子,对这里的公务并不怎么熟悉。 原以为自己调进行都司,只不过挂个闲职而已,没想到居然坐上了左副都御使的宝座。 稽查办案,手握生杀大权,这对徐茂先这个专门搞民生强项的人来说,简直就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来到行都司,与州域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认识这些人。 于是他调来这些人的档案资料,仔细研究下面几个重要侍卿和各司郎中的情况。左都使衙门最小的级别,都是八品员外郎,以前在下面的时候,一个縣令,知縣,也不过八品而已。 当权者,首先是管人,只有先了解手下的,熟悉他们,才能对症下药,把他们管得服服帖帖的。 徐茂先虽然以前一直住在行都司,但并没有真正进入到这个圈子,全新衙门的公务,他就得好好的重新去熟悉。 呆在衙门口里看了一下午的卷宗,看得累了,徐茂先就站起来,到窗口眺望了一下外边。发现自己后堂的墙壁上,挂着督查院左副都御使的职责,他又认真看了起来。 督查院左副都御使职责,负责州域日常督查公务的落实,掌管左都使衙门的全面公务、法令、章程。 协助督查院整顿、维护朝纲、执行律法,保证朝廷新政开展贯彻执行,对州域以下督查一系,重大决策执行情况进行督查,保证政令畅通。 …… 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徐茂先头都大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堂的时候,这时门外一个清秀的小脸蛋钻了出来,敲敲门唤了声:“徐大人——” 510.第510章 接风吃酒(上) 行都司赌督查院的核心官吏,有督查院侍郎,左都御史、两名左副都御使、五名督查院都尉。 行都司督查一系的最高统帅,就是徐茂先的岳父唐柯,唐柯也是行都司的副巡抚布政使,督查一系的这些人,徐茂先大都不认识,偶尔有一二个倒是见过面,以前徐麟在赣西任职的时候,赣西这一系的人也常到自己家中做客。 督察院侍郎主掌管行都司官吏全面风纪,督查院左都御史,全面协助侍郎负责州域以下的日常公务,管理州域以下督查一系的公务。 一名左副都御使分管接案审核,另一名左副都御使分管执法风纪廉政,徐茂先的任务便是这一项。 因此,督查一系的左都御史曹建阳也就是督查院的二号人物,因为唐柯是兼职督查院侍郎,平日主要在副巡使衙门,所以曹建阳便掌管着督查院的大权。 这名进来的姑娘叫曹淑颖,今年二十一岁的大姑娘,是曹建阳的独生女,刚刚来到左副都衙门,混了个员外郎。 别人在底下好死好活,在縣城****三五年,甚至十几年,有的人也混不到一个员外郎,而像曹淑颖他们这种高官的子女,生下来就带着光环,在秀园安生三四年,出来之后就是正八品的员外郎了。 对这种现象,尤其是到了行都司官场这种地方,更是屡见不鲜。相信还有比曹淑颖更离谱的。曹淑颖与徐茂先有旧交,令尊曹建阳与徐茂先的父亲关系不错,大家都是熟人。 除几个内参之外,曹淑颖是徐茂先在监察厅里唯一熟悉的人。看到曹淑颖贼头贼脑的样子,徐茂先就笑问了一句:“你这是干嘛?鬼鬼祟祟的。” 曹淑颖是来打探风声的,看到后堂里没有人,便溜进来了。左副都衙门内大都是有资历的人,一般年龄都在三十五以上。像曹淑颖这种年轻的姑娘倒是有几个,也就曹淑颖还长得顺眼一些。 刚刚在碰面的时候,徐茂先大致扫了一眼,衙门里的五个姑娘,大都歪瓜裂枣的,身材奇异,五官惨不忍睹。 不是长着满天星的大饼脸,就是水桶一般的腰,偶尔有一个脸蛋和身材稍稍好点的,却是性格不咋的,徐茂先进去的时候,她还拿着小镜子,一边照一边嗑瓜子。 曹淑颖乃是知名秀园出身,又和自己有旧交,徐茂先对她的感觉还不错。 “徐大人,晚上一起出去坐坐吧!” 在来之前,曹淑颖已经联系好了几位郎中和侍卿,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给这位新来的大人接风。徐茂先立刻就答应了,好啊有几个人? “也没多少,就我们一衙门口的十几个人头头。”曹淑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此时冬季,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裘衣,虽然厚重的裘衣把她显得挺娇小的,但曹淑颖的笑,给徐茂先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即将二十八岁的徐茂先,被调到左副都御使这个位置,自然有些资格老的官吏心里不服,就算你有天大的背景,每个人心里都有想法,尤其是那些老油条,有几个心甘情愿被一个年轻人驱使? 但是他们听说这个年轻的大人,来自下面的荆州,以前是当州令的,他们的心里就稍稍地好过了一些。一个年轻人,能坐到州一级的位置,而且把整个地界治理得井井有条,这就不光是背景的关系了。 曹淑颖去找他们商量的时候,衙门里有个五十多岁的侍卿鲁安昌,他就借故推辞了。 曹淑颖却是知道,鲁安昌一心想爬上这个左副都御使的宝座,没想到徐茂先从荆州调上来,断了他升迁之路,因此他在心里不服气也是正常的。 其实,除了鲁安昌之外,其他的人未必不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有人掩饰得好些罢了。离下堂还有一炷香,徐茂先就与曹淑颖聊了一下,从曹淑颖口中了解到,一些左都使衙门的情况。 曹淑颖是个直筒子,在徐茂先面前知不无言。因此,徐茂先很快就得知有鲁安昌这号人物。 行都司督查院分好几个司衙,曹淑颖只叫了自己司衙的几个同僚。一起吃饭的有十几个人,大家浩浩荡荡一起杀到了衙门不远的一家酒楼,也是不太高档的馆子。 督查院本来就是主抓廉政风纪的,因此大家也不敢太铺张。而且督查一系口号中就这么一句话,反腐倡廉! 因此,大家也就名正言顺地在这家不是太豪华的餐馆里给新来的大人接风。十几个人中,大都是侍卿一级的官吏,只有几个新来的青年是郎中,还有三个员外郎。 徐茂先不由想起了在宜阳府的时候,知府大人也不过一个正五品,那些郎中之类的就只有正七品的份了,自己这两桌人,加起来顶整整一个府域官场的原班人马了。 但是他们这些人,大都没什么实权,在权力上与知府一级相比,又不知差了多少个档次,最多就是官阶不输阵罢了。 刚刚要开餐的时候,唐凤菱发来笺条,今天晚上本来想跟徐茂先一起去吃个饭的,但没想到徐茂先竟然跟衙门里的人在一起。 接到唐凤菱的笺条,曹淑颖就在旁边问:“是嫂夫人吧?叫她一起过来啊!” 然后她就大咧咧地抢过纸笔,回复道:“凤菱嫂子,你也一起来吧,今天我们衙门口的人给徐大人接风呢!” 唐凤菱在户部还没走,她又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衙门口那些人,听到徐茂先与夫人发笺条,几个年轻一点的下属就起哄。 “叫嫂夫人一起来吧!一起来吧!” 徐茂先无奈,笺条上询问了一句:“盛情难却,他们都在叫你一起过来吃饭。” 唐凤菱犹豫了一下,回道:“行,那我过来吧!在什么地方?” 徐茂先告诉了她吃饭的地点,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婉如飘飘仙子般的唐凤菱,就出现在酒楼门口。今天的唐凤菱穿着一件白色的裘衣,领口点缀着一圈毛绒绒的绒毛。 511.第511章 接风吃酒(下) 冬天了,已经下过一场大雪,天气比较冷,大家看到唐凤菱出现的时候,好些人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惊呼了一声,仙女下凡啊! 只是他们又不敢太热情,毕竟是大人的老婆。如果换了西门大官人在这里,估计连想杀徐茂先取而代之的心都有,只是他们这些人,没这么大胆子。 很多的人都曾听说,唐副巡使有一个貌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儿,但是他们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总算开了眼界,果然好一个人间绝色! 衙门里的另外三个姑娘,看到唐凤菱之外,恨不得立刻找一堵墙撞死。天啊!还真不让人活了,虽然说投胎要靠天意,自己投的也不差,为什么姿色就远远不如人家呢? 想到自己的尊容,几个姑娘心里立刻一阵小小的醋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平时这些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家伙,如今倒是士气低落。 长得俊也就罢了,惹大家自卑就是你的不对!现在她们几个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好奇,把这朵牡丹花叫来了。 本来还有些优越感的曹淑颖,她一直自诩自己是衙门里的头号美女,娇小玲珑,但是看到唐凤菱之后,心情就焉了。 曹淑颖以前也是认识唐凤菱的,虽然少有来往,大家也算是熟人。唐凤菱不出现的话,她今天倒真的是这里最惹眼的明星。但是唐凤菱一来,却是真有那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味道。 徐茂先迎上去,拉着唐凤菱的手,两人挺亲密的样子,让所有人羡慕不已。 像这样的小馆子,唐凤菱平时是从不来的,但今天例外。他们这些人都是抓廉政风纪的,难道让他们去腐败? 身在督查院上堂,生活作风也得低调,否则人家就会说你,抓你的小辫子。唐凤菱朝大家微微一笑,悄悄入座。 大人家的夫人果然非同凡响,大家看得不由暗暗点头。徐茂先就道:“开餐吧!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也就不用客气了,今天我做东大家喝个痛快!” 既然是自己做东,自然就不能太小气,否则被下面的人说三道四就不好了。 徐茂先便让伙房上最好的菜,他站起来道:“今天我做东,大家就随意。”然后他到马车拿来了四坛谷雨春。 两桌人,一桌两坛。 徐茂先边放酒,边说道:“这不算腐败,自己的私人窖藏。”几个年轻的人本来还在心里暗暗担心,今天这饭钱等下怎么付帐? 均摊?还是自己几个人掏了?两桌人十几个,至少也得几百两,不论是他们中间哪一个掏钱,都有些肉痛。 没想到新来的大人,一下就提出了四坛谷雨春,这酒恐怕就得几百两了吧?徐茂先如此豪爽,让大家心里一下子凭添了不少好感。 看来以后跟他混,至少不会吃太大的亏。 徐茂先刚刚来的时候,早有人暗暗去打听他的人品了,做手下的,自然担心上司太刻薄。 左都使衙门很多人都在外面混过,也见过了那些只知道拼命捞钱的主,这些人往往不顾别人死活,见钱就伸手。 新来的大人倒是大方,今天这顿饭,恐怕得花掉他好上千两银吧?到底是当过州令的人,手笔得的就是不一样。 因为喝别人的酒,大家心里就没有顾忌,有两个资格老的侍卿,也忍不住与徐茂先频频碰杯。今天这酒是大家套交情的酒,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浑身解术,挖空肚子里的点墨。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徐茂先又叫掌柜给桌上的每个人一包烟丝。正宗的湖广极品。自己的工夫算是做足了,下面就看他们这些人的表现。 如果以后谁在公务中,跟自己唱反调,徐茂先可就不客气了... ---------- 回到家,先梳洗一番,散掉身上的酒气。 现在徐茂先两个人都在官场,徐茂先看到家里宅子这么大,就想着是不是把丫鬟们叫回来,他也不希望看到唐凤菱每天回来,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娘子是用来痛的,他可不想唐凤菱过了三十之后,就变成一个黄婆脸。但是唐凤菱坚持不愿意请丫鬟,徐茂先知道她的心思,不想这屋子里有第三个人防碍两人的生活,这也是投徐茂先所好,除了几个看门值夜的杂役和一个老管家,宅院里到处都是自由的空间。 两个人结为夫妻,过上了小日子,甜甜蜜蜜的倒也惬意。而且唐凤菱每次洗完澡的时候,不喜欢穿裹衣,如果家里多了几个丫鬟的话,对她来说是一种压抑。 徐茂先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那就每过几日请几个老妈子,把家里清理了,两人商量好后,便开始正儿八经过日子。 徐茂先初到行都司,有很多的关系要打通,也有很多的地方需要应酬,没有哪次能在正点下堂的。唐凤菱身在官宦之家,自然理解当权者的难处。 因此每次下堂的时候,唐凤菱总是先到家中,一般要等上一个时辰左右,徐茂先才会匆匆回来。每到这个时候,唐凤菱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没有回行都司的时候,自己至少还可以按时吃饭,现在他回了行都司,反而要饿肚子了。唐凤菱挺委屈的,听到内院门响,她就跑过去悄悄地躲在门后。 徐茂先打开门,嗯?娘子今天没有回来? 就要发笺条的时候,唐凤菱就悄悄从门后面冒出来,捂住他的眼睛。每到这个时候,徐茂先总会反手托住她的屁屁,抱过来狠狠地亲两口,然后在胸口抓几下才放手。 唐凤菱腻在他怀里,羞羞答答地道:“茂先,我们要个孩子吧?” 徐茂先抱着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看着她:“好啊!你就不怕变成肥婆娘?” 唐凤菱瞪了他一眼:“跟你说正事呢,我们要个娃娃吧!” 什么时候唐凤菱居然想到要生孩子了,看着她那羞答答的表情,徐茂先突忍不住想笑。 “你这样看着人家干嘛?” 唐凤菱有些不好意思了,徐茂先将脸埋在她的胸前,用力地拱了拱。感受着胸前那对挺翘丰满的挤压,然后他用嘴咬着唐凤菱的衣扣,慢慢地叼开了。 512.第512章 祝贺升迁 唐凤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裹衣,弹性很好的紧裹着她娇好的身子,胸前一对丰满高高地傲然挺立。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徐茂先将头埋进入,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生一个吧!” 自己也快三十了,要不是大哥徐茂东生了个儿子,估计老娘早就催死了。看到徐茂先也有这个想法,唐凤菱露出一脸幸福,昂起头红着脸想了一下:“大坏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一样,只要是娘子生的,我都喜欢。”徐茂先淡淡地笑,很留恋唐凤菱身上那种味道。 “等生了小孩,不许他跟我抢啊。”徐茂先用力在唐凤菱胸前拱了拱,惹得唐凤菱一阵花枝乱颤地笑。 她轻轻敲了徐茂先的头:“你啊,为老不尊!哪有老子跟儿子抢饭吃的?”两个人笑闹着,徐茂先的信鸽就来了。 笺条是卢本旺发来的。 “茂先,在哪?我们几个到行都司了,肚子饿扁了,还没有吃饭,你不会一毛不拨吧?快出来请客!” 卢本旺不说,两个人还真忘记了,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徐茂先看看时间,酉时都快过了。他就单手抱着唐凤菱的腰,跟卢本旺回道:“你们有哪几个?” “还能有谁?王麟,董长顺,李秋仁,碧锋,没其他人了。” 这几个人中,应该是卢本旺跟徐茂先的关系最铁,两人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因此,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先找卢本旺。 徐茂先应了一句:“你们等着,我马上出来。” 收了笺条,双手又抱着唐凤菱的腰,唐凤菱就这样坐在他的大腿上:“宝贝,吃饭去,卢本旺他们到了。” 唐凤菱摇摇头,道:“等下你们几个又是烟又是酒的,我还是到柳姨那里去吃吧!”徐茂先知道唐凤菱的心思,她在为生孩子做准备,因此闻不得这些东西。 而徐茂先与狐朋狗友在一起,总不能叫他们几个大男人注意点吧?徐茂先也不勉励她:“那我送你过去!” 两人出了自宅,徐茂先驾着马车将夫人送到岳丈那里。唐柯过了年之后,马上就要调走了,现在离过年也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 柳婷玉这段时间,以老妈子的身份,在宅子里给唐柯洗衣做饭,听说唐凤菱要过来,唐柯就笑得乐开了花。 最近唐柯心情特好,不仅自己要高升了,而且还多了一个女儿。唐凤菱不仅接受了自己与柳婷玉的感情,也接受了这个姐姐。 尽管郁雅婧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看到唐凤菱能与郁雅婧母女相处这么融洽,就打心里高兴。人活到他这个份上,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家庭和睦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徐茂先送她到门前,就去与卢本旺他们几个会合了。 行都司对于卢本旺来说,他闭着眼睛都知道东南西北,现在倩儿怀了身孕,听说明年初就要生了。因此卢本旺当她宝贝似的,供养在行都司的宅院里,哪里也不让去。 卢本旺这阵子就风流快活了,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几个人在酒楼吃饭,徐茂先来之前菜早点好了,只等他过来喝酒。 赶到酒楼的时候,碧锋早早在门口等着,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董长顺几个就没有一起出来迎接。徐茂先随手将马缰交给小二,碧锋立刻就递上一烟丝。“哥,来了!” 徐茂先拍拍碧锋的肩膀:“老弟啊,一个月不见,你越精神了,面有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碧锋憨厚地笑笑,忙给徐茂先点火,答非所问地道:“他们都在里面,咱们上去吧!” 两人进了包厢,董长顺几个人立刻就站起来。“大人!”徐茂先摆摆手:“客气干嘛,都坐下吧!” 董长顺,卢本旺,李秋仁,王麟,这几个主要的都来齐了。 徐茂先点点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大家入座之后,李秋仁道:“段文远也要跟着来,卢少说人太多了,怕人家说闲话,让大家分批过来。” 官场上的事,如果他们这伙人一起都来了,的确挺吓人的。都是一些左州卿之类的级别。这些人凑在一起,不明真相的还道他们要造反。 徐茂先听李秋仁道,就皱了皱眉头:“都来干嘛?凑在一起图个热闹吗?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公务,别一天到晚瞎跑,能够不出来的就不要出来折腾。” 如果段文远,滕海他们都跑过来,人家还道生什么事了?一个个州卿、知府、府令这些地域重要的人物,全部都跑到行都司去?干嘛啊?这样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猜忌。 徐茂先就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发笺条,尽量人不要跑过来。要来玩的话,我当然欢迎,但是你们不要成群结队的。” 几个人不说话了,卢本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没让他们一起跟着来,不说了大家喝酒。” 大家碰了一杯,徐茂先就问起了众人的情况,尤其是碧锋。他除了马夫没有当过其他差事,现在给他个员外郎,也不知道这杂役司的事情,能不能理得顺。 碧锋是个不会多话的人,如果打架他二话不说,冲在最前面,但是要他说两句客套的话,他就是个直筒子。 本来碧锋就想说这事,既然徐茂先问起,他就直话直说:“我还是不习惯这差事,要不我调过来给你当马夫吧!哥?” “胡闹!”徐茂先骂了他一句:“你这辈子就只想当个马夫?” 碧锋挠了挠头,又不会说什么,很是尴尬的样子。 卢本旺知道徐茂先是为了他好,看到碧锋说不上话,他就插了句:“茂先,碧锋老弟这性格,估计不适合******,你让他当杂役头子,还不如让他驾车算了。” 徐茂先想想:“要不调到董长顺那里进典狱吧,反正你就一打架的命。” 听说进典狱当捕快,碧锋倒是有兴趣,连连点头:“谢谢哥,这个我行。” 徐茂先安排了一下,道:“王麟,你回去把他的卷宗调动一下,想办法转到董长顺那里去吧!” 513.第513章 色胆包天(上) 王麟现在是荆州内务府代学士,当然对徐茂先的话言听计从,立刻就答应道,大人放心,我回去马上办。 其实,董长顺也挺喜欢碧锋的,带上他这种人在身边,简直就是个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百分之百的安全。但是他不敢开口向徐茂先要人,怕徐茂先什么时候要用到碧锋。 大家又喝了几圈酒,卢本旺把几个人的来意说了一遍,快过年了,几个人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给徐茂先捎了些地方特产,顺便恭贺大人升迁。 徐茂先告诉他们,今年过年不用找自己,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自己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他要和唐凤菱出去转转,卢本旺立刻就猜到了。“你们打算要孩子了?” 徐茂先笑着点了头,说回来的时候,请你们喝酒,几个人这才准备放过他。 喝到一半的时候,徐茂先的信鸽到了,他就走出包厢接笺条。笺条是唐凤菱发来的,徐茂先问她吃了饭没有,唐凤菱关切地道:“酒大伤身,还要不要你儿子了?” 听到唐凤菱软轻柔婉约的字迹,徐茂先喜上眉梢。 “知道了,等我来接你?还是你先回去?”唐凤菱说不用了,你喝了酒,还是我在家里等你吧! 正要收笺条,旁边一间包厢里,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声音。 “蒋大美人,葛大人的面子,你可不能不给哦!不就是喝个交杯酒嘛,大家图个高兴,你就不要扫兴了?” 里面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葛大人,实在对不住,我这得不行了,今晚有些醉了,等下还要驾车回去呢。” 听到这个声音,徐茂先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不是蒋碧菡的声音吗?他移动了脚步,朝包厢门隙里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朝这边不怀好意地大笑着。 包厢里有八个人,四男四女,背对着门坐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是蒋碧菡。除了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还有两老一少,坐在葛大人身边的中瘦个子男人,竟然是自己衙门下的侍卿鲁安昌。 鲁安昌阴笑着脸,正挑拨着葛大人前夫蒋碧菡:“老葛啊,今天要是蒋大小姐这个面子都不肯给的话,我看你这个仪制院的侍卿也不用当了。” 鲁安昌朝旁边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道:“你说这话在不在理?” 姓葛的是礼部仪制院的一个侍卿,今天几人出来喝酒,就把府里几个当红司仪约了出来陪酒。 蒋碧菡从荆州礼部升到行都司之后,一时名声大振,每天想请她赴约的人都排起了长龙。 蒋碧菡还是像以前一样,能推的就推,实在推不掉的才勉强出来应付一下。今天晚上是葛大人出面,叫她出来说是研究一下官宴章程内容。 但是到了饭桌上,大家除了吃喝之外,根本就不提及公务的事。蒋碧菡当然知道谈公务只是个借口,既然来了,她也不好驳了大人的面子。 没想到这个葛大人,且心怀不轨,几个男人仗着自己喝酒的功力深厚,一门心思想把人灌醉。蒋碧菡不傻,知道他们肯定没怀好意,因为在衙门里的时候,葛大人经常借谈公务之便,对女司仪毛手毛脚的。 另外三个姑娘,也是衙门里的台柱子,每个人都是成名已久。 这个鲁安昌是葛大人多年的朋友,由于徐茂先从下面直升上来,断了他升迁的念想,因此这段时间,鲁安昌挺郁闷的,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觉得不太顺心。 在左都使衙门,他只能尽量掩饰自己心里的不满,鲁安昌每次想到自己都五十多岁了,这次升迁没什么希望,他也就只能在这个侍卿的位置混到老。 凭什么他徐茂先三十不到的人,偏偏要出来断了人家最后一丝希望?鲁安昌很气愤,也曾想过暗地底使绊子,但是考虑到徐茂先那显赫的背景,他又不敢了。 在徐茂先上任的半个月里,鲁安昌尽可能在衙门口里,保持着平静,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让别人家看出什么。但是出了衙门之后,每次回到家里,他就莫明其妙地生闷气。 今天刚好葛大人约他出来吃喝酒,鲁安昌就问了句:“有花姐吗?”五十岁的人了,人到中年,再不抓住人生最后的一丝精力,享受黄昏之前的快乐,这辈子也没什么戏了。 因此,鲁安昌很好这口,不管是吃饭、听曲,还是喝茶,他总要找花姐。 而葛大人找他,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所求之事。因为他的一个亲戚被督查院挂名了,人也被暂时收监,葛大人想通过他的口中,得知点案子的线索。 鲁安昌干了这么多年的督查侍卿,别人找他什么事,他心里面亮的跟明镜似的。而且葛大人也不是外人,他就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葛大人神秘兮兮地笑道:“今天府里的四个台柱子我都叫去了,你还要不要来?” 仪制院的台柱子,自然是大红大紫,又能拿得出手的红司仪,酒桌上陪酒的差事,男人派不上大用场,因此像蒋碧菡这样的红人,无疑是抢手的货。 一般人哪能叫得动她?葛大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口舌,才想到这个办法将三人骗出来。他知道如果自己单纯叫其中一个司仪,尤其是蒋碧菡的话,她必定起疑心不肯来。 而今天葛大人的目标,正是蒋碧菡。 因为蒋碧菡来行都司一年多,人漂亮,生活很低调,也没有郎君相伴,因此台府里府外,很多人打她的主意,但是蒋碧菡一直不肯单独赴约。 今天来到酒楼的时候,蒋碧菡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因为她看到鲁安昌这号人。 蒋碧菡本来不认识鲁安昌的,那是她才到仪制院几个月的时候,一个府里的司仪被叫出去陪酒,对方正是这个鲁安昌,后来那姑娘回来说,自己被这个姓鲁的占了便宜。 葛大人劝了几次酒,蒋碧菡喝了三杯之后,再也不肯多喝。葛大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再加了鲁安昌在旁边添油加醋,扇风点火。 葛大人就执意让蒋碧菡,喝了这杯酒才行,而且还是交杯酒,不然就是不给自己这个上司的面子。 514.第514章 色胆包天(下) 刚才那三个司仪迫于无奈,强装欢笑与他们各喝了一杯,蒋碧菡就不干了。她也不说自己不喝,只是推辞,说自己酒量不继,不能再喝下去了。 而四个大男人的目的正是如此,就是要你喝不下去了再继续喝,然后等你喝醉后,他们就有戏了。 男人的心思大都如此,尤其是单独带着姑娘出去的时候,最好的就是对方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发现木已成舟,只能暗暗吞下这苦果。 其实,葛大人家里也养着一只母老虎,这事衙门里老少皆知的事,但是男人要花心,女人再怎么厉害,总是管不住的。就像人家说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在荆州的时候,蒋碧菡亲眼目睹了花语沦为人家的禁脔之后的结果,因此蒋碧菡每每想到此事,都不寒而粟。 葛大人端起酒杯,朝蒋碧菡微笑着走过来:“蒋大小姐,今天这杯酒乃是重要公务,你不喝也得喝,喝也得喝。否则你就是一个不合格的司仪,这是衙门交给你的重大任务!” 葛大人这杯酒,颤颤颤地放在蒋碧菡面前,然后三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蒋碧菡有些为难地道:“不喝交杯酒可以吗?” 葛大人还没说话,鲁安昌就道:“那怎么行?她们三个都喝了,如果你不喝,就是对她们不公平。” 鲁安昌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把蒋碧菡挤兑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葛大人色眯眯地笑道:“看来我这个侍卿的面子不够大,要不让鲁大人来替你喝上三杯?” 葛永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被烟熏黑的黄牙,看得人恶心极了。 鲁安昌也是,五十岁的人了,那满嘴的黄牙,刚才还与那三个姑娘喝交杯酒,蒋碧菡想想都有些恶心。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蒋碧菡暗暗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让自己牺牲在这种所谓的规则之下。 官场现在的中年人,没什么奋斗目标,也就这点心思,变着法子多玩几个女人。因此大明的地界上,涌现出这么多的贪官污吏。真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民族的无奈。 看到蒋碧菡无动于衷,葛永带着戏谑的眼神,伸手搭在蒋碧菡的肩上,并有意无意地用了些力拍拍道:“碧菡呀,做人可不能忘本,要记得饮水思源啊!” 葛永说话的时候,那只肥大的手游走在蒋碧菡的腰间,摸住了肚兜搭扣处。蒋碧菡霍然站起,冷冷地道:“葛大人,请你放尊重点!” 说完,蒋碧菡转身就走,葛永的脸色大变,猛地喊了一句:“蒋碧菡,你今天有种走出这个门,明天就不要上堂了,仪制院没你的位置了!” “谁说的?”徐茂先推门进来,刚好蒋碧菡大步走来,冷不防就撞在他怀里。徐茂先扶住了她,暗暗点了点头。蒋碧菡看到徐茂先的时候,眼圈立时就红了。 徐茂先轻轻地捏了她的手臂几下,似乎在安慰道:没事的,一切有我不用担心。 葛永并不认识徐茂先,他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恼羞成怒:“你他娘的算什么鸟,给老子滚出去!” 包厢里的几个人,除了鲁安昌之外,其他人都没见过徐茂先,鲁安昌看到他进来之后,脸色立时大变。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顶着上司。 谁知徐茂先却视他如无物,缓缓走近葛永,端起桌上那杯酒,冷笑道:“我不是什么鸟,你算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欺男霸女,你算什么官?”徐茂先反手一泼,这杯酒立刻就泼在葛永的脸上。 “你—你他娘的找死!”葛永火了,没想到好好的,突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扰了自己的好事不说,还被人家泼了一脸。 他今天算准了,蒋碧菡必定不敢走出这扇门。 因为仪制院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进的,蒋碧菡当初也差一点被踢出去,真正有本事的人,没有关系和背景,也难有出头之日。 但是他没想到,徐茂先突然冲进来,还泼了自己一脸酒水。葛永怎么肯甘心?他就骂了句。习惯在仪制院里指手划脚,耀武扬威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因此,他就有些气极败坏,抬手就要打徐茂先。 没想到徐茂先反应比他灵活,单手一挥,就抓住了他胖乎乎的大手。而且只抓了两个指头。徐茂先就用了些力气,葛永立刻就像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啊哟—— 鲁安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到徐茂先扣住了葛永的两根手指,他咬了咬牙,硬是没让自己喊出来。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郎中,忙站起来道:“你这人太放肆了,快放开葛大人,快点!” 徐茂先哼了一声,用了些力,葛永立刻就痛得跪在地上。包厢里的几个人立刻脸色大变,另外三个姑娘心里忐忑不安,坐在那里战战兢兢的。 鲁安昌这时才站起来,讪讪地道:“徐……徐……大人,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都是自己人啊....” 徐茂先没有理他,只是顺手一推,葛永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捂着被徐茂先夹痛的手指直哆嗦。 那个郎中立刻跑过来扶起了葛永,指着徐茂先大骂道:“你这人真是太放肆了,莫明其妙跑进来伤人。葛大人,咱们报官吧。” 娘的,老子堂堂一个仪制院的侍卿,居然被小青年打了? 葛永气不过,抓起桌上的一只酒坛就砸了过来。自己好歹也是个正五品官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葛永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董长顺几个人正在包厢里喝酒,他突然说了句:“大人怎么一个笺条发这么久?我去瞧瞧。”董长顺这么一说,几个人也觉得不对劲。 碧锋立刻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没想到碧锋在对面包厢,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刚好葛永一酒坛子砸过来。碧锋伸手一揽,将酒坛子接在手里。 哪里来的杂碎,竟然敢打徐大人? 碧锋接住酒坛的时候,顺势一脚,正中葛永的跨间。葛永立刻脸色一片惨白,捂着裤裆蹲在地上。 515.第515章 看谁关系硬(上) 鲁安昌正忙着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谁知道葛永拿起酒坛来砸人,鲁安昌就一个劲地在心里叫苦,完了,完了,这下闹大了。 正在鲁安昌郁闷不已的时候,外面又进来几个捣乱的捕快,这是刚才那个好死不死的郎中杰作,居然惊动了行都司典狱和刑部。 等典狱和刑部的人赶来的时候,葛永哼的声音就更大了,几个人看到他捂着那里站起来,指着徐茂先两人很大声地吼道:“这人居然敢打老子,今天不把他弄死,老子就不姓葛。” 来者中有一个刑部的认识徐茂先,当下就在心里暗叫,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碰上神仙打架了,我们这些人也管不上事啊! 这人正是徐茂先的老相识,曾经督查院的判官,现在是刑部里的一位郎中,今天是他带刑部人过来,接到了仪制院那个郎中的报官时,顺便叫上典狱的马车赶到了酒楼。 这家酒楼属于中上等的档次,一般不会生这种类似的事情,一旦生事情就不是什么小事。在行都司当官的很多,官阶都不小,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什么郎中,侍卿的。 但是他还不知道,徐茂先已经调进了行都司,督察院下属的左副都御使府,徐茂先在荆州混得风生水起,多次得到行都司的表扬,这事他也听说过。毕竟都是自己的老相识,有这样的路子不去利用,他就是属猪了。 看到徐茂先,他也不便当面讨好,只是沉着脸色,你一个仪制院的侍卿算什么球?叫断了喉咙也没用。葛永那个级别跟徐茂先的这个州令相比,可谓是差远了。 尽管这事,王坡还是当作公事公办的样子,例行公事问了句:“你们这是干嘛?”王坡看了包厢里的几个人,大概就猜出生什么事了。 葛永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上次王坡的表妹去参加仪制院的应招,葛永开出一个条件,如果王坡的表妹愿意陪他几个晚上,他就破格录用。 王坡的表妹姿色不错,能说会道,能唱能跳,想在仪制院当个司仪,没想到这葛永,居然是个老淫棍。 为此,王坡还专门送了一个二千两的红包和几包极品烟丝,葛永烟也收了,红包也要了,但是事情就是没成。 后来王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恨上这葛永了。 王坡调到刑部后的表现还不错,衙门里混了个郎中,但是没什么后台,在行检郎中这个位置上有些日子,也没什么进展。 今天碰上这档子事,还用得说,王坡就是再怎么木头,也不会帮着葛永这老淫棍。他装腔作势地寻问了几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葛永早忘记了有王坡这么一号人,当初人家为了表妹的事找过他,他收的红包也不是一二个。而且仪制院招人的事,虽然有吏部跟着把关,但最后还得过他这一关才行。 尤其是招新人的时候,一般漂亮一点的姑娘,不陪睡都过不了他这一关,除非有过硬的背景。要不就是仪制院里自己的内部人的家眷,否则一般的新人想杀进去,男的交银子,女的交身子。 这本来就是一个物价交换的世道,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筹码,还指着出人投地的话,那只能说你不识时务,或者是痴人说梦。 葛永站起来,指着徐茂先语气很凶地道:“他们打人,我命令你马上将他们关起来,送到典狱里依法办理!”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王坡装得挺严肃的,身后的两个下属也挺机灵,不待王坡再说话,他们就道:“刚才明明看到你拿着酒坛砸人,自己跌到在地上的。” 徐茂先赞赏地看了眼那两个刑部的人,王坡培养得不错,有前途。 那两个刑部的下属,感受到徐茂先含笑的目光,表演得就更加卖力了。“大人,要不要将他扣回去?” 听到这话,葛永气得差点就当场晕倒。他有些气颤颤地道:“你们这是徇情枉法,我要发笺条给你们的侍卿大人!刑部的是吧,行都典狱是吧,老子都有熟人!” 鲁安昌立刻就跑过来,你大爷的,你还敢发笺条给各路侍卿,还嫌事情闹得不故大?要不要闹到各路侍郎大人哪里去? 如果几个姑娘联名告状,不要说你这个仪制院侍卿,只怕我这个左副都御使衙门的侍卿也坐不住了,还是要拉我垫背啊? 他连忙来到葛永身边,拉着葛永想嘀咕两句,无奈葛永这个时候怒火攻心,已经气晕了头。在人气闷的时候,自然就顾不上那么多,执意想找人整整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葛永的得意,主要还在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仪制院侍卿,一直顺风顺水,逍遥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冤枉气?而且眼前这个小子名不见经传,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杂种。 或许,他不过是蒋碧菡的一个面首,看到蒋碧菡在这里陪酒,醋劲大,跑过来撒野。如果真是这样,这种人只要吓一吓,自己就可以挽回面子。 但事情闹到现在,已经不再是面子的事情了,他要整死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万万没想到,典狱捕快和刑部的人也帮着他,葛永就更火大了。 一个人如果平时呼风唤雨惯了,就会忽略很多东西。葛永在自己这个圈子里过得很惬意,金钱美女招手即来。他看到王坡与徐茂先都是二十多岁的人,心想估计也没什么背景。 于是就拼着命的想办法,联系行都司典狱的典史,却一时找不到传信的香片,可是急死葛永了。 这时徐茂先就伸过手:“要不要我帮你发笺条?我这里也有康大人的香片。” 葛永立刻就傻眼了,翻香囊的手也停下来,怔怔地看着徐茂先,一时辩不清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两道眉毛嚣张地带着煞气,康典史的香片伸手就来,好像就是他的家人一样,难道他比自己还熟? 徐茂先站在那里,碧锋就像一个煞星一样挺立在他身边,从眼前这个年青人身上散出来的威严之气,隐约有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霸道。 516.第516章 看谁关系硬(下) 刚才气疯了,也没管这么多,现在仔细看来,对方打了人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是自己恐怕也办不到。 葛永也不是没见过大人物,先后在赣西和湖广两处行都司,担任过行都司仪制院的侍卿。 行都司堂议的时候,他也有在底下旁听的时候,隐约间,他似乎觉得这种气息似曾相似。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赣西前任巡抚司徐麟,徐大人! 徐大人也是那样两道眉毛,又浓又黑,怒的时候,那两道眉毛便竖了起来,怪吓人的。眼前这小子,居然有徐大人有些神似。 葛永想到这里,便无由地一阵心虚。 先不管对方是不是徐麟的儿子,如果自己的行径,被四个司仪告到上面的话,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今天晚上没什么大罪,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葛永就有些心虚。 人心虚的时候,脸上的胆气明显不足,底气不足脸色就暗。王坡也挺机灵,说了句:“还要不要发笺条?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鲁安昌立刻出来圆场:“不好意思,都是一场误会,误会。你们辛苦了!”鲁安昌递了烟丝过去,王坡接了烟,对两个手下说了句,两名手下和三名捕快人立刻就走了。 鲁安昌对这几人如此和颜悦色,主要还是看在徐茂先的面子上,他不敢造次,怕徐茂先把今天的事迁怒于他。 董长顺几个人坐在包厢里,听到对面的动静,见碧锋在那里镇住了场面,他们也就看了几眼没有做声。 卢本旺对大家说,不要过去,人多犯事。他知道这是行都司,有徐茂先和碧锋就够了,大家也不用轻举妄动。 几个人虽然没有过去,但是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形势。刚才看到典狱贺刑部的人来了,董长顺就要过去,被卢本旺拉下了。 因为那个王坡也是自己的同窗,这小子肯定不会向着别人。 听到卢本旺的解释,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捕快和刑部的人走了,葛永心里琢磨不定,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没想到徐茂先拖了条凳子坐下来,碧锋就像一个护卫一样,雄纠纠地站在他身后。 “鲁大人好雅兴啊!居然能叫湖广的著名司仪给你们陪酒,一个不够还要四个?”徐茂先点了烟袋,看了眼另外的三个姑娘。 这三个姑娘都有些面熟,但是她们的名气,远远不如蒋碧菡。 鲁安昌就讪讪地赔着笑,解释道:“徐大人,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今天本来是葛大人和几位姑娘在谈公务,我刚巧路过,于是大家一起吃个饭。” 葛永看到鲁安昌居然对这个年轻人如此低声下气,心里就有些耐闷,再听到他叫徐大人,葛永心里就慌了。看起来那个年轻人的职位,比鲁安昌和自己还要高啊! 娘的,要是落到督查院的人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葛永这才清醒过来,这下玩完了。但是葛永很快就镇定下来,哼!你有张良之计,老子有过墙之梯,能在行都司混谁没有背景,谁又怕得了谁? 葛永琢磨着今天也没犯什么大事,和府里的几个司仪喝喝酒,大家交流交流一下公务,这算什么罪?他又看了看蒋碧菡,现蒋碧菡也没给他好脸色,葛永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赔笑。 鲁安昌现在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只好跑过来恭恭敬敬地递上烟丝,道:“徐大人,你看这事完全是误会一场,不如就算了吧,大家也都是自己人。” 徐茂先哼了一声,谁跟你们这群性口是自己人?他看了眼蒋碧菡,如果蒋碧菡吃亏了,自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蒋碧菡没有吃亏,这事也就暂时算了。 而葛永求助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蒋碧菡,有求饶之意。蒋碧菡想着这老东西好歹也是个侍卿,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又没事,不如让徐茂先算了,闹大了传出来对谁都不好。 但蒋碧菡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把两人的关系挑破。她灵机一动:“笑笑,小玲,燕子,我们就先走吧!” 三个姑娘正苦闷着如何脱身,听到蒋碧菡叫自己,立刻便站起来:“葛大人,我们先回去了。” 葛永脸色很难看,还是点了点头。等四个姑娘出了包厢之后,徐茂先起身离开了这包厢。碧锋紧跟其后,两个人回了对面。 鲁安昌看看今天气氛不对,便对葛永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葛永正想向他打听,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徐麟的儿子,谁知道这家伙见出事了,立刻鞋底抹油就想溜走。 葛永就喊住了他:“老鲁啊,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不等葛永继续开口,鲁安昌立刻挥了挥手:“什么也不要问了,你自求多福吧!”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赶着离开了。 “老杂毛!”葛永骂了句,身边那个郎中便轻轻地说了声:“葛大人,不如我们也散了吧?” “散,散,你他娘的想造反啊!”葛永突然发神经,冲着下面的这个郎中骂了起来。吃喝玩乐的时候,一个个跟大爷似的,都说自己举国无双的,一旦出了事,全都跑得不见人了。 蒋碧菡你这小贱人,给老子等着,老子终有一天要骑了你这骚娘们! 徐茂先回到包厢里,再也没有什么胃口,没过多久,蒋碧菡就发来笺条。徐茂先看了眼,知道她肯定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于是他便起身到外面,在楼梯拐角找到了蒋碧菡。 “今天的事,谢谢了。” 蒋碧菡的声音很温柔,她似乎怕徐茂先有什么想法,接着道:“你今天发火的样子好可怕哦,其实我没吃亏。这老色鬼想打我的主意,可没这么容易!” 徐茂先嗯了一声,看到走道里没人,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蒋碧菡就娇笑道:“能问你一个问道吗?不许回避。” 徐茂先没说话,表示默认,蒋碧菡就道:“刚才你是不是吃醋了?嘻嘻……” “那下次我不管你的事了,还笑!”徐茂先吓唬她。 没想到蒋碧菡一点也不害怕,似乎很开心的模样“嘻嘻,不会的,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嘛~” 517.第517章 压寨夫人 咳咳……咳…… 徐茂先一阵尴尬地咳嗽,看看旁边没什么人,他才淡淡地回复道:“过几天我来找你,最近很忙。” 嗯! 蒋碧菡俏皮地笑笑:“你终于肯来找我了?你自己算算,有多长时间没来了?” 徐茂先有些无奈,道:“最近真的很忙嘛,真的没空。”蒋碧菡自然知道他调到行都司了,只是这么一来,两人虽然近了,但是偷偷幽会的机会反而少了。 她不知道徐茂先需不需要每天晚上回家交公粮,如果出来两个人见面的话,难免做那个,要是回到家里被夫人发现粮食被人偷了,还不跟他急? 想到这里,蒋碧菡就乐了,不过看到今天晚上无望,蒋碧菡有些失落,依依不舍地挥手暂别。 等徐茂先回到包厢,几个人吃了饭,散场的时候,碧锋跟在后面:“哥,要不我还是留下来,继续给你当马夫吧!” 碧锋恳切的眼神,他的那份真诚表露无疑。 徐茂先知道他是为刚才的事而担心,至少有他在身边的话,碧锋能给自己做个保镖。 徐茂先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还是先到典狱一系呆一阵子吧,我总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一辈子做个马夫。” 碧锋道:“小弟我愿意!” 这时,董长顺走过来,看到碧锋那表情,他就笑道:“怎么?舍不得走人了?” 徐茂先握着碧锋与董长顺的手,道:“碧锋我就先借给你,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必须给我还回来。” 董长顺哈哈大笑,道:“不要说是碧锋,我们这些人,只要你一声吩咐,大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徐茂先笑骂了句:“都是自己兄弟,说的什么胡话,走吧!” 取出马车后,几个人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这些都是地方特产,腊肉,土鸡蛋,板鸭,干鱼,等过年用的必须品。 董长顺道:“都是农家自己养的,干菜也是自己做的,如果以后夫人要是怀上了,我们每隔几日给送点过来,保证吃着补身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袋粮食,五十斤一袋子。 这是李秋仁弄来的:“大人,别的东西我们也拿不出手,这是我丈人家种的稻子,您放心的吃吧!” 徐茂先恐怖地望着这些地方特产,郁闷地道:“你们这是干嘛?行贿也不是这种行法嘛。拿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大半年也吃不完。” 这些东西,如果在菜市上买,倒是值不了几个钱,但是菜市口上偏偏买不到这么优质的。 大家的一点意思,徐茂先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每个人驾一辆马车,看到他们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地方特产,徐茂先彻底无语了。 “得了,我还是去开个商铺,以后也省得去山里进货,把你们拿来的东西卖出去,也够我吃香喝辣的了。” 几个人笑了笑。 王麟道:“大人就别见意,银子这玩艺对我们来说是宝,对你来说是草。而且金银也拿不出手,你知道的。这是大家的心思,你就收下吧!” “行!那你们送到我家里去!”徐茂先爽快地答应了。 他知道跟这些家伙哆嗦,简直就是话唠,整整一个春节,徐茂先连米,油,菜,都给买好了,他就是家里算下人十几个,根本不用去买菜。 几个人把马车驾到徐茂先住的宅院前,徐茂先在门口派人知会一声:“告诉夫人,我到家了。” 唐凤菱刚刚泡了澡,就等着徐茂先回家播种的。 两人说好了,最近准备生个娃娃,接到下人的通知,她就问了句:“你家老爷今天怎么玩这套了,有人来?” 不等下人回话,徐茂先一个人先进来:“是王麟他们来了,这些家伙送来了很多赈灾物资,需要你打点一下。” “哦,那我去看看吧!”唐凤菱立刻穿戴一番,这才出了内院,然后看着卢本旺他们四五个人,还有下人们扛着大米和各式地方特产进来,唐凤菱看得都眼花了。 他们把家里当粮仓了? 徐茂先无奈地笑笑:“明天给岳父送些过去吧,这么多,咱们家上下半年也吃不完。” 不夸张的说,像徐茂先两口子,加上十几个下人的话,的确至少小半年不用出门买菜,而且他们带来的大都是干货,粮食更是不计其数。 等他们忙完了,伙房旁边的一间杂房也堆满了。光是那上百袋米,十几桶油。还有腊肉什么的,的确很占地方。 唐凤菱给众人倒了茶,大伙坐了会,立刻就起身告辞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唐凤菱突然说了句:“我看他们好像土匪进村似的,这些不会真的是抢来的吧。” 徐茂先抱着爱妻,抚摸着她的身子:“哪里土匪给家里送东西的?这样的土匪你去当吗?” 唐凤菱娇笑道:“你是土匪头子啊!占山为王的头子,小的们自然要孝敬你喽。” 徐茂先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那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伸手摸到唐凤菱衣服里面的时候,发现她穿着裹衣,徐茂先就问道:“你没洗?” 唐凤菱坐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洗过了,你说有人来,我还不赶紧穿衣服?”徐茂先哦了一声,双手敏捷地探到了唐凤菱的衣服下,抓住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对饱满,用力地搓了起来。 唐凤菱顺势躺在他怀里,任徐茂先慢慢脱下了她的衣物。皎洁的烛光下,唐凤菱的身子就像一尊完美无暇的艺术品,浑身上下没有半丝暇疵。 微闭的双眼,深长的睫毛,淡淡的一抹嫣红,看得让人心醉不已。 徐茂先俯下身子,轻轻地吻着心爱的女人,慢慢地滑向她细长的脖子。完美的****洁白而细嫩,一对柔和而饱满的傲然挺立,似乎在展示着她们无穷的魅力。 平坦的小腹,可爱的肚脐,纤细柔和的腰肢,呈现出来的曲线分外动人。唐凤菱成熟了,熟透了,每一寸肌肤上,散着无穷的魅力和活力。 唐凤菱娇目微闭,修长撩人的双腿,那一处黑白分明,极度的挑起了徐茂先无法控制的烈火。 518.第518章 意中人(上) 好一具迷人的身体,轻轻抚过每一寸土地之后,徐茂先有些迫不及待了,家伙已经杀气腾腾地大喊着我要—— 尽管两人已经同居有一年多时间,但是唐凤菱每一次带给他的,总是那种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扑上去了,只听到唐凤菱的喉咙里出一声令人错骨销魂的声音。 就是这个,立刻将徐茂先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在瞬间点燃了! 燃烧! 猛烈地燃烧,两个人就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止无休,愈演愈烈—— 缠绵过后,徐茂先积蓄了多天的精华,全部献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唐凤菱的娇躯,就像一座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宝库,完全吸收了徐茂先留下的所有精华。在这座宝库里,将孕育着一个他们共同的理想与目标,徐家未来的希望! 两个人身上浑身是汗,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过大坏蛋今天的表现很出色,唐凤菱想挣扎着下床,拿块干净的毛巾来擦拭身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火辣辣地痛,而且浑身已无半丝力气。 自家相公今天好猛,唐凤菱也躺在那里,连眼皮子都累得不想睁开。 徐茂先翻了个身,搂着唐凤菱被汗湿的身子,幽幽地道:“娘子,今天可算满意了吗?” 唐凤菱伸出玉足,踢了他一下,然后又忍不住啊哟了一声,双手立刻护住那里,眉头紧锁。 “怎么了?”徐茂先问道。 “痛!”唐凤菱回答:“你太狠了,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娇嫩的花朵都被你摧残了。” 噗呲—— 徐茂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唐凤菱翘起小嘴,举着粉拳擂了他几下:“还笑,你再这么暴力,小心本娘子休了你!” 暴力?这也能算暴力?这应该算是幸福才对吧? 徐茂先张了张嘴,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他就挺委屈地道歉:“那我以后温柔点,放进去不动,喜欢就你自己来!” 唐凤菱不干了,说这种下流的话,一万个唐凤菱个也比不上徐茂先。看到唐凤菱痛得下不了床,徐茂先休息了一阵,渐渐恢复了体力,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敷敷。” 徐茂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唐凤菱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居然挺不方便的,而且走路的姿挺古怪。徐茂先就笑她,惹得唐凤菱抓起靠枕摔了过去。 这一天,她不得告假在家休息。 徐茂先来到衙门口之后,平时不怎么热情的鲁安昌,今天象变了个人似的,很主动地跑到大人跟前来呈报公务。 在徐茂先的后堂,这个鲁安昌一共才来了二次,今天是第三次。徐茂先看到他那讨好式的笑容,也没说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应付了几句。 鲁安昌见大人兴致不高,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估计徐茂先是记恨上昨天晚上的事了。等鲁安昌离开之后,曹淑颖抱着公文走进来。 “徐大人。” “淑颖,你有什么事?”鲁安昌刚刚走到门口,听到徐茂先叫得这么亲热,心里就恨得痒痒的,暗骂了句狗男狗女! 曹淑颖看看没人,才翘了翘嘴巴,难为情地对徐茂先道:“大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看她吞吞吐吐的,徐茂先就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于是他随便说了句:“不会是为了感情的事吧?我可帮不上什么忙的!” “啊——” 曹淑颖愣在那里,一张小嘴张得圆圆的,呈一个标准的圆圈。徐茂先淡淡地一笑:“到底什么事,说吧!” 曹淑颖这才反应过来,不知怎么的,脸忽地就红了。“就,就,就是你说的那事呗...” 还真是感情的事?这个曹淑颖还真会给自己找难题,徐茂先不由一阵苦笑。 “真是感情的事,我可帮不上你!” 不等徐茂先说完,曹淑颖就道:“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大人,你不管谁管?” 曹淑颖一番强词夺理,徐茂先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你人都来了,就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曹淑颖又有些扭捏了,她咬了咬唇,幽幽地道:“我有意中人了...” 呵呵,你有意中人找干嘛?我一不是你家亲属,二不是你看中的那位,还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徐茂先那个头大啊,不过反过来想,人家曹淑颖也是信任自己嘛,否则这事情,她是不会随便对别人说的。 很快就听到曹淑颖忧虑地道:“我很喜欢他,可是家里不同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原来是家里不同意,可徐茂先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她看上了谁?于是他就问道:“不知是哪位青年才俊啊?” “他才比管仲,貌似潘安,尤其是他那两道很有个性的眉毛,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里就慌乱得砰砰直跳。”曹淑颖说着说着,脸又红了。 眉毛?!! 听到这两个字,徐茂先的眉毛就跳了跳,还管仲、潘安啥的呢!喝茶,喝茶……他现只有喝水才能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 曹淑颖咬咬薄唇,扯着衣角缓缓道:“虽然他今年二十七八了,比我大整整六岁,可我不介意,我就喜欢他那很深沉的样子。” 徐茂先再也不插嘴了,一个劲地喝茶,眼神打量着曹淑颖。曹淑颖长得还不错,只是过于娇小,但身材整体来看,还算比较匀称。 别看她那样子,可在左副都御使衙门里,也算是一朵金花了。 后堂里很静,静得只有曹淑颖一个人在独白。 她也没敢抬头,越说脸越红,连脖子都是红透了。 徐茂先却是听得有些汗颜?想到她说的那有个性的眉毛,他趁曹淑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抹了一下,这添乱的眉毛干脆刮掉算了? “徐大人,不,茂先大哥,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天下间,只有你能帮我的。如果连你都不肯帮助我,我真的就只有上吊自缢了!” 曹淑颖那付爱之深、恨之切的表情,让徐茂先心里一跳一跳的。还要自杀?完了,完了!肯定是曹建阳知道自家女儿看上有妇之夫,这才出手棒打鸳鸯。 519.第519章 意中人(下) 徐茂先吞了口口水,哆嗦道:“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我爹跟徐伯伯的关系很好的,你说的话他应该能听得进去,你帮我去跟爹说啊。好好劝劝他这人,我这辈子非他不嫁,你一定要帮我。” 徐茂先欲哭无泪:“可我已经成亲了啊!” “我知道你成亲了,你成亲了也不耽误跟我爹去说了呀?”曹淑颖抬起头,恳切地看着徐茂先。“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得了我的,求求你了。” “可是,可是我这个……”徐茂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女人够多的了,难道要再添一房?可惜,自己并不喜欢眼前这位,曹淑颖实在太娇小了些。 看到徐茂先犹豫不决,曹淑颖就急了,跺着脚道:“亏你和他还是同窗好友,这点事你都不肯帮我们?” “啊?同……同窗?你说的是谁?”徐茂先抹了把汗。 “王坡,就是王坡那个家伙,一点勇气都没有,不像个男人。看到我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句话也崩不出来。你和他关系好,帮我们说说情吧!” “哦、哦……”徐茂先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说呢!害自己空担心,紧张了一回。原来是王坡这臭小子,他还没有成亲吗? 徐茂先如释重负,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早说嘛,害自己白黄娟张了这么久。,是他轻松一笑。“没问题,这事我帮你们去说。” 曹淑颖看到徐茂先突然一口答应了,就有些犹豫,道:“茂先大哥,你不会哄我开心吧?” 徐茂先挺了挺胸,有如拨云见日般露出一丝微笑:“今晚我找他聊聊。” “那多谢徐大人了。”曹淑颖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的。 等曹淑颖走后,徐茂先这才现自己背后粘粘的,原来是汗湿了。娘的,害自己紧张得要死,搞了半天替别人瞎操心。 不过,曹淑颖和王坡倒是一对,只不过王坡没什么背景,自身条件不咋的,估计曹大人就是因为这事不肯点头。 在官场上,最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了,王坡这一穷二白的穷酸书生,能有多少油水? 就算他有点积蓄,曹建阳肯定也不会看在眼里,人家要的是身份。 一般到了行都司这一级,很多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子女,当成官场交易的筹码。曹建阳也不例外,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曹淑颖也是他交易的筹码之一,这就是豪门子女的悲哀。 曹淑颖只能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徐茂先刚好也要找王坡。中午的时候,他发了个笺条过去,王坡并没有徐茂先的香片,见到字迹,才辩认出了这个同窗老友。 其实王坡这人,有时候也挺死板的,这人能力不差,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果他拍拍马屁,估计现在还要混得好一点。刚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他总是自以为凭着一身胆气,可以闯出一番天地。等他在世道上混了六七年,才发现一切不是那么回事,多少汗水换回来的,不过是无奈和无力。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今天接到徐茂先的笺条,他挺意外的。更没想到徐茂先要请自己吃饭。王坡还道是前两天的事,徐茂先要弥补一下这个欠下的情。没想到徐茂先找他却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 徐茂先也没有说明白,只是告诉他,晚上抽个时间,两个人喝两杯。 徐茂先还写道:“什么时候搞个聚会,把当年的同窗们聚到一起好好聊聊,不过今天晚上就免了,只有你我二人。” 王坡知道徐茂先肯定有什么事找自己,因此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约好了地点。 收了笺条,徐茂先脸上就挂着冷冷地笑:“葛永,你敢动我的女人?这次老子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在行都司的一家茶楼里,坐着两个略为神似的年轻人,两人年纪相仿,眉毛也有些巧合,浓密而厚重,威严而有型。 咋看之下,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两人最大的相似之处,就在于这两道眉毛。徐茂先手里夹着烟袋,轻笑着打量着这个老光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王坡还没有成亲,想当初,他好歹也是一个偏偏俏公子。不过,听到王坡忧郁的自叙中,徐茂先才了解到,他的每段痛苦的恋情。 还在翰林院的时候,从小的青梅竹马跟着一个有钱的员外跑了,据说是去了暹罗,两人相恋多年,到底来终究一场空,因此王坡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还有不方便跟徐茂先说得,韩雪也曾是他追逐的目标,结果人家一开始就冷言回绝,后来干脆是爱答不理,有一次王坡被逼急了,就问韩雪怎样才跟答应,结果只换回来一句,学学人家徐茂先,好男人志在四方,别总想这温柔乡那点破事! 他被打击的不成人形,只说女人太美丽靠不住,还是单身好,自由自在。 而徐茂先微笑着道:“曹淑颖喜欢你的事情,你知道吗?” 王坡立刻就慌乱起来,夹烟袋的手抖了抖,徐茂先立刻看出他的紧张。以曹淑颖的性格,估计已经和他坦白过了,否则王坡何致如此惊慌? 或者,他在担心什么。 在行都司里那些当官的,谁不讲究个门当户对?为了曹淑颖的事,曹建阳还警告过他,如果发现他与曹淑颖有什么来往的话,曹建阳就要整死他。 王坡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苦笑,试想湖广行都司的督查院侍郎,堂堂从二品的督查大员,想弄死一个没背景的小吏,那可真是有千百种方法。 而自己辛苦打拼几年,才混到一个刑部的行检郎中,为了自己的前程,何必去碰这个霉头? 既然人家放出狠话,自己就得识趣,不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女儿是人家的,他想嫁给谁嫁给谁去?自己管不着。 看来王坡在这事情受了委屈,否则以他当年在翰林院的那股子冲劲,可是个不服输的主。没想到在世道中,空有一腔热血,也不得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两人说好了本来去喝酒的,但王坡是执意提出去喝茶,他请客。徐茂先也不强求,随了他的意。 520.第520章 兔子想吃窝边草(上) 王坡告诉徐茂先,自己家里就剩一个老母,现在跟他住在裤裆小巷的矮屋内,自己连小宅子都拿不出来,凭什么去跟曹建阳这种人提亲? 跟王坡聊了近一个时辰,徐茂先基本上了解了他的心思。王坡对曹淑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只不过碍于家世的阻力,他不想弄得大家都没脸面。 尤其是曹建阳放了狠话,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嫁给他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人。 徐茂先暗自摇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曹建阳这人,这般不开明,刚刚接手岳父留下的督察院侍郎,晋升从二品官吏,手中有了权利这便摆起架子来了。 看到王坡有些消沉,徐茂先便安慰道:“别泄气,如果还认我这个兄弟的话,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 说到困难,王坡还真有一件事想找人帮忙。 以前的时候,他求爷爷告奶奶,没一人个帮他。他也想过找徐茂先和卢本旺他们,但是两人长年不在行都司,而他经过韩雪打击之后,就变得心灰意冷,更是没脸去见徐茂先等人。 只不过这两年逐渐看开了,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活跃的心思。 王坡端起茶杯,道:“我还真有件事情想求你,只有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徐茂先笑道:“客气什么,说吧!” 他也知道,王坡是个讲义气的人,自己要是能帮他的话,徐茂先倒是真愿意帮他出这个面。原本以为王坡是想说他自己的事,没想到王坡却是为别人求情。 “我有个表妹,自由能歌善舞,面相俏丽,文采出众,秀园出来二年多没有找到差事,不知道你有没有门路。” “你表妹?这事好办!”王坡也没想到,徐茂先一口就应承下来。王坡便感激地道:“是我亲表妹,叫薛莹莹,今年整二十。” “薛莹莹!这名字取好生俏丽,不错!” 徐茂先点点头,心里便琢磨着,将她安置到常婉儿那里吧,太常院多一个女司乐也不多,于是他问道:“进礼部太常院行不?” 王坡愣了一下,太常院当然好了。 当初还想进仪制院的,但是葛永那家伙,真不是东西,居然提出那样的条件。想到葛永,王坡就狠狠地骂了一句,眼中带着一丝怒意。 要是什么时候落到自己手里,整死他! 只不过,人家一个侍卿官吏,自己就一个小小的刑部行检郎中,怕是胳膊掰不过大腿,鸡蛋撞石头。 徐茂先如此爽快,王坡感激头:“那就麻烦你了。我这就叫她过来。” 徐茂先坐在那里喝茶,等他发完笺条回来,两人个便接着聊了起来。徐茂先淡笑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王坡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说什么,我又没帮什么忙,不过葛永那老畜生,我迟早要整死他!”王坡眼中带着的恨意,让徐茂先全看在眼里。 “怎么?你跟他有过节?” 王坡便把自己给表妹找差事的事说了一遍,他越说越气。表妹又不是没有通过他们的科考,就是最后一关面试的时候,葛永那老畜生提出这么没天理的条件。要不是怕事情闹大,自己早就要揍他了。 王坡虽然这么说,但徐茂先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凭王坡现在的实力,根本动不了人家。葛永能混到今天,肯定有他的后台。 他拍了拍王坡的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蹦达不了多久的。” 王坡还没有来得及意会徐茂先这句话,茶楼的楼梯口就上来一位穿着洁白长裙,黑色披风的漂亮女子。女孩上来的时候,立刻招来了茶楼一些顾客频频回顾的眼神。 “表哥!”来人正是王坡的表妹薛莹莹,果然人如其名,飘飘一袭黑白装,就知道是个活泼的丫头。徐茂先和王坡两人同时回头,朝那边笑了笑。 “在这里!”王坡挥了挥手。 薛莹莹来到表哥身边坐下,王坡立刻就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友徐茂先,督察院左副都御使。” “大人贵安!”薛莹莹站起来,很恭敬的点头问好。徐茂先也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姑娘好。”看到身着黑色披风的薛莹莹,他就开了句玩笑:“果然人如其名,黑白相间,跳脱、洒脱!” 听到徐茂先的赞美,薛莹莹非但没有脸红,反而一阵娇笑,道:“徐大人真是好文采!到底是当官的,出口不凡。” 王坡道:“你不知道,他一个月前还是荆州的州令,整个湖广最年轻的州令,现在是三品大员啊!” “哇!这么厉害!”薛莹莹眼中,便有了些崇拜的味道。 徐茂先淡淡一笑,道:“行了,如果是你也一样可以的。只不过每个人的机遇不一样。” 因为薛莹莹的到来,气氛好了许多。 薛莹莹这姑娘,性格开朗,长得也还算漂亮,只是瘦了点,难怪葛永那牲口想要占她便宜。 所谓红颜祸水,这句话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没错。漂亮的女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挑动男人那根神经最敏感的毒药。 但是在徐茂先看来,薛莹莹又略显单薄了点。 薛莹莹第一次与徐茂先见面,也许大家同为年轻人的原因,第一眼就给了她极好的印象。这个徐大人,年纪轻轻,口才和文采都不错,而且语气风趣幽默。 尤其是那两道眉毛,与表哥极有相似之外,综合这些原因,徐茂先在她心里的印象,居然达到了最优秀的级别。 要了杯茶后,她拿出自己的功名簿和卷宗,正要递给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笑道:“不用看了,我又不是科考官。这样吧,我发个笺条,明天你去她那里报到!” 在薛莹莹一脸期待的表情下,徐茂先当着两人的面,给常婉儿发个笺条:“婉儿是我,现在忙吗?” “约我去吃饭吗?”常婉儿正在家里打扮自己,坐在镜子前,美滋滋的书写笺条。 徐茂先就在心里暗道:这丫头真会趁火打劫,看来自己不答应她都不行了。常婉儿的性子,他再也了解不过。得理不饶人的,他只有答应下来。 521.第521章 兔子想吃窝边草(下) “那你约个时间吧!” “不约了,选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正好没地方吃饭。”常婉儿放下眉笔,坐在椅子上跷起一对莲足,琢磨一会怎么榨干徐茂先。 “戌时如何?”常婉儿露出一脸胜利的笑,她知道自己的计谋又将实现了。 徐茂先答应下来,现在就快戌时了,再坐一会没事。直到敲定了何时见面,常婉儿才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如果不是常婉儿在笺条那头,徐茂先真想抽她的屁股,这丫头明知道自己有事相求,她就趁火打劫。不过答应她的事情,徐茂先从不反悔。而且两人也有些时候没见面了,他决定把今天晚上交给她。 终于说到正题了,徐茂先道:“我有个朋友的表妹,想进太常院,这事你去落实一下。” 常婉儿在笺条里看到对方一板一眼的书写,她就料到徐茂先那里肯定有人,于是就回道:“行,你叫她明天到我后堂来找我吧!” 徐茂先收了笺条,对两人道:“你明天带着功名簿到太常院去找一个叫常婉儿的人。”薛莹莹感激头:“多谢徐大人!” 王坡也感激地道:“谢谢了,茂先!”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在骂我吗?都自己兄弟,谢来谢去干嘛?你表妹不也就是我表妹?以后随意一点。” 他一席话,说得王坡很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徐茂先一句话,就解决了他这短时间,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王坡如释重负,也不说话了,只是朝表妹看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之间,似乎有些复杂,徐茂先就在心里道:莫非他们两个有奸情?王坡这小子没有说真话,不会是他喜欢自己的表妹吧? 娘的,还真有想吃窝边草的兔子啊... 徐茂先坐了会,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薛莹莹看着徐茂先远去的背影,问了句表哥:“表哥,你说他这人靠谱吗?” 薛莹莹也有些不太相信,徐茂先一个笺条,真能搞定自己的差事?但是徐茂先这人,给她的感觉还不错,不像那些没轻重的花花大少。 只是薛莹莹这两年,找差事一直碰壁,徐茂先刚才答应得这么快,她就有些担心。 王坡却不这么想,能让徐茂先给表妹找个差事,这也是他的面子。 “放心吧,他这人要是不靠谱,还能当上州令?再说他老爹以前可是赣西巡抚司,找个差事容易得很,他肯帮忙这事准能成。” 听表哥这么说,薛莹莹就放心了。 时间不早了,薛莹莹站起来:“表哥,咱们也走吧!” 王坡扣了扣烟灰,眼神就阴沉起来,刚才徐茂先和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现在就要他死! 徐茂先不是左副都御使吗?王坡就琢磨着,怎么搞到一些证据,送到督查院却去,到时督查院一查,这个葛永还不乖乖受死? 那天的事,他也看在眼里,既然徐茂先愿意为那个叫蒋碧菡的司仪出头,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不浅。自己在背后捅葛永一刀,也算是帮徐茂先出出这口恶气吧! 王坡打定了主意,便立刻起身离开了茶馆。 徐茂先去了常婉儿那里,又被她榨取了几天的存粮。 次日中午,王坡回家吃饭的时候,刚好在路上碰到表妹薛莹莹。 “表哥,表哥,大事已成,我被录用了,明天就可以去太常院当差。”薛莹莹兴冲冲地跑过来,抱着王坡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谢谢你表哥!” 然后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欢快地跳着蹦着,跑进了屋里,留下站在那里愣的王坡,傻傻地摸着被表妹亲过的地方,愣了好久! 午后,他就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说了些感激的话。徐茂先骂了他几句,以后再这样,就不要找我了。 王坡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便笑着道:“好,好!我不说了。” 晚上的时候,薛莹莹说要去感谢一下徐茂先。王坡说不用,他这人不喜欢这一套。放心吧,我正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薛莹莹还是自己又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表示感谢。 当然了,她去找常婉儿的时候,常婉儿跟下面人打了个招呼,人家根本就没有搞什么五关六将,甚至连笔杆子都没动过,直接就说你通过科考,明天就来当差。 人生活过二十年,从没有这么顺利过,薛莹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的的确确被录用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湖广行都司太常院的正式司乐。 原来这个徐茂先这么牛的,薛莹莹乐疯了,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没想到她一冲动,就赏了王坡亲一个香吻,把王坡也搞懵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督查院突然接到一封厚厚的检举状。 督查院召开内参堂议,立案调查,针对检举状的内容,对仪制院的葛永进行收监。 督查院侍郎曹建阳,将这件事交给了徐茂先全权处理。徐茂先根据督查院办案的程序,对检举状的内容进行了审核。 紧接着马上展开了秘密调查,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也就是离过年还有十天,徐茂先就利用年前的这几天,迅落实了这些事实。 离过年还有五天,葛永被移交刑部,等待执刑。 因为徐茂先知道,鲁安昌与葛永关系不错,他就找他个机会,让他外出公干几日。 等鲁安昌明白真相的时候,葛永已经在刑部等死了。鲁安昌这才心惊胆颤,每天患得患失。如果自己的事,被葛永供出来,自己就是下一个收监的对象。 葛永的主要罪名,就是以职务之便,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大肆收取贿银。同时对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官,达到占有的目的。 除此之外,衙门里的一些司仪,还被他用各种名义,拉出去陪酒,亵渎大明公职。由于这些罪名的成立,葛永很快被收押,施刑。 而结束公干的鲁安昌刚刚入城,马上就被督查院的同僚带走。他因涉及葛永的案子,参与了对仪制院那些司仪公职的亵渎事实,收取大量贿赂,因此鲁安昌很快也被督查院收押,联合刑部判罪。 522.第522章 惊艳一枪 有人说,官场上没有一个当官干净的,怕的就是没人查,如果一个一个去查的话,恐怕天下乌鸦一般黑。 好官当然有,但是如果人家要整你的时候,像韩平一样,两袖清风,不也被人整得冤死狱中? 更何况,葛永这种平时很嚣张,又不懂得低调的人,被查出来的问题,自然一大把一大把的。而且他还贪污受贿罪,多罪并罚,葛永是死罪难逃。 只是马上要过年了,葛永的案子被压了下来,只能等到年后与鲁安昌一起再转交到刑部,葛永二人就暂时被收押在行都司典狱之内。 葛永背后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个没有什么竟争力的位置,居然突然之间就被人掀了。他们就在背后猜测,葛永到底是到罪了什么人,才有这样的下场。 其实,在行都司这个地方,比葛永更加张扬,更加肆无忌惮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他被查?于是,他们开始暗中调查,看看葛永到底得罪了谁。 鲁安昌是被葛永拖累的,本来他什么不说,鲁安昌一点事也没有。这要怪就只能怪鲁安昌在那天的事上,没有担当,看到与徐茂先起了冲突之后,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因此葛永记恨在心里,第一个就把他卖了出来。 两人在牢房碰面的时候,葛永就哈哈地笑道:“既然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大家就一起把牢底坐穿吧!哈哈……” 鲁安昌恨死了!要不是在看牢房里关着,他差点要拿刀子杀人。 把葛永的案子移交了之后,徐茂先有抽出空来,约了蒋碧菡到她那里坐坐。 蒋碧菡到礼部仪制院也只有一年多,她在行都司没有宅子,就临时租了一套暗巷里的矮屋。巴掌大的屋子,转身都觉的有点拥挤,徐茂先头一次来到她的新闺房。 那种感觉,远没有荆州的那套宅子舒服,因为是临时租住的,蒋碧菡也没有怎么装饰,大致收拾了一番先住下了。 徐茂先坐在屋子里,蒋碧菡就在旁边给他削苹果。 “等过了年,你自己去看套宅子吧?”徐茂先看到这里的环境,不是十分理想,而且有些鱼龙混杂,屋与屋之间的空地太少,视线不开阔,光照也基本没有。 听徐茂先这么说,蒋碧菡就道:“刚刚落脚,哪有这么多银子?荆州那套房子我也不想出手,留个念想呢...” 蒋碧菡是从荆州起步的,在那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因此她不想把那宅子给出手了。 银子,对徐茂先来说,已经没什么魅力了。 现在他多的就是财富,郁雅婧给他立的一个私人户头里,从来没有少过单笔百万银两的。 反观蒋碧菡还真没什么财产,这些人别看她过得风风火火,但是她的花销巨大,又是刚刚来到行都司,找关系,上下打点都要银两。 徐茂先轻松地笑笑:“银子不是问题,等你看好了,我叫人帮你送过来,五十万两够不够?” 行都司的地价,十万两足够置办一套上好的大宅院。剩下的五万足够置办所有物件。蒋碧菡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了笑:“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包养人家啊?” “算是吧!我正有这想法。”徐茂先顺水推舟,跟蒋碧菡开起了玩笑。 蒋碧菡塞了块苹果在他嘴里,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不用包,我这身子反正是你的,你就当我是件衣服,想起的时候,拿出来穿穿。想不起来,就让她呆在衣柜里吧!” 蒋碧菡这话,多少有些幽怨的味道,她在暗自责怪,徐茂先几个月不来看自己,下面都半年不知肉味。 徐茂先捏了她的俏脸一把,笑道:“是不是憋得慌了?现在就喂饱你!” “呀!不要啦——” 徐茂先的手已经伸进了蒋碧菡的腋下,蒋碧菡立刻就尖叫起来。徐茂先顺势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蒋碧菡睁大了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徐茂先吻下去的时候,蒋碧菡立刻就有疯狂的反应。就像一个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包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人又狂野地滚到了一起,从桌前滚到地上。就在徐茂先进入的刹那,蒋碧菡突然用力地,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背。 幽长的一声过了好久,蒋碧菡才笑道:“你刚才这一下,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惊艳一枪,错骨销魂呢!” 徐茂先笑道:“你是好久不知肉腥味了吧!” “还不是你害的,几个月不来看人家。”蒋碧菡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啊—— 徐茂先惨叫一声,腰间用力一挺,完全占据了主动…… 天完全黑了,徐茂先趴在蒋碧菡身上,两个人紧紧相依在床上,蒋碧菡推了推他:“人家快被你压死了,快起来!” 徐茂先感觉到下面又有些反应了,贼笑着突然猛地一出。蒋碧菡立刻被一种空虚的感觉包围。她皱起眉头骂了句:“烦人精,下次别这么捉弄人好不好?” 徐茂先笑而不答。 完事之后,两人重新穿戴整齐,蒋碧菡就像庸懒的小猫,靠在徐茂先肩膀上,问道:“你把葛永这个老色鬼拿下了?” 徐茂先哼了一声,这种人死有余辜! 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身边的蒋碧菡不由微微一颤,暗道徐茂先这占有欲好强,堂堂一介正五品的侍卿官吏,说被拿下就拿下了。 自己既然成了他的女人,要多注意些才是! 三天后,终于给蒋碧菡搞定了一套宅子,面积不是太小,前后院外加左右中三十间大屋,附带鱼池凉亭,花园楼阁。 蒋碧菡说不要这么大,一个人住着能应付就行了,那么多闹市小院不选,偏偏买这么大的,可徐茂先执意要买这套幽静宅院。 两人看房子的时候,蒋碧菡就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徐茂先笑了:“大一点就对了,听我的,以后你生一大堆娃娃,东屋西屋、前院后院就是他们的乐园。” 蒋碧菡掐了他一把:“你快死了这条心吧,我可不想生娃娃,再说生娃娃是正房的事,我只是你包养的一个小妾,暖暖床还行!” 523.第523章 徐常联姻(上) 等宅院一切置办妥当,五间正房,二十多间偏房均作了精妙布置,再听了徐茂先的布置,蒋碧菡就悄悄地开玩笑:“我还以为,有新的姐妹要住进来呢?” 徐茂先拍了把她挺翘的屁股,笑道:“难道你不怕一年才轮到一次?” 前几天,还在埋怨自己几个月才来看她一次。 蒋碧菡明白他的意思,走过来的时候,挺亲热地挽着徐茂先的手,娇笑道:“没事,有这么大的宅子了,以后你不来的时候,我多养几个小白脸。” 然后她就嘿嘿地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马上就要过年了,徐茂先本来计划着和唐凤菱,去南海岛或者暹罗散散心,但是没想到京城方面传来消息,说冯可倩和常家大少在正月初八筹办订婚,徐茂先夫妇必须到场。 先是老娘发来了笺条,后来又是常鹤扬发的笺条,说什么也要徐茂先夫妻到场,否则就是看不起他们这对新人,看不起自己这个妹夫。 冯可倩也发了话,徐茂先没想到以前的时候,冯可倩还嫌弃常鹤扬这家伙,但是没多久,居然就要订婚了,听说冯可倩那兴奋的劲,徐茂先猜测着,估计这两个人对上眼了。 徐家与常家正式联姻,老爷子成天笑呵呵的。 于是,在返回的前一天,徐茂先与卢本旺碰了一面。告诉他自己今年去京城了,要下面那些人过年的时候,不要空跑一趟。 卢本旺这就急了:“怎么也是初八?” 徐茂先问了句,怎么了? 卢本旺道:“初八左右倩儿就生了,我还想着你这干爹到场呢!” 徐茂先笑道:“没办法,回来补礼吧!” 两兄弟分开后,他就叫唐凤菱准备了个红包,足足十万两,寓意十全十美。 大年三十,徐家的大大小小,全部都到齐了,徐茂炎也从海外被逮了回来,这次老爷子没有怪他。 关于小两口订婚的事,由于关系到徐常两家的以后的合作前程,因此两家人都比较重视。常家对这个来自徐家的媳妇,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常婉儿也早早回了京城,为常鹤扬贺喜。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喜喜庆庆过了年后,两人家商量好了,在京城最繁华地客栈办酒席,晚宴定在常家大院。 老爷子的意思,排场不要太大,只是一些官场上的朋友通知一下就行了。 而常家的意思截然相反,他们认为要高调,越轰动越好。因为这次是标志着徐常两家联姻,从此正式结成联盟,同时也是告诉所有的人,两家的利益是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有人想动其中一家的话,先得掂量着自己的份量。 日子在年前就定好了,因此请柬也早早发下去了,老爷子也就只能不做声,让常家去折腾。毕晚是人家娶媳妇,自己嫁女,人家要搞排场大一点,无可厚非。 常家的根基也很深,在军营也有些势力,镇南大将军便是常家老爷子的大儿子,也就是常婉儿的大伯。 常家的二儿子常茂,是常婉儿的老爹,现在冯可倩嫁到常家,以后就是常婉儿的嫂嫂,常茂在朝廷里地位不低,任当朝礼部尚书,从一品。 而徐麟调升京城之后,在朝廷担任三孤少傅一职,兼任大理寺卿,从一品。 因此,徐常两家在朝廷的地位和人脉,如果大家都通知的话,估计包下几家大酒楼都不够。而且又是大过年的,这就是徐老爷子不想过于高调的原因。 但是常家怕有看轻冯可倩的嫌疑,他们自然就是高调一点,声势大一点,以免有人说徐家的媳妇进了门,居然被人看轻了。 初八那天,徐茂先和自己一干堂兄弟姐妹,表亲等人一起,大概在正午的时候,提前来到酒楼等候。 冯可倩今天起得很早,由妹妹和两三个表姐妹一起陪着,在闺房里上妆,换了一身大红锦缎。 现在订婚,仪式搞得比成亲典礼还在隆重,徐茂先订婚的时候就是如此。他与唐凤菱手牵着手,婉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朝酒楼里走去。 常家的人可就忙开了,常茂和董嬅仙站在那里,的确挺般配的。徐茂先这才记起,两个曾经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董嬅仙在常家,并没有什么地位,常老爷子并不看好这个曾经连偏房都不算的女人。 今天是徐常两家大喜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微笑,两位老爷子早早就坐进了酒楼的大厅里,两个人正其乐融融地聊着。 徐茂先在门口看到了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常婉儿,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唐凤菱看在眼里,悄悄地捏了他一下。 当着正房的面还眉来眼去的?别拿正宫娘亲不当回事啊! 常婉儿却留意上了唐凤菱这细微的动作,捂着嘴暗暗发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在唐凤菱耳边道:“大姐,好男人不是用来折磨的,你如果再谑待他,小心可要被我抢走了?” 唐凤菱面对常婉儿的挑衅,丝毫不在意,也从容地笑道:“喜欢的话,要不我切一截给你?” “呃....” 常婉儿没想到唐凤菱居然如此强悍,那玩艺切了一截,要着还有什么用?于是她讪讪地笑道:“切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看到常婉儿的表情,唐凤菱有些不服气地道:“没关系的,如果你实在没人要了,找我借吧,只是不要撑大了肚皮才好~” 常婉儿气歪了,没想到唐凤菱也有发威的时候,她有些后悔居然触动了唐凤菱泼辣的神经。刚好这时,徐茂先从茅厕里出来,看到两个女人面带诡异微笑,聊得貌似正欢。 他就问了句:“二位,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没什么!” 东西宫两位娘娘,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徐茂先愣了一下:“没想到你们两个还蛮有共同语言的嘛?” “那是,我们还有共同爱好呢!”这一次又是两人一起说的,把徐茂先都搞晕了,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联合一处,一致对敌了? 524.第524章 徐常联姻(中) “共同爱好?”徐茂先看看唐凤菱,又看看常婉儿。 看到两个人地怪怪的表情,徐茂先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她们的共同爱好,不会说的就是自己吧? “我去行个方便!”徐茂先看到形势不对,就找了个借口开溜。 “又去方便?不是刚刚才去过吗?这家伙有鬼!”唐凤菱看着他仓皇出逃的背影,很怀疑道。 快进午时了,一些亲朋好友纷纷来到酒楼,至少上百桌人都到齐了,常茂催人看了几次,怎么儿子去接新娘的迎亲还没回来? 董嬅仙就嘀咕了一句,要不发个笺条问问,不会出什么事了吗? 常茂骂了一句:“能出什么事?熟路天天走能出什么事!” 但他还是不放心,发了个笺条过去,等了一炷香,信鸽空跑了一趟,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常茂也没有往坏处想。 但是他的表情,明显地焦虑起来,本来说好了,进午时新人将到酒楼。可是过午时都一炷香了,去接冯可倩的迎亲队还是没有踪影。 两位老爷子在厅里聊着聊着,常家老爷子就问道:“怎么还没有到?吉时快过了。” 常家大门大户对这个挺讲究的,新人进门要刚好踩着点子,要讲究个良辰吉时。看看吉时眼看就要过了,新人还没有动静。 他就派人过来催,常茂立刻跑进来:“我已经发过笺条了,估计就在路上。” “再发!” 常老爷子一声令下,常茂正要拨第二次笺条,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出事了,出大事了,常少爷他们出大事了!” 这一声喊,满堂的人齐齐站起来,顿时议论纷纷。“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茂像发了疯似地,抓起来人的衣领:“什么!你再说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喘着气,有些慌乱地道:“刚、刚才常少接少夫人来的时候,半路一辆马车惊了冲了出来,花轿当场被顶翻了,常少爷前头骑马没事,但花轿里的少夫人受伤了,昏迷不醒正赶往医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常茂听说常鹤扬没事,心里稍稍好了些,可是冯可倩被撞伤了,事情紧急,他顾不上招呼众人,便对两位老爷子道:“我这就过去看看!” 徐茂先在门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早就拉着唐凤菱,后面跟着常婉儿,三人驾着马车,心急火燎地朝医馆里赶去。 出事现场,已经挤满了人,巡城捕快早早到了,六扇门锦衣卫,西厂、东厂,南、北镇抚司的人马也向这边赶来。 一辆双马车横在路中间,马死车毁,马夫也不知所踪,常鹤扬接亲的花轿断成两截,其余碎得稀巴烂。 刚才那个报信的人说错了,不是一辆马车,是一辆军营信使战车。刚好在迎亲队过来的时候,传送紧急军情的战车也过来,于是双方相撞。 因为事关重大,既牵扯军情要务,又牵扯徐常两家联姻,锦衣卫立刻赶到现场,随后东西两厂的人也相继赶到,驾车的官兵没事,但已经被押回了大理寺,然后一些相关人物,立刻搜集目击者的口供,分析这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常家老爷子是个火爆的性子,闻言变色,拍着桌子勃然大怒。自己亲孙子迎新人的花轿,不是应该有战车开道,官兵护驾的吗?哪个狗娘养的没长眼睛,还敢撞上去? 常鹤扬带着迎亲队去接新娘子冯可倩,的确有战车开道,但偏偏这个时候经过路口,那个传信使的马夫也性急了些,只顾着催马扬鞭,以致酿成了这样的事故。 徐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自己的外孙女在订婚晏的途中,发生这种事情,他也很气愤。但他还是比较理智,没有当场发作。 看到常老爷子咆哮如雷,徐老爷子便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先沉住气,东西两厂和锦衣卫不是去现场了吗?相信他们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是冯可倩不要有事,否则他这个做姥爷的,会一辈子心里难安。 徐老爷子隐约感到,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事故,有人想故意破坏两家的联姻,但愿自己是多虑了。只是今天这订婚晏是订不成了,看着堂堂一济的人,这些都是京城高官和地方一二把手。 有人特意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赶来,没想到这订婚晏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徐老爷子站起来,在常家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道:“要不就开宴吧,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当是我们两家出面,请大家吃顿饭。” 常老爷子觉得也是,这么多人里面,有两人的大量门生,有这么多亲人,还有一些政要的好友,虽然新人出了意外,总不能饭也不让人家吃,然后各自散去。 缓过神来的常老爷子,暗骂自己鲁莽,如果真是敌人的诡计,自己岂不是中了人家的计?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还是很欣赏徐老哥那份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就是为什么,徐达被誉为军神,而非他常遇春,且圣上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总是偏向了徐家多一些的缘故。 即便是要开宴了,出了这样的事,可大家哪有心思吃这个饭?冯鹿岷夫妇早去了医馆。常茂和董嬅仙也在几个晚辈的陪同下,纷纷赶到了医馆,想看看冯可倩的伤势怎么样了。 酒楼里的两三个大厅里,坐满了济济一堂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几分忧郁。尽管有极少数个别是装出来的,但是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保持着一种相对沉默。 两位老爷子劝持之下,于是大家便在客栈里等着,等医馆传来报平安的消息,他们才决定开不开宴。 大伙的心意,两位大家族的掌门人,只能从内心接受他们的诚意。于是,整整三个大厅,几百桌来宾,都在这里等着,鸦雀无声! 京城的一个高档欢场,逍遥居! 这里是京城四大顶级欢场之一,花样齐全,规模宏大,白天人流如潮,晚上就是一座不夜之都。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用逍遥居里的人话说,他们欢场的门前,从来没有停过驷马以下的马车。 525.第525章 徐常联姻(下) 在欢场里,一个独立的小院温泉池里,有两个长相还算俊朗的年轻人,身边各陪着一位穿着暴露的花姐。 这两个姑娘体态轻盈,个子高挑,有北方女子的身材,又有江南女子的柔情和细腻,更是有湘湖女子的美貌,而且两人是一对双生花,不论是身材还是容貌,外人很难分晓。 四个人刚刚从水里出来,一个肤皮黝黑,个子中等的年轻人,从小二的手里接过浴巾,一边擦一边走向池边的酒桌上。 另一个长得相对瘦弱,但是个子稍矮的年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嘴角边翘起那神色,给人一种阴险,心术不正的感觉。 两个姑娘也从水里出来,黝黑年轻人对两个姑娘笑了下,伸手猛地一推。“你们再去玩一会,我和邓少谈点事情。” 扑通—— 他的手直接推在人家姑娘鼓鼓的胸上,这名花姐站立不稳,刚刚从池子里爬上来,又扑通一声掉下去。另一位花姐点点头,识趣的自己跳下去 她们虽然是花魁出身,但在二位少爷面前,便是跟玩物差不了多少。两个花姐也知道,自己是吃青春饭的,现在年轻貌美,被两人看中了,那是她们的运气。 但是他们之间谈的秘密,自己越少知道越好,因此另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很识趣的跳了下去。 这两个花姐,原本是逍遥居不轻易出台的宝贝,数一数二的姿色,但是现在成了两人的禁脔。她们两人说不上是服侍谁,因为这个邓公子和这个邵公子两个淫棍,经常不分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逮到一个就上。 而且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混战的死时候很多。因此两人都知道,自己在他们这些氏族公子哥心里的份量,其实都不如他们养的狗。 皮肤有些黝黑的青年,正是邵家最杰出的子弟,叫邵文杰,今年三十出头,与常鹤扬齐名,京城四少之一的人物。 刚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却是邓家最擅长阴谋的高手,叫邓晋祥,今年二十八岁,与徐茂先同年,也是京城四少之一的人物。 两个人坐下后,邵文杰招了招手,一个店小二立刻就端着盘子过来,给两人递上一杯热酒,然后很恭敬地退下去。 邵文杰端起酒杯,朝邓晋祥笑了笑。“邓贤弟,你说今天徐常两家联姻,这事能成吗?” 邓晋祥神情孤傲,淡淡地道:“你已出手了,他们想成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是那传信使妥当吗?” “哈哈哈……”邵文杰昂天大笑:“知我者,邓贤弟你也!等下你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看到邵文杰得意地大笑,邓晋祥这才喝了口酒,然后道:“其实,徐常两家早就结成联盟之势,这次的订婚晏只是个形势,他们这么做,无疑就是宣告大家,他们明着联手了,现在徐常两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人家想动他们的话,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你是说,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邵文杰明显有些不悦。 邓晋祥摇摇头,道:“也不是这么说,还是有它的作用的,至少打击了一下两家的嚣张气焰,让人在心里造成一种压抑和恐慌。订婚晏上发生这种事,接照先人的说法,乃是不详之兆。至少在气势上,他们会低落一些。但并不能真正破坏他们的联盟。” 邵文杰看着邓晋祥那种深沉得不可摸捉的眼神,一时也搞不明白,这个家伙又在打的什么心思。 不过,邵文杰同为四少之一,名满京城,他自然不愿自己的智谋输在邓晋祥之下,于是他有些不心甘地道:“据刚才传来的消息,冯可倩已经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常鹤扬这小子也受了轻伤,这订婚仪式注定是办不成了。” 邓晋祥举起杯子,跟邵文杰碰了一下:“那小弟祝你旗开得胜!从此之后,我们邓家与邵家算是与徐常两家结下了梁子。两派的斗争,也将从此拉开序幕,让我为你打赢第一阵而庆祝!” “哈哈……”邵文杰一阵大笑,引得那对姐妹花在池子里频频朝这边望来。 妹妹对姐姐道:“姐啊,他们又在商量什么坏事?” “不要管他们,听见了也最好当作没听到。”姐姐朝妹妹扑过去,两个人在水里嬉闹起来。 邵文杰笑毕,得意地道:“一切你放心好了,我计算了这么久,自然会把事情办妥当,让他们找不到半点漏洞。” 早在事发之前,邵文杰就叫人打探好了常鹤扬走的路线,时间,地点,相关接触的人物,一切了如指掌,他才派了自己最亲密的下手,制造了这场闹剧。 果然,锦衣卫和东西两厂,乃至南北两镇抚司的人,不论是从现场,还是目击者的口供,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因此,多方人马都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不能交得了差,万一两位老爷子不满意,各处衙门口怕是不得消停了。 而医馆里,徐茂先等人早早来到病房门外,半个时辰之后,大夫出来告诉大家一切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冯可倩只是脑部受了撞击和惊吓,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伤。也就是手上被玻木屑破了点皮,休息几天便好了。 常鹤扬受了些外伤,并不是太严重,刚才已经包扎过了。 而驾车的传信使,估计已经残废,双腿卡在马车下,下半身都已经糜烂。冯可倩暂时脱离危险,大夫说病人需要休息,要保持适度的安静。 假设一天一夜没有苏醒,问题就大了。 妹妹冯可情立刻就慌了神,当场就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你可不要有事啊!” 徐茂先走过去,安慰道:“放心吧,可倩不会有事。” 冯可情扑到表哥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常鹤扬就骂道:“他娘的仙人板板,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要是让老子知道了,一定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常鹤扬心里骂的,当然是邵文杰和邓晋祥这些人。 虽然他没有证据,他但肯定是这两个王八蛋干的! 526.第526章 圣上驾到 常鹤扬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但在关键时候,他还是知道轻重,徐常两家结成联盟的意义重大,今天这订婚宴要是没有办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那两个小子肯定在背后嘲笑自己。 看到冯可倩躺在病房里,双目紧闭,时间却一点一点流失。如果过了午时,进入巳时的话,这个吉时就错过了。 常鹤扬一咬牙,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找一个人去代替可倩,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会场,今天一定要把这订婚晏办了!” 常鹤扬的话,让大家猛地一惊,对啊!今天这订婚晏绝对不能少了两位主角,可是冯可倩又昏迷不醒,让常鹤扬去哪里找人替代? 这时,扑在徐茂先怀里哭的冯可情突然抬起头,道:“我去代替姐姐,容颜相仿,名正言顺,我也是徐家的子孙,让我去吧!” “可情啊——” 冯鹿岷夫妇看着冯可情,徐茂先姑姑却是叫了声:“可情,太委屈你了!” “没事的,娘,我只是代替姐姐一下,等姐姐醒了,我再把姐夫交给她!” “好!不愧是徐家的儿女,可情,老爹支持你!”冯鹿岷突然说了句,拉着冯可情的手。“爹支持你!就由你代替你姐姐顶替这个订婚晏!” 冯可情在关键时候的挺身而出,女儿尚且如此,令所有在场的徐常两家人心头涌上一团热血! 午时即将过去的时候,由冯可情代替的新人,穿着姐姐的大红锦缎,和常鹤扬出现在订婚宴上,全场突然响起了一阵空前轰动。 新人到底还是来了,局势很神奇的转变。 冯可情和冯可倩本来就是双胞胎,两人又相貌相仿,再说除那些至亲之外,很多人都分不出来,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一对新人的出现,让原本低沉的人们,瞬间像燃起了鞭炮,一个个异常兴奋起来。两位老爷子看到冯可情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徐老爷子迅速反应过来。 “好!好!好!”他一连叫了三个好字。 慈爱的目光,落在冯可情身上,居然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身边的徐茂炎,惭愧地低下了头,悄悄地看了常婉儿一眼,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闪躲开了。 徐茂先心里既是激动,又有些内疚,冯可情的决定,深深地震憾了他们几个年轻人的心灵。 尤其是徐茂先,他万万没有想到,冯可情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疯丫头,在关键时候如此深明大义。 自己是徐家的男儿,难道就不应该付出点什么?他朝大哥徐茂东望去,发现大哥那炯炯的目光,也不禁为之一振。 做为徐家儿女,的确应该大义凛然,冯可情的做法,值得自己反思,以后是不是更应该为这个家族,挑起自己应有的担子呢? 身边的唐凤菱,感动得都快要哭了,她紧紧拉着徐茂先的手,抿着小嘴很动情地样子。 常鹤扬与冯可倩的订婚仪式,虽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但是他们终于在这个时辰的最后半炷香内,赶到了宴会现场,也算是尽善尽美。 徐常两位老爷子,紧紧握着这对新人的手,有些兴奋。这场订婚晏,终于还是热热闹闹的进行着。没想到仪式刚完,正准备开宴的时候,大明圣上朱棣的贴身太监到了! 整支军营和大量锦衣卫从天而降,圣上身边的太监,操着尖锐的嗓音喊道:“圣上驾到~!” 大明当今圣上朱棣现身,让原本热烈的气氛,顿时变得庄严肃穆,所有人跪拜在地,诚惶诚恐,吾皇万岁,万万岁!! 随着几个大内侍卫的现身,大明皇朱棣已经走进了大厅,很多人早已自觉让出一条路,朱棣直接走到两位老爷子面前,众爱卿平身,又与两老点了点头。 很多人看到当今圣上之后,不由多了一丝兴奋。 这是徐茂先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朱棣的龙颜,从亲属辈分上论,这大明皇还是他亲姐夫呢。 朱棣看上去很威严,一丝不苟,虽是便装出巡,但从发型到服装,找不出半点随意来的,没有一丝杂乱。 朱棣驾临大厅,有大内高手寸步不离地跟着。朱棣进来之后,一直保持着微笑,仁慈而宽厚。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可以不叫朕呢?呵呵……” 与两位老爷子招呼之后,又与几位重要的政要问了话,他这才转身:“我就是来看看,大家不必拘谨,不要因为我乱了今日的大喜。” 看到朱棣跟大家摆摆手,众人才诚惶诚恐的从地上起身,然后坐下。 常鹤扬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今圣上居然会给他们两个人发红包。拿着这个红包,两人的脸瞬时就红了,手抖了,腿也软了。 有人立刻上前,提醒一对新人快快谢主隆恩。 朱棣看着两人,连连道:“很好,很好!” 然后,朱棣跟大家喝了杯酒,这才挥了挥手回宫。 逍遥居。 邵文杰和邓晋祥还在喝酒,两人刚刚水里玩了一圈回来,那对姐妹花也上了岸,两人身边各坐一个。 邵文杰一手托着姐姐的腰,弹了弹她性感的肚皮,笑骂道:“他娘的,到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邓晋祥嘿嘿一笑,看着姐妹俩好一阵子,扯开自己身边的女孩那肚兜看了眼,这才道:“我知道,这个是姐姐。” “娘的,你不会做了记号吧?”邵文杰看到他龌龊猥琐的样子,大笑道。 “难道这里有文章?我也瞧瞧?”于是他用力一扯,立刻就把妹妹那单薄的肚兜带子给扯断了,一对白晰的挺翘立刻暴露出来。 姐姐娇哼道:“你好讨厌!羞死人了~” 说着就要去系带子的时候,邵文杰皱了下眉头:“干嘛?干嘛?邓公子看一下会死人吗?” 那姑娘立刻就不敢系了,任单薄的带子吊在那里,一只肥挺的胸在空气中微微颤颤。 邵文杰可不是温柔的人,他干脆把另一边也扯了,于是,两只饱满都露了出来,像一对白面馒头一样般可爱。 站在远处的店小二,立刻识趣地退去,整个小院里,就只剩下四人。 527.第527章 无耻手段 邵文杰指着邓晋祥怀里的姐姐:“你也脱了,让我看看到底哪里不对劲?”语气中的霸道,让人不敢丝毫拒绝。 姐姐可不干了,撒着娇道:“邓公子,邵公子要欺辱我,你难道就不管?” 邓晋祥也不是什么好鸟,与邵文杰可是说是一丘之貉。平时两个人没有少玩过那种荒诞不不羁的花样。而且他也想在邵文杰面前炫耀一下,说明自己的观察力比他强。 于是邓晋祥笑而不答,邵文杰就喝了一声:“娘的,装什么纯清啊,老子说话你听不见吗?” 姐姐有些害怕了,顾不上撒娇,乖乖地扒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吊带。 一对与姐姐话,别无二致的丰胸,暴露在空气里,邵文杰反复看了一阵,郁闷道:“娘的,你小子抽风吧?哪里有什么不同?连痦子都是一样的。” 仔细看去,这对姐妹的右胸上,都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痦子。但是这痦子的位置,大小,形状几乎完全一样,邵文杰就傻眼了。 这种玩法,两姐妹曾经也玩过,早在邵文杰两人之前,就有人将她们脱光了,仔细比较过,没有发现不同的地方。 “哈哈,你自己找啊,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邓晋祥得意地一笑。 “他娘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不一样的地方来。”邵文杰一恼火,拍了把坐在自己腿上的妹妹。“把衣服都脱了,快点!” 妹妹带着一丝无奈,只好将身上的全部脱了,姐姐看了妹妹一眼,扁扁嘴,也脱干净了。 两人站在一块,高矮,胖瘦,某处的大小,肤色,娘的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里分得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邵文杰就恼火地道:“邓晋祥你这鸟人耍我,闭上眼睛,我让她们调个位置。” 邓晋祥真的闭上眼睛,邵文杰就让姐妹两光着身子,跑了几圈,然后从一个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出来。 “你小子抽风啊,现在你猜出来了,我给你十万两花酒钱!”邵文杰很不服气地道。 “你说的?”邓晋祥歪着嘴巴笑了笑:“一言为定,就十万两!” 然后他就扯了其中一个姑娘坐在自己大腿上,另一个就坐到了邵文杰的身边,邓晋祥摸了摸头发,神秘地笑笑。“你抱的那个是妹妹!” “哼——瞎蒙吧!”邵文杰仔细看了看,没发现自己抱的这个,与刚才那个有什么不同。而且这对姐妹花也是他在别的欢场里发现的,自己要了过来,放在这里供两人享乐。 因为这对姐妹刚来不久,自己都没发现这个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邵文杰自然不服气。他就问姐妹俩:“你们自己说,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我是姐姐!”坐在邓晋祥腿上的姑娘站起来。 “我是妹妹!”坐在邵文杰腿上的那个女孩点点头。 邵文杰看着两人,心想两人绝对不敢骗自己,但他又不甘心。想起刚才邓晋祥那小子,是看了人家的胸,才分出的大小,于是他用力捏了捏那妹妹的胸,惹得人家咬着嘴唇,痛得不敢哼出声来。 以邵文杰阅女无数的经验,居然分不出手感有什么不同,他郁闷地道:“说吧,你是怎么分出来的?” “认栽了吧?”邓晋祥阴阴地笑了笑,伸出手来。“二十万两!” “娘的,见钱眼开啊?”邵文杰还说一不二,立刻就从身边的椅子上,掏出一个印章出来,丢给了邓晋祥 交到邓晋祥手里的时候,他就骂了句:“小子,你早晚会死在钱眼里的!” 邓晋祥阴阴地笑道:“现在我来揭晓谜底吧,你可别气得吐血啊。” “娘的,别这么多废话。”邵文杰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高招?平时这些公子哥中,邵文杰自诩老大,邓晋祥呢,喜欢卖弄一点小聪明、小手段,对这个京城四少的头衔,自己排在最末位,心里总有些不服气。 虽然两人是铁杆盟友,但他还是有意无意地露两手,表示自己这个京城四少的老四,并不比他们的排在前面的差,这也算邓晋祥的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吧! 于是他摸着姐姐的腰肢,弹了弹手中的通账印章,大大方方地道:“赏你们两个了。拿去!” 二十万两他随便打赏了。 “多谢邓公子!谢谢邵公子!”姐姐也很聪明,立刻给两人赔上了笑容,把邵文杰一并给答谢了。 办完这事,邓晋祥才神秘兮兮地道:“你仔细看看,妹妹那里边上的几根毛,还有两侧腋下的毛,都被我打了个小小的结。” “哈哈哈……”邓晋祥说完,就大笑起来。 邵文杰仔细看去,没有穿衣服的姐妹,在妹妹的大腿内侧,最边上的几根毛,果然被这小子打了个结,还有腋下也是一样。 “你他娘的阴险!”邵文杰骂了句。 邓晋祥揭晓了答案,连这对姐妹在内,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邓晋祥会想出这样的骚嗖意,在毛上打结做暗号。 这个结,输了自己二十万,邵文杰又骂了几句:“你小子真他娘的下流,居然玩这种花招。” 邓晋祥就笑道:“正所谓兵不厌诈,我们要的是结果,管他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不是吗邵公子?” 邵文杰点点头:“行,算我服了你!娘的,这么短的毛你也能打结,你他娘的不去做女红细活,真他娘的屈才了!” “哈哈……”邵文杰一句话,把众人都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时,邵文杰的信鸽到了,那个妹妹立刻起身,给他递过笺条,邵文杰笑嘻嘻地接过了。 “邵公子,出大事了!常鹤扬他们的订婚仪式完成了,圣上屈尊亲自到了现场呢!”笺条里的字迹凌乱,显然书写者是急切时匆忙撰写,邵文杰看完脸色突然大变。 常鹤扬居然把这个订婚议式给完成了?邵文杰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冯可情顶替了姐姐,让整个仪式顺利地进行。 千算万算,漏算了徐家也有这么一对姐妹花。 528.第528章 门当户对(上) 邵文杰不禁有些泄气,徐家的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没想到第二天,冯可倩突然醒了,大夫说她度过了危险期,静养几天就可以离开医馆。两家人又沉浸在喜悦中,不幸中的大幸,虚惊一场。 还好,有冯可情帮忙,圆了这场喜事。冯可倩得知这个真相,握着妹妹的手,喃喃地说了几声谢谢。 二叔家的徐薇茜开了句玩笑,道:“可倩姐,反正他们仪式也举行了,干嘛把常鹤扬让给可情得了。” 冯可情就追着徐薇茜打,气道:“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冯可倩看着常鹤扬,道:“如果妹妹喜欢的话,我倒也无所谓,谁要嫁给他那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 “真的假的?你确定不后悔?”常婉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横插一嘴道。 冯可倩的脸就红了,唐凤菱几个立刻就看出,这丫头还是挺喜欢常鹤扬的。以前之所以憎恶,那是因为她不了解常鹤扬的为人,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冯可倩慢慢就喜欢上了这个京城四少之一的男人。 京城四少,恶名在外,没一个人不花天酒地的,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常鹤扬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可是誉满京城,路人皆知。 京城四少的花天酒地是出了名的。 常鹤扬之所以叫常老二,那是因为他的名气排在京城四少第二名,仅次于邵文杰这号人物。 令人很奇怪的是,京城四少中,并没有徐家的人物在内,除了邵文杰,常鹤扬,邓晋祥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所谓的四少,都不从政,没有一个不是利用家用族的权力,拼命捞钱的主。而徐家的几个后辈,除了徐茂炎之外,其他的人多多少少在官场里混了个职位。 一般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入仕当然是首选。但每一个强大实力的家族背后,必定有多个巨大财富的支持。 所以,一些官宦子弟从商,家族中并不反对。 像邵黎山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利用家用族的背景,在商界迅速倔起,成了大明鼎鼎有名的富豪。 常鹤扬也有自己的产业,接了不少工建,而他们这些人,每次拿到工建之后,自己并不做,而且立刻转手,赚一笔就走的那种。 大伙开了阵玩笑,一个一个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刚刚订婚的新人。徐茂先从医馆里出来,唐凤菱与常婉儿也紧跟其后。 两人正准备要回家的时候,徐茂先意外地接到碧锋发来的笺条:“哥,你还在京城吗?” 徐茂先愣了一下,碧锋后面道:“我到京城了,能过来找你吗?” “碧锋到京城了?”徐茂先有些惊异。 “在什么地方?我叫人来接你!”徐茂先回复道。 “还是我自己过来吧到时再说!”碧锋记下了徐茂先说的地址。徐茂先招呼了一声,碧锋到了,他去前面接他一下。 在医馆门口接到碧锋的时候,徐茂先发现他有些憔悴,才几天不见,以前这么精神的小伙子,突然之间怎么了? 徐茂先猛地醒悟过来:“你是不是从北方过来,去过黄娟家里了?” 碧锋点点头,有些失落地回答:“黄家不答应我们两个的事,嫌我一没本事,二没背景...” 徐茂先年前就听说,黄娟与碧锋谈上了,当初他并不知道黄娟的背景,后来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感情。徐茂先也没说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在意料当中。 黄家可以拿出千万两白银,随便让儿女们去外面历练,这样的家族在大明并不多见,由此可见,黄家在北方的影响力。 徐茂先没有去过北方,也不知道黄家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但他早就意识到,碧锋迟早会碰到这一天。 又是一个曹淑颖和王坡的故事! 徐茂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拍拍碧锋的肩膀,劝慰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也别多想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回湖广。” “谢谢哥!”碧锋耷拉着头,经历过感情的创伤之后,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看上去,居然有些消沉,徐茂先又劝了一句:“想开点,你这样子给谁看到都不行,男子汉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把头抬起来!” 自当从兵营出来,碧锋就最喜欢听徐茂先的话了,但他的眼神里,显然还带着一丝倦意。碧锋摸了一下身上,犹豫道:“哥,有烟丝吗?” 徐茂先刚好也没有带烟,扔出一张银票,也没看是多少。“自己去买吧,快点!” 碧锋接过银票,马上朝对面的坊市跑去。 徐茂先摇摇头,再坚强的男人,都经不起感情的打击。碧锋也算是一个英雄式的人物,在爱情面前居然输得一塌糊涂。 就在徐茂先转身的时候,马路上传来一阵嘎吱的急刹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大骂道:“找死啊!撞坏了老子的马车,你赔得起吗,狗奴才!” “糟了!” 徐茂先猛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御史战车停在那里,碧锋跌倒在地上。从车厢里伸出一个披金戴银的平头脑袋,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又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暴发户,徐茂先走过去。“你这人怎么回事?碰了人还这么嚣张?” 没想到那人很霸道,把脑袋扭过来,歪着脖子看了徐茂先一眼,嚣张道:“你算哪个球,老子的事也轮到你来管?相识的滚远点!” 然后他就从车里下来,先指示马夫检查自己的马车,徐茂先走近碧锋:“你没事吧!” 碧锋站起来,摇了摇头,刚才那车驾得有些猛,幸亏碧锋机灵,借力卸力,轻巧地闪开了。但还是收势不住,摔倒在地上,好在没有撞伤身子。 谁知道那个平头下车之后,发现马车的前轮左侧,刚来急刹的时候,在护栏上擦破一个缺口,这下他就小题大做,狐假虎威地吼了起来。 “你他娘的杂碎!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撞坏了老子的车,你们赔得起吗?” 529.第529章 门当户对(下) 碧锋本来不想跟这人计较,可是那浑蛋太不像话了,居然连徐茂先一起骂了。 碧锋当时就气打心里来,走过去重重地的拳击在那马车的华贵木门上,瞪着双眼咆哮着:“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碧锋发怒了! 轰—— 木门立刻陷下去好大一个坑,碧锋的力气大得吓人,徐茂先也没有见过他如此盛怒,估计是失恋之后化悲愤为力量了。 平头青人愣了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他娘的,敢砸老子的车!知道老子是谁吗?” 徐茂先本来想阻止,不要在京城闹事,但看到这人实在太渣了。心想让碧锋教训教训他也好,让这些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平头青年冲过来的时候,碧锋闪都没闪,直接迎上去,一个就握住了对方的拳头。反手一拧,那个立刻啊了一声,被碧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哟—— 没想到对方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被碧锋轻轻地摔,就惨得这个德性。碧锋不解气,跳上去一脚踏着他的肚子,稍稍用了些力,平头青年就惨叫起来。 “碧锋,算了,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 碧锋这才收手,回到徐茂先身边:“哥,咱们走吗?” “他娘的,想走?老子今天不叫人收拾你们,就不姓邵!” 那人爬起来,解开了外套,碧锋立刻就愣了一下,不是吧? 徐茂先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子的外套里面,至少挂着六七个传信香囊。真他娘的暴发户,徐茂先骂了句,也觉得挺好笑。 什么人啊?好像他比当今圣上还忙似得,挂着六七个传信香囊。 只见平头青年取出其中一个,招来信鸽,在笺条里写了几句,然后又取出其他几个香囊,各发了一个笺条。 娘的,你这样不嫌费事吗?徐茂先头也不回,带着碧锋朝医馆里走去。 “有种的别走,看老子叫人揍死你们。”平头在后面叫道,徐茂先也没理他,径自朝医馆里走去。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徐茂先并不想闹事。但刚才那浑蛋太嚣张了,撞了人还口出狂言,他就让碧锋教训了他几下。 碧锋正情场失意,化悲愤为力量,下手有些重,好好的一辆御史战车,居然被他一拳砸出他坑来。好在他还理智,没有打在那鸟人身上,否则那人不立刻送医馆才怪。 两人还没有回到医馆,后面就追来了一群人:“站住,有种的站住别走!” 回头一看,居然是刚才那平头带着几个捕快追了上来。几个捕快也在后面喊道:“前面的人站住!跟我们典狱里问话。” 麻烦终究是来了! 徐茂先叹了口气,这鸟人居然能叫得动京城典狱,虽然比不上东西两厂和六扇门,但也算是神通广大了,到底是什么来路?两人只是微微停了一下,几个人就追了上来。 “刚才是不是你们砸了车,还打了人?”一个捕快摆出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你们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 “把你们的个人凭证拿出来看看。”几个捕快看到徐茂先一付不慌不忙,气度不凡的模样,便狐假虎威道。 另一个讨好似地对那平头道:“邵公子,先把他们带回典狱吧?” “带回典狱太便宜他们了,带到我别院里去,我倒要看看,这两个敢砸老子车的浑蛋,到底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平头青年又活灵活现,很威武地雄了起来。 听到他刚才的话,徐茂先隐约猜到,这人身份不低,居然能叫捕快把人带到他的别院里,看来是想私设公堂,挟私报复了。 正准备与他们理论的时候,常鹤扬从楼上下来:“哥,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捕快估计认识常鹤扬,立刻就露出一脸媚笑,“常少,您也在这里?” 常鹤扬看了平头一眼,脸色有些不悦,道:“邵武杰,你他娘想干嘛?” 邵武杰听到常鹤扬叫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做哥哥,心里就没底了。那几个捕快知道这事已经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立刻就讪笑道:“邵公子,常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你们忙,你们忙!” 京城四少排行第二的常鹤扬与邵家的公子干上了,自己还呆在这里干嘛?免得弄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邵武杰可不干了,指着常鹤扬道:“他们砸了我的御史战车,不关你的事!” 常鹤扬道:“他是我哥,这事老子还真管定了!” 邵武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狠狠地道:“这事没完,常鹤扬,你小子要是有种,咱们今天晚上见真章!你敢不敢!” 常鹤扬轻笑了一下,道:“娘的,就你们兄弟那点本事,老子奉陪到底!” “好!算你有种,晚上在逍遥居,咱们手下见真章。”邵武杰哼了一声,临走的时候,指着徐茂先两人道:“记得带上这两小子,谁溜谁就是狗娘养的!” 看到邵武杰离开,徐茂先便问道:“这人是谁?这么嚣张?” “邵文杰的二弟,一个十足的废物。” 邵文杰这人徐茂先听过,京城四少之一,名气挺大的。没想到刚才碰到的那个平头,居然也是邵家的第三代。 只不过,这个明显没什么教养,但他搞不明白,刚才邵武杰说的逍遥居手下见真章是什么意思。 常鹤扬笑道:“那是一种赌局,因为大家都是京城有名气的人,相互之间有什么恩怨,就采取一种私了的方法角逐。有文斗也有武斗。输了的必须赔偿另一个数倍,乃至十倍以上的损失。” 哦,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种这样的解决方式。倒有点像了结江湖恩怨。 徐茂先很快就明白了,京城之下,注意的是太平盛世,大家都不可能像那些街头地痞,带着一帮子兄弟,舞刀弄火铳的,杀他个痛痛快快。 因此,就诞生了这种比斗方式。呵呵……这么说来,晚上得去开开眼界! 文斗肯定是最斯文的比斗方式,武斗不用说,肯定是单挑等武力解决的方式了。 530.第530章 武斗京城(上) 常鹤扬见两人都不说话,还以为两人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道:“别担心,本少也不是白混的,放心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徐茂先沉声道:“晚上算上我们两个!” 这事是由自己和碧锋引起的,还真不能一走了之,再说,人家已经下了战表,自己这个做为徐家的后辈,还能忍气吞气?自甘低人一等? 虽然徐家一脉,没有人在京城混一个四少之一的名号,可徐家也不是被人随便捏的? 常鹤扬看到徐茂先坚定的神色,不得不勉为其难道:“那晚上一起吧!不过你们要小心一点。这帮畜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听说邵家的浑小子邵武杰,要与常鹤扬在逍遥居部比斗,徐茂炎立刻就跳起来,拉着大哥徐茂东道:“大哥,我们也去助阵,不能输了徐家的面子!” 大嫂杨春香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茂炎就不做声了,因为几个晚辈的事,不能让几大家族的老爷子们知道。否则传出去,大家就没有面子。 徐茂东也是徐家第三代晚辈,完全有资格参与这场角逐。他跟徐茂先一样,两个都常年不在京城,对这些私下里比斗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因此他也同意去看看。 一直呆在阵前军营的他,具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心里素养,一般情况下他少与人计较。 一旦别人骑到头上来的时候,徐茂东也不个省油的灯。上次他在塘平府的表现,就可以说明他这个人的脾气。 听了徐茂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他立刻就生气了。这事自己不出面还真不行,碧锋怎么说也是徐茂先的亲信,也就是说这事由徐家的人引起的,没有理由让常家去承担。 因此,三兄弟拍着胸脯,咱们今天晚上就去走一遭!看看他们姓邵的,到底有什么好张狂的。 常鹤扬在京城,既然有京城四少之一的名号,其实他也有自己足够的实力和底气,毕竟常家不是小门小户。而且他也很义气,真没打算让徐家的人加入这场比斗。 再说了,顶多就是文斗,赌钱之类的,从来还没武斗过。他倒不担心,这些人敢把事情闹大。不管是文斗什么,输的不过是面子和钱财,常鹤扬还真没放在心上。 其实常家也有几个巨大的商行在背后支撑,安邦坯布便属于常家的一份子。而且常家在军营的威望,也不弱于其他家族,因此常鹤扬才有了足够的底气。 逍遥居,说穿了其实就是他邵文杰开的,只不过他自己不出面,充当幕后掌柜。 邵文杰的欢场里,实际上是一个功能齐全的销金窟,也是一个变相的高档窑子,更是一个地下赌场。在他的欢场里,甚至还能看到血腥的黑市拳。 入夜酉时,几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呼啸而来,直接开进了逍遥居。 马车在门口停稳之后,一身华贵的邵文杰从车里下来,大步朝欢场里走去。守在门口的几个高大威猛地杂役,微微弯了弯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句邵公子! 邵文杰进门之后,立刻有小二迎上来,邵文杰随手将外套脱下,交到了小二手中。后面紧跟着的几个人,竟然是邵武杰和邓晋祥,还有两个看上去很威猛结实的人型野兽。 一行人进了欢场之后,立刻就来到三楼一间宽敞的密室,邵文杰坐在那里,翘起二郎腿。几个小二端着盘子走来,给每人分了杯酒,然后徐徐退下。 进来的五个人中间,只有他们三人坐着,其他的两人像一座大山一样,昂然挺立在邵文杰的背后。两个人看起来像保镖,又像道上的金牌打手。 邵文杰夹着烟袋锅,斜看了弟弟一眼:“你确定他们今天晚上会来?” 邵武杰立刻道:“是常鹤扬这小子接下的招,按规矩他今天晚上应该会来。” 邵文杰就点点头,朝背后的一个人型巨兽说了句。“你们去准备一下!” 其中一个黝黑的汉子,足足比一般人高出两头,立刻咚咚地走了出去。 邓晋祥阴阴地一笑,看着这两兄弟,不阴不阳地问道:“今天晚上准备怎么玩?” 邵文杰两眼暴出凶暴的光茫,道:“这小子真是命大,马车也没有撞死他。” 邓晋祥心里一紧,道:“你千万不要搞太狠了,出了人命可不得了,这是京城!” 现在京城是一个太平盛世的假象,谁都不希望搞出乱子来,万一搞大了,就不是自己这几个人可以收拾的残局。 要是在外面倒无所谓,搞掉一二个人,花点银子就可以摆平。但有一点,几个主角不能有事,否则事情扩大化,对谁都没有好处的,因此他提醒了邵文杰一下。 邵文杰冷笑道:“怕什么?只要他常鹤扬不死就行了!” 邵文杰的意思,不管怎么玩,只要常鹤扬不死,他带来的人都可以死,死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有他常鹤扬撒银子买命! 酉时过半的时候,邵文杰等人,从密室的窗口看到几辆马车接踊而来,邵文杰就站起来:“他们来了,走,会会去!” 常鹤扬坐着自己的专驾,带着几个人来到了逍遥居,把马车停在门口,随手将马鞭扔给了小二。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又一辆红色的战车呼啸而来,徐茂先和碧锋从车上下来。 他叫了一声。“等等!” 常鹤扬回头一看:“茂先,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可以少了我们徐家的人!我大哥也来了!” 徐茂先朝后面笑了笑,徐茂东的一辆战车,刷地一下在门口停下,徐茂东和他的两名副将,还有徐茂炎一起从车里下来。 徐茂东和副将都是穿的便装出现,外人倒也看不出来,几个人集合到一起,常鹤扬看到徐家的人都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那就一起进去吧!” “徐家的人也来了,呵呵……” 邵文杰冷笑一声,紧接着邵武杰就指着窗外道:“就是他们,就是那两个小子,今天砸了我的宝贝座驾。” 531.第531章 武斗京城(中) “行了!还有脸叫出来!”邵文杰训了句弟弟,邵武杰立刻就闭上了他的鸟嘴。 徐茂先等人进门的时候,几个杂役伸手拦下了:“几位,还请出示请柬!” 逍遥居里面的人,都必须交银子买请柬才能进入。没有交份子钱的人,根本不可能踏进这个圈子。 而且交份子钱的时候,必须提供本人有效的个人凭证和足够的押金。逍遥居可以根据客人消费的款项,进行等级的划分。 常鹤扬在这里有一张自己的金字柬,而徐茂先等人,都没有来过这地方,因此被杂役拦下了。 徐茂东的两个副将,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放倒了两个拦住众人的杂役。徐茂先甩出一张通账印章,听说份子钱不过十万而已,于是道:“六张金字柬,余下打赏了!” 柜台的账房和迎宾,看着一行很彪悍的人,却一点不害怕。 因为平时这样的人见多了,暴发户似的甩出一大把银票,但是逍遥居,并不是有钱就可以自由进出。 只不过刚才她们看到徐茂东的两个副将,随便露一手,便放倒了这两个杂役,这才有些微微动容。 尽管这样,她们也并不担心,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因此两位迎宾和账房,还是保持着微笑:“对不住各位,还请出示个人凭证!” 常鹤扬就吼了句:“邵文杰你装什么蛋子,老子来了,要是不敢接招就直说!” “哈哈……”楼上传来一阵大笑,邵文杰拍着手掌从楼梯处缓缓下来。 “军营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身手不错!但愿等下还能看到你们这么好的身手。” 邵文杰打了一个手势,几个从远处赶来的杂役,立刻就退了回去。碧锋发现这里的杂役,实际上是打手的身份,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两下子。 如果不是在京城,他没准认为这是一家黑店。 因为这里给他的感觉,完全就是一种道上地下赌场的味道。 在几个人进了欢场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徐茂先一行共十一人,与常鹤扬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自己认识的熟人,安邦坯布的常南谨,另外两个估计是常鹤扬的保镖。 一行人在迎宾小姐的引导下,直接来到了欢场的地宫三层,竟然是一处大明严令禁止的黑市拳场所。 打黑市拳就是参加含有赌博性质的武斗,它基本是没有规则的,打死才定输赢。 黑市拳中伤亡情况极为普遍,在顶级武斗中,几乎每场比赛都有人受重伤,死亡也很高。一旦走上了擂台,就只有两种选择:将对手打死打残,或被对手打死打残。 因此,这种活动常常被例入大明禁止项目。没想到邵文杰居然在京城设了这个档口,这么大的一个黑市拳擂台。 众人来到这里,不由吸了口冷气。 尤其是常鹤扬,没想到邵文杰今天跟自己比斗的项目,就是打黑市拳。看来自己特意请来的常南谨这招棋又落空了。 邵文杰带着冷酷的笑,手里夹着一支硕大的烟袋锅。“怕了吗?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输了的从这里学狗爬出去!” 邵文杰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还有身后那道只有狗才能爬出去的传信小门洞。 徐茂东冷冷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能耐,既然我们来了,尽管你划出什么招来。” 徐茂东一句话,算是接下了邵文杰的挑战。 而众人都知道,大家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了。也不知道邵文杰这次准备了什么样的高手出场。 黑市拳有两最重要的个特点,赌注高,无规则。 黑市拳是真正的无限制搏命,除了不能使用武器,对战双方可以用任意方式击打对手。越是残忍的方式越受到鼓励,正因为这样,黑市拳才能调起满足人们渴望刺激的欲念。 徐茂先一行人,走进了邵氏兄弟和邓晋祥精心准备的陷井,他们的处境将变得朴树迷离 邵文杰将黑市拳,设在地宫的三层,这样就是围观的人再怎么尖叫,再怎么呐喊,欢场外面绝对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且要想进入地宫,也有专门的通道,如果没有欢场的人引路,外人连门都摸不到。 徐茂先等人随着引路者进来的,地宫的场子宽阔,光亮很足。徐茂先循视着这个场所,整个场所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殿。四面呈圆弧形设计,擂台就在最底下的平台中间,四面都是高高的围观者,也是下注者。 今天是一场绝密性的比斗,观众只有进来的这些人。 明亮的光照下,将整个场上照得如同白昼,邵文杰冷冷地朝徐茂先等人笑了声,拍了拍手掌,目光注视着刚才说话的徐茂东。 “不愧是徐家出来的兵家精英,好,今天我们就赌一场。每场一千万两白银!你们有多少人,全部算上!” 常鹤扬今天做了准备,银子倒是不在乎,他把堂哥常南谨叫来了,有他在就等于带了一个活钱庄。而徐茂先的身上也有些银票和通账印章,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赌注会这么大。 郁雅婧给他的印章里不过几百万银子,而徐茂东平时不缺钱花,他出门的时候,包里十万八万的银票倒是常有,过千万从来没有过。 但是要他拿出千万百万的,还真没有这么多银子。倒是徐茂炎,以前听说过这方面的事迹,身上带了通账印章里的全部身家,估计兑换二三千万白银倒不成问题。 但是按邵文杰的说法,来了十一个人,意味着要比十一场,这种赌注是巨大的。输的一方不仅要输掉一千万,而且还要输掉脸面,更有可能输掉性命。 谁都知道,打黑市拳是一种没有限制的搏命游戏!本来是西洋人追求刺激的产物,没想到渐渐地被一些东方人所接受,并开始了这种血腥而刺激的角逐。 如此大的赌局,对徐茂先和徐茂东来说,绝对是人生中别开生面的一场游戏,但是兄弟俩也是骑虎难下。 徐茂东相信,自己的两个副将员,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对付这些二三流角色不成问题。 532.第532章 武斗京城(下) 邵武杰和邓晋祥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闪出来,远远就听到邵武杰在道:“你们要是怕了,可以不玩这么大。不过,今天那砸我车的小子,得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 徐茂先看过去,发现对方仅仅来了三个人,剩下的就是欢场里的十几个店小二和杂役。 常鹤扬气愤地骂了句:“少废话,开始吧!老子可没时间陪你们消遣!” 常鹤扬带来的两个保镖,也是军营出来的,身手还不错!但是这么多人中间,没有一个打过黑市拳。常鹤扬狠狠地在心里骂道:没想到这个龟孙子,今天跟自己玩这么狠! 看到邓晋祥那性口出现的时候,常鹤扬马上明白过来,邵家与邓家这些龟儿子,开始针对徐常两家了,于是他越发在心里肯定,自己订婚所发生的事,很可能与他们的有关。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过他们今天想玩大点,自己也就豁出去了。十一场赌局,自己这边不可能全部都是输!只是能打的只有四个,他没有发现碧锋有什么不同,还道是跟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这四个人,意味着每人要打三场!他们真能吃得消吗? 邵文杰拍了拍手,几个节便扭着性感的腰肢,款款而来。邵文杰笑道:“要小花姐吗?不要也算钱的!” 马上又有店小二,托着盘子,把水果,名酒,糕点等一些送到众人面前。一对双胞胎姐妹花,从后面出来,很快就在邵文杰和邓晋祥身边坐下。 邵文杰搂着一个那个双胞胎姐姐道:“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派谁出场!” 这时,擂台的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一个五大三粗,长得十分彪悍的汉子。这人光膀子,身前身后都纹着龙虎图案。 看到此人,碧锋笑了一下,他在徐茂先耳边轻轻道:“往往那些先出场的,长得牛高马大的,都是没什么用的家伙!” 徐茂先看也是,于是两人都不作声,常鹤扬正在自己的一个保镖下去的时候。徐茂东突然说了句:“鹤扬,这一局让给我吧。” 常鹤扬看了眼徐茂东,点头应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徐茂东的一个副将接过手套,纵身一跳,上了擂台! 这个副将员是徐茂东比较喜欢的两个亲信之一,身手和反应能力都不错,暴发力也比较惊人,因此徐茂东常年将他们两个带在身边。他自信自己的副将员,对付这样的角色,绰绰有余。 另一个他也在想,对方如此高大,身强力壮,常鹤扬的两个保镖实力怎么样?徐茂东心里并没有数,因此他不希望第一场就落得个输了士气! “怎么没有评判的?”徐茂炎突然问了句。 “哈哈……”邵文杰扣着烟灰,肆意地笑道:“在我这里只有生死,生者为王,死者为寇,评判的要来有什么用?” “恶毒!”徐茂炎骂了句,其他几人也不禁微微动容,邵文杰这是拿人命开玩笑。 “这****的好毒啊!”常鹤扬也骂道。 只是常南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别看他虽然只是个商人,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合。徐茂先和大哥坐在那里,关注着摆台上的变数。 邵文杰等人,就坐在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几个人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众人。 他定定地看了很久,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突然问道:“你就是徐茂先?”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断然道:“正是!你们兄弟有什么招尽管划出来,我们接下就是。” 邵武杰跳起来,指着他和碧锋:“老子今天要你们从这里爬出去!哼!敢砸老子的座驾!” 徐茂炎就回了句:“你自称老子,那你爷爷叫什么?” “你——”邵武杰回答不上来,气得指着徐茂炎道:“有本来等下见真章,让你们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闭嘴!”邵文杰喝了一声,邵武杰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看来这个京城四少之首的邵文杰,还真有些威信,他这个弟弟也对他敬畏有加,怕得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邵文杰这才道:“既然你们来了,就得讲这里的规矩。常鹤扬是这里的常客,我就不多说了,你们是第一次来,我再声明一次。这只是我们晚辈之间的一场赌局,不论输赢胜负如何,都与家族无关。”邵文杰突然换了付神色,变得谨慎,威严起来。 他再次看看众人,心里也在估量事情的后果,毕竟徐茂东是兵家,校尉官职,他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谁也不能把事情捅出去。如果玩不起的话,他就不奉陪了! “现在还没有开局,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要不是赌的话,你们可以选择给我弟弟赔礼道歉,以后不论在什么地方见到他,避退三舍!以示恭敬!” “不行,还得叫三声爷爷!” 邵武杰又跳出来哇哇地叫道。 徐茂炎立刻回了句:“龟孙子,叫什么?” “爷爷——” “娘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别乱叫!”徐茂炎比了比中指,哼了一声。 邵文杰急得跳了:“你他娘的,敢占老子便宜!哥,跟他们废什么话,上阵吧!” 擂台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杀气腾腾,两人都是一付伺机而动的模样。 邵文杰斜目看了弟弟一眼,邵武杰立刻就乖乖地闭上嘴,坐回了原位。但这小子又有些心有不甘地朝徐茂炎瞪了几眼,这才搂过身边的一位花姐亲热起来。 在这里,自然以徐茂东为首,徐茂东也不愿参与这种衙内间无谓的明争暗斗,只是今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似乎都没什么退路。 再者,他也看不惯邵文杰兄弟和邓晋祥这些人这么嚣张,存心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既然邵文杰把话挑明了,徐茂东就沉声道:“开始吧!” 换了平时,邵文杰才懒得跟人这么哆嗦,但对方的来头不小,而且徐家的气势,在朝堂之上,并不弱于邵家。 前两天常鹤扬和冯可倩订婚晏上,朱棣还亲自到场,足可以见徐家在京城的势力,绝非这么容易动摇! 因此,他就把话挑明了,不管胜负如何,都与家族无关! 533.第533章 战鼓鸣(上) 看到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邵文杰就嗯了一声,身后一个穿着白褂子,打扮祥和的中年人,朝擂台上喊了句:“比武开始!” 四周火热起来,人们就像期待已久一样,渐渐地,渐渐地,全场人声鼎沸,相互间说话都听不清。坐在观众台上的人,迫切想近距离地看到摆台上的一举一动。 徐茂东的副将,把外套一脱,露出了结实膀子,和充满了暴炸性力量的肌肉。 邵文杰立刻皱了皱眉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副将员,脱了衣服之后的表情,居然如此令人心惊! 台上的两个人怒吼一声,挥了挥硕大的拳头,双双扑向对方。 随着这声怒吼,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每个人的脸上神情严肃,双目如神,神情专注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徐茂先留意到,邵文杰和邓晋祥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漫不经心地搂着怀里的女人,似乎擂台上两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一样。 而徐茂先却不得不担心,十几场比武,自己这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吗? 吼—— 擂台上的纹身壮汉,身高比常人高出许多,比徐茂东的那个副将高出了一个头。再加上肌肉达,左青龙,右白虎,看起来挺吓人的。 副将与他相比,就显得单薄了一些,但是两人之间,总体来说还算平衡,没有太大的悬殊,徐茂先盯着台上的时候,他就在猜测。 邵文杰肯定不会第一次把自己拿手的家当亮出来,这个人也许就是个幌子。 果然,台上两人吼了一声,众人就像看到了一场人与野兽的较量。纹身汉子挥舞着硕大的拳头,扑向副将员的时候,被副将员灵巧地闪开了,反手一拳,重重地砸在对方的后背。 纹身汉子的确也够魁梧,被副将砸了一拳之后,居然只是晃了晃身子。只听到他怒吼一声,再次挥出一拳。这一拳气势如虹,带着愤怒的力量,呼啸而来。 副将一手都是格斗擒拿之术,自然不与他硬碰。身子一矮,迅踢出一脚,然后就地一滚! 到底是军营出来的高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而且出脚的时候,力气浑重,一脚之下,正中对手小腿正面。 扑通—— 擂台上响起一声沉闷地巨响,纹身汉子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台上。 “好——” 常鹤扬和徐茂炎都拍着手站起来,大声喝彩! “娘的!蠢死了!” 邵武杰就骂了句,然后指着台上的副将骂道:“这算什么打擂台啊!躲躲闪闪的,像不像个男人?有本事的硬碰硬,玩命干!” 他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优劣态势。 邵文杰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依然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对比武漠不关心。 啊—— 纹身汉子脸丢大了,没能在掌柜面前露个脸,反而被对方踢了一脚,摔了个恶狗扑屎。 刚才是自己大意了,这小子居然不与自己硬碰,靠着身手敏捷讨了自己的便宜。 但是这种比武,没有限制,除了不允许使用兵器之外,对战者可以用任意方式击打对手,因此谁都无话可说。 纹身汉子咆哮一声,挥舞着两只拳套,猛攻副将的上三路。他想仗着自己的力气大,将对方逼迫到一个死角,然后一点点蚕食。 两只硕大的拳头,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带着呼呼地风声,步步为营,副将边挡边退,边退边闪,实时运用大明战争所学来的精髓,把突袭和偷袭相结合。 眼看就要退到擂台边上,碧锋就说了一句:“他在故意示弱,麻痹对手,引对手上钩。” 果然,碧锋的话还没完,纹身汉子看到对手无路可退,突然一个熊抱猛冲了过来。 啊—— 擂台上响起一声巨吼,就像西游记里的巨灵神吼一嗓子,声音大得吓人。 副将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招,因此也不心慌,只是把身子微微往下一沉,突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击向对手的心窝。 啊—— 这一招直捣黄龙,让纹身汉子防不胜防,当他现对手竟准备硬接自己一击的时候,心中暗喜。没想到对手的拳头如长了眼睛一样,灵巧地闪过了自己的双拳,直接击在心口之上。 一股巨大的痛楚,瞬时传遍全身,纹身汉子收势不住,带着巨大的惯性,继续朝副将员扑了过来。副将员无奈之下,只得就地一蹲,双足再次狠狠地踢向纹身汉子的小腹。 然后借力用力,将他一举托过护栏,竟然跃起空而过。 轰—— 台下一声巨响,纹身汉子竟然翻过护栏,从擂台上摔了下来,啊呀一声惨叫之后,台下再无声息。 “好——打得好啊——” 徐茂炎和常鹤扬立刻鼓起了掌,他们都没有想到,徐茂东的副将,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第一局,旗开得胜,大快人心! 副将朝众人挥了挥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原来刚才与纹身汉子打争的时候,被对方的拳头不小心拂了一下,打得嘴角出了血。 第一场结束,纹身汉子被几个人抬了出去,观众的热情却不减,副将走下台子的时候,很快就来到徐茂东的身边,大人,末将不辱使命! 徐茂东点点头,颇有赞许之意。 一个欢场的杂役,抱着一只装有千万银票的盒子来到众人面前。 邵文杰伸了伸手,无所谓道:“这是一千万两银票!愿赌服输!不过,接下来的几场,希望你们要挺住,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第二场,徐茂东的副将道:“大人,再让卑职上场吧!”徐茂东摇摇头:“休息一下,让别人上吧。” 常鹤扬就道:“让他们休息一下,换我手下来!” 常鹤扬的保镖立刻走出来,朝徐茂先兄弟行了个礼,然后走上台去。 这个时候,徐茂先又发现,邵文杰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在刚才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中年人,立刻用对身后交代了几句。 很快,从后面的一个门里,走出一个个头不是太高,但是体形比较墩实的黑汉子。此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但是杀气很重,眼带凶光! 534.第534章 战鼓鸣(下) 常鹤扬认识此人,外号矮脚虎,是欢场里有名的黑市拳师。 在逍遥居有百胜的记录。看到此人出现,常鹤扬就有些担心,手下阿兴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阿兴已经上了擂台,想换人只怕是不行了。徐茂先注意到常鹤扬的担忧,便问了句。“能换人吗?” 常鹤扬摇摇头:“按擂台的规矩,上了台的人是不可以换下来的,除非败了或者死了!” 好狠毒的规矩,徐茂先就在心里暗自誓,等自己有朝一日,力能所及的时候,一定要清除这种邪恶的名堂。 果然,矮脚虎上台不久,两个人交手不到十几回合,只见矮脚虎闪电般地挥出一记勾拳,擂台上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 众人看到一屡血丝,从阿兴的嘴里喷涌而出,飘甩在空中。矮脚虎并没有就此上手,而且凶狠地补上一脚,正中阿兴的小腹。阿兴立刻象一个烂麻袋一样,被打飞了出去。 整个人撞在护栏上,又弹了回来,然后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这是常鹤扬第一次带人来打黑市拳,以前的时候,他来过逍遥居。顶多也就下下注,看看热闹,今天原本以为邵文杰这鸟人会跟自己来文斗的,从来就没有做过武斗的准备。 而且这种血腥暴力的玩法,常鹤扬也不喜欢参与。今天被逼上梁山了,他可不想阿兴出什么事。 常鹤扬站起来:“住手!我出一千万两买他的命,这场我认输了。” “急什么?才玩到哪里,就坐不住了?”邵文杰不阴不阳地笑道。 “这里的规矩,你也知道,不死不休,只要人不死,或者没有掉下擂台,比武就不能结束!” 啊—— 台上又传来一声惨叫,阿兴被矮脚虎提起来,抛到空中,然后狠狠地朝天一拳,人高马大,居然被矮脚虎当玩具似的,抛来扔去。 矮脚虎这一拳,打得阿兴至少断了好几根肋骨。 徐茂东看着这种场面,不由皱了皱眉头,朝徐茂先看了眼,兄弟俩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头。 邓晋祥在邵文杰耳边嘀咕了一句:“不要出人命,打残就行了...”邵文杰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笑意,朝身边那个穿白褂子的中年人嘀咕了一句。 中年人对着擂台喊了一声,矮脚虎正玩得起劲的时候,听到喊声,朝台下这边点了点头。突然嘿了一声,举起躺在地上的阿兴,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圈,然后抛下了擂台。 常鹤扬立刻带人跑过去,幸好还有气!常鹤扬狠声道:“我要求换人再战。” 邵文杰摇摇头,弹了弹雪茄烟,用手摸了摸额头:“常鹤扬,你不会连规矩都不懂了吧?” “那马上叫人送医馆!”常鹤扬吼道。 “这个没问题。”邵文杰弹了一下手指,立刻有人跑过来,抬着阿兴从一个门洞里出去了。 “欢场里有专门的急救大夫,这个你不用担心!”邵文杰淡淡地道。 “算你狠!”常鹤扬狠声道。 第三场,还是由矮脚虎上场,常鹤扬的另一个保镖上场了。 暴力,残忍,鲜血,白骨,在这里得到尽情的体现。这个保镖上场没过多久,又败阵下来,结局比阿兴还惨。 擂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碧锋几次要站起来,冲到台上去。但是徐茂先拦下了,碧锋是自己的王牌,自己只能赢不能败!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常鹤扬的这个保镖,被矮脚虎打断了一条腿。 徐茂东握紧了拳头,看着台上两人的角逐。 在常鹤扬的第二个保镖被扔下台之后,碧锋决定出场了。徐茂东道:“等等,让我的副将先上。” 看来徐茂东对自己另一名手下比较有信心,徐茂先只得耐下性子,悄悄地问碧锋。“那个矮脚虎,你有没有把握?” 碧锋点点头,显得颇为自信。 但是徐茂先还是有些担心,尽管他见过碧锋的身手不错,可在这种以生死相博地擂台之上,实在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 名叫宗晖的副将终于上场了,矮脚虎却在邵文杰的授意下退场,换上来的是邵文杰的另一个保镖。这个保镖的实力,看起来不如刚才那个矮脚虎。 徐茂先正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邵文杰要把有把握的矮脚虎换下去,而换一个实力不如矮脚虎的保镖呢? 很快,他就明白了邵文杰的意思,不由出一声冷笑,这个邵文杰好阴险,故意打击常鹤扬的气焰,有明显的挑拨之意。 他对常鹤扬派去的人,故意重拳出击,不死也是残疾退场,而对徐茂东派去的人,因为有军营的背景,他就适可而止,好让常鹤扬怀疑,自己哥俩几个,与他们有暗通之意。 果然,接下来又证实了徐茂先的猜想。 宗晖上场不久,很快就得利归来。 将对方打下了擂台,而常鹤扬派去的最后一个保镖,又被人家打废了。断了一只手臂,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看得令人不寒而粟! 常鹤扬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付恨不得找人拼命的架势,看徐氏兄弟的眼神也有些将信将疑。 官场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这句话,同样适合于他们这种衙内中人。不论是商界还有官场,利益永远站在第一位。 徐茂先从常鹤扬眼中出了质疑,可是矮脚虎每打完一场,立刻就下场了。刚才问过碧锋有把握打败矮脚虎,徐茂先对决定让碧锋出场。 常鹤扬的三个保镖都被人家打残了,徐茂东的两个副将也各上了一场,现在的局面是两胜三败。徐茂先这边输了人家一千万两白银。 看着几个人捉摸不定的脸色,邵文杰就带着一丝阴冷的微笑,说了好戏还在后面,叫你们不要太得意! 又过了两场,徐茂东的两个副将,身手还不错。 到底是军营里出来的,身手敏捷,快如闪电。而且两人又是经过特殊锤炼,因此很快又被两人各拿下了一场比赛。 虽然七场下来,赢了一场比赛,但是常鹤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个伤了他三名保镖的矮脚虎,一直没有再出场,第八场的时候,是宗晖打的。这一次,宗晖险胜,虽然最后将对方扔下了擂台,但是自己也受了程度不轻的伤。 535.第535章 血债血偿(上) 徐茂先对大哥道:“不能再让他们打了,否则要出事。”但是徐茂东做为五人里最年纪最大的兄长,常鹤扬带来的三个保镖都被人家打成了残废,还剩三场比赛,不打下去难道要弃权? 碧锋站出来:“让我去吧!” 徐茂东还是在塘平府的时候,听到徐茂先提起来碧锋,但他并不了解碧锋的身手,便有些怀疑。“行吗?” 碧锋在这些人武者中间,个头是最矮的,比矮脚虎高不了多少,但是他的墩实厚重,外人是看不出来的。而常鹤扬也担心,这个小伙子能行吗? 与他们三个保镖相比,碧锋算是比较单薄的了。 本来碧锋在军营的时候,准备选送御林军营的,但是训练过一段时间后,碧锋还是被删选出来。 又是矮脚虎出场,在徐茂先的默许下,碧锋走过去,跳上了擂台。 面对这个凶残的杀手,碧锋一点也不显得害怕,矮脚虎冷笑了一声,打量着这个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小伙子。 “小子,我在这里还从来没有败过的记录。”矮脚虎冷冷地道,想给碧锋造成一种心里压力。 他看碧锋个头不是很高,既没有徐茂东那两个副将的机敏,又没有常鹤扬那三个保镖的魁梧,于是就想吓吓碧锋。 碧锋眼中有些消沉,主要是受了感情的打击。 一个两眼带着没落的人,很容易给人一种毫无生气,没有斗志的感觉。其实,这也只是碧锋故意装出来的假相,麻痹敌手。 两人交手了,矮脚虎先虚晃一下,试试碧锋的底子,没想到他一拳打出去,碧锋突然怒目横瞪,挥起拳头呼啸而来。 轰—— 两人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拳,矮脚虎立刻脸色大变,痛得咧了咧嘴。碧锋也暗自咬咬牙,这小子还没施展全力,自己与他硬碰硬,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刚才两人这一拳,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徐茂东,差点要叫了起来:“不可硬碰硬!” 他知道兵家的格斗术,最讲究灵活运用,在克敌制胜为宗旨。关键,执行完任务之后,要全身而退。碧锋这种打法,有点两败俱伤的味道。 但他没有想到,碧锋能有这份功底,与矮脚虎对峙一拳之后,居然毫无损。 邵文杰兄弟和邓晋祥也愣了愣,这小子不错! 可他们仍然不相信,碧锋这模样,也能把矮脚虎打趴下。矮脚虎可在欢场里创下了百胜的记录,从无败绩。 再加上今天几战,已经是过上百场胜。 同样震惊的,还有首当其冲的矮脚虎,他忽然发现,碧锋原本颓废的眼神中,突然大放异彩。而且还带着一种像潜伏了整个冬天,饥饿不堪的野熊,突然从深山丛林里咆哮出来。 高手相逢,勇者胜! 矮脚虎很不甘心,这次全力而为,迅猛地挥出一拳。 巨大的拳击手套,带着呼呼的风声,如黄河决堤之势,势不可档。 碧锋见来势如虹,连连后退。 可矮脚虎一旦决定了重拳出击,就不会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短短瞬息之间,矮脚虎至少连续打出了几十拳。似乎想把刚才的郁闷给讨回来。 而碧锋始终借力打力,错步后行,看看后面已经没有退路,马上就要被逼迫入死角之际。碧锋突然双足一弹,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脚虎只觉得眼前一花,碧锋已经失去了踪影。 紧接着,他立刻就感觉到背后传来重重一击。 砰—— 矮脚虎被碧锋双脚一踢,整个人扑在护栏上又弹了回来。一切,就生在电闪雷鸣之间,坐在看台上的徐茂东和常鹤扬等人,正为碧锋捏了把汗,现徐茂先稳如泰山,一脸无忧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 而坐在对面的邵氏兄弟和邓晋祥,正有些得意,没想到瞬息之间,擂台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这还不止,碧锋轻轻落地之后,看到矮脚虎的身子被反弹了回来,马上拉了个弓字,身子下沉,双腿前屈后弓,右手奋力一拳。 啊—— 矮脚虎一声惨叫,小腹之上被碧锋全力一击,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打死他,打死他娘的!” 徐茂炎跳起来喊道,常鹤扬也有些紧张,看到自己几个保镖的仇,马上就可以报回来了,不由大喊了一句。“干死他!” 矮脚虎摔在地上,碧锋喊了一声。“起来,有种装什么死?” 果然,矮脚虎慢慢地爬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冷笑。“小子,想赢我,还没这么容易?” 矮脚虎摇了摇脖子,扯下身上仅有的衫子,露出一身深黑色的皮肤。双手活动了几下,关节处出咯咯地声音。 他看着碧锋:“刚才只是探探底,现在才正式进入正题!” “小子,你是唯一打倒我的人!”矮脚虎的脸色一片通红,嘴角带着丝丝残余的血迹。两只眼睛目光毕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魔王。 只见他暗自运劲,手臂上的肌肉,就像泡了一样的海绵,一节一节的惊现出来。碧锋在心里暗道:“这莫非还会什么气功?” 轰—— 一拳砸下去,矮脚虎的身子颤了颤,依然屺立不倒。碧锋反倒后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矮脚虎。 矮脚虎突然一阵昂天大笑。“哈哈……” “装什么蛋,老子今天陪你玩两手!”碧锋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了些距离,矮脚虎盯着碧锋,步步紧逼。 突然,碧锋吼了一声。“看我这招!” 轰—— 一拳击出,矮脚虎出招相迎,没想到一只布鞋迎面飞来,直击自己的面门。矮脚虎双手一捞,却只捞到了这只布鞋。 糟糕,中计了! 念头闪过的瞬间,碧锋打出去的拳头,直接顶在了矮脚虎的下巴。 噗—— 空中闪过几点白光和一抹血色,矮脚虎被打掉了上下四颗门牙,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斑斑点点,溅落在擂台之上。 哇—— 矮脚虎气得大叫,没想到被这小子虚晃一拳,声东击西之计,让自己受了重创。 就在他怒的瞬间,碧锋趁虚而入,又是一狠招落井下石,从地上弹起来,用手肘狠狠地给他来了招,千斤压顶,雷霆万钧。 536.第536章 血债血偿(下) 咔嚓—— 扑通——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矮脚虎应声倒地,连哼都没有再哼一下。 “好!干得漂亮打得好!”徐茂炎跳起来,拍着手叫道。常鹤扬和徐茂东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碧锋真不是盖的! 碧锋在台上挥了挥手,朝大家示敬。 邵文杰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推开了坐在腿上的花姐,狠狠地抽起了烟。 矮脚虎是他手上的一张王牌,如今被碧锋废了,他怎么能不气?不急? 几个人上来,把昏死的矮脚虎抬下去了。 还有两战,只有赢了这两战,大家才可以抬挺胸,大爷一样走出这个大厅,否则就得给邵武杰赔理道歉,学狗爬出逍遥居。 邵文杰站起来:“还有两场,大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派两个人一起上,赌注翻倍你们敢不敢?” 邵文杰的意思是,他出二千万白银赌这一局,而徐茂先他们只要出一千万。他派两个人一起上,看来他已经没有底牌了,只能靠以多欺少取胜! “你们想以多欺少?”徐茂炎叫道:“做人不要这么臭不要脸吧?” 邵文杰道:“我不喜欢强迫,就看徐将军的意思吧!你是兵家,不像有些人那么没规矩。” 徐茂东当然不愿意这种赌法,没想到碧锋在台上朗声道:“来吧!有多少兵爷今天照单全收!” 徐茂先朝他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碧锋是什么心思。邓晋祥立刻就拍着手道:“好,那就这样定了,一局定输赢,加注一千万白银!” 邵文杰道:“就我身后这两个人,如果觉得为难,你们可以反悔!如果我们输了,我让我弟弟给你们赔理道歉,以后只要有你们在的地方,避退三舍,怎么样?” “不行,还得加上一个条件!”徐茂东沉声道:“如果你们今天输了,以后这欢场里,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打黑市拳。” 徐茂东的话,让所有人顿时愣了一下,过了很久,邵文杰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徐将军果然是胸怀苍生啊!好!一言为定!” 这个问题,正是徐茂先所想的。但是京城衙内之间的争夺,他本不想参与,只是今天既然来了,就得管下去。 徐茂先打量着两人,见碧锋信心十足,不由点了点头,在碧锋耳边轻轻说了句。徐茂东见弟弟也同意了,便不加阻拦。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邵文杰兄弟敢乱来的话,自己不惜撕破这张脸也要把这里踏平了。再说以自己和常家在军营的背景,就不信踏不平这皇城之下的邪恶档口? 这是邵文杰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保镖,他相信两人的实力,在单纯的格斗上,并不逊色于矮脚虎。矮脚虎最大的优势在于力量大。所以,他能在每次的比武当中,挥出自己最大潜力的能量。 而这两个保镖,本来就是一对双生子,两人素有心灵相通,彼此不说话,也能理会对方的意图。而且这两人,在配合对战中,有他们独特的优势。 再加上这种双生子惊人的灵通,在对敌的时候,便能挥出惊人的能量,两人进退自如,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场的人,不论是徐茂先,还是徐茂东,以致碧锋自己,都这么认为。邵文杰之所以祭出以二对一,应该是弹尽粮绝之时,他的手上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筹码,这才提出下下这策。 而且他又以二倍于对手的赌资,无疑是想进行最后的翻盘。这对双生兄弟,从表情到体形,居然无一不相似。 等二人来到擂台上的时候,碧锋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可是待他跳上擂台之后,仔细辩认之下,才发现这个惊人的秘密。 双生兄弟,往往有惊人的心灵相通,为什么当初邵文杰要掩盖这个秘密?看来自己中计了! 碧锋站在擂台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杀气。 在军营里呆过多年的碧锋,立刻就感受出来。他曾经再战场出生入死,对这种所谓的杀气实在是太熟悉了。 能发出这样气息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打手,碧锋阴着脸,精光湛湛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 杀手!绝对是杀手! 只有杀手才对散出这种吞噬人性的杀气,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生死,没有成败! 碧锋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自己与黄娟的婚事,他又有些心灰意冷。他闭上了双眼,努力平息自己的起伏的心情。 没有了爱情,还有亲情在,为了姐姐,为了茂先哥,老子豁出去了! 一双钢拳紧握,浩气纵横。 碧锋暗自昂天长啸! 黄娟,要是今天不能活着出去,下辈子我还要追你,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啊——” 从碧锋的喉咙里,突然迸出一声震荡全场的吼声,碧锋出手了。快如闪电,娇如奔马,刹那间,两只拳头同时击打出去,直取这对双生杀手兄弟的面门。 快、狠、猛——三个字,诠释了碧锋这瞬间出招的精髓。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架子,关键在于一招致敌,虽然碧锋明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简单,但是他只能尽力而为,假若天意如此,人又奈何?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碧锋居然敢在两人联手之下,主动出击。 这一招正是徐茂东最欣赏的招数,徐茂东身为军营主帅,虽然身手不足以与两个副将相提并论,但是他对大明朝武术的理解,还是有很深的见解。 徐茂东是一个稳重的人,他认为破解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而碧锋刚才的意识里,三人相持的刹那间,其实三个人的意念已经动了。双手都在寻求一种破解对方的最佳方法。 杀手与兵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在怎么样的情况下,迅击败对方,最终能全身而退。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最高境界。 这也和打黑市拳中,无限制搏命大同小异的地方。兵家的天职是消灭敌人,杀手的天职是干掉对方,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们可以不惜任何方式与手段,只要完成任务就是最大的荣耀。 537.第537章 钢铁意志(上) 对方两兄弟同样没有想到,在自己兄弟俩联手制衡的情况下,碧锋居然敢先制人。这对他们来说,碧锋无疑把自己的背后,留给了他们中另外一个人。 更没想到的是,碧锋居然是同时袭击两人,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可趁之机,高手!绝对的高手! 看来两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以往的经验中,兄弟俩联手的时候,不论对手先袭击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势必把自己的空门卖给了另外一方。 因此,他们在过去的对战中,几乎是百战百胜,从来败迹。 可是今天两人居然失算了,看到迎面而来的两只拳头,两人均愣了一下。 仅仅这电闪雷鸣的刹那,一只带着熊熊怒意的脚尖,如破空而来,直取老大的咽喉。 “当心!”老二惊叫之下,飞身而出。霍霍两拳,如晴天霹雳,直取碧锋的面门。 “啊——” 尽管在老二的提醒之下,老大还是慌了一下。 在闪过迎面飞来的拳头同时,他只现眼前一个黑影在瞬间无限地放大,放大…… 然后,碧锋的脚尖已经踢到了他的下巴。 如果这一脚踢实,老大的下巴至少粉碎性的骨折。他这一辈子,再也无法用嘴来吃饭说话了。但是他毕竟是邵文杰花重金雇来的杀手,在道上也算威名远杨。 那一刻,他本能地闪了一下,就是这一闪,救了他的小命。碧锋一脚踢偏,踏在他的肩上,老大一个踉跄,后退了十几步。 老二欺身劈来,双拳直取碧锋的后腰。碧锋身在空中,再没有闪躲的余地。早在袭击老大的时候,他就料到老二会有此一招。 但是他误算的是,老二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速度之快,反应之敏捷,令他也为之胆寒。 风声扑来,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有硬碰硬! 轰—— 四拳相对,钢筋铁骨的相碰,发出的声音,连看台上的众人都感到一种无由的心颤。 每个人都在心里为碧锋而捏一把汗,连一贯漫不经心,看似毫不在意的邵文杰也没有其他心思,推开了身边的女人,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这场比斗。 这两人,才是他最后的王牌,矮脚虎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这两个,才是真正的杀手。 自己花了很多的心血,很多的金银,千方百计才请来的高手。邵文杰震惊了,刚才碧锋这一击,有如石破天惊一般,在他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的波澜。 这一战,绝对精彩绝伦! 这一战,注定令人刻骨铭心! 这一战,必定令人胆颤心惊! 咔嚓—— 这是骨头与骨头碰撞出的声音,老二被碧锋的凌空而下,借力用力,双腿一软,膝盖收势不住地向下一弯。 扑通—— 冷不防身高马大的汉子,猛地就跪在擂台上,远近的人都能感受到无比的震憾! 碧锋也被震得五脏翻滚,气血上涌。 落下来的姿态有些失控,从空而降之后,整个人往台上一蹲,呈单膝跪地之势。 震憾,绝对的震撼! 碧锋此刻就像个战神,临危不惧,气贯长虹。 迅猛的一击,震憾着每个人的内心,徐茂东身后的两个副将,自叹不如。 徐茂炎更是兴奋连连,叫好不已。常鹤扬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但是,刚才碧锋落下来时的沉重,也像入海的沉石一样,压抑在众人的心头,毕竟以一敌二,压力非凡。 他们同样也看出了,那两个打手的厉害,两人一进一退,配合自如,几乎无迹可寻。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台下台下一片死静。 也许,这兄弟俩已经觉得,穿着衣服都算是负担,于是两人纷纷脱下外套,三个人赤膊上阵,已经靠的不是真功夫,而是钢铁一般的意志。 双生兄弟俩挺了挺胸,把衣服一扒,随手扔到台下。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两个都是标准的大明北方人,并不像那些大力士那样胖乎乎的,肥肉扎堆。 看他们硬邦邦的肌肉,碧锋就知道,两人的确是久经杀阵的高手。腰间惊现出来的六块腹肌,无比鲜明地证实了,他们不是那种被水酒肉泡大的绣花枕头。 看着两人光着膀子,严阵以待,碧锋立刻感受到一股来自两个方向强大的压力。今天要想取胜,只怕有些难度。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碧锋也缓缓脱下了衣服,但他没有像那两个傻瓜一样,很洒脱地将衣服扔了。因为在这个空无一物的擂台上,每一个东西都是他们可能致胜的兵器。 拼了吧—— 碧锋吼了一声,随手将衣服甩了一下,两人立刻就有些神色紧张。看到碧锋挥衣服的时候,两人又想起了他刚才扔衣服的一幕。 但是没想到碧锋只是虚晃了一下,衣服并没有扔出来。两人虚惊一场,不由暗骂了一句,卑鄙! 碧锋笑笑,别这么紧张嘛! 两人看到碧锋那灿烂的笑,均皱了下眉头,但是两人迅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准备反扑的时候,现碧锋手里的衣服又动了一下,他居然把衣服当飞镖扔了出来,目标还是老大。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老二看到兄长遭袭,还道碧锋这次又故伎重演,再次袭击老大,于是他先至人,闻风而动! 老大也做了万全准备,看到一团衣服朝自己袭来,不由为刚才的一幕,而抹了把冷汗。这小子太邪门了,刚刚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成了没有下巴的废物。 徐茂东微微皱了皱眉头,暗道碧锋这招故技重施可能要出事,谁知道形势突然逆转! 啊—— 擂台上突然传出来一声惨叫,只见老二捂着腹部,脸色惨白,接连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子。 事发突然,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碧锋非但没有再度袭击老大,而且冲去朝自己迎而来的老二,猛地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老二的小腹,老二捂着肚子,痛得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娘的!你他娘的真卑鄙!”老二骂了句。 “怎么可以这样,太卑鄙了,不可以用兵器的!”邵武杰指着台上的碧锋大叫了起来:“不可以用兵器的,他坏了规矩,大哥!” 邵文杰阴着脸,没有说话。 538.第538章 钢铁意志(中) 徐茂炎跳起来:“你娘的,如果衣服也是兵器,那咱大明朝的阵前官兵,把衣服一脱还他娘天下无敌了?你简直是个白痴!” “你……”邵武杰又答不上来了,指着徐茂炎你了半天,被邵文杰一句骂了回去!“闭嘴,还不嫌丢人!” 邵武杰立刻乖乖地坐了回去,两只眼睛却气鼓鼓地盯着台上的碧锋,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 其实邵文杰也沉不住气了,看到自己两个最得力的高手,居然摆不平碧锋的时候,阴沉的脸部歪了歪,一言不发。 如果自己输了这场比武,不仅要给徐常两家的赔罪,而且还要赔偿十一局的所有赌局。这次自己加码了,为的就是想刺激一下他们这些人。 原以为自己这手故意的示弱,会有些获斩,要是最后弄得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就是他邵文杰人生史上最大的败笔,在家门口把人给丢了! 咳咳—— 邓晋祥轻轻地咳嗽了两下,向两个兄弟发出提示,不成功则成仁,下杀手! 邵文杰京城四少之一的头衔不是白来的,虽然他不足以像四大家族的老爷子那样,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跟着抖一抖,但是他有足够的本事,让京城的黑白两道忙得焦头烂额。 双生兄弟会意,知道掌柜的不满意了,两个从未失手的搭挡,居然连碧锋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子都对付不了,只怕以后很难再在京城这块混下去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也不兵分两路,而且并排在一起,与碧锋正面交锋。刚才的几个回合中,本来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兄弟两人,居然被碧锋差点各个击破。 这对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是两人不得不面对现实。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高手,他的身手,已经出了一般武者的行列,算得上死士级别! 有人在心里怀疑,莫非这小子出身于武术世家?为何对大明朝博大精深的武艺,精进到了这种骇人的程度。 杀手毕竟是杀手,有着与普通人不一般的灵敏,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克制碧锋的最佳办法,两人从正面与碧锋交锋,同进同退。 两人四拳四腿,虎虎生威,招式毒辣而且凶险。每一拳一脚,都用尽了全力,似乎一拳砸下去,非得把碧锋从前胸透后背不可。 果然,在兄弟两人联手配合之下,碧锋再也没有抢到先机的可能,很快就被他们狠狠地击了一拳。这一拳,好大的劲道,打得碧锋气血翻涌,五脏六俯都挪了位似得。 而在他连退的瞬间,兄弟俩杀手老大突然弹了起来,双手按在二弟的肩膀上,两只腿凌空劈,杀气凛然,碧锋被迫双拳相迎。 轰—— 一声巨响,三人全部倒地,就像一面墙壁轰然倒塌,那巨大的声波,远远荡开。 连擂台上的护栏,也被震得荡来荡去。 咳咳—— 碧锋咳了几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感觉到内脏被人寸寸割裂了一般,极为难受。 双生兄弟也处境艰难,以两人联手之力,居然没能把碧锋干趴下,看到碧锋颤颤危危地站起来,双生兄弟不可思议地对视了一眼。 太不可思议了!这小子难道是铁打的? 两个人握了握拳头,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 这次的出手,完全是拼硬力,再也没有半丝取巧之意。 这也是兄弟俩总结的经验,刚开始由于取巧,被碧锋占了极大的便宜,现在两人明白了,只有以二敌一,消耗掉碧锋最大的体力,才有可能将他打败。 事迹证明了这一点,刚才兄弟两的联手合作,惊人之举,地动山摇。整个场所里,到处一种压抑的气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与悬念漫延开来。 碧锋的力气即便再大,终究敌不过两人联手之力,因此兄弟俩想来个齐力断金,双双出杀招。 两只硕大的拳头,如风影般呼啸而来,在碧锋的瞳孔中越发越大,越发越大。 那一瞬间,碧锋蓦然回头,朝徐茂先坐的位置微笑了一下,突然右臂一甩,抡拳而起,气势如虹,如开山裂石一般。 轰—— 咔嚓—— 不知为什么,徐茂先看到他那蓦然回的一笑,突然觉得心神不宁。那微笑中,似乎含着某种深意! 很快,徐茂先明白了,碧锋准备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同归于尽! “糟了!”徐茂先惊叫出口时,擂台上已经响起了一阵骨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哀嚎一声,痛苦地大叫起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睁睁地望着擂台上。 台上的三个人,呈极为古怪的姿势站在那里,双生兄弟的老大一拳过去,正中碧锋的左肩。 而碧锋与老二两拳相对,两只拳头紧紧贴在一起,皮开肉绽。鲜血正一滴一滴地从两人的拳头缝里滴落下来。 两拳相交之处,一片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约可现。 鲜血在一滴一滴地滴着,慢慢地在擂台上汇集成了一团刺眼的血色,在绚丽的光照下,格外刺眼。 三个人,保持着这个动作,至少足足停留了十几息,双生兄弟的老二这才凄励地怪叫起来:“啊——” 这一声,令人毛骨耸然,就是邵文杰见惯了这种血腥,也不禁打了几个颤。 徐茂先看见了,就在双生兄弟老二与碧锋两个人的拳头分离之际,两根说不清是属于谁的断指掉了下来。 叭、叭两声,格外的清晰。 “呀——” 几个花姐出一声惊叫,她们慌忙捂住了双眼。太恐怖了,太血腥了,手指头都打掉了!天啊! “碧锋——”徐茂先大喊了一句,碧锋朝这边望来,脸上带着冷酷的笑,他张了张手掌,五指俱在。 吁——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擂台上的老二,看着自己少了两根指头的手掌,像活见了鬼一样,半晌才应过来。那一声惨叫,正是从他口里出来的。 突然扑通一声,碧锋仰面摔倒在地上。 双生兄弟的老大站起来,收住了颓势,跑到老二身边。咬着牙齿撕破了自己的裤子,利索地给弟弟包扎了起来。 碧锋倒了,邵文杰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自己胜券在握。 同时,他也震憾碧锋惊人的战斗力!这个人,太恐怖了,就算今天不搞死他,以后也要想办法干掉,否则对自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539.第539章 钢铁意志(下) 这个时候,碧锋只觉得,自己浑身快散落了架似的,疼痛得好想就这样躺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起来。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死,也不能倒下。茂先哥,黄娟,姐姐,都在等着自己归来! 黄娟,我们还能再相见吗?碧锋喃喃地念道。 “碧锋,碧锋,你给我起来!碧锋!你不能倒下!”徐茂先从位置上站起来,朝擂台上吼道。 徐茂东紧握着拳头,他想如果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不得不亲自出马,镇住这些穷凶极恶的嚣张衙内。 刚才碧锋的表现,实在太令人振奋了,徐茂东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碧锋的周全。 而他的两个副将,也为碧锋赤血铁胆,豪气万丈的英雄气概给震憾了,他们准备随时跳上擂台抢人。 而常鹤扬也悄悄地递了消息出去,安排京城里的驻军,随时准备大闹逍遥居。这个碧锋真爷们,真英雄,铁血般的汉子,不屈不饶! 紧张,空前的紧张,不管是徐茂先和常鹤扬,还是徐茂东,常南谨等人,如此震憾心灵的场面,绝对是平生中第一次见到过。 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就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会场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双生杀手中的老大给弟弟包扎好,面带凶相,紧捏着拳头,杀气腾腾地走向碧锋。老二的那只手,生生在被打断了两根指头,整个手掌都碎了。身为杀手的他,失去了一只右掌,无疑就是一个残废。 老二这辈子,成了残废无疑。他必须为弟弟报仇,讨回这个公道。 一个没有了手掌的杀手,永远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老大血目圆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躺在地上的碧锋。而碧锋,此时完全昏迷了。 接连两次受到重创之后,刚才杀手老大的一拳,击中了他的左肩。虽然他以力卸力,化解了大半的力气,还是让他的五脏六腑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一股气血上涌,碧锋顿时昏了过去。 双生老大冲了上去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碧锋,哇哇地一声怪叫! “放肆!还不住手!” 徐茂东一声大喊,立刻就站起来。 邵氏兄弟和邓晋祥,还有身后的几个保镖纷纷围了过来,两边的人剑拔弩张,气氛有些紧张。 邵文杰道:“徐校尉,难道你们要坏规矩不成?既然是打黑市拳,自然就是不死不休!这是规则。” 轰隆—— 就在两方的人准备争执的时候,双生老大举起碧锋,狠狠地摔在擂台上。也不把人丢下来,完全就是想把碧锋留在台上,慢慢地折腾至死。 因为黑市拳的规矩,只要人没有下擂台,就可以继续无止无休地毒打,一直到死!双生老大就是存着这么个心思。 徐茂先扑过去,朝台上吼了一声:“住手!” “哈哈……” 双生老大出一声凄惨的大笑,再次朝碧锋走过去。猛地一脚踢去,碧锋的身子立刻就飞起来,弹到了护栏上,又狠狠地反弹了回来。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徐茂先这句话还没有喊完,只见被踢飞的碧锋,身躯的动作微微反生了些变化。 就在身子触及护栏上的刹那,他看到碧锋的双腿,稍稍地动了一下。就是一这下,刚好顶在护栏的铁杆上。于是碧锋巧借这股劲道,反窜了回来。 原来这小子在装死,以假相迷惑敌人。其实不然,碧锋是被双生老大摔出去的时候,又挨了一脚痛醒的。 于是,他借着这股劲道,乘风破浪,石破天惊的反弹回来。 当双生老大现有些怪异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碧锋已经如陨石般,窜到了自己眼前。一切,都在电闪雷鸣中瞬息万变。 啊—— 这一声惨叫,并不亚于老二的那声惨叫,碧锋如气贯长虹,一下把双生老大撞飞了出去。 轰隆—— 双生老大重重地摔在地上,碧锋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咳咳—— 碧锋吐了一大口血之后,双生老大也站起来,脸色一片苍白。 啊—— 他突然吼了一声,狠狠地挥出一拳,但这一拳,明显有些偏了,相比他已经看不清事物,强弩之末! 而且劲道大不如从前,却还是结结实实打在碧锋的身上,碧锋晃了晃。咬着牙反手一勾,带住了这只打在自己肚子上的拳头,然后屈膝尽全身之力一击。 “大哥——” 双生老二现不妙,怒吼一声,朝碧锋扑了过去,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听到一声令人毛骨耸然的咔嚓声传来,双生老大的一只手臂,被生生的扯断了。 啊—— 这是双生老大昏死前最后一声惨叫,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整个擂台上惨不忍睹,一片血腥。 双生老二窜过来,出其不意的一脚,当场就把碧锋踢飞了出去。碧锋痛得钢牙咬碎,血丝从嘴角边频频溢出。 倒地之后,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站起来了! 双生老二也不行了,他看着昏死过去的老大,心如刀绞,却是无力做些什么。 擂台上出现两条歪歪斜斜的身影,两个人都摇摇晃晃地,缓缓地朝对方靠近。 近了,越来越近了…… 在相距一身位的地方,双双停了下来,两个人饱含怒意,四目圆瞪。 “啊——” 突然,擂台上响起一声怒吼,两个人滚在了一起。看台上的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徐茂先急急朝擂台边跑去。只是擂台太高,他根本够不着。 就在两个人倒下的同时,很快就又看一条人影跳起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惨烈的哀号。 咔嚓——咔嚓—— 擂台上回归平静! 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居然是摇摇晃晃的碧锋!他的脸皮带着淡淡的笑,嘴角边上还挂着几许血丝,最终碧锋赢了! “我们赢了,是我们赢了!” 徐茂炎跳着叫了起来,兴奋地朝台上跑去。徐茂东的两个副将,在大人的授意下,迅跳上了擂台。 徐茂先也冲上去,紧紧握着碧锋的手,碧锋微微一笑,喃喃道:“哥,我没丢你的脸...” 徐茂东大笑着跑上来:“碧锋,你小子真是好样的!”说完,徐茂东也大大咧咧走过来,给了碧锋一个热烈的拥抱! 540.第540章 嫁祸(上) “邵文杰,到你兑现你的承诺了吧?”常鹤扬朗声道。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邵文杰的几个保镖,立刻抬走了这对双生兄弟杀手离开。 碧锋也有些摇摇晃晃,估计受伤不轻。 徐茂先道:“快!我先送他到医馆。” 徐茂先不相信邵文杰这里的医术,立刻主张送碧锋去京城最好的医馆接受治疗。 徐茂东猛地醒悟过来:“对!先送他去医馆,常鹤扬,这里就交给你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碧锋抬起来就走。 邵文杰朝身边那个穿白褂子的中年人一个眼神,中年人立刻引众人进了一个秘密的出口,出了地宫之后,外面就是欢场的旁的一处空地。 徐茂东比较关心碧锋,刚才的比试,太震憾了。 他立刻派自己的人驾车,还有两个副将护送碧锋去医馆。徐茂先就道:“哥,你还是留下来吧,常鹤扬一个人估计搞不定,有我和茂炎去就行了。” 徐茂东想想也是,便让徐茂先两人带着宗晖一起去了。 此刻,大家已经出欢场的地宫,开始讨价还价。 邵武杰嚷嚷道:“哥,真要输给他们四千万两?那可是逍遥居一年的收入了,不行,我不干!” “闭嘴!”邵文杰瞪了弟弟一眼:“你知道个屁!四千万两难道我们邵家输不起吗?”邵文杰阴着脸,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袋。 邓晋祥道:“金银是小事,只是这次折了锐气,以后他们徐常两家的人就更嚣张了。” 邵文杰哼了一声:“来日方长,你们急什么?小肚鸡肠怎么能成大事?男子汉要能伸能屈。武杰,等下你去给他们赔个罪,我想以徐茂东的为人,也不会为难你。” “跟他们赔罪?你让我跟他们赔罪?开什么玩笑?”邵武杰退了几步,很不甘心地叫道。 邓晋祥阴着脸,也不说话。 邵文杰朝身后的那个中年人道:“老穆,你去准备一下,备好四千万的银票。”几个人出了暗室,来到三楼的一间会客厅里。 常鹤扬,常南谨和徐茂东正在喝茶,看到邵文杰一行进来,他便淡淡地问道:“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邵文杰笑笑道:“常鹤扬,你还是沉不住气。你看徐校尉就是不一样,呵呵……” “少拍马屁!快把事情了结吧!我们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疯。”时间不早了,十多场擂台打下来,已经快到天亮时分。 常鹤扬还在为自己的三名保镖的事生气,三个保镖无不是断脚断手的,幸好碧锋最后帮大伙出了口气。矮脚虎被废了,邵文杰最得力的两个保镖,也被打得七残八伤的。 但是常鹤扬还是很不爽,就想恶心一下邵文杰兄弟,还有邓晋祥这个王八羔子。 邵文杰完全一付主人的架势,淡淡地朝徐茂东一笑:“徐校尉,你可是初次来欢场,要不要到上面去玩玩?有几个戏园里的名角,可是经常混在我这里的。” 徐茂东看到邵文杰输掉了四千万两,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心机太深,只怕是徐常两家以后一大劲敌,自己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于是他淡淡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徐茂东一直呆在军营,表情严肃,从来就不跟人家嘻嘻哈哈。邵文杰点点头,“没问题!” 他拍了两下手掌,老穆就差人端着木盘过来:“掌柜,这是四千万两的通账印章!” 常鹤扬瞟了一眼:“开玩笑,我们不收印章,直接给银票吧!” 刚才对阵的时候,还提了二千万两的印章过来。 听常鹤扬这么说,邵文杰就皱了皱眉头,四千万两的银票他这里倒不是没有,不过都给常鹤扬之后,逍遥居的运营就会出现问题了。 他看了眼常鹤扬,有些记恨地点点头:“行!我叫他们去准备,不过你们可能要等等!” 这个时候,邵武杰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 徐茂东开口了:“还有黑市拳擂台的事,必须马上停掉。否则后果自负。” 徐茂东这话说得有点重,邵文杰却依然保持着微笑:“既然愿赌服输,我邵文杰也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之人,不信你们可问问常鹤扬,我邵文杰什么时候放过屁?” 其实,邵文杰心里另有计较,反正自己的人都已经被打残了,这黑市拳擂台一时半刻也摆不起来,停就停呗! 今晚这一战,邵文杰至少得半年以后才能恢复元气,这黑市拳擂台只怕是从此废了,不如就卖了他这个人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老穆带着人提了四只箱子过来。这是欢场专门用来装赌资的箱子,整整齐齐的,刚好一箱一千万银票。 四口大箱子,齐齐打开,崭新的银票,千两一张,四千万不多不少。 三个条件,已经满足二个,邵文杰站起来:“至于小弟鲁莽,驾车撞了人的事情,我现在就叫他来给各位赔罪!” 常鹤扬站起来:“赔罪的事没这么简单。” 邵文杰的脸阴了一下:“常鹤扬,那你又要如何?” 常鹤扬道:“被他撞伤的人现在不在,明天他到医馆去亲自上门赔罪吧!否则我们不接受!” 邵武杰不知什么时候跳出来:“放屁,他刚刚还这么威武,在擂台上又蹦又跳的,哪有撞伤的迹象?常鹤扬,我告诉你,不要进寸进尺!” 常鹤扬正色道:“赔罪的并不是你撞伤了人,而是你的态度!” 邵武杰不干了:“那他还砸了我的座驾,这笔帐怎么算?” 跟这种人说话,真他娘的费口舌,常鹤扬想反正撕破了脸,老子还怕你不成?于是回了句:“那我驾车把你撞一下,我再跳起来骂你十八代祖宗,你去砸老子的车得了!” “你————”邵武杰又没话了。 邵文杰阴了阴脸,喝了一句:“行了,我答应你的要求,明天到医馆登门赔罪!老穆,送客!” 等徐茂东四人走了,邵武杰就敞开了外套,露出他六七个传信的香囊,取了其中一部便阴阴地笑道:“娘的,看老子怎么整死你们!” 541.第541章 嫁祸(中) 见弟弟一脸的杀意,邵文杰问了句:“你要干嘛?” “哈哈……”邵武杰得意地大笑:“咱是山人自有妙计!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哈哈……” 看到他笑这么傻,邵文杰就看了眼老穆。老穆立刻回答:“刚才二少在装有银票箱子暗格里,放了些鸦片。” “啪——” 邵文杰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扇得老穆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老穆捂着脸,却不敢多嘴。 “胡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邵文杰骂的是弟弟,打的却是老穆,邵武杰见哥哥发火了,于是放下笺条,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整个邵家,邵武杰除了怕老爷子之外,最怕的就是这个哥哥邵文杰。 邵文杰瞪着弟弟,两眼冒火:“你真他娘的猪脑袋一个,就算你报了官,有哪个捕快看到他们徐家的马车,敢上门去查啊?” 邓晋祥走过来,劝了一句:“事情既然都发生了,赶快想办法弥补吧,断然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藏有这种东西。” 邵文杰点点头,他发火的原因,只有他们几个上面的人知道。逍遥居这些年,靠黑吃黑存了一批鸦片,现在还藏在地宫的仓库里。 这件事情,他不想黑白两道的人知道,所以一直秘而不宣,即使有熟客他也说自己这里最近没货可卖。 而邵武杰这个没用的家伙,生怕徐常两家的人不知道似的,自作主张,拿了鸦片出来,放在装银票的箱子中,妄想栽赃嫁祸人家。 只是这个傻不啦叽的邵武杰,哪里会想到,一般的捕快怎敢动徐常两家的马车?看到徐茂东的战车,还不请大爷一样的陪着笑脸,说一声:“军爷,您好走啊!” 真是一个没脑子的家伙! 邵文杰骂了句,还不解气。只不过,眼前得想个什么办法,弥补一下才行。 邓晋祥道:“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将这事捅到朝堂,捅到兵部和五兵都督府,就是他徐茂东,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看到邵文杰还有犹豫,又添了把火:“邵公子,无毒不丈夫啊,还犹豫什么?” 邵文杰咬咬牙,狠狠地将烟袋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徐茂东等人驾着马车,几口箱子里装的银票,就放在他的行军战车上。常鹤扬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快马加鞭,赶上了徐茂东的战车旁。 “茂东大哥,请等一下!” 副将拉住马缰,将战车停在路边。徐茂东问道:“怎么了?” “我怀疑这箱子里被人做了手脚。” 常鹤扬刚才在马车里,无意中回忆起邵武杰的表情。这小子贼兮兮的,会不会搞什么鬼? 邵武杰与哥哥邵文杰不同,喜欢搞些阴谋诡计,是个无所不为的家伙。他干坏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了的。 但他做正事的时候,偏偏一事无成,因此为称之为废物败家子。只不过,外面的人没敢这样叫他。常鹤扬对他十分了解,因此就担心他们在箱子里做手脚。 徐茂东想想也对,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先小人后君子。于是常鹤扬上了车里,几个人七手八脚打开了所有箱子。 “娘的,鸦片!” 常鹤扬从一只箱子底下的暗格,翻出了几颗拳头大的鸦片球。这种东西哪能躲得了常鹤扬的眼睛?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几个人脸色大变,很快又从另几只箱子底下,同样找到数量不一的鸦片球,粗算了一下差不多三十颗! “这些****的!”徐茂东狠狠地骂了句。 “走!找他们算帐!”常鹤扬吼道。 “不行,如果我们现在回去,肯定自投罗网,到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徐茂东沉声道。 “那怎么办?”常鹤扬愤愤不平,恨不得立刻就杀将回去,将那几个王八羔子碎尸万段。 “我看还是先藏起来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报了官。”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常南谨道。 “要是他们只报了官就好了,怕就怕把事情捅到兵部和五兵都督府,那才是糟糕的!”徐茂东刚刚说完,前面就响起一阵囚车呜呜的铁蹄声! “有捕快来了!”几个人脸色变得阴冷。 捕快来得好快,徐茂东走出战车,点了烟袋,漫不经心的吸了起来。 常鹤扬迅速把箱子锁好,几个人就下了车。 来的果然不是普通的捕快,竟是一队钦天监的马车驾过来,声势浩大地在面前停下,三个官差跳下来:“何人在此?” 快天亮了,还在大街了荡来荡去,八成不是什么好人。刚刚听到有人报官,说有一辆军营标识的冒牌战车,私藏了大量鸦片。 因为京城在各条路都安排有线人,收到这个信息,京城钦天监的副手立刻带了手下出来。刚才线人在笺条里指明了,是一辆冒牌的御史战车,正朝医馆的方向而过。 刚好在这里碰到这辆战车,几个人心里大喜,今天终于立大功了。徐茂东在车外的另一边抽烟,那个衙门副手走过来,冷不防有人走过来喊了他一句。 “孙大人!这么辛苦?”常鹤扬笑呵呵地递上烟丝。 孙立山见是常鹤扬立刻就换了付脸色,笑道:“哦,原来是常少爷!” 孙立山在心里暗骂了句:“那个冒失鬼线人,这事怎么就碰上了常家大少了呢?不要说他车上有鸦片,就是装了一车的火铳,老子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孙立山人不傻,他知道报这个信的人,肯定与常鹤扬有过节,而且肯定是京城里身份不低的公子哥。 他们之间的内斗,自己掺和个屁,找死? 刚好常鹤扬问道:“这大晚上的,还出来巡夜呢?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孙立山嘟哝着,是有任务,可这能说吗?说是有人举报你们藏了鸦片? 于是他很勉强地笑了笑:“没,没什么,例行巡逻。你知道的,大过年嘛,京城上下抓得很严。” 说着他瞟了瞟那辆军车,眼神很是怀疑。 常鹤扬笑了笑:“这位是徐校尉!他的马车,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 542.第542章 嫁祸(下) 一说是徐家的大少爷,孙立山脸色大变,一个常鹤扬就够他受的了,还有一个徐家的军中校尉。 他立刻对徐茂东讪讪地笑笑:“说哪里话,你们继续,我带他们几个,去那边转转,那边转转!” 孙立山朝徐茂东笑的时候,徐茂东微微点了点头。看到孙立山大手一挥:“走,走了!” 钦天监的车走了,那个孙立山在车里自言自语地骂了句:“娘的!这是哪来的****王八羔子想阴老子,要是老子知道了非整死他不可!” 可骂归骂,但是想到刚才那情景,孙立山就浑身冒汗。 像常鹤扬和徐校尉那种人,只要他们不造反,就不关自己什么鸟事。话说回来,就算他们造反,也不关自己鸟事,到那个时候,自己早躲得远远的了。 徐茂东和常鹤扬上了马车,快到医馆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出来几辆马车。只不过,这几辆车上印着四个大大的字。 东缉事厂,简称东厂! 钦天监的人刚走,又碰上了东厂的鹰犬。 常鹤扬暗暗叫苦,东厂的人都是他娘的嗜血铁苍蝇,号称铁面无私,实则下手狠毒。自己上一次跟几个老友在欢场里消遣时候,就被东厂的人给抓住了。 他们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直接将自己带回去。 最后还是常茂打了招呼过去,才把人保释出来。因此,常鹤扬对他们一直记恨在心,但是偏偏又没有办法。 因为京城的东厂,是一个特别的组织,持有圣驾之贴以证明是代天子行事,可独立查案,判罪,行刑,且权利还在锦衣卫之上,只对大明圣上负责,可随意缉拿臣民。 徐茂东和副将穿着便服,只有战车还是军营的标识。驾车的副将,正想强行冲过去,前面就响起了喝停声:“前面的马车停下,东厂办事,代天巡狩!” 东厂同样接到了报官的笺条,说有一辆冒牌的战车上面藏有鸦片。既然是冒牌的战车,自然人人得以拦之,因此他们直接从东厂总部杀出来拦人。 再加上现在这世道,冒名顶替的东西多了,在京城这天子脚下,也不泛这些不法之徒,利用军营战车的便利,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此,东厂敢拦御史战车,这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这次的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对方是一个连常鹤扬也不认熟悉的威武汉子,从军营出来进入东厂当差三年了,听说是个刽子手一样的人物。 他下马车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徐茂东,当下就冷笑了一下。 徐茂东也认出了此人,以前同自己是一个军营的,在京城有些背景。当初两人还因为徐茂东当上校尉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因为在军营的时候,两人一起去的,而且两人的能力都差不多。但是徐茂东就是背景比他强,因此升的速度也比他快。 其实两人之间倒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青年人,好胜心强。徐茂东进入校尉行列之后,他一气之下就回京进了东厂。 看到他那丝冷笑,徐茂东就在想,这小子不会公报私仇吧!如果今天这事栽在他手里,还真不好说。鬼知道他会不会把事情捅出去! 徐茂东知道此人的脾气,这小子还的确有些蔫损阴坏,这也难怪,常鹤扬都栽在他手里。但是徐茂东还是笑了下,递了烟丝过去:“我说皇甫大人,这天都快亮了还办差啊?” 皇甫浩伸手挡开了他的手,严肃地道:“刚刚接到有人报官,说你这辆车里藏有鸦片,现在我以东缉事厂的名义,请你让开些,也好让我方便搜查!” 娘的! 徐茂东冷笑了声,看来这小子真想公报私仇,只是自己这车里不能搜。虽不说车上这有鸦片,就是那么多银票,自己也不好交待。 难道真要与他翻脸不成?徐茂东定定地盯着皇甫浩。 这时,常鹤扬硬着头皮,上来打了声招呼,也递了烟丝过来。可惜皇甫浩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盯着徐茂东。“让是不让?姓徐的!” 徐茂东的副将,看到皇甫浩对自己的大人不敬,立刻下车就拦在他的面前。军营的座驾,一般人哪里有资格搜查?副将不认识皇甫浩,因此也不必给他这个面子。 皇甫浩道:“徐校尉,你不会认为自己手里有特权,就可以逃避东缉事厂的检查吧?现在你是在京城,不得以军营的名义,进行私人活动。” 常鹤扬看到皇甫浩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句:“娘的你嚣张个屁,装什么天王老子...” 副将拦在那里,徐茂东就挥了挥手:“让他去搜吧!他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随他去吧。” 皇甫浩哼了一声,也不理徐茂东,对身后的两个手下道:“你们去检查那边。” 两个手下立刻跑去常鹤扬的那辆马车里,开始大肆检查,一点都不给常家面子。 徐茂东站在门边上,点着一锅烟袋,看着皇甫浩在车里翻来翻去的。他就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小心点,我车里的东西很贵的,弄烂了你赔不起啊!” 皇甫浩不理他,指着车里的七个箱子:“这是什么?” 常鹤扬的心立刻就紧张起来,这该死的东厂番子,真想把人往死里整?干脆老子驾车把他撞死得了,说是发生了意外。 常鹤扬脸上那种无毒不丈夫的神色,让徐茂东都吓了一跳,这小子想干嘛? 看到皇甫浩弄那些箱子的时候,徐茂东说了句:“这里都是银票,你喜欢的话,拿一箱去喝花酒肆!” 皇甫浩打开箱子,翻了几下,轻蔑地看着徐茂东:“哼,当初要是春香跟了我,你还有这么嚣张,整箱整箱的银票花?” 原来是冲着旧恨来的,皇甫浩以前也追过杨春香,但是杨春香还是选择了徐茂东。 于是他就骂了句:“娘的,你也照照自己的德行,你配吗?” 常鹤扬听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便懂了一些,原来两人是老情敌了。 皇甫浩虽然板着脸,但是也不示弱,立刻回骂了句:“要不是你他娘的先下手为强,老子会输给你?” 皇甫浩说的是,徐茂东当年,把杨春香骗出去,结果那天晚上两人就私定了终身。 第二天,某间客栈的床上多了一滩茉莉花般的血迹。 543.第543章 顺藤摸瓜(上) 每次想到这个事情,皇甫浩就很郁闷。 本来杨春香对两人的感情,都是差不多的,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徐茂东兵出奇招,用了点卑鄙手段,征服了这个人美银子多的世间尤物。 正说着这句话,皇甫浩的手指就触到一颗软趴趴的球。他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车上真的有鸦片。 本来皇甫浩也只是想恶心一下徐茂东,没想到这个笺条打来,举报的情况居然属实。他触及到这颗鸦片球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看徐茂东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 徐茂东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严肃,四目相对,定定地望着对方。 身边的副将,似乎就要动手了,徐茂东挡了他一下。示意副将退下去,皇甫浩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挺直了身子,目光一直盯着徐茂东。 突然,他走近徐茂东,狠狠地道:“小子,别玩过头了,我可不想春香这么快就变成一个寡妇!” 说完,皇甫浩就挥了挥手:“走了!” 徐茂东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点了烟袋,冲着皇甫浩道:“有时间到逍遥居坐坐吧!他们给你的招待也许会更好一点。” 皇甫浩停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年前的时候,他正在秘密追查一批鸦片,查到一半的时候,莫明其妙就没了线索。对方连人带货,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皇甫浩上了马车,一直在回味着徐茂东的这句话。 “有时间到逍遥居坐坐吧!他们给你的招待也许会更好一点。” 皇甫浩当然知道,逍遥居是谁在幕后掌控,但是这样一种高级欢场,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的,即便是东厂也很难渗透。 今天晚上徐茂东他们在逍遥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甫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凭他对徐茂东的了解,徐茂东应该不会碰这种东西,难道他们真的是被栽脏的?皇甫浩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笺条。回去查查看! 皇甫浩走后,徐茂东也捏了把汗,刚才皇甫浩明明摸到那些鸦片,为什么又放弃了? 他把烟袋扣灭了,对常鹤扬道:“赶快把这东西处理了。”常鹤扬笑笑着爬到车里,将那些鸦片翻出来,塞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干嘛?”徐茂东看他猥琐的样子,不忍问道。 常鹤扬神秘地笑了:“我自有主张。” 然后几个人重新坐进车里,来到医馆的时候,碧锋正在包扎。经过一场大战,他的身子极度虚弱,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恢复不了。 而冯可倩也在这家医馆,今天晚上陪床的是冯可情和徐薇茜。两个人住的都是贵宾间,又是在隔壁,几个人的动静,惊动了他们。 两个丫头贼头贼脑的跑出来:“你们干嘛呢?” “没什么,你们去休息吧!” 徐茂先挥挥手,两丫头就挺不悦地撇了撇嘴,徐薇茜还溜到房间里去看了一眼。 徐茂东就把她拎出来,丢到病房外面。 “小孩子,一边玩去!” 两人见大哥神色不对,便识趣地跑回了隔壁的房间。 徐茂东,徐茂先,常鹤扬,常南谨等人相继进了屋。 徐茂东朝两个副将道:“你们两个也去瞧瞧伤势,没问题更好,有问题的话及时治疗。” 两个副将拍着胸膛:“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切安好。” 常鹤扬道:“大哥,这银票怎么处理。” 徐茂东看着三人,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他们两个每人五百万两,碧锋给一千万两,剩下的都归你吧!还有那三个保镖都被人家打残了,明天你去将他们接出来,送到这家医馆比较妥当些。” 几千万两银子,徐茂东没给自己和弟弟留一分一毫,自己的两个副将各分五百万两,碧锋打得最辛苦,就分了两份。剩下的他也不要,直接扔给了常鹤扬。 常鹤扬吓了一跳:“使不得,使不得。这银子我也不要了,那三个保镖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徐茂东就瞪了一眼:“既然是自家兄弟,就不要这么婆婆娘娘,这银子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你拿去就是。至于我的两个手下,分个五百万两还亏了他们?足够他们家族吃喝几辈子的了!” 两个副将听说自己两人每人分五百万两,立刻就慌了神,摇着手道:“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都这么多废话,滚!再不要老子拿去给换粮草!”徐茂东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第二天,邵武杰哭丧着脸,来到医馆给徐茂先和碧锋赔罪。 看他极不情愿的样子,八成是别人刀子逼着他来的。徐茂先和碧锋也没去计较这么多,那天晚上的恶气已经出够了。与邵邓两家的恩怨,也不是他们这几个晚辈就能了结的事。 大家都知道,以后的路还长着,有账不怕算。 邵武杰从医馆里出来,气愤指天骂地:“娘的,你们这些龟孙子,咱们走着瞧吧,早晚弄死你们!” 谁知道他刚刚出了医馆,在一道路口看到了一辆印着东厂字样的囚车。 皇甫浩从车里下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邵武杰,现在我们怀疑你的车里藏有鸦片,快快下车,我们要搜查!” “什么?鸦片?你脑袋驴踢了吧?我的车里怎么可能有鸦片?”邵武杰挤眉瞪眼的说道。 因为顾及邵家,皇甫浩只得耐着性子重复了一次,邵武杰立刻就拉下了脸,死鱼般盯着他瞧了半晌。挺不屑地道:“哼!你算哪根葱?东厂了不起啊?知道老子是谁吗?” 邵武杰哼了一声,就要驾着马车离开,皇甫浩突然出手,将马夫从座位上拉下车。 “混账!你他娘的找死!” 邵武杰气的从车里跳下来,抬手就是一拳打过来,皇甫浩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是伸手一挡。然后施了个小擒拿手,邵武杰立刻就落到他手中。 皇甫浩用力一拧,邵武杰惨叫了一声,气极败坏的回过头来,骂道:“你……你……娘的算你狠,敢打老子?” 皇甫浩也不管他,在他的屁股后面狠狠踢了一脚,邵武杰立刻就跪在地上。 544.第544章 顺藤摸瓜(下) 一个东厂的掌班,钻进邵武杰的车里,很快就从马车里找出了大量鸦片球,每一颗都有三两重。 “皇甫大人,东西找到了。” 皇甫浩冷笑道:“邵武杰,告诉我这是什么?” 邵武杰定睛一看,这东西怎么如此眼熟?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不正是自己昨晚放在箱子里的那鸦片球吗?他很快就猜到,肯定是自己刚才进医馆的时候,给人做了手脚。 “说!哪来的?”皇甫浩严厉地问道。 “哼!老子自己留着抽不行吗?”邵武杰把头一偏,“你姓皇甫是吧,算你有种!敢动老子。” 皇甫浩地懒得理他,踢了一脚。“押回东厂!” 邵文杰接到消息,说弟弟被东厂的人带走了,邵文杰气得掀翻了桌子。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些鸦片终究是落到了东厂的手里。 真他娘的蠢货一个!要不是自己的亲弟弟,邵文杰早就准备杀人灭口了。 关于这批鸦片的来历,一直是邵文杰极为隐晦的秘密。因为它关系到黑白两道很多说不清的事。 邵文杰当初心狠手辣,以黑吃黑的手段得到这批货。 没想到东西两厂锦衣卫早就盯上了,好不容易避过了风头,这个邵武杰猪头一样,自做聪明拿去栽赃徐常两家的人。 如果东厂拿着鸦片去核对,很快就能得到一个结论。这批鸦片正是年前朝廷在追踪的时候,莫名其妙失踪的那一批。 一向沉稳的邵文杰也急了,自己虽然有家族的背景,但是家族严苛的内规,凡是邵家的子弟,绝对不可以碰鸦片。 这一点,也算是邵老爷子英明的地方。 如果这个事情,一旦被朝廷盯着,他邵文杰麻烦大了。到时就算他可以摆平白道,也不一定能臣服****上的那些人。 幸好邵武杰这个白痴蠢货,还没有跟东厂坦白,他在东厂里一句话也不说。人家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是绝对不可以用刑的,东厂再狠也是看人办事。 为了不让这件事情传到长辈们的耳朵里,邵文杰立刻就赶到了东厂,动用一切手段先救人。 皇甫浩本来执意不肯放人,但是厂公大人亲自打了招呼。他就是再犟,也知道个轻重。在京城里,自己这点身份与他们相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但皇甫浩偏偏是个不轻易服输的人,看到这兄弟俩出了东厂大门,他就冷冷地站在窗口看着。 刚刚出了东厂门,邵武杰就道:“真他娘的出鬼了,这鸦片球我明明放在……” 邵文杰愤然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还不闭嘴!” 皇甫浩听到这里,基本上明白了,昨天晚上在徐茂东车里查到的那些东西,果然从逍遥居流出来的。难怪徐茂东会说那句话,要自己去逍遥居看看,他们给自己的招待会更好一点。 皇甫浩终于明白了,也许年前这批鸦片,从此有了下落,只是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捣毁逍遥居呢? 邵武杰被扇了一记耳光,他捂着脸怒吼道:“哥!你干嘛打我啊?” 邵文杰推了弟弟一把:“快上车!” 邵武杰捂着脸,挣了一下:“不要你管!你总是打我,骂我,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亲弟弟?反正我没你这样的哥哥!” 邵武杰很气愤地瞪着哥哥,说了句:“我的事以后不要你管了,死了残了我乐意!”然后转身就跑的没影。 邵文杰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无比的怒意,真他娘的混蛋,死得越远越好! “你马上派几个人,盯着武杰!别让他再给我惹事!”邵文杰一个招呼下去,身边的老穆连忙点头应是,邵文杰立刻钻进了马车里。 皇甫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邵文杰的马车离开后,他就发了个笺条,上面写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咱俩一笔勾销。” “德行,你欠我一个人情!” “放屁,你还欠我一个老婆呢!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昨天晚上就把你抓起来了。” “只可惜,你没这个权力。而且你也不一定能把我怎么样!” “算你狠!娘的,不跟你说了,衙内就是没品!”皇甫浩正要收笺条,那边追加了一封回复:“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欠我这个人情,否则你就是再追查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等你升官了,这杯酒还是少不了。” 皇甫浩撕了笺条,冷冷地望着远方,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全新的谋划。 医馆内,徐茂先推门走进去。 “哥,怎么样了?” 徐茂东刚刚收了笺条,来到窗子旁边,看着外面的天空缓缓道:“逍遥居的事,暂时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明天就要回各自的地盘了,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徐茂先刚才去看过碧锋,碧锋这身子,估计没个半个月恢复都说不了话。自己又不能在京城久留,如果把碧锋放在京城,徐茂先自己又不放心。 所以他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徐茂东把逍遥居的事,推到了东厂的头上。自己脱了这干系,由他们去斗吧!反正皇甫浩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正在这个时候,徐茂先的信鸽来了,笺条上面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标记。 徐茂先接了笺条,黄娟在笺条上焦急地写道,“茂先哥,你知不知道碧锋的去向,我联系不上他了,他去哪里了...” “是黄娟!” 徐茂先突然有了想法,写笺条故意卖了一下关子,何不把黄娟骗过来,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碧锋势必会恢复得快点。 到时呆个把月,马上就转到行都司医馆去,徐茂先打定主意,笑笑道书写笺条:“黄娟妹子啊,你找他做什么?他受伤了些伤,暂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当日午夜,黄娟终于盼来信鸽,只是当她摊开笺条的时候,黄娟叫了一声,双手发抖,笔杆子都掉在地上。 “啊——不!!” 正月里,冯可倩只在医馆呆了七天。 那天正好是初十五,也就是碧锋他们擂台大比武的第六天,徐茂先等人,原本打算十五晚上赶回湖广,但是因为碧锋等人的伤势,这个计划得以浅搁。 将碧锋和常鹤扬的三个保镖,全部安置在这家医馆,有常鹤扬派人保护,倒也用不着太大的担心。只是碧锋一个人呆在这里太寂寞,刚好黄娟发来笺条。 545.第545章 兴风作浪(上) 徐茂先吓吓她,黄娟就不顾家里的反对和拦阻,连夜从家里奔赴了京城。看到神色匆匆,焦灼如焚的黄娟,徐茂先打心里发出一丝微笑。 世间最伟大的莫过于爱情,只要黄娟能够坚持,能坚挺,黄家纵然是反对也枉然。没有哪个做父母的,能绝情地将子女推到悬崖的边缘,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 碧锋与黄娟之间,无非是身份的悬殊,黄家人不了解碧锋,因此在心里排斥也就正常了。再说以黄家的财力势力,一个衙门口小吏,实在难入法眼。 这一点,身在官场的徐茂先再也清楚不过了,王坡和曹淑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爱情的悲剧故事,在每个朝代不断地重复上演。 主角们的血泪,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 最著名的当然莫过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千年经久不衰。徐茂先看着这对相恋的人,便下定决心要帮他一把。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碧锋当成自己的兄弟,因此,碧锋的终身大事,他徐茂先责无旁贷。 “黄娟,碧锋就交给你了!等他伤好了,一起回湖广。”徐茂先对黄娟道。 黄娟是个直爽的姑娘,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脸色苍白,一脸憔悴的碧锋,便无由地一阵心痛。徐茂先这句话,更是让她感到责任重大。 黄娟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完整的带回去。”黄娟的坚定,让徐茂先很放心。尽管医馆里有常鹤扬派人保护着,但他们毕竟不能安抚一个人的心。 经此一战,碧锋累了,也倦了,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心灵上的慰藉。看到黄娟后,碧锋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黄娟握上去,两个人久久相视无语。 徐茂先退出去之后,悄悄地把门带上。 “啊呀——” 徐茂先不小心踩在一个人身上,回头一看是徐薇茜。 徐薇茜正贼头贼脑打望碧锋房间里的两个人,没想给徐茂先踩了一脚。她立刻就翘起了嘴,狠狠地瞪了徐茂先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徐茂先见堂妹的脸色不太好,便有些奇怪。 徐薇茜反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谁?” 看着堂妹的表情,徐茂先哑然失笑,拍着堂妹的肩膀:“走吧,这没你的事!” 真没想到,碧锋一时间居然成了抢手货。 徐薇茜那表情,分明就是喜欢上了人家嘛。 只是徐茂先却不愿意她成为尴尬的第三者,夹在黄娟和碧锋之间,肯定很难受。 碧锋这人也是个死心眼,在感情方面恐怕没自己这么博爱。刚好这时,徐茂炎来了,徐茂先叮嘱了一句:“不要打挠人家小两口,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徐薇茜挺郁闷的回了:“你想哪里去了,我只不过好奇嘛,一个破马夫能入本小姐法眼?” 看她死不认帐的样子,徐茂先也不揭穿她。 徐茂炎走过来,问道:“大哥他们走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徐茂先道:“明天吧!二叔他们走了吗?” “刚刚上了客轮,我送他们走的。嫂子在找你,要你回去一下。”徐茂炎看到妹妹在这里,不由问了句:“你在这里干嘛?可倩不是早回家了?” “我……我……我跟茂先哥来看看不行吗?”徐薇茜挽着堂兄的手,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 回到家中,一些有急事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只留下徐茂先他们几个年青一代。 林秀娥倒是希望他们在京城多住些时候,现在徐麟跟老爷子住在一起。唐凤菱正陪着婆婆在说着什么,徐茂先来的时候,看到唐凤菱一脸通红,娇羞无比的样子。 徐茂先便走过去:“娘,你们在说什么?” 林秀娥拉着凤菱的手,笑着道:“我跟凤菱提了个要求,今年一定要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原来说的是这事情,难怪唐凤菱那表情,脸上和脖子上红得根什么似的,订婚也早已完成,就问他们这喜酒怎么办? 徐茂先摇头道:“这事能省就省,我们再个商量了,不想再大张旗鼓的。” “这怎么行?那不是委屈我们凤菱了吗?” 林秀娥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玉佩吊坠:“来,凤菱,这是娘在普陀山那里给你们求来的,你这个是送子观音那里求的,带好了!” “谢谢娘!” 唐凤菱很乖巧地低了下头,让林秀娥帮她戴到了脖子上。 跟老娘聊了会,唐凤菱拉着相公进了房间里,悄悄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徐茂先知道她不喜欢京城这种环境,再说明天就要动身,公务上的事情也不能再拖。 徐茂先只有告诉她明天走。 唐凤菱低声道:“爹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要我们早些回去。” 徐茂先这才想起,唐柯要调往江东行都司的事,估计他还有事情要交代。 但他已经让徐茂炎订好了明天的船票,时间也不可能再提前了。 晚上酉时,常鹤扬发来笺条,说徐茂先他们几个要回湖广,晚上由他做东,在外面吃个饭。 这几天的事情,一直瞒着那帮长辈,徐家与常家的关系,日益紧密,徐茂先也有打算,与常鹤扬联手做点什么事情,于是他爽快地同意了。 盛和酒肆,是京城一家比较火爆的饮酒作乐之地。 虽然是春节期间,这里的生意依旧跟往常一样,有增无减。 徐茂先踏进这里的时候,由衷地感叹,现在寂寞的人太多了,这才有了酒肆火爆的场面。 酒肆的装饰布置、华贵、别致,具有浓厚的宫廷风格。戏台上吹拉弹唱,散台里都坐满了人。 常鹤扬走进去,在柜台上拍了一把,对正在结账的账房道:“钱串子呢?” 这家酒肆的掌柜姓钱,单名一个川,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因为谐声的缘故,大家都喜欢叫钱串子。 账房抱歉地笑道:“常少,不好意思,掌柜这几天都不在。” “娘的!这小子去哪了?” “去通辽一趟,要半个月后才回来。”账房是钱串子的表弟,表哥不在的时候,他就帮着打理酒肆。 因为过年的生意好,他表弟又是个单身,他干脆就没有歇业,让酒肆在大年三十那天也照常营业。 546.第546章 兴风作浪(下) 账房看到常鹤扬有三个人,便招呼道:“等下,我给你们找个好位置。” 酒肆里有人认识常鹤扬,立刻就过来打招呼。“常少!” 常鹤扬跟他点点头,笑笑着说了几句,对方看到常鹤扬三人没地方坐,立刻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你们坐,你们坐!” 常鹤扬也不客气,当下便喊着徐茂先兄弟入坐。本来几个姑娘也要跟着来的,徐茂先没有同意,让她们在家里陪陪冯可倩。 自从进了官场之后,徐茂先就很少进酒肆了。 做为一个年轻人,他却少了年轻人的生活色彩,有些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成天纠缠在那些勾心斗角的场合中,把自己原本年轻的心磨练得过早的成熟。 那人让了位置之后,目光落在徐茂炎身上,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徐班头吗?”徐茂炎在曲艺界里也算是鼎鼎有名的戏班主,再加上与杨氏的配合,很多名戏子的事情,多由徐茂炎做主。 大嫂一般情况下,不参与那些抛头露面的场合,因此,徐茂炎这几年也是名声大振,很多人都想认识他。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个班头的名气,要大过常鹤扬这个京城四少之一的大少爷,也高于仅限于官场上纵横的徐茂先。因此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茂炎见此人与常鹤扬认识,也颇给面子,应付了几句。那人见徐茂炎兴致不高,便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在这里,立刻便与三人打了招呼,和其他的几人去了另外的地方。 三人坐下之后,常鹤扬端着杯子道:“明天你们就要回去了,来,我敬你们一杯,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如果两位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我常鹤扬绝无二话。” “说的这么见外干嘛?以后对可倩好一点,比什么都强。”徐茂先笑笑着与他碰了下。 三人干了一杯之后,常鹤扬立刻就给倒上了,然后每人点了烟袋。看看身边没什么人,常鹤扬低声道:“邵文杰那小子在逍遥居藏了批鸦片,估计有这个数!” “二百颗?”徐茂先两人不知道鸦片的事,便保守的猜了个数字。 常鹤扬摇了摇头:“至少有两万颗!!据我所知,这批货很有可能就是去年,东西两厂锦衣卫一直在监控,后来追丢的那批。” 徐茂先见常鹤扬的表情,心里猜到了几分。 常鹤扬想对逍遥居下手了,这个邵武杰极为可恶,邓晋祥也很讨厌,还有那个邵文杰,简直就像****土匪似的,端着烟袋锅,抱着美女的邵文杰,脸上冷漠又残酷的笑,那样子看得徐茂先都有些反感。 “难道你有办法?”徐茂先问道。 常鹤扬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要是茂炎肯留下来呆一段时间,我估计就有希望了。” 徐茂先明白过来,常鹤扬知道徐茂炎很听徐茂先的话,因此只要徐茂先答应了,徐茂炎自然就能留下来。 徐茂炎喝了口酒,道:“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常鹤扬神秘地笑了:“还记得逍遥居里那对姐妹花吗?” 徐茂炎对美女一向情有独钟,要不他怎么物色登台的戏子?在擂台赛上,除了碧锋的威猛,唯一还能记起的,就是这对坐在邵文杰身边的姐妹花。 常鹤扬淡淡地道:“她们两个早就有进曲艺界的想法,如果能利用一下,逍遥居的内幕,就不难知道了。也许从她们身上,不难找到那批货的下落!” 在这个世道上,有让一个女人心甘心情付出的,只有两样东西。除了金钱之外,那就是名气。 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她们一夜成名的话,相信很多姑娘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常鹤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徐茂先两人明白了,他问徐茂炎:“你能多留几天吗?” 徐茂炎知道他的意思,想借此一举打掉邵文杰和邓晋祥的威风,端掉这个逍遥居,因此,他立刻就答应了。 “哥,我都听你的!” 正月十六的下午,徐茂先带着唐凤菱回了湖广。徐茂炎留在京城,准备联手干掉邵文杰的逍遥居。 五日后,董长顺等人得知主子回了行都司,几个家伙就要连夜赶过来给大人拜年。 徐茂先全部都推掉了。 在京城这几天,实在累得够呛的,好好的一个年,怎么就不能平静呢?回到自宅后,他只想抱着老婆,痛痛快快睡一觉,然后第二天神采奕奕去衙门。 在京城的时候,两个人不敢过份激动,怕把持不住,虽然睡在一张床上,顶多就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抓两下馒头,捏几下那个玛瑙。 唐凤菱成亲之后,变得越发温柔,以前的大小姐脾气,慢慢改过来了。 回来的时候,两人立刻赶到唐柯那里跑了一趟。 从岳父那里回来,刚刚进门,徐茂先就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朝唐凤菱靠近。 唐凤菱发现了他的企图,就喊道:“你干嘛,干嘛?”徐茂先嘿嘿地笑着,伸手就去抱她。 唐凤菱飞快地跑开了,然后从卧室拿了套衣服出来:“去洗澡吧!” “能不能先做了再洗?”徐茂先提了个小小的要求,立刻给唐凤菱瞪了回来。 徐茂先摸了摸脑袋,嘿嘿地笑道:“都这么久没那个,估计都不好用了吧?”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以前在下面的时候,几个月不回来一趟,怎么就没看到不好用?是不是都拿去喂别人了?”看到唐凤菱那怀疑的目光,徐茂先暗叫惨了。 以前在塘平府的时候,常婉儿这丫头,差不多每隔几天,总要去一次二次的,哪有机会让家伙变得生锈?徐茂先不说话了,接过衣服去洗澡。 唐凤菱看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 徐茂先的默认,无疑向她宣告,他与其他的女人还有来往。想到那个常婉儿,唐凤菱的心里就有些乱糟糟的。 这个常婉儿要是真不嫁人,难道以后要三个人一起过?哼!除非她做小,我做大还差不多!唐凤菱哼了一声,寻思着等下探探徐茂先的口气,看他有什么打算。 547.第547章 枕边书 第五百四十七章:枕边书 一炷香后,唐凤菱看到大坏蛋只穿了一条小裤跑出来,就问了句:“不是给你汉服了吗?” 徐茂先来到椅子边上:“这都要睡觉了,穿它多费事啊。” 唐凤菱也不理他,拿着衣服进了浴房。 徐茂先就要房间里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情调一点的东西,可是翻来找去,床头床尾,压根儿就没那些枕边书之类的玩艺。 唉!我这个娘子怎么就这般纯洁呢?连本神仙打架图都没有,扔下那些老掉牙的戏文,徐茂先气馁地坐在床上等娘子出来。 唐凤菱洗澡的时间,相对久些,她喜欢泡在浴桶里,慢慢地清洁身子,这也是多数女人的习惯。 今天给他的感觉就是特别慢,徐茂先闷坐了一会,差点要去擅闯了,等她洗好了澡,都进了亥时。 唐凤菱穿着纱裙,脸上被热水澡泡得有些发红。 她看到卧室被翻得一片狼藉,便问了句:“相公,你在找什么?” 徐茂先笑笑着迎上来,从后面抱着她:“想找个有图有画的枕边书之类,没想到我家娘子这般不食人间烟火。” 感受着唐凤菱温软的身子,徐茂先的家伙就开始发威了。 他便伸长了脖子,朝唐凤菱的耳垂而去。 唐凤菱努力昂起了头,向后偏了偏靠在徐茂先肩膀上,配合着相公的侵袭。 两个人卿卿我我,徐茂先就有些迫不得已抱起她,大步奔向卧室的大床而去。 完事之后,唐凤菱娇脸嫣红,风情万种的妩媚模样,躺在床上,唐凤菱死死地抱着他。 “不准胡闹,歇一会!” 徐茂先亲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笑问道:“老娘跟你说的事,我们是不是再加把劲?其实有个娃娃在家也挺好的。” 唐凤菱娇嗔在瞪了他一眼:“还想折腾,别到时候娃娃没来,我先被折腾死了!” 看到唐凤菱那模样,徐茂先无端地想起了与蒋碧菡时那份疯狂,小茂先猛地一下就嚣张了起来。 唐凤菱是累死了,她捏起拳头敲了大坏蛋几下,房事都不老实,日子还长着呢! 徐茂先就嘿嘿地笑道:“谁让你不配合的,我平日都不在家,这不是怕你觉得吃亏,想一次给你补回去嘛!” 唐凤菱才不理他,扯了条干净的毛巾,就要去收拾自己。 徐茂先抢了过来:“干嘛,干嘛?真的没戏了?” “去去去!不理你了!”唐凤菱嘟着嘴,别过身子。 看样子好像生气了,晕啊,原来这招并不是对付每个女人都有用的,徐茂先只得贴过去好好的哄着。 好凤菱,乖凤菱,宝宝娘子,亲老婆的叫着,以后不胡闹了都听你的。 唐凤菱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把徐茂先吓坏了,怎么着,还真哭了? “怎么了?好当当的哭什么哭?我下次不气你了还不行吗?” “你说的!咯咯——”唐凤菱翻过身来,格格地娇笑不已。 哎呀---- 娘子大胆,居然被耍了,两个人就在床上打闹起来,又折腾了一回,唐凤菱就大叫着,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可徐茂先还像一匹脱僵了的野马,继续肆意奔腾,把唐凤菱折腾得浑身发软,口里含糊不清地嚷道:“不行了,我不行了,你把她叫来吧!。” 要不是心痛唐凤菱,徐茂先还想继续折腾一次。 终于完事了,唐凤菱哭丧着脸:“我求你了,下次不要这么狠,我现在都要散架了。你下次还是把她叫来吧!我退至次席。” 徐茂先捏了她一把:“这才到哪?你就不行了。” 两个人休息了好久,唐凤菱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终于提到了那个令徐茂先尴尬的问题:“是不是她比我厉害?” “谁啊?”徐茂先装傻,点了烟袋坐起来。 唐凤菱掐了他一把:“你还装!难道除了那个常婉儿,你还有别人?” 徐茂先这才道:“哦,你说她?她也就那样吧,呵呵……”常婉儿的确很野,跟蒋碧菡是属于同一个级别。 他有时候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个看上去很温柔,一本正经的姑娘,在那事的时候那么豪放。 最难能可贵的是,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不行了,散架了。徐茂先可以在她们那里,尽全力发挥,不用有什么顾虑。 唐凤菱在这方面,与两人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 就算是碧玉这个成亲生娃的女人,也不如她们的承受能力。这些疑问,徐茂先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唐凤菱曾经在衙门里听说,有的女人一次可以跟多个男人在一起,青楼的女人基本都能做到,做完之后还活蹦乱跳的,她就想不明白,难道这也有什么窍门? 她问徐茂先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有这种心思,到底传言是不是真的? 可徐茂先当然不会傻到跟她坦白这种事情,稀里糊涂地应付了两句,唐凤菱还是没找到答案。 既然问不出什么,唐凤菱就寻思着,明天去买些枕边书回来,趁大坏蛋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学两招。 第二天上堂的时候,一些衙门里的人,纷纷跑到大人后堂里来坐坐。 新年了,有好些人想给大人拜年,却找不到他的人,所以今天都跑过来混个脸熟,生怕被大人遗弃的感觉。 等送走了这些送礼之人,曹淑颖偷偷地留下来,很热情地给徐茂先倒了杯茶,徐茂先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于是轻咳一声问道:“淑颖啊,如今恰逢春节,王坡有没有到你家里去拜年啊?” “他?他哪敢?见到我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还来不及呢!”曹淑颖回了句,脸色一片黯然:“还有呢,我爹要将我许人了....” “哦!对方是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曹大人说起呢?” “一提那人我就来气,是行都司内务大学士的主簿闫子孝,户部侍郎的儿子!”曹淑颖低着头,颇有些伤感和气愤。 闫子孝?怎么是他?徐茂先心里猛地一惊,这个闫子孝可是邓家一派的人啊!他的老爹,也一直在行都司担任户部侍郎这一职务,乃是邓卓文一手扶持起来的强硬派人物之一,在湖广很有人脉。 548.第548章 拆婚(一) 曹建阳这是什么意思?徐茂先点了烟袋,沉默了。 曹淑颖焦急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嫁给闫子孝的,你可要帮帮我?” 这种事情,徐茂先本来是敷衍她的,没想到曹建阳看中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对头。 看来这事还真不能让他们成了,否则以后闫家借着这个势头爬上来,岂不是又给徐家制造了一个麻烦?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但这件事情,自己还真管定了。 怎么着也得帮着王坡攀上这门亲事。 于是他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上你家坐坐。” 得到徐茂先的答复,曹淑颖立刻就眉开眼笑地走了。 快下堂的时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唐凤菱:“准备点东西,再打个五千两的红包,晚上我要去拜年。” 唐凤菱轻快地答应了。 徐茂先又发了个笺条给曹淑颖,让她过来一下。 等曹淑颖来了之后,他在曹淑颖授了一计,告诉她如此如此! 曹淑颖越听越心惊,渐渐地张大了小嘴,惊讶地叫道:“这样行吗?” “只要你照我的去办,必定能成!再说了,此计不行,还有第二计!” 曹淑颖这才笑笑着道:“谢谢徐大人。” 入夜。 估摸着曹建阳家里已经吃过饭了,徐茂先这才拉着唐凤菱,两个人踩着点子,去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兼代侍郎曹建阳的府上。 在曹府门前,两人敲开门。 出来开门的是曹建阳家里的老妈子,不算太老,三十六七岁的女人。老妈子开了门,看到两人先是一愣:“你们找谁?” 徐茂先凑过去,微笑道:“曹大人在家吗?” 老妈子看到这人年纪不大,身后又跟着一个美人,心里便嘀咕着,恐怕又是一个走后门的吧? 明明曹建阳就在客厅里和夫人聊天,她就回了句:“真是不凑巧,你留个名讳吧,曹大人还没回来。” 徐茂先哪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下人的道道,在大人府上做老妈子的,各个都是势利眼,而且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看来不自报家门,恐怕是进不了这个门。 由于事先没有和曹建阳打过招呼,冒冒失失就过来了。于是他故意大声地说了句:“那麻烦你转告一声,说左副都御使徐茂先来过了。” 他这话是冲着客厅里喊的,隔着庭院的曹建阳应该能听得到。徐茂先估计他也不至于到了门口,也不见自己。而且两人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上下级关系。 果然,那老妈子再要说话时,曹建阳就在客厅里喊道:“是茂先啊,快快有请!” 在徐茂先面前,曹建阳还是摆了点长辈和大人的架子,没有起身相迎。 老妈子这才让过身子,接了徐茂先手里的礼品。当她看到唐凤菱时,不禁微微有些错愕,没想到这男的不咋的,家里娘子这么漂亮。 她看徐茂先也不过二十啷当岁,心里就猜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莫非也是当礼物送人了吧? 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前程,把自己女人送人享用,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于是她就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徐茂先一番,最讨厌这种吃软饭的男人了,没种! 徐茂先带着唐凤菱进了门,叫了声曹建阳和他夫人,曹建阳这才起身递了烟丝,唤人上茶。 “刚从京城回来吧?”曹建阳打了声招呼。 曹建阳的老婆立刻起身,跑到里面的房间里准备茶点。曹建阳看唐凤菱也跟着来了,便不好意思再托大。 怎么说唐柯也是他的顶头上司,虽然他马上就要离开湖广,但人家千金来了,他自然不能怠慢。 唐凤菱与徐茂先不同,徐茂先背景再深厚,至少你现在还是人家的手下不是?如果一个大人反拍起下属的马屁来,就有点本末倒置的味道。 曹建阳混到现在,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如今他看到唐柯要走,就打算着与邓家拉笼关系,尽量做到脚踏两只船,万年不枯的墙头草。 刚才那个老妈子,接过了徐茂先手里的篮子,发现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礼品,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包。 这人出手倒阔气,于是她在倒茶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徐茂先一眼。 曹建阳的夫人差人拿出茶点,笑嘻嘻地看着唐凤菱夸道:“凤菱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要是我家淑颖能比得上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唐凤菱温柔的欠了欠身子,腼腆地道:“阿姨说笑了,淑颖比我强多了。茂先每次回家都在说,淑颖既能干又聪明,很多东西一看就会。” 这马屁拍得够瞧有水平,徐茂先朝唐凤菱瞟了一眼,我什么时候在家里提过曹淑颖了?没想到唐凤菱说假话的时候,居然都不脸红。孺子可教啊,徐茂先在心里感叹。 但他不得不承认,唐凤菱这句话,说得令曹建阳和他夫人两人都乐呵呵的。 看到老妈子提着徐茂先带来的礼品,曹建阳就说了句:“茂先啊,过来走走就行了,提东西干嘛?” 徐茂先浅浅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几坛酒而已。”其实,他今天来倒不全是为了拜年,还有拆婚之意。 你不是想与邓家暗通关系吗?等下看你怎么收场。 他喝了口茶,道:“曹大人,您这是庐山的云雾山茶吧?” “哦?你对茶也很有研究?”曹建阳有些惊奇,现在的年轻人,哪里有几个懂得品茶的?徐茂先倒是真有两把刷子,这茶一入口,他就品出来了。 于是他就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茂先轻轻一笑,茶这种雕虫小技,也来考自己? 于是他张口就来,:庐山云雾山茶芽肥毫显,条索秀丽,香浓味甘,汤色清澈,堪称绿茶中的极品,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嗯!”曹建阳点点头。 “没想到茂先你对茶也颇有见解。难得,难得啊!”曹建阳就点了点头,一脸很欣赏的样子。 徐茂先却在心里想,自己跟你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想等着后面的戏早点上场?这拖拉的草淑颖,怎么还不回来呢? 刚好这时候,唐凤菱问了句:“咦?阿姨,淑颖怎么不在?” 549.第549章 拆婚(二) 正问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徐茂先暗道,正戏应该上了吧? 本来他对曹建阳感觉挺好的,没想到岳父还没走,他就开始摇摆了,因此,徐茂先心里就越发想替王坡出口气,看看曹建阳怎么出丑的。 没想到门口传来一声:“淑颖在家吗?” 两人很快就看到,闫子孝大咧咧进来,闫子孝也提着很多的礼品。但他不是来拜年的,而是来看未来岳母娘的。看到曹淑颖不在,他又问了句:“伯父,伯母,淑颖不在吗?” “哦,这疯丫头真是的,我发个笺条给她。” 闫子孝恭恭敬敬地在对面坐下,老妈子立刻就倒了杯茶过来。曹建阳指着徐茂先道:“这位是左副都御使衙门的。”然后便端起杯子喝茶。 曹建阳介绍得很含糊,估计是不想让两人太熟悉。 哪知道闫子孝说了句话,差点把正在喝茶的曹建阳给呛死。“是杂役房的?” 闫子孝进官场才几个月,他听说曹淑颖才个员外郎,徐茂先比她大不了几岁,撑死也就个郎中。他以为把徐茂先的级别说低点,这是给未来的岳父大人长脸,没想到一开口就闹出笑话。 闫子孝本来就是个书呆子,经常闹出很多笑话,私下里有人叫他假道学,只不过因为老爹的关系,舅舅又是下面的州令,因此想把他带在身边好好培训一下。 曹建阳看重的自然是他的家势,因为他有一个户部侍郎的爹,还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邓家势力。 曹建阳夫人看他出丑,便给他圆起了场:“人家徐大人,可是个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 “啊?三品?那不是跟我舅一样了吗?” “他以前就是在下面当州令的。”曹建阳夫人倒是挺有耐心,她看闫子孝那样子还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郎,越看越喜欢。尽管闫子孝木讷一点,但到底是个读书人,只要在官场上磨练一番,日后必成大器的那种。 曹建阳却有些尴尬了,轻咳了几声,他很想说两句,你不要出丑了行吧?只是碍于面子,也不好多话。 不过他的尴尬,很快就被另外一种心情所代替,那便是愤怒! 彻底的愤怒,滔天的愤怒! 因为曹淑颖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这个男人正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王坡。 “爹,娘!我回来了!” “徐大人来了!” 曹淑颖进来之后,曹建阳看到她后面的那个男人,脸色就拉了下来,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好发作。 闫子孝站起来:“淑颖,你……” 当他发现曹淑颖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变了变:“淑颖,他……” “他是我男人!”曹淑颖直接回答了。 王坡看到徐茂先和唐凤菱在,立刻找到了有人撑腰的感觉,他就叫了声:“伯父,伯母。” 曹建阳哼都没哼一声,像压根儿就没听到。倒是她家夫人会做人,看到有客人在,便挤出一丝笑容:“啊,王坡也来了,坐,快坐!” 王坡一边敬烟丝,一边跟徐茂先打招呼:“徐大人也在。” 徐茂先点点头,装作不太熟的样子,这个王坡也是,敬烟丝的时候,偏偏就忘了给闫子孝一份。 闫子孝看着他,心里那个气啊!这个时候,他很想拉着王坡出去干一仗,但是看到王坡那身板,他又有些泄气。 只好把目光投向曹建阳,一付你可要为我做主的样子。 曹建阳夫人拉着曹淑颖,两人进了里面的房间。“淑颖,你跟我来一下!” “干嘛?”曹淑颖极为情愿跟着老娘进了偏房,母女两个在房间里悄悄话去了。 “淑颖,你这是干嘛,怎么可以将王坡带到家里来?” “我不带他来家里,难道我们去客栈开间上房啊?”曹淑颖的声音很大,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听得见。曹建阳皱了皱眉头,而闫子孝却坐在那里喝茶,一个劲地阴脸喝茶。 到这个时候,如果一个男人还忍得住的话,那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无能,另外一种就是另有目的。 徐茂先怎么看他都不像后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站起来:“曹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辞了。” 家里发生这种事,两夫争一女,曹建阳自然巴不得徐茂先两人早早离开,他好收拾残局。因此,他马上就站起来:“来啊,把茂先带来的东西,给他们带回去。” 老妈子立刻提出了徐茂先刚来带来的礼品,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退了过来。徐茂先就道:“曹大人,你这是看不起我这个做下属的?” 曹建阳尴尬地道:“你们人来过,意思到了就行,哪能收礼。”于是,他死活不肯接受徐茂先这份厚礼。 徐茂先假意的推了几次,曹建阳心里就急了:“徐茂先,你要是再这样子,我可就生气了。”徐茂先这才装作无奈,提起了自己东西走人。 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对于一个投靠邓家的奴才,徐茂先倒觉得这东西还是拿回去为好,送给他不如回家喂狗。 两人刚下出门不久,院内就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第二天上堂的时候,曹淑颖没有来。 倒是刚才早上看到了曹建阳,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走进了衙门口,徐茂先远远看到他,也没过去打招呼。 徐茂先就在想,这事究竟怎么样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不管怎么样,就算王坡与曹淑颖的事要吹,也不能让曹淑颖嫁给闫子孝这个傻货。只是王坡不给力的话,自己这心就白废了。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徐茂先意外地接到了薛莹莹的笺条,姑娘在笺条里含蓄地表示,想请徐茂先吃个饭。 徐茂先倒是知道,她肯定是为了上次送进太常院的差事,想表示一下。徐茂先以忙为理由推掉了,薛莹莹就有些婉惜地收了笺条。 直到第三天,还是不见曹淑颖的影子,徐茂先正想发笺条问问王坡这小子。唐柯的主簿亲自过来,叫自己去岳父的后堂一叙。 550.第550章 拆婚(三) 唐柯是明天走马上任,正式调任江东行都司任布政巡抚司,徐茂先来到岳丈的后堂,唐柯正在会客,主簿进去说了一句,唐柯就道让他进来吧! 进去之后才发现后堂里那位客人,竟然是自己见过的常逊。常婉儿的亲叔,很早以前就听说,常逊在滇南守备司任副巡使,没想到他今天出现在湖广副巡使的后堂,这其中必有深意! 常逊是常婉儿的叔叔,今年五十不到,不会是他调到湖广接岳父的位置吧?这样邓家岂不是要气死?徐茂先正猜测着,唐柯就道:“坐!” 主簿进来给徐茂先倒了杯茶,唐柯对两人道:“你们应该也见过面吧?我就不引介了。” 徐茂先朝常逊点点头:“常三叔!” “他现在调到了行都司,任左副都御使。”唐柯补了一句。 想必常逊还不知道,徐茂先调入行都司的事,他只是朝徐茂先笑了笑:“不错,年少有志!” 唐柯这句话,算是已经打个招呼了,然后他递了一份卷宗给徐茂先:“这东西你拿去看看,关于沙州的。” 沙州是秦邯管辖的地方,徐茂先对这个地方特别敏感,他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沙州出什么乱子了?岳父居然亲自把这东西交到自己手里,意味着不想让别人插手。 徐茂先接过了卷宗:“唐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唐柯点点头,说了句:“你常三叔调到湖广,接我的位置。” 果然如此,又一次证实了徐茂先的猜想。 唐柯调任江东行都司任巡抚司,常逊调来湖广任副巡使,看来徐常两家联手的意义就是不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许这就是老爷子与常家达成的协议吧! 有了这个在湖广副布政巡抚使的常逊,徐茂先在湖广就有了保障,老爷子真是用心良苦。他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自己铺路?徐茂先回到衙门的时候,心里一直琢磨着此事。 拿出岳父交给自己的卷宗,徐茂先看了会,才知道这是关于沙州方面的检举状。午后,督察院内参堂议上已经立案,岳父大人在堂议上,亲自指定徐茂先任督察院特使,到沙州彻查此案。 岳父在离任之前,把这事交到了自己手里,意思很明显。要徐茂先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邓家的人。湖广,是徐家的老地盘了,他不想在自己这辈人手里,丢下这块风水宝地。 看到沙州这几个字,徐茂先就想起了上次秦邯那边派人给自己添乱的事。假冒荆州招禄司,把自己辛辛苦苦招来的商贾,骗到了沙州,结果惹得徐茂先盛怒之下,一口气抢了他四五个颇具实力的大掌柜。 这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沙州居然落到自己手里了。徐茂先翻着卷宗,也仔细看过了那封检举状。 这封信状正是检举户部的马雄才。 这个马雄才,正是秦邯的亲信之一。 一年前还是招禄司的郎中,现在怎么就成了户部侍卿?娘的,谁都是朝中有人好当官啊。 由此可见,这个马雄才深得秦邯的宠幸,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完成这次任务。 查案一行人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徐茂先决定在去沙州之前,再给曹淑颖与王坡的事上烧把火。 下午的时候,总算看到曹淑颖出现了。 徐茂先就把她叫到后堂,让她准备一下,过两天跟自己去沙州。 谈完了公务,后堂里也没有其他人进来,曹淑颖就主动跟徐茂先说起那晚的事。等徐茂先两人走后,曹建阳发了火,把茶几上的一只紫砂壶给打碎了。 后来曹淑颖气乎乎地跑出去,王坡也跟了出来。闫子孝觉得很没面子,也离开了曹家。 这几天她一直住在客栈,除了王坡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向。曹淑颖的娘亲找到了典狱,跟各路捕快打了招呼,这才逼着王坡劝说了曹淑颖回了家。 听说可以跟着大人外出公干,离开行都司几天,曹淑颖立刻就兴奋地点点头。经历感情的事后,她变得越发信任徐茂先,在心里将他定位为良师益友的那种大哥哥。 等做完手上的公务,在下堂的时候,唐凤菱发来笺条,说倩儿生了,晚上去他们家里做客。 徐茂先这才记起,倩儿是初八的日子,应该是今天回家了,自己一忙就把这事情忘在了脑后。 卢本旺倒是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事,当初还跟他开过玩笑,说生了娃娃认自己做干爹。 于是他问唐凤菱,这礼物有没有买好? 唐凤菱娇笑道:“我逛了一整天,跑了几家金铺子,总算买到了满意的长寿金锁。” “长寿金锁?她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千金呢?”唐凤菱笑笑:“你希望我们以后生男还是生女?” 徐茂先答非所问:“取名字了吗?” 唐凤菱摇摇头,“倩儿说这名字留给你来取。”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我的儿子,卢老爷子不气死才怪!” “格格……”唐凤菱娇笑道。“你什么时候下堂啊?” 徐茂先看看时辰,道:“要不我提前一炷香出来。” 收了笺条,他就寻思着,怎么跟王坡说这事,顺便暗示一下他在曹淑颖的问题上,要多主动一些?只是这种事情,似乎自己不太好开口。 不如?他就想到了卢本旺,徐茂先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这事交给卢本旺肯定行!他这脑袋就是歪点子多。 想了想,他就发了个笺条给王坡,告诉他卢本旺生了个女娃的事。王坡这几天很郁闷,曹建阳这人也太不开情面了,居然发笺条到衙门里,让刑部侍郎去压他。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他正一肚子气。 如果曹建阳要跟他过不去,只要稍稍做点手脚,自己这个芝麻小官只怕就到头上。本来今年还指望有晋升的机会,偏偏碰上这种事情。 于是他跟徐茂先约好,晚上一直去卢本旺家里庆贺,顺便让他们出出主意。 551.第551章 拆婚(四) 倩儿坐在床上,头上扎着手巾,正抱着小孩子喂奶。小家伙长得很可人,眼睛大大的,跟倩儿长得很像。 唐凤菱就送上了重达半斤的大金锁,帮她挂上去的时候,徐茂先无意中看到倩儿,那被奶水充盈得雪白而又圆鼓鼓的胸脯。于是他不禁就想起了在柳城縣的时候,碧玉当初的情景。 徐茂先看得最多的,还是碧玉奶孩子样子,倩儿这个时候,倒真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很快就退了出来,卢本旺突然叫了句:我知道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就叫金锁,卢金锁好吧……” 金锁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卢万山还在客厅里翻黄历,说明天去请个高僧算一下,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听到卢本旺叫金锁,他立刻就拍着桌子应道:“这个名字不错,娃子刚好是五行缺金,金锁两个字里都含有金,妙,妙啊!” 卢本旺摸着头,嘿嘿地笑了,一付好凑合的模样。 “这哪是我的功劳,还不是刚才凤菱送的那大金锁,让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么说来,应该是他们的功劳才对。” 门被敲响了,卢本旺娘亲跑去开门,来的却是王坡。 看到王坡,卢本旺立刻就跑过去炫耀:“我女儿名字取好了叫金锁。还不错吧!老子起的!” 王坡进来,他买了些小孩子用的东西,还包了个红包在里面。王坡笑道:“恭喜恭喜!要不是茂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在来卢本旺家里之前,徐茂先就把王坡与曹淑颖的事透露了给卢本旺,卢本旺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立刻就理会了徐茂先的意思,徐茂先想成全他们两个的事。而自己又不好出面,这事就只能他卢本旺去做了。 如卢本旺这么狡猾的人,话不用说太明白。 在卢家吃顿便饭,徐茂先就带着唐凤菱回家继续两人的生娃大计。卢本旺见徐茂先走了,硬拉着王坡到外面去喝酒。 王坡不知是计,自然就傻呵呵和他一起去了。 没想到王坡的酒量如此不济,没喝多少就快不行了,卢本旺立刻就叫店小二,端上那杯自己加了料的杯子,在王坡迷迷糊糊的时候,把这酒给他灌下去。 然后他又拿着王坡的传信香囊,翻出了曹淑颖的香片,给曹淑颖发了个笺条过去。这个时候,曹淑颖刚刚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接到卢本旺发来的笺条。 卢本旺跟她说王坡喝醉了,在酒肆包厢里撒野,曹淑颖并不认识这个卢少,但她看到这是王坡笺条的标记,立刻就跑出了家门。 曹建阳在背后骂道:“你要是今天敢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回家了,我没你这个女儿,气死我了!” 曹淑颖正在爱情的关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她暗恋王坡有些时候了,现在情窦已开,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追求幸福的机会。 等她风风火火赶到酒肆的时候,卢本旺早就在门口等着她。 将王坡交给曹淑颖后,卢本旺暗笑了一声,立刻来到大街上,给闫子孝发了一份笺条,告诉他在某间酒肆的包厢里,有他希望看到的大戏。 发完这封笺条,卢本旺就溜到自己马车里,看到闫子孝跑进了酒肆,这才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在发笺条的时候,卢本旺一个劲地傻笑:“哈哈哈,没咱办不成的事……” 徐茂先看过笺条,骂了句娘的,便收了笺条,他就知道,今天晚上这戏有得看了。想必闫子孝看到包厢里的精彩的那一幕,他还有继续娶曹淑颖的念头吗? 只是卢本旺这小子够损的,自己只不过让他提醒一下王坡,主动一点,有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性急,直接用药把人灌晕,太强悍了,这个****的真有才! 包厢里的戏的确很精彩,闫子孝接到这个神秘的笺条之后,匆匆忙忙赶到了酒肆,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闫子孝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悲是喜,还是茫然。 曹淑颖那张意乱情迷的脸,挂着一种欢快而幸福的满足感,吃了药的王坡自然威猛异常,动作十分霸道。曹淑颖完全被陶醉在那种飞纵天际的境界里。 看到闫子孝破门而入,曹淑颖慌乱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叫的声音更大,更有诱惑的味道。闫子孝就算再是个书呆子,也有发火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砰地一声摔门跑了出去。 曹建阳竟然拿这么一个烂女儿来应付自己,闫子孝心里的怒火,瞬间就暴发出来。想到曹淑颖刚才放浪的样子,他就忍受不住的气愤,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石头。 此后的几十年里,闫子孝脑海里总是不时闪现这个画面,王坡正弓着身子,卖力地服侍曹淑颖那个可恶的女人。每当这个时候,闫子孝就房事不举,性趣淡然。搞得他四十好几了,连个娃都没生出来。 三天后,督察院特使一行人去了沙州,曹建阳在内参堂议的时候,无意中碰到户部的闫侍郎,正想过去打声招呼,毕竟以后两家人就是亲家了。 没想到闫侍郎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弯腰钻进马车里走了,看也没看他一眼。曹建阳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僵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未来的亲家突然翻脸,令曹建阳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的,老子还想着把女儿给他儿子,他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你不就一个户部侍郎嘛?老子督察院一把手,能看中你家那个龟儿子,还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曹建阳能爬上这个位置,上面岂已经没什么过硬的背景。 而唐柯也是看出他这个人比较摇罢,立场不强,才没有提拨他的意思。曹建阳这种人,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侍郎到头了。 这也是曹建阳不惜血本的赔上女儿,想再进一步的原因之一。人家到他这个份上,不进则退,而他的级别还一直停留在从二品。 说得不好听一点,徐茂先这个下属,都已经从三品了,去掉头上的代字就是正三品! 因此,他在心里愤愤不平,徐茂先在左副都御使,绝对是个例外,三十不到年纪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官吏撑死也不过郎中,有的甚至还是员外郎。 552.第552章 督察院特使(上) 像曹淑颖这种进入仕途一两年,能混个员外郎的倒也不少,毕竟是行都司官场。随便拿出一个,都比下面的人官阶高,只是今天的事令曹建阳很恼火。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王坡在酒肆包厢里,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的事,还道是闫子孝回去说了什么坏话。 回到家里之后,曹建阳便有些闷闷不乐。 他娘的,实在不行,老子还是傍着唐柯这棵大树。虽然他调走了,但徐家一脉留在湖广的官吏还是挺多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就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多亲近一下徐茂先,他可是来左副都御使衙门镀金的,估计呆不了一年半载的,又调到哪里任职去了。现在他是自己的手下,想办法与他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打进徐家的圈子里。 以前虽然曹建阳跟着唐柯走,但他一直是个游走在几大派系的边缘人物,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好过了一些。 理顺了心情之后,他越发觉得邓家的人有些可恶,装大尾巴狼。自家那丫头不是跟徐茂先走得很近吗?以前与他多来往一些,自己这个当爹的就借杆子向上爬,好歹混个面熟再说。 徐茂先他们去了沙州,沙州的知州正是秦邯,曹建阳此刻在心里基本上有了想法。决定在沙州的问题上,大肆支持徐茂先的调查。 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就是曹建阳的性格,老子偏不吊死在一棵树上,当墙头草老子愿意。 徐茂先一行来到沙州,此番身份不同,他现在可以说是带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战车开道,后面还有官兵跟随,几十辆马车组成一个车队,很快就到了沙州境内。 举报马雄才的是一个神秘人,这人对马雄才的劣迹和日常生活都比较熟悉,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有根有据,就像他每次都在现场一样。 因此,徐茂先他们核实起来十分方便,当十几辆马车停在沙州知州衙门的时候,秦邯正在城里的某栋别院内,刚刚躺到床上,就接到了主簿钱骏发来的笺条。 说督察院的人来了,秦邯立刻就跳起来,本来雄纠纠,气昂昂的老二也吓得立刻就软耷耷的。他坐起了身子,着急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钱骏回复道:“来的是左副都御使大人,对方架子不小,只派了个主簿上来传话。估计你不到场的话,他是不会现身的。” 搞什么名堂?一定要自己出面他才现身,装什么大尾巴狼。行都司督察院的人,秦邯差不多都认识,到底这次来的又是谁了? 秦邯心里便没底了,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不是针对自己,他的一颗心就砰砰直跳起来。 秦邯的紧张,并不是空穴来风,也是有原因的。 他在沙州任知州大人,捞了不少好处,以前的时候,有些被他整得很惨的人扬言,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结果,那人被他关到了山里的矿坑里。 人家夫人去求他的时候,他还把人家夫人给睡了。对方实在搞不过他,拖了一二年之后,受害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 而且他的儿子秦寿,打着他的旗号,估计也没干多少好事。秦寿现在在沙州已经是臭门远扬的衙内首领,所有的官场小地痞们,无一不敢不听他的。 此时,秦邯身边的女人叫姜玲珑,沙洲仪制府的知名司仪,跟秦邯快二年了。姜玲珑正要脱衣服上床,没想到秦邯从床上蹦下来,一边急着穿衣服一边道:“有急事,你在这里等着,哪里儿也不去。” 姜玲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秦邯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出了门。她估计出大事了,因为平时秦邯从来都不肯自己穿衣服的,每次起床总是像个大老爷一样,让人伺候着穿衣,换鞋子。 身为沙州一把手,秦邯几乎是一手遮天,大小事情总是他说了算。跟随他二年的姜玲珑,秦邯在她眼里,一直是很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样子,莫非今天出大事了? 这两年,姜玲珑从秦邯那里没少得好处,金银玉器,香车豪宅,办了弟弟的差事,把爹娘接到城里享清福。 这一切,都是秦邯赐给她的。 当然,除了这些,秦邯还赐了她数不尽的男儿精,几乎每三天必来一次。姜玲珑也被他从一个姑娘,折腾成了一个少妇。 但是她听说那些当官的不犯事则已,一旦犯事东窗事发之后,他们这辈子基本上就在牢房里度过。 而且极有可能殃及到她们这些背后的花花草草。 于是她就满宅子翻了起来,挑些值钱的东西,准备到外地去躲一躲。 秦邯刚刚进了马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立刻就发了个笺条到行都司熟人那里,很隐晦地打听了一下,上面最近有什么情况。 没想到对方自己就说了起来:“老秦啊,你们沙州的官吏真是令人堪忧啊,你这个做知州的可要注意了!” 笺条上,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可秦邯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像精神失常似的自顾自嘿嘿几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总算打探清楚,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于是他一个笺条发过去,可别院里没人接笺条,秦邯皱起了眉头:“娘的,这个骚花狐妖精又跑哪里了?” 正准备再发的时候,那边回了个笺条过来,姜玲珑很小心地回复道:“是秦大人吗?” “怎么半天不接笺条,晚上在府上等我。”秦邯很生气。 见到回复,姜玲珑立刻拍着丰满的胸脯长出一口气,笺条上解释:“上茅厕,刚才上茅厕去了。” 收了笺条,姜玲珑就拍拍胸脯自言自语道:“邪门,怎么没有被抓进去?” 唉,晚上又要让他蹂躏了,姜玲珑摸着下面很无奈。 到了衙门里,秦邯理了一下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很快就发现督察院的十几辆马车,还有一辆囚车上面写着三个很大的字,左都御! 几个威武雄壮的官兵,很威武地站在那里,令一般人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 553.第553章 督察院特使(中) 秦邯倒吸了口凉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杂碎犯了事,都捅到上面督察院去了。这时,钱骏和其他官吏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 衙门门前停着一辆囚车,负责执行的左副都御使衙门的人,又迟迟不肯露面。钱骏看到秦邯到了,这才凑到马车前:“启禀左副都御使,我们秦大人到了!” 马车里这才哼了一声,车门打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青人走下马车。 “啊——”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是徐茂先?老仇人了!这下落到他手里,岂不等于黄泥巴掉进裤档里?不是黄也是黄。 徐茂先忽略了众人惊讶的神色,严肃地对秦邯道:“秦大人真是个大忙人!”他看看时辰,整整等了半个多时辰。 “对不住、对不住!正好在下面巡视,让左副都御使久等了,罪过罪过!” 徐茂先笑了笑,道:“秦大人还真低调,巡视连主簿都不带。” 一句话,令秦邯的脸色立刻显得有些苍白。 不过,今非昔比,他徐茂先是行都司督察院的人,不再是那个荆州州令。虽然两人级别还是原来那样,但是人家想捏死你的话,只是随便动动手指,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正是印证了县官不如现管的经典。 一般的官吏,哪个敢在督察一系的人面前跳脚的?有本事你试试看?除非你像包黑子一样,两袖清风,公正廉明,否则落到人家手里,随便查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大人说笑了,快请道衙门里坐,请,请!”秦邯头一次在自己的对手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心里如打翻了五瓶味似的,浑然不是滋味,可有实在没办法。 在知州衙门的正堂里,徐茂先只会见了秦邯,连钱骏都挡在门外。沙州督察府侍卿方伟雄,腆着肚子进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几个官兵,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徐茂先倒不怕有人通风报信,因为这个马雄才早被自己派人控制住,他离不开户部的门口。 秦邯和方伟雄听说马雄才有问题,两个人便立刻忙着解释,尤其是秦邯,完全没了平时的威严模样。 五十多岁的他,虽然经历了几十番春秋,见识了无数大风大浪,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跟小自己两轮的小辈徐茂先低声下气。 秦邯道:“我大明一向抱着按律办事,依据查人,徐大人这事是不是等调查过了再做处理?再说这些检举状大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如果不查实了再处理,势必冷了一些官吏的心啊。” 徐茂先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棋在等着自己,于是他朝曹淑颖使了个眼色,曹淑颖将早准备好的口供和证据递了过来。 铁证如山,而且这次那个写检举状的人,也够狠的,把一些足以致命的证据,一部交到了行都司方面。再加上徐茂先派人暗中调查,仔细核实,可谓是证据凿凿,不容抵赖。 秦邯刚才还在准备想办法,怎么通知马雄才尽快逃命。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他担心的事情还是东窗事发了。只是在徐茂先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才可以将消息传递出去? 钱骏等人当然知道督察院的人来了,但他不可能通知沙州所有有问题的官吏,莫明其妙通通消失。 不过钱骏还是挺聪明的,马上筛选出几个最重要的可疑人物,他第一个招呼就打给马雄才,没想到马雄才找不到人。他又找到其他人询问,对方都说没有看到马雄才,钱骏这下就紧张了。 不会真是马雄才出问题了吧?如果真是他的话,问题就大了,马雄才与秦邯的关系,那是天下人皆知的。 就在钱骏想办法通知秦寿去找马雄才的时候,知州衙门的正堂里已经达成了协议,沙洲督察府全力配合督察院的公务,正式对马雄才进行收监。 方伟雄道:“我发个笺条把他叫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瞟了眼秦邯,两人心照不宣的表情,徐茂先看在眼里。于是他就淡淡地道:“不用了,我左副都御使衙门的人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才对!” 啊----! 秦邯立刻觉得脑子里有上万只苍蝇在盘旋一样,头大如斗。徐茂先这句话,破坏了他们所有的饶幸。好厉害的手段,其实自己来与不来,只是个过场,他明白自己再也救不了马雄才时,就有心里祈祷,希望这小子在牢里嘴巴严一点。 徐茂先还留意到,秦邯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杀气。是王佐断臂?还是想对自己不利? 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敢对自己存什么想法。看来秦邯恐怕有弃车保帅,杀人灭口的心思,徐茂先暗暗留上了心。 衙门又一辆囚车缓缓停下,徐茂先站起来:“我们该回去交差了,多谢沙州方面的配合。” 秦邯与方伟雄哭笑不得,却不得不装出欢迎光临,大人您慢走的表情,强装笑容送徐茂先等人到衙门外的马车上。 马雄才被两名官兵死死绑住,上身扣着麻袋,他一个劲地叫嚷着:“我要见秦大人,我要见秦大人,我是秦大人的嫡系,是他的左膀右臂,你们放肆...” 徐茂先面带冷笑,静静看着秦邯的丰富的表情。 秦邯则故意大声地喊道:“徐大人,你们慢走!沙州官场以后一定惩前弊后,管好官吏作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麻袋里的马雄才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就不挣扎了。 秦大人都说了,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吗,自己在那里面就老实一点,嘴巴闭紧一点好了。 马雄才被收监,最紧张的还是钱骏,以前的事不说,自从去年马雄才当上户部侍卿的时候,经过他的手转交给秦邯的银两,至少都有过百万之多。 这些钱财,马雄才是交给他的,而秦邯从他手里接过的,更是不计其数。要是马雄才这混蛋,把什么证据拿在手里,自己主仆俩就真的是吃不了也兜不走啊。 光是钱骏听说的,过百万以上的大数目,共五次经马雄才的手交给秦邯,最多的一次二百万两,最少的一百万两。还有平时的时候,马雄才和各路官吏陪着秦邯玩牌的时候,小赌也先递上个几万两的,多的时候十万开外! 554.第554章 督察院特使(下) 把所有数目加在一起,秦邯涉及到的钱财数量就多了去了。而所有的一切,只有部分经过钱骏之手。 秦邯这人,是钱骏见过最狡猾的官吏,不论什么时候,钱财进他的口袋时,从来不亲自经手。 要不经过钱骏,要不经过秦寿,或者是他夫人,这就是秦邯的高明之处。都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相公,鬼知道这个秦邯有多少毒? 其实,担心的不只是他,秦邯自己也挺心慌的。 自己亲手扶植起来的亲信,突然无声无息就给督察院的人抓走了。那就感觉就像一只喂了几年的肥猪,突然被老鹰叼走了似的,心中的郁闷简直无法形容。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亡羊补牢。刚才倒是警示了一句,也不知道马雄才最后能不能扛得住。 钱骏进来的时候,秦邯正在后堂里抽烟,平时一丝不苟的书案上,今天有些零乱,但是秦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钱骏就试探着叫了声:“秦大人!” 秦邯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马雄才的事情,你去处理一下。” 秦邯的意思,钱骏自然明白。 他出门的时候,秦邯又喊了一句:“想办法查一下,看看是谁写的检举状!” 看到秦邯那杀人的目光,钱骏心里一凛,大人终于发威了,钱骏点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钱骏走后,秦邯躺要后堂的椅子上,心里盘算着这事该如何收场? 马雄才曾是沙洲招禄司郎中,三年前从外地调过来的。他是沙州地界向自己靠拢得最活跃的一个,因此秦邯两年内将他提到了户部侍卿的宝座。 坐在后堂里一个人想了很久,发现马雄才的事情,就算扯烂了也查不到自己头上,于是秦邯就冷笑起来。 不过,倒是要提醒一下主簿钱骏,尽可能把事情做干净一点。 现在关键的,是把背后那个写检举状的人找出来,秦邯冷静了一会,给秦寿发了个笺条。提醒他这段时间消停一点,千万不要被马雄才的事情牵扯进去才好。 说明白一点,就是要让钱骏去抹杀证据,清理所有痕迹。 他相信钱骏这人做事还算靠谱,因此很多的时候,都由钱骏出面办事。 另外一个,他必须查出来举报人是谁,如果这个人是户部衙门内部的人,那这人绝对不能留,必须要狠狠地踩死为止。 秦邯担心的还有马雄才招惹的那些女人,马雄才在招禄司的时候,就喜欢招惹花花草草。到了户部衙门,位高权重,在堂下就更加不懂得节制了。 而且这人有个不良嗜好,不喜欢大姑娘,只钟情良家妇人,没有相公的女人他不要,如果看上衙门里哪个少妇,他一定想着法子搞到手才行。 因此,秦邯很难把握,会不会是人家相公报私仇,将他的问题暴露出来,这也很难说的。 第二天从行都司传来一些零散的消息,督察院的人在马雄才后堂的密室内,找到两本泛黄的手记。这鸟人有这样的习惯,上面都是他亲笔记下的一些生活琐碎。 据说手记上记着他收到的银两和支出的款项,听到这里,秦邯的头就大了。也不知道马雄才平时给他的银两,有没有记在本子上。 另一个本子就更荒唐了,竟然是一本少妇花名册。 里面记载了他为官二十几年中,所有跟他有过交往的少妇履历。只是这个本子记载并不完整,督察院的人细算了一下,居然有近三十位之多。 具体记载的是少妇的名讳,年龄,相貌,以及最撩人的部位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他们认识的过程,以及这个女人平时的一些爱好和生活习惯。 这三十个女人中,大的四十开外,最小的十七八岁,无一例外都已经成家。 搜集到这些花边证据的时候,徐茂先都觉得邪门,为什么他的每个女人都是成过亲的?难道这个家伙有一种强占他人老婆的嗜好? 后来,徐茂先在手记的最后一页上,找到了这个答案,马雄才在上写写了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哼! 果然是一个狂妄自大,心胸变态的歹人。 而当面对这些证据,马雄才当时就慌神了。 这该死的生活习惯,好当当的干嘛要把东西写在本子上,现在真的就死在这习惯上了。 马雄才一个劲地在心里骂自己猪头,这****的,要不是天天把秘密写在本子上,今天他们能如此轻易地拿到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现在马雄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肥肠子悔青。 如今是铁证如山! 马雄才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他就在心里暗自后悔,当初没有把财富尽快转移走。 只是不知道家里那个黄脸婆,有没有听到风声,想堆积地窖里的几箱黄金拿山上埋掉。 马雄才事件,终于通过调查取证,准备递交到行都司刑部的时候,就在那天晚上,天空下起瓢泼大雨,一条黑影闪进了督察院的密室,随后密室里燃起大火,所有的证据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行都司主城的夜空。 被关押在典狱内,睡不着的马雄才忽然牢门外闪过一条人影,他猛地坐起,惊恐万状地大吼了一声。 “谁——” 那条黑暗里的人影一闪而逝,随后有团白色的物体飞进了马雄才的怀中。 外名的雨,继续下,越下越大。 整个夜空下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城里闪烁的火光,带着几分没落而寂寥。邓卓文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大雨,缓缓地抽了口烟袋。 他发现自自己上任以来,越发不能控制这湖广的局势了,女婿宋廷弼疯了,他的下面那班人,一个个被人收拾掉。 好不容易派下去的许文博,刚刚站稳脚跟,立刻就像中了巨毒一样,轰然倒地,邓家在荆州地界的势力日益渐弱,到底是自己的无能?还是对手太强? 555.第555章 一夜暴富(上) 现在又传来消息,督察院居然瞒过了自己的眼睛,秘密派人到沙州把人押走,而且查出了十足的证据。这个马雄才虽然与自己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他毕竟是秦邯一手扶上来的人,也算是自己的徒子徒孙。 邓卓文对这个秦邯很清楚,如果马雄才顶不住的话,秦邯就有危险。昨天秦邯亲自跑到行都司来赎罪,邓卓文也没有办法,这事自己还真不能不管。 否则这沙州巩怕又要落到其他三大家人的手里,邓卓文心里清楚,虽然邓家现在与邵家关系不错,但这事情谁又能料到以后? 要是哪一天这个联盟瓦解了,邵家就有可能成为邓家最大的敌人。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他们对邓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样的敌人才更可怕。 又一道更粗的闪电划近,房间里的烛台也闪了一下。邓卓文拿起笺条,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远处传来一阵马车的铁蹄声,呼啦呼啦的,闹得人心惶惶。没想到不久,邓卓文就接到消息,说督察院存放证据的密室失火了。 邓卓文愣了一下,随即突然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这还真是孔明火烧司马懿,天要留人你能奈何啊! 这么大雨的天气,督察院密室居然失火了,奇怪,也不奇怪! 不过,他也在心里暗自震惊,这些兔崽子的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跑到督察院去纵火。 督察院纵火案,震惊了整个湖广,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布政巡抚使在堂议上拍着桌子吼道,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不论牵系到谁?格杀勿论! 这是湖广最高执政者,多年来头一次在内参堂议上发这么大的火。 次日,马雄才果然就翻供了,对以往的供词一概不承认。 常逊把徐茂先叫到后堂里,询问了一些情况。徐茂先轻笑道:“铁证如山的事,由不得他不承认。” 常逊看着他有些质疑:“那存放证据的密室,不是已经着火了吗?” 徐茂先拿出一个口袋,袋子里的证据刚好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去,昨天扔在衙门后堂里忘记了。 常逊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他没想到徐茂先竟然留了一手。“你小子真行!人家有张良计,你还真有过墙梯啊,好,孺子可教也!” 拿着这份沉甸甸的证据,常逊笑道:“这下恐怕要有人坐不住喽。” 徐茂先冷笑了一声:“这是他们的老手段了,只不过这一次恐怕要得不偿失。” 以前他在塘平府的时候,也碰到了这种类似的问题,如今对手又故伎重演,徐茂先何尝不知道留后手? 常逊立刻拿着这份证据,来到布政使衙门的后堂,直接找到湖广第一封疆大吏。 湖广巡抚布政使谢郑言,听了常逊的呈报,立刻就拍手叫好。“这个徐茂先,不错!” 证据被徐茂先完整保留下来的事情没有公布,在常逊的指示下,决定跟对手玩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戏。 于是,督察院又派了些人去下面取证。 而马雄才显得很得意,证据被毁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估计就是当今圣上也拿自己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在心里千感激万感激秦邯这位主子。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那些不容置疑的铁证,又摆在了他的面前,马雄才当场就晕了过去。 他当时的感受,就像娶了新媳妇似得,刚刚准备入洞房,突然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这份郁闷和打击,让他一下就坚持不住了,昏倒在众人的目光下。 其实,秦邯他们都知道,马雄才这回绝对是死定了,但他们担心的是马雄才手里,那个记载着秘闻的本子。 这上面不是记着他送出去的款项吗?如果把这事捅出去,秦邯也有大麻烦。 幸好秦邯这人够狡猾,从来不直接从人家手里拿贿银。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他就推个一干二净,找个替死鬼顶着。 听到督察院密室里失火的时候,钱骏是最高兴的。他还找了秦寿去喝酒,两个人在包厢里消遣了一番。 钱骏也知道,马雄才这人,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关键是他死了不要紧,千万不要连累了别人。 自从马雄才倒台后,秦邯也知道他不能活着出来,因为那浑蛋坏事干了这么多,随便揪几个出来,他就是个死罪。但他没有想到,上面会为了保全大局,居然作出如此惊人之举。 沙州,算是邓家在湖广一颗很重要的棋子。 因此,邓家的人绝对不允许沙州再落入别人的掌握之中。上面这么做,与秦邯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弃车保帅,一个弃卒保车。 被马雄才牵连的几十女人中,有一些是衙门口的女官,也有钱庄的女账房。这些人很容易取证,而且她们也无处可逃。 因此,督察院的人很快就收集到了他很多不利的证据。 徐茂先还在路上的时候,碧锋发来笺条:“哥,我回到行都司了。” “这么快?黄娟呢?”徐茂先听说碧锋回来,便掂记着他的身体。 这次碧锋大显身手,为徐常两家的人出了口恶气,打得邵文杰和邓晋祥的人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大快人心。 因此,他很关心碧锋的身体,毕竟那场恶战之后,一般人哪里吃得消,没死没残真是万幸! 碧锋似乎春风正得意,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与平时有些不同。徐茂先就猜到黄娟应该跟着他一起来了。果然,碧锋笑笑道:“她在我身边呢!” “那你们先到我这里坐坐吧!你嫂子也在的。”徐茂先安排了一下,便想着给碧锋联系一家最好的医馆静养。碧锋提前回来,估计是在京城呆不住了。 下堂后赶到家中的时候,碧锋和黄娟坐在客厅里,黄娟正给他削水果吃。 唐凤菱则坐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两人。 看到徐茂先回来,三人就立刻起身,碧锋叫了声哥。黄娟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果,腼腆地喊了句:“茂先哥!” 556.第556章 一夜暴富(中) 徐茂先笑笑着在唐凤菱身边坐下,开玩笑道:“是不是看到他们两个挺羡慕的?” 唐凤菱微笑道:“他们两个挺好的,黄娟妹子是北方人?” 黄娟点点头:“嗯,嫂子我是北方人。” 唐凤菱就一个劲的夸赞:“难怪身材这么好,生得比碧锋还高呢!” 徐茂先看到黄娟扭捏的样子,不由笑道:“黄女侠也有害羞的时候?这可跟你的性格不符啊!” 在徐茂先心目中,黄娟是那种稳重的姑娘。 “碧锋,你身体怎么样了?明天再去医馆看下,我给你找家好医馆,养养身子再回去。” 碧锋就急了:“不用麻烦,我身子好着呢!” 徐茂先就瞪了一眼:“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这样的,茂先哥,他这是……”黄娟正要解释,碧锋就拉了他一下:“黄娟!” 黄娟很听话,立刻就闭上嘴巴不说了。 徐茂先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正要问他,黄娟的信鸽来了。黄娟拿过笺条摊开一看,脸色立时就白了不少:“是我哥发来的!” 然后她朝三人抱歉地笑了下,来到门外发接笺条去了。 片刻过后,黄娟一脸忧郁慢吞吞地走出来,徐茂先问道:“黄娟,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黄娟来到碧锋的身边,握住了碧锋的手,喃喃道:“我爹和我哥来找我了,他们好像知道我来了湖广。” 一定是黄磊告密,除了他别人不知道,碧锋与徐茂先的关系! “他们说了什么?”徐茂先问道。 “我爹要我去见他们,估计又要我跟着回去...” 徐茂先不说话了,人家老爹从北方追到湖广来了,难道挡着他们不要见面?他看着碧锋,这事也只有他能出面好说话一点。 碧锋立刻就站起来,拉着黄娟的手道:“长辈来了应该见的,我们怕什么?” 徐茂先点点头,这小子不错,有胆量,懂孝道。 不过这个事情,自己也应该出个面吧! 他叫了唐凤菱,道:“我们一起过去,黄娟老爹来了,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客人,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徐茂先突然想起一件事:“碧锋,你等一下。” 碧锋就愣在那里,只见徐茂先从里屋拿出一枚通账印章。“这是你的,收着吧!” 徐茂先突然给碧锋通账印章,把唐凤菱和黄娟都搞懵了。不过唐凤菱从来不管徐茂先在钱财上的事情,碧锋正要说这印章自己不能收,无间中瞟见上面竟然标识着最高额度! 天啊---! 一千万两白银!!! 他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眼,还是一枚千万两的印章。徐茂先见他惊讶的样子,不由微笑道:“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看到碧锋木纳的样子,黄娟也觉得奇怪,她瞧了一眼,天啊!一千万两的印章! “哥,这、这、这我不给要!”碧锋一脸胀红,哆嗦着把印章还给徐茂先。 徐茂先瞪了一眼:“说什么话?拿着,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黄娟在医馆问过碧锋,是怎么受伤的,但是碧锋死活不说,黄娟也没有办法。看到这枚千万的印章,黄娟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被家里收了印章和所有的私房钱,她还是从一个闺蜜那里借来了船票钱跑出来的,黄娟一下子从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小姐,变为了一个穷光蛋。 本来一无所有的两人,谁知道没几天,突然多了一笔飞来的巨富横财,因此她的心情挺复杂的。 徐茂先把印章给了他,道:“走吧,一起去见见你未来的岳父!” 几人来到紫气东升大客栈,黄娟越发有些紧张。 因为父亲黄东海在北方,可是黑白两道闻名的人物。年少的时候混过****,现在只做正当生意,尽管这样,黑白两道很少没有人敢不卖他面子。 令黄东海咽不下这口气的是,自己堂堂北方首富,这么大一个黄氏家族,居然管不了闺女的婚事。那个叫什么碧锋的小子算什么鸟人?敢抢自己的女儿?今天非要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哼,老子当年可是抢过压寨夫人的主,他倒好,打起我黄东海女儿的主意来了。 黄东海是地道的北方汉子,长相比较粗犷,胡子一大茬,两道浓密的眉毛竖起来,那模样不怒自威,的确令一般的人望而生畏。 徐茂先怎么也想不通,像黄东海这样粗犷的长相,怎么生出黄娟这么标致又水灵的女儿来,说不定黄娟遗传了她娘亲的貌美长相,这么说来,黄东海的夫人应该挺漂亮才对。 迎接四人的是黄磊,他看到徐茂先后,立刻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黄娟道:“娘也跟着来了,你们自己说话小心点!” 果然,客栈预定好的包厢里,有一个近五十岁的妇人。端庄而高雅,虽然眼角边挂着几许皱纹,但是脸上的皮肤保持得很好。如果不是根据黄娟兄妹的年龄推测,一般人会认为她只有四十来岁。 想必黄东海从黄磊兄妹口中,听说过徐茂先这号人物,儿子在外面能认识官场上这些能人,这对他以后接替黄家继承权,为发展黄家基业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当他看到四人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错愕。 黄磊很灵机,发现老爹心中的疑虑,生怕引起误会,他立刻就介绍道:“爹,娘,这位就是湖广最年轻的州令徐茂先大哥,这位是他的妻子唐凤菱。” 黄东海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子不会忽悠自己吧? 湖广最年轻的州令,我看也就是他们那一类公子哥罢了。随便扯过来人想蒙我?老子眼不花,心不盲,这种雕虫小技也拿出来骗人。 于是,黄东海脸色不怎么好,看了徐茂先夫妇俩一眼,目光就转向还牵着碧锋手的黄娟。黄娟立刻低下了头,避开老爹威严的目光。手上抽了一下,却被碧锋拉得更紧,更用力。 碧锋的坚定,让黄娟心里一暖,渐渐又招起了头,正视着黄东海夫妇。低低叫了声:“爹,娘!” 看着女儿这几天消瘦了许多,黄娟娘眼圈一红,便有些心软了。“娟儿,快让娘看看!” 557.第557章 一夜暴富(下) 黄娟偷偷扯了碧锋一下,碧锋绷紧的脸勉强挤出丝笑容:“伯父,伯母...” 黄东海摆摆手:“先不要这样叫,你和黄娟的事,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除非你满足我的三个条件,否则你永远不在踏进我黄家半步,而我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哼,气死我了!” 徐茂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打起了圆场:“黄掌柜,不如这样吧,几位大老远赶过来,先点菜边吃边谈。” 黄东海认定了徐茂先就是那些公子哥,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实在太漂亮了,于是他就执固地认为,黄磊和黄娟联合起来骗自己。 碧锋是什么人?这一身的行头也才几吊铜板,听说还是给人当马夫的,他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像黄东海这种级别的人,对一般的小官吏自然就看不上眼了,不要说那种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没想到黄东海一点也不给面子,他扬了扬手:“吃饭就不用了,我还约了一个湖广的朋友。” 黄东海的表情,就差没有赶徐茂先两人走了。 徐茂先在心里一阵恼火,只不过为了碧锋的婚事,还有黄娟的面子,徐茂先硬是没有作发。 只是不露声色地说了句:“那你们先谈,我和凤菱在外面等着。” 两人出来之后,唐凤菱就说了句,黄娟她爹可真凶! “别理他,土财主都是这个鸟样!”徐茂先牵着唐凤菱的手,没想到唐凤菱突然停下了,歪着脖子看着他:“你说什么?” 徐茂先哑然失笑:“别多想,我可没敢说丈母娘的不是。” 黄磊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便在黄东海耳边说了句:“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徐大人!” 黄东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只差没有明说,你们这点小把戏也骗得了我?黄东海是个犟性子,他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 谁叫黄磊没把两兄妹赚了千万两的事告诉他,上次在徐茂先幕资的时候,黄氏兄弟共一千万两的款项,得了不少的分红。 这笔钱黄娟一分没要,全部给了黄磊,黄磊就拿着这笔钱回去跟黄东海说,都是自己做买卖赚来的。 短短的几个月,黄磊就赚到了一倍的收益,黄东海大喜,于是便确定了黄磊将来继承权的地位。 因为他隐瞒了这些事,黄东海自然对徐茂先这号人不太了解,而且他又带着一个如此标致的姑娘,黄东海便在心里认定徐茂先属于那种花花公子。 在外面,徐茂先和唐凤菱要了两杯茶,两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地喝。唐凤菱道:“你说黄娟她爹,会要碧锋答应他三个什么样的条件?” 徐茂先喝着茶水,淡淡地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家的要求,无外乎离不开一个钱字,还有地位,权势!” 唐凤菱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可爱的表情:“你就不能想到他的要求,只是要碧锋对黄娟好一点?” 徐茂先笑了,道:“你把别人看得太清高了,如果有,这也只能是黄东海老婆的想法!” 果然,在里面的包厢里,黄东海像见仇人一要盯着碧锋,看了半天,也没叫两人坐,只是沉声问道:“黄娟,你真准备跟他走了?” 黄娟拉了拉碧锋的手,坚定地道:“爹,娘,你们就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女儿这辈子就跟定他了。” 一向坚强,沉稳,很有主见的黄娟,此时也露出了小女儿形态,拉着碧锋的手,怎么了不肯放松。 碧锋抬起头,正视着黄东海,道:“伯父,伯母,请相信我,一定能让黄娟过上好日子的!” 黄东海老婆正要说话,黄东海就哼了一声。 “好日子?你凭什么能给她好日子?是你的身份?地位?还是你的家势?” 说白了,他就是看不起一个驾车的马夫。 以他黄家威名显赫的家势,找一个没几两银的马夫,他当然不愿意。而且他黄东海就这么一个女儿,文武双全,你碧锋有什么? 碧锋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黄东海,过了好久他才咬牙道:“虽然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我会努力的。” 黄东海冷笑了一声,道:“有些事不是光努力就可以办成的,天底下努力的人多了,真正出人头地的有几个?” 这时黄娟道:“爹,你们现在没收了我的印章和所有私房钱,现在我也是一无所有,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和碧锋吗?不管以后穷富与否,我都情愿跟他在一起。” 黄东海看了眼这个向外的逆子,怎么黄家就出了你这个不孝女?黄东海的老婆哭了,悄悄地抹了把眼泪:“老爷!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也不要折磨孩子们了。” 黄东海瞪了老婆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否则今天怎么会出了这么丢人的事。 黄东海看着碧锋,冷冷道:“如果你是个男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家黄娟,如果你一心为了她好的话,我也不要你什么承诺,我只要你证明给我看,用你的行动告诉我,你是个有能力的人!” “还是那句话,你能满足我黄家三个条件,我现在就让黄娟跟你走,从此不再干涉你们的事。”黄东海站起来,踱到了碧锋的身边。 碧锋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隐隐中带着杀伐之气,他倒是听说过,黄东海以前混过****,身手不错,否则他的两个儿女,也不会有如此了得的功夫。 莫非他要考验自己的身手?碧锋暗自猜测。 “你说吧,不要说是三个,就算是三百个,三万个,我也答应你!”碧锋挺了挺胸。 黄东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在自己面前,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如水。自己这么慑人的气势,难道他感觉不到? 不可能! 黄东海不惊再次打量了碧锋一眼,更加应征了他想以武慑人的心理。 哼!我倒要瞧瞧你小子,能有什么本事。 练武的人,都有这种通病,就像学文的人一样,总想拿两个刁钻的问题为难一下别人。 黄东海有这种想法,自然就不足为怪了,两个儿女都是他调教出来的武者,黄东海自然也不简单。 558.第558章 蒙尘遗珍(上) 碧锋站在那里巍然不动,仿佛有如泰山般沉稳,对于黄东海暴发出来的气势,他置若罔闻。 黄东海道:“第一,在我们黄家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果你想娶黄娟的话,必须接我三拳,当然,有本事的话你可以闪开。” “爹——”黄娟一听,立刻就慌乱起来,在京城一战,碧锋受了内伤,到现在并没有痊愈,万万经不起老爹一拳的。 而黄娟一叫,黄东海就越发肯定,碧锋估计没什么底子,只不过当过兵而己。因此他更加肯定,自己完全可以吓退碧锋。 只是,这回他恐怕要失望了。 黄东海老婆也不禁有些担心,自家男人是什么样的角色,她哪能不清楚?要是把人打坏了,这可怎么办? 就算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人家,也不要搞得这么僵。 毕竟是妇人,心肠比男人软,她看到黄娟如此依恋碧锋,心里就想着,实在不行招碧锋上门不就得了?反正黄家的产业几辈子也吃不完,一家人快快活活,平平淡淡岂不是很好? 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黄东海冷笑了一声:“如果害怕了,你可以现在就走,从此远离黄娟!” 碧锋推开黄娟:“放心吧,我没事!” 黄娟患得患失走开几步,心事忧忧地看着两人。 幸好这包厢够大,碧锋往中间一站,“来吧!” 黄东海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小子可不知死活,我可给过你活路了,是你自己不上道。他本意是想吓走碧锋的。黄东海是个自负的人,但他没想到自己在江南的名气,并不咋的。 要是黄东海在北方说这样的话,十个有九个人早就跑了,剩下一个不跑的,估计是被吓得尿了裤子,两腿发软跑不动罢了。 他看到碧锋居然一付风轻云淡,不当自己回事的样子,不由心里有气。黄东海脸色一暗,用了五成的功力一拳打过去。 这一拳之力,已经不是寻常之人能受得起了,打出这一拳的时候,黄东海就发出一声冷笑。想象着碧锋必定摔出好几步远,然后一付痛不欲生的后悔模样。 “呼——” 谁知道,碧锋的身子颤了颤,肩膀微微一沉,咬咬牙挺住了。 他连闪都没有闪一下,只是沉身卸去了部份劲势。黄东海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这小子居然挺住了!怎么可能? 他重新打量了碧锋一番,发现碧锋还是那付风轻云淡,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黄东海有些恼怒。这小子居然跟自己装蛋!好张狂! 好久不曾骂人的黄东海,终于发怒了,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黄东海的老婆微微错愕之后,却有些欣喜,原来这小伙子还不错,居然经受了黄东海这犟老头子一拳,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黄娟眼光似乎很不错的。 但是黄东海的心境完全不一样,狠声叫了句小子看招! 然后又是一拳,轰—— 这一次他没有手下留情,而且全力施为。 这一拳好重,打在碧锋肩膀上,痛得他咬牙切齿的,却哼都没有哼一声,还好他微微闪了下,否则这膀子算是废了。 该死的黄老头,看来寻心想击退自己,碧锋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碧锋也是个犟性子人,自己既然喜欢上了黄娟,就算天打五雷轰,天崩地裂他也认了,挨这两拳头算什么? 到底是自己受了伤没有完全康复,否则接黄东海两拳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一拳,把碧锋的五脏六腑都震动了。但他咬咬牙,硬挺着没有后退半步。 黄东海彻底震惊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自己全力之下,居然还能硬挺住,自己倒是走眼了,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在震惊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好没面子,竟然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可奈何,难道他的身手还在自己之上? 一直站在旁边的黄磊越发感觉到了父亲的怒意,不由暗暗心惊,也替碧锋担心,他是否还能接下父亲的下一拳。 黄娟看得仔细,她发现了碧锋承受了第二拳之后,嘴角边溢出了一丝血迹,只有碧锋微微动了下嘴,把血迹给舔干净了。 他明明可以闪的,为什么不躲开?干嘛这么傻? 黄娟担心,碧锋的身子再也经不过折腾,便有些警惕地看着黄东海的手。看他下一步到底想干嘛?要是黄东海继续施暴,黄娟想自己该不该出手? 黄东海还真是个死性子,脸色越来越沉,身上的怒意连黄娟娘都能感受到,她暗叫不好!这是黄老头发疯之前的征兆。 “呼——” 又一拳袭来,气势凶猛,怒意袭人。黄东海寻心把碧锋吓退,没想到这小子犟得象牛一样,不知死活。而且又扫了他的面子,因此,这一次比刚才更加凶猛。 黄娟大叫一声,“爹,不要——” 一道身影闪过,黄娟扑到了碧锋的前面,张开双手喊道:“爹,不要——” “黄娟,小心!”黄磊叫了一声,可惜他叫得迟了些。 黄东海那一拳已经打到黄娟的面前,气势如虹,怒意奔腾。 “啊——”黄夫人一声大叫,捂住了双眼。 碧锋万万没有想到,黄娟会如此不顾一切拯救自己,心急之下,只是想推开她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场惨剧即将发生的时候,突然包厢里变得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黄东海的拳头嘎然而止,硬生生地停在黄娟胸前寸毫之间。 吁—— 黄磊松了口气,暗自抹了把汗。 黄东海脸色铁青,缓缓收回拳头,碧锋拍拍吓坏了的黄娟,淡淡地道:“伯父好身手,收发自如。” 黄东海丢了一个算你小子识货的眼神,甩了甩衣袖。黄夫人立刻站起来,拉着他坐下:“算了,算了,小伙子也受了你两拳,你气也出了,这一关算是过去。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得了。” 黄东海平息了怒意,慢慢地掏了烟袋出来,黄磊立刻给他点上了火。黄娟吓得两腿都软了,碧锋朝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事的。” 559.第559章 蒙尘遗珍(下) 黄娟还是有些担心,便说出了真相:“爹,他重伤未愈,这一拳就留到以后再打吧!” 还以后呢?老子今天就想折撒你们! 只是黄东海听到女儿说碧锋重伤未愈,便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难怪这小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原来是受了伤。这么说来,自己还是占了他的便宜。 从内心上讲,黄东海开始有点欣赏这小子了,真正的汉子。自己两拳之下,还能屺立不倒,这便是英雄本色。其实他完全可以避开的,只是过为了尊重自己,他硬生生地接下了。 对于黄东海来说,欣赏一个人,并不等于就可以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他。 黄东海还是提出了第二个条件:“你听好了,第一个条件就算你通过了。但我黄家一向讲究门当户对,第二个条件就是,给你三个月时间,至少拥有百万两身价。我不想黄娟跟着你吃苦。” 三个月拥有百万身价,说话跟唱戏一样的。 一个普通的衙门杂役头,不要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十年,也赚不到百万身价。黄东海说穿了,就是不想让碧锋带走黄娟。 看到碧锋没有回答,黄东海道:“还有一个条件,做为一个男人,光有胆量还不行,得养家糊口。你不是说要照顾黄娟,给她幸福吗?男人一生不能在商界中立足,就必须在官场中有所作为。要是你在三年之内,能爬到府一级大员我也认了。我黄某的女儿,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就这样走了,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 黄东海的要求,果然离不开钱与权。他知道碧锋是一个衙门口驾车的马夫,一个马夫怎么可能爬到府一级大员? 说白了,还是门户之见。 碧锋没有说话,一直在等着黄东海把话说完,黄东海道:“如果两个条件,你满足其中一个,我就让黄娟跟你走,否则你自便吧!” 黄东海说完了,语气中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看着碧锋,脸上泛起了冷酷的笑。 碧锋如果能拿出一百万两白银,那他就不是碧锋了。 黄东海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给大人驾车的马夫,没权没钱的,哪里会有百万银子的家底。 黄磊暗自摇摇头,这个忙帮不了。 黄夫人却叹了口气,看来黄老头子还是不想放过他们两个。所谓知女莫若母,她最了解黄娟了,以黄娟的性子,只怕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碧锋弱弱地问道:“伯父,是不是如果我拥有了百万两身价,现在就可以带着黄娟走?” 黄东海愣了一下,但碧锋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任何信号,莫非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不可能,如果他有背景有身份的话,上次在北方就说出来了,干嘛等到今天? 百万两对他们黄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无疑比登天还难。他听黄磊说,碧锋没什么亲人,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如他这们的家庭,估计没什么背景。 于是他点点头:“只要你能拿出不让黄娟吃苦的实力,我们做父母的就勉为其难吧!” 碧锋朝黄娟微微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徐茂先给他的通账印章:“伯父,不知这个行不行?” 黄东海哼了声,当然也没怎么在意。黄磊走过去,将通账印章接在手里,看也没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老爹。 黄东海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像被吸在了印章上面似的,立刻就傻眼了。 一、一,这是一千万两!!! 随便掏出一枚通账印章,就是一千万两,这小子难道真他娘的是传说当中的扮猪吃虎?黄东海的脸色慢慢地沉下来,很快就挂不住了。 但是他在心里就捉摸不定,碧锋这小子倒底是什么背景,能够轻轻松松摸出一枚千万印章的人,恐怕不会像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简单吧! 黄夫人看到黄老头子发愣,脸色忽晴忽阴的,就拿过来看了眼。“黄娟,这印章真是他的?” 碧锋正要回答,黄娟道:“这是一个朋友给他的。” 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出手这么大方?一给就是千万两! 黄东海越发不可琢磨碧锋的身份,这小子是什么来路?身手好像比自己...嗯...就是算他不相上下吧!其实,两人之间的差距,只有黄东海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徐茂先走进来:“黄老先生,碧锋的姐姐目前在凤先商行担任管事,她在商行有一成半的干股,所以碧锋有这等身价不足为奇。” 凤先商行前段时间偷袭了邵氏商行,这件事在商界已经众所周知,因此黄东海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这小子居然还有个在凤先商行当管事的姐姐? 听说凤先商行上次发动了数百亿万两白银,联手几大富豪,血洗了邵氏商行。娘的,凤先商行一成半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几千万的身价算个屁啊! 娘的,这小子怎么不早说?有这样的身价,再加上他这身手,黄娟嫁给他也不算丢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老黄,你总算肯从你那个土匪窝里出来了,压寨夫人带来了没有?” 声音一到,人也到了,徐茂先回头一看,竟然是新来的湖广副巡使常逊,常逊看到徐茂先,道:“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黄东海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常逊笑道:“引介一下,徐茂先,湖广行都司,督察院左副都御使,年纪轻轻便是从三品了!” 常逊一来,气氛立刻就缓和了不少。 徐茂先也没有想到,常逊与黄东海居然是老交情。 只不过,自己与常逊并不是太熟,要不是徐家的背景,也许和常逊这种人一辈子也打不上交道。 但现在不一样了,徐常两家联盟,变成了一个强大的组合,黄东海在碧锋两人的问题上,算是有了些让步。 这顿饭大家坐下来吃的时候,由于常逊把握了话语权,气氛还算很融洽。 而黄东海也是那种大大咧咧性子的男人,他举起杯子对徐茂先道:“小兄弟,刚才是我黄某人的不对,这杯酒你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其实这也不能怪我的,谁叫你这么年轻就爬上了三品大员,我自然就把你归为那类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了。实在是抱歉,这样吧,我黄某人先干为敬,对不住,对不住啊!” 560.第560章 怀上了(上) 徐茂先哪能跟他计较? 再说有常逊在场,他又是黄娟的老爹。 更主要的是,他在碧锋与黄娟的问题上,做出了让步,默许了两人的婚事。 徐茂先在心里道:到时让碧锋机灵一点,先把黄娟的肚子弄肥了再说。就当是跟黄东海借一个闺女,明年连本带利还两个还不成吗? 在回去的时候,徐茂先躺在床上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碧锋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王坡呢?也不知道曹建阳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和人家玩起了花前月下,私定终身的片段。 唐凤菱换了裹衣上床,看到徐茂先坐在那里吸闷烟,便叫了一声:“睡吧,还想什么呢?” 徐茂先猛吸了两口,把烟袋掐熄灭了。躺下去的时候,他又想那个了,伸手就朝唐凤菱的大腿间摸去。 唐凤菱皱皱眉头,拉开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行!” “怎么了?你那什么来了?”徐茂先可有些郁闷。 唐凤菱抿着嘴笑了下,拿着徐茂先的手按在小肚子上:“你再摸摸看?” “真怀上了?”徐茂先愣地一下坐起来。“真的还是假的?” 唐凤菱神秘地笑笑:“我也说不上,但这个月红事没来,我想是不是怀上了,所以还是小心一点。” 听说怀上了就要禁欲,尤其是前三个月。 因此,唐凤菱硬下心来拒绝了徐茂先的求欢。 十月怀胎,那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徐茂先此刻才想起,那些没有情人的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道真像卢本旺说的那样,靠逛青楼过日子? 幸好,自己还有好几位娘子。 那明后天该去翻谁的牌子呢? 常婉儿还是蒋碧菡? 徐茂先正想着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唐凤菱说明天去医馆确定一下,徐茂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徐茂先在上堂的时候,常逊把他叫过去了,让他把沙州的案子了结,准备好相关文案交给曹建阳,徐茂先立时就愣了一下,怎么不准备追查下去了吗? 马雄才不过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主角还没登场呢?他贪污这么多金银下落何方?还有他在证据上显示的那些问题,又该怎么说? 常逊看到徐茂先的表情,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于是他劝了句:“常言牵一发动全身,有些时候,要把目光放在全局,不要老盯着某个局部。” 徐茂先走出常逊后堂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想。 岳父大人走的时候,特意将这事交到自己手里,为的就是将沙州方面的问题查清楚。 没想到他刚一走,后面的人就搞鬼了。 他当然知道这案子交出去,便没有下文,马雄才是死定了,但是他幕后的那些人呢?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徐茂先很不心甘,但毕竟自己不是副巡使,也不是督察院侍郎,估计他们上面的几个人已经沟通好了。 至于他们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协议,徐茂先没法知道。只是带着一丝丝失望,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衙门。 早知如此,老子还是呆在下面舒服。 徐茂先不禁有些泄气,但是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他们不是想纵凶吗?老子就不信,有些事情,他们真能纵得了? 徐茂先点了烟袋,狠狠地抽着,这时曹淑颖蹦蹦跳跳跑进来:“徐大人,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徐茂先发现,曹淑颖自从被王坡在酒肆里开了荤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模样。 真没想到,曹淑颖竟然还是个处,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冲着这一点,她也不简单啊! 当然,发生这种事情,曹淑颖自然一直以为徐茂先会不知道,其实这些戏都是人家一手策划的,她只不过当了一回人家设计好的棋子。 曹淑颖高兴的原因,而在于闫子孝终于不来找她了,而曹建阳似乎也改变了一些态度,对她与王坡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算是默认了吗? 但徐茂先发现,曹建阳这些天,脸色一直不好,估计他想投靠的那个联盟没戏了。 曹淑颖发现徐茂先兴致不高,嘟着嘴说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 徐茂先看看时辰,道:“这事不一定,晚点再说吧!” “好的,等你的消息。”曹淑颖一蹦一蹦地走了。唐凤菱发来笺条,要徐茂先陪她一起去医馆。 在去医馆的路上,唐凤菱就紧张地拉着徐茂先的手:“你说要是怀上了怎么办?” 女人都是这样的,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心里总有些惶恐不安,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似的。 可一旦生了孩子,她们又是另一付模样,恨不得要告诉全天底下的人,自己才是最幸福的。就在唐凤菱忐忑不安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经过多名大夫把脉,她——真的怀上了! “天啊,我要做娘亲了!” 唐凤菱听到结果的时候,身子一软就倒下去。 徐茂先眼疾手快,双手扶住了她的腰,唐凤菱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脸上一抹嫣红,喃喃地道:“茂先,我要做娘亲了,我要做娘亲了!” 徐茂先把她抱在怀里,看她激动的模样,路都要走不稳了。徐茂先不忍开了句玩笑:“孩子他爹是我吗?” 唐凤菱气死了,举起一对粉拳,狠狠地敲,狠狠地敲!打死你这大坏蛋! 终于要当爹了,蓦然回首,自己已经在人间走过了二十七个春秋,在官场上混了近十年,徐茂先突然有种世事苍桑的感觉。 自己要当爹了,这种感觉到怪怪的,他想着想着,一个人傻傻地笑了。 回到家里,徐茂先抱着唐凤菱进的房间,一直从门外抱进内院,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他郑重的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家里的至宝,重点看护的对象。” 徐茂先放开她,在客厅里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给家里多找些丫鬟来,以后上茅厕、洗澡、散步什么的,都必须有人陪着,否则我不放心!” 561.第561章 怀上了(下) “什么?你当我八十岁老太婆?”唐凤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很快绽开了幸福的笑容。 然后,两个人又就丫鬟的问题上争论起来。 徐茂先说一定要请几个丫鬟,还要求唐凤菱在家里安心养胎。 唐凤菱不干,才一个月多,自己这样岂不是等于向全天下的人宣告她有身孕了?而且她现在还不想这么快把消息传出去,大姑娘头一遭有些羞人。 徐茂先要多找几个丫鬟的话,其实她也不反对,不过这当丫鬟的人,一定要唐凤菱能看上眼。 唐凤菱对丫鬟有要求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太漂亮的,戏文里的丫鬟与男主子之间发生的故事还少吗? 当然太丑的也不行,影响府里的环境和门面,也影响家人的心情,对肚里的娃娃也不好。 唐凤菱要让自己的孩子,感受到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因此太丑总是不行的。而这一点,与徐茂先观点不谋而合。 再有衣着暴露、行为放荡的也不行,做丫鬟的,必须有丫鬟的样子,品行要端正,不能太妖艳,浓妆艳抹,不能太暴露了,没有成亲的也不行,到这里丫鬟基本不行了,只能找几个老妈子。 这一点与第一点类似,主要是怕丫鬟与男主子抄袭戏文的情节,做出越轨的行为。毕竟女主人在身孕期间,男主子的人意志都是很薄弱的。 还有不会做饭的也不行,找个下人,连饭都做不好,请她来还有什么意义? 睡觉不老实,打呼噜、放屁、磨牙的都不行,因为需要陪床,这样的老妈子影响女主子的睡眠,肯定对娃娃不好。 没生过孩子的也不行,因为没生过孩子的老妈子,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调节饮食,加强娃娃安全的防范。 言行上也有尺度,有小偷小摸行为的不行,这种人最是要不得了,倒贴钱也没人敢请。 说话声音太尖太大,走路声音太响也不行,这样影响女主子的情绪和娃娃的休养生息等等。 …… 唐凤菱一口气列举了十几条,还拿着笔在深思,徐茂先抢了她的笔,拿过那张纸道。 “要不要再加一条,既要生过孩子,又要单纯到没行过房的?瞧你写这么多,除了第二条勉强凑合之外,其他的都是废话。我敢断定,如果按你的要求去找,恐怕整个大明朝,乃至全世界都没有适合你的下人。算了,还是我辞官不做,在家伺候你得了!” “那当然最好了,咯咯……”唐凤菱发出一阵悦耳的娇笑。 其实,她就是不想找什么丫鬟、老妈子,防碍小两口的甜蜜生活,如果可以的话,连外院守门的几个杂役也差走更好。 两个人争论了一阵,唐凤菱很不服气地道:“谁说的,还真有人符合我的要求。” “谁啊?”徐茂先才不信,这世道上有这样的人,又不太漂亮又不太丑的女人,而且会做饭,睡觉又不会有动静,还要成过亲,生过娃娃,又要单纯到没行过房那种境界。 徐茂先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有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来!如果是她的话,我倒是愿意。这样吧相公,你去跟她说,让她过来帮帮我们,也不说是请下人,把她小孩也带过来,在行都司找家私塾念书,你看怎么样?” “你说的到底是谁啊?”徐茂先很不明白。 “还能有谁?碧玉妹子子啊!” 唐凤菱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认真的样子。 这回她倒是真想起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碧玉的饭菜唐凤菱吃过的,一直回味无穷呢,可人家碧玉就不漂亮了吗? 让碧玉来照顾唐凤菱?这还真是个难事,看来唐凤菱还不知道,碧玉在商行当管事的事,还以为人家依然是乡下村姑呢! 想到碧玉与自己之间的暧昧,徐茂先一个劲地擦冷汗。要真是她来了,不与男主子发生点什么才怪! “这事,我琢磨琢磨吧……”徐茂先喃喃道。 几天后,唐凤菱怀身孕的消息,虽然暂时没对外公布,但是这个事情,却让鬼精的常婉儿知道了。 接到常婉儿的笺条,徐茂先正准备去蒋碧菡那里赴约! 蒋碧菡的新宅子布置好了,就等着徐茂先这位男住址,去最后定夺一下。 本来这种事情,用不着自己出面,但蒋碧菡执意道:“这宅子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这个男主子怎么可以不去看看呢?就今天晚上,我还准备和某位郎君,在新房里共度良宵呢!” 每当到了这时候,徐茂先都很难拒绝。 没想到常婉儿这个时候发笺条过来,徐茂先又与她扯了一会。 常婉儿笺条上些道:“最近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徐茂先也没在意,随意问了句:“能有什么喜事啊?” 常婉儿不满地道:“还装是吧,你家夫人不是怀上了吗?” 砰—— 一不小心,桌上的茶杯被打翻了,徐茂先尴尬地摸摸头,笺条回复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这小妮子真鬼精,这么保密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要不是信任常婉儿,他真有些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派人跟踪自己了。 得到证实的之后,常婉儿得意地笑了,写道:“你忘了人家是做什么的?” 哼,鬼才相信她的话,肯定是那天去医馆的时候,估计被她碰上了。徐茂先笑骂了一句:“你怎么不去当探子?” “放心吧,我没在你家里派什么眼线,那天我刚好也在医馆,但没好意思跟你们打招呼,毕竟辈分小嘛~”常婉儿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否则徐茂先真以为自己跟踪他就误会大了。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常婉儿还是解释了一番。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之后,接下来,常婉儿就发起了攻势,笺条上写道:“这段时间,你那男人宝应该成了无主之地了吧?晚上我等你啊?” 徐茂先明白她所说的无主之地,若是换了平时,徐茂先早笑傻了,只是今天不便,刚才不是已经答应蒋碧菡了吗? 于是他开了句玩笑:“实在对不住,今天晚上有主了,要不咱们明晚?” 562.第562章 画中仙子 常婉儿在那头,立刻就噗呲一声笑出来,回复道:“看你现在红火的,就像戏园里的名角,日子都排好了,没办法谁叫我赶在人家后面,那我现在预订后面十日内所有的存货!” 常婉儿就是常婉儿,她隐约猜到肯定是被蒋碧菡缠住了,这个花狐妖精可不比自己逊色啊! 虽然心里有股小小的醋意,却也没有半点办法。 徐茂先能对她坦白,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估计连唐凤菱都蒙在鼓里。 于是她就狮子大开口,要了徐茂先从明日开始,十天内的所有存货。都说男人精华一生只有一酒坛子那么多,常婉儿知道自己无法独吞,但也不能吃亏太多不是? 徐茂先讪讪地笑了声,回道:“明晚我给你发笺条过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搞定了两位娘子,又突然来了一个男的,不过这消息令人实在振奋。 徐茂炎从京城发来笺条,喜滋滋地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逍遥居终于被查封了,他和常鹤扬辛苦了个把月时间,总算看到了些成绩。 那批被深藏在地宫的鸦片也挖了出来,只不过遗憾的是,狡猾的邵文杰用别人的名字开得欢场,从掌柜到杂役花名册上根本没有他。 几万颗鸦片是被缴获了,欢场也封了,但邵文杰和邓晋祥依然逍遥法外,常鹤扬对此也很不满意,只搞了几个替死鬼一点也不过瘾。 不过,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让邵文杰和邓晋祥损失惨重。 徐茂炎还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现在就正他的身边,正准备带她们一起去暹罗,然后进曲艺界了。 他很猥琐地问徐茂先,要不要送过来给他尝尝双生花的味道,真的很过瘾。 听口气,他很满意这对姐妹花的床上功夫,只不过徐茂先想到,她们曾经是邵文杰等人的玩物,心里就有些反感。 今天她们能为了名利投靠徐茂炎,明天说不定又可以投靠别人,因此他劝了堂弟几句,这种女人不在太上心,玩玩就要适当地放手,做到钱货两清最好。 后来徐茂炎回复,笺条上连连道这个放心,他又不是三岁小娃娃。 入夜酉时,徐茂先跟唐凤菱扯了个谎,说自己要晚些才能回来。唐凤菱也不怀疑他,下堂的时候,他就直奔蒋碧菡的新宅子而去。 开门进去,徐茂先感觉到自己像做贼似的,迅速闪进院子里,蒋碧菡从门后扑了过来,吊着他的脖子作死的撒着娇。 她又把这宅子布置得像荆州地那套小院一样,墙壁上到处是她漂亮的等身画像,卧室里也有,两个人躺在床的时候,就能看到满屋子貌美如仙的蒋碧菡。 只不过,卧室里的画像更加撩人,就像一个小妖精似得,把自己装扮得风情万种的样子。 徐茂先道:“你这样子,就不怕别人看到了?” 蒋碧菡笑嘻嘻地道:“放心吧,这些画像挂上去之前,都是用帆布包好的,不会有丝毫破坏。 而且布置的时候,是我自己亲手扯下来的帆布,所以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这些画像。 这些画像,可以说有些过于香艳了,有两张竟然是衣不遮体的,只有一片薄纱遮掩着妙处,一付欲拒还迎的诱人模样。 这是一种朦胧而带有挑逗意境的画像,相信只要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容。徐茂先在心里暗道:娘的,睡在这样的卧室里,不用药都可以干通宵了。 幸好这些只有在卧室里才能看到,蒋碧菡看到他有些担心的样子,便笑笑着拉了一下床头里的线绳。霎时,所有的画像全都卷起来,高高吊在屋顶,不注意就像消失在墙壁上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看了看墙壁,原来这些画像都暗中设置了机关,在每幅画像上面都有几根线绳,只有再次拉动床头的那根,画像才能缓缓放下来。 当画像放下来,在烛光的辉映下,墙壁上就出现了栩栩如仙的画像,看上去就像真人一样。 蒋碧菡把他推倒在床上,媚笑着道:“所以你就放心吧,别人就算进了这卧室,也看不到它们的存在,只有你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妙啊!想得真周到! 徐茂先不由笑了起来,两个人吃过晚饭,一起洗了鸳鸯浴,蒋碧菡就任他抱着进了卧室。 也不知道是画像的原因,还是几天没有尝到荤腥的缘故,今天晚上的小茂先特别威猛,杀气腾腾,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蒋碧菡帮它解放出来的时候,都吓了她一大跳。 紧接着,它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硬生生地挤进了蒋碧菡的妙处里,蒋碧菡的嘴巴,立刻能塞进一颗鸡蛋,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蒋碧菡又端了一碗她熬的汤过来,看着这碗神仙汤,徐茂先也不问,蒋碧菡也不说,两人保持着一种相对的默契,徐茂先却是知道,这是用什么宝贝给熬成的。 一直到深夜,徐茂先决定要走了,蒋碧菡有些留恋的眼神,温存无限地送他到门口,然后亲了一个才让他离去。 刚刚回到马车上,才发现香囊刚才落在车里,周围落了十几只信鸽,有卢本旺派来的,也有王坡派来的。 回了个笺条过去,卢本旺就在那边接过笺条就嚷嚷开了,回复道:“搞什么呀,这个时候有堂议吗?笺条也不接。我正准备去报官呢,王坡这小子来了,你也过来吧,咱们一起喝两杯。” “都这个时候了,干嘛来呢?” “娘的,出事了,王坡这小子找我算帐了。” 卢本旺在笺条里没说具体情况,徐茂先估计他说话不方便,立刻便赶了过去。 三个人在酒肆包厢里见面,卢本旺和王坡已经喝上了,桌上有两个空坛子。 看到徐茂先进来,两人立刻站起,卢本旺就扔了烟丝给他,暗自做了个鬼脸。 “茂先。”王坡叫了声,很不满地道:“你要给我做主啊,我被这小子害惨了。” 563.第563章 人间错情 徐茂先看这架势,只好装作不知情,问答:“怎么了?大男人一个,憋屈的像个小媳妇?” 王坡就站起来,道:“这小子给我下药,我……我……我和曹淑颖发生关系了!”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不过脸色有些沮丧。 弄得卢本旺挺郁闷的,他就回了句:“得了,得了,要不你给我下药,再弄个女的给我弄一晚,咱俩扯平得了。” 王坡就急了,骂道:“你知道个屁啊!今天曹建阳这老东西找我了,让我跟他女儿成亲。茂先啊,你得帮帮我啊!要不真的死定了!”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道:“他找你说什么了?” 王坡郁闷地道:“那老东西说给我半年时间,准备成亲的事。婚事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委屈了他家闺女。而且还要我买套大宅子,我到哪里去弄这钱?只有半年时间啊!” “嗨,你他娘的废物,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徐茂先骂了句粗话:“不就一套宅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是你喜不喜欢曹淑颖?” “我,我,我……”王坡说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唉——徐茂先与卢本旺交换了个眼神,心道这小子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卢本旺就骂了他一句:“你他娘的像不像个男人,兄弟这也是为你好,才这么帮你的,人家曹淑颖都不说什么,你唉声叹气干嘛?废物!” 王坡喝了杯酒,瞪着眼睛骂了句:“你这不是帮我,是害我!被你害惨了!老子喜欢的不是她曹淑颖,否则她暗恋我这些年了,我能不知道吗?我又不是木头人做的!” 徐茂先和卢本旺面面相觑,这还搞错对象了? 王坡又喝了杯子,这才说了句实话:“薛莹莹才是我喜欢的人,我...唉!” 徐茂先这下头大了,这小子果然喜欢他表妹,看来还没有得手,否则也不会这付垂头丧气的模样。 卢本旺茫茫然问了句:“这薛莹莹又是谁啊?” 王坡似乎喝高了,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自己,很快,又听到他喃喃地自语:“我也暗恋她很多年了,可惜她看不上我!” 薛莹莹的确比曹淑颖要漂亮得多,但是天底下的漂亮女人多了,没有哪个猛人能收尽囊中。 徐茂先当初只是猜想,没想到今天突然得到了证实。 其实王坡一直喜欢自己的表妹,这也难怪上次给薛莹莹找差事的时候,他这么卖力。当时徐茂先心里就闪过这念头,只是没有往心里去。 这次误打误撞,卢本旺匆促间,居然把他与曹淑颖之间的事成了。以王坡的性格,他是不会离开行都司的,因为他励志要出人头地。 而接受曹淑颖的爱,能让一个男人至少少奋斗二十年,王坡将如何决择? 徐茂先几天以后才知道,是曹淑颖自己把她与王坡的事说出来了,这才迫使曹建阳无奈之下,打掉牙齿往肚里吞,默许了这门亲事。 于是就有了后来,他找王坡谈条件,如果想娶曹淑颖为妻,必须答应他几个条件。尽管这个条件很简单,只是要求有宅子婚事办得体面,但以王坡现在的身价,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于是王坡他就郁闷了,把气撒在卢本旺的头上。 混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男人可以花,也可以风流,但是有种女人万万不能碰。 很多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就是终结在这些家庭背景深厚的千金小姐手里,即便这些女人长得惨不忍睹的。 不要说曹淑颖长得还不赖,只是娇小了一点,就算是曹淑颖长得跟邓芙蓉似的,水桶腰大象腿的那种,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以王坡现在的能力,曹建阳要是想玩死他的话,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因此,这朵带毒的牡丹万万不能得罪。 王坡要想摆脱曹淑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曹淑颖不要他。可人家曹淑颖偏偏对他,芳心暗许了好几年,要不她能在那天晚上叫这么欢? 王坡在郁闷中度过了二个月,眼看与曹建阳约定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徐茂先就支了他一招。只不过他也没明确地告诉王坡,只是晚上叫他一起出来吃个饭。 行都司典史的侍郎常明,是常婉儿的四叔。 常明一直是拥护徐麟联盟的老人了,他这个行都司典史,还是徐麟当赣西巡抚司的时候给提上来的,前些年平调到湖广。 因此,常明这位常家的嫡系,一直对徐家算是恭敬有加。 快下堂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徐茂先的拜访,心里就拧成团了。这位徐家小少爷找自己干嘛呢?他琢磨着徐茂先此时的用意,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听说徐茂先要请自己吃饭,常明立刻就道:“哪能呢?还是我请你吧,来行都司这么久,我这做长辈的没表示过!” 晚上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常明还提前一炷香赶到了约定的酒楼,要了间包厢等着徐茂先。没想到徐茂先身后跟着王坡这穷酸小子,两人还又说又笑的,看来他们的关系不浅啊! 常明立刻就明白了,徐茂先今天亲自拜访的用意,既然王坡搭上了徐茂先这条线,这个忙自己就不能不帮了。 典狱里的巡城捕快年纪有些大了,常明一直没把他换掉,但又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常明本不认识王坡这种小角色,这不前段时间,督察院的曹老鬼整天跳脚的骂一个人,骗了他曹家的女儿,毁了他曹家的脸面,于是王坡便就此出了名,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暗中关注。 说来王坡这小伙子倒也不错,督察院当过判官,刑部里修过律法,就是背景单薄了一点,没什么支撑力。 现在不是前朝旧历,提拨人也是有学问的。 常明首选自然是那些有家庭背景,能力差一点不要紧,提拨他之后还能有回报的人。像王坡这种没背景的,他自然连想都没想过。 既然他与徐家新贵搭上了线,常明还指望着以后徐家的人提拨一下他的子嗣。因此,他对徐茂先的表现就格外多了几分热情,顺带赏了王坡一点笑脸。 王坡老远就看到典史常大人出来迎接,心里暗暗吃惊,徐茂先这是什么意思?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人家这是想办子帮助自己升官加爵呢! 想到徐茂先对自己的恩情,王坡不由一阵感激,在酒桌上的时候,格外殷勤。 564.第564章 韬光养晦 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徐茂先显得与王坡特别随意,两人关系极好的样子,而对常明这个侍郎,就有些客气了。 常明也不傻,三个人聊着聊着,他就提到了自己儿子的事。他儿子在岭南某州城里的刑部任职,官位不上不下的,今年想挪挪位置。他传达这么一个信息,无非是想用这个做为交换的筹码。 最近因为邓卓文到了湖广之后,布政巡抚使谢郑言似乎有些不作为,一直保持着低调的态势,看样子他就是想坐山观虎斗,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他一向装聋作哑的套路。 因此,邓卓文就想压着徐家的人发展,而常明目前也是他关注打击的目标。沙洲事件,就是因为他们所谓的和谐和安定政策,给暂时浅搁了。 换了以前,常明这个行都司典史还挺有权威的,只是过他自己干了这几年,估计也要下去了,过了五十五的年纪,基本上没什么作为,正是朝廷新政不进则退的着重点。 徐茂先明白他的用意,两个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这顿饭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才半月的时间,王坡就被提为湖广行都司的巡城大捕头,常明实现了他的承诺。 而徐茂先也借衙门扩充的名头,将常明的儿子弄进左副都御使衙门,当了一位排名靠后的侍卿。 当然,这是在常逊的默许下才完成的交易,毕竟获益的是他常家的人,这种事来一百次他也不嫌烦。 王坡的晋升,让曹建阳看懂了一件事情,他更从女儿的嘴里,得到了王坡与徐茂先之间的同窗好友关系。 因此,他也不怎么刁难王坡了,想到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宅子的钱就自己出了吧! 只要王坡这小子上道,上升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于是曹建阳越发默认了这个事实。 由于沙洲的事情被上面捂了盖子,徐茂先也变得低调起来,每天就在衙门口里看看公文,过着喝茶、赏花、数落叶的日子。 他想自己在这里呆个一年半载的,再找个机会跳出去,你们玩你们的吧,不关老子鸟事。 而且自己在左都御史衙门,也折腾不出什么样的大浪来,还不如韬光养晦,轻轻松松过几天逍遥省心的好日子。 三个月后,唐凤菱的肚子渐渐有了反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微微隆起了肚子。 但是老妈子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两个人经常在外面吃饭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这让徐茂先十分忧虑。 偏偏唐凤菱这丫头很固执,请了几个老妈子,没用上几天,唐凤菱便不答应。说现在的下人德行怎么如此低下,放在家里很不安心。 唐凤菱甚至还闹着要去衙门,白天穿着官服,别人不注意也不在能看得出来。偏偏唐柯带着柳婷玉去了江东,家里除了看门守院的,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蒋碧菡听说唐凤菱有了身孕,便开玩笑道:“要不我当老妈子,帮你们去做饭吧?” 蒋碧菡的饭菜做的相当不错,但是她犯了唐凤菱的大忌。名气太响,而且又这么漂亮,把这样的一个女人弄进自家,岂不是引狐妖入室? 更何况,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哪有人家堂堂一个大红大紫的女司仪,来给你当老妈子的,就算不以下人的身份,唐凤菱也断然不会答应。 徐茂先已经招惹了一个常婉儿,还能让他再招惹一个蒋碧菡吗?如此下去,那自己这个正宫娘娘,马上就要变成冷宫弃妃了。现在她在徐茂先那到底占有多少,恐怕只有徐茂先自己心里才清楚。 没想到在徐茂先大为头痛的时候,郁雅婧横空出世,她是来湖广行都司,处理一宗棘手的买卖,跟随的自然有碧玉,姐妹俩废了好大周折才挤出点空暇,特意跑来见徐茂先一眼。 两个人的出现,可是把徐茂先惊喜够呛,纵使身在衙门口,徐茂先还是没忍住,偷偷带姐妹俩去客栈开了荤腥。 完事之后,三个人依偎在床榻上。 “茂先哥,我想把商行搬回湖广。” 徐茂先没弄明白:“在岭南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到要搬回来?” 郁雅婧突然不说话了,徐茂先想了想:“反正商行是你们成立的,一切由你们做主,我只要年底有零钱花就行了,搬不搬回来,你们自己决定吧!哈哈……” “嗯!我和碧玉妹子子商量过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做。现在不像以前了,天天要跑到官家商行里去看翻牌子,记账、统筹、运算之类,所以我们觉得在岭南花销太大,又远离家人,还是回来的好。” 徐茂先知道,也许这并不是她们决定要回来的理由,但自己没有必要阻止,她们回来倒是省事,至少可以不用自己来回跑了。 现在到了行都司,无缘无故失踪几天,老婆大人肯定会怀疑的。而且现在唐凤菱有了身孕,他也不想跑得太远。 于是他和郁雅婧开了句玩笑:“你们回来正好,你妹妹都有了,你也不能落下太多是不是?” 郁雅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惊讶地叫了:“你说真的?凤菱她真的有了?” 看来她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妹妹的称呼,以致徐茂先说了半天,她才猛然醒悟,然后徐茂先夹在中间,就听到郁雅婧和碧玉狂欢的尖叫声。 碧玉柔声问道:“要不我回去帮你们做老妈子吧?” 徐茂先轻笑道:“我哪敢让你做下人,现在你可是腰缠万贯的女富婆了,我可请不起!” 碧玉就笑了,腼腆道:“那就不当下人,我给你们做饭好了,顺便给凤菱姐姐做个伴。” 徐茂先心里暗笑,这事还真成了。 其实他也有这想法,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同样是自己的女人,让碧玉做下人岂不是委屈她了? 但真要是郁雅婧回来的话,她们姐妹几个住在一起,就不存在谁是下人这一说法,宅子这么大,多她们两个绝对不算多。 但他还是委婉地笑道:“这个,我跟凤菱说说看吧!” 565.第565章 徐家内宫(上) 郁雅婧和碧玉来去匆匆,晚饭来不及吃,就匆忙的赶往外地处理生意,说是过几天还回来,送走了两位娘子,徐茂先就放肆地大笑起来。 居然可以明正言顺地将老婆和情人搞到一起,难道这是天意?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就装着不经意地跟唐凤菱提起:“今天有老妈子过来了吗?” “倒是来了三个,一个都不中意。算了反正我现在还能挺住,暂时不需要保这些。”唐凤菱晃着白晰的双脚,接过徐茂先手里的毛巾擦了起来。 “要不我去问问碧玉,看人家答不答应?”徐茂先试探着说了句,然后观察着唐凤菱的表情。 唐凤菱伸了伸懒腰:“要是碧玉妹子子愿意来,那当然好了,大家都是熟人。你就不说是请下人,问她看愿不愿意陪我?” 徐茂先拿起笺条:“我给她去个笺条。”然后来到门口边,装模作样的给碧玉发了一个笺条。 第二天笺条回来了,不出意外,碧玉一口欧答应了。 “要不我先回来,这里交给雅婧好了。” 就在徐茂先计划着与三个娘子同居的时候,佟扇屏居然来找他了。 佟扇屏在行都司旁听堂议,便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现在佟扇屏在海州任州令,级别上与徐茂先不相上下,但徐茂先还是尊敬地叫一声老恩师。 俩人见面,佟扇屏兴致不怎么好,徐茂先问他的时候,他才说出了最近的心病。 做为一个州令,自然以民生建设为中心,治安稳定为首要任务,但是最近官府在民生建设上,总是遇到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行都司也不怎么扶持。 弄得佟扇屏满腔热情,扑在了冷板凳上,现在海州的民生要想再上一个台阶,就只有扩大招商引贾的力度。但海州的经商环境并不十分好,山地居多,不大适合大规模的工坊。 虽然这两年佟扇屏至力于经略建设,但是并没有改变海州的现状。 徐茂先道:“海州不是与丰州较近吗?为什么不与丰州接轨呢?” 佟扇屏叹了口气,丰州地势平坦,而进入海州之后,陡然峰回路转,几座大山成了民生发展的障碍。海州境内倒是有几个药材场,但是规模不大,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听到老恩师说药材场,徐茂先就想起了一个人,黄东海! 他不正是搞药材起家的吗?不知道黄东海对这个感不感兴趣。于是想了下:“恩师你等等,我联系一个人。”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黄东海很高兴,也很意外。 湖广之行,给他带来了很多意外的惊喜,也认识了一些湖广的官吏。尤其是徐茂先这以年轻的官吏,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财富。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把黄磊骂了个半死。 为什么不提前把人家的背景说清楚,徐茂先也算是徐家第三代中的娇娇者,这么重要的信息,黄磊回家之后,居然一字不提,这才导致了黄东海,在那天对徐茂先的态度很冷淡。 不过他赔了不是之后,徐茂先也没同他计较。 听徐茂先说给他寻了一处盛产药材的山头,黄东海立刻就大叫一声好!前不久,徐茂先听黄娟说,黄东海想进驻湖广,打开湖广药到北方材的贩运通道。 由于黄磊回去详细说过了徐茂先的事迹,黄东海对徐茂先印象极好,徐家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谁不想攀上这高枝? 再说黄氏二年前就想趟湖广这道水,可一直给当地的一些衙门卡住了。黄东海知道有些人喜欢要银子,但他对此不屑一顾。 混过江湖的他,最恼火那些贪官污吏了,但是在湖广碰到了几个老朋友,黄东海渐渐改变了一些看法。 听了徐茂先的提议,他马上表示,自己尽快安排海州行程,到海州亲自去看看,如果条件成熟的话,他就在湖广开分商行。 黄氏是著名的贩卖药材的大商家,长白山一代,便是黄东海一手打造起来的地盘。也是大明为数不多的药材基地,但是黄东海得罪了通辽当地的一些官吏,人家就卡住他不允许做大。 否则黄氏的规模,比现在还要大几倍。 结束笺条通信,徐茂先回到坐位上,告诉佟扇屏,过几天给他引见一位北方的药材商,要他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佟扇屏有些将信将疑,刚才他一个笺条,这么快就搞定一个大商家?不过,徐茂先的商界关系,佟扇屏倒不容置疑。因为在宜阳府的时候,安邦坯布和商氏,没有哪一家不是天下闻名的大商行。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是北方哪位掌柜的?” 徐茂先微笑道:“通辽守备司,长白山一带的黄家,你应该知道吧?” 佟扇屏立刻就惊讶了,通辽长白山一带的黄家,那可是大明最出名的药材场,这说来就能招来的?如果黄家真来海州的话,将不是千百万白银的撒银子,像他这种大家族,动辙上亿白银! 佟扇屏倒吸了口凉气,看到徐茂先淡淡的微笑,就知道这事基本上行了。 做为多年的相知相识,佟扇屏很了解徐茂先的为人,不由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茂先!你可是海州的大恩人啊!我代表海州地界几十万百姓感谢你!” 因为黄东海说大约三天左右过来,佟扇屏立刻就起身了,自己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给客人酿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黄东海三天后从外地会友来到的湖广,刚好郁雅婧和碧玉也有这个时候又回来了。徐茂先陪着黄东海去了海州,没想到两人发来笺条,那时徐茂先正在路上。 郁雅婧开玩笑道:“我们回来了,你居然不来接?” 徐茂先苦笑道:“我正在路上,陪客人呢?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发笺条给凤菱,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还明天晚上,黄花菜都凉了,不行,你得今天晚上赶回来!” “不行啊!刚刚到海州,今天估计不行。” 听到徐茂先很为难,郁雅婧只好妥协,笺条回复写着那就明天吧,早点回来啊妹夫! 566.第566章 徐家内宫(中) 这丫头叫自己什么?徐茂先看到最后两个字,头都大了,她居然叫自己妹夫? 不过,妹夫这个称呼倒是亲切,貌似也不错。于是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唐凤菱,让她准备一下,郁雅婧与碧玉回来了。 唐凤菱很兴奋,终于有人给她作伴了,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怀念碧玉做的饭菜味道。但她没有想到,郁雅婧竟然也一起过来。 想到自己这个同夫异母的姐姐,唐凤菱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徐茂先到海州了,他跟唐凤菱也是这么说,自己去海州,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但没想到,当到了海州之后,佟扇屏居然在官道出口迎接他们。 引入商贾这样的事情,巡视不是一天二天就可以完成的,这次又是黄东海父子亲自到来。徐茂先看他带着儿子和一等手下,他就知道黄东海现在全力培养黄磊。 因此,他立刻见机行事,这个行勘的事情,就由佟州令陪着你们,慢慢地看也不要急,我这就先辞了。 黄东海拉着徐茂先的手,遗憾道:“小兄弟啊,你可不仗义,我还等着晚上和你好好喝两杯,你怎么可以现在就溜走呢?” 北方人好酒,徐茂先知道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他笑笑着,道:“实在对不住了,你们也知道,我这是越权行事,可不能久留啊!” 佟扇屏猜到他回去肯定有急事,于是也劝了几句。黄东海有些婉惜地与徐茂先握了握手,两人宛如忘年之交的兄弟一样。 从海州回来,已经是到了子时了,徐茂先笑笑的进了内院,悄悄地打开了门,客厅里还亮着灯火,楼上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要不是碧玉她们两个来了,唐凤菱平时这个时候早睡了,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老觉得特别犯困,睡得也比平时早。 今天估计是三人在聊天,徐茂先正要上楼,想给三人一个惊喜。忽然听到浴房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徐茂先停下来,这个洗澡的会是谁呢? 郁雅婧还是碧玉呢? 推了下门,居然没拴好,她们估计自己今天不会回来,徐茂先偷笑了一下,悄悄地朝浴房里看了一眼。 只见浴房里那白花花的身子,正举着木盆往上浇水,尽情地擦拭着曲线动人的身子。尤其是她弯腰之时,那肥大的臀部异常丰满,徐茂先就有些蠢蠢欲动。 脱了外套迅速地闪进了浴房里,正在洗浴的碧玉突然觉得胸前一紧。她猛地一惊,正要惊叫的时候,嘴巴被人捂上了。 唔唔—— 有贼人进来了! 碧玉吓坏了,挣扎着就要叫喊出来,没想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娘子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碧玉浑身一软,一下子就没有力气,软软地倒在徐茂先怀里。 看到徐茂先那梭角分明的脸,她郁闷地埋怨道:“吓死人家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有人劫色,是吧?”徐茂先抱着她就要扔进浴桶,碧玉叫了声不要。 “还是站着吧...” 徐茂先知道,她担心唐凤菱不高兴,因为很多人家里的浴桶,不希望别人用。碧玉就是这个想法,只是徐茂先已经脱了自己的衣服,赤果果地与碧玉相拥。 碧玉只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压力。 楼上还住着唐凤菱和郁雅婧呢?碧玉心里很紧张:“你不会……哎呀——” 话还没说完,徐茂先那杀气腾腾的家伙…… 碧玉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要死了,又堕落了!天啊!就让人家彻底沉沦吧! 徐茂先双手死死抓住她那对胸脯,一下一下卖力的动了起来。 碧玉却只能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好害怕,这可是徐茂先与唐凤菱的家,万一被她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碧玉的一颗心就砰砰地猛跳,她只希望徐茂先能够快一点完事,好让自己体面的出去。 无奈徐茂先的幅度太大,碧玉好几次忍不住发声,每一次失控的后果,都让碧玉自己心惊肉跳的。 徐茂先也有些担心,碧玉这么销魂的声音,会不会惊动楼上的人,于是他伸手拿了一块布塞在碧玉嘴里。 嗯—— 碧玉怎么就闻到一股味,眼珠子往下努力瞟了瞟,天啊!这不是自己刚刚换下的小裤吗? 碧玉羞愧死了!却又不敢把它吐出来,只好咬着自己换洗的内衣,哭丧着脸任徐茂先折腾自己。 楼上一共有五间房,三间卧室,一间书房还一间大里的客厅,平时的时候,几个人也可以在楼上聊聊天,玩点别的什么。 郁雅婧正陪着唐凤菱在说话,看看都快过了子时,这碧玉怎么还没洗完呢?郁雅婧嘀咕了一句:“你先睡吧,我下去看看!” 郁雅婧下了楼,看到浴房外面徐茂先的衣服,浴房里又隐隐传来那种令人羞愧不已的声音,她瞬间就明白了。 茂先哥哥回来了!哼,又在偷吃,碧玉妹子子真不地道哦! 她也不作声,只是悄悄地返回楼上,对唐凤菱道:“凤菱妹妹,你先睡吧,碧玉妹子在洗衣服,我先去洗个澡。” 唐凤菱今天的确很累了,陪她聊了这么久,听说郁雅婧要去洗澡,她便点点头,先行躺下了。郁雅婧给她轻轻带上门,又悄悄地杀回来。 站在浴房门口,本来想吓吓他们,又怕惹出什么事端来。万一碧玉失声大叫,惊动了楼上的唐凤菱,或者徐茂先被吓得两腿发软,小宝贝房事不举什么的,问题可就大了。 郁雅婧想了会,还是选择了悄悄地潜入,出声的不要了! 轻轻推开门的时候,没想到还是让正朝门口趴着的碧玉看到了,碧玉一惊,嘴里的小裤便掉了下来。 她张大了嘴巴刚要出声,马上就被徐茂先捂住了。徐茂先看到贼头贼脑的郁雅婧,暗笑道又是一个偷腥的猫。 碧玉见郁雅婧进来,她便拼命扭动了一下身子,徐茂先提防不住,就被身下的美娘子逃出生天。碧玉捡起地上的小裤,还有自己准备好的裹衣,惊慌失措的夺路而逃。 来到客厅里,碧玉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胸口扑通扑通直跳。我的娘啊!万一被唐凤菱发现,自己的形象就完了。这徐茂先也够大胆的,居然敢在老婆的眼皮子底下偷腥。 和碧玉刚到一半就跑掉了,徐茂先有些郁闷,好不容易盼她们回来,不就是为了解决今天的燃眉之急吗? 郁雅婧还站在那里,徐茂先就道:“一起洗吗?” 郁雅婧笑笑,挥了挥手:“晚安了,妹夫!” 然后,她把门关上了。 567.第567章 徐家内宫(下) 来到客厅,碧玉还坐在那里喘气,不停地拍着胸脯。郁雅婧悄悄地走过去,冷不防在她的胸前捏了一把,碧玉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碧玉妹子好身段嘛!”郁雅婧在椅子上坐下,碧玉瞪了她一眼:“少来啦!”然后她立刻穿上了衣服。 郁雅婧笑嘻嘻地道:“你也真是,既然偷吃了,就让他一次吃个饱,否则要去外面偷的。” 碧玉气死了,还不都是她惹出来的? 本来自己与徐茂先之间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有被捅破,偏偏郁雅婧看了那些枕边书之类的,估计中毒太深,居然要自己她一起共同侍候这位爷。 在岭南的时候,碧玉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可这是在徐茂先的家里,唐凤菱的眼皮子底下,打死她也不敢造次。 郁雅婧还在笑她,她就有些气愤,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郁雅婧身边,两个人便打闹了起来。徐茂先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两人还没睡,便走过来。“还不去睡?” 碧玉的脸忽地就红了,看也不敢看徐茂先。 “我去睡了,你们聊。” 看到碧玉匆匆上了楼,徐茂先望着郁雅婧:“怎么了?你不去睡吗?” 郁雅婧突然跳起来,吊着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下。这才笑笑着说了声晚安,跑上楼去了。 徐茂先怎么也睡不着,坐在客厅里抽着烟,一直看公文到丑时末,才回到房间里睡觉。 第二天,唐凤菱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睡了个男人。猛地坐起之后,她便拍了徐茂先几把:“吓死人了,你个大坏蛋!” “今天我好不容易告假一日,让我再睡会!”徐茂先伸手揽过唐凤菱,又把她按在床上。 唐凤菱拿开他的手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不行,碧玉妹子她们回来了。” “我知道。”徐茂先懒洋洋地回答。 等徐茂先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楼下响起了唐凤菱的声音:“死人头啊,还不起来,今天是碧玉妹子和雅婧姐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你这家伙居然不起床?” 郁雅婧道:“我去叫他吧!” 徐茂先本来正起来的,听到楼梯口噔噔噔的声音,他又躺下了。 郁雅婧推门进来:“我的好妹夫,还不起来?” 看她来到床边,徐茂先猛伸手将她拉倒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将郁雅婧压在身下。 “你干嘛?”郁雅婧瞪大了眼睛,悄声道:“想死啊!” “昨天晚上被你害死了,你还说!”徐茂先拍了她两把,从床上跳起来。 郁雅婧妩媚地一笑:“等下我出去的时候,你跟着来好了。” 说完,她又大声道:“吃饭了,快起来!” 碧玉的手艺,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让人吃得那么回味无穷。 看着桌子上那几道菜,徐茂先忍不住赞了几句,碧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唐凤菱倒是好些日子没什么胃口,三个月的时候,总是想吐,现在稍稍好了些。 不过,碧玉做的饭菜,尤其是那两个清淡的汤,令她食欲大振,连连叫好。不过,她埋怨了徐茂先几句:“碧玉妹子在商行里当管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碧玉明白她的意思,便解释道:“没关系的,反正商行也决定搬回行都司了,我们住近一些倒也方便。” “这样好吗?”唐凤菱面带歉意。 徐茂先自然无所谓地道:“没关系的,又不是外人,你们住这里好了。” 唐凤菱喝着汤,开了句玩笑:“我们倒没事,就怕你一个大男人哪里喝醉了,走错了房间。” 当啷—— 碧玉脸上一红,手里的汤匙掉在地上。 郁雅婧白了她一眼,胆子这么小,迟早要被唐凤菱识破,碧玉慌慌张张地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碎渣。 到底是男人,脸皮比较厚,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两位美人愿意,我无所谓啊!” 这时,唐凤菱和郁雅婧同时白了他一眼,齐声道:“美死你啊!” 借着吃饭的机会,三个人讨论了一下关于商行的事,郁雅婧要求徐茂先作主,徐茂先笑嘻嘻地道:“真正的掌柜是凤菱,雅婧你知道的,当初的发家本二万银子,还是她拿出来的。” 唐凤菱愣了一下:“你们就只投入了白银两万做大的?”看她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徐茂先得意地点点头:“你以为啊?光是第一年,雅婧就为商行创造了几百多万两的收入。” 从二万两,做到十几亿万两的商行,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几年。唐凤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天啊!你们才是商界的神话。不行,我得跟我娘商量一下,邀请你们入股经商。 吃过午饭,碧玉陪唐凤菱出去散步,郁雅婧借故留了下来。 两个人干柴烈火烧了一回,完事之后,郁雅婧提议,自己还是出去租套宅子,住在这里心中都是觉得不踏实。她说,碧玉妹子就留这里吧,照顾凤菱也方便些。 徐茂先也知道她与唐凤菱之间可能有些尴尬,因此,他也不拦阻她。 三天后,黄东海从海州回来,对那里的地理环境还算满意,海州的几个药材场,正是他所需要具备的必要条件之一。 而那里虽叫海州却没有港口,黄东海回北方坐客轮必须经过行都司,他就故意多留了一天。 此时,碧锋与黄娟已经回了荆州,听说黄东海来了,他们就特意从惠山府赶过来,黄东海叫了徐茂先一起吃饭的时候,谈到了这个问题。 黄氏药行决定在海州成立一家分商行,而分商行的总管事就是黄磊,他要求黄娟在商行里担任管事,兼管账房。 黄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好像老爹对他还是不太放心似的,找妹妹回来监督他。 黄磊脸上的不快一闪而逝,却还是让徐茂先给捕捉到了,他就在心里琢磨,黄磊这人可能不靠谱。 上次两人投入商行的时候,黄娟为了帮他,居然自己一分银子也没要。黄磊却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过。而且回家之后,也没有帮妹妹说几句好话,只说这些钱是他自己在外投资赚到的。 因此,他这个人的人品真不咋的,徐茂先就在心里悄悄地排除了他。 568.第568章 天赐良机(上) 只是黄氏药行落实的事,以后真要由黄磊管的话,未必是件好事,偏偏这种事情他又不好提醒黄东海。 黄东海倒是很豪爽,他说如果这边发展得好的话,决定将总商行搬迁到海州,然后在岭南再开一家分行。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北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再为难自己。 到目前为止,他对碧锋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当天晚上,佟扇屏发来笺条,感谢徐茂先为海州做的贡献。黄东海此行,基本上有了意向,而且双方已经签订了意向文书,黄氏药行在海州的建立已成定局。 因此,他特意发笺条过来感谢一下徐茂先。 后来两人谈到了佟凤茹的问题上,佟扇屏说佟凤茹最近子情绪很不好,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他想徐茂先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毕竟从行都司到荆州要方便许多。 徐茂先却在心里叫苦不迟,也不知道老恩师是真懵懂还是假懵懂,如果自己真去的话,估计便要出事。 后来佟扇屏回去跟老婆把这事一说,他老婆立刻就骂了他几句:“你这个做爹的,真是当官当糊涂了。佟凤茹这丫头怕是喜欢上人家了吧!徐茂先这是故意避开她!” “唉!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有这想法!”佟扇屏老婆叹了口气,有些暗然伤神。 佟扇屏仔细想来,才发现佟凤茹对徐茂先的感情,的确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就道:“那明天我叫人去把她接回来算了!” 就在徐茂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后,终于等到一个天赐良机。 太常院司乐薛莹莹,昨天经过沙州的时候,发现前几天还好好的沙州跨河大桥,居然被人封住去路,禁止通行。 做为一名优秀的司乐,薛莹莹对看透事物的本质具有非常好的观察力。因为半个月前,她经过沙州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呢?怎么才十几天的时间,沙州大桥就禁止通行了? 出于司乐的敏锐,她问了驾车的马夫。 驾车的马夫告诉她,沙州最有名的面子之一沙州大桥,在几天前坍塌了。 听到这个消息,薛莹莹立刻就像发现了新大明似的,这可是一条非常具有价值的消息,怎么就没有看到通文上发出过呢? 不用说,肯定是当地官府故意隐瞒了事情真相,企图掩盖事实。于是她立刻提出,到断桥边上去看看。没想到的驾车夫立刻摇摇头:“不行,不行!那里去不得!” 薛莹莹见驾车马夫不肯去,越发肯定那里有问题,她就塞了二银子给马夫:“带我去看一下,看一下就行。” 看到薛莹莹出手这么大方,马夫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那好吧,看一眼就走啊!” 在马夫的帮助下,薛莹莹从另一条小道,靠近了沙州大桥的侧面。远远望去,沙州大桥从中间齐齐断裂,足足有几十丈长的大口子,断层面参差不齐地露在外面。 薛莹莹悄悄地记录下一切,但是天色太黑,看的不是太清楚。 从沙州回来,她立刻就翻了半个月前关于沙州所有的通文,发现不论是太常府还是仪制府,再到礼部,均对此事只字不提,于是她立刻向常婉儿做了呈报。 自从薛莹莹进了太常院之后,常婉儿发现这个姑娘还蛮机灵的,于是就调她到身边做了副手。薛莹莹将此事呈报给常婉儿时,常婉儿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重大的机遇来了。 现在湖广的局势,常婉儿清楚,家叔虽然接替了唐柯的位置,但他性情温和不太强势。因此,他这个人比较保守,不适合去做搅动局势的人。 当初徐老爷子和常老爷子两人就有意派一个强势的人去,但是其他的人都走不开。他们的位置都很重要,常逊就成了无奈之下的人选。 对于常逊的保守,徐茂先总算见识了,本来上次马雄才的事情,完全可以护大化,将他背后的问题全部挖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做为湖广的第三号人物,兼掌管督察一系,他完全有自己的话语权,徐茂先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坐上这个位置的话,肯定要狠狠的放一起火,烧死那帮龟孙子。 自己有京城的背景怕什么?邓家怎么说也不四系中最薄弱的一个家族,就算他们联手,了不起与徐常两系维持着一个平衡的局势。 常婉儿来找自己的时候,徐茂先也意识到,机会真的来了! 在行都司范围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沙州的局势,秦邯完全是一个搞一言堂的人。他很强势,所有他在沙州他说了算,州令根基太弱势,根本不敢与秦邯发生冲突。 所以说,沙州的一切建设也罢,人事也罢,都落在秦邯手里。州令刚上任的时候,还想同秦邯斗一斗,不希望秦邯插手州令衙这边的事,但是被秦邯在内参堂议上敲打了一番,从此以后,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现在沙州大桥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州令。 沙州大桥是沙州新建的面子工程,大桥两岸设有沿江风光,大桥开通的那天,还上了沙州通文,行都司通文,各地司乐相继撰写通文。 但是实际上,当时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秦邯手里。当时的规划,还有沿江风光的兴建,全部经过秦邯同意的。 而承包整个工程的商行,正是秦邯的儿子秦寿所开设的。但这家商行并没有自己动手作,而是又转包给了下面的其他小作坊。 当时招标的时候,谁敢跟他去争啊? 令沙洲州令同痛心疾首的是,你转包了也行,但你得做事啊!赚了银子老子就不说了,偏偏还搞出这种的豆腐渣的玩意出来,如今这烂摊子收谁来收拾? 他娘的,老子都被你们害死了! 沙洲州令肖银凡恨下心,暗底里就准备了一些佐证,到时万一上面查下来,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徐茂先与常婉儿两个人见了面,常婉儿把自己决定派人下去暗中调查的事情跟他说了,当然是希望徐茂先能派人出面协助。 毕意她下面的都是弱质的书生,万有一个什么事情,恐怕不好对付。 做司乐这一行,也算是个危险差事,尤其是搞一些暗访,挖掘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实真相,没有个得力的人保护,很难保证自己周全。 569.第569章 天赐良机(中) 徐茂先笑了笑,在他看来,常婉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其胆识怕是比她三叔要高那么一筹。 她与徐茂先合作,也算是夫妻联手,徐茂先自然要配合。而且沙州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心病。像秦邯之流,徐茂先是必将杀之而后快啊! 于是他当着常婉儿的面,发了个笺条给董长顺,派两个身手好一点的人,给常婉儿打打下手吧!董长顺自然义不容辞,立刻就答应了,说好了到荆州汇合。 徐茂先发完笺条,就问道:“你不会又准备亲自下去吧?” 沙州的秦寿那些人都认识常婉儿,而且沙州礼部也与常婉儿很熟,常婉儿自然就打算好了:“我准备让薛莹莹去,她新来不久,下面没什么人认识她。” 徐茂先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全力配合。” 看到这里没人,常婉儿妩媚地笑了下,夹紧了旗袍下的双腿,两眼立刻变得迷离起来,那表情,只要是个男人也看得出来。 徐茂先郁闷了,现在可是大中午,难道要自己把她当饭吃? 茶馆里没什么人,常婉儿的表情越发撩人了。 仿佛脸上就写着我要两个大字,幽怨地看了徐茂先一眼,翘了翘嘴:“怎么?刚刚许下的承诺,想赖帐?” “我指的是办事!想哪里去了?” 常婉儿拿着包站起来,突然格格地笑了:“我先走了,有情况及时通知你。” 徐茂先挥了挥手,看着常婉儿越发动人的身影,不由莫明其妙地笑了下。 时正中午,一缕暖风吹来,太阳火辣辣。 徐茂先走在大街上,头顶着炎火烈日,看到如此晴朗的一片天空,仿佛霎时间豁然开朗,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 看来湖广的局势,必定要自己来打开这缺口,邓卓文当初不是想在荆州地界插手,破坏自己苦心经营的荆州吗?今天老子就要你王佐断臂,自废武功。 其实邓卓文很恨徐茂先的,当初宋廷弼在荆州当州令的时候,两人相争,宋廷弼惨败,最后竟然疯了。而邓芙蓉因为一场车祸,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就变成了假死人。 到现在,宋廷弼还在街边暗角疯疯癫癫的,而邓家从此多了一棵人形的植物。 虽然这些与徐茂先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因为徐家与邓家之间的宿怨,邓卓文就有些讨厌徐茂先这个人。 本来他犯不着跟一个晚辈斗气,但是徐茂先太强势,在湖广折腾出来的名气,让他觉得很没面子。自己的女婿和两个儿子,都在官场里混,没有一个能跟徐茂先比。 徐家出了这样的后起之秀,对邓卓文来说,无形中起了恼怒之意。偏偏自己家里的几个混小子恨铁不不凡,两个儿子都三十好几了,也不过一个在当左州卿,一个在行都司督察院。 荆州地界,本来在邓家的掌控当中,但是没想到徐茂先的出现,渐渐改变了整个局势,现在的沙州,又是麻烦叠起,令邓卓文好不恼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几天之后,行都司通文突然刊了这么一截消息:沙州大桥突然坍塌,事故原因不明。 看到这截消息,邓卓文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跳,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沙州大桥是半年前才正式开通的,当时沙州通文,沙洲仪制府,行都司通文,行都司仪制院等多处消息传颂衙门,纷纷发出了这件事。 行都司也把它例为沙州蓬勃发展进行宣传,没想到就是这样的面子工程,竟然出事了。 沙州大桥和沿江风光带开放之后,还是邓卓文指示的,让通文对这样的事例,多做追踪报道,做正面宣传的好事例,说明湖广在朝廷新政之下,一切欣欣向荣,发展势头很不错。 这也说明,他这样巡抚布政司大人治下有方,各地民生发展和基础兴建,还有官家公务都抓得不错。所以邓卓文对这个面子工程印象颇深。 没想到它突然之间就倒坍了,邓卓文就觉得,自己被人又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似的。 因为这个面子工程,不仅是他亲自批的,而且他出于扶持之意,也破例拨了款到沙州,但是出来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的时候,邓卓文顿时脸色无光。 消息是通文上发布的,邓卓文发了个笺条过去,询问沙洲方面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邯还不知道,刚才正在洗澡的时候,听到姜玲珑在客厅里喊道:“大人不好了,沙州桥倒坍的事上通文了!” 秦邯吓得连裤子都没有穿,就跑到客厅里。 这时,他的私人香囊有信鸽来,一看标识竟然是布政司大人发来的,秦邯脚下一滑,立刻跌坐在地上。 通文发出来,震惊的不只邓卓文,还有沙洲州令肖银凡,主管新城规化,路桥经略的左州卿,还有转包这项兴建的秦寿…… 肖银凡在想,终于暴露出来了,这还真应证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下大家都没得玩了。 唉,天意啊—— 此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很恐慌,她就是邓卓文的大儿媳妇邱雨霜,当初秦寿成立兴建商行的时候,给了邱雨霜一成的干股。 邓卓文大儿子在外地任左州卿,他的老婆邱雨霜一个堂弟,也有一家兴建商行。而这个项目,正是秦寿转包之后,再转手邱雨霜堂弟的。 这个堂弟自己也没搞,又转手包给了下面一个没什么实力的兴建队。 秦寿这么做,自然就想与邓家搞好关系,因为他的商行里,邱雨霜本来就有一成干股。而他把兴建交给邱雨霜堂弟,还不是照顾他们邓家的人? 邱雨霜堂弟的兴建队,本来就没什么实力,他能拉到几个项目,全靠了这个堂姐的关系。像这种事情,不出事大家都相安无事,一旦出了事问题暴光了,麻烦就大了。 从行都司通文看到这消息,邱雨霜就紧张起来,虽然她有一个当布政司的公公,但是目前这种局势,谁也不敢保证能一帆风顺。 570.第570章 天赐良机(下) 邱雨霜赶紧发了个笺条给秦寿:“秦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秦寿正在喝花酒,他无所谓地笑笑:“雨霜姐,没事的!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邱雨霜还是有些暗暗担心,虽然以秦寿的能力,这事最后肯定可以摆平,但她很担心会不会被捅到行都司里来。 得到秦寿的保证后,邱雨霜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地收了笺条。 由于这件事情,牵系到自己的尝弟,弄得邱雨霜晚上连吃法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娘的!这是谁捅出去的?” 秦寿本来在包厢里喝花酒,根本就没有看到通文上那截报道。虽然他刚才跟邱雨霜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挺不踏实的,这事被捅穿了,麻烦可不是一点点。 于是他拍着桌子吼起来,对两个手下道:“你们去查一下,哪个狗娘养的司乐干的好事!” 刚刚叫了人去查,这边秦邯又发来笺条:“畜生,快给老子死回来!” “老头子又发什么神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秦寿嘀咕了一句,推开身边的花姐,匆匆赶到了家里。 刚进门,就被秦邯一个耳光打过来。 “畜生,看看你干的好事!想要老子的命是不?老实说,你他娘的在这里面吃了多少?” 沙洲大桥这个项目,官府在上面投了多少,秦邯自然心里有数。他生气的事,既然你承包了,事情总要弄得有模有样,好歹三五十年不要出现问题啊? 这桥才造了半年,一没地震,二没撞船,几个人上去踩踩它就塌了?都说很多的当官的,全部死在他们的老婆和没用的儿子手里,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秦邯刚才被邓卓文在笺条上骂了一顿,他一个劲地解释,我正在处理,正在处理。邓卓文生气的是,秦邯竟然敢隐瞒不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能瞒得的住吗? 当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嘛? 没想到秦寿回了句:“你怕什么,他们邓家的人捞得更多!” 秦邯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邓家的人竟然插手了。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爱财如命的邱雨霜。 邱雨霜捞钱是出了名的,只要能伸到手的地方,她绝对不会放过。 果然,秦寿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兴建商行我给了她两成的干股,这个项目她也没少捞,而且是直接经她的手转包给她堂弟的,想必她从中又捞了一笔。” 秦寿后来咬咬牙,狠心地又在邱雨霜头上加了一成干股。 不过,项目经邱雨霜之手转包出去,她的确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听了儿子的话,秦寿就骂了句:“滚,滚——” 秦寿立刻狼狈不堪的从家里跑了出来,来到客栈后,他就一个接一个笺条的发。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这狗娘养的找出来!娘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秦寿把事情的责任,推到了写这通文的司乐身上,都是他们多事,否则哪来的这场风波? 在沙洲暗中保护薛莹莹的人是碧锋,本来董长顺想派两个人去,但是碧锋毛遂自荐,董长顺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随着薛莹莹来到沙洲,碧锋就保持着高度警惕。 第一篇通文,薛莹莹在常婉儿的授意下,只刊登了沙洲大桥坍塌的事实,并没有多加半句关于评论之类的话语。 常婉儿的意思就是要广大百姓和当政者去分析,让他们来评议整个事情的性质,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一座价值千万两白银的桥梁,在半年之后轰然倒坍? 整个沙洲沿岸风光,当地官府投了三千万两,他们就是这样糟蹋民脂民膏的吗?面对种种的质疑,应该会有更多的人去深思。 而薛莹莹接下来的公务,就是向见证过大桥坍塌情景的百姓取证,看看当时是怎么样一种情景。因此,接下来的公务很辛苦,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她要发文,要揭露,肯定就有人阻止,有人反对。 薛莹莹走进一条巷子,正准备和这里的百姓,打听当时的情景,巷子那里走来了三个年轻人。 “就是她,她在这里!”有一个年轻人指着薛莹莹喊道。 然后三个人立刻就冲过来,一个抢了她的手记,一个抢了她的挎包,还有一个冲上来要打人的样子。碧锋从后面闪出来,冷冷地喊了一声:“住手!” “小瘪三,没你的事,滚——”一个人指着碧锋凶狠狠地道。 薛莹莹尖叫了一声,手里的东西很快就被他们抢了过去。碧锋冲过去,猛地踢出一脚。 呼—— 那伸手指着他的年轻人,瞬间便飞了出去。碧锋又踢翻了两人,拉着薛莹莹就跑。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不想惹事。 万一被那些鸟人搞个什么罪名,抓到典狱里关起来,自己倒没事,薛莹莹岂不是惨了? 她一个弱女子,人家要整她很容易的。 而且秦寿那些人心狠手辣,看到她这样的美女,还不来个恶劣狼扑食似得? 两个人逃出了巷子,碧锋拦了辆马车,匆匆回到客栈,至少在这里暂时安全。今天的暗访,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们得知了当时整个大桥坍塌的情景。 虽然没有直接目击,但他们已经从一些当地百姓口中得知,当时正当中午烈日高升,一些百姓正在桥下乘凉。 突然感觉到桥身一动,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就听到轰隆一声。整座桥从正中间坍塌下来,足足断了一个二三十丈的大口子。 幸好的是,大桥的两端桥墩没事,只塌了中间那个大的桥洞处,躲在桥下乘凉的人才有惊无险。 据说当时看到了有几辆马车,随着桥梁掉下河,还有几个在桥上的行人,薛莹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吸了一口凉气。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敢隐情不报,胆子大得出奇了。而且到现在,也没有人出来证实这件事。到底有几辆马车,多少人在这次事故中丧生? 这个答案,沙洲官府迟迟没有公布。 571.第571章 脱身(上) 据百姓的回忆,事发之后大约三个时辰,沙洲典狱突然出动了大量的捕快,将整个现场封锁,并且立即进行了打捞。 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谁都不清楚。 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事,薛莹莹漂亮的脸蛋一片惊恐。她决定深入暗访的时候,没想到碰上这些人了。 “锋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薛莹莹发现碧锋身手不错,刚才那么英勇,不由暗暗在心里佩服得紧。 碧锋道:“你还是把这些情况,跟上面呈报一下,之后再做决定吧!”道:“谢谢你的提醒。” 跟常婉儿通了笺条之后,薛莹莹看到碧锋坐在那里抽烟,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她就好奇地问了句:“锋哥,听说你以前是徐大人的保镖兼马夫?” 碧锋谦虚地道:“那是哥抬举我。”碧锋没有多话,说完这句,他便看着窗外。 薛莹莹听到他叫徐茂先为哥,不由有些好奇,红着脸问了句:“徐大人这人是不是很好?” 碧锋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点点头:“他是位一心为民的好官,也是我的兄长,恩人!” 薛莹莹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个碧锋与徐茂先的关系很深啊!此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 碧锋倒没去太注意她,只是觉得这个薛莹莹长得还不错,但碧锋心有所属,刚刚和黄娟打得火热,也就对别的女子没怎么在意。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薛莹莹脸上那抹嫣红,就在心里暗道:为什么说起茂先哥,她就脸红?莫非她暗恋哥吗? 这个时候,薛莹莹低低地道:“我听说他以前在下面当州令的时候很威风,你能跟我说说他吗?” 碧锋虽然是个感情呆子,但是跟黄娟好上之后,心境豁然开朗。再傻再呆,也看出了薛莹莹那羞羞答答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茂先哥还真招人爱啊! 只是有唐凤菱和蒋碧菡她们这些仙女后,这个薛莹莹恐怕要失望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听说姐姐和雅婧姐回来了,有时间倒要去行都司看看。 薛莹莹翘首以待,痴痴地望着碧锋,期待他给自己说说徐茂先的故事。 而秦寿正在自己常住的客栈里,听到手下刚刚呈报过来的信息,看到那个女司乐,和一个男的两人进了沙洲客栈,他们问秦寿下一步该怎么办? 秦寿阴着脸,皱起了眉头:“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 当碧锋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几个人,身材相对高大的秦寿比较抢眼。 “你们找谁?”碧锋警觉地问道。 “公子,就是他们!” 一个今天下午被碧锋打得脸青鼻肿的家伙站出来,指着碧锋喊道。 薛莹莹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由打心里害怕。尤其是看到下午追踪过自己的那三人也在,一颗心早就慌乱起来。 不过,她还是壮直胆子质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秦寿看到两人后,不由冷笑了一下,目光从薛莹莹凸起的胸脯移到碧锋身上:“你们是行都司太常院的人吧?” 秦寿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土匪头子。 脸上带着一股冷酷的狠劲,脖子上挂着条闪闪发光的金链子,身边又跟着一大把人,整个造型与道上那些不要命的黑老大没什么分别。 “是又如何?如果你们敢乱来的话,我立刻报官。”薛莹莹拿着挎包,警惕地看着几人。 秦寿笑了下,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幼稚,如果怕捕快的话,自己就不来了,难道她不知道这里是谁的一亩三分地? 碧锋拦了薛莹莹一把,自己往门口一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一个小平头面带凶相,很神气地走过来,重重地拍在碧锋的肩膀上:“小子,识相一点,让开!”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碧锋出脚在他的膝盖下踢了一下,小平头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下去。 “啊哟——” “你……” 几个人见碧锋如此横,居然敢不把秦寿放在眼里,出手伤人,他们就要冲上来揍他一顿,这小子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秦寿看出了碧锋身手上的不凡,嗯了一声,伸手一摆,几个人立刻退下去。 碧锋身后的薛莹莹却暗暗称奇,明明看到碧锋站在那里没动,这人怎么就如此礼貌,居然恭恭敬敬给他下跪了呢? 几个客栈的店小二,远远看到这边有些气氛不对,吓得悄悄地溜走了。 “让个道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事的。”秦寿大声朝碧锋喊道。 碧锋这才退了一步,放他们进来。 “不要——锋哥。”薛莹莹看到秦寿大步走进来,心里就有些害怕。碧锋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秦寿进来的时候,身后有几个人也想跟着进来,碧锋瞪了一眼,那些人的脚步就在门口嘎然而止。 秦寿走进房间,打量了几眼,大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点了烟袋。看着有些紧张的薛莹莹,还有一脸严肃的碧锋,他笑了下:“坐吧,我们谈谈条件。” 碧锋没有说话,只是给了薛莹莹一个眼色,薛莹莹便走过去:“你有什么快说,说完走人。” 秦寿也不着急,只是拍了拍手掌,外面立刻有个手下抱着木盒正要进来,看到碧锋站在门口,他就愣了下。 秦寿朝他呶了呶嘴,那人就在门口打开了木盒,里面装着不少银票。一沓一沓的,全是崭新的千两银票。 “这里是二十万两,把你们这几天查到的东西给我忘了,你们就可以拿着这些银子走人了,只要你们离开沙州,对此事绝口不提,以后大家相安无事,权当交个朋友。”秦寿一派老大作风,漫不经心地抽起了烟。 这件事情,薛莹莹才是主角,碧锋只是负责她的安全。薛莹莹看到这么多银票,不由悄悄地咋了咋舌头。大家都是穷人出身,要说对财富无动于衷,的确把自己说得太清高了点。 而且这么多年,她也尝够了穷人的滋味,所以看到这么多银票的时候,眼前一亮,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很快又暗淡下来,恢复了正常神色。 572.第572章 脱身(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走吧!”薛莹莹冷冷地道。 哼----! 秦寿冷哼一声,刚才薛莹莹的表情,他全部看在眼里,于是他肯定这个姑娘也是缺钱的主,也许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于是他站起来,像是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道:“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我再来找你们。” 秦寿经过薛莹莹面前的时候,故意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调戏了一句,道:“小娘子真的很漂亮!” 薛莹莹的脸忽地一红,跺了跺脚,气道:“我呸——” “哈哈……”秦寿一阵大笑,带着他的那帮人扬长而去。 碧锋关上门,立刻来到窗户边,注视着客栈外面的窗户下面。 薛莹莹马上回到房间里收拾衣服,和自己一些重要的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道:“锋哥,快,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吧!” 碧锋透过窗口,看到客栈外面扬场而去的秦寿,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了。” 不用说,这里已经被他们派人盯上了,此刻离开的话,绝对会遭到他们这些人的挡阻。 刚才这人是谁?敢如此嚣张?碧锋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呈报了这里的情况。 徐茂先道:“你们先回来再说吧!” 他想有两人手里这些证据,足可以证明沙州大桥倒坍的一些内幕。暗访到此结束,到时只要将薛莹莹掌握的这些情况,如实放出来就行。 自然就会产生一种压力,不管是沙州官府还是行都司,他们都会受迫于这种压力,努力做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徐茂先担心的是两人的安全,因为这种暗访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早在以前的时候,曾经一些有良知的司乐,当他们发现并想公布某些黑暗内幕的时候,被遇害的事例并不鲜见,因此徐茂先不想两人再留在那里继续冒险。 薛莹莹发表的第一篇通文,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新建的沙州大桥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居然倒塌了,因此招来很多人对沙州官府的质疑。 如果在第二次的追踪发文中,再暴出一些黑暗性的通文,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全部公布于众,势必又将造成一种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一些百姓见证,大桥断裂的时候,看到有马车和行人落水,而这些落水的行人和马车,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只要发文刊登出来,行都司官场肯定不会束手旁观。 徐茂先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所以他通知两人迅速撤离。 碧锋是军营先锋出身的,他的机警和敏锐,少有人能比,因此在薛莹莹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朝门外喊了一句。“店小二,进来把床单换一下。” 门口的走道里,有两个秦寿安排在这里的手下,他们听到碧锋叫店小二换床单,不由贼笑了起来。“娘的,这小子真猛,连床单都搞红了。” “不是吧,是那女的水多吧,哈哈……” “喂,你看到没有,那女的长得还不赖,刚才少爷瞪着她都快流口水了。”两个人在那里不怀好意地贼笑着。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店小二背着换床单的大包出来,朝楼梯口去了,两人也没在意,继续嘻嘻嘻哈哈地抽着烟。 不一会儿,两人又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很快就听到那女的哭哭啼啼嚷道:“二十万两,对!我就喜欢那二十万两,你有什么?你要是有二十万的话,我们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这两人探出头,其中一个问道:“他们内讧了?” “好像是!” 两人仔细听了一下,另一个人肯定地道:“真的吵架了,那个女的好像在说,我就是看中他的二十万两了,怎么样?” “哈哈……女人还就是贱!”两人笑骂了几句,继续靠在那里抽烟。 突然,对面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他们就看到薛莹莹捂着脸跑了出去。 “那女的跑了!” “管她呢?只要那男的还在,他们的行李还在,她又能跑到哪里去?”两人也没在意,继续坐在那里抽烟聊天。 一炷香之后,其中一个人无意中朝楼下望去,刚好看到碧锋他们的那辆马车,从地空地上驾出来,已经驶到了客栈的大路上。 “不好!他们跑了。” “开什么玩笑!那男人不是还在房间里。”另一个人笑了下,有些不信。 “去看看!要是跑丢了,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冲进薛莹莹他们的房间里,发现碧锋他们行李全部不翼而飞,没有穿外套的店小二正在收拾屋子。 “他们人呢?”其中一个恶狠狠地道。 店小二很奇怪地看着两人,摇了摇头。 另一个就吼了句:“快追!否则就来不及了。” 两人立刻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店小二还愣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了句有毛病。 刚才客房里这个男的,要他进来,拿五两银子买了他的外套。当时他还没明白过来,对方就说借他的大包用一下。 然后又听到那个女的,自言自语,一个人骂骂咧咧。一会儿发出男人的声音,一会发出女人的声音,骂了半天,她自己捂着脸,哭哭啼啼跑了。 疯子,今天尽是碰到一群疯子,真是倒霉…… 不过,看在那五两银子的份上,他还是很愿意的认了。 “什么?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秦寿听到这个消息,恶狠狠地骂了起来,看到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人,不由怒火中烧,道:“还站着干嘛,去追啊!一群饭桶!” 沙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黑色的马车里,薛莹莹正哈哈地大笑不停,她指着碧锋穿着那店小二衣服的造型,肚子都笑痛了。 碧锋瞪了她一眼,道:“还笑,再笑我就把你扔下去。” 薛莹莹努力绷着脸,道:“我不笑了行吗?” 碧锋一边脱衣服,一边驾着马车,很快就恢复了大老爷们的形象。 薛莹莹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忍赞叹了一句。 “锋哥,没想到你既能打,还能足智多谋,这招金蝉脱壳,用得漂亮极了。” 碧锋老脸一红,腼腆地道:“跟茂先哥在一起,学的多了自然就会用了!” “这也是徐大人教你的?”薛莹莹惊讶地看着碧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而碧锋仅仅淡然一笑,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573.第573章 公示(上) 三日后,第二篇关于沙州大桥倒坍之谜的通文,再次震憾了整个湖广。 尤其是通文上提到的几辆马车和行人,随着大桥之坍塌而失踪的时候,更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很多人慌了,尤其是那些想拼命捂盖子的人,更是有些惶惶不可终日。邓卓文发了个笺条到礼部,隐晦地批评了几句太常院方面,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发出影响太平盛世的通文。 但礼部侍郎汤文顺是常家的人,邓卓文也就顶多发几句牢骚。汤文顺是不怎么会鸟他的,除非巡抚使谢郑言说话了,他才会关注一下这个问题。 汤文顺其实也希望沙州闹出点什么事,他与秦邯有旧怨。汤文顺的一个外甥女,以前被禽兽这小子骗过身子。因此汤文顺一直记恨在心里。 汤文顺外甥女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嘛,喜欢在外面疯,刚好碰到秦寿那些公子哥,因此在几个熟人的介绍下,稀里糊涂就上了套。 秦寿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去玩礼部侍郎的外甥女,这个仇算是这样结下了。 因此,常婉儿在太常院这边怎么折腾,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常逊又到了湖广行都司,常婉儿的腰板自然更直了。这一个惊天秘闻抛出来,自然得有人去接着。 秦邯苦不堪言,出于上面的压力,只得立刻找了几个替死鬼,想把这档子事速速了结。于是,主管这块的左州卿,还有分包的几个小作坊掌柜就倒霉了。 秦邯坐在衙门后堂里,一付咬牙切齿的样子。 突然,坐在外面的主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巨响,不由吓得打了个冷颤,秦大人又发火了。 这段时间,秦邯发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经常大老远都能听到他拍桌子摔东西的声音,钱骏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秦邯气晕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他突然朝门外大叫了一声:“钱骏,你进来!” 钱骏立刻推门走进去,他发现秦邯脸色特别难看,于是小心地问了句:“秦大人,什么事?” 秦邯沉声问道:“那个司乐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钱骏抹了把汗,道:“正在查,快了!” 秦邯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 钱骏走到门边,稍微停了一下,他又回头问了句:“秦大人,太常院和仪制院的人都到了。” “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去对付吧!”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钱骏退出去的时候,秦邯抬起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反应也算迅速了,事故发生之后,立刻就叫人封锁现场,组织救援,为什么还是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 今天是沙州州令衙出面向天下公示的日子,他们在行都司的压力下,必须为这件事做出合理的解释,这也算是官府针对沙州大桥事件,做出的正面回应吧! 礼部侍卿楚央和沙州州令肖银凡一起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询,两个人在来之前商量。 “肖大人,你看每个司乐发五百两的红包够了不?” 肖银凡沉着脸,心里一个劲地骂道:你娘的秦邯,有了功劳都是你的,出了事情就是老子的。 想到那个无缘无故被革职的左州卿,他就从心里发寒,这狗杂碎下手还真够黑的! 人家主管这块的左州卿,只挂了个名头,其实这事根本与人家无关,只不过在上次的堂议上,对秦邯一手遮手的做法颇有微词,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这么快就落井下石,将人家给办了。 只是这些内幕要是有人捅出去,他秦邯真能遮得住天?骂归骂,司乐问询还是得参加,这是为官府遮丑的事,也是给上头的一个交代。 他看了楚央一眼,又想到在建沙州大桥和沿江风光的时候,花了几千万两银子,到最后弄出一大堆的麻烦,这笔投入是远远超过预算的,剩下的这些银子进了哪里,肖银凡心里当然也知道一点。 于是他就痛快一些,道:“一千两吧!现在这世道,五百两哪里做得了什么事?” 楚央也没有多说,立刻就叫人去准备了。 今天来的司乐,大都是太常院和仪制院的,还有沙洲本地以及其他一些邻州的那帮的名嘴,马蓉莲也在其中。 二十几名司乐,济济一堂,有人当然是想挖掘一些具有价值的惊天秘闻,好让自己一举成名,而有人则是只关注今天给自己的打赏有多少。 尽管很多的人,越来越不相信现在瞎话连篇的通文,但司乐拿红包已经成了一种惯例,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这一次沙州州令衙也相当的客气,司乐们进官府之后,居然还有人给他们倒了茶,茶杯下面压着一个信封。 再傻的人也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然后他们就一个个带着满意的微笑,这沙州官府还真上道。 拿了红包,这通文就容易写了,大家都知道如何掌握自己手里这支笔,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重要的一笔带过,关键的绝口不提。 马蓉莲端茶的时候,手指看似随意地碰了碰那信封,基本上猜测里面装了多少。看来今天这趟不虚此行,马蓉莲露出一丝笑意,今天的司乐中,她无疑是最惹眼的。 礼部侍卿楚央出来了,他站在正堂中央,同大家简单地说了几句,几个司乐就拿着纸笔纷纷站起来。 “楚大人,这次沙州大桥垮塌,传闻中有马车和行人落水,至今下落不明,这是真的吗?” 这位司乐也算上道,因为沙州大桥坍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沙州整个官场,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桥重新建起来。 而且此司乐还加强了传闻二字,楚央就瞟了他一眼,这位正是沙州本地的一名女司乐,以后一定给她多多关照才是。 此女有才,要好好提拨,楚央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于是脸上保持着习惯性的笑容,以展示他良好的心里素质,和不容侵犯的官威。 574.第574章 公示(下) 楚央朗声道:“既然是传闻,那不是真的。 ” 楚央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是惜字如金,既不肯多一个字,也不肯少一个字,回答回毕,脸依然保持着微笑,显示自己对这些事件有信心。 所有司乐的目光,聚在这位曾经以口才称著,沙州才子的脸。四十多岁的沙州礼部侍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有展示出他的风采非凡,不骄不躁。 “楚大人,据我们所知,沙州大桥的坍塌,其实官府规划有变,只不过在拆除的时候出了问题,这是真的吗?” 这位司乐更有才,居然能把事故,转变为官府主动要拆除,至于原因嘛,那是督建规划变了。 如果还有人问,为什么刚刚建了又要拆,那更好回答了,这样可以拓宽河道,为了促进沙州渔业继续繁荣昌盛。 楚央记下了,这位长得很小白脸的司乐,等下应该给他加一个红包,有才啊,太有才了! 只不过,楚央并没有在任何问题下再做出回复,他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州令大人。 “接下来由我们肖州令回答各位的问询,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肖州令都会人你们做出满意的答复。”楚央吓得意气风发的说道,根本不像是赔罪,而是在炫耀着什么。 肖银凡在腹诽出场了,他娘的,你不能多说两句,这样会死人啊! 其实,肖银凡很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司乐问询,哪一次与这帮朝廷之舌见面,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唉!难道这是一个为政者,必须具备的素质吗? 肖银凡走到央的时候,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良心,这玩艺早已不知去向。 良心不在了,所以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痛楚。 “肖州令,您对这次沙州大桥坍塌事故,有什么需要对司乐和广大百姓要说的?”马蓉莲站起来,提了一个能为自己增加筹码的问题。 既然来了这里,不能太沉闷,总得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马蓉莲这话问得很的技巧的,不像刚才那些鸟人,拍马屁这么明显。 她这么问,是让你肖州令自己去说,你想说什么我们写什么,等于把自主权交给了肖银凡。 肖银凡眼前一亮,没想到那些烂笔头司乐里面,居然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他微微一笑,让自己在人们面前,保持着良好的形象。 肖银凡道:“关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沙州大桥问题,我相信,你们也要相信,在知州大人的高度关注,和我们州令衙门的努力下,所有的问题,一定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解决,我们也将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肖银凡停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全场。 “有问题我们一定按律法办,有错误我们一定改正,有希望我们一定争取。同时也请天下人相信我们,知州大人所有的决定和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发展沙州民生和广大百姓百姓的利益。” “好、好……” 会场响起了一阵要死不活的叫好声,稀稀拉拉地响个不停,肖银凡发现自己越发说假话不脸红,而且那么理直气壮,站在这众人间,更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楚央在台下暗道:肖州令的功底越来越深厚了!不过身在官场,哪个又不是经过五关六将,在这种场所里磨练出来的? 此时,人群响起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肖州令,据我了解,这次负责沙州大桥和沿江风光兴建,是一家叫长寿商行的,而这个长寿商行的大掌柜是秦大人的儿子秦寿,这个是真的吗?” 轰—— 这个问题像平地一个惊雷,泛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所有人纷纷望去,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居然提出这样刁钻的问题? 肖银凡的脸,有些不怎么自然的抽涩了几下,他抬头朝那边望去。 薛莹莹站起来,立刻焦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眼光,有几分妒忌,有几分鄙夷,也有几分不屑,但是她的清鲜脱俗,她的苗条身段,她那明亮灵动的双眼,让好些自命不凡的女司乐,产生了愤愤的情绪。 她的美丽出众,本来让一些男司乐产生好感和冲动,但是她刚才那句话,无疑是导火索,破灭了这里本来一团和气的气氛。 这小娘们是来搞破坏的吧! 一些同行的司乐,愤愤不平地瞪着她,要不是薛莹莹看去还可以的话,几个冲动的男司乐,都恨不得冲去踹她两脚,千两红包不想要了! 娘的,你不看在红包的面子,也要看在大家的面子。这样的问题,等我们走了之后,你再慢慢问。至于人家要怎以收拾你,我们又没看见! 这小娘们傻啊!没看到一些冥顽不灵的司乐,老想着自己要出名,暴什么猛料的,搞什么黑幕调查,最后被人弄死了,抛尸荒野的事例还少啊? 只可惜,如果这样的妞被人家弄死了,的确有些可惜,一些人在心里七想八想的。 楚央在一旁抹了把汗,发现这个女司乐,正是太常院三号人物新招的副手,这小丫头厉害着呢,一招致命,看来是有备而来! 楚央看到肖州令,额头也有些微微冒汗,心里郁闷。 早知道刚才那些红包不要发了,只要午好好招待一番,便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只怕这个薛莹莹才是正角。要是这司乐问询办砸了,怎么跟秦大人交差? 红包,红包拿来,给我砸下去,看看能不能塞住她那张嘴! 正在楚央着急的时候,肖银凡很难得还能保持着一张微笑的脸,看来他也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的应对准备。 到底是州令啊! 楚央又要拍一通马屁,只听到肖银凡自信地微笑着回答道:“沙州大桥的事情,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刚才我已经说过,有问题我们一定法办,有错误一定改正,有希望也一定会去争取。所以请天下人相信我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是朝廷的官差嘛,我们责无旁贷。案子正在追查之,而且督察府已经派人介入,请大家耐心等待结果。” 575.第575章 神仙打架 肖银凡一个漂亮的太极手发出,又将问题远远抛开。用案子正在追查之这句话,给了大家一个充满期待的答案。 而薛莹莹也不是好对付的,跟着常婉儿混过的人,哪有这么简单?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些官吏常用的太极手。 因此,她又不露痕迹的问了句:“在这件事,沙州官府的确反应很迅速,抢救也很到位,但据我打探来的实情,在坠落的行人和马车间,至少还有五人至今下落不明,肖州令,请问这个又如何解释?” 一个很毒,很刁钻的问题摆出来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沙州官府的隐瞒不报做得不错啊! 其实,这些司乐间,有些人的确纯属路过打秋风的。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大有章。 薛莹莹的这个问题出来,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楚央暗道糟了,这个太常院的司乐,看来不怎么好对付,人家八成是冲着沙州来的。他瞟了眼肖银凡,发现肖银凡的脸正急烈地抽涩了几下。 面对这么尖锐的问题,看来只好又一次把良心扔到猪圈里,先圆了这个谎再说。正琢磨着如何对付这个女司乐,肖州令的主簿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 肖银凡如释重负,一脸抱歉地朝大家挥了挥手。 “对不住各位,由于临时有公务在身,今天的询问到这里吧,下面由楚大人跟大家继续谈。” 肖银凡说了两句,神色匆匆地走了。楚央骂了句****的,老狐狸,搞什么名堂?又推到我这里来了。 看到肖州令急匆匆离去,他不得不走向瞩目的焦点。 ---------- 湖广行都司主城,巡抚布政使衙门后堂。 谢郑言正端着烟袋走来走去,常逊坐在他的身边,看到谢郑言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道:老狐狸还不出手吗? 以前唐柯当副巡使的时候,他是如此。 现在邓卓当巡抚司的时候,他还是如此。 谢郑言反正是一条原则,不要乱,不要闹,要安定维稳,各大势力要均衡。 随便你们下面怎么折腾,只要大家相对的保持冷静,不要搞出什么大的乱子来,他都可以忍受。 但是沙州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暴露出来。 现在督察院又收到下面的检举状,前几天他做出了指示,将诉状返回沙州督察府,让他们自行去调查。 常逊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每个地方的人都来越级报,行都司的人还不要忙死啊!整个湖广这么多地方,这么多人,管不过来的。 这种事,自然只能发回到原地督察一系去管了。常逊自然只能尊重他的意思,把检举状发回到了沙州督察府。 今天沙州的司乐问询,谢郑言出人意料的也在关注,他把常逊叫来。烟都抽了三锅了,他还是没有下决定。 常逊当然知道,他是为了前两天通爆出的惊人消息,沙州官府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敢瞒天过海,眼里怕是没有他这个布政巡抚使了。 谢郑言叫自己来,无非是想介入沙州的案子,常逊在考虑的是,他到底担心什么?第四锅烟抽完的时候,谢郑言终于停了下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老常,沙州那一伙也该换一换了吧!” 常逊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谢郑言居然想到要调沙州官场的布局,当初进来的猜测,还道是他想让督察院介入,看来这老狐狸考虑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二天了吧! 现在他拭探自己的口气,又是为了什么?做为多年的官场老油条,常逊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堂堂的布政巡抚使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虽然他刚才的口吻有询问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自己出头。下午不是要开内参堂议不是? 谢郑言的意思很明显,我要动沙州的官场那帮人,但是这话不能由我来说,你不是兼管督查一系的吗?对沙州最近的情况很熟悉了。 常逊没想到谢郑言低调了这么久,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连人选都落实好了,等着自己在内参堂议提出来。 然后大家讨论讨论,最后再由他来拍板! 高!实在是高!真乃老奸巨猾! 不过,这也是常逊愿意看到的,于是他咬咬牙,自己被人家当一回枪耍吧!只是不知道,谢郑言心里的人选又是谁? 两人在后堂里通了个气,常逊回到自己衙门口的时候,便叫了徐茂先过来。跟他透露了一个信息,谢郑言终于要出手了,他想动沙州官场的班子,但是这个罪名却要自己来背。 在湖广,邓家与徐家的人一直明争暗斗,虽然这几年徐家渐渐又重新占了风,没想到老狐狸突然出手,这一点连徐茂先都没有意料到。 不用说,谢郑言肯定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是豪无疑问的。不过,他也和常逊透露了个信息,这次由常逊出面,下一次遇到调整的时候,这个人情卖给他了。 这么说,两人算是一种交易吧,正副两位巡抚使达成了协议,否则以常逊的背景,他会卖你谢郑言的帐? 等常逊走后,徐茂先给老爹发了个笺条,两个人从午到深夜,谈着湖广最近的事。 徐麟不免在笺条透露着惋惜,他写道:“谢郑言出手是意料的事,不过你也不要太性急,在这个位置再呆个半年的,争取明年再跳出去。” 徐茂先明白老爹的意思,他们这些神仙打架的事,要自己不要插手。反正自己在左都使衙门呆个一年半载的,再跳出去让他们折腾吧! “年轻人还是在下面多磨练一下好,凡事不要太出头。”这是徐麟给儿子的忠告,徐茂先记下了。 以前都只是徐邓两系暗斗争,现在唐柯走了,很多人活跃起来。高层的事,徐茂先插不手。他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为自己做好再战的准备。 果然,次日下午的内参堂议,常逊拿出一沓检举状,针对沙州的问题展开了说明。 然后有几个内参立刻表态了,沙州知州秦邯太强势,不利于官府展开公务。 576.第576章 东窗险事发(上) 关于秦邯此人,搞一言堂是出了名的,再加沙州最近很不太平,出了一连串的事。 现在被几个内参把问题摆出来,邓卓立刻发现自己居然控势不住。 以前他一直以为,只要谢郑言不表态,新来的常逊是压不下他的,怎么说他这个巡抚司也是内参二号人物。 没想到谢郑言这么说了句:“既然有问题,沙州的班子也该动动了。” 邓卓霎时懵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老狐狸给骗了,前不久督察院密室纵火案,他都没怎么表态,虽然说过要追查,但最后雷声大雨点小。 在马雄才的问题,他也是较低调,没想到他挖了个这么大的坑让自己跳。 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谢郑言是希望沙州出点事,这事越大越好,这样他才有机会把手伸过来。 邓卓的那种感觉,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年的肥猪,一下子被大老鹰叨走的感觉。 又像自己劳心劳力聚了个老婆,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人家告诉他,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娘的,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宜了徐家人! 邓卓很气愤,调整的结果可想而知,谢郑言自己的人去了沙州任知州,秦邯被调到橘洲,人生第四次降职,任橘洲代州令。 而不得不提的是,其两次降职,与徐茂先有直接关系。 行都司这次对沙州的调整,徐茂先也很满意,至少没有让秦邯再在沙州这么嚣张,而且去了相对贫穷的橘洲。要命的是,连个知州都不是,只换来了个州令,头还要加个代字。 州令与知州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虽然官阶差半级,但是在内参的排名,他变成了唯命是从的老二。 可恨的老二啊! 秦邯想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郁闷得简直都要吊。 而此刻,常婉儿躺在徐茂先怀里,两人刚刚一起吃过饭,庆祝了这次胜利。 要不是常婉儿顶着压力,沙州的事能一一暴露?这一次,常婉儿是最大的功臣,薛莹莹表现也不错。 想想秦邯被发配到橘洲那个地方,那真是欲哭无泪。徐茂先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常婉儿正削着苹果,切了一块到他嘴里,道:“这次薛莹莹很不错,要好好奖赏她一下。” 徐茂先道:“有奖有罚才是治军之道嘛,没想到你一个女人家,居然能有如此魄力!” 常婉儿穿着一身纱衣,娇笑着扑过来。“我要是没有魄力,还能留住你?” 徐茂先伸手接住了她,触手之处,里面空空如也。惹得他一时性兴,用力抓了两把,常婉儿娇笑着跳了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常婉儿躺在他怀里不动了,她问徐茂先,道:“家里请老妈子了吗?” “碧玉过来帮忙了。” 徐茂先闻着她刚刚洗过的香发,用力地呼吸了一下。 常婉儿是见过碧玉的,她对这个碧玉记忆颇深,柳城縣的故事,碧玉那种大无畏的精神,一直都令常婉儿有些感动。 “碧玉妹子来行都司了?”常婉儿红扑扑的脸,带着笑意盯着徐茂先,这让徐茂先无由地一阵心虚。 咣咣—— 门被敲响了。 谁啊?两人惊觉地立马从床榻分开,迅速站起整理衣衫。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谁啊? 常婉儿摇摇头,蹑手蹑脚跑到院门口,在门缝里看了眼,立刻又跑回来,朝徐茂先指了指,让他到浴房里去躲躲。 徐茂先估计常婉儿不想让来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身影一闪,进了浴房。 常婉儿这院子不大,东西两间屋,另一个房间是书房,放着不少书籍,还有一些女人家的玩意。 这间浴房还行,大小也够一间屋,间一块布帘一分为二,一半浴房,一半梳妆台。 由于两人刚刚亲热过,浴房里里还放着几件常婉儿换洗的小裤。徐茂先皱皱眉头,只好委屈自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藏一会。 也不知道门外进来的人是谁,搞得常婉儿居然如此紧张。 咣咣—— 门又被敲响,常婉儿打开了门,薛莹莹站在门外等很久了。看到常婉儿只穿了一袭纱衣,纱衣下面空洞洞的,脖子还有些吻过的淡淡痕迹。 难道大姐头在家里藏了男人?薛莹莹朝房子里瞟了瞟,心里挺好的。 “大姐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啊?” 薛莹莹坐在椅子,顺手拿起了一本书。 常婉儿道:“你先坐会,我去换件衣服。”不待薛莹莹回答,她转身进了卧室。 薛莹莹正要翻开手的那本书,突然她发现书案有一根形状很怪的毛发,天啊?这是……? 薛莹莹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起来。 常婉儿从卧室里出来,一边扣衣服,一边道:“莹莹,这段时间你办事很卖力哦。” 说完,她瞟了一眼,发现薛莹莹手里拿着一根,一根…… 哎!被她气死了,这东西也在那里摆弄,常婉儿冲过去,瞪了她一眼。 薛莹莹突然古怪地笑了,道:“婉儿姐,你有男人了?” 常婉儿白了她一眼,发现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在大姐面前开玩笑。于是,常婉儿装出一脸不悦,道:“莹莹,明天别告假了。” 明天可是城隍庙庙会啊,薛莹莹好不容易挨到这一天,今天过来是想跟常婉儿私下里打个招呼,明天好出去玩一天。 看到常婉儿拉下了脸,她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过份了。 “婉儿姐,我、我去一下浴房洗洗手。”薛莹莹尴尬地笑笑,急急跑了过去。 “哎——”常婉儿正要叫她,院门又响了起来,咣咣,咣咣—— “婉儿在家吗?我是三叔。” 天啊!三叔来了。 常婉儿发愣的瞬间,薛莹莹已经拉开浴房的门钻了进去。 常婉儿一下子股东顾不西,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打开门的时候,三叔常逊站在门口。“家里有外人吗?” “没,没有。” 常婉儿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慌乱,一点也不平时那么冷静。常逊走进来,在椅子坐下,点了烟袋打量了屋子里一眼。 577.第577章 东窗险事发(下) 常婉儿的眼神,不住地朝浴房那边瞟,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看到二叔正看着自己,常婉儿立刻反应过来。 “哦,我去倒茶!” 浴房里,徐茂先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闪进了帘子后面,顺手拉了拉布帘。薛莹莹跑了进来,紧张地拍拍胸脯。“笨死了,笨死了,居然跟婉儿姐开这种玩笑,惨了,惨了!” 薛莹莹捂着胸脯,一屁股坐在马桶。 这会,她真的想小解了。 站起来解开连裙,将小裤脱到膝盖。 哦----! 薛莹莹猛然醒悟,天啊! 也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看到,想到这里,薛莹莹扯了块棉布,迅速擦了擦下面,提着裤子站起来。 哼,这个大淫棍,还我清白! 于是她悄悄地摸过去,猛地拉开了浴房里那块布。 啊——还没等她喊出来,薛莹莹的嘴巴被人捂住,然后有人一拉,将她拉了进去。 唔唔——薛莹莹惊恐地挣扎了几下,徐茂先轻轻道。“不要叫了,是我!” 薛莹莹听到这个声音,这才抬头看了眼。 怎么是徐大人?认出徐茂先后,薛莹莹还是惊讶不已。原来婉儿姐藏的那个男人是…… 咦?不对啊!徐大人不是成亲了吗? 薛莹莹突然娇脸一红,羞愧死了。 “唔唔……”薛莹莹扭了扭脖子,徐茂先轻轻地松了手。“别吵!” 他听出了在客厅里常逊的声音,自己在常婉儿这里的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否则这消息传出来,万一常老爷子发怒了,破坏了两家的联盟怎么办? 常婉儿堂堂一个常家大小姐,虽然是后娘生的,但毕竟身份不凡,哪能屈尊降贵,做了人家的小妾。 薛莹莹伸出手,指了指徐茂先抱在自己胸前的大手,徐茂先缓过神来,立刻像触电一样弹开了。 啊—— 薛莹莹失声叫了一声,坐在客厅里的常逊听到了。“你房间里有人吗?” 常婉儿脸色微变,糟了,肯定是徐茂先被她发现了。但是二叔在此,她又不敢把徐茂先暴露出来,只好急生智,大声道:“哦,是莹莹在洗澡!” “莹莹,你洗好了没有?” 薛莹莹听到常婉儿叫喊,立刻回答,“还没,婉儿姐什么事?” 一个清晰的姑娘声音传出,常逊立刻释怀了。 他看着常婉儿,慎重地道:“刚才跟你说的事,考虑考虑,老爷子说了,不希望再看到次这样的事。做为常家的儿女,必须做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心里准备。” “我知道了,三叔!”常婉儿咬着嘴唇点点头。 常逊看看天色,把烟掐扣灭,道:“我先走了,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三叔慢走!”常婉儿送到门口,看到常逊的身影消息,她才猛地关了门。 吁—— 吓死我了!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 常婉儿拍拍胸脯,幸好没有让三叔发现徐茂先,否则这事被他说出去,老爷子还不知道怎么发火呢! 常婉儿虽然在外面风光,但是董嬅仙毕竟是常茂的填房小妾,在常家人的心里,身价自然要低人一等。 每次过年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常婉儿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闲言碎语。当然,很多都是针对董嬅仙的。 常婉儿拍拍胸,朝浴房喊了句:“你们还不快出来?!” 徐茂先见行踪败露,只好从浴房里走出来,薛莹莹跟在后面。 “婉……婉儿姐,我……我走了。”说完,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徐茂先匆匆朝门口走去。 “啊哟——” 谁知道,一不小心碰到门边的墙壁,薛莹莹啊哟了一声,拉开门仓惶逃遁。 常婉儿盯着薛莹莹狼狈的身影,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问道:“你是不是对人家做过什么?你看她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天地良心啊,我,我……”想起刚才的尴尬,徐茂先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常婉儿道:“你摸了一下人家是吧?” “你怎么知道?”徐茂先脱口而出。 “哼,看人家衣服胸前的湿印子知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徐茂先尴尬死了,刚才的确是情非得已。可是现在功败垂成,两人的秘密被薛莹莹撞破了。 为了摆脱这份尴尬,徐茂先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三叔找你做什么?” 常婉儿也不瞒他,幽怨地道:“他们还不是容不下我?希望我早点嫁出去,免得他们看着心烦。” 听她的话,徐茂先知道,常家又要给她许婆家了。 “要不我下西洋吧?”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常婉儿无奈地道。 “只要我在大明,他们总是容不下我,出去之后,他们管不到我了。” “让我想想!”拍拍常婉儿的肩膀,这事还真得从长计议,常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否则破坏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盟。 要是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两人倒是有千百种办法,常婉儿随便找一个男人假成亲,然后花点银子打发他是了。 可这是京城常家的闺女,尽管她是后娘养的,身份也非同凡响,哪能容得下做小的可能? 似乎唯一的办法,还真只有跑出大明境内,但是真让常婉儿牺牲自我,一个人跑到异国他乡? 两人清楚地知道,破坏两家的联盟,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常婉儿摸着徐茂先棱角分明的脸,道:“别想了,先回去吧!这事我们再想办法。” 从常婉儿那里出来,徐茂先在琢磨,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己与常婉儿之间的事情。常婉儿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二十四五了。一个二十四五的大姑娘,家里哪能容她继续这样逍遥下去? 578.第578章 闺中事 徐茂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家里。 唐凤菱早睡了,碧玉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徐茂先进来,碧玉立刻站起:“你回来了!” 徐茂先点点头,碧玉穿着红色的旗袍,领口处露出一大片雪白,下身分叉,将一双精致的****给露出一大截,肉感的屁股格外的惹眼。 她打了声招呼,继续收拾,宽松的领口处,俯身之后暴露出来的部分像多了。两个很丰满的大半球,一颤一颤的。生过孩子之后,碧玉的身材非但没有变形,反而越发动人。 徐茂先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收拾的动作,一对丰满随着双手间不断地晃动,他站在那里想入神了。 碧玉很怪,抬起头一看,发现徐茂先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目光的落点很可疑。碧玉不由娇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别过身去。 “对了!对!我想起来了!”徐茂先突然喊了一句,把碧玉也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徐茂先,看到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敢情他刚才不是在看自己? 徐茂先把手里的包扔在书案,兴冲冲地跑进浴房里冲凉去了。他这一惊一诈的,搞得碧玉莫明其妙,也不知道徐茂先突然想到了什么。 “碧玉,你也早点睡吧!”徐茂先洗了澡出来,很快了楼,碧玉点点头,把房间里收拾一下,也进了浴房。 唐凤菱刚刚躺下,正在床看书,徐茂先推门进来。 “还没睡?” “在等你呢?”唐凤菱温柔地道。 徐茂先脱了衣服,扑到床,忍不住捏了唐凤菱的脸一把,又伸手摸了摸肚子。“来!让我听听!” 唐凤菱笑嘻嘻地拉起衣服,任徐茂先将耳朵贴近肚皮。快七个月了,还有两个月要生了。 唐凤菱一直呆在家里养胎,有碧玉陪着和照顾,日子过得也挺安逸的。而且这段时间,徐茂先偶尔出去打打秋风,也每天都回来睡觉。 唐凤菱摸着徐茂先的脸,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快三十了。” “是啊!不知不觉,人都到年。”徐茂先坐起来,搂着唐凤菱在怀里。“不过还好,我蛮有成感的。” “你还有成感?”唐凤菱笑了。 “对啊!怎么没有呢?我给你说说看,”徐茂先攀着手指头:“第一,娶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少奋斗三十年的老婆,第二,我有孩子了。男子三十而立嘛,等孩子生下来,我还不到三十岁?还有……” “还有家里红杏正艳,外面野花正香吧!”唐凤菱瞪了他一眼,翘起了小嘴。 徐茂先讪讪地笑笑,道:“没这事,我这不天天都睡家里吗?” 唐凤菱伸手兰花指戳了他一下,道:“我不信,这七个月里,你没出去偷腥?难道常婉儿那丫头会改吃素?” 徐茂先不说话了,我睡觉! “心虚了吧!”唐凤菱拉着他的耳朵。“说到正事,你装,给我起来!” “啊哟——”徐茂先痛得咧着嘴。“你轻一点!” 唐凤菱狠狠地道:“哼,你还想骗我!也不闻闻你身的胭脂味。” 徐茂先恍然大悟,尴尬死了。 唉,早应该想到,每个姑娘身的香水味是不同的,唐凤菱这么心细如发的姑娘,哪里瞒得过来? 徐茂先抱着她的腰:“娘子啊……” 唐凤菱捧着他的脸,道:“不要跟我解释了,如果我跟你计较的话,还会给你生孩子?” 接着,唐凤菱叹了口气,道:“你跟她之间的事,我说过不怪你了,只是以后你要注意,像你这样身份的男人,会有很多姑娘主动送门来。如果你照单全收的话,估计你再买几套这样的宅子,每个房间里住一个也装不下的。” 徐茂先没说话,的确有些惭愧。 唉!这些事该怎么说? 自己曾经也想过要守身如玉,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跟这些姑娘在一起,也不是自己故意招惹的,可能是天下男人的定力都那么弱吧! 徐茂先心想,自己的确没想到过去伤害谁,也没想到过去招惹谁,偏偏发生了一连串的艳遇。看到唐凤菱如此体贴,徐茂先的确万分惭愧。 他只能紧紧抱着心爱的娘子,什么也不说了。 两人抱了一会,唐凤菱幽雅地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跟你成亲了。” 徐茂先大惊道:“为什么?” 唐凤菱摇摇头,道:“不为什么,如果爱一个人,并一定要得到。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将选择把自己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远远地看着你!” “看着干嘛?能吃吗?”徐茂先开了句玩笑,坐直了身子。 没想到坚挺的小茂先,顶到了唐凤菱大腿边,唐凤菱伸手一探,心暗暗惊讶,她叹了口气。 “都说男人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一点也不错!看,你又来了!看来我以后得寸步不离跟着你,否则还不知道你要招惹多少花花草草。” 徐茂先苦笑道:“娘子,我跟你保证行吗?以后再不去招惹其他姑娘了。” 唐凤菱翘起了嘴,道:“保证有什么用?她们都在说,男人这张嘴要是靠得住的话,母猪都能树!” “唉——”徐茂先很无语,也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把这一套教给了她。唐凤菱看到徐茂先哭笑不得的样子,便软下心来。 伸手摸住了那截坚硬,柔声道:“我们来一个吧!我也想了。” 唐凤菱居然想了,徐茂先大喜,不过很快又泄气了。“行吗?”据说怀孕期间是不可以的。 唐凤菱轻轻地道:“没事的,我看过书了,你轻一点,不要太深行。”徐茂先这才发现床头旁边放着一本书《闺事》。 徐茂先有些激动,这可是七个月来第一次房事,太感动了,那种心情像初入洞房似的,心里一跳一跳的,实在是紧张。 慢慢地褪了唐凤菱的小裤,徐茂先正要爬去,唐凤菱侧过了身子,红着脸道:“你可要温柔点啊,现在可不是我自己!” 579.第579章 换任江州(上) 唐凤菱的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一个月左右要生了。 好久不曾找自己的常逊,突然来人招徐茂先到他的后堂,关门后,常逊直截了当地道:“茂先,你是徐常两家希望的寄托,现在两家第三代间,能有你兄弟二人这样堪当大用的年轻人不多了。常鹤扬他们那些小子,都只知道眼前享乐,目光短浅,难成大事。既然两家结成了联盟,你更应该担当起更大的责任。” 常逊突然说这番话,把徐茂先也搞得摸不清头脑。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把自己往外放了?的确,徐茂先在左副都御使这个位置,也很难发挥他的作用。 几个月前徐麟也讲过,呆过一年半载的,让他再次跳出去,不要纠缠在行都司他们这些人间。莫非真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下放了? 常逊点了烟袋,道:“据我对你这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两家老爷子的意思,决定让你到下面再锻炼几年。” 果然被自己料了,以前老爷子是不怎么赞成他到下面去折腾的,但是没想到徐茂先在下面的反应还算不错,因此在暗关注他在荆州的一举一动。 在徐家这么多晚辈里,徐茂先算是脱颖而出,成为了老爷子关注的对象。本来老爷子是最疼大哥的,而最来气的是徐茂炎,成天无所事情,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徐茂炎搞曲艺,被老爷子看做是牛鬼蛇神。 这几年,徐茂先渐渐浮出水面,也得到了老爷子的赏识,但他没想到,连常家老爷子也看重自己,他觉得常逊在夸大其词。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与常逊谈话不到两天,吏部的人来找他了。 江州知州因为重病突发,引起全身瘫痪,而江州州令许凌峰正身在国子监,现在江州正需要一个掌大旗的人。 经过行都司内参委们的激励辩论,研究,探讨,最后邓卓黯然收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名额,被谢郑言和常逊联手抢走。因为次沙州事件,谢郑言与常逊达成协议,这次的人选由常逊推荐。 当然,常逊的背后自然代表了常老爷子的意思,刚好徐麟也在常老跟前,几个人聊起湖广局势的时候,便谈到了这个问题。 常老爷子自然卖了这个人情,常逊自然尊从老爷子的意思,于是,这样的好事才会落到他徐茂先头。否则常逊怎么会说这么一句,这次徐茂先出任江州知州一职,是根据他的观察。 他的意思是告诉徐茂先,你这个位置是我帮你争取的,以后你小子得注意一点,照顾一下我常家的人。 跟吏部的人谈过之后,徐茂先自然还是那句话,一切听从峰的安排! 时间紧迫,只有三天时间给徐茂先做准备。 回到自宅,徐茂先跟唐凤菱说起这事。 唐凤菱皱着眉头撒起了娇,嗔怪道:“不会吧!孩子快要生了,你又要跑出去?”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官场里的规矩,她不是不清楚。徐茂先能有这样的机会,换了谁都不会犹豫半句。 徐茂先搂着她轻轻地拍了拍肩膀,道:“放心吧,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孩子的。等你把小孩生下来了,一起住到江州去。” 唐凤菱翘起小嘴,有些无奈。 碧玉听说徐茂先又要调走,这次却是任知州大人,她立刻兴奋地道:“你等着,我去弄几个好菜,今天庆祝一下。” 徐茂先道:“还是去外面吃吧!天天弄你也够辛苦的。” “没事,在外面吃了不放心,还不如家里干净、顺心。” 徐茂先走过去,看着碧玉劳碌的身影,不由说了句:“碧玉,辛苦你了。” 碧玉听得突然鼻子一酸,徐茂先这话是感激自己呢?感动得快要流泪了,她别过身子,腼腆地笑了笑,道:“说什么话呢!干嘛这么客气。” 言下之意,人都给你了,客气见外了。 徐茂先也不再说什么,回到客厅里,听到唐凤菱在叫道:“发个笺条给雅婧姐吧!” 嗯!徐茂先拿来纸笔,给郁雅婧发了个笺条过去。 由于碧玉忙于照顾凤菱,商行里的事情格外多,郁雅婧忙得够呛的。但是为了妹妹安心养胎,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她立刻应道:“好的,我准时赶到!” 刚收了笺条,卢本旺又跑了过来:“茂先,今天晚出来吃个饭吧!” 徐茂先道:“出去不了,要不你们过来?” 卢本旺这小子没心没肺地笑了:“行,那我这回去叫人!” 倩儿生了孩子之后,很少出门,现在小孩都八个多月了,家里丫鬟成群也不用操心。还有倩儿的爹娘也过来帮忙,因此两个人依旧潇洒。 等小两口回来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倩儿胖了不少,只不过脸的肤色依然很好。 模样变了些,看去以更丰满,胸前那对圆鼓鼓的,穿着旗袍还能感觉到它们,在里面一跳一跳的。 屁股也大了不少,徐茂先悄悄吐了吐舌头,卢本旺做了个怪脸。 卢本旺邪恶地笑了下,道:“你懂个屁,这样更有弹性,压下去还能弹回来!哈哈……” 然后他恶作剧地在倩儿的屁股拍了两把,惹得倩儿拿着水果刀追着他砍。 “碧玉妹子!”倩儿打了招呼,去与唐凤菱说话了。 卢本旺看着徐茂先,道:“听说你又高升了?怎么?要去江州任职?”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卢本旺,徐茂先扔了烟丝给他,道:“你又是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这还用得着打听吗?他们在内参会,吵得这么厉害,邓卓都要气吐血了,哈哈……”卢本旺笑得很夸张。 邓卓的确够受气的,秦邯被踢出了沙州,他的大儿子又在州令争夺失利。这次常逊这位副巡使联合了谢郑言,极力排挤邓家的人,把徐茂先推了出来,他不郁闷才怪。 内参堂议的争议这么激励,难免有消息传到外面,卢本旺知道不足为了。 580.第580章 换任江州(下) “江州地理位置倒不错,民生也还活跃,只是治安不怎么好。尤其是驿站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明抢暗偷的很猖狂。”卢本旺对江州颇为熟悉,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徐茂先说了一些。 徐茂先知道,这才是他今天来自己家里真正的理由。做为兄弟,卢本旺这小子绝无二话,亲兄弟都顶用。 徐茂先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州知州突然病倒,州令正在国子监还没有回来,下面的几个左州卿吵得很厉害。 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这个州令的位置,而排位第一的左州卿又压不住他们,因此不管是城内治安,还是官场格局,都不是十分理想。 但是江州城民生较富庶,富人很多,流动人口密集,所以三流九教的人都有。徐茂先任之后,的确会碰到很多的问题。 因此,卢本旺特意跑过来,给他说一些江州的情况。因为卢氏商行在江州是有产业的,以前卢本旺在那里混过。 还好,从江州城到行都司,只有三个时辰的车程,并不是太远,有空走一趟倒也方便。 两人说话的时候,郁雅婧过来了。 由于凤先商行正式落户行都司,郁雅婧在商行旁边租住了一套宅院。每隔个三五天这边玩玩,陪着凤菱说说话,散散步什么的。 郁雅婧进门之后,立刻到伙房里帮碧玉去了。 看到家里来了客人,郁雅婧悄悄地问了句,道:“怎么卢少也来了?” 碧玉道:“茂先哥升官了,听说要调到江州去任知州,这不他们正在谈事。” “啊!江州知州!”郁雅婧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不会吧?这么厉害!徐茂先在她心目的形象,一直很高大很伟岸。 三十岁不到的知州大人,对郁雅婧来说,更是有些惊讶不已。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徐茂先看做是自己生命最重要的人,如今他又升了一级,岂能不替他高兴? 虽然徐茂先目前的官阶还是三品,但至少是地方大员,一把手,跟行都司里呆着完全是两回事。而且在地方,他更能够施展自己的身手。 在行都司左副都御使,个茅厕都要碰到好几个三品官,尤其是行都司两衙,各类大人一抓一大把的,屁大的官都是郎,侍卿的。徐茂先在那里面,根本没什么优越感可言。 郁雅婧自然更加盼望,徐茂先能早日实现那个算命先生的预言,说徐茂先在而立之后五年,定能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虽然这只是算命先生讨好徐茂先的话,郁雅婧还是一直记在心里。 内院里都是熟人,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很快弄好了饭菜,郁雅婧端着菜进来的时候,叫了徐茂先他们几个人吃饭了。 卢本旺看到她,眼前一亮。 这位曾经被自己送给徐茂先的礼物,如果完全脱胎换骨,乌鸦变凤凰了。于是他不禁调戏了一句:“雅婧,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俏了?” 雅婧说哪里,还不是一样的,倒是你胡大少,越发英俊潇洒,令我们这些丑小鸭都不敢正视。 “如果你是丑小鸭,那我家倩儿现在岂不是只老母鸡!”卢本旺话还没说完,立刻传来倩儿的声音:“你说谁是老母鸡?你个死卢本旺,看到美女尾巴翘起来了。” 她扶着唐凤菱入座之下,整个人扑去。 餐厅里响起卢本旺绝望的尖叫:“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 三天的时间,对徐茂先来说,实在是太紧了。 好多的事需要打点,但事情紧急,能放下的先放下了。谁叫这个该死的江州老知州,偏偏在这个时候大病,现在江州群龙无首,人心不稳,急需徐茂先去稳住局面。 第二天消息传来,在很多人羡慕,徐茂先匆匆交接了公务。 曹建阳居然亲自来到徐茂先后堂,眼带着欣赏的意味,到底是徐家的后起之秀,后劲十足啊。短短几年之间,冲到了知州的宝座。 虽然这次出任地方一把手,官阶依旧是三品内,但意义非凡。曹建阳琢磨着,再次与徐家拉好关系,只是他发现最近连徐茂先这个下属,对他也有疏远之意。 于是他在心里怀疑,莫非自己暗通邓家的事,被他知道了?因此今天他亲自门来了。 怎么说曹建阳也是顶头司,徐茂先带着笑意起身相迎。“曹大人,卑职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茂先啊!恭喜恭喜,你总算又重出江湖了!”曹建阳开了句玩笑,努力将气氛调节得活跃一点。 徐茂先淡笑道:“还不是大人抬举,也是朝廷的栽培,我一定不辱使命。” 曹建阳嘿嘿地笑着,心里暗道:都说朝里有人好当官,看来一点不假。娘的,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居然跑到跟邓家的人搭线,真他娘的笨到家了。 现在邓卓任巡抚司,在正副两位巡抚使联手打压之下,日子并不好过。人家的背景也不差于你,凭什么怕你?湖广本来是徐家的势力范围,是你们邓家硬要插手进来的。 当前的局势,精明的曹建阳自然看得清楚,今天他这是来投诚的。 “茂先啊,要不晚寒舍吃顿便饭?” 徐茂先看了曹建阳一眼,心道这橄榄枝来得也太晚了点,当初你怎么想到把女儿嫁给闫子孝?现在邓卓不行了,你又想到投靠这边了吧?徐茂先从心里反感这种行为。 这是站队的重要性,你这么摇摆,立场不坚定,以后恐怕还会有苦头吃。徐茂先也不露痕迹地回答:“真不好意思曹大人,今天晚都定好了。要不过两天我和凤菱到您家里来拜访?” 还过两天,过两天你人都走了。 曹建阳自然知道他是推辞的话,其实心里不想去。于是他在心里想,人还是不要做亏心事,徐茂先肯定知道自己想投靠邓家的意图。 两人各怀心事,曹淑颖一蹦一蹦地跑进来:“徐大人,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和王坡给您饯行!” 581.第581章 饯行 曹淑颖人还没到,声音早到了。 她进来的时候,看到老爹居然坐在里面,曹建阳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曹淑颖脸的笑容瞬时僵在那里,徐茂先朝她笑笑,道:“行!不过今天晚没空,明天午吧!”徐茂先爽快地答应了。 曹建阳腼腆地笑笑站起来,道:“茂先啊,你先忙吧,我这走了。”看了眼曹淑颖,大步走了出去。 徐茂先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面子这不还没有女儿大呢?曹淑颖刚才约他,他张口答应了。曹建阳很不爽地哼了一声,这小子居然敲打起自己来了。 只是他又没办法,人家过两天走人了,跟你再没半点关系。他答应曹淑颖还不是看在朋友的面子,这很鲜明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曹建阳自然看得明白,只是回到自己衙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爽。堂堂一个督察院的侍郎,居然被下属给敲打了,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晚徐茂先真的没空,自己的几个党羽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纷纷赶了过来给徐茂先庆祝。段远,王麟,董长顺,碧锋,方世杰,李秋仁,柳温,连白茉香也来了。 这些家伙,十几个人,一桌子都坐不下。 还好,从荆州到行都司只有二个时辰的车程,现在的官道倒也方便。他们天黑前到行都司,晚还得赶回去。 看到他们这些人,徐茂先骂了句:“你们这些兔崽子,老实交待,谁牵的头?” 现在卢本旺也在行都司,他们赖不到卢本旺身。看到徐茂先这么说,几个人笑笑,段远道:“也没谁牵头,大家想到一块了,刚好在路碰到。很巧,很巧。” 徐茂先要与下面的那些人聚餐,唐凤菱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再大的官,总得也有紧紧团结在你的身边。如果没有下面这些人给你死撑着,估计你这官到头了。 为官者,两个口字,顶还得有个保护伞遮着。然后踩着这两个台阶一步一步爬去。下面掂脚的份量重了,根基牢固了,你才可以继续向攀登。 听到徐茂先说要给他们聚聚,唐凤菱倒是很体贴地道:“少喝点酒。”然后她还加了句,为了娃娃的健康,晚你不要回骚扰我。 徐茂先也知道喝了酒之后,酒气很难闻,毕竟现在不是两个人谈情说爱的那会,喝得越疯狂,闹得越狂野,人越开心。 过日子跟以前是两回事,怀了孕的唐凤菱闻不得酒味,干脆要徐茂先自己寻找睡的地方。 酒楼包厢里,两桌人,都是自己这几年亲手培植起来的亲信,年近四十,风韵犹存地白茉香看到徐茂先的时候,一脸感激还带着几分敬佩。 在大家眼里,徐茂先是一头成长的天龙海蛟,一匹官场的黑马,横空杀出,所向无敌,在白茉香眼里,他更像纵横天下的英雄,而白茉香自知做为了英雄背后的佳人,但她决定做一个英雄麾下的花木兰。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白茉香要跟着徐茂先杀出一片天地来!因此,白茉香看徐茂先的眼神,有几分崇敬。 众生平等,那是屁话。 有些人生下来高高在,俯瞰众生。 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因此,白茉香决定把以前浪费的十几年时光补回来。 吃饭的时候,人不多不少,一桌太多,两桌又不够。而且大家都想跟徐茂先坐在一桌。但很多人还是很自觉地坐到另一桌。像白茉香,施韦,还有颜昭义等人。 他们几个人,是后来加入这个营阵的,心里自知不董长顺他们那班元老。但是徐茂先提了个建议,还是把桌子拼起来吧,两桌凑成一桌。 于是,店小二忙于换桌子,将圆桌换成了方桌。十几个人,快快活活地坐在一起。大家心里也平衡了,更在心里感激,徐茂先很懂得关照大家的情绪。 这样一来,心里没有彼此,都是一样的嘛。 白茉香是人群唯一的女性,大家全部走了一个之后,等董长顺他们敬完了酒,她也端着杯子,来到徐茂先面前,很有诚意地道:“感谢大人的栽培,这杯酒我有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茉香不才,先干为敬!” 然后大家还没说话,白茉香一口干了。 卢本旺嘀咕了一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茉香姐你这话也太暧昧了点吧!大家听了都笑了,徐茂先瞪了卢本旺一眼,很干脆地把酒干了。 “谢谢茉香姐!” 徐茂先叫了声姐,白茉香突然脚下一软,差点要摔倒在地。 卢本旺这小子,一个劲地嘎嘎地笑,笑得白茉香都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大家折腾到快子时。 卢本旺说今天他请客,大家去欢场里找点乐子,或者去泡个澡什么的,只是这些人都有要职在身,纷纷推辞了。 虽然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家都很尽兴,可再继续下去,有些过了,有些事情,只能适可而止。 而且他们也不敢过久打拢徐茂先,因为三天的时间,对他来说,实在太紧张了。 而且他们来之前,早有准备,每个人都带了马夫,赶回去也不过天亮之前。 差走众人,徐茂先和卢本旺正在门口准备马车,一辆红色那车驾了过来。 “来吧!”车窗里露出常婉儿漂亮的脸蛋。 卢本旺见状,立刻挥手拜拜:“有事你们谈,我先走了。” 徐茂先也不客气,了常婉儿的马车。 “喝多了吧?”常婉儿递了块帕子给他,徐茂先接在手里,擦了把脸。 “你怎么来了?”徐茂先没有醉,只是喝得稍微高了点,不过精神头还行。 “你后天走了,我能不来吗?”常婉儿笑看前方道。 “呵呵……”徐茂先笑笑,身子往后靠了靠。“今天晚去哪?” “到我家里去吧!”常婉儿一脸平静,很淡定的坐在马车里。 徐茂先伸手出,搭在常婉儿的肩膀,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遇了你们这些姑娘。婉儿,谢谢你!” 他认真地点点头,看着常婉儿道。 常婉儿淡淡地笑了下,“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遇了你,让我欲罢不能!” 582.第582章 痴情婉儿(上) 徐茂先愣了下,然后苦笑起来。 遇自己,的确是常婉儿的痛苦,只是两个人到这个时候,想分也分不开了。徐茂先沉默了,悠长地吸了口烟。 常婉儿淡淡地道:“但是我从来不后悔。” 她把手伸过来,拉着徐茂先的手,道:“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好,不要辜负我!我可以不计较你身边有几个女人,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有我,否则……!” “否则怎么了?”徐茂先坐直身子,定定地望着她。 “否则剁了你,大家都没有用!”常婉儿狠狠地说了句,突然扑呲一声大笑起来。 徐茂先一阵愕然,傻傻地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回到常婉儿的住处,徐茂先很自然地坐到床榻,放松了身子。 常婉儿脱下外套,对徐茂先道:“先洗个澡吧!” 这是一条不成的规定,每次在做之前,总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常婉儿对自己总是这样要求,徐茂先也养成了这习惯,他转过身来看着常婉儿,道:“一起洗吗?” “随你了!”常婉儿丢过一个妩媚的眼神,徐茂先立刻忍不住了,站起来朝浴房里走去。 这是常婉儿在行都司的住处,院子收拾的很简单,浴房里也没有什么花哨。徐茂先进去的时候,看到常婉儿拿了衣服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不一愣:“怎么不脱衣服?” 常婉儿不说话,只是含着笑容看着他,一付怪怪的模样。徐茂先明白了,便走过去:“那我来帮你脱吧!” 常婉儿眼角一飘,赏了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 那神情,的确有几分妩媚,尤其是放下端庄之后的她,凭添了几分风情万种的味道。而世人面前的她,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冷千金的贵气。 常婉儿是一个性格多变的女孩,既感性又理性,连徐茂先也说不出她具体属于哪一类型。 她在公务绝对的理性,在感情,她自己都无法自控,正如她说的,爱得死心踏地,无怨无悔。 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十岁大的时候,一直掂记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哥哥。 伸手去解常婉儿衣服的时候,常婉儿两眼深情的望着他,那眼神将含情默默这个词语,尽情的诠释得那样精僻。 在徐茂先触及到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常婉儿抿着嘴,任徐茂先一颗颗地解着衣扣,白晰的皮肤和完美的身段,渐渐地展露在灯光下,玲珑毕透,曲线动人。 一切,都那样美轮美奂,又一个经典的时刻到来了! 虽然不止一次见过常婉儿妩媚的样子,虽然不止一次看见过她美丽的容颜,虽然不止一次近距离地欣赏过她的身子,虽然不止一次,占有她的全部,虽然…… 徐茂先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心里总有一种不安存在。这是为什么?徐茂先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这股不安正隐隐朝自己袭来。 难道是常婉儿太安静,表现出来的过于温顺,让自己觉得有些异样吗?徐茂先不清楚。 只是,当他轻轻触及常婉儿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的娇躯时,常婉儿突然扑来…… 紧紧地,紧紧地…… 死命地抱着徐茂先,然后狠狠地,狠狠地亲。 这一刻,仿佛恢复到了从前,两人第一次疯狂索爱的时候,常婉儿的小嘴,像饥饿过度的小羊羔,努力寻找娘亲的奶水。 又像一个不得要领的生手,极力想抚平心里的不安,很快,她的娇唇从耳垂边滑过,火辣辣地印在徐茂先的嘴。 吸,拼命的吸! 灵巧的舌-头像一条小蛇似的,在徐茂先的嘴里挑来挑去。 一切,都那么卖力! 两人吻着,亲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点燃了谁的——,倾刻间,像一堆干柴烈火般,越烧越旺,越烧越激励。 疯狂,注定是属于年轻人的产物,只有在他们这个年代,才能焕发出全世界最热烈的光茫。这种光茫,是爱! 记得卢本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两个没有爱的人在一起,抱得再紧,也没有感觉。吻得再深,也没有激情。当你抱着她的时候,她在想着你口袋里的银票。 今天晚陪你睡一夜,能得到的票票有多少! 卢本旺玩过不少女人,他最有资格说这种话,因此,这一句话再次成了这个圈子里公认的真理。 官场的男人,谁没有进过欢场?谁也没有逢场作戏?谁没有过轻浮放纵的时刻?因此,他们更能深刻地体会卢本旺这句名词的含义。 抱过吻过,天亮时刻一笑而过。这是欢场女子与爱人的区别。 常婉儿虽然不是自己的娘子,但他们的感觉却娘子无异。 徐茂先感觉到,今天晚的常婉儿特别有力,紧紧抱着自己,一刻也不愿分开。渐渐地,渐渐地,浴房的地,多了些衣服。 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早已经只脱下贴身的内衣,而徐茂先浑身下,仅留了一件小裤。衣服脱得这么不着痕迹,这也算是一种爱的境界吧! 当一切升华的时候,一切都忘了,整个世界只有眼的彼此。 抱过了,亲过了,两人更冲动了。两人吻了很久,徐茂先缓缓蹲下身子,慢慢地沿着脖子滑下。 一双大手准确地落在常婉儿背后的肚兜搭扣处,轻轻一捏,一放,叭得弹开了! 一件带着姑娘体温的粉红肚兜掉在地,徐茂先的双手落在两处最高点,用力地抓了两下。常婉儿立刻浑身瘫软,没了半丝力气。 没有花哨布置的浴房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两个人站热水木桶里,抱得紧紧的,汗水夹杂热水一股股从脸一直浇到脚尖。 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丑时,两个人从浴房里出来,没有穿任何衣物。 这套东西两间房的的院落里,暖暖烛光的卧室,多了两个没有穿衣服的人。 一阵消魂过后,徐茂先趴在常婉儿身,一动也不动,尽管已经风雨过后,但常婉儿还是抱着他,不允许徐茂先下来。 胸前一对高耸压成了大饼的形状,徐茂先低头看了眼。“它们扁了。” 常婉儿扭捏地瞪了他一眼,反而抱得更紧了。 “别动,等下再来一次。”常婉儿柔声道。 583.第583章 痴情婉儿(下) 一听常婉儿主动请战,徐茂先当然乐意。 “好啊!”徐茂先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道:“怎么,你不高兴?有心思?” 常婉儿愣了一下,马摇摇头,没有! 不过,她眼神闪过的暗黯,却徐茂先有些怀疑。 她这是怎么了? 今天晚的常婉儿,表现跟平常很不一样,两人休息了一会,徐茂先怕自己的体重压坏了她,便道:“我还是先下来吧!” “不行,这样呆着,我不准你下来。” “我怕压坏你了。” 常婉儿摇摇头,是不肯让他下来。“没事,又不是头一回被你压着!” 于是,两人说了一阵话,聊着聊着,徐茂先表现出了年轻人特有的旺盛。他还没说话,常婉儿感觉到了。“它又要来了。” 徐茂先亲了她一口,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开始发难。 “要死的,呀——”常婉儿娇嗔道。 “要死一起死吧!”然后徐茂先雄风再振,杀气肆虐,纵横弛骋。像一个绝代的英雄,横刀立马,杀得常婉儿连连娇唤不已。 终于,又一次偃旗息鼓。 两个人大汗淋漓,连床单都有些被汗水湿透了,徐茂先从她身滑下的时候,常婉儿脸脖子红通通的,尤其是身前那片被吻红的印记,特别醒目。 徐茂先身也是红红的印子,胸前的牙齿印和背后的手指印,很清晰,很清晰。常婉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唤道:“人家都快要死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常婉儿看到徐茂先还坐在那里没有要回去的样子,便问了一句,“你今夜不走了吗?” 外面都快要亮天了,她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徐茂先不回去,会不会引起唐凤菱的怀疑? 徐茂先点了烟袋,目光落在常婉儿光洁的身子,道:“今晚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真的吗?”常婉儿脸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爬起来从衣柜里换了条床单。 然后她又匆匆躺回到床,整个过程,她的两腿都夹得紧紧的,好像怕漏掉了什么似的,令徐茂先看得那样子,不由暗自好笑。 天快亮了,两个人一点困意都没有,常婉儿把头枕在徐茂先的大腿,伸手抚摸着这个男人。两个人好久没在一起过夜了,徐茂先即使过来,也是匆匆而去。 今天晚注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总算可以抱着心爱的人安安稳稳睡一觉。 徐茂先抽完了烟,看到常婉儿闪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模样有几分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道:“还不睡?” 不知不觉,又度过了一晚的时间,常婉儿摇摇头,异常温柔,她伸手摸了一下徐茂先那处,道:“还能再来吗?” 啊----- 徐茂先头都大了,曾有一个笑话说,男人最喜欢女人说,我要!男人也最怕女人说,我还要。 两次了,常婉儿还在要求,徐茂先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托起她的脸,道:“只要你不怕,我敢来!” 常婉儿笑了,到:“只要你敢,我不怕,我舍命陪郎君!” 两个不要命的,还真了那句话,数风流人物,全干通宵啊! 今天晚,注定是一个通宵夜吧! 徐茂先想到那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感谢蒋碧菡,要不是她煲的那神仙汤,自己只怕也没这个实力吧! 再次开始的时候,常婉儿惊讶地看着他,口连连发出咦咦的声音。 等徐茂先完全进入状态,她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徐茂先古怪地笑了笑,道:“你以前厉害了!” 徐茂先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在蒋碧菡那里进补了,他只是玩笑道:“那当然,现在少了一个人分嘛!” “咯咯……” 听到这句话,常婉儿发出一连串好听的笑声,笑得她胸前那对白球不住地颤动,倒是真有几分诱人。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常婉儿摸着徐茂先的胸膛道:“没想到你这么风趣,在衙门里的时候倒不见得嘛?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一个。” “奖我什么?” 常婉儿笑笑道:“奖励你今天晚干通宵,不许停!” “你说的!那我使出浑身解数!”徐茂先突然加了把劲,那种感觉像驾车的时候,猛甩了几鞭子似的,马儿动力十足,奔腾不息。 --------- 江州的武百官,见到这个年轻的知州大人时,不出意料的多少有些鄙视。 本来一盘散沙的他们,暗自腹诽,有人牢骚满腹,有人不屑一顾,更有人妒忌不已。 娘的,这样的好事,怎么落到他头了呢? 老子好歹也是混了三十几年的官吏,堂堂的州一级啊!想转个正这么难嘛?如果知州要咽气了,州令大人去的话,自己岂不是水到渠成?当代州令也好啊。 这是知州左州卿宁不凡的心声。 混了一辈子,如今五十几了,等着这最后几年风光一把,眼巴巴地盼着一把手倒下去,心想自己总算有了出头之日,没想到从行都司飞来一个娃娃官,把他气的晕头转向的。 不到三十的徐茂先,这样坐了江州知州的宝座。 当然,这个结果是徐常两家联手设计的结局。 衙门后堂还是以前老知州的那间,徐茂先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后堂里居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不由有些好,老知州都人事不省了,而且注定不能再回到这个位置,难道还有人天天来打扫?看来这里的杂役倒是勤快,素质蛮高的嘛。 门外还站着几个人,知州衙内务学士吴海波,副学士石金生,副学士徐玲等一干人站在外面,表情不一。 内务学士吴海波四十左右,微有秃顶,他站在门外,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副学士石金生,三十五六岁左右,算是年青人一类的骄骄者,他脸带着一丝很期待的微笑。 或许,他在期待新的知州大人到来,给会自己一个发展的机遇。 内务府的徐玲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姿色犹存,是一位很有气场的女官。徐玲站在两人后面,带着琢磨的表情,打量着衙门里新来的知州大人。 584.第584章 新的征途(上) 在这些人看来,徐茂先这个年轻人,浑身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自从他来江州之后,脸没见过笑容。当然,徐玲说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三个内务府主事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茂先在后堂内转了几圈,然后背着双手出来。 “你们都站这里做什么?” 徐茂先很怪,自己来了一下午了,三个人领着一帮属下一直跟着自己,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不时回应两句。 吴海波讪笑道:“徐大人,主簿的人选是不是现在选了?” 徐茂先还没说话,副内务学士石金生立刻回了句:“还是让徐大人先去休息吧,主簿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石金生看了吴海波一眼,似乎有些鄙夷和不屑。 徐茂先回头望着两人,看来这两个正副内务学士平素不怎么和睦,在自己的面前也这么明争暗斗,太不像话。 石金生本来是想讨好新来的大人,但是没想到徐茂先不悦的眼神,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过于多嘴,马屁拍到马腿去了,不由有些后悔。 吴海波轻蔑地一笑,颇有些不屑,这个死马屁精,自掘坟墓! “徐大人,还是先去看看住的地方吧?晚总得有个地方休息。”徐玲极力让自己的笑容妩媚一点,娇好的五官,看去还算可以的气质,的确给人第一印象颇为不错。 只是平时在衙门里那股傲人的气质,此刻荡然无存,换在脸的只有笑,一种极力保持着亲和的微笑。 徐茂先发现,这个女人的牙齿很白,很整齐,这是徐玲给他的第一印象,至于其他的,自然不重要了。 公务方面,不是第一印象可以了解的,还得观察这些人以后的表现。徐茂先也知道,自己过于年轻了点,估计这个知州衙门里,很多人都会不服。 据卢本旺说,江州是一个人富钱多的地方,民生较富庶,但是治安和人员素质较令人心寒。 这个徐茂先可以理解,因为富裕的地方,往往流动人口较多,因此人心复杂一些。 不过,衙门口这几个人来看,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也互不相容,从刚才两位内务学士的表现,令徐茂先大倒胃口。 这几个副内务学士,不怎么把内务看在眼里,只想着相互拆台啊! 徐玲提到了让徐茂先先回客栈,看看给他安排的房间满不满意,徐茂先初来江州城,江州礼部客栈便是他的临时住所。 只是现在回客栈还早,他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把主簿叫来。” 吴海波一愣,主簿?不是还没有定好人选吗? 他在发愣的时候,石金生已经反应过来,忙着道:“我这去叫!” 这一点,石金生吴海波要强,至少反应灵敏。 听到石金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暗道:“我真笨啊!怎么没想到这个?看来新来的大人想从前任主簿嘴里,得到一些相关情况。” 不一会儿,石金生领着前任老知州的主簿进来,道:“徐大人,主簿给您叫来了。” 方俊三十岁左右,与徐茂先相仿,在刚才见面的时候,徐茂先也见到了,只是对方人太多,没有留意到他。 方俊个子不矮,身材挺拔,皮肤有些黑,头发梳理的很整齐,他进来的时候立刻叫了声:“徐大人。” “你留下来吧,其他人可以走了。”徐茂先说了句,便转身在后堂里看了起来。 石金生这才得意地轻笑了一下,抬了抬头先走了,吴海波看着徐玲,两人也离开了知州后堂。 “徐玲,大人的住所一定要安排好,最好是配个机灵一点的丫头伺候着。”吴海波老气横秋的说道。 徐玲心里嘀咕,你不是连石金生都摆不平吗?还来支配我。只是徐玲没有将情绪表露出来,保持着微笑道:“嗯,我这去!” 看着徐玲保持得还算完美的身材,吴海波吞了下口水,这娘们真不错,只可惜,唉——吴海波叹了口气,向外面自己的衙门口而去。 由于徐茂先的任命是急切之间临时下发的,江州地界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背景,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来历?很多人在心里暗自猜测。 只不过,如此年轻的一个后生,能坐到江州城第一把交椅,傻子也能想到对方的来头肯定不小。 这次事出突然,很多人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大家心里一片惶惶。 但是江州两衙这边,几个左州卿各不相容,现任州令还在京城国子监镀金,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回不回来都是未知数,所以他们都在想着,如果某某人能出点问题,这个州令的位置又花落谁家? 知州衙左州卿宁不凡紧锁着眉头,狠狠地抽烟,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拿着一沓卷宗,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宁大人,你要的东西查到了。” 宁不凡拿起卷宗一看,徐茂先,祖籍赣西行都司人士。 九年前,宜阳府府令主簿,九品杂役,任期一年零一月。 八年前,柳城縣知縣,正七品,任期十一个月。 七年前,宜阳府府令左府卿,从五品,任期一年零十月。 五年前,塘平府府令,兼知府左府卿,正五品,任期一年零九月。 三年前,荆州左州卿,正四品。同年代州令,官阶不变,次年州令,从三品,任期一年零十一个月。 去前,湖广行都司督察院,左副都御使,从三品,任期七个月。 现任江州知州,正三品... …… 宁不凡看着这份徐茂先的履历,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一个年仅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官场后起之秀,居然在短短的几之内,像窜天高一样窜到了自己的面前。 眼眨的工夫,他成了自己顶头司,宁不凡抬起头望向窗外,发现那里正是知州衙门的正门口,不由心里一阵愤愤不平。 连衙门口的石阶都自己的丈高一尺,难怪这辈子不能冒头!于是,宁不凡想着法子,哪天将衙门口挪挪,避开面压着的那座大山。 585.第585章 新的征途(中) 知州衙内务府里,一些小姑娘们窃窃私语:“听说来了个很年轻的知州大人,长得相貌堂堂的,不知道成亲了没?” 另一个不屑地道:“你去画张皮,差不多能凑合吧!” 这女子挺嘴碎,看看刚才说话的女子,又看看自己,挺了挺胸,很有成感似得。 之前那个说话的女官挺不服气地道:“你也好不了多少,拿掉那两包水袋子,咱们半斤八两。” 碎嘴女的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嘀咕着:“怕怕,有人拿水袋子也垫不起多大的坡来,哼!” “你们两个羞不羞?人家这么倜傥的知州大人能看你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开始人争宠了?真搞不懂,每次一来俏公子,你们斗个你死我活,可结果呢?”一个姿色还算不错的姑娘,抱着一堆卷宗进来。 两个人撇撇嘴,异口同声道:“吃不到葡萄,还不许我们想想?” 姿色不错的女子理了一下顺直的秀发,摆姿弄首闷骚道:“如果我出马,说不定手到擒来!” “呸——不要脸!”两人颇为不屑。 “本小姐不行吗?”姿色不错的姑娘哼了声,很是自信。 “行是行,不过还是先买点女病汤药擦干净了再想吧!听说知州大人很有洁癖的。” “呸,本小姐不管跟哪个男人,每次都做好准备的。你们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这个世道,谁玩谁还不一定!”姿色不错的姑娘不屑地看着两人,挺了挺饱满却又有些松软的胸脯。 徐茂先坐在衙门后堂,看着手里的公,主簿方俊小心地问道:“徐大人,东西要不要清理一下,您明天再来吧!” 徐茂先摇摇头,道:“先不要动,这样了。” 他看了一下,道:“这里挺干净的嘛!你每天都来打扫吗?” 看着徐茂先两道浓密的眉毛,表情严肃,方俊也不敢正视他,只是小声地回答:“宁大人每天都会来这里。” 宁不凡?是那个看到自己的时候,眼闪过一丝绝望和悲哀的宁不凡?徐茂先脑海里闪过宁不凡的样子。 方俊见徐茂先没说话,他又说了一句:“他每天都来这里坐一会,呆一炷香左右走了。” 徐茂先明白了,这个宁不凡是来过瘾的。 知州大人的宝座,真那么好坐吗?徐茂先突然一声冷笑!方俊打了个寒颤,他也不知道徐茂先在想什么。 方俊是前任知州的贴身主簿,由于特殊情况,任知州突然重病不起,因此很多的问题便遗留下来。 像方俊当了任知州的主簿,按惯例自然不可能,再兼任下一任知州的贴身人,他的命运掌握在新来的知州大人手里。 别人可以不屑这个年轻的知州,他方俊不敢,否则徐茂先一怒之下,给他发配到哪个清水衙门凉着,方俊这辈子的前途完了。 所以他现在的任务,是全心全意伺候好这位爷。 衙门后堂里,任知州大人很多的私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整理带走,徐茂先在后堂里看了一阵,随手翻了翻书架的几本书。 目光在一份江州任职书停了下来,拿起这份书,随手交给了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方俊:“念念!” 方俊一愣,立刻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双手接过那份书,小心翼翼地翻开了。 后堂里特别静,方俊翻书的声音清晰可闻。 徐茂先坐下来,想喝茶的时候,发现在这里竟然还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于是他道:“你记一下,明天去准备一套茶具。” 方俊拿着书,正不知道念还是不念,听了徐茂先的吩咐,立刻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飞快地记下了徐茂先刚才那句话。 既然新来的大人要他做事,这意味着自己暂时的处境不会太艰难。方俊突然有个想法,会不会自己时来运转,再次当这一任知州大人的主簿? 本来知州大人主簿是一个非常吃香,令人眼红的职位,因为它很多的时候,代表着知州大人的眼睛和耳朵。 有了这个念头,方俊稍稍按耐住心的兴奋,立刻跑出去,用干净的茶碗给徐茂先倒了杯茶。 然后他又拿起书,道:“徐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徐茂先微微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方俊还是很机灵的,很能理解自己话里的含义。如果可能的话,让他继续干着吧! 这个念头,让方俊的命运,再次发生转变。 方俊拿起书,清楚地念道:江州参委公务如下:知州主持内参全面公务,负责江州军营守备。 内参州令许凌峰,主持州令衙全面公务,特殊情况下,受知州大人委派,主持江州全面公务。 知州衙左州卿宁不凡,协助知州抓好民风建设,可以受知州委派,处理江州全面公务事宜,兼管农耕和督查一系,兼管军营等部…… 江州督察府侍卿安道平,负责督检,监察公务,主持江州督查一系全面公务。 然后下面是江州吏部侍卿戴宝宗,礼部侍卿王赟,兵部侍卿李福堂,江州典史杨开,江州内务府吴海波等。 方俊念完的时候,发现徐茂先坐在那里,看了自己一眼,眉头紧锁,似乎若有所思。 虽然他一向自以为很能猜透大人的心思,但是他发现在这个新来的年轻知州大人面前,居然一点门路都没有。 徐茂先到底在想什么?方俊猜不透,只有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他也不知道新来的知州大人,为什么要自己读这书,到底是在考自己的口才能力,还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能力? 这个,似乎与自己扯不关系吧!对了,不会是?方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徐大人新来,对江州官场一切都不太熟悉,他需要的不是自己照本宣科,而且要自己说说这些人的情况,否则自己这么读一遍,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可惜,自己明白得有些慢了。 真笨!方俊暗骂了自己一句,平时一向自诩反应灵敏,在年轻的徐大人面前,跟不思路了。 方俊想到这里,瞬间明白了刚才自己读完的时候,徐大人看他的那个眼神。 586.第586章 新的征途(下) 方俊正想着怎么亡羊补牢,但又怕徐茂先嫌自己多嘴,自作聪明。 方俊明白了这个问题后,心里患得患失,有些忐忑不安。 “许州令去国子监有多久了?”徐茂先终于开口了,方俊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回答道:“三个月,马快回来了。” 徐茂先喝了口茶,有点等待方俊继续往下说的味道。 方俊犹豫了一下,立刻补了一句,道:“现在州令衙那边的公务,暂时由排位第一的左州卿秦震海接管,不过……” 方俊说了句,又停下了。 徐茂先皱了下眉头,他最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的,要说说,不说不要提出来,但是不过的,听得很令人反感。 方俊本来是试探的意思,见徐大人皱眉头了,立刻接下来道:“州令衙的几个左州卿,都对秦震海颇有成见,暗地里不怎么听招呼。” “你把这个秦震海的履历给我拿来!”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申时末,徐茂先全然没有留意到快下堂了。方俊本来想提醒一句,但又怕徐茂先反感,因此他立刻放下手的书,跑去找秦震海的履历。 等方俊走了之后,徐茂先才看了下天色,竟然快下堂了。 今天是自己来江州的第一天,江州的武百官,好像不大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又或者,大家彼此都不熟悉,故此大家都用一层厚厚的伪装保护着自己。 初来江州,徐茂先当务之急,是要熟悉,了解这些人,才能调动驱使这些人。知己知彼,这一点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官场,同样适用。 方俊找来了秦震海的履历,来到徐茂先跟前,翻开本子要念,徐茂先说了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看行了。” 方俊还道徐大人对自己哪里不满意,心里有些发慌,急得脸色发红。“没事的,我可以留下,以前也经常忙到后半夜。” 徐茂先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当下也不解释,只是从方俊手接过履历慢慢地看了起来。 看到他这样子,方俊越发从心里感到有些发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徐茂先也是故意考他的定力,便不理他,继续认真地看着秦震海的身家背景。 …… 徐茂先看到最后,亲属这一页,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秦汉生? 这三个字跃入徐茂先眼里的时候,徐茂先眼皮跳了一下,他居然是荆州铁笔秀才秦汉生的亲哥哥! 这一发现,让徐茂先有些欣喜。 看完秦震海的履历,发现方俊还站在那里,徐茂先合本子夹站起来。“下堂吧!明天记得把这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这句话给了方俊很大的鼓舞,徐大人让他明天将这里整理一下,无形传递了一个信号。 至少他暂时不会找新的主簿来替代自己,只要跟在他身边呆个一段时间,哪怕是半个月也好,两人关系近了,算他再换主簿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把自己丢去坐冷板凳了吧! 方俊的喜色,被徐茂先看在眼里,他在心里暗道:安排你一点事,用得着高兴成这样?很快他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成为了掌握别人命运的一把手。 在这整个江州官场,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跟这些人息息相关。哪天老子不高兴了,看你不顺眼,随便一个理由,便可以将人打入冷宫,这一辈子也别指望翻身。 方俊便是那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所以他才这么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地候着。 想到自己也是从主簿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于是徐茂先在心里想,哪天还是把方俊放下去吧! 从衙门口里出来,其他的人早早下堂了,只有衙门口还有几个女官在嘀嘀咕咕。 “哎!那个新来的知州你们看到没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尤其是那两道眉毛,真的很有型啊!”一个闷骚的姑娘嗲声嗲气地道。 “人是蛮俊俏的,是太冷了。来了一整天,没见他笑过,好像我们整个江州的人都欠他钱似的。” “我也觉得,哎,你们说,现在各衙门口这么乱,他会不会一来搞什么新官任三把火。” “火烧烧也好,我觉得现在的各衙门里,歪风邪气太重,有几个正儿八经堂的?有人来点个卯还是好的,有些人啊,半个月不堂,照常拿俸禄。在这里堂的,也没个正形,每天看看公喝喝茶水,屁大的事没有。”有一个看去很清秀,年龄不大的高挑姑娘正色地道。 “金巧巧,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让大人听到了,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旁边的一个女人看了她一眼:“走吧,走吧!别人早下堂了,我们还在这里叽叽咕咕的。” “走吧,走吧,金巧巧这个人是太清高,还以为这是秀园呢。像我们这些进了官场内,又没什么实权的女人,无非是混吃混喝等死。只是有了铁饭碗,以后选相公的时候可以要求高一点。除此之外,你以为还能怎么着?像徐学士大人那样的女官又能有几个?” “嗯!可不是!” 几个女官边走边聊。 “整个江州官场,徐学士和叶州卿两个女巾帼。不过金巧巧也不差啊!虽然你现在是个小杂役,但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知名秀园的女秀才,说不定哪天被哪个有实权的大人看了,你真的飞黄腾达了,咯咯……” “对!最好是新来的徐大人,我可听说他还没有成亲哦!”几个女人说说笑笑,估计是看到大家都下堂已久,所以她们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说着笑着。 徐茂先和方俊从衙门里出来,远远听到她们的笑声,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人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在知州衙门口说这种话,敢情以前都是这样的,大家习惯了也无所谓。 方俊到底是当过贴身的主簿,察颜观色的本领不小,徐茂先轻轻皱了皱眉头,他看在眼里,立刻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几个女人回过头来一看,天啊!新来的徐大人怎么还没走?可能想起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不由一个个脸色苍白,忐忑不安的叫了声,徐大人! 587.第587章 贴身丫鬟 初来江州城,徐茂先暂时住在礼部客栈。 江州的礼部客栈,完全是超一等的豪华装饰,徐茂先住的是套房式的房。外面的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书案,笔墨纸砚都配备起了。 今天从行都司赶过来,又在衙门口呆了一下午,徐茂先有些累了,匆匆洗了个澡,正想着给唐凤菱发个笺条,唐凤菱自己发过来了。 “相公,江州城的感觉怎么样?” “一个字,烦!”徐茂先躺在床,将窗户打开偷偷气。 唐凤菱也躺在床接发笺条,摸着肚子。 “累是肯定的,现在你是主政一方的地方大员,刚好又碰到这个特殊的情况,不过,你也不用怕,凡事谋定而后动嘛,呵呵……” “谢谢娘子大人的提点。”徐茂先笑笑,回道:“放心吧,我会很快打开局面的。” “嗯!相信你。不过,行都司好多人想看你的笑话,说行都司提拨这么一个年轻官吏,有点哗众取宠之意。” “且由他说吧,先睡了!”徐茂先打了个呵欠。 徐茂先躺在床,脑子里想着唐凤菱那大着肚子的模样,突然傻傻地笑了。 “咣咣——咣咣——” 刚刚收了笺条,有人敲响了房门,徐茂先披褂子打开门,一个小姑娘提着食盒站在门口,道:“徐大人,给您送饭来了。” 徐茂先有些怪,我好像没叫人弄啊? 小丫头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挺俊俏的,估计是徐玲有意安排,徐茂先留意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那女孩机灵地道:“我见大人你下堂之后,一直呆在这里,估计是太累,于是自作主张把饭给您送来了。” “多谢!”徐茂先赞许地看了眼这丫头。 不用说,还真饿了,本来都不想出去吃饭,不过闻到这饭香,徐茂先又有点饥饿起来。 那小丫鬟站在那里,也没要走的意思,她看着徐茂先打开食盒,便笑嘻嘻地呆在一旁。可能是徐茂先较年轻的缘故,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徐大人,我叫彭春燕,今年十八岁,以后我是你的贴身丫鬟。你叫我春燕或者小燕好了。” 春燕,名字倒是不错,不过人也不错挺机灵的。 只是这么大的姑娘一不嫁人,二不入学,跑来当自己的丫鬟,倒是有些可惜了,徐茂先一边吃饭,一边点了点头,道:“嗯!好名字!” 彭春燕乐了,道:“名字是我爷爷取的,他是个教书先生。哦,徐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茂先愣了一下,这小丫头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这么放肆。自己好歹也是个三品知州,在她面前居然一点威信都没有? 也许是感觉到徐茂先的不悦,彭春燕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对不住大人,我多嘴了。” 刚才还笑嘻嘻的模样,转眼一付委屈得要死的样子,这丫头的落差还真大。徐茂先便有些心软了,心道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女孩较真吧!于是他说了句:“你问吧!” 彭春燕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道:“我也只是好,你别生气啊?徐大人,你过三十岁了吗?” 看到春燕天真的样子,徐茂先也冷不下这张脸,便微微一笑:“你看我像多大是多大了。” 春燕抿着嘴,把双手放在背后,歪着脖子站在那里。 看着徐茂先风卷残云吃完了饭,彭春燕立刻过来给他收拾残局。 小姑娘挺勤快的,做事十分麻利,很快把食盒收拾干净,然后又拿着工具来搞卫生。“徐大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的,随叫随到!” 徐茂先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彭春燕虽然很可爱,但是看去隐隐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像她这样的年纪,应该还没从秀园结业,为什么没不去了呢? 他自然知道,彭春燕的到来,无疑是徐玲精心安排的结果,说白了是一个白天干活,晚暖床的丫鬟吧!徐茂先看着她,道:“小燕啊,你为什么没有去秀园呢?” 说到秀园,正在扫地的春燕身躯微微颤了下,暗黯然道:“我不能去秀园了。” “为什么?”徐茂先很不解。 “我娘跟人跑了,我爹成天喝酒,他不管我了,现在我跟爷爷一起讨生活。” 彭春燕一脸黯然,扫完地之后,她进了浴房,把里面的整理了一次,才出来对徐茂先道:“徐大人,管事吩咐过了,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要有什么需要换洗的衣服,也一并交给我吧!” 徐茂先点点头,看着彭春燕出了门。 十七八岁的彭春燕,虽然长得还算不错,尤其是那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挺招人疼的。只是这个小孩子,心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徐茂先躺在那里看了会公,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常婉儿,那天晚的她很有些反常,这丫头会不会有什么心思? 于是他发了个笺条过去,后来发现信鸽居然空跑一回。 算了,还是睡觉吧! 看看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看来自己今天的确有些累,从行都司跑过来,风尘仆仆,下午又没休息。 躺在床,却又睡不着,脑子尽是江州官场里见到的那些画面。 如今的江州城像一团乱麻,没有一点头绪。 跟自己初到柳城縣的情况差不多,到底该从哪里入手呢?徐茂先寻思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局面,把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 这时候,他倒想起了许博,仿佛自己和他当时的处境差不多吧!难怪许博想大刀阔斧,台搞几个杀鸡骇猴,只是他杀的鸡也太多了。而且不看清对方的身份和背景,只图自己一时痛快。 徐茂先琢磨着,自己应该如何更快地展开公务,而又不赴许博的后尘。因此,今天翻阅那些人的履历资料,也算是做到知己知彼。 若大的一个江州城,居然只有一个秦震海还有一些间接的关系,但秦震海的为人怎么样?徐茂先对他依然一无所知,以前也没听秦汉生说过这事。 当然,他不可能向秦汉生求证,于是他给马蓉莲发了个笺条过去。 588.第588章 混沌之地(上) 这段时间,马蓉莲在荆州太常府也算很活跃,只不过好久没有联系徐茂先了,突然接到他的笺条,颇有些意外。 “徐大人,贵安!” 看着马蓉莲如此小心翼翼的回复,让徐茂先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么紧张有必要吗?难道自己以前对马蓉莲很凶?仔细想一下,马蓉莲这姑娘也算不错了,是裤子松了点。 唉,可惜,糟蹋了一个姑娘,只是她也是无奈,为家里条件所累。一个姑娘刚刚出秀园,想出人投地大概没多少途径。 段远来荆州之后,两个人又偷偷摸摸在一起了。这一切,并不足为外人知也。 秦汉生自然也不知道,她与段远之间的事,自从那一夜之后,马蓉莲对他忽远忽近,令他捉摸不透。因此秦汉生很苦恼。 徐茂先在笺条里,跟马蓉莲说了几句,很随意地谈起了秦汉生家里的情况,马蓉莲很机灵:“听说他还有个哥哥,明天我探探他的口气。” 徐茂先看着笺条满意地点点头,马蓉莲在自己面前,倒也表现不错,有机会让她动一动吧! 公务能力和态度,这个跟她生活作风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她能一直这么表现,徐茂先还是很关照自己那路人的。 现在与以前不同,徐茂先要先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牌,才决定如何下手,向谁出招,他可不想傻得跟许博一样,看谁不顺眼出招,最后把自己也埋葬在这场政治斗争。 刚刚在脑海里构思了个大致的情况,又有信鸽来,他拿起笺条一看,才知道是郁雅婧的新标识。 “雅婧,怎么这时候发笺条过来?” 都快过了子时,估计郁雅婧也睡不着。 这段时间她挺忙的,根本没什么时间和徐茂先见面,因此徐茂先走的时候,最后也没跟她打招呼。 看着徐茂先温柔的语气,郁雅婧温顺地道:“怎么今天很累了?” “还好吧!”徐茂先打了个呵欠,接着写道:“是晚一个人太无聊。” 郁雅婧格格地笑了起来:“她们都没空吗?” 这个.... 徐茂先郁闷了,雅婧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成了醋坛子?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忙于交接,没怎么关心她,她有想法了吧? 见到徐茂先半天没有反应,郁雅婧知道自己这话过份了,于是她赶紧想着补救措施,写道:“我明天来看你吧!看你一个人怪寂寞的。” 徐茂先本以为她开玩笑,随意地应了声,好啊! 没想到,郁雅婧的这次江州之行,很快拉开了徐茂先调整布局的序幕。江州城,将迎来了另一个暂新的时代。 江州地界共有三个府城,二个卫城,其以江州城民生最为活跃,人口众多,庞大的工坊区域也是一大亮点。 早在几百年前,江州因富水河与绿水桥河交叉流过其境界而得名,此外它还是整个湖广化的发源地。 民生发达的地方,往往有人流密集,流动人口多的特点,尤其是驿站,码头这种地方,更是人满为患。 郁雅婧说好了去看徐茂先的,她把商行的事交待了一下,便匆匆去江州城,加地方不熟,路又相对不算远,为了不引起主意选择坐官家驿站的马车。 好久没有坐过驿站马车了,郁雅婧踏马车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那种苦学子的时代。以前坐这种车,那是因为车马费较便宜,虽然人多一点,环境差一点,乡下丫头图个能省几个钱。 今天车里的人依然不少,郁雅婧的心情却很愉悦。商行在行都司落户之后,虽然也经常去徐茂先家里,但毕竟环境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唐凤菱又是自己同夫异母的妹妹,因此她尽可能地避免与徐茂先发生关系。 在行都司的这段时间里,徐茂先像一只只能看不能吃的大香蕉。郁雅婧看着他,连伸手摸一下的冲动都不敢,万一表露出来的神情,让唐凤菱看出了端倪毕竟不是件好事。 今天她采用这种古老的方式,坐挂套的长马车看情郎,心情颇为激动。 在车,二十四岁的郁雅婧,与那些女学子没多少分别。只不过从她身散发出来的沉稳与高雅,这是那些没见过世面,没闯过世道的女学子无法拟的。 郁雅婧是徐茂先第一个女人,他们之间的默契和关系,非同一般,恐怕除了唐凤菱之外,徐茂先心里想得最多的是郁雅婧。 带着一种美丽的心情下了马车,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这驿站。郁雅婧突然吁了口气,脸绽放着如春天般的花朵。 但是江州城驿站外面的一幕,却不怎么令人舒服。一个穿得很破的年大叔背着麻袋,匆匆从郁雅婧身边走过。 呸—— 突然在前面停下来,吐了口痰在地好大一坨,黄黄的像一坨鸡粪。 一个穿着官差服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头的大帽歪歪斜斜地带着,长得有几分猥琐:“罚银一吊钱!” 大叔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官差已经掏出了铁链子,大有不掏钱铐起来的架势。 “快点!不要担误老子时间。” “干嘛?”大叔愣愣地看着他,好端端怎么要自己交一吊钱呢? 官差眯着三角眼,有几分凶气地看着大叔,指着地像坨鸡粪一样的黄痰,道:“你刚刚吐了口痰,按江州地界的规矩,罚银一吊钱。” “我……这……哪有这样的规矩啊!” “少废话!快点!交钱!” 这名官差有点凶,语气很强硬,估计要是不交罚银的话,要打人了。 害怕的年大叔显然不是本地人,说着一口外地话。哆哆嗦嗦地从裤子的小袋子里掏出一吊脏兮兮的铜钱。“给!我给!” “哼!算你识相。”官差伸手接钱的时候,头没有戴好的大盖帽掉了下来,糟了,正好落在那坨鸡粪一样的浓痰。 “娘的!——你他娘的恶心死了。”官差接过铜钱,捡起帽子骂了句。 帽子好大一坨浓痰,当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589.第589章 混沌之地(下) 被恶心到的官差立时火了:“你他娘的给老子舔干净了。” 年大叔也看到自己这痰估计太恶心,于是他又翻来翻去,从口袋里找出一张泛黄的白布帕子。 正想给官差擦帽子的时候,对方骂了一句:“你他娘的!谁要你擦啊,给老子舔干净。” 听到这话,年大叔当时懵了。 “干嘛用舔的呢?我帮你擦干净还不行吗?” “狗杂碎你欠揍是吧?老子打死你!”官差从屁股后面,拿出一根黑乎乎的短棍,在年大叔面前挥了挥。“快点!老子今天看你不顺眼,给我把它舔了。” 年大叔不干了,执拗道:“你这人太霸道了!我给你擦擦还不行吗?” “行你娘啊!老子今天叫你舔!”官差拿起短棍,狠狠地抽了一下,年大叔也火了,喊道:“你怎么随便打人?” “老子打你又怎么样?!” 砰—— 又是一棍,重重地打在年大叔的手臂。 年大叔估计也是常年在家干农活的,虽然不够机灵,力气倒也不小。他一气之下,扑过去,把那官差掀翻在地。 扑通—— 两个人倒了下去,娘呀!又压在那坨像鸡粪一样的浓痰。 毕竟是庄稼人,老实的乡下泥腿子,掀翻了人家也不敢下手,愣愣地站在那里。 长得有几份猥琐的官差爬起来,摸了一下屁股那团鸡粪一样的浓痰,他骂了句:“你娘的巴乡佬,竟然敢打老子?” 只见他拿响铃急剧地摇了几下,立刻又从人群冒出来五六个同样穿着的官差。“他娘的!这个狗杂碎还敢打人。揍死他!” 娘的,胆子不小,还敢打人? 几个人围了过来,每个人手里拿着短棍,戏谑地看着年大叔。 “捕快大哥们,我这……”可怜的年大叔,还当这群人是捕快,浑然不知自己掉进了狼窝。当他想同人家解释的时候,棍子劈头盖脸落下来。 六七个人,你一拳他一脚,你一棍我一棍的,打得年大叔晕头转向,双手捂着头趴在地。 驿站外很多人,远远看到这边闹事了,纷纷靠远一点。出门在外凡事不要强出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郁雅婧实在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便朝那边走过去。 崭亮的小皮靴,踩在青石板的路面,发出噔噔的声音。阳光下漂亮的郁雅婧格外惹眼,自从她出了驿站,身后一直徘徊着几个,看去不怎么正路的小混混。 这些人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挎包,而郁雅婧浑然不知,朝几个打人的官差走去。“你们这是干嘛?有这么打人的吗?” 郁雅婧喊了几句,几个官差这才停了下来,其一个还在喊道:“他娘的!快给老子舔了。” 他指着屁股那坨鸡粪一样的浓痰,恶狠狠地道。 有人回过头,打量了郁雅婧一眼,立刻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嘿嘿!小妞,我们在教他做人,以后不要无故往人家身吐痰。” “有你们这样教人的吗?”郁雅婧看着那年大叔,已经被他们改造成鼻表脸肿的,手还有些血迹。 刚才那个三角眼的官差,恶狠狠地吼道:“他娘的!你快一点,给老子把这痰舔赶紧了,否则今天打死你。” 年大叔看着几只恶狼,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倔劲,可怜兮兮地拿起他的帽子,有些害怕地看了几人一眼,慢慢地将帽子的浓痰凑到了嘴边。 “慢着!” 郁雅婧做了一个很难为情的表情。“你们放过他吧!我给他赔你一百两行吗?” 嘿嘿,这女的真有意思,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大方的,替人家出钱消灾。三角眼听说有银子拿,便走了过来。“不行,最少五百两!” 郁雅婧气愤地道:“你这人不要得寸进尺,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他也没有错。而且已经交过罚银,帽子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怎么可以怪他?” “嘿——你这小娘们,老子说五百五百两,你不讨价还价?知道我们干什么的吗?哥几个是巡检府的,专管这一片的!” 郁雅婧看他们也不像什么好人,便在心里嘀咕着:江州城怎么尽用一些这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只是看到那年大叔可怜,她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五百五百两,你们放了他!” “姑娘,不要啊!我还不起你这人情的...”年大叔一阵感激,朝郁雅婧哀求道。 “大叔,没事的,不是五百两嘛,不用记挂在心。”郁雅婧拿银票的时候,年大叔痛苦地摇摇头:“我还是舔了吧!他们没一个好人,放了我还会找别人的。” “放你娘的狗屁!”三角眼踢了他一脚:“闭嘴!” 然后几个人便看着郁雅婧拿银票,郁雅婧拉开包,拿出一个锦囊。锦囊里厚厚的一沓钞票,至少有一万多两。 这时,三角眼朝远处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等郁雅婧拿了五百块两之后。他们这才哼了一声:“滚!今天算你运气好!” 几个官差这才狠狠地离去,临走的时候,不怀好意地看了郁雅婧好几眼,是个油水货。 “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啊!这恩情我欠下了,给你磕个头吧!”年大叔跪在地要给郁雅婧磕头,郁雅婧吓了一跳,马闪到一边。 “大叔,使不得、使不得,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些!”郁雅婧闪过了,朝驿站外面走去。 驿站外面,很多人远远看着这一幕,一些用心不良的人便盯了她。几个穿着痞里痞气的小青年,借故从郁雅婧身边穿来穿去。 来到驿站外面,郁雅婧正要摸出香囊,准备给徐茂先发笺条,突然一个人从后面快速冲了过去,一把抢了她的挎包,转眼窜入了人群里。 “啊——” 郁雅婧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大喊道:“抢劫啊,有人抢劫——” 她一边喊,一边朝那人去追,没想到总是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跑也跑不起来。 590.第590章 雅婧被绑(上) 郁雅婧做死的喊,若大的一个驿站这么多人,像一群聋子,浑然没有知觉。看着那人越跑越远,眨眼不见了人影,郁雅婧郁闷地跺了跺脚,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这下好了,挎包也没有了,钱也被抢了,郁雅婧站在驿站外,发现自己堂堂一个身价不菲的商行大掌柜,居然连拦马车的钱都没有,站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香囊没有了,笺条也不能发,郁雅婧挺无助的。 一辆小马车在面前停下,三十多岁的马夫瞟了她一眼,道:“姑娘,用车吗?” 郁雅婧很郁闷:“我身没钱,能不能先送我到个地方,我再给你车马费行不?” 马夫点点头,嘴里还嚼着什么玩意,含糊不清地道:“可以的,人哪能没个落难的时候,先来吧!” “多谢大哥!”郁雅婧感激地点点头,弯腰进了马车。这世还是有好人的,她一个劲地感谢:“谢马夫大哥了,您是个好人。” 马夫把嘴里的渣子给吐了,又看了郁雅婧一眼,不露声色道:“包让人抢了吧?” “嗯!”郁雅婧用力地点点头,看到马夫还算和蔼,便稍稍放心了点。“马夫大哥,你送我到江州礼部客栈去吧!” 本想说知州衙门,又怕引起别人怀疑。 一个姑娘孤孤单单的去找知州大人,会不会有人说嫌话。所以她临时改变了地点,但是她又说不其他的地方。 马夫又丢了一块什么东西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点头:“是礼部客栈吗?” 郁雅婧也说不准,既然马夫说了,她想在那附近下车,然后再找人大厅,于是她用力地点点头。“那里!” 她想给徐茂先发个笺条,但看到马夫没有信鸽,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你是第一次来吧!江州城很乱啊!一个姑娘很不安全的。”马夫似乎很有感触,对此也深恶痛绝。 郁雅婧听到这话,心里一暖,碰到好人了。 于是她感激地看着马夫,发现马夫右边的耳背,有一个很大的黑耳,痣长着几根长长的毛发。痣周围有块足足拇指大小的黑色斑点。 “嗯!”出于好感,郁雅婧应道。“第一次来,没想到世道这么乱!” 她抬起头,看着马夫问道:“驿站这么乱,难道官府不管吗?” 马夫哼了一声,道:“管?你没看到巡检府的人,跟那些打劫的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是官家的,那些地痞是市井的而己。” 马夫一边嚼着什么,一边道:“你被抢了多少钱?” 郁雅婧也没多想,随口应道:“一万多两,还有通账印章,整个包都被他们抢走了。” 马夫瞟了眼郁雅婧,发现她很年轻,很漂亮。 包里装着一万多两银票,非富即贵啊!想到郁雅婧刚才说要去礼部客栈,莫非是哪里的头牌花姐? 看她的气质,真的很不像欢场里那些野花,马夫心里琢磨着郁雅婧的身份,最后定论,肯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马车驾到一条桥头的时候,马夫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啊呀!这里是别人的地头,我的马车不能从这里过,得转一圈才行啊。” 郁雅婧只想着快点见到徐茂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追回自己的包,至于马夫怎么走,她管不了这么多,反正哪里都不认识。 马车在桥头转了一圈,朝一条巷子里拐了过去。 马夫又吐了一口渣子,看到郁雅婧满怀心事的望着窗外,他说了句:“姑娘别急,我会帮你送到的,礼部客栈对吧!” 郁雅婧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焦急地问道:“马夫大哥,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再有一炷香吧!” 听说还要一炷香,郁雅婧急了。 自己好好的干嘛去玩什么花样,现在香囊也丢了,人也联系不。早知道通知徐茂先来驿站接,现在徐茂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呢! 郁雅婧出来的时候,连碧玉都没告诉过,她是悄悄杀过来的。昨天晚与徐茂先通笺条的时候,也是带着玩笑的口吻,徐茂先肯定不知道她真的来了江州城。 马夫驾车的技术还真不错,走过几条大街,拐过几条小巷子,一路疾驰如风,在大街小巷穿来穿去,如入无人之境。 郁雅婧暗暗称,这马夫的确了得,要是自己这技术,恐怕有好多的地方过不了。 马车驾到一家欢场的后门,突然停下了,马夫说了句,道:“姑娘你稍等片刻,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也不等郁雅婧答应,捂着肚子匆匆跑进了一条巷子里。 这是哪里? 郁雅婧从车里探出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发现这里是一家欢场的后门。正当她坐在车等的时候,马夫跑进欢场里,敲了敲其一间房门。 “什么人——”里面响起一阵不耐烦的声音,马夫说了句:“是我,黑耳!” 门打开了,里面乌烟瘴气,几个痞气十足的家伙正在推牌九。黑耳朝里面喊了句。“等货色,快抓进来!” “娘的,你小子不会吧,又逮到了一个?最近你小子发了,三天抓了五个。”正在发牌的混混扔了牌九。 “你这货行不行啊?不要又搞一个什么形怪状的。赔钱都没人要!” 黑耳掏出好烟丝,散了圈烟,笑道:“几位大哥能不能利索点,货在马车里呢。我保证这次的货绝对是极品的极品,如果有半句假话,我愿天打雷劈。” “好家伙!快去看看!”一个光着头的混混站起来,带着四个人从欢场往外走。 郁雅婧坐了老半天,也不见马夫回来,正准备下车去哪里发个笺条。欢场的后门里,出来五个痞里痞气的青年。 郁雅婧平素最不喜欢这种人了,身画条龙,纹头虎,以为自己是混世魔王。 说话的时候天老大我老二,做事的时候无能为力。看他们挺牛气的,要是看到什么捕快,或者拳头硬一点的,他们吓傻了。 591.第591章 雅婧被绑(下) 看到这些混混朝自己靠过来,郁雅婧本来想回避,没想到这几个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一下将自己围了起来。 为首的光头打量了郁雅婧,笑道:“还真不错,黑耳他娘个杂碎的,这次总算办了回人事。” 郁雅婧一惊,道:“你们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请姑娘去坐坐。”光头邪笑道。 几个地痞立刻扑去,有人按住了郁雅婧的脚手,一个人横着扛起她,七手八脚地将她弄进了欢场里。 “喂~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郁雅婧惊恐地挣扎着,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 光头带着人把郁雅婧弄进一间房子里。 “先关两天再说,你们两个看好了,若是出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放心吧大哥。”两个混混把门带,又在外面加了一道锁。 “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混蛋!”郁雅婧猛烈地敲了敲门,守在外面的两人从小窗口里看着她笑道:“劝你还是老实点吧,免得吃苦头。” 这边,光头回到刚才的赌房,黑耳还在那里等他。 他骂了句,道:“黑耳你娘个头的,货不错啊,这次算你有眼光。” 然后他朝身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数点银票。” 那个手下立刻打开木匣子,数出一百两递给光头。 黑耳伸手去接的时候,光头按住了,带着凶光的眼神看着他:“你保证这丫头是外地的?” “保证,绝对保证,您放心好了。” “好!要是出什么事,我相信你小子也跑不出我手掌心。”光头这才松了手,黑耳立刻抓起桌的银票,喜笑颜开地塞在口袋里。 徐茂先刚从衙门里出来,方俊紧跟其后,在衙门正门口,四十多岁的老魏恭恭敬敬地拉开马车门,恭候知州大人大人入驾。 老魏和方俊一样,都是前任知州的遗臣,老知州出事之后,他们成了没了娘的苦孩子,只能孤苦伶仃等着新来的知州发落。 没想到徐茂先居然没有把他们当抹布一样扔掉,而且继续用着他们,这令两人心里感激不尽。 今天徐大人要出去巡视,属于微服私访那种,他不想惊动太多人,于是两人很小心地伺候着。 内务学士吴海波看到徐茂先了马车,他立刻跑到隔壁宁不凡那里。 “宁大人,徐大人他出去了,要不要通知典狱那面,要他们派人保护。” 宁不凡脸没什么表情,他也从衙门口看到对面的马车动了,他冷冷地说了句:“人家要微服私访,难道你想扰了人家的兴致?” 吴海波抹了把汗,道:“这…要是万一出什么事的话...” 宁不凡看到徐茂先的马车,渐渐走得远了,这才很不悦地道:“江州城是狼窝虎口吗?” 吴海波一听这话,连忙悻悻然地退了出来。 另一名学士徐玲也站在不远处,看到知州的马车出去了,心里也捏拿不准,到底要不要通知典狱派人保护? 只是徐玲也不敢擅自做主,万一徐大人有私事,自己这样岂不是自作主张? 吴海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想要通知一下典狱的念头,万一徐大人真是有什么私事,跟去不妙了。 可转过来一想,不对啊!有私事怎么会带主簿? 吴海波直冒冷汗,自己这个内务学士的位置,也是摇摇欲坠,所以他对新来的知州特别心。 最后还是徐玲果断,考虑再三,同样认为徐大人要真有私事,绝不会带主簿的。毕竟他对方俊这个人并不熟悉。于是她马发了个笺条,跟兵部的李福堂招呼一声。 马夫老魏,驾着马车出了知州衙门,回头看到徐茂先严肃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徐大人,去哪?” 徐茂先只说了两个字:“驿站!” 在刚才,徐茂先发笺条给郁雅婧时,回复倒是很快,可诡异的竟是个男人口吻,张嘴要五百两赎回信鸽,否则三日后不出钱那便不用联系了。 徐茂先顿时懵了,因为接笺条这人的语法,明显是江州城方言,郁雅婧在这里没熟人啊?难道她真来江州了? 徐茂先问对方,信鸽怎么在对方手里时,哪料到对方很牛气地道:“你不出银子,这信鸽以后是老子的了。如果想要回去的话,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雅婧不仅是来了,而且还出大事了! 本来他是要去驿站暗访的,因为今天早的时候,问了方俊一些江州城的情况。方俊也不敢隐瞒,把江州城治安不好的这方面的事如实说了。 江州城最乱的地方是驿站,徐茂先这才决定去驿站看看。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他发笺条给郁雅婧的时候,居然回复这样的话。 对方如此嚣张,简直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有点无法无天的味道。徐茂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郁雅婧目前身在何处? 于是,徐茂先立刻发了笺条给碧玉,问她知不知道郁雅婧的去向,碧玉正觉得怪,雅婧不应该在商行吗? 又发了笺条过去问郁雅婧的手下管事,这才知道雅婧一早去江州的,碧玉打听清楚了,立刻把这消秘告诉了徐茂先。 雅婧坐官家马车来看自己!糟糕!这驿站这么乱,她肯定出事了。 徐茂先叫了方俊出来,只是因为他较熟悉环境,没想到引起了衙门口这么多人猜疑,他们纷纷猜测,新知州要去哪?又是要做什么? 江州城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尤其是治安很不安定。什么快马抢劫的,掏兜的,下绊子玩仙人跳的,敲诈勒索的,哄蒙拐骗这等乱象重出不层。 民生发达了、活跃了,各类行当也火了,各种名目的欢场,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发展起来。 江州城最有名的花柳巷,也是一条夜间最繁华的街道,几百家青楼欢场,乍一看,满大街花姐仿佛行人还多。 592.第592章 牛鬼蛇神 官场的人当然都知道,一般新来的大人,都喜欢烧一烧三把火,四处走一走民情,顺便熟悉一下情况。 但是大多数出门的时候,一般都是前呼后拥,战车开道,官兵护航,美其名曰巡视。 其实,这种所谓的巡视,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事先通知,然后大人下去看看,无非是一种形势,并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徐茂先这么出去,他会不会是暗访去了?因此,很多人在心里各自猜测。 马车驾到驿站的时候,可谓是人满为患,驿站的周围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铺子,大都是小饭馆,茶铺子之类的,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家客栈,远一点的地方还有成衣店,杂货铺。 马夫将马车停在驿站的路边,徐茂先透过车窗,打量着这片浑浊的天空。几个穿着官差衣服的巡检府,在人群时隐时现。 雅婧真的是坐官家马车过来的?看看时辰,早已经过了那该到的时间,可驿站周围都没有看到郁雅婧的影子。 徐茂先肯定,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否则凭郁雅婧这样出众的容颜与姿色,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眼能认出来。 再去看驿站内的时候,有几个吐痰的正被巡检府的人抓住,徐茂先看到他们快速准备好铁链,等收了钱立刻闪人。然后又静静潜伏在哪里角落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出现。 出口旁边的一家茶铺子里有人打架,好像是一个旅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把堆积在门口的杂物碰翻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 店掌柜吼了一句:“你他娘怎么搞的?” 然后看到他气冲冲地跑出来,捡起某样东西试了一下。“东西摔坏了,你说怎么办?” 摊事的旅人也说不清楚,自己刚才无意碰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东西都掉下来。现在东西摔坏了,茶铺掌柜要他赔,于是两个人争了起来。 早在旁边几个推牌九的年青人纷纷站起,围住了那旅人,见对方不听招呼,几个人便围攻起来。于是茶铺门口吵吵闹闹的,招来了很多看客。 徐茂先看着这些,摇了摇头,这江州驿站还真乱,之当年的柳城縣,有过之而无不及,太不像话了。 方俊一直在观察大人的表情,看到徐茂先摇头,心里暗暗记下了,知州对这里很不满意! 这时,方俊身边落下一只信鸽,他悄悄地接通了笺条。笺条是江州典狱发过来的。“李主簿,徐大人今天有事外出吗?” 方俊当了一年多的知州主簿,自然知道杨开发笺条的目的,他看了眼徐茂先后,悄悄回复道:“没有,在城里转转!不过,驿站的治安好像不怎么好,你自己要不要来看看?” 怎么又到驿站去了? 那地方人来人往的,三流九教的人都有,而且也不好管理。杨开当了几年的江州典史,当然知道驿站这地方是什么鸟德行。 以前的时候,有人也提到了这事,他也派人抓了,但是没过几天又恢复了原样。于是他便把烂摊子丢给了巡检府的人。 没想到巡检府也挺会抓收入的,他们治安不管,只抓罚银。说什么为了不让某些人有伤风化,凡是吐痰者一律罚银,这才有了驿站现在的这批巡检府官差。 听说徐大人去了驿站,杨开便叫苦不迭,驿站一直是他的痛处,以前老知州在的时候没少挨敲打。难道新来的知州大人,又要拿驿站开刀? 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巡检府官差,看到这边停着一辆马车,呆在这里很久了,一直没有离开。车的人也没下来,他看了眼马车标识便走过来。 徐茂先今天本来是打算暗访的,到江州城四处看看,因此也没有坐知州衙门标识的马车。三角眼瞟了几眼,斜叨着一根烟带,用力拍拍马车的后门。 “干嘛干嘛!挡道罚银!” 老魏赶紧下车来到后门,看了这名官差一眼,道:“停在路边哪有挡道?更无从谈起罚银了!” 三角眼看到老魏一个四十多岁的年人,穿着普通,便没放在心。像他这样的人,估计也一驾车的老马夫,可能是来接什么人的吧! 三角眼自然不愿放过这敲诈的机会,平时有些富贵的马车在这里停着,他们前吓吓,称收什么挡道的罚银,人家也不会跟他们计较,老老实实掏银子。 收个几吊钱的,这对他们来说,麻雀虽小也是肉。一天收个百十来辆马车,收入也十分可观。 而且驿站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马车太多了,一天都是不计其数。虽然不可能每辆都收到钱,但是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这是外劳。 三角眼听到老魏不阴不阳的声音,心里不爽了。 “像驿站这样的黄金地段,你挡道是耽误别人的大事,你这叫损人利己,知道不?少哆嗦,罚银二两!” 老魏怎么说也算是个知州大人的马夫,要是换了以前,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只是有徐茂先在这里,他不敢造次。因为没有摸清楚徐大人的底,万一自己做过了头,引起反感不好了。 但是又不能让知州看到自己这么软弱,老魏瞪了一眼,道:“把你们巡检府的书拿来看看!” “书?罚个银还要什么书?那你去馆子吃饭,结帐的时候你还要看书吗?”三角眼描了描车里的几个人,发现其他的两个人更年轻,估计也不是什么当官的。 这时,方俊看到徐茂先没什么表情,便猜测大人是不是想看看两人的处事能力,因此他下车了。 “你这人干嘛的?谁给你的权利?” 三角眼看他夹着一个官家挎包,衣冠楚楚的,说话底气十足,心里便有些发虚。 不过,长期以来的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他们,养成了一种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性子。 方俊要是一句话想吓唬他,也没这么容易。 他把官帽一摘,指着身的官差服道:“看到没?老子是巡检府的,巡检府!只要是这驿站的事情,我们都可以管!” 徐茂先不耐烦了:“老魏,我们走吧。” 593.第593章 不知所踪(上) 老魏叫了方俊一句:“方主簿,我们走了。 ” “哎,罚银也没交,想走人?”三角眼拦在前面,老魏火了,推开门走下去。猛地推了他一把,骂了句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他娘的!你还敢打人?”三角眼爬起来,摸出铃铛用力地摇了几声,七八个巡检府的人立刻从四面跑来。 越来越热闹了,徐茂先冷笑一声。 老魏还没有马车,几个人围过来。 三角眼叫道:“你他娘的,竟然敢打老子,信不信我今天砸了你这破车。” “你敢!”徐茂先推开门,冷冷地说了句。 “你又是什么东西?”三角眼看着徐茂先。“你的马夫刚才打了人,你知道不?” “我看打得还不够!像你们这种人,死有余辜,不要说是打你,是杀了你们,也不足为惜!简直是无法无天!” “你——你小子疯了是吧!”几个巡检府的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很多人都不乐意了。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说我们无法无天? 三角眼似乎很没面子,刚刚被人推得摔了一跤,现在又被人训了一顿。他恼羞成怒,指着那辆车道:“兄弟们,给我砸了这辆车,今天我请大家吃花酒。” 几个人要动手,三辆典狱囚车呼啸而来,刷地一声在前面停下。杨开带着十几个人跳下车。“你们这是干嘛?想造反是吗?” “又是你这个王八蛋!”杨开冲来,一脚踹了过去。三角眼还没反应过来,人被踹飞了出去。然后他大吼一声:“把他们几个拷了。” 好久没有这么发火了,杨开一脸紧张,看到徐茂先三人站在那里,差点要与巡检府发生冲突,杨开抹了把汗,还好来得及时。他立刻讪讪地笑着叫了句:“徐大人,你没事吧?” 徐茂先也是看到那三角眼实在恼火,便说了句:“这个东西太可恶了,押回去!” 驿站没有看到郁雅婧的影子,徐茂先越来越心急。 回到衙门之后,立刻给卢本旺发了个笺条。 “雅婧不见了!” “雅婧不见了?怎么回事?”卢本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徐茂先把郁雅婧坐马车来江州城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卢本旺立刻回道:“娘的,肯定出事了。江州城这鸟地方人心黑着呢,我马叫卢本强带些兄弟赶过来,他在江州较熟,认识一些道的兄弟。” 卢本强在荆州地界混了多年,道的朋友多。像寻人这种事,他们捕快更内行,信息更广,因此徐茂先首先想到的还是他们。 这边,卢本旺收了笺条,立刻又招呼道董长顺那里。 “董长顺,碧锋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 董长顺看卢本旺急的,心里一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卢本旺这小子平时可是吊儿郎当的,于是他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郁雅婧你还记得不?”卢本旺提了一句。 “怎么不记得,她不是给大人官账的吗?”提到郁雅婧,董长顺立刻想起来了,那可是个漂亮的姑娘,似乎跟大人关系颇深。 卢本旺道:“她出事了,今天坐马车去江州,结果失踪了,估计传信的物件被人抢了,人也被骗了。” “娘的!你不要说了,我马亲自带人过去。” 卢本旺阻止道:“你疯了,堂堂一个典史,怎么可以随意离开。而且这事要几天也说不定,还是叫碧锋过去帮忙吧,其他的人算了。” “我知道了!”董长顺也不废话,马联系碧锋。“你立刻带四个人,马赶到江州城见大人。有什么事到了之后,他会交待你的。” 碧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董长顺急的,他还以为徐茂先出事了,他立刻转身去准备。 “等一下。”董长顺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笔要开捕快。“你到户部去领五千两,回来报帐!” “不用了哥,银子我这有,回来再说吧!”碧锋现在怎么说也是土财主的身份,事情紧急,他也不会去计较这个,于是,匆匆出了门。 董长顺追出来:“把衙门里那辆新打造的马车驾走,速度能快一点。” “好的!”碧锋一边应,一边下出了后堂。 一炷香后,一辆崭新的惠山府典狱标识的马车出发了。 宜阳赌坊的卢本强,接到卢本旺的笺条,立刻带几个兄弟出发了。 目标——江州城。 不论是从惠阳还是宜阳府出发,到江州至少都要六七个时辰的车程,自己开驾车的话,可以稍微快一点,估计五个时辰能到。 两边同时出发了,卢本旺也从行都司赶了过去。 徐茂先在衙门里急得坐立不安,郁雅婧的处境到底怎么样了?卢本旺他们还没到,这边不如也让典狱的人先行动起来,否则万一出个什么事,后悔来不及了。 于是他拿起纸笔,果断地给杨开发了笺条过去。“马到我后堂来一下!” 杨开刚刚回到典狱,屁股还没坐稳,这边接到徐茂先的笺条,愣是半天没缓过神来,又出什么事了? 他不熟悉徐茂先的字迹,但这笺条分明是知州衙门的标识,而且看内容的语气,换了别人敢这么命令式的跟自己说话? 等杨开来了之后,徐茂先看着他,突然拍了把桌子,“你这典史是怎么当的?江州城乱成什么样子?” 杨开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知州火气很大,杀气腾腾的,样子很吓人。杨开在心里一个劲地叫苦,这年头治安很难抓,尤其是驿站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 他还以为徐茂先为了刚才的事,没想到徐茂先平静了一下,从包里拿出香片和帖子。“这位是我的朋友郁雅婧,刚刚从外地赶过来,一到驿站信鸽被抢,人也不见了,他可是凤先商行的大掌柜!” “发笺条过去,对方竟然还敢跟我索要五百两赎回信鸽。真他娘的太嚣张了!杨开,现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594.第594章 不知所踪(下) 杨开接过香片和帖子,心里嘀咕这个郁雅婧,是凤先商行的大掌柜?! 杨开对走商的事一窍不通,但他还是知道商行是怎么回事,拿着这张香片他两腿打着颤。听名字应该是个女的,这人怎么到江州城不见了呢?她可是徐大人的朋友啊! “徐大人,我马去查,马!”杨开许下保证。“三天之内一定将人找到。”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人到底是不是在江州城呢?唯一的线索,只有手里的香片和被人抢去的信鸽。 徐茂先瞪了一眼,差点骂了出来,找个人还要三天,你们****的。只是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晚我要知道结果!” 看到徐茂先杀人的眼神,杨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匆匆回了州典狱。 探子已经放出去了,还要驿站对这条传信进行全方面跟踪。按香片发笺条过去,还真的有人回复。杨开暗喜,只要这笺条还在江州城,不难找到这个叫郁雅婧的人。 回到典狱的时候,他让人查了一下这这位郁雅婧的身份,一查之下不得了啊! 一个对走商赚钱有经验的捕快告诉他,这个凤先商行有多厉害。 据说血洗邵氏商行的掌柜是她,人家可是身份不菲的女富婆,杨开立刻吓了一跳。 原来这女的这么有名,不会是徐大人找来的商贾吧?想到这里,杨开打起了一阵寒颤,要是人家一个撒银子的商贾,刚入江州出事了,自己这个州典史估计也做到头了。 她会不会被人绑架了呢?万一撕票怎么办?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查!”杨开挥了挥手,把缉拿捕快和巡城捕快的人,全部抽调出来,在全城展开一场地毯式的追查。 有经验的捕快分晰,江州城发生这种情况不是一二次了,估计又是那些道的人,把人家给拐骗走了。 因为这几年江州城发展很快,青楼行业异常火爆,因此对这方面的女人需求量很大。 一些女学子和外地姑娘,经常被那些不法之徒带到这里做花姐。这种人被称之为鸡头,一般手下都有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花姐。这些人每天迫使姑娘们去接客,然后他们坐享其成。 像郁雅婧这种身份的人,遭人绑架或是诱骗的可能性不小。接到这个命令后,几个人在心里祈祷,他娘的,千万不要碰这种事才好,否则这麻烦大了。 入夜了,郁雅婧还是没有消息,徐茂先坐在后堂里,一锅接一锅地抽着烟。 此刻,他的眼神,饱含着杀人凶气! 晚酉时末,卢本旺和碧锋先后赶到江州城,一行人连饭也顾不吃,立刻联系了徐茂先。 徐茂先在礼部客栈见到了六人,匆促吃了几口饭之后,碧锋带着四位捕快先走了,卢本旺留在这里等卢本强。 徐茂先坐不住了,对卢本旺道:“走,我们也去找找!” 醉乡榻是江州城一家三流的欢场,也是光头一伙人的据点。说起这个光头,纯粹一杂碎,破罐子破摔的地痞。在典狱里也是几进几出的货色了。 这几年聚集了几十个人,搞起那种贩卖人口,拐骗姑娘的勾当,这家欢场是他们经常集会的据点。 认识光头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做鸡头的只负责收货,送货,赚倒手的钱。 一般姑娘送到他那里,百十两银子,好一点的货色不超过二百两。然后他们再转手到其他欢场,或者纯粹的青楼。 昨天一共收了两名姑娘,其一个昨天晚转手送到了青楼,光头从得到了三百两的收益,这可打家劫舍容易多了。 今天黑耳送来的这个,他暂时不想动,因为这个姑娘太漂亮了,而且很有气质,他想卖个好价钱,因此拒绝了好几家欢场的银票。 刚刚吃了饭回来,光头摸着肚子道:“走,去看看那妞去。” 几个人来到关押郁雅婧的地方,发现郁雅婧一个人坐在里面,居然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又哭又闹。光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连他不禁有些怪。 这姑娘很特别,先观察一阵再说,免得惹祸身。本来还打算去吃点豆腐,糟蹋一下人家的光头,立刻带着人悻悻然的走了。 刚刚出了这门,有人坐豪华马车来找,光头哦了一声,道:“哎,是岗哥啊,什么事?您说,您说!” 马车里的人似乎身份不低,隔着车帘子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听说你今天收了名好货,带过来给我瞧瞧!如果行的话,我给你一万两!” 对方是胭脂红的掌柜,也是个地头蛇,有名的地痞。 胭脂红跟醉乡榻不一样,人家可是江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型高档欢场,档次完全不一样,光头平素也经常给他送货。 接到岗哥的招呼,他不敢得罪,犹豫了下,道:“岗哥,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哎哟,很不巧,刚刚被人要走了。” “放你娘的狗屁!以为我是傻子?”岗哥似乎很不耐烦,道:“一句话,卖不卖?银子可以商量。” 光头见差不多了,立刻答应下来,道:“行,既然你说了,我马叫人去追回来!” “这还差不多!”车里岗哥哼了一声,催着马夫离开。 然后对身边一个人脖子带着金项链,马甲挂着好几个传信香囊的人道:“这小子要是敢耍我,他死定了。” 说完,他吸了口烟,对那人道:“杰公子,你也够挑三拣四,怎么我欢场这么多姑娘,你看不?非要我去外面找。” 对方一阵哈哈大笑,不屑地道:“你这欢场那些货色,哪个不是千人抱万人戳的主,老子现在换口味了,不喜欢那些庸脂俗粉了。” “哈哈,有品位!”岗哥指着对方笑了起来。 “现在的新货很难找,尽力吧!你是谁啊,我兄弟,铁哥们,你的要求我能不尽量满足?” “哈哈……”两个人猥琐地大笑了起来。 595.第595章 急中生智(上) 光头带着几个马仔再回到远处,两个看守的人立刻打开门,几个人跟着光头进去。 郁雅婧还是坐在那里,出人意料的冷静。 听到门锁响,知道有人来了,她缓缓转过身,定定地望着这些人,她要记住这里每一个人的特征,每个人的容貌。 如果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一定叫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光头进来之后,土匪头子一样挥了挥手,道:“把她带出来!” “慢!”郁雅婧站起来:“你们不要乱来!” “呵呵……”光头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可是花了银子把你买来的,要怪你去怪那个骗你的人吧!” 郁雅婧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时辰,当然理清了其的原委。都怪自己太大意,轻信了那个****的的马夫。当时情急之下,也没去多想,以为碰到了好人,而且对方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一切都很正常。 谁又曾想到,拦个马车坐也会被人卖了? 现在想想,倒有些好笑,自己也算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看清楚对方这几人之后,郁雅婧倒也不怎以害怕,反而冷静下来。 因为事先没有与徐茂先约好,也不知道徐茂先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自己救自己。 光头见这个姑娘出的冷静,心里便有些犹豫,****的黑耳不会拐了个官家子女吧,真要是这样那完了。 郁雅婧开口了,看着光头道:“这位大哥,直爽些开个价吧!你们劫了我还不是为了钱财?你们开个价,只要不太过份,我绝对答应你们。” 这话说得,挺令人挺动心的。 现在几个人干这种事,还不是纯粹赚一个倒手的钱?几百两买进来,翻一倍卖出去,运气好多转一百两。这还得看是好货还是劣货!差的姑娘,有时候还砸在手里没人要。 听郁雅婧这么说,光头越发相信,眼前这个姑娘肯定是大富人家的女孩。卖了她还不如干一票大的,光头看着她,又起了勒索的心思。 只不过,现在人家主动提出来了,光头便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你能出多少?” 郁雅婧也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哈哈……我们把你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个一万辆。”光头旁边一个马仔肆意地笑了。光头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你不说别人当你哑巴?” 马仔立刻不说话了,退到一边。 郁雅婧笑了下,道:“十万两!马可以兑现!” “大哥,答应她吧!反正是无本买卖我们也不亏。”身边的几个马仔动心了,十万两,至少每个人可以分好几千两的样子。 光头摇摇头,暗骂了句,这些家伙真他娘的笨,没想到是块肥肉?咬一小口跑,真没出息。他定定地望着郁雅婧,满脸匪气地道。“不行!一百万两!” 光头看着郁雅婧的时候,心里在打算盘,今天算是碰了****运气,要她真能出一百万两,老子拿了钱走人离开江州,至于那些下面的弟兄,管他个屁事! 打着这个主意,光头同郁雅婧讨价还价起来,没想到郁雅婧很直爽在答应了:“行!一百万两,不过你们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还要老子给你做事?脑子进水了吧? 光头又一次愣住了,被抓到这里来的人,哪个不是哭哭啼啼的,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大胆的姑娘,光头看着她,心里也没底了,这丫的倒底是什么身份? “什么事?你说吧!”光头本来想拒绝,没想到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答应了。 郁雅婧冷静地道:“我的包里有通账印章,还有一万多两银票,还有我传唤信鸽的哨子,如果你们帮我找到这些的话,我再加十万两。” “什么?你疯了吧?”光头瞪大了眼睛,竟然叫我们帮她找东西?到底我们是绑匪还是她是绑匪? 不过,想到她这么大方加了十万两,光头有些犹豫了。好家伙啊,包里装着一万多银票,还有通账印章,鸽子哨,娘的真是个有钱的主。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只要找回她的东西,可以得到一百一十万两雪花银。但是这个要求过份了点,居然还要自己派人给她去找,笑话! 光头看着她,冷笑道:“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帮你去找东西?” “不错,你们自己衡量吧,不过我有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谁敢动我,你们这些人全都没有好下场!”郁雅婧也豁出去了,干脆吓吓他们。 像他们这种地痞,全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能镇住的话最好,不能镇住的话,至少也要让他们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动自己。 光头果然愣了一下,转头对几个手下道:“你们出去一下!” 几个地痞点点头,立刻退出了房间,光头摸着鼻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着郁雅婧,心里握捏不住。 郁雅婧笑了下,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们拿到银子,放我走是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在江州城出现,拿了钱财远走高飞!” 光头切了一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这样,我这里有一片传信香片,你告诉他,我的人在你们手里,要他拿二百万两来赎人!” “什……什么?二百万两?”光头再次傻眼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有点在发抖。可是他好像又怕郁雅婧看到自己这样子似的,马把手藏在背后。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光头犹豫了,他不是不想要这笔财富,而且担心这是一个套圈。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怎么透着一种古怪。 犹豫了半晌,他咬咬牙,道:“行,我答应你!你把他的传信香片给我吧。” 郁雅婧将徐茂先的传信香片交给光头,光头拿在手里,立刻联系徐茂先,正准备发笺条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郁雅婧:“如果你敢耍我,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596.第596章 急中生智(下) 郁雅婧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光头拿着香片走出去,直到过了有一会。 吁—— 郁雅婧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想想刚才的交锋,如今背后凉嗖嗖的,衣服都湿透了。 外面隐隐传来光头的声音,似乎和徐茂先发笺条了。 此时卢本强带的几个人也到了,他们碰过头,卢本强去找自己在江州城的兄弟。 徐茂先正和卢本旺两人找了几家欢场,卢本旺劝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算我们一家一家找,也见不到她人,说不定是出了别的问题,或者被人绑架了。” 正说着,徐茂先的信鸽到,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标记,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雅婧!” 他马摊开了笺条,似乎从未这么心急过,一目十行,来不及细想马回复。 光头见到有回信,好像对方很急切,他暗暗放下心来,这女的果然没有骗自己。 于是他大胆的写道:“你等记好,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准备二百万两白银,到时等我消息!” “娘的!到底是谁?”终于有了雅婧的信息,她被人绑架了,徐茂先喜怒交加的喊了起来。 见到对方提出条件,徐茂先渐渐冷静下来,他沉着的回道:“二百万白银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必须与她通发笺条。” “真他娘的够哆嗦,行吧!”光头再次回到房间,把笺条递给郁雅婧:“快点,只准写两句话,让他认认字迹成了。” 郁雅婧有点紧张地接过笺条,写了一句:“哥,我是雅婧,见字如见人!” 果然是雅婧的字迹,徐茂先再也按耐不住,快速恢复道:“雅婧,你没事吧!我马准备银票,叫他们等着!” 郁雅婧咬咬牙,刚想回复徐茂先,笺条被光头抢走了。 “写两句行了,这么哆嗦!”他在笺条里对徐茂先写道:“现在相信了吧,马把银子准备好,一个时辰后我再发笺条给你。” 结束了通信,卢本旺立刻问道:“她真被绑架了?” “快走,我们先去筹集银票!”徐茂先对卢本旺说了句,两人便跳马车。 卢本旺也急着发着笺条给碧锋,让他们马回来,在礼部客栈集合。 “卢本强,马回来,在礼部客栈集合。” 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搞二百万银票?晚钱庄不开门的,身也没有那么多啊,卢本旺和徐茂先都有些头大了。 所有人都赶到江州客栈后,听说了郁雅婧的情况,卢本强立刻想到:“我有一个朋友,在江州开赌场的我问问他去。” 赌场银两充裕,一般几百万不成问题。 卢本强在里面的房间里发起了笺条:“光头,你小子在哪?我卢本强。” 光头刚刚回到房间里,翘着二郎腿,等待着一个时辰后收钱,突然接到卢本强的笺条,便躺在椅子说笑了起来。 “什么?二百万两?你小子开得什么玩笑?我要是有两百万的话,老子还呆在这鸟地方。什么赌场,老早关门了,现在可是吃了顿没有下顿。哪象你啊,听说都做掌柜了。我还有事先不说了,你要是来江州的话,老子请你去消遣!” 卢本强郁闷地收了笺条,娘的,这小子怎么混的,居然还不如自己的跟班。几个人看到卢本强低着头进来,知道借银子的事没戏。 徐茂先沉着脸,到:“还是用非常办法吧!” 此时在胭脂红内,岗哥和邵武杰正坐在一间包厢里,两个人喝着茶,胭脂红的掌柜岗哥看了看时辰,道:“娘的,光头这小子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掉河里淹死了吧!走,我们去看看!” “阿虎呢!去把他叫过来!”庞仁岗指了指后面站的那人,一名手下立刻出去招呼一声:“阿虎,阿虎!岗哥找你,马过来,快!” “来了,来了!”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路小跑进来:“岗哥,什么事?” “你叫几个兄弟,跟我去下醉乡榻。”庞仁岗吩咐道。 “好的!我这准备。”阿虎掏出一个哨子,吹响唤来一只小巧的信鸽,碧眼,调额一撮血毛,整体纯白,看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庞仁岗看了眼,道:“哎,你小子什么时候搞了个这么娘们气的信鸽?” 庞仁岗伸出手,阿虎立刻很恭敬地递过去,嘿嘿地笑着没说话。 庞仁岗眼睛很毒,一眼看出这可是西域最新的品种,好家伙,一只信鸽至少要万八千两啊! 庞仁岗看着他,道:“你小子在哪里发财了?” 庞仁岗拿着笺条看了看,自语道:“娘的,这分明是姑娘用的嘛,面还带着香气呢!” 阿虎看似很凶悍,但是在庞仁岗面前还是很小心翼翼地样子,他嘿嘿地笑了下,坦白交待了。 “岗哥好眼力,这是今天一个弟兄在驿站抢的,还有一个包。好家伙,居然有一万多银票呢!” “哦!”庞仁岗拿着信鸽左看右看,似乎也没责怪他的意思。 阿虎虽然在这里当着管事,但这小子是个混球,手下有几十号兄弟,专门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他的这些人,大都在驿站附近混,据说生意还不错。有时逮到一只肥羊,每个人都可以分几十两。他们这些人,一般三五个人一起分开行动,遇到什么大事,或打架之类的,几十个人聚在一起。 阿虎是他们的头,每次抢来的东西,兄弟们都要孝敬他一份。今天这些人抢了个包,不仅有银票,通账印章,还有一只鸽子哨,那人用力一吹,还真是唤来一只宝贝,这等大事肯定不敢瞒着阿虎,没想到阿虎一眼看了这只鸽子,便要了过来。 当今这个年头,有信鸽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多人是买得起也养不起。因此信鸽,尤其是西厂出来的信鸽,当真算是个稀罕物。 算他们这些在外面混的小痞子,能天天用得起驿站的信鸽,也算是不错了,有人甚至拿着锦囊冒充是传信香囊炫耀,好像自己在外面混得还不错。 第597章 戏耍(上) 庞仁岗手里拿的这只信鸽,绝对是西域最优等的品种,不论是外观,还是飞行能力,都是信鸽中的精品。 就算是坐对庞仁岗对面的邵武杰,虽然挂着六七个传信香囊,但能招来与之相媲美的信鸽,一个也没有。 因此,邵武杰看到这只信鸽,也不禁眼前一亮,从庞仁岗手里要了过来。 “还真是个好东西,娘的,还是西域来的精品,至少值个一万两吧!” 庞仁岗便问了句:“信鸽是什么人的?” 阿虎道:“听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其他的……哦,她包里有帖子,好像是什么凤先什么的掌柜。” “放你娘的屁,是商行吧?”庞仁岗骂了句,阿虎像被骂醒了似的,立刻拍了拍脑袋,道:“对、对、对,还是老大英明,就是叫什么凤先商行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邵武杰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站起来,把庞仁岗和阿虎都吓了一跳。 阿虎看着他,道:“等等,我叫他们把东西拿过来!” 然后阿虎就一路小跑出去了。 庞仁岗看着他,奇怪道:“怎么了?这女的你认识?” 邵武杰狠狠地道:“我当然认识她,可惜她不认识我!不过,要是落在我手里,有她好看的!” 庞仁岗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两人肯定有旧怨,只是他又不好问。 没过多久,阿虎便带着一个二十几岁,又矮又瘦的猥琐男子过来:“老大就是他,外号钱串子,人小跑得快,连捕快都捉不到他,包就是他摸来的。” “哦!”庞仁岗和邵武杰都打量了他几眼。 钱串子立刻媚笑道:“老大好!” 庞仁岗细看此人,个子不高,脑袋又小又尖,两只眼睛就像黄豆般大小,他就不由一阵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还真长得奇形怪状。” “哈哈……”邵武杰也跟着笑了起来。 钱串子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陪着两人一脸贱笑。 庞仁岗笑毕,朝钱串子道:“你把那女的长什么样说一遍?” 钱串子笑起来,那两只眼珠子就像黄豆一样骨碌碌转动,他朝几位老大点头哈腰道:“那女的个子差不多比我高一头多,人很漂亮,头发很直,一直披到了肩上,穿得也很讲究……” 钱串子一边回忆,一边道。 “就完了?”庞仁岗很失望,娘的这算什么啊? “没了!”钱串子摇摇头,阿虎发现庞仁岗似乎还不满意,就踢了钱串子一脚:“再想想!” “哦,我再想想,再想想!” 钱串子思索了好一阵,两只眼珠子又骨碌碌转了起来,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手在胸前比划着。 “那女的,这里很挺,这里很细,这里很大,腿嘛,很长,反正人很漂亮,很漂亮的,就像画里飞出来的仙子!” “靠!有多远滚多远!”庞仁岗骂了句,阿虎立刻瞪了他一眼,钱串子立刻就仓惶逃遁。 庞仁岗接过阿虎手里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帖子,邵武杰接在手里,哼哼地笑了几声:“岗子,叫几个兄弟,给我把这女人找出来,今天遇到我有她受的。” 庞仁岗点点头,道:“兄弟你一句,我说什么也要给你办到。” 包里除了银票,其他的东西都在。 庞仁岗将包交给身后一个跟班,拿着信鸽在手里笑道:“只要有这玩艺在,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阿虎见自己辛辛苦苦压榨过来的信鸽,转眼间又进别人的手里,他不禁有些惋惜地看了几眼。 庞仁岗这人察颜观色的本事很强,他知道阿虎的心思,便说了句:“你也别看了,过两天给你弄一个新的。” 阿虎立刻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谢谢大哥,谢谢掌柜的!” 其实阿虎知道,不要说庞仁岗答应给他弄一个新的,就是庞仁岗不给,他也是没办法。在这个强食弱肉的世道里,他们三者的关系,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关系。 他们在胭脂红混,说得好听一点是杂役,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打手。庞仁岗就是他们的老大,也是他们的掌柜。 在江州城,庞仁岗算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很多人都不敢惹他。他的胭脂红,在江州城生意火红了半边天,三流九教的人都有。除了这家欢场,他还有一家客栈,云海客栈。 由于信鸽的事,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把去醉乡榻的事给担搁了。 庞仁岗站起来,道:“光头这狗杂碎,居然敢耍老子玩?” 一连派出几个人,光头也没有什么回应,这下庞仁岗火了,光头这杂碎不是纯粹扫自己面子吗?答应过了邵武杰的,给他找一个还没入行的姑娘玩玩,没想到光头答应老半天了,还不见送人过来。 庞仁岗就要带人过去,邵武杰道:“算了,我现在对那个不感兴趣,你还是叫人尽快帮我把这个郁雅婧找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见邵武杰这么说,庞仁岗站起来又坐下,他隐约猜到,两人可能有深仇大恨。 其实邵武杰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听自己叔叔说,凤先商行率海外几个神秘散户,偷袭了邵氏商行,让原本有信心在三个月之内将贷票翻一番的,结果被他们这一折腾,白白损失了好几座金山银山。 邵武杰没想到自己这次江州之行,居然碰到了这个邵家的死对头。因为商战的事,邵家所有人就把凤先商行当成一个潜在的对手。 另一头,这都快到子时了,马上就到了赎回人质的时间。 徐茂先等人费力凑足了二百万银票,所有钱庄都关门了,户部也不可能放着两百万银票在小金库里,最后徐茂先发笺条到行都司,跟人家官家钱庄的管事打了招呼。 管事又一个笺条发到江州城,这边钱庄的人,才连夜给他提了二百万银票。办完这些事,离与绑匪约定的时间仅差了一炷香。 光头这边也很紧张,早带着郁雅婧转移了地点,他们怕州典狱对他进行追踪,搞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捆着郁雅婧在城外不断地游走,令官家派出的探子,捉摸不到他们的准确位置。 第598章 戏耍(中) 子时,双方约好在城外的一个废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光头早打好了主意,只要银票拿到手里,他立刻就一个人远走高飞。 徐茂先和卢本旺在马车里,后面跟着碧锋带着四个捕快,还有几个卢本强的兄弟们在暗中行动。这边与徐茂先等人保持联系,那边他们十来个人,就悄悄地潜伏在交换地点。 这次行动,没有惊动当地典狱,估计杨文开他们这些人也早早去睡觉去了,反正整个晚上,没有看到捕快在大街上巡逻。 杨文开对自己交待的命令如此松懈,徐茂先已经没心思跟他去计较。只是等众人赶到东城外那废庙时,狡猾的光头突然又临时改变主意,到西城果子岭的树林里来! 狗娘养的! 几个人气得大骂不止,这****的太狡猾! 果子岭与这里方向完全相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徐茂先只得通知碧锋等人,目标在果子岭出现。同时提醒碧锋,不要被对方发现。 等众人向城西的果子岭赶去,光头一伙人从废庙出来,看到几辆马车相继离去,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郁雅婧被他们用绳子绑着,嘴巴也捂住了。看到光头如此捉弄人,不由气得唔唔地挣扎起来。 光头身后几个手下不解地问道:“老大,你干嘛将他们骗走?不交货了吗?” 光头神气地哼了一声,点了一锅烟袋。 “你们知道个屁,这叫调虎离山。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后面有没有跟着捕快,傻帽!” “老大高明!”几个手下拍起了马屁。 光头看看时辰,对身边那个中年人道:“等下你带一个人去拿银票,我留在这里看住这女的。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你就发令箭。” 中年人点点头,道:“小的明白!” 潜伏在暗处的碧锋等人,正准备悄悄撤离,突然他发现废弃的废庙里,有个一闪一闪的亮点。 里面有人? 亮点从废庙的前庭传出,这是有人抽烟的现象,只是相隔太远,听不见那边说话的声音。 碧锋拿出笺条,忙写道:“哥,废庙里有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 “娘的,被这小子耍了!”徐茂先骂了句。“你们继续潜伏,我们几个去城西看看。” 收了笺条,徐茂先苦笑道:“看来我们低估了对手的智商,他们肯定要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这样吧,我跟卢本强去城西果子岭,你带几个人回去先等着。”卢本旺道。 “不行,还是我去吧!”徐茂先催着马夫赶往了城北果子岭。 卢本强道:“哥,怎么办?大人这样不安全啊!” 卢本旺冷静地道:“跟上去!” 几辆马车呼啸奔向城西果子岭,徐茂先拿出笺条,冷静地盯着那片黑乎乎的树林。 光头的一个手下,看到几辆马车远远过来,便悄悄地发了个笺条:“大哥,他们来了!” “好!不要作声,等他们走了,你们再撤!”光头回复道。 徐茂先也给光头发了笺条:“我们到了!出来吧!” “真是对不住,兄弟,我们马车出了点问题,还是麻烦你们再跑一趟,到绿水桥来吧!” “你们到底想干嘛?跟老子玩把戏是不?”徐茂先真是怒了,语气中颇为不满。 光头看着笺条愣了一下,娘的,这小子火气不小!敢跟老子吼!于是他嘿嘿地笑了几声,回复笺条道:“小子,你的人在我手里,别跟老子托大,限你一炷香,爱来不来!” “你们既然是求财,就别太过份,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我要见她字迹,现在!” “好!算你有种!”光头见对方语气这么强硬,心里还是没底,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光头很郁闷,自己这个劫匪怎么还没有对方这么强势?他掏出郁雅婧嘴里的棉布:“他要见你的字迹,给他写两句。” 郁雅婧哼了一声,接过笺条写道:“茂先哥,我没事,你们自己小心点。” 才写这么两句,光头就把笺条拿开了,他接着后面写。 “看到没有?现在你安心了吧!只有一炷香,不到的话我们就撕票。”光头放走信鸽,对身后的几个人吼了句:“大家精神一点!拿到银子就按计划撤退。” ---------- 徐茂先收了笺条:“走,绿水桥!” 卢本旺对后面的马车喊了句:“继续跟着,他们又换地方了,绿水桥。” 碧锋他们接到消息,他越发肯定的回复道:“哥,我敢肯定他们就在废庙里。” “先不要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徐茂先现在反倒越发冷静,对手这么折腾,无非就是怕自己报官,他们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这种把戏已经不再新鲜了,他沉着脸,几辆马车就匆匆赶往绿水桥。 这时,躺在暗处的一个人对光头道:“他们早已经走远了,老大。” “一切按计划行事,到官道路口做好准备。” 万事俱备,光头就翘起二郎腿,看着郁雅婧笑道:“没想到那小子还真讲信用,如果他不识相,敢报官的话,哼,别怪我们不客气。” 废庙里很黑,星火荧光照在郁雅婧愤怒的脸上。 “我劝你们做事不要过份,既然是求财,尽快拿了银子走人,要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郁雅婧冷冷扫遍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你们死定了!” 光头哼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些发虚,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也算是犯了绑票的大忌。 本来不是搞绑票的,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也只好顺势而为,对他们来说,拐卖和绑票没什么两样,都是求财,只不过他到现在还不了解对方的身份。 看到郁雅婧居然如此冷静,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郁雅婧不理他,把头别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光头又问了一句。 郁雅婧哼了一声,“说出来吓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哈哈,你就装吧!”光头一阵大笑,心里却越发心虚。 第599章 戏耍(下)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地痞,道:“大哥,好像有人朝我们这里靠近。” “嗯?你带两个人去看看!” 中年人二话不说,带着两个人走了,房子里还剩下三个小地痞和光头四人。 掐算着功夫,一炷香差不多又过了,光头正要给徐茂先发笺条,没想到他的信鸽先到了。 看到那个标记,光头就骂了句:“娘的,又来催着拿货,老子又不是傻帽,金疙瘩卖个白菜价?” 庞仁岗已经带着几个人赶到了醉乡榻,发现光头和他的一伙人都不在,便发了个笺条过来,光头看着信鸽上的标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信鸽空跑一回,见光头没有接自己笺条,庞仁岗就耐闷了。这小子在江州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不接自己笺条的时候,难道他把人弄去干别的什么事了? 银子,庞仁岗能想到的,当然是银子。 莫非这女的身价不菲,光头这小子拿着换银子去了?庞仁岗这时想到一个字眼,绑票! 这杂碎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庞仁岗狠狠地撕了笺条。 然后对邵武杰无奈地笑笑,到:“看来这小子钓到大鱼了。” “钓到大鱼?”邵武杰不解地问道。 “那女的可能身份不低,这小子肯定拿她换银子去了。”邵武杰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今天突然开了回窍,到:“你说会不会是丢信鸽的那个女人,郁雅婧!” 庞仁岗也是一愣,道:“这个不好说。” 不过,庞仁岗心里在想,他们干这种事,自己犯不着去掺和。庞仁岗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不会傻到去搞绑票。 而且他的银子多得用不完,光是海天大客栈和胭脂红这两个地方,每年的进帐至少百万两。 而且这几年正是红火的时候,营业额日益上涨。以自己在江州城的人脉,拉到了不少官府衙门的生意,光是这些生意,都经他带来不少的收入。 如果说光头那伙人拐来的女人,就是信鸽的主人,他倒是真的不愿意掺和。不过,邵武杰却越发感兴趣了。 “岗子,你叫那小子把人带过来看看,不管是不是,这银子由我出,双倍!” 庞仁岗有些为难地道:“这就不用了吧?杰公子,他们那破事你真要去掺和?” “没有,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居然让他敢不听你的指挥,他可以为了区区几两碎银,而得罪你这位老大,可见这女人不简单。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能不感兴趣?”邵武杰自离开京城之后,南下而来,本来打算去岭南的,没想到庞仁岗发笺条过来邀请他到江州玩几天。 邵武杰本来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主,再加上逍遥居被官家端掉了,他和哥哥吵了一架。他发誓以后要靠自己的本事,为邵家做点贡献。 邵氏商行的事情,邵武杰一直掂记在心里,而且这次他去岭南,也有意去会会那女的。虽然邵黎山并不赞成,但他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便想要逞逞这个能。 刚才在胭脂红的时候,听说凤先商行的掌柜到了江州,他立刻便有了想法。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女人,好让天下人知道,邵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谁要是敢再向邵家伸手,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他想见郁雅婧的欲望越发强烈了,庞仁岗刚才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信鸽的主人和光头拐到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邵武杰也没有特别的把柄,他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是就更好,不是也无所谓。反正这天下,没有他邵家玩不转的事。 庞仁岗自然不好再拒绝他,于是又赶紧差人准备过去要人。 徐茂先一行,此刻也赶到了绿水桥,一个笺条发过去,光头这小子又耍人了:“不好意思,我们的人刚刚发现绿水桥有捕快,那里很不安全,还是到废庙来吧!一炷香,要快,过时不候!” 光头这次学乖了,他怕徐茂先这强悍的气势又镇自己他,说完就收了笺条。 见到光头这话,徐茂先反而心生欣喜,果断地发了个笺条给碧锋:“你估计得没错,他们就在那废庙里,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接近?” “我试试!”碧锋收了笺条,带着四人悄悄地摸了过去。 光头用灯笼看着四周:“准备一下,他们一到,你带人去点票子,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到银子就走。” “你们几个,做好准备,如果他们敢追上来,就开火铳!吓吓他们,不要闹出人命。”光头对身后的两人道。 “知道了,哥!”其中一个提着一个黑色的口袋,里面有两把火铳,弹丸三十余发。 刚刚安排好,庞仁岗又发笺条过来了。 光头很无奈,勉为其难接通了笺条:“不好意思,岗哥,刚才拉肚子,没来得及回复,这不正准备给你发过去呢……” “你小子放屁,你小子是不是拿人去换银子了,对方出多少?” 光头一愣,马上假装委屈地回道:“没这事,您想哪里去了。” “少哆嗦!那女的是不是二十几岁,人很漂亮,头发很直,一直披到了肩上。”庞仁岗问道。 光头傻眼了,愣愣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这一句回话,无疑是不打自招,庞仁岗深吸了口凉气,还真是那个丢笺条的主人。 他看了邵武杰一眼,果断地道:“娘的,你好大的胆子,老子朋友的女人也你也绑,有种!” 光头一看笺条就慌了!“怎么?你认识这女的?” “放屁,她叫郁雅婧,你好大的狗胆,连老子的人都敢绑票,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马上把人带回来,咱们当没事发生。二是你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在江州出现。否则死路一条。” 被庞仁岗一吓,光头立时就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狐疑地看着郁雅婧,想到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劝你们做事不要过份,既然是求财,尽快拿了钱走了,要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说出来吓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亲娘啊,她还真是庞仁岗的人?惨了,惨了! 光头叫苦连天,现在他越发确定,为什么这女的一点都不害怕,原来是有大靠山的。这么说,那些拿钱赎人的,完钱是个圈套,说不定他们就趁机将自己一网打尽。 庞仁岗这小子可不是好惹的,自己的家人在江州,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光头越发感到心寒,刚好这时庞仁岗又追发了一封笺条:“如果你识相,把人带回来,咱们这事算没发生过,你下面的兄弟们,我会给十万两交个差。这也算对得起道上的规矩,你自己看着办吧!~” 光头什么也不说了,马上把手一挥:“走!” 第600章 羊入虎口(上) 废庙里突然静悄悄的,碧锋带着人摸过来,怎么没人? 仔细检查了一下几间房子里,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地上还有没熄灭的烟丝,这些鸟人刚才果然一直在这里。 这会又转移地方了,碧锋立刻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哥,他们溜了。” 徐茂先刚刚赶到,接到碧锋这笺条,他立时就懵了。“什么?他们跑了!” 卢本旺跳下马车,带着几个人,立刻朝废废庙奔了过去。 碧锋正带着人追了出来,与卢本旺会面,碧锋急急道:“你们继续跟他们联系,我带人去追!” 不待卢本旺说话,碧锋就带着四个捕快追过去了。 徐茂先很恼火,这些人,不杀不足以泄恨! 他狠狠地发了个笺条过去,没想到光头那鸟人哼了一声,道:“娘的,你们耍老子,是岗哥的人早说嘛,搞这么复杂!” 然后他就收了笺条,把信鸽和香囊交给身边的一个马仔,徐茂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岗哥的人? 要是卢本强在身边,他肯定知道庞仁岗这号人物。 只是刚好卢本强跟卢本旺一起走了,后面只留下两个小弟。 徐茂先再发光头的笺条,光头还以为徐茂先也是庞仁岗的人,回道:“兄弟你干嘛,我们已经到岗哥这里了,如果你们要人,就一起来吧!娘的,自己人,早说嘛,用不着兜这么大圈子。” 说完,他又收了笺条。 徐茂先气得跳,立刻发了个笺条:“你们马上过来!” 没一会功夫,卢本旺兄弟带着四五个人一起跑回来了:“他们跑了!” “我知道。”徐茂先阴着脸,恨得想杀人。 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突然取消了交换,他沉声问了句:“你们谁认识一个叫岗哥的人?” 卢本强出来道:“我认识,他本名叫庞仁岗,胭脂红和海天大客栈的掌柜,有道上的背景。” “马上集合人手,到胭脂红!”徐茂先跳上马车,给杨文开发了个笺条,杨文开正在家里准备睡觉。 接到徐茂先这笺条发来的笺条,他一看是陌生标记,皱了下眉头,今天被新来的知州骂了一通,心里很不爽,正一肚子火呢!不接,爱谁谁! 过了一会,信鸽又来了,他拿起来很气愤地骂了句:“这个时候了,哪个吵死人了?” 他夫人就道:“既然人家发你几次,肯定有事,说不定是你哪位大人,人家用私人的信鸽找呢?” 杨文开一想也是,这才慢悠悠地接通了笺条:“娘的!到底谁呀?” “我是知州徐茂先,郁雅婧可能在胭脂红或海天大客栈出现,你马上带人过去!” 是徐大人! 杨文开一惊,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连连回复道:“好,好,我马上就去!” 从知州大人后堂出来的时候,他马上派人去查过了,可是这么大一片地方,凭着这点线索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因此,下面的人也很泄气草草了事,到下堂的时候依然没有什么线索,他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看看天色,都快过了子时,徐大人这个时候发笺条过来,而且心急火燎的样子,他立刻就紧张起来。杨文开一边穿衣戴帽,一边发笺条召集典狱的人。 而这个时候,光头已经和庞仁岗接上了头。 两辆豪华马车停在醉乡榻,庞仁岗和邵武杰就坐在醉乡榻的一间包厢里,静静等着光头带人进来。 包厢里,庞仁岗和邵武杰都怀里各搂着一名妖艳的花姐,两人抽着烟,喝着西洋酒,一个混混跑进来,道:“岗哥,他们回来了。” 庞仁岗推了一下怀里的花姐,道:“你们出去一下!”两名花姐立刻很识相的站起来,出了包厢。 光头几个人押着郁雅婧从后面进的,他带着人上去后,其他的几个人就留在外面,光头和两个手下带着郁雅婧上了包厢。 在包厢的门口,郁雅婧和两个手下被拦下了,光头一个人走进去。 发现包厢里除了庞仁岗,还有阿虎,以及另外一位看起来很有背景的公子。这人脸上长着很多的痘痘,坑坑洼洼的,眼睛深深地凹进去,看起来比较阴沉。 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是包厢里的火炉烧得很旺,这人把外套脱在一边,黑色的马甲上挂着好几个传信香囊。 “岗哥!”光头叫了一声。 “好小子,很神气的嘛,连我的招呼都不听!是不是不想混了?” 庞仁岗也不着急,慢理斯条地说着,光头看着他把烟袋重重地扣灭在灰缸里的时候,肚子上狠狠地挨了一拳。 阿虎将他摞倒在地上,光头叫了一声:“岗哥,听我说,听我说!” “说个屁啊!人呢!” 光头爬起来,指了指外面。 然后两个手下将郁雅婧推了进去,立刻就退出来。 看到郁雅婧,邵武杰立刻就眼前一亮!美女,绝世美女! 邵武杰暗暗吞了下口水,已经把报仇的事抛到了脑后。此刻,他脑子里满是跟美女缠绵的画面,什么邵氏商行,什么商业大战,什么损失几座金山银山,关老子什么鸟事?要是能搞到一个这样的美女,这辈子做鬼也值了!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写这句话的人真真他娘的有才! 庞仁岗看到邵武杰眼里,发着是人都能看懂的光茫,不禁微微一笑。 眼前这个女的,的确漂亮! 他不禁想起了钱串子描述的时候说,那女的这里很挺,这里很细,这里很大、腿很长。 没错,一点都没错。 庞仁岗到底是庞仁岗,他与邵武杰不一样,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毕竟能在江州这地方,黑白两道通吃,手腕通天的人物,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嗯了一声,朗声道:“杰公子,还是先验证一下她的身份吧!” 邵武杰脸上带着讨厌的笑,眼睛一直盯着郁雅婧那漂亮的脸和丰满的胸,笑道:“嗯,这个自然。” 庞仁岗这么做,他担心的是郁雅婧的背景,万一人家真是哪个权贵家的千金什么的,自己岂不是自找死路?对方连邵家门下的邵氏商行都敢算计,肯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第601章 羊入虎口(下) 此刻,庞仁岗就在心里想,不管对方身份如何,自己一定要置身事外。 庞仁岗从阿虎手里接过郁雅婧的包,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道:“这个包你认识吗?” 郁雅婧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看到自己的包和香囊,便点点头:“你们是什么人?” 庞仁岗朝邵武杰看了眼,心道果然是他要找的人,证实了郁雅婧的身份,庞仁岗非但没有兴奋,反而隐隐有一种担忧,就这么一个姑娘,能挑起上百亿白银的商业大战?看来她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这种人,他当然不想惹。 邵氏商行的背景谁不知道? 敢惹他们的主,想想也知道不简单。 凭自己一个江州城的地头蛇,想跟这样的人斗,万万不能!只不过,邵武杰这小子可不是省事的主,估计这人到他手里,就是刺猥他也要咬两口,更何况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其实,庞仁岗隐约猜到,敢跟四大家族里人斗的,估计也是他们中间的人,因此他在心里暗暗萌生退意。 他们神仙打架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 他把包扔在郁雅婧面前,道:“这是你的包和香囊!” 郁雅婧有些不信,这两人分明脸上就写着没安好心,怎么突然将包还给自己? 正犹豫的时候,庞仁岗就站起来:“杰公子,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出去!” 庞仁岗一走,邵武杰就阴阴地笑了,两眼****焚烧般看着郁雅婧:“你就是凤先商行的大掌柜?” 郁雅婧搞不懂对方的意图,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警惕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要紧,只要你明白,以后你属于我的就行了!” 邵武杰站起来,有点蠢蠢欲动的味道。 不过,他不想这么快玩弄这个女人,必须搞清楚她的背景之后,才决定怎么处置她。 邵武杰也知道,郁雅婧背后,必定有人撑腰,而这个撑腰的人,邵氏商行一直没有机会将他挖出来。 邵武杰不怀好意地瞄过去,眼睛死死盯着郁雅婧漂亮的脸蛋,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的样子:“你的主子是谁?” 郁雅婧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什么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跟老子装蒜,上次邵氏商行事件,不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吗?老实交代,你的主子是谁?否则——哼——” 郁雅婧明白了,眼前这个脸上坑坑洼洼,长了很多痘痘的家伙,可能是邵家的什么人。她也曾听徐茂炎和二叔他们说过,京城四大家族之间的制衡与暗斗。 上次的商业大战,本来不是针对邵氏商行展开的。二叔只是让自己练练手,没想到徐茂先借题发挥,把事情搞大了,血洗邵氏商行,让人家损失了近数之不尽的财富。 既然对方表明了身份,郁雅婧也不怕了,她点点头,道:“没错,这事就是我一手做的,你又是谁?” “好!有勇气。这笔帐今天就要让你,让你的身子来偿还!”邵武杰一阵邪笑,戏谑地盯着郁雅婧那些诱人的部位,并慢慢靠近…… 这时,正在外面的庞仁岗突然接到消息。 “大掌柜,不好了!不好了!州典狱的人突然对海天大客栈和胭脂红进行大规模的盘查!” 庞仁岗一愣,娘的果然出事了,对方八成是冲着这女的而来!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郁雅婧跟州典狱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是和杨文开关系还不错吗?杨文开怎么连一个招呼都没打,这不合常理啊! 不行,得阻止邵武杰这小子胡来,万一人家真在江州城有背景,他倒是一走了之,自己岂不是替他背了这口大黑窝? 庞仁岗急急地冲了进去:“杰公子,快住手!” 而一旁的光头很气闷,到手的财富泡汤了,还被阿虎打了一拳,肚子到现在还痛。 看着那个女的,被带进包厢之后的反应,光头越想越不对劲。那女人家进包厢之后的表情,完全不似像见到熟人似的,娘的,难道我又给他们骗了? 那刚才准备拿银子跟我换人的又是谁呢?光头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娘的,这帐老子迟早得算回来!”光头狠狠地道。 刚刚下楼,就看到自己人站在那里,一脸丧气。光头垂头丧气道:“走吧!还愣着干嘛?” 一个手下很不服气,道:“老大,难道我们就这样给他们欺负了?” 光头怕他们听到,骂了句:“少废话,有事回去说!” 几个人正往外走,光头的另一个香囊招来了信鸽,看标记是宜阳府卢本强的,便来到走廊尽头,回复道:“强子,什么事?” “光头,你不是跟那个庞仁岗很熟吗?他人在哪?知道吗?”卢本强很急的样子,光头握着笺条看了一眼楼上,回道:“你找他干嘛?” “你先不要管,快告诉我他在哪?我有急事。” “你小子不会在江州城吧?怎么不到我这里来?” “少废话,他在哪?” 光头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不过还是说了句:“他就在我这里,醉乡榻!” 之后卢本强在没有回复,把光头搞得一惊一诈的。 今天这事真他娘的悬,难道卢本强这小子,一直就在江州城?刚才还跟我借二百万两,现在又跟我打听庞仁岗的下落,他这是要干嘛? 光头摸着脑袋,不过凭他的智商,也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只是没出多大一会,醉乡榻门口突然杀来几辆马车,从车里跳下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往店里面闯。 两个门卫看到架势不对,正要上前拦阻,被首当其冲的一人顺手一推,那门卫立刻滚出七八米远。 然后,这些人便像土匪进村似的,发了疯似地在醉乡榻的包厢里寻找。 一间间包厢的门被踹开,欢场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光头一伙也是醉乡榻的打手,他带着自己的一伙人在这里看场子,一个手下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急喘道:“老……老大,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 第602章 峰回路转 光头立刻带着几个人冲上来,没想到迎面碰到卢本强。“卢本强,你们这是干嘛?” 卢本强一把抓住他:“庞仁岗在哪里?” 光头本能地指了指楼上,卢本强推了他一把:“上!” 碧锋带着几个穿便衣的捕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此时,邵武杰正把郁雅婧逼在角落里,庞仁岗正劝着邵武杰,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没想到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人,他还没看清对方的容貌,就被碧锋推了一把,摔倒在角落里。 邵武杰也懵了,只不过,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仰面倒在地面上。 “雅婧姐,你没事吧!”碧锋冲过去,来到郁雅婧跟前。 郁雅婧站起来,本来吓得发白的脸色,突然有些激动。碧锋来了自己便是获救了! 几个捕快闪了进来,立刻上前把两人扣住,死死地压在地上。邵武杰挣扎着吼道:“你们居然敢打我?” “娘的,老子打的就是你!”碧锋又是一脚,正好踢在邵武杰的大腿内侧。 “啊——!” 邵武杰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号。 庞仁岗基本上不敢说话了,连邵武杰都敢打,那人太牛,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几个捕快掏出绳索,将两人绑了起来,邵武杰跳起来,道:“碧锋你小子真有种,连我都敢打。” 身边的捕快才不管他是谁,其中一个猛地一提腿,膝盖重重地顶在邵武杰的小肚子上:“老实点!”另一个也不肯落后,用手肘顶下去,砸在邵武杰的后背。 邵武杰哪里受得了他们这样的毒打?一拳一脚下来,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庞仁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几个人,却怎么也猜测不出他们的身份。这时,卢本强带着人收拾了外面的几个小混混,也走了进来。 庞仁岗看到卢本强,立刻喊了句:“强子兄弟,救我啊!” 没想到卢本强摇摇头,道:“这次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邵武杰哼了一声,嚣张道:“算你们狠,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一个捕快啪地一声,扇了他一记耳光:“闭嘴!”这一下,把邵武杰彻底打懵了。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捕快,居然敢打自己耳光! 邵武杰咆哮如雷,在包厢里又喊又叫,没想到碧锋只对那四个捕快说了句:“你们随意玩玩,我出去一下。”然后他带着郁雅婧出了包厢。 这四个捕快都是董长顺挑选出来的精英,身手还不错,办案水平也很好,整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般。在典狱里混的,平时都要审问犯人的主,他们的整人手段可想而知。 包厢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碧锋和卢本强站在门外。“我先送雅婧上车。” 徐茂先和杨文开率来的捕快也先后赶到,看到碧锋把郁雅婧带出来,徐茂先就激动拉开门下来:“雅婧,你没事吧!” 郁雅婧本来都快要哭了,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多谢徐大人,我没事了!” 杨文开看着两人的表情,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人没事!于是他吼了一声:“快!把这里的人全部带回去!” 郁雅婧进了徐茂先的马车,徐茂先握住了她的手,激动道:“雅婧,你受苦了!” 郁雅婧咬着嘴唇,硬是没让自己哭出来。“茂先哥!我……” 徐茂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捕快押着邵武杰和庞仁岗等人出来,邵武杰已经被修理得不成人形。 庞仁岗看到杨文开,狠狠地盯了一眼,到:“我一定会请最贵的状师,为我洗脱冤屈!” 杨文开看了马车里的徐茂先一眼,哼声道:“先到典狱再说。” 庞仁岗和邵武杰带出来的时候,唯独不见光头那小子。原来光头看到卢本强带人杀进来,然后救走了郁雅婧时,他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上开了溜。 一口气跑出十几条街的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胸口,这时他才反应来。卢本强跟他借二百万两的时候,当时就是为了赎郁雅婧! “他娘的,黑耳你这****的,把老子害死了!”光头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那些冲进来的人就像戏文里地杀手一样,行动快而敏捷。眨眼的工夫,就把守在外面的几个杂役和打手通通放倒。 光头摸出自己的传信香囊,暗暗叫险!幸好卢本强不知道自己也参与此事。 但是想到郁雅婧肯定会指证自己,他就头痛了! 跑----! 再也不要回江州城了,光头狠狠朝墙上打了一拳,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醉乡榻里,这些人被带走的时候,徐茂先跟杨文开强调,道:“案子没有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放出来。” 杨文开很为难,但是也没办法,只得按照他的意思,把全部的人带回典狱里关着。 雅婧终于平安了,徐茂先把碧锋他们一行人,全部安排在礼部客栈。 进门之后,郁雅婧立刻就扑进了徐茂先怀里,泣不成声。 徐茂先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了很久,郁雅婧才止住了泪水。抬起头喃喃地道:“我是不是很笨,这么轻易相信恶人?” 徐茂先扶着她坐下来,仔细地听着郁雅婧讲叙了整个过程,他的心随着郁雅婧的讲述,砰砰砰地跳得很厉害。 听郁雅婧说完之后,徐茂先沉着脸,双手已经捏出了汗水。“这些人死有余辜!你今天所受的委屈,我一定让他们加倍奉还!” 徐茂先重重地一拳打在茶几上发誓道。 此刻,已经快天亮了。 卢本旺他们都很累,一个个躺在床上,呼呼地酣睡不醒。 杨文开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今天发生这一连串的事,胆颤心惊的。还好,徐大人那个朋友终于平安归来,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想到徐大人刚来第二天,就发出这种事情,只怕自己这个典史要没戏了。凭心而论,这几年杨文开也心灰意冷的,对公差没多大热情。 第603章 心怀鬼胎(上) 虽然霸在典史这个位置上,混了这么久,连个督察府侍卿都落在安道平手里,他就是因为这个一直不爽。 而安道平这老家伙,死霸着这个位置不肯离去,估计还得等个三四年,如果这样等下去,自己也差不多了。 想到安道平这鸟人,杨文开心里就冒火,老大一把年纪了,还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不是害后面的人上不来嘛! 还有,但愿这个庞仁岗没什么大事,否则他这家伙把自己咬出来,不要说还想着进内参,只怕后半辈子就得在大牢里度日了。 这几年,被庞仁岗拉下水的官吏有多少,这个杨文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庞仁岗那里得到的好处,足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因此,他刚才又去细细地问了庞仁岗。 听了庞仁岗细说了这事之后,杨文开跟他保证:“你放心,只你要不乱说话,我保证你安然无恙!” 今天的事情,他庞仁岗的确不足以定罪,但是他看到对方收拾邵武杰,跟收拾孙子似的,心里更是没底了。 邵武杰是什么人啊?邵家的二公子,开国元勋第三代嫡系啊!人家照打不误。在囚车看到邵武杰那熊样,别提有多惨! 对方到底是谁?庞仁岗多少也听闻一些,邵家与徐家之间关系很微妙,难道真的撞到徐家那一脉人的手里?庞仁岗想想都有些心寒,自己一个州城的地痞,拿什么跟人家比? 听说新来的知州也姓徐,难道他就是徐家的人?否则又有谁这么轻易指派州典狱全体出动,对自己的客栈和欢场实施突袭追查的? 而这头,最令徐茂先很愤怒的事,自己明明跟杨文开交待了,在案子没有清楚之前,所有人一律不许保释。 没想到当天晚上,一个招呼从行都司打过来,邵武杰就继续逍遥法外而去。 郁雅婧终于平安脱险,但是杨文开却注定失眠。 刚刚把人带回来,庞仁岗就提出要见典史。 当然,庞仁岗这人在江州城太有名了,很多衙门的捕快都是坐上客。虽然他们只是普通捕快,但是也能在庞仁岗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像杨文开那种当典史的大官,完全是免费吃喝,而且一旦有什么好玩的花样,或者新来的花姐,杨文开他们这种有实权的官吏,自然可以享有优先权利。 徐茂先虽然说过不可以保释,但并不表示他这个典史也没权利与疑犯交流。从庞仁岗那里,他得到一个消息。庞仁岗很郑重地跟他说,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马上把邵武杰放了。 杨文开很不明白,为什么庞仁岗不替自己开脱,反而给那个叫什么杰公子的人开脱呢?他看了一眼被修理得有些狼狈的邵武杰一眼,便在心里怀疑对方是什么来路。 当然,庞仁岗不会这么傻,他这么说只是让邵武杰明白,自己是讲义气的。再说了邵武杰的身份,对方能因为这点事弄死他?怎么可能? 想想他邵家在京城的显赫,庞仁岗便暗自轻笑了一声。邵家太有势了,京城四大家族中最强悍的一个,排在其他三家之上啊!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一般人哪里敢想象? 庞仁岗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他就打算着,要是与邵家的关系再进一步,岂只是在江州城地界,就算是行都司也可以横着走。 但他一直没有跟邵文杰搭上线,邵文杰与邵武杰完全是两个等级的人,庞仁岗的目标,当然是接近这个京城四少之一的邵文杰。 用他的话说,邵文杰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邵武杰无非就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杰公子是什么人?”杨文开试探着问,因为刚才他看到这个身上挂着六七个传信香囊的家伙,心里也在猜测,这人恐怕也有些背景! 只是听庞仁岗说了之后,他立刻就有些感觉到两腿发软,连忙叫人给邵武杰打开绳索,又亲自搬了凳子过来。 坐,请坐,邵公子请上坐。 杨文开此时的感觉,就像见了太上皇似的。 邵武杰这身份亮出来,可是挺吓人的。 打开邵武杰的绳索,邵武杰也不傻,为了证实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京城大少,便一个招呼打到了行都司,行都司典狱的二把手是他邵家的人,也是邵武杰的远房表亲。 这位二把手在堂议的时候,曾经与杨文开见过面,平时到行都司堂议什么的,他也去拜访过人家。 然后二把手要与杨文开通书信,杨文开将信将疑地接过见天,见到确是那位大人的印章和笔记,双腿便像筛子似的抖动起来。 娘啊!还真碰到了一位太子爷。 “杨典史,怎么武杰到江州城给你添麻烦了?”这位二把手比邵武杰至少大二十岁,因此一般情况下,都是叫他的名字。 杨文开马上哆嗦着回复道:“哪里,哪里,都是一场误会,全都是误会,这事我会跟新来的徐大人解释的。” 杨文开虽然激动,但也不忘了把徐茂先抬出来。 言下之意,这是他要我抓的,你可别把帐算到我头上。现在我不正努力争取,向大人您靠拢呢! “哦!新来的知州徐茂先?” 邵家那位皱了下眉头,邵武杰怎么一去就跟徐茂先发生冲突?还是要他回来好,不要在江州城闹事。 江州城那地方也不怎么安稳,于是他对杨文开道:“你对他说,要他马上回行都司,我有事找他。” 这行都司典狱二把手也挺强势的,要邵武杰马上回行都司,这还不是直接给自己下命令,叫自己放人嘛。只是徐大人那边怎么交代?但是邵家这面子他又不得不给,他也不敢不给! 于是他立刻答应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跟他说。” 收了笺条,杨文开立刻做出一个决定,立刻放人! 此时已经是寅时,两人刚从典狱出来,邵武杰就拍着庞仁岗的肩膀道:“好兄弟!今天这个人情,我邵武杰一辈子也记在心上。” 庞仁岗挺义气地道:“杰公子你这就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你来到兄弟我的地盘,难道我还能让你吃亏?以后只要杰公子用得上我的庞仁岗的地方,一句话,皱一下眉头都不是人。” 第604章 心怀鬼胎(下) “哎!应该是我该感谢你!走!也不要在这地方呆了,趁着天亮就去行都司,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我哥。” 庞仁岗听说可以与京城四少之一的邵文杰搭上线,立刻大喜,心道:“今天这个跟斗栽得不算冤。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气,道:“杰公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兄弟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庞仁岗看着邵武杰被打得青了的脸道。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邵武杰心里就来气,摸着脸狠狠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早迟得向他徐茂先讨回来!” 邵武杰还真不傻,知道今天的事斗不过徐茂先,人家是江州城的知州,堂堂一把手。 而且名正言顺,自己就算跟他闹,有碧锋他们这些人在,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他只有不做声了,先回去再说。 至少他现在探明一个消息,那个叫郁雅婧的小娘子,是他徐茂先给撑的腰,光是这个信息,就能在家里人面前长不少脸。 于是,两人一路飞奔,连夜赶去了行都司。 整个晚上,徐茂先也在分析这事件。 听了郁雅婧讲叙的整个过程,他心里基本上有了定论。 主谋还是那个光头,和一个驾马车的黑耳马夫,至于庞仁岗与邵武杰是怎么参与这事的,这个问题要明天问庞仁岗才知道。 谁知道,第二天郁雅婧去典狱录口供的时候,听杨文开说庞仁岗和邵武杰,被行都司的副典史给保释出去了。徐茂先顿时就冒火了,这个杨文开真他娘的混帐! 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还拿一个副典史来压自己? 行!既然你喜欢攀高枝,老子就让你知道厉害,看看到底是那个副典史厉害,还是自己这个现管江州城的知州厉害! 徐茂先没说话,立刻转身就回去了,碧锋陪着郁雅婧在典狱录完口供。几个人就要客栈里候着,现在的案情已经很显明,郁雅婧是出了官家驿站,遭人抢劫,然后被马夫所骗,再被马夫卖到醉乡榻的。 然后光头那伙人,又想把郁雅婧转手卖给胭脂红的庞仁岗。这些情况,是从被捕几个人嘴里得知的情况。而这一切,也正与郁雅婧所说的情况,基本吻合。 据光头手下交代,他们本来是想把人卖给胭脂红,但是郁雅婧提出拿一百万白银赎自己,因此他们几个就商量一下,决定拿银子换人,干就干一票大的。 只是没想到其中出了变故,光头不敢得罪庞仁岗,只好把郁雅婧送给庞仁岗。 另一条线索,郁雅婧回忆,自己的包是在官家驿站丢失的,而后来又是庞仁岗等人将包拿了出来,于是州典狱里的人,立刻提审了阿虎一伙。 阿虎见抵赖不住,便说出了自己一个叫钱串子的手下,将郁雅婧的包给抢了。 得到这条线索,捕快立刻派人抓住了那名叫钱串子的混混,经阿虎的确认,钱串子对抢包的事和盘托出。 抢包的人被抓了,杨文开为了讨好,立刻就跑到知州衙门呈报战果,没想到徐茂先听了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杨文开站在那里很尴尬,他发现这位年轻的知州越来越沉闷。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道:“徐大人,您还有什么指示?” 徐茂先看他实在不爽,不过,目前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他淡淡地说了句:“就这样结案了?” 杨文开一愣,看来徐大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啊! 从知州衙门出来,杨文开就想着再弄点什么事情,哄哄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对了,不是那个主谋光头已经跑了吗?只要抓到他,估计知州的火能消掉一大半。 只是他没想到,碧锋他们的动作比他更快。 碧锋自然也得知了这些情况,不过他没有忽视钱串子提供的情报。因为郁雅婧提到过,自己在官家驿站替一位中年大叔解过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钱串子一伙给盯上了。 既然钱串子被捕了,他们现在全力追捕的是那黑耳马夫和主谋光头。 徐茂先不满意典狱的进度,而且他也想看看,杨文开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是不是借着这股风,把官家驿站和江州城的治安给整顿好。 所以,他就叫碧锋和卢本强等人去找,这个黑耳朵的马夫,绝对不能先落在捕快手里。 郁雅婧和碧锋等人驾着马车,慢慢地游走在大街上。突然,郁雅婧指着前面的一辆马车喊道:“在那,在那里,就是那辆马车。” 碧锋刷地一下将马车靠过去,停在的马夫面前,几个人冲下车,立刻就把的马夫给擒住。 押到马车之后,几个人立刻在旁边一家客栈里展开审讯。马夫惊恐万分地看着几名捕快。很郁闷,自己不过带着几个陌生客人,在城里兜了几圈,赚两个黑心钱,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经审讯和郁雅婧的辩认,他们很失望。 这名马夫并不认识黑耳朵的人,在众人失望的时候,马夫的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会不会是标识作假的黑马车?” 以碧锋的经验,看到这个马夫的确干不出什么绑架勒索的事来,于是也只好放了他。 临走时,卢本强交待了几句。 “今天的事,不允许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后果自负!”由于碧锋和几个捕快,刚才审问之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马夫哪里还敢声张? 他估计这些捕快在查一个很机密的案子,因此他很害怕地点点头:“我哪也不说,绝对不说!” 放走了马夫,大家就陷入了困境,也许马夫说得没错,对方只是标识作假的黑马车,否则哪个马夫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拐卖女人? 于是,卢本旺决定:“我们也不要指望江州城典狱那些鸟捕快,这样大家兵分两路,碧锋你继续带着你的四个人,寻找那个黑耳马夫的下落。卢本强,你就利用道上的关系,一定要将光头这个畜生找出来,哪怕是挖地三尺,我们也要帮着茂先撑着这口气,否则还要我们这般兄弟干嘛?” 第605章 活抓黑耳(上) 卢本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他做正事的时候,绝对是一本正经。平时他就充当军师的角色,刚刚他又与徐茂先沟通过了,州典狱那边的人根本靠不住,因此只能靠自己动手。 而且卢本旺他们几个人认为,尤其是这两个罪魁祸首,一定要自己亲手捉住才痛快,至于那些间接参与的人,这笔帐慢慢再算。 徐茂先刚到江州城,不宜过于闹得太轰动。 像庞仁岗,邵武杰,杨文开这种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秋后算帐也是一样。 至于庞仁岗,徐茂先要弄死他,简直太容易了! 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两个罪魁祸首,以泄心头之恨。 昨天晚上,郁雅婧看到徐茂先愤怒的目光,便有些暗暗担心,怕因为自己的事,让徐茂先在江州城的仕途受到影响。 现在不比以前,行都司好多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因此她就劝徐茂先,有些事适可而止就行,不要闹得太大。 徐茂先只是道,我自己有分寸。 董长顺发来消息,问郁雅婧的事怎么样了,卢本旺告诉他人已经平安,只是几个恶贼还没找到,董长顺就决定自己要过来看看。 最后还是被卢本旺阻止了,千万不要过来,以免大家都引起猜疑,军心不稳。卢本旺不同,他不是官场之内的人,他的行动不受任何人限制。 董长顺只好作罢,他说那碧锋他们几个人就留在那里,把事情了结之后再回去。如果大人有什么吩咐,打个招呼,要不把碧锋留在江州,明天他去办理这事。 卢本旺笑了,说这事我不能做主,得问问茂先。 晚上碧锋继续驾着马车,带着郁雅婧在大街上寻找那个黑耳马夫的下落。卢本强也带着自己的几个人,在一些欢场,酒肆里打听光头去向。 其实光头没有跑远,而是呆在一个姘妇那里。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他亲眼看到州典狱的人把庞仁岗和邵武杰都带走了,哪里还敢出来露面? 再说有这么多捕快,这几天一直在明查暗访,他料定八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得知这些信息,他连客栈都不敢住,就怕万一查房被发现了。 而州典狱的捕快,据光头手下这伙人交待,把光头可能出现的地方全部查遍,结果没有找到人。杨文开每天跟徐茂先呈报一次,但他并没有带来什么令人兴奋的消息。 来到江州城快十天了,江州城的治安,实在令人不齿。徐茂先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整顿秩序,打击鸡鸣狗盗之辈。同时也为自己在江州城的仕途,展开一轮新的攻势。 但是在没有找到这两个罪魁祸首之前,他暂时不想做这个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夜已深,碧锋六人驾着两辆马车,在大街上逛了很久,几乎把州城的每个角落都逛遍了,一直没有这个黑耳马夫的任何消息。 而从光头手下那里得来的线索,黑耳住的地方,已经被捕快控制,可这个黑耳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怎么也不见人影。 看看时间不早,碧锋建议:“兄弟们,这几天辛苦了,走!先去吃个夜宵,填饱肚子也好干活。” 在绿水桥边上,一家热闹的夜宵摊上,几个人坐下来,雅婧也在其中,她说你们去吃,我在马车里等着! 碧锋看她实在不愿去,也没强求。 跟夜宵摊的掌柜要了一包烟丝,每天给了一点:“兄弟们,这几天辛苦了,活干完了好吃好喝我请客。” 几个捕快当然知道碧锋与董长顺的关系,于是众人纷纷客气了一番,碧锋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 刚刚吃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男的,来到夜宵摊的这里。“掌柜,来一包烟丝,再炒一盘粉,还有一盘腊肉,一盘肉包子!” 掌柜吆喝了一声,好的,客官先坐会,对方便在相邻的一家桌子上坐下。 碧锋刚点了烟袋,朝那人瞄了一眼。 嗯!黑耳朵! 意外地发现,那人右侧的耳朵,有一个铜钱还大的黑斑,黑斑之中长着一个大大的痣,痣上还有几根很长的毛一飘一飘的。 难道他就是自己这几天苦苦要找的人?碧锋朝同桌的四个手下使个眼色。 郁雅婧坐在车上觉得有点闷,正要出来透透气,刚刚拉开车门,那人立刻就站起来,慌不择路地撒开了脚丫子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碧锋一声大喊,夜宵摊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碧锋他们五个人,像风一样的追上去。 夜宵摊上的掌柜见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喂,喂,喂,你们还没给钱呢!” 给个屁啊,人家的马车都在这里,笨蛋!有人骂了一句。 黑耳这畜生跑得也挺快的,朝绿水桥一路狂奔,刚才发现郁雅婧的时候,他立时就吓傻了。因为这个女人家太漂亮,想把她忘记都太难。 所以黑耳一眼就认出了郁雅婧,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跑,立刻招来了几名强悍高手的追捕。看到后面的追兵,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州典狱的人。 江州城夜里的人还是很多,黑耳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就像一条水里的鱼,碧锋几个人一边喊,一边猛追! 王八羔子,哪里逃! 碧锋骂了一句,朝背后的四人喊道:“你们两个那边抄过去!” 四名捕快立刻分成两路,两人从另一边包抄过去,另外两人跟着碧锋。 黑耳一直沿着绿水桥河一路狂奔,绿水桥河的两岸都是百姓散步的护堤道,道旁边有一道高高的木栏,平时很多人喜欢在这里看着河面,尤其是盛夏时节,这里的乘凉的人特别多。 黑耳沿着这条护堤道跑出两里地的时候,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碧锋加了把劲,冲着他喊道:“贼子休走!” 可是黑耳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等着他们来抓,只是他实在跑不动了。平时的时候,黑耳也算是个跑得快的,没想到这些捕快跟普遍捕快不一样。 人家顶多追过一二条街也就不追了,而且他们似乎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死缠到底。 看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黑耳正想着怎么脱身。 突然从前面又杀出两个人,这两个人朝黑耳大喊道:“站住!” 第606章 活抓黑耳(下) 一些路人纷纷停下来,带着看热闹的心情,远远想看看发生什么了。 黑耳一看不对劲了,发现自己被前后围住了,于是他爬上了护栏,面对着滚滚绿水河大喊:“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想跳下去淹死?太便宜他了!碧锋放慢了脚步,五个人离黑耳不远的地方停下。 黑耳站在护栏上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否则我马上跳下去!” “你他娘的杂碎,有种你就跳啊!”有一个捕快骂了句就要靠过去,碧锋摇摇头:“抓活的!而且在这里把人逼死了,影响也不好!” 黑耳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心生一计:“你们这些人也太狠了,我不过不欠你们几十两的高利贷,用得着将人往死路上逼吗?强占了我老婆不说,还要追杀我,你们真以为这世上没有公理了吗?现在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这是杀人,如果你们再靠近半步,我就跳下去!” “你他娘的,老子弄死你!”一个捕快气愤了,分明他是坏人,居然敢这样煸动民心。果然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议论纷纷。 “现在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也太没良心了,强占了人家老婆,还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是啊,是啊!这天下难道就没有人管了吗?” “报官,报官!” “对,报官,你们这些人也太狠了点。干嘛不给人留条活路!” …… 一些百姓,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正义感,但是就没人主动报官,只是远远围观,对着碧锋等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碧锋拿出印信道:“对不住,我们就是捕快!这是我们追捕了好多天的逃犯,请大家不要相信他妖言惑众!” 哗—— 这时,人群中有个女人拉了拉衣领,悄悄地转身离去。 “屁,你们是什么捕快?分明就是强盗!救命啊,救命啊…… “闭上你的鸟嘴!”黑耳还要胡说八道,一个捕快受不了了,悄悄地脱了只鞋子,朝黑耳扔了过去。” 扑—— 那只鞋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打在黑耳的嘴上。 啊—— 他心里一惊,两腿发颤,就朝滚滚峰流的绿水河倒下去! 死真是太便宜他了,碧锋看在眼里,大喝一声,“小心——” 然后他就像箭一样冲上去,纵身一跳,双手抓向黑耳的双脚。 眼看黑耳就要倒下去,掉进那滚滚绿水河之中。 碧锋纵身一跳,飞身扑上去,双手抓向黑耳的双脚,没想到惯性太重,黑耳这百多斤的身子,迅速朝河里掉去。 王八羔子,想死!没这么容易! 碧锋赶到的时候,刚好抓住这鸟人的双脚,无奈惯性太重,碧锋连自己也被拖了下去。 黑耳发出一声惊叫!啊—— “锋哥!”后面的四人见势不对,纷纷一拥而上,四个人八只手,刚好抓住了碧锋的脚,两个人就这样悬空在护栏上,一摇一摆的。 后面四人抓住碧锋的脚,碧锋双手死死抓住黑耳的双脚,黑耳就像一块吊在梁上的腊肉,在河风的吹拂下,不住地晃动。 看到下面十几米高的河面,黑耳吓得惊恐地大叫,“不要,不要,不要扔我下去,大爷饶命啊!” 碧锋哼了一声,娘的你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跳啊,现在怎么不跳了? 碧锋把手一抖,黑耳立刻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鬼叫! 啊——不要! 这一喊不打紧,大腿间那个几寸长的玩艺失灵了,一股带着骚味的液体,顺着皮肤从衣服下面一直往下淌。黑耳张了张嘴,尿水全部流到了嘴里,然后顺着倒立的头发向下流。 碧锋闻到一股子骚味,气道:“你他娘的,尿吓出来了!” 然后他朝四个拉住自己双脚的兄弟们喊了一声,“兄弟们,加把劲!” 嗨哟—— 几个人喊着号子,慢慢地将两人往上拉,护堤河上站满了人,全是闲得蛋痛没事干的老百姓,凑在这里看热闹。 刚才那些听到黑耳胡言乱语的百姓摇摇头,气道:“这人真是坏死了,刚才还说什么人家强占了他老婆,又说人家逼死他。现在要不是人家出手相救,他早死到河里淹死了。” “是啊!这人真坏,我看他肯定是没老婆。否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傻女人,嫁给这样王八羔子!” “就是,摔死他活该!这种人救了干嘛?” “对!看他的德行,就不是个好人,这几个便捕快心肠真不错!” …… 百姓议论纷纷,都说碧锋这小伙子心太好了,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一个恶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不应该了! 这可是拿一个金疙瘩去换土豆的买卖啊!唉,要是我们江州城,多几个这样的好捕快就好了! 做梦,江州城的捕快都是王八和乌龟杂交的,抓赌的比赌的还厉害,扫贼的比做贼的还心黑,唉!这世道没救了! 这时,四个捕快把碧锋拉了上来,碧锋还死死抓住这王八羔子的双脚,只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快就拉上来,而是把他凉在风中。 “他娘的,你不是想跳河吗?还跳不跳了?”几个捕快抓住他的脚,黑耳在那里哇哇地大叫,道:“几位大哥,快拉我上来,拉我上来吧,我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四个捕快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些百姓就喊道:“让他晾着,不要拉上来,这人一肚子坏水!” “对!不要拉上来,晾晾他一肚子坏水!” 一个好心的百姓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堆烂菜叶。 “大家快来,我这里有烂菜叶,大家快扔啊!这种没良心的家伙,污蔑好人的王八羔子!” 于是,一群充满正义的百姓,发挥了大明朝人不怕脏,不怕苦的优良传统,纷纷捡起烂菜叶,朝倒挂在护栏上的黑耳就砸了过来。 几个捕快见势不妙,立刻将他拉上来,黑耳刚刚被人扔了几把烂菜叶在脸上,臭哄哄的。看到捕快将他拉上来,他正要说多谢几位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没想到其中一个捕快道:“大伙别急,每个人都有份,别弄死就成!” 听到这话,黑耳立刻就晕了过去。 第607章 惊弓之鸟(上) 这时,观众渐渐散场,只有几个路过的行人,偶尔看几眼他们。 碧锋望着浑身脏兮兮的黑耳,无奈地道:“带走!” “怎么带?” 手下几人皱皱眉头,这么脏,像个乞丐似的。这时有名捕快灵机一动,跑到旁边一个小贩那里借来一个木桶。 又不知他从哪里打来了一桶水。 “你要干嘛?”碧锋话还没有说完,噗——一桶水全部泼在黑耳的身上,从头到脚,淋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好了!”捕快放下桶子,满意地看着像落汤鸡一样的黑耳,用脚踢了一下。“走!夜宵也吃过了,澡也洗了,还想坐到什么时候?” 黑耳被反手交叉拷住了双手,也不怕他再次跑掉。 五个人押着黑耳回到夜宵摊上,大家兴致很好,但是谁也顾不上再吃东西,便将炒好的菜打了个包。郁雅婧还在车里等待,看到五人得胜归来,心里高兴得紧。 只是看到这个黑耳,郁雅婧心里一阵恨意。 当初就是自己在无助之下,相信了这个王八羔子,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几个人押着黑耳上车的时候,看到黑耳准备住车里坐,有人踢了他一脚。“你还想坐这里?” “那我坐哪?”黑耳愣愣地看着他。 捕快撤下了马车的后围栏:“绑这里!” 马车屁股后也能绑人?不过,这的确是个不二的办法。除了让黑耳躺在板上,众人都想不出来,怎么将他带回去好。 黑耳站在那里不肯动,气道:“你们这是谑待人!” “你他娘的!你也算是个人了?”捕快气愤地踢了一脚,黑耳就跌倒在后板上,但双脚仍然趟在地面。 捕快就吼了一句:“把脚缩进去,否则斩了你的狗腿!” 黑耳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深浅,他发现这些捕快做事风格,完全跟江州城典狱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因此他也怕了,乖乖地将双脚缩了上来,捕快哼了一声,牢牢将其绑在后板上。 经过了四五天的巡查,终于凯旋归来,几个人很兴奋。回到客栈里,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卢本旺和徐茂先。 如果说抢包的人还情有可原,那么这个拐骗郁雅婧的家伙就是罪该万死。 抢包毕竟只是丢了身钱之物,而拐骗妇孺的人,却是害了人家一生,这种人最令徐茂先深恶痛绝,几乎欲杀之而后快! “是这个人吗?”徐茂先问了郁雅婧一句,郁雅婧点了点头:“就是他把我骗到车上的。” 砰—— 突然徐茂先抄起一根木头棍子,重重地一棍砸下去! “啊——” 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黑耳的一条腿被硬生生地打断了,黑耳立时就痛得晕了过去,像个死人一样瘫倒在地上。 大家愣了一下,何曾见过徐茂先发这么大的火?如果是董长顺肯定知道,唐凤菱在塘平府被人打劫的时候,他发过一次火。那一回并不亚于这一次,几个犯事的家伙,也被整得很惨! 徐茂先一棍之下,竟然打断了黑耳一条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这时徐茂先丢下木棍,拿起桌上的一块毛巾擦了擦手。 “把他的脚手全部打断!”语气异常的坚决。 徐茂先这句话虽然没有决定黑耳的生死,却也决定了他以后的命运。碧锋带着几个人立刻将黑耳拖出去,然后客栈的另一间房子里,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喊。 郁雅婧轻轻地偎依过去:“茂先哥!” “没事!雅婧。”徐茂先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抚摸着郁雅婧的头发。“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句话,听得人心里发寒,因为徐茂先是带着杀气说的,郁雅婧心里一暧,低着头埋在徐茂先胸前,然后双手穿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大概一炷香过后,碧锋他们回来交差,黑耳被他们废掉了五肢。在徐茂先的所说的基础上,碧锋他们又加了点利息,把第五肢也废了。 当然,这是手下人的主意,像黑耳这样的人,留着那玩艺简直就是祸害,不如废之。 然后,他们把黑耳交给了江州城捕快,说是在追捕的过程中,对方从桥上掉下去,摔断了四肢。 至于第五肢是怎么断掉的,连仵作都没有搞清楚,他们猜测。估计此人在摔下桥的时候,某处正****,从高桥上摔下来,造成的摔伤。 碧锋等人凯旋归来,卢本强他们还没有消息。 徐茂先见时间不早了,便让卢本旺打个招呼,叫他们回来算了。没想到卢本强一直没接笺条,不知道那头什么情况。 碧锋等人在绿水桥抓到黑耳的时候,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引起了卢本强他们的关注。这个女人,正是光头的姘妇,醉乡榻的花姐。 今年二十七八岁,她也是受光头之托,出来买夜宵的,没想到刚好碰到黑耳被碧锋等人抓住,看大黑耳大势已去,她就匆匆赶回去报信。 光头的姘妇是醉乡榻的头牌,叫陶翠芝,最初在岭南那些地方混的,后来回了江州城,在光头的护庇下,日子还算不错。平时拉一些人过来,她还能抽一些提成。 陶翠芝在江州城坊市后面有一套小院,新买的,由于没装饰,也就一直没有过来住。进小院的时候,陶翠芝看了看身后,发现没什么人跟踪,就悄悄地闪了进去。 巷子口有三个光头的手下,这也是他最后的实力,都在那里推牌九,刚好这天气冷了些,他们也就懒得出来盯梢,陶翠芝进去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看。 进了小院,陶翠芝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就像个探子似的,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看到的确没有人跟踪,她走到门前敲了几下。 咚咚——咚咚咚——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先二下再三下,敲到第二遍的时候,门开了。“怎么才回来!”光头迅速将她拉进门,又探头看看外面,然后关上门。 第608章 惊弓之鸟(下) “你确定没有跟踪你?” 屋子里很简陋,一个旧软塌,一个旧方桌,房子里还一张床,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摆设。 陶翠芝将夜宵放在桌上,便去了屏风后面。 “谁来跟踪?是不是你犯疑心病了。这地方我都是第一次来住,没人知道。”陶翠芝脱了裤子,还算挺白的屁股坐在马桶上。 光头坐下来打开食盒,朝正在屏风后尿尿的陶翠芝骂了句:“你们女人知道个屁!就知道叉开两腿我要,我要的!要完了数票子” 她也不跟光头争论,坐在马桶上拼命地憋,看她的表情,好像便秘了似的不出来。光头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你今天又陪人了?” 吁—— 陶翠芝松了口气,把纸扔了,她就回了句:“不陪人你养我啊!” “你他娘的,这院子不是我帮你出钱买的吗?”光头一边喝酒,又骂了句。 “摆设一件没有,怎么住?” 陶翠芝提着裤子站起来,在水盆里面洗手。 光头喝了口酒,眼睛盯着陶翠芝还算不错的身材看了眼。“今天接了几个?” 陶翠芝白了他一眼:“三个,怎么了?你嫌弃我?” 听到这话,光头脸色一暗,骂了句:“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傻了,难道不会让他们弄到外面?搞到里面弄出娃看你怎么死!” 陶翠芝无所谓地哼了声,在光头旁边坐下,打开另一份夜宵吃了起来。 才吃一口,她就道:“你不用这么关心我,你以为我想啊!你们这些男的,哪个愿意弄外面?我还不是事后补救!你要是真心痛我,把这房子装饰一下,好好过。” 光头有些气闷,不过想到大家反正都是这样的烂人,于是也就无所谓了。 他知道陶翠芝想上岸,但是银子还不够在这城里生活的,而且这院子一直没有银子布置,她又到了二十七八的年纪,再不赚两年就没什么戏了。 光头猛喝了两口酒,道:“下辈子吧,这辈子恐怕是没戏了,今天晚上等下好好干一场,也许这是我们两个这辈子最后一次做这事了,以后你自己保重。” 最后一次?陶翠芝心里一凛,看到光头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便嘀咕了一句:“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要了才来。” 光头闷声不响地喝着酒,陶翠芝白了他一眼,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哎,光头,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岗哥都罩不住吗?” “他?呵——”光头笑了下。“他连自己都保不住,还罩谁去!” 陶翠芝就愣住了,庞仁岗是什么人啊?尤其是她们这种花姐,更加了解庞仁岗在江州城的势力,居然连他都自身难保,陶翠芝也想不出来,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 陶翠芝想到了在绿水桥河边看到的那一幕,突然冒出了一句:“黑耳那孙子被抓了。” “什么?”光头一惊,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 砰—— “你怎么了?”陶翠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天晚上她刚好不上堂,也没看到碧锋带着一群人冲进醉乡榻的事,光头几天东躲西藏,昨天才到这里藏身。 他本来想连夜出城的,又怕被埋伏在路口的捕快逮个正着,因此一直潜伏在江州城里。昨天晚上他发了个笺条给陶翠芝,因为手下他们几个骨干被一网打尽,因此光头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陶翠芝是他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听到黑耳被抓的消息,他立刻就惊呆了。上午才和黑耳见过面,要这小子去搞银子,两人一起跑路。 晚上他就被抓了,这小子会不会将自己藏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捕快? 看着眼前这女人,本来还想再来一次的,看来今天晚上这女人是睡不了了,得赶紧走。 光头草草吃了几口,二下三下就把夜宵给扒了,然后他就回床边去拿东西。“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又要走?”陶翠芝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舍。 光头骂了她一句:“今天晚上都被人打过三炮了,你还赚不够?” 陶翠芝有些生气,道:“走就走吧!” 正说着,有人敲门了。“谁?” 光头摸出一把匕首,朝陶翠芝使了个眼色,陶翠芝来到门外:“谁啊?” “旁边屋的,借一桶清水!” 陶翠芝道:“我们还没住进来,没有水缸!” 门外有人道:“我都看到你们这里有水缸了,怎么能说没有人住呢?都是左邻右舍,借一桶吧!” 陶翠芝也不跟他争论,道:“那你明天来,我已经睡下了。” “不借水是吧?那你家以后水缸要是被砸破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对方话刚说完,伙房门口突然哗啦一声,一整缸清水洒了一地。 陶翠芝就要去开门跟人家理论,被光头拦下了。过了一会,两人就听到门外噔噔噔走远的声音。 “我去找他赔钱,不借水就砸缸,欺负人!”陶翠芝气呼呼地说了声,光头道:“好了好了,你小心点。” 谁知道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只听到砰地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门拉开,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栅栏上,光头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过陶翠芝,用匕首顶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们不要过来!” “哈哈……光头,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当我们是什么?假装正义的捕快?” 卢本强带着五六个兄弟,齐齐出现在门口。 光头那双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道:“卢本强,好歹我们也是兄弟一场,你放了我吧!” 卢本强摇摇头,嗷:“谁也救不了你,认命吧!谁让你把天捅破了?” 光头很不甘心,道:“卢本强,难道你真的不念我们当初的情义了吗?” 光头挟持住陶翠芝,慢慢地退到房间里,卢本强带着三个人走进去,留下两人守在外面。 卢本强点了一锅烟袋,缓缓道:“不是我不帮你,其实你有很多机会的,为什么在我们约好了拿钱换人的时候,你还要临时改变主意?如果你在那时回头,说不定还有转机,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 第609章 分庭抗礼(上) 光头很不甘心,大喊道:“那女的到底是谁?” 卢本强摇摇头,道:“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知道有什么用?还是放下刀子,跟我走!也许我还能说两句好话。” 其实,卢本强肯定不会说好话,徐茂先的脾气他不是很了解,但无论是谁,换了自己的人被别人这么折腾,再加上换人的时候,又被光头摆了一道,谁都不会心甘。 “放开她,她保护不了你。道上的规矩你知道的,你手里抓着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是光头怎么也不肯放人,他哆嗦着道:“不行,不行。我知道,如果我去了,肯定死路一条,你不要骗我!” 光头想到庞仁岗和那个杰公子都被打成这样,自己算什么?跟他们走,绝对是有去无回。 更要命的是,对方不但可以随时调动州典狱的人,还可以让卢本强他们这种混混替他卖命。 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自己去了就是一个字,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陶翠芝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经常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男人,居然在关键时候拿自己做挡箭牌。都说****无情,戏子无义,他们这种混混更是无情无义。 想到这里,陶翠芝趁光头跟卢本强说话之际,提起脚狠狠地跺了一脚。光头的脚尖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啊—— 陶翠芝趁机推开他跑开了,卢本强身后的几个弟兄,立刻扑了上去,抢了光头的匕首。七手八脚将他按倒在地上。 光头悲哀地大叫道:“陶翠芝你这臭****!” 陶翠芝看着他,黯然伤神,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人可以再信任的。在生死关头,谁都这么自私。 几个人绑了光头,光头心有不甘地道:“卢本强,你真这么绝情?放了我,我钱庄里还有十几万,全部给你!” 卢本强摇摇头,道:“安心去死,我救不了你!” 光头绝望了,突然吼了一声,就要朝卢本强撞过去。“卢本强,老子跟你拼了!” 砰—— 卢本强一脚,正正踢在光头那寸草不生的脑袋上。 “带走!”几个人押着光头出小院的时候,有个杂光头手下看见了。 “喂!站住——” 卢本强停下来,叨着烟袋冷眼看着他,另一个瘦啊看到卢本强身后几个弟兄,还押着一个被袋子遮住脑袋的光头。 便扯了扯他:“别多事,咱们就当是路过。” 其中一个还挺讲义气的,从巷子口走过来。“你们几个把人放了!” 靠,老子最讨厌装蛋的人,卢本强把烟袋顶在他嘴里,用手拍拍他的脸:“小子,爷心情好赏你一条命,滚!” 郁雅婧事件的几个肇事者全部落网,徐茂先专门针对江州城治安问题,开了内参堂议。江州城的治安,的确令人不齿,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江州知州徐茂先,州令许凌峰,督察院侍卿安道平,吏部侍卿戴宝宗,礼部侍卿王赟,兵部侍卿李福堂,州令左州卿秦震海,知州左州卿宁不凡,江州典史杨文开,江州城九大内参都到齐了。 这是徐茂先上任以来,第一次所有人员到齐的内参堂议。提到民风治问题,州令许凌峰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众人,道:“我说两句话,江州城的治安,是极其顽固的问题了。的确应该好好整顿一番,对内影响百姓的安居乐业,对外影响招引商贾。” 徐茂先喝了口茶,觉得这个许凌峰这几句话还说得在理。许凌峰四十六岁了,坐在州令的位置刚好四年,明年能不能轮到他,这就很难说,毕竟上有朝廷新政,拿不出好的政绩便是庸者,自然也是要挪一挪地方,否则他也不会跑到国子监去镀金。 下面的几个左州卿,各怀鬼胎,这说明几个问题,一是他州令没有凝聚力,连州令衙下面的几个副手都管不好。二是说明这些人背后,多多少少有些支撑的实力,他们才有这个胆子暗地里较劲。 而许凌峰对这个新来的知州很郁闷,为什么不是自己接替老知州?江州城出现的这种局面,肯定是许凌峰不想看到的。 但是很无奈,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知州,从行都司空降而来。许凌峰在国子监这段时间里,其实他一直就在打听徐茂先的背景。 打听的结果肯定是令人郁闷的,人家是徐家的第三代。因此,这几天许凌峰就在心里患得患失,到底是支持知州的指示,还是各不相关,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既然徐茂先是徐家的第三代领军人物之一,许凌峰就在做另一个打算,管好自己州令衙这边就行了,知州衙那边一律不插手。 同时也看看徐茂先为人怎么样,如果他能力一般,许凌峰就琢磨着搞个江山对半分,各自为政。 如果徐茂先能力差,他就表现强势一些,最好是把他架空。当然这是最理想,也是最痛快的事。 还有一种现象就是,如果徐茂先太强势,万不得己的情况下,自己就委曲求全投靠他,然后把自己这边的公务抓好了,看看明年能不能再保住州令的这个位置。 用了三天时间,他才摆正自己的心态,也给自己预留了三条路。今天许凌峰支持徐茂先的提议,就是想试试徐茂先的深浅。 知州不是主管礼部、兵部、吏部、督察等衙门吗?治安本来就是督察府和典狱的事,而且督察府侍卿安道平这个老家伙也在,你们自己门下的事,今天就是说开了,似乎跟自己也没太大的关系。 许凌峰心里已经把知州衙门和自己这边划分清楚了。他这么说,只是想火上添一把油,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看看徐茂先下一步的行动。 徐茂先的表现,直接奠定了他这个人在江州城的形象,既然在内参堂议上提了这个问题,总得有个结论。如果他的提议都通不过的话,这就有意思了。 而提到民风治安问题,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 这的确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啊,督察律法一系没力度,杨文开有点消极的味道,安道平年纪大了,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利益,他一切装聋作哑。 而这还只是一个缩影,就知州衙门这边的内务学士吴海波,由于刚上来不到一年,连进内参旁听的机会都没有。前任老知州也没有提拨他的意思,由此可见吴海波这人也不咋的,可谓是内忧外患。 第610章 分庭抗礼(下) 据徐茂先这段时间的观察,那个石金生好像和前任知州走得较近,有替代吴海波成第一学士的意思。徐茂先刚刚上任,他有权利在三个月之内,提名新的内务学士和几个重要的衙门职务。 重新调整自己衙门的部署,这是他势在必行之事,但他还是把治安问题放在第一位。 看到大家都说不话,徐茂先就严肃地道:“许州令说得很对,治安问题的确对内影响百姓的安居乐业,对外影响招引商贾。各位都不准备发表意见,难道你们很希望看到现在这种局面?” 这句话很锋利,堵住了那些人想回避问题的退路。 沉默表示什么意思?默认?支持?还是反对,你不说话,鬼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难道要我一个一个地去猜测? 江州城的治安,没有哪一个人敢说好!这是冒犯大忌的事。如果这样的现状,你们还说好的话,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既然大家都认为不好,怎么又不说话?你们安的什么心思? 其实,他们也对徐茂先的为人心里没底,大家都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心态,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那块,随你们怎么说,我继续装聋作哑。 看来新来的知州,有调整督察一系官吏的决心很大,堂议一开始,他就把问题摆了出来,只是安道平他能答应吗?他会不会买这个小知州的帐? 果然,安道平抬了抬昏昏欲睡的眼皮子。 “我也认为杨文开不适合再担任这个典狱典史!我建议让副手黄洪礼接任,大家认为怎么样?” 傻帽一个! 很多人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安道平真的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当新来的知州大人是空气?既然人家插手督察一系,自然心里早有了人选,他在这个时候提议让副手黄洪礼接任,这不是笨到家了吗? 因为平时这个安道平为人不怎么的,而且自从老知州倒了之后,他就有点倚老卖老,本土官吏,在江州城混了一辈子。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过了五十五岁的内参,三年前才把江州典史这个位置让出来。 但他一直霸着这个督察府侍卿的位置,死活不动。再加上他与老知州关系好,人家也没有动他的意思。 一些人听了安道平这句话,有人轻轻地发出一声冷笑。 徐茂先来到江州城,自然对这些人做了一番了解,虽然不够透切,但也略知一二。 这个黄洪礼是什么人徐茂先不清楚,他在典狱副手这个位置呆着,也没有做出应有的贡献,说明他这个人也不咋的。 不作为,是徐茂先最为深恶痛绝的事。要么你就下去,要么你就好好做事,否则别给老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之后,徐茂先表现出不愠不火的态度,道:“我认为,还是让叶咏莉担当这个典史比较合适,现在大家同意的表个态!” 徐茂先不想给他们太多的机会,反正这事势在必行,关键时候,如果大家继续各怀鬼胎,意见不统一的话,他就决定用知州大人的一锤定音之权。 说实在话,督察一系中,目前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放心,因为在这范围里混久了,自然就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他最不想看到和听到的,是一些典狱人员打着官府的牌子,给一些不法之徒充当保护伞。 叶咏莉这女人是何许人? 江州城唯一的女左州卿,今年未过四十,有兵家背景。这手资料是徐茂先前二天才得知的,本来他的人选是秦震海,但秦震海是个秀才,而且也是左州卿,纵观他们两个这几年在江州城的表现,还不如叶咏莉这个女人。 叶咏莉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衙门里,都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做事有几分霸道。就算是江州几个男左州卿,也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讨便宜。 叶咏莉是个理性而成熟的女人,在公务上很有分寸。徐茂先得知这个消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有兵家背景的叶咏莉,可能比秦震海在某个时候更有魄力。 秦震海现在是排位第一的左州卿,他也没这个心思去管典狱的事。这一决定,立刻引起堂议室里一片哗然。 很多人在心里暗自猜测,叶咏莉什么时候又与新来的知州大人搭上线了?众人里,有人妒忌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不屑。 连许凌峰也愣了一下,他敢肯定,叶咏莉绝对不是徐茂先的人,他很了解这个叶咏莉。要不是她有兵家的背景,再加上她在城里有些支持的人,她也当不了这个江州两衙最末位的左州卿。 目前,她主要处理工坊、税收、对外招禄等事宜。 她的公务还是挺多的,虽是末尾,但也是州令衙重量级的一员,而且在这方面公务做得还算不错,否则江州城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工坊,岂不早套乱了? 没想到左州卿秦震海举起了手,道:“我同意徐大人的提议,让叶咏莉兼任这个典史位置。” 许凌峰又是一愣,秦震海这个自己的战略伙伴,什么时候与徐茂先达成协议了? 他哪里知道,秦震海在前两天接到弟弟的消息,秦汉生跟他详细地讲了,这个新来的知州背景和性格。 因此,秦震海立刻就会意过来,既然弟弟跟新来的知州关系不错,自己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 徐家这关系不是一般人的想攀就能攀得上的,秦震海的表态,让一些心里没什么主意的人立刻有了想法。自己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正犹豫间,州令许凌峰突然发话了。 “我也同意徐大人的提议,让左州卿叶咏莉兼任这个典狱职务。” 这是一个戏剧性的转变,很多人因为摸不清楚徐茂先的底牌,犹豫不决,没想到江州二把手,许凌峰突然表明态度,这就不得不令大家费解了! 许凌峰到底在想什么? 投降?妥协?还是以退为进?这不像他的为人啊!很多人对此非常的不理解! 第611章 发配杨文开 当叶咏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到很意外,新来的知州如此强势地将她扶上江州典史的位置,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身在官场内混了十几年的她心知肚明。 在众多的老资历里面,江州典史这个位置比其他衙门的实权都要大一倍。要是再兼任督查府侍卿,就能进入江州内参,比起现在这个末位左州卿身份强太多了,更何况,她还兼着左州卿的身份。 新来的知州是不是有意将自己拉进内参? 叶咏莉带着几份激动,发了个笺条给军营的老爹。叶咏莉老爹在西南军某部拜位虎贲将军,在军营还算有些威望。 突然接到女儿的消息,听了这消息之后,他笑呵呵地道:“这个年轻人不错,有胆识,他既然敢大胆地赏识你,你也不用怕,敞开了膀子干!说不定以后我叶家还真能出一个女一品!” “爹,这你也敢想,左州卿跟一品大员距十万八千里呢,行都司的一品又与京城的不同,那更是高不可攀的巅峰!” “怕什么,徐家的背景不是盖的,老爷子我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跟人家一个娃娃同等的官阶,只要你跟这个新知州搞好关系了,还怕他卸磨杀驴?不过,你在江州城任江州典史,压力挺大,自己多加注意!” 叶咏莉老爹收了笺条,嘿嘿地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来!唉!居然把我这把老骨头也算计进去了。高,实在是高!” 叶咏莉进州典狱,需要大刀阔斧地整顿,否则以一支这样的手下,绝对完不成上峰交给的任务。 接到任命,她就来到知州衙门,在方俊的通报下,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批示公文的徐大人。 叶咏莉走进去的时候,叫了声徐大人,然后她就忍不住多看了徐茂先几眼。这个小伙子实在太年轻,但他偏偏坐在这么多人朝思暮想的位置,掌握着江州城几十万人口的命运。 要不是看到徐茂先那两道浓密的眉毛,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稳气息,叶咏莉几乎要把他当成一个晚辈。做弟弟她都嫌徐茂先太嫩。 但正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掌握着自己将来的仕途命运。 “你先坐一下,我看完这公文。”徐茂先说了句,又低头看着手里一份公文。 叶咏莉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她心里一直在好奇,这个年轻的知州,以后怎么掌控江州城这些老狐狸?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徐茂先才放下手里的公文,抬头望着叶咏莉:“叶州卿,江州城目前的治安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典狱那头可是任重道远啊!” 从徐茂先的嘴里,说出的竟然是一番老气横秋的话来。叶咏莉点点头,道:“我坚决服从上峰的安排,一定不辱使命,保证完成任务!” 看到叶咏莉如此有信心,徐茂先不禁微微笑了,不愧是将门之后。在徐茂先看来,叶咏莉就是那种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女人。 其实叶咏莉对江州城的治安,也频有微词,以前就有人提过这事,州典狱也加大过打击力度,但就是力不从心,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徐茂先喝了口茶,看着叶咏莉道:“对于江州城目前这治安,你有什么看法?” 叶咏莉知道徐大人是在考验自己,想看看自己对这个督察一系的看法。 于是她便点点头,认真地道:“江州城之所以这样,完全是被一些不尊守律法的官家人员惯坏的。对于他们这些人的伎俩,我略知一二。” “一些人甚至恶劣地成为不法之徒的走狗,保护伞。以前州典狱惯用的手法,不管抓到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只要交银子就可以解决问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养成了他们对律法轻视的结果。” “因此,这些人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遵守律法。治安日益恶化,酿成了今天的后果。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并不在于立刻展开打黑除恶,而在于根治调整典狱一系内部自身的问题。” “不错!问题的关键在于内而不在于外,你这观点不错!”徐茂先点点头,很是欣赏的味道。叶咏莉能对江州城治安看得这么透,足可以她平时也下足了功夫。 他朝外面喊了一句:“方俊,你把碧锋给我叫过来!” 没多久,早等候在外面的碧锋就走了进来。 徐茂先指着碧锋道:“叶州卿,这位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份厚礼,塘平府典狱的悍将碧锋,人我就交给你了。” 碧锋昨天才处理完事宜过来,叶咏莉看着碧锋,心里便琢磨着徐大人如此看重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于是她不禁多看了碧锋两眼。 叶咏莉正式上任了,杨文开被迫下野,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真想不到行都司那位大人,真的不管自己了,如此卸磨杀驴,杨文开想死的心都有。 三日后,参谋府里新来了一位侍卿,这人正是前任江州典史杨文开。突然从天上掉到地沟里,杨文开得了一场大病。 事实上,早在开内参会之前,徐茂先就把他叫过去谈了话。江州城这样的环境,你自己表个态,行还是不行! 杨文开答不上来,徐茂先又要他写个详细的文案出来,结果杨文开还是拿不出来。一连几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一门心思想着往上调,谁知道徐茂先一发火,立刻就下了他这个典史,调到了参谋府。虽然同为侍卿,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可以让人急得上吊。 一夜之间,从一个风光无限的典史,变成参谋府的养老之翁,杨文开欲哭无泪。第二天就去了行都司找那位大人诉苦去了。 荆州礼部和太常府对这次内参堂议做了通文,江州城诞生了第一位女典史,放眼大明也是屈指可数。 叶咏莉上任之后,立刻对典狱一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碧锋被任命为巡城大捕头。 所有典狱内重量级官吏通通调离原职,该上的上,该下的下,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典狱一系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第612章 除恶大计 随着叶咏莉的上任,许凌峰也挺得意的,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得不错。 徐茂先将叶咏莉任命为左州卿兼江州典史之后,叶咏莉手里的公务自然分流出一些来,她的首要任务还是主管典狱一线。州令衙门这边慢慢就流于一种形式,只是保留了一个左州卿的职位。 许凌峰就把她手里那些分流出来的公务,慢慢做了些调整。所以,在这次内参会之上他并不亏。唯一不爽的是安道平,虽然杨文开跟他之间没什么交情,但他没能捞到一个江州典史的位置,越想越不甘心。 这几天,他一直想把黄洪礼扶上来,没想到被徐茂先横刀夺权,抢了江州典史这么一个重要的职务。 做了多年的老官吏,又当了好几年的典史,好不容易爬到督察府侍卿这个位置,他怎么能不明白徐茂先的用意? 下一步就是拿他开刀,逼着自己让出这个督察府侍卿的位置,叶咏莉用不了半年,估计就可以一统督察一系,顺利进入江州内参。 因此,安道平很郁闷的,悄悄地跟行都司发了几个笺条,打听到徐茂先的背景之后,他又有些忌惮,安道平这一急,就急出病来了。 转眼来到江州城一个月了,徐茂先也没有停止对知州衙门的调整,在江州城他也没什么能信任的人,王麟从荆州调过来,任江州城首席内务学士,徐玲调整为他的副手,内务副学士。 吴海波直接出了知州衙门,去了下面一个府城任郎中。吴海波知道自己是被流放了,但是也没有办法。 王麟接管了吴海波的职务,当上了首席学士,这也是徐茂先给衙门里这些人一个警示。不要以为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听话的只能乖乖的晾到一边去。 外务学士石金生自知接替吴海波无望,最近老实了很多。而对这个新来的王麟,也有些刻意回避的味道。 徐玲被提拨为内务副学士,实际上是为了给王麟让位,现在王麟就成了徐茂先后宫的********,官府内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徐玲当然不敢表示不满,徐茂先这样调整,对她还算是客气的。主要是她在徐茂先到来之明,表现尚可,因此才得已经坐上了副学士这个位置。 就在王麟来后不到五天,叶咏莉调整典狱一系内部人员也已经到位,她拿着自己最近苦心钻研出来的文案,跟徐茂先做呈报。 这是一份针对江州城范围之处,刻意精心谱写的一份文案。徐茂先接在手里,看到公文上醒目地写着,打击一盗两抢,打击哄蒙拐骗等宵小之徒。 一盗两抢为指抢劫、抢夺、盗窃,入室盗窃等多发性侵财案。 而江州城正需要一场大风暴,来平息这里日益嚣张的犯罪团伙。尤其是驿站那一带,更是所有人的一块心病。这些不法之徒做案动机明确,利用流动人口众多的特点,进行快马抢劫,哄蒙拐骗。 徐茂先看到这份文案计划,立刻就在上面签署大名,加官印,允! 江州城里,一场轰轰烈烈的除恶行动开始了。 重点目标,主要集中在官家驿站,这种人流密集的交通场所。 这一次行动,碧锋无疑成了除恶英雄,行动中的领军人物。 叶咏莉惊异地发现,碧锋这个人居然如此出众,每一次行动,他总是身先士卒,率领典狱的捕快端掉了一批又一批所谓的帮派、堂口。 在这次整改中,叶咏莉采取了俸禄与公务挂钩的方式,根据案子破获的大小,给予一定的奖励。 这种提成制的奖励制度,大大激刺了这些捕快破获案子的力度,同时也提高了他们的办案效率。 这一方式的改革,是经得徐茂先这个知州大人暗示的,因为典狱一系的办案费用,都是由朝廷户部拨款。知州衙门只要在某些地方变通一下,便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当然,有奖就有罚,改革制度中也有一点,如果一个案子在相应的时间内没有破获,或者由于办案官差疏忽引发的各种问题,这些都必须纳入个人履历内。 如果有玩忽职守,给不法之徒通风报信,或者利用职务之便,牟取暴利者,一律就地革职,依律惩办! 这样一来,江州城典狱一系的风气,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 官家驿站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巡检府人员宣布取缔,所有商铺的货物一律明码标价,户部下属专管物价的衙门,对官家驿站带的商铺,餐馆、茶楼,进行每三天一次的定期巡视。 典狱一系,在驿站门前设立全天候巡逻,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及时为百姓排优解难。 这一方法的推广,官家驿站顿时明朗起来,再也看不到那些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冒出来敲诈的巡检人员,也没有看到那些抢东西,行窃的不法之徒。 由于礼部大力宣传,捕快在全城不断加强巡逻,对两抢一盗不法之徒实施重拳出击,一经发现,一律法办,情节严重,或造成无辜百姓伤亡者,坚决实行斩立决,绝不容情。 叶咏莉也因此背上了铁拳女捕的称号。 这段时间,由于徐茂先把碧锋和王麟调到江州城以后,无形中增加了自己手中的筹码。 碧锋在典狱一线,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铁拳出击,给江州城那些不法之徒沉重的打击。短短的一个多月以来,捣毁大大小小帮派五十几个,抓获不法之徒五百余人。 破获大大小小案件不下数百件,这样惊人的战绩,换了以前的州典狱,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战果。而他们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居然达到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碧锋也因此得到了叶咏莉的好评,将其视为左膀右臂。而王麟也在知州衙门,掌管着整个内务事宜,有了王麟的帮助,徐茂先在处理公务上轻松了不少,很多地方办起事来得心应手。 但徐茂先知道,目前的一切,只是打开江州城局面的冰山一角,后面的路还长着! 这天的堂议上,安道平总想找个机会挽回一下上次失去的面子,没想到又碰了一鼻子灰,安道平气得当场差点晕了过去。散开的时候,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像要倒下似的。 第613章 婉儿出走 而此刻,在徐茂先的心里,早已经将安道平这人从内参名单中除名,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随时将他踢出去,把叶咏莉纳入内参名单之内。 这步棋,迟早是要走的,就看什么时候合适。而叶咏莉自然也明白徐茂先的用意,可谓是用心良苦,因此,她对徐茂先传达下来的指令,特别上心。 又是一天累得要死的堂议,由于江州城的现状实在令人堪忧,所以堂议的时间就比其他地方要多。 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无法确定的问题,都必须拿到堂议上讨论,因此三天一小议,五天一大议的事常有发生。 幸好徐茂先这人不喜欢太哆嗦,有什么事情,能一句话说完的,绝不多半句。能不说的,他绝对不开口。关于州令衙门那边的事,他该管的管,不该管的绝不插手,以免造成误会。 因此,许凌峰对徐茂先雷厉风行的做法,渐渐有了些认同。 刚开始提议叶咏莉当江州典史的时候,很多人就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没想到二个月不到,叶咏莉居然就把典狱那些老油头整得服服帖帖,官家驿站的治安隐患也得到了解决。江州城的风气和治安,也有了相对的好转,这就令人不得不大跌眼镜。 一个女典史,居然解决了很多男人解决不了的事。 下堂回到礼部客栈的时候,彭春燕笑嘻嘻地迎上来,给徐茂先打开了门:“徐大人,您回来了!” 徐茂先进门之后,将东西一扔,就躺在床上不想动。 彭春燕看到他这么疲惫,便走过来关切地道:“徐大人,最近我学了些推拿,我来帮你敲敲背?” 徐茂先坐起来摇了摇头,道:“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一下。” “哦,有事就叫我!”彭春燕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离开了徐茂先的房间。 徐茂先躺在床上,计算着唐凤菱快要生的日子,应该差不多了,好像就在这几天。 他正算着日子,有客人来访,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常大少从京城过来了。 “喂,常少,好久不见!” 常鹤扬笑道:“茂先,我这次顺道而来是恭喜你的!” 徐茂先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好的恭喜什么?他问了句:“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啊!恭喜你快要做爹爹了。”常鹤扬嘎嘎地笑。 “切——说点别的吧!等你和可倩成了亲,还不是很快的事。” “唉,我没你好命啊!现在我们家老爷子提到你,也是赞不绝口的,说你和茂东大哥才是徐常两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他们还要我进官场,跟你们学习,我郁闷死了!”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进了官场,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助力的盟友?” “劝我进官场,还不如劝茂炎呢!你问问他,看他小子想不想进这个圈子。”常鹤扬叹了口气,跟徐茂先说着自己的烦恼。 “我天生就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进官场,呵——不是那块料啊!” “我倒是有个梦想,自己搞个商行,像邵黎山一样。不知道我这样在老爷子眼里算不算是有出息!” “你的目标就只是邵黎山?目光短浅!”徐茂先骂了句。 常鹤扬就道:“你不知道,虽然邵黎山是邵家的嫡系,但他这家伙真的令我佩服。当年邵家老头子也让他进官场,但是他执意不听。结果离家出去,白手起家,短短十年时间,他就打造了自己的商业王朝,邵家老爷子这才重新认可了他。” “还有这事?”徐茂先倒是对邵黎山的传闻听得不多,没想到这个对手,居我还有如此传奇的经历,他不禁就对邵黎山这人感起了兴趣。 常鹤扬说到这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茂先,我妹妹离开了大明!” “什么?婉儿她出了大明?”徐茂先猛地跳了起来,常婉儿离开了?她怎么不跟我说? 常鹤扬听到徐茂先这么激励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幽幽地道:“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说,而且为了不让家里人找到,从西洋又跑到南洋一个叫星岛的小国度,可是把老爷子气死了!” 徐茂先明白了,常大少这小子也不简单啊!说了半天,这句才是真话。他只是想求证一下,常婉儿与自己的关系。 看来刚才自己的失态,肯定让他感觉到了什么。 但徐茂先还是不得不掩饰一下,道:“你妹妹人挺好的,我们以前倒是经常打交道。” 常鹤扬在心里暗道:“你小子到这个时候还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求我啊,我告诉你具体位置!” 只是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徐茂先的声音,他就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湖广看你!” “好的,多谢了!”送走了常鹤扬之后,徐茂先的思绪就像被掏空了似的,脑子里一团糟。 常婉儿离开了大明,她为什么走的时候,连自己都不肯告诉一声呢? 躺在床上望着棚顶,徐茂先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这段时间忙于在江州城的局面上打一个缺口,也忽视了对她们的关怀,如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心里空落落的。 他对常婉儿突然离开湖广,独自跑到星岛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想了很久,他也只能如此猜测,肯定是常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嫁人,因此,她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选择了逃避。 为了心中那份完整的爱,为了徐常两家的联盟,她只有选择出走,如果继续呆在大明的话,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但是徐茂先想不明白,为什么常婉儿走的时候,连一个招呼都不跟自己打?莫非她有什么难言之瘾? 想到这里,徐茂先只有狠狠地抽烟,来驱赶心中的郁闷。 他发现,生在这种环境下,自己无法改变的依然还有太多,太多! 此刻,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当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她的重要。 婉儿,你在他乡还好吗?徐茂先站起来,推开了窗户,静静地望着灯火辉煌江州城,那思绪已经随着一缕清风飞走。 第614章 回家探望 常婉儿带走了无尽的思绪,现在他能给常婉儿的,也只是祝福和祈祷,婉儿!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看着大街华丽的灯火,徐茂先蓦然想起,自己在行都司里,还有几个守护爱情的女人。 唐凤菱,郁雅婧,碧玉,蒋碧菡,她们又在干嘛呢? 想到唐凤菱快要生了,自己却有十来天没有发笺条回去,徐茂先又摸出了纸笔,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笺条给碧玉。 “碧玉,是我,还没睡吗?”徐茂先的话语,在今晚里特别温柔,充满了关切,看得碧玉心里暖洋洋,颇有些感动。 “找凤菱吗?她刚刚睡下!”碧玉的回复很柔情,生怕惊醒了谁的那种感觉。 “我知道。”徐茂先淡淡地回道,他本来想问,唐凤菱这段时间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是顾及到碧玉的情绪,毕竟她也是自己生命一份子,徐茂先轻轻道:“你还好吗?最近是不是累坏了?” 碧玉微微愣了一下,立刻一股酸楚的感觉,涌心头,眼圈里多了些泪水。这么多年,自从暗恋徐茂先开始,一直到两人之间发生离的误入,碧玉还是不敢正视与徐茂先的关系。 她是成过亲的人,也不敢把自己跟郁雅婧相提并论,她觉得,能在徐茂先这样的人身边,是一种幸福。 不管是在唐凤菱还是郁雅婧面前,她都不敢过于接近徐茂先,在她的心里,总把自己降低在某个层次。突然看到徐茂先如此关切的话语,碧玉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许久没有碧玉的回话,徐茂先隐约猜到了什么,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什么?男人一辈子的关怀。有些时候,一句很平常的话语,也能带给她们无穷的幸福和快乐。 笺条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珠,尽管碧玉已经尽量克制住了,还是让徐茂先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线索。徐茂先道:“碧玉,你辛苦了!” 碧玉从徐茂先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内疚,碧玉立刻抹了把眼泪,回复道:“没有,说哪里话呢!为您做事,也是为我自己做事,大家不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嘛!” 一句自己人,没有什么这个更能表达两人之间的关系,碧玉能扔下前程,无怨无悔的照顾唐凤菱,光是这份情谊,足以令人感动。 碧玉是个感性的人,她从笺条里悟出,徐茂先今天的语气特别温柔,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大气,自我,果断,甚至不容质疑霸道。 不待徐茂先再话,碧玉主动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唐凤菱身,她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凤菱还有几天要生了,依我看不会超过七天。” “哦!”徐茂先算算行程,想办法抽出几天时间,只是江州城目前的局势,自己恐怕脱不开身。 为了这事,徐茂先也挺郁闷的,他可不想唐凤菱在生孩子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 于是他想了下,回道:“我看看,抽个时间回来一趟。” 碧玉舒了口气,写道:“你也早点休息!官家这么辛苦,别太累了!” 收了笺条,徐茂先心里一阵怪怪的感觉,没有与唐凤菱说话,心里便有些遗憾。其实时间还早,才戌时末,只不过唐凤菱自从怀孩子之后,特别犯困,一般都睡得很早。 徐茂先便发了个笺条给老娘,当然是希望她提前一些去行都司,万一有个什么事情的,她们两个女人家手忙脚乱。 没想到老娘接到笺条,回复也很快:“老四,我正准备明天去,你要当爹了,是不是更应该多回去陪陪凤菱!” 徐茂先苦笑道:“我也想啊!可是情况不允许。” 徐麟在旁边道:“有你们去行了,男子汉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别乱了老四的心思。” 老娘自然不敢与老爹分辩,两人聊了几句,便收了笺条。 有老娘出马,徐茂先放心了。 柳婷玉明天也会赶到行都司,有她们两个有经验的长辈陪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徐茂先也想着,这几天把手要紧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回一趟行都司。 第二天,他便叫来了王麟,告诉他自己可能要离开几天,江州城这边的事情,他要多加注意。 王麟自然明白徐茂先的意思,他也马猜到大人要离开是什么原因,道:“是不是夫人要生了?” 徐茂先点点头,将手批示过的几份公交给他。 王麟接在手里:“哪天走?” “后天吧!” 王麟正想说话,徐茂先摆摆手,道:“别来那一套,你们把自己份内之事做好行了。” 王麟明白,现在江州城真正算得徐茂先心腹的只有自己和碧锋两人。 至于那个卑躬屈膝的方俊,虽然很认真地在做事,但人家图的是一个安稳,只是害怕徐茂先把他发配到边缘去。 方俊是不是真心跟随徐茂先,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表现好继续用,表现不好换人。而新任江州典史兼左州卿叶咏莉与徐茂先之间也只是磨合期。 她做为江州城唯一的女左州卿,又有兵家的背景,与徐茂先之间暂时只是合作关系。徐茂先给了她一个腾飞的舞台,她回报徐茂先以忠心。 所以徐茂先有些事情,还是直接交给王麟处理。 两人正说着,叶咏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徐大人在吗?卑职有事求见。” 方俊忙回答:“正和王学士谈公务,您先等会!” 叶咏莉看来很急,但又不敢直接闯进来,只好在外面的秘室里候着。 徐茂先看看跟王麟交待得差不多了,便朝外面呶了呶嘴,王麟拿起公走了。 方俊立刻进来通报:“徐大人,叶州卿有事求见。” “让她进来!” 话刚说完,叶咏莉进来了。“徐大人,昨天晚发生了一起纠纷案。” 徐茂先没说话,只是让方俊倒茶。 叶咏莉道:“不用了,我说完走!” 徐茂先皱了下眉头,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看来叶咏莉有些为难,她连坐都没坐,道:“徐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碧锋不是带着下面的人去巡逻吗?在花柳街一带的时候,抓了几个闹事的。当时那几个家伙也很嚣张的,张口骂娘,被几个捕快打了一顿。今天这事闹到衙门里来了!” 第615章 花柳纠纷案 消遣也被抓,还闹到典狱去,真是奇了怪了! 徐茂先倒是真的来了兴趣,不过,这样的小事,也要呈报一下自己?叶咏莉自己处理一下不就得了? 叶咏莉也看着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心道:这不关系到碧锋,你的亲信吗,我还是呈报一下为好。 目前叶咏莉与徐茂先也在磨合期,彼此间也可以说不太熟悉,因为把捏不住大人的性格,所以叶咏莉在处理问题上,也是小心翼翼的。 江州典史这个位置,她也觉得挺对自己的路子。 家里老爹和兄长都是兵家,她从小就有对兵者有崇高的情素。终于有这么一个武官的机会,给自己展示的舞台,她当然得用心一点。 见大人没有说话,她马上道:“那几个可人是华龙商行的管事,那个骂人的就是华龙商行管事头子。因为他太嚣张,被几个捕快打了一顿。华龙商行就跑到衙门里来闹事。说如果这件事不给个说法,他们就要搬离江州城。” “招禄司的郎中也跑到典狱来施压,现在我们的公务很被动啊!” 这个华龙商行徐茂先倒是听说了,江州城一家大商行,纳税大头。但凡有钱的人都有一付臭脾气,喜欢摆架子,装模作样。 这样的人徐茂先倒是见多了,而且其中的潜规则,官场商场都是清楚的,一个地方发达了,如果却少这种花柳场所,对地方的发展就有一具的局限性。 谁叫现在是这么个世道,你说客人来了,光是几个大男人坐着喝两杯酒,聊聊天,人家才懒得鸟你。 现在的客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欢场里谈成的。男人嘛,就喜欢那个调调,喝喝酒,抽抽烟,抱抱漂亮的花姐。 如果缺少这些,很多客人就说招待不周,缺乏热情。这种不仅是在商场上,官场上也一样的。徐茂先刚来江州城的时候,曾经就想过取缔那些花柳之地,后来想想自己还是不能太理想化了,根本不现实! 估计华龙商行就是利用这点事来和官府扯皮,谁叫他是纳税大户嘛!他一走了,人家后面的人还不跟着跑了?徐茂先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叶咏莉并不是小题大作,这事她还真处理不了。 徐茂先新来,摸不准华龙商行那里人的底细,现在老问题牵出新问题了。招禄司郎中估计也是被华龙商行逼急了,跑到典狱去施压。 不过,这位郎中也是狗眼看人低,估计心里妒忌着叶咏莉呢!这种人的心思,徐茂先哪能不明白?他这是借这个机会,敲敲叶咏莉。怎么?还想欺负人家是个女的? 徐茂先考虑了会,给了个指示,道:“这件事情,我好好考虑一下。至于花柳街那边,加强巡视!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叶咏莉是明白人,加强巡视的意思,只要不出问题,不出人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花柳街也是民生发展的重要因素,这种东西,虽然不能支持,但毕要的时候,也要允许其存在。 但有一点,凡是触碰鸦片的,一律不允许,看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杀一个。 叶咏莉领会了大人的意思,赔礼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难道你犯了法,还要官府给你赔罪?这件事,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叶咏莉还没走,那名招禄司的郎中就来了。 看来今天注定是一个烦人的日子,徐茂先本来想把事情交待一下,明后天早点回去。 叶咏莉刚走,招禄司谭郎中就来了。 方俊进来通报的时候,徐茂先就知道他来的目的。华龙商行的事,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人家查夜的时候,抓到几个闹事的,双方之间发生了冲突,你小小的招禄司掺和什么? 再说华龙商行在江州城也已经十多年了,那时他们进来的时候,你谭永合好像也没在这个位置上。徐茂先听说谭永合来了,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现在的江州城,这么大一摊子事,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刚刚收拾了一个典狱,其他的人和事,徐茂先也琢磨着什么时候抓抓。 他来江州城,要的是政绩,这也是徐常两家老爷子的意思。以后要想在行都司站稳脚跟,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恐怕人心不服! 江州城这步棋,就是两家老爷子想锻炼他根基而故意走的。纵观徐常两家,在第三代接班人中,军营里混得最好的当然数徐茂东,官场中混得好的,自然数他徐茂先。 三十不到的年纪,能当上州令,左副都御使,然后是知州,没有一定的能力,他能站稳脚跟?而且徐茂先在湖广地区的表现,也是相当的惊人。 所以徐茂先注重的还是政绩,民生,而这个谭永合,徐茂先对他本没什么现象。今天他蹦达出来,为的是什么?在大人面前蹦达蹦达,好让大人知道他的存在? 徐茂先就估计这人心术不怎么正,分明就是欺负人家一个女官,然后打压一下别人,抬高一下自己,无耻之徒,连官阶上的差距都忘了,简直胆大妄为。 于是,徐茂先故意拖了半个时辰,让他在外面坐了好会冷凳板。 谭永合催了好几次:“方主簿,徐大人还要多久?” 他不停地看看天色,好像他这个招禄司郎中,比知州大人还忙似的,日理万鸡。 谭永合四十八岁了,头发不多,稀稀拉拉的,略有秃顶。几年的招禄官差,让他的肚子过早地大了起来。坐在那里,要不是看头,不看尾的话,好像就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大肚婆。 方俊是什么人啊?当了二年的知州主簿,虽然现在他的前程未卜,但是对谭永合他们那些人,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看到谭永合这么急切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谭郎中有多忙吗?搞招禄的,还不是打着官家的旗号,吃喝嫖赌,美其名曰招待贵客。你谭永合去年招了多少,拉了多少商贾,我又不是不知道? 第616章 混账东西 方俊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不露神色地说了句。“徐大人说了,要你等一下,要不我再帮你去催催?” 方俊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不说是我帮你去看看,而且说我帮你去催催。这个催字,谭永合哪能听不出来? 于是他立刻摇了摇胖乎乎的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再等等!” 谭永合哪敢让方俊去催啊!万一新来的知州大人发火了,给大人留下什么不好看印象,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收拾你。 杨文开不是给拿下了?听说杨文开还跟行都司有关系,人家照样收拾不误。 看看自己都呆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徐大人是什么意思,故意让自己坐冷板凳?刚才他是看到叶咏莉走了之后,才进来的,谭永合坐在那里,心里便有些不安起来。 又等了一炷香,徐茂先才喊了一声:“方俊,你来一下!” 方俊走进去,问道:“徐大人,什么事?” 徐茂先放下手里的笔,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方俊点点头,道:“是招禄司的谭郎中。”方俊也不敢提谭永合来了多久。 徐茂先往椅子上一躺,道:“让他给我进来!” 谭永合进来的时候,微微弯了弯腰,恭敬道:“徐大人,卑职谭永合给您请安了!” 徐茂先嗯了一声,坐在那里看着他。 发现这家伙肚子的确有些大,圆鼓鼓的,看起来挺不顺眼。这就是典型的腐败肚啊!不知道这家伙贪了多少民脂民膏在这个肚子里了。 而谭永合对这个新来的知州大人,多少有些鄙夷,但是进来之后,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年轻的知州坐在那里,炯炯目光挺严肃地看着他,谭永合立刻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谭永合,你有事吗?” 徐茂先问了句,也没叫他坐下。谭永合就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只好讪讪地道:“徐大人,我来给您呈报公务的。” “哦!什么事?” 按理说,谭永合应该到许凌峰那里去才对,跑到自己这里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以前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丫的分明就是来告状。 告谁啊? 新任江州典史叶咏莉。 果然,谭永合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徐大人啊,这事得严肃处理,如果任他们这么闹下去,对我江州的发展前途很不利。这世道就是这种趋势嘛,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喝喝酒,听听曲,有些客人自然有特殊爱好,我们总不能因为某些原因,影响客人的情绪,破坏整个江州的发展前景。” 他看了到徐茂先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在听,便继续道:“本来这事我也不想掺和,只是接下来好几个大的商贾都与华龙商行有生意往来,而且他们也是因为与华龙商行合作,才决定来江州城撒银子的。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好,恐怕……” 言下之意,如果这事不处理好,以后招禄公务就不好开展。招禄司没有成绩,你可不能怪我。因为他们典狱那边不合作,把客人吓跑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徐茂先不露声色地道:“那谭郎中的意思是?” 谭永合也挺有意思的,看到徐茂先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比刚来进来的时候,还要平静。他就在心里嘀咕,刚才的严肃是装出来的!到底是年轻人,还故意装老成。 他这么一想,心里便不以为然,徐茂先也没招呼他坐下,他就自己把屁股往椅子上去贴。人胖了嘛,站久了太累! 谭永合虽然不老,不幼,不病,不残,也不孕,但是他肚子大啊,身子里就像装了一口面袋子! 他一边说,一边朝椅子上坐去。 “也不是我的意思,华龙商行的大管事跟我还有些交情,他的意思是,如果说那个打人的捕快肯出来道歉的话,他们可以不再追究这件事,否则的话,他们就要撤离江州城,把一切搬到别处去。” “就这些?”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谭永合也没怎么在意,伸手就要去袋子里掏烟。“就这么个意思!” “砰——” 谁知道,徐茂先突然愤怒而起,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把。“混账,岂有此理!” 这一巴掌拍得很重,谭永合猛地一惊,肥胖的身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徐茂先,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徐茂先站起来的时候,两道浓密的眉毛立时坚了起来,眉宇间那道深锁的皱纹,带着一股令人胆颤心惊的愤怒。 谭永合万万没有想到,徐茂先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之间就雷霆万钧,怒意纵横,太可怕了! 就是以前的老知州,也没有他那股慑人的杀气。 随后,徐茂先挥了挥手:“滚出去!懒得瞧你!” 谭永合狼狈地从房间里爬起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一口气从后堂跑出衙门口,这才慢慢松了口气,拍着****喘着粗气。 伸手抹了一下额头,这才发现汗水都吓出来了。 狼狈,这是谭永合上任以为,最大的狼狈。 远处有几个知州衙门的的女官从外面走过来,谭永合立刻拉了拉衣领,挺挺肚子,抬头朝远处走去。 州令许凌峰坐在衙门正堂里,听取了督建府侍卿的呈报,说华龙商行的大管事,表达了不满的情绪。他们状告了典狱的捕快,在巡查过程中语言粗鲁无礼,动作野蛮,有以公谋私的现象。 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个事,要江州官府给个说法。 许凌峰一个时辰之前,也听到了招禄司谭永合这样的呈报,他就把谭永合推给了知州衙门。 这事还不是他徐茂先搞出来的?惩奸除恶,扫清两抢一盗,典狱最近在太常府笔下很风光,她这个左州卿兼江州典史,风头盖过了自己这州令。 现在江州城里,哪个不知道新上来一位雷厉风行的女神捕!你们不是喜欢出风头嘛,自己招的麻烦自己去解决。到时真把华龙商行气走了,看他那个知州大人的面子住哪里放。 第617章 华龙商行 众所周知,华龙商行可是江州城最大的商行! 听完督建府侍卿的呈报,许凌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王麟来到徐茂先后堂,两人针对这事做了个探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也听说了这么回事。于是王麟立刻就派人查了华龙商行的背景资料。 徐茂先问起他的时候,王麟道:“现在的商贾,都被官府的新政惯坏了,骄气得很。他们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还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向?”徐茂先问道。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我查了他们的背景,华龙商行在去年立了一个名头,决定扩大经营范围,后来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就黄了,没有消息。” “他们在外地都有哪些投资行当?” “这个我再去查查,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王麟实话实说。 徐茂先点点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好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与华龙商行好好交涉一下。但有一点,绝对不要委曲求全。开了这口子,以后不没法收拾了。” 王麟应了声,属下明白,我马上去准备。 然后就离开了知州衙门,带了个副手,赶到华龙商行调查事情的起因,他在路上一直琢磨华龙商行这么做的用意,想来想去,也得不到要领。 他华龙商行就是再牛,也犯不着跟官府拗气,再说欢场找乐子被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典狱不追究,这已经是烧高香的事了。难道他还要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就有点过份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好办,因为这样的人太嚣张,终究成不了大事。官府如果下了决定想玩死你,你还有什么好跳的? 三句话说不好,大不了人家不鸟你,不要以为纳税大户就可以意指气使,人五人六的。到了华龙商行之后,王麟没有见到他们的大掌柜王华龙。 接待王麟的是王华龙的小舅子匡卫,这个匡卫是华龙商行大管事之一。 见到匡卫的时候,听说大掌柜外出会友去了,至少一个月后才回来。王麟心里在就有了数,制造花柳案事件的多半是这匡卫搞出来的事。 匡卫见到知州衙内务大学士亲自到来,表现也是非常的客气,只不过说到花柳事件,他就闻言变色,装出很生气,很愤慨的样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是给了你大学士和知州的面子,但就事论事,我今天对你的客气,与花柳事件无关。 该给的面子我给了,该办的事件,你们也应该落实。他这种态度,王麟哪能不明白?匡卫一付很忙的样子,跟王麟聊了几句,半柱香不到就走人了,留下一个随从陪着王麟了解情况。 随从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王麟跟她交流的时候,从她嘴里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昨天晚上被捕快打的是华龙商行一位管事,他在陪客人的时候,召了四名花姐,男人酒喝得多了些,难免会生出些粗俗相,其中一个不满意花姐的侍候就动了手,而且也不准备掏银子。 结果,被查夜的捕快给抓住了,但不知怎么的,双方之间发生了冲突,这名管事被捕快打了一顿,还带回典狱关了一夜。 至于中间的具体过程,这匡卫的女随从也不太清楚。 王麟便提了一个问题:“那位管事又是什么人?” 女随从告诉王麟,其实这人没什么本事,夸夸其谈而已,因为他是匡卫的侄子,因了这层关系,便坐上了这位置。 得到这个消息,王麟基本上明白了。 就是不去问当时查夜的捕快,他也能猜出个大概。肯定是这位脓包管事,仗着有点背景为人嚣张,与捕快发生了争执,人家这才动手打了他的。 现在的捕快,虽然讲究依法而行,但明明是你错了还嚣张,他们又不是吃素的,给你两下你又能怎么样? 没想到这人还真不知道死活,当时就与捕快吵了起来,态度恶劣,碧锋就叫人将他拷了回去。 从华龙商行出来之后,徐茂先又问了碧锋,得到的答案果然如此。 然后王麟便调了有关于华龙商行,最近投资意向的卷宗,因为他认为,华龙商行不可能傻到为了一件花柳事件,跟官府做对,他这么做肯定有其背后的用意。 这么大一个商行,想这么轻飘飘的搬走,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于是他回去又跟徐茂先做了呈报,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己心里的猜想,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了。 王华龙不在江州城,据说是去外地会友,顺便采购一些东西。华龙商行今年要扩产,重新布署新的项目,大明朝的械具精度不够,只能依靠西洋最新的蒸汽机械。 但是这种蒸汽机很不好买,跑了好几趟西洋,一直都没有谈成,于是他就四处求人想辙。 徐茂先也知道,西洋的先进蒸汽机,是不允许对外出售的,尤其是东方国度,对大明更是加以限制,这王华龙要是没有西洋高层的关系,八成是买不到的。 徐茂先思索了一下,道:“这事先缓缓,晾到一边!” 王麟点点头退下,他理解大人的意图,先晾一晾,以静制动。到时候他们憋不住了,自然就得把自己的条件说出来。 一个小小的华龙商行,徐茂先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大明朝最大的邵氏商行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收拾了。华龙商行虽然也算是不错,但与邵黎山一手打造的商业王朝相比,差之太远。 这个华龙商行的所有产业,顶多六七亿两白银的总估价,对外宣称是江州城第一。 而州令衙门这边,许凌峰就搞不懂了,这个徐茂先在搞什么鬼? 把人家晾到一边就想了事,也太小看华龙商行了。华龙商行虽然是家族小店,成长与官府的扶持是分不开的。 但看到华龙商行在这几年迅速壮大,一下子成为了江州城第一,官府这边也觉得脸上有光。短短的十年时间,华龙商行就超过了湖广所有的商家,成为商界的龙头老大。 第618章 喜降麟儿(一) 华龙商行名气大了,他们的人也牛气了,一般的官吏人家不鸟的。 听说这个王华龙与行都司官场关系不错,人家正准备往行都司搬呢?难道一个大商行在你手里被人家挖走,你面子上过得去? 这两天看到知州衙那边没动静,压根儿就没有敲打典狱那意思,弄得许凌峰好几次,想跑到知州衙跟徐茂先说几句什么。 但是他又生生地忍住了!做为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官吏,到一个三十不到的年青人面前去请示,他面子放不下。 许凌峰是一个很有忍耐心的人,为了政绩,这几年华龙商行在江州城的劣迹斑斑,他都能忍了。 而匡卫这个大管事又是一个狂妄的家伙,江州城很多人都知道,匡卫这鸟人有一个很奇怪的嗜好,就是天生喜欢抢人家的老婆。 看到有夫之妇,凡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不论年纪大小,只要对他胃口的,他总千方百计把人家弄过来玩玩。 为了这事,好多人跟华龙商行有旧怨,但是没办法,人家有势力嘛。那些女人偏偏还一个个着了魔似的,拼命往刀口上撞。 光是为了这事,华龙商行没少闹出纠纷。王华龙似乎对这一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凌峰还帮他们收拾过不少残局,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挽留这家商行。毕竟有它的存在,对州令衙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政绩。 匡卫也不是傻子,他看出了官府那边的心思,因此只要哪里不如他们的意了,他经常动不动就提出,要搬到行都司去。 这一招百试百灵,尤其是官府督建搞规划,有什么好的项目时,他们没能分一杯羹的话,匡卫就用这招来对付官府。 如今典狱又把他们招惹了,匡卫到现在也没有开出他的筹码,而知州衙那边也似乎把它晾一边了,因此,许凌峰有些着急。 搞民风发展,知州衙掌控全局,州令衙的份内之事才是动手干活,搞好了有知州衙的功劳,搞不好就是你州令衙门的过错。 许凌峰就在心里想,是不是徐茂先对他有什么看法,要借机敲打敲打自己? 其实徐茂先倒是真没这么多心思去搞人家,许凌峰的态度很明显,只要知州衙不插手自己这边的事,他现在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徐茂先刚刚到此一个多月,很多的事情收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勾心斗角?倒是江州城那些人,总是在心里揣测,新来的知州会不会拿自己开刀! 杨文开的倒下,见证了新知州大人的性格,很多人心里像揣着一个轰天雷一样,惶恐不安的。 但他们又不敢轻易踏进知州大人的后堂,怕去了以后,像谭永合那样,没事找事反而被臭骂一顿。 本来有不少人也想去找知州大人呈报公务,说的还是华龙商行那件事。那些与华龙商行的关系更要深一些,他们也是想去做劝慰的和事佬,试试新来的知州大人口气如何。 其中一个,就是户部的曹参,他在知州衙有几双眼睛,昨天谭永合被骂的那一幕,早被人看在眼里,因此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而徐茂先安排了近期的公务,又把王麟和宁不凡叫到后堂,委托了一些事情。 宁不凡最近几天的表现,看起来好了很多。 估计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他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徐茂先把他叫去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味道,因为平时的时候,除了堂议,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流。 听说徐茂先要离开几天,自己就成了知州衙范围的主人,宁不凡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虽然不是堂堂正正的知州大人,好歹也可以做几天主。宁不凡就在心里想,自己要趁这个机会,把知州衙的公务抓好,要让上面的人看到,没有徐茂先在,他宁不凡也能全面主持知州衙的大局。 这是一个千栽难逢的机会,宁不凡坐在徐茂先后堂的时候,脑子里满是自己当一把手的威风模样。 人家明太祖要饭的还当了皇帝,自己堂堂从三品的地方大员,当几天知州大人又何尝不可? 宁不凡此刻,恨不得徐茂先马上离开,一去不回才好!用他的话说,最好是一日千里,永不回还!若真要是不回了,这个位置说不定真落到他的头上。 宁不凡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把许凌峰这人当了空气。 --------- 湖广行都司,徐府。 林秀蛾和柳婷玉坐在内院客厅里聊天,碧玉正在伙房里做饭。 唐柯与柳婷玉的事,林秀蛾早有所闻,梦慧芯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与唐柯劳燕分飞的。唐柯做为徐麟的政要盟友跟好友,他的个人私家事,林秀蛾当然不会去干涉。 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两个人还是聊得蛮来的。 看到碧玉很勤快地在伙房里麻利的做着事,柳婷玉便站起来,道:“秀娥姐,您先坐会,我去帮碧玉的忙。” 林秀蛾点点头,拿着几件准备好的小孩子衣服看了起来。柳婷玉走进伙房,碧玉立刻道:“阿姨你不要进来,已经好了,我去看看凤菱起来了没有。” 刚到卯时,唐凤菱一般在这个时候起床。 碧玉进屋的时候,唐凤菱正起来,睡了一夜头发有些乱了。她刚穿好衣服爬起来疏头发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肚子里的娃娃蹬了一脚,唐凤菱啊哟一声,便趴在梳妆台上。 “凤菱,怎么了!”碧玉吓了一下,立刻扶住唐凤菱。 看到她一脸苍白,一手捂着肚子的模样,便托住她的肚子,惊慌道:“是不是痛了?” 唐凤菱无力地点点头,道:“碧玉妹子,我……我感觉到不对了。” “不会是要生了吧!”碧玉比较有经验,她正准备扶唐凤菱上床的时候,唐凤菱轻轻地摆摆手,道:“不行了,羊水好像破了。” 碧玉低头一看,发现唐凤菱坐的凳子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不好,可能正是羊水破了!我马上叫医馆的人过来!” 唐凤菱最近也在看一些书籍,对生孩子这事情略知一二,她自然知道羊水破了意味着什么。 第619章 喜降麟儿(二) “你别动,我扶你到床上躺下。”碧玉把她扶起来,慢慢走到床边躺下,然后又用枕头垫高了下身。 “林姨,柳姨,快点,凤菱这是要生了!” 碧玉匆匆跑出去,招呼了两人,然后立刻拿起笺条联系人。 林,柳两人听说唐凤菱要生了,立刻就跑进卧室。 “凤菱,凤菱!” “娘!柳姨,我没事,你们赶快准备好小孩的东西,可能要生了。”唐凤菱躺在那里不敢动。 林秀蛾道:“这个你就放心,我们早准备好了。” 两个人陪着唐凤菱,心情蛮紧张的,而整个徐府的下人们也忙了起来,连把门的老头都开始团团转。 孙儿要出世了,老四要当爹了! 林秀蛾紧紧拉着唐凤菱的手:“凤菱啊,没事的,放松一点。” 唐凤菱咬着牙齿,点点头:“嗯!” 此刻,唐凤菱的心情也很紧张,徐茂先怎么还不回来! 想到自己就要做娘了,唐凤菱心里特紧张,特紧张。只不过羊水破了,下面又疼又湿,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偏偏又不敢动弹,她抓住婆婆的手,越来越用力。 “凤菱,不要急,碧玉发笺条去了,他们马上就到!”柳婷玉安慰道。 “老四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我发个笺条给他!”林秀蛾站起来,立刻给徐茂先发了笺条。 而徐茂先此时正在路上,见到老娘的传信,立刻就有一种预感,凤菱这是要生了! 果然,老娘在笺条里很急的样子:“老四,你快一点回来,凤菱马上就要生了。” “娘,我知道了,正在路上呢!” 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早一点回来?从江州城到行都司,可要整整三个时辰啊!林秀蛾又有些担心,回道:“那你路上小心,不要忙中出错!” “没事,我知道。你放心!”徐茂先收了笺条,听说老婆要生了,心里便越发着急起来。 本来碧锋要送他的,但是徐茂先考虑到碧锋有自己的公务,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马夫了。他便没让碧锋相送,自己一个人驾着马车回了行都司。 他把马车驾得飞快,风一样的飞驰在去行都司的官道上。 在行都司徐茂先的家里,行都司医馆的人已经到了,几个有名的郎中还有牛婆,把唐凤菱围在中间接生。 柳婷玉和林秀蛾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自己帮着去烧水。倩儿和郁雅婧接到碧玉的招呼,说唐凤菱要生了,两个人也匆匆赶来了徐茂先的府邸。 行都司最著名的医术大圣手与徐麟是旧交,接到笺条听说老朋友的儿媳妇要生了,他匆匆带着徒弟赶了过来。 大圣手亲自出马,立刻就展开了对唐凤菱的各项检查,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夫人羊水破了,从脉象上显示胎儿一切正常,只是想要顺产只怕有些困难,又是头胎。” 大圣手立刻找来了徐家人,跟林秀蛾等人商量,圣手道:“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考虑到两条生命的安全,决定对夫人进行适当开刀,如果没什么疑问的话,我们立个字据吧。” 自从湖广打击黑医馆之后,在医术界里,病人家眷与大夫双方立字据,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这个字据谁来写?徐茂先又不在,林秀蛾就站出来:“我来!” 刚才又发了个笺条给老四,他还在路上,估计要再等一个多时辰才能赶到行都司。进城之后,城里车水马龙的,行动起来就更慢了。 这事绝对不能再拖延,林秀蛾在字据上画押,凤菱马上就要准备破刀接生。 唐凤菱看着众人,对大夫和牛婆道:“能不能再等等...” 郁雅婧和碧玉知道,她是想等徐茂先回来,可是大夫说,她这样子羊水破了,不能再担搁。要不是碧玉用枕头把屁股下面垫着,羊水流出太多,情况可能更危险的。 两个人跑上去,拉着唐凤菱的手:“凤菱,别怕,没事的,茂先他很快就回来了!”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唐凤菱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大夫这才拉上帘子,准备动用麻醉散。 屋子外面,几个人纷纷抱紧了拳头放在心口,脸上既是兴奋又是焦灼。郁雅婧站在窗口,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碧玉妹子,凤菱她不会有事的!” 碧玉微微笑了一下,道:“看你紧张的,以后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郁雅婧郁闷地皱起眉头,挥起拳头擂了她一拳,道:“碧玉妹子你又捉弄我了!”两个人正说着,倩儿走过来:“你们两个说什么?” 郁雅婧一脸嫣红,挺不好意思的。 碧玉便笑笑道:“没什么,我在叫雅婧不要太紧张,她自己真正紧张的时候还没到呢!” 倩儿就笑了,道:“唉,你们说,凤菱这次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碧玉看了倩儿一眼,道:“我知道你希望她生个男娃。” “为什么?”倩儿很奇怪地看着碧玉。 碧玉笑了,道:“如果凤菱生的是男娃,以后你们家的金锁就可以嫁给他当媳妇了。” “你……”倩儿和郁雅婧不禁微微一愣,不过马上笑了起来。“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我家金锁大了他差不多一岁,不知道这小子以后愿不愿意呢。” 唐凤菱开始接生后,大家的心情也渐渐地放松,再没有刚刚来的时候那么紧张。柳婷玉和林秀蛾两人则不断地发着笺条,跟亲人说着这里的情况。 卢本旺从外面跑进来:“凤菱生了没有?男的还是女的。” 倩儿瞪了他一眼:“声音小一点!刚开始接生。” 卢本旺吁了口气:“希望是个男娃,这样的话我家金锁就名花有主了,哈哈。” 雅婧开了句玩笑,道:“这得要看徐家麟儿喜不喜欢大姐姐呢!” “靠!我跟他老子就像亲兄弟一样,他小子要是敢不听使唤,揍死他!”听卢本旺这么一说,几个人就笑了。 这时,柳、苏两人发完笺条过来:“你们都到了!” 卢本旺这嘴巴甜死人,笑嘻嘻地道:“恭喜两位,要做外婆、奶奶了!” 柳婷玉就脸一红,看了郁雅婧一眼。 林秀蛾倒是挺开心的,想到即将又有一个孙子孙女出世,脸上笑得就像花儿一样。 第620章 喜降麟儿(三) “哎!茂先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也真是的,老婆要生了,社稷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卢本旺巡视了半天,这才发现徐茂先人没到。 于是他准备发笺条,正要书写的时候,林秀蛾道:“我刚刚催过,他快进城了。” 卢本旺只得放下笺条,催得太急了未必是好事,想必他这个做爹的,肯定比自己心急。 一群人正聚集在门口的时候,房门打开,几个人立刻就围上去:“大夫,有消息了吗?” 这大夫脸上就堆起了笑。“你们不要急,大圣手亲自在里面呢,行都司最好的牛婆帮着接生,没事的。” 大家松了口气,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 而徐茂先正在路上,眼看马上就要进城了,天,突然阴沉下来。 轰隆——好端端的天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下雨了。 冬季的雨,冰凉凉的,像石头一样坚硬,打在地上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徐茂先望着这善变的天空,心里也变得有些沉重。 冬天也会打雷?这段时间一直天空晴朗,今天突然就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好怪,好突然。 马车靠近城门,远远看到路边一些没有带伞的行人正在努力奔跑!徐茂先猛得一甩马鞭,马儿咆哮一声,驶向了入城大门。 行都司的马车越来越多了,挪也挪不动,徐茂先头一次这么心急,将马车驾得像一条在水里的游鱼一样,从车子之间的空隙里穿来穿去。 砰—— 有人跟他一样心急,双方撞车了。 路上立刻就乱了起来,前前后后的马车,各不相让,你拥我挤的,都想着先走一步,结果好端端的路面,越塞越死,前面的马车走不动,后面的马车接踊而来。 “这他娘的,都疯了吗?”徐茂先骂了句粗话,开始联系卢本旺。“卢本旺,我进城了,现在凤菱怎么样了?生了吗?” “进城就好,快点过来!凤菱还在接生,不过没事,你不要太急,有我们帮你看着,没事的。”卢本旺安慰了几句,他可不想徐茂先在急急忙忙中,有什么闪失。 --------- 屋子里里,几个牛婆和大夫紧皱着眉头,通过接生发现,唐凤菱肚子里的情况,与普通人似乎不一样。 大圣手靠着经验发现,这不是一般的难产,小娃娃斜横在里面拿不出来,连他都觉得有点束手无策。 唐凤菱意识还算清楚,随着疼痛的加剧,她越发明白母爱是伟大的,母爱也是无私的,很多母亲在这个艰难的时候,往往都会这么选择,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们的伟大,她们的无私,也只有一个做了母亲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感受。 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养崽不知娘辛苦,养女才知父母痛! 唐凤菱在瞬间明白了,人往往在生死关头,能大彻大悟。 她渐渐明白了老爹和老娘的那种生活,也许,真正分开,才能得到最彻底的解脱。他们两个为了自己,勉为其难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了,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们。 想到这里,唐凤菱就有些内疚,自己以前错怪了柳婷玉,也错怪了父亲唐柯,现在她对老娘离去,也不再这么耿耿于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没有错! 只是很遗憾的是,如果自己真的过不了这一关,没能见到徐茂先最后一面。 外面还在下着雨,而且越下越大。 产房外面,苦苦守候的众人,一个个开始变得焦灼不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产房里还没有传来消息,大家不由有些担心。 徐茂先还在路上,等了一会的功夫,后面的马车越来越多。他看到这形势不对,扔下马车夺路狂奔。 卧室里,几个人来围在一起,一名四十多岁的牛婆看到这情况之下,果断地道:“不能再担搁了,否则大人小孩都有危险,还请大圣手当机立断,再破半指宽足矣!” 大家屏气凝神,紧张地望着大圣手,麻利的将刀子伸向唐凤菱下面,屋子里出奇的静,只听到工具铛铛,落入盘子里的声音。 到底是湖广最好的大夫,在他果断实施手之后,众人立刻就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的脚丫,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吁—— 众人都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孩子,慢慢从唐凤菱体内挤出来,牛婆手疾眼快被抱了出来,早在旁边准备好的药童,马上接过娃娃。 “先别动!”大圣手剪了脐带,没多久,就听到小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唐凤菱听到这个声音,憋紧的心情突然释放开来!孩子出世了。 一个牛婆在她耳边轻轻道:“恭喜夫人,是个富贵少爷!” 外面依然下着雨,而且越来越大,卧室的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连卢本旺的爹娘,还有一些在行都司的亲戚都来了,二三十个人焦灼不安地守在那里。 在沙俄国的梦慧心,听说女儿要生了,也早早坐蒸汽轮过来,现在也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徐茂先突然浑身湿漉漉的闯进来:“凤菱呢,凤菱呢,怎么还没有出来!” 几个人立刻拉住了他:“别吵,大夫说娃娃很健康,是个男娃。” 卢本旺的心情也极度压抑,倩儿生孩子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过。屋子里不时传出的消息,令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里,唐凤菱因为失血过多,外加剧烈疼痛而昏迷。 现在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手心冒汗,一颗小心肝坠坠不安的。从来不信神的婆婆林秀蛾,不断地喃喃自语:“求菩萨保佑我们家凤菱,千万不要有事,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徐茂先冲进来:“娘,凤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出来!?” 林秀蛾看着被雨水淋得浑身湿漉漉的儿子,心痛地安慰道:“老四,凤菱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没事的。” “不行,我要去看看!”徐茂先再也控制不住了,为什么人家生个孩子,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唐凤菱进去这么久,到现在还没动静。 大家的心里惶恐不安,徐茂先也是心肿忧忧。 第621章 喜降麟儿(四) 有人劝他换了衣服,徐茂先摇摇头:“跟大夫说一下,我要进去陪着她。” 碧玉道:“凤菱刚才在接生的过程中,破刀很深,现在雅婧进去了,会没事的,你安静一点。” “碧玉,你们叫我怎么安心,都怪我,来得太迟了。”徐茂先顾不了那么多,一定要冲进去陪着唐凤菱。 唐凤菱躺在床上,已经用了不知多少麻醉散,她从昏睡中醒过来,好像心灵深处,隐隐听到徐茂先的呼喊。 她的苏醒,振奋了屋内所有的人,终于母子平安,落个圆满的结局,而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艰难地张了张嘴:“茂先,茂先他来了吗?” 正当大伙兴奋的时候,唐凤菱一歪头又昏了过去。 --------- 混沌中隐隐约约,唐凤菱仿佛听到了徐茂先叫喊自己的名字:“凤菱,凤菱,我的唐凤菱你醒醒啊!” 这是徐茂先独有的称呼,唐凤菱一下子找到了那种亲切的感觉。终于飞越了那片黑暗,那片阴冷,来到了一片阳光明媚,春花满园的大地上。 脉象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规律,脉搏的跳动,也明显的强劲起来。几位大夫终于完成了整个施救过程,但是几个人都累得浑身汗透了,一个个连腰都直不起来。 唐凤菱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两道熟悉的眉毛,徐茂先正一脸关切地盯着自己,唐凤菱微微动了动脖子。 “凤菱,你醒了!”徐茂先欣喜若狂,堂堂一个大男人的,差点就要激动得哭了出来。 大圣手看到她想动弹,立刻劝道:“先躺下好好休息,不要动。” 徐茂先拉着几位大夫的手:“谢谢你,谢谢你们!” “凤菱,你受苦了!” 这时,家里的女人们也都进来,各个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唐凤菱努力张了张嘴,叫了声:“娘!姐!倩儿!碧玉...” 郁雅婧霎时就哭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不过她还是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大圣手脱下帽子,对随从道:“把夫人换一间房安顿好!” 终于传来母子平安的消息,守在外面的那些人,一个个松了口气,露出一脸会心的微笑。 郁雅婧想哭,徐茂先要是没有了唐凤菱,他肯定会很痛苦的。虽然说当官的人到中年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但徐茂先绝对是个例外,而且唐凤菱这么优秀,谁都不愿意她出事。 对郁雅婧来说,徐茂先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 唐凤菱安顿好之后,徐茂先抱着刚刚生下的小子,便气闷地骂了句:“你这个小兔崽子,差点要了你娘娘的命,如果将来不孝顺你娘娘,老子现在就摔死你!” “你疯了!你不要吓坏了我孙子。” 茂先娘吓了一跳,立刻就扑了过来,将小孙子抢在手里。小孩子似乎很灵性,看到徐茂先那模样,吓得“呀——呀——呀——”地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惊恐不已,看着徐茂先那表情,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徐茂先望着这孩子,骂了句:“他刚刚出来便害人,留着他干嘛?” “我看你真疯了!又不是他的错,是老天爷设下这道坎,总之迈过去就好了!” 茂先娘瞪着他,叫了声:“丫头,余庆,你们把他推出去。”姐姐和姐夫立刻走进来,两个人推着徐茂先出了卧室。 徐凝珠道:“老四你是不是疯了,想气死老娘吗!” 徐茂先很不解气,郁闷地道:“姐夫,给我来点烟!” 姐夫余庆拿了烟丝给他,徐茂先接了就来到亭子里,一个人点起了烟,狠狠地抽。还好今天的事情,算是化险为夷,否则自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 如果让自己在唐凤菱和孩子之间选择一个,他宁愿选择生龙活虎的大人,而不会选择刚刚出世的小孩。因为孩子可以再生,大人死了就一去不复返。 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徐茂先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居然冲着小娃娃发了脾气。 卢本旺朝他走了过来,道:“怎么?心情不好!” 徐茂先摇摇头,用手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道:“让我一个人静静,真是吓坏了!” 半个时辰后,徐茂先也缓过劲来,再次回到唐凤菱的房间里,唐凤菱已经醒了,她看着婆婆怀里抱着的儿子,一脸很甜蜜的幸福感。 几个人正在议论,说这小孩怎么怎么像徐茂先,尤其是那眉毛,还有嘴巴,鼻子,对鼻子也像。 徐茂先知道,他们这都是说着一些好听的话呢,做老爹的,最怕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像别人了。不过,这小子还真与自己一个模样。 唐凤菱躺在那里,对徐茂先道:“把我扶起来,让我抱抱欢儿。” 欢儿是唐凤菱给他临时起的小名,因为名字还没定下来嘛,暂时叫欢儿了。 徐茂先只好满足她的要求,将她扶起来,婆婆就把孩子送到她怀里。 “再等一会,就可以喂奶了,凤菱,看看有奶了没?” 徐茂先一扫刚才的郁闷,心情大好,便开起了玩笑。 唐凤菱娇脸一红,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婆婆看在眼里,便出来打圆场:“别听他瞎说,欢儿应该先喂一点温水,再给他喂奶吃。” 屋子闹哄哄的,牛婆走进来,道:“人太多都回去歇着吧,留一二个人就可以了,大人孩子需要休息!” 林秀蛾这才道:“那你们都回去!这里有我跟凝珠就行了。” 其他的人都不肯走,也想留下来陪陪唐凤菱,柳婷玉则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最后大家决定,留下林秀娥和碧玉在这里陪着,其他人先回去。 徐茂先浑身湿透了,到现在还没换衣服,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涕,林秀蛾这才想起:“老四,你赶快回去换衣服,免得惹下风寒了。” 徐茂先还要说什么,姐姐徐凝珠就拉着他出了房间。 众人刚走,梦慧心就赶到了,她看到这个刚刚出来的小外孙,高兴得不得了,抱在手里又唱又跳的,实在是兴奋。 徐茂先回到房间,刚刚换了身衣服,蒋碧菡就发笺条过来:“恭喜徐大人,当爹了?” 第622章 徐天宇 “嗯!你消息很灵通嘛!” 蒋碧菡笑笑,回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你?以什么身份去?”徐茂先搞不懂蒋碧菡打什么主意,常婉儿刚走,要是让唐凤菱知道了自己还有个蒋碧菡妖女,心里怎么想呢? 蒋碧菡很暧昧地笑了起来,回道:“我这个妃子怎么着也得去拜见一下正宫娘娘啊!” 徐茂先要晕了,常婉儿自称西宫,蒋碧菡自称妃子,难道她们商量好了?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该不会是常婉儿去找过她了?想到这里,徐茂先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要不几个女人家串通起来,可不是件好事。 于是他沉声道:“还是等满月酒的时候,我们再请你!你这样出现,太唐突了” 蒋碧菡一个劲地笑,回道:“也行,奴婢遵命!” 最后蒋碧菡突然问起,“小孩取名字了没有?” “还没呢?最近忙得把这事都忘了。”在江州城的时候,天天为了那些鸟事忙得头晕脑胀的,哪有时间去想儿子的名字。再说了,又不知道是男是女,名字不好取。 其实,蒋碧菡也只是随便问问,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那你晚上过来,我给她煲点汤,坐月子的需要好好补补!” 蒋碧菡的手艺不错,就是碧玉跟她相比,两人估计不相上下。有碧玉在,这个事情就不要麻烦她了,徐茂先知道她的心思,两人一个多月没见面,估计她又想了。 “汤就算了,我回江州城之前,会来看你的。”这算是徐茂先的承诺!蒋碧菡有些失望地收了笺条。当然,她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要求。 现在郁雅婧和唐凤菱,这两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躺在床上休息,唐凤菱就不用说,郁雅婧因为心力憔悴而病倒,徐茂先哪有心思弄那个。 他决定等下吃个饭,下午再到卧室里亲自守着。 没想到刚刚弄了点饭菜,还没开吃,老爹从京城发来笺条。“老爹,他怎么有空呢?” 徐麟没有跟他废话,笺条上直接写道:“你爷爷给小孩取了个名字。” 徐茂先立刻有一阵小小的兴奋,爷爷竟然想起给小孩取名字?这可是特别优待了,徐茂先便急急往下看。 “爷爷会怎么说?” 徐麟倒越发沉稳,现在他已经进了朝廷中书省,即便是在京城,也是一个不错的实权大员。五十多岁的徐麟,越发有老太爷的风范。 “老爷子给小乖取的是三个字,徐天宇!” “徐天宇!”徐茂先浑身一震,有些激动起来! ------ 唐凤菱终于能下床了,在床上呆了七八天,恢复状态还不错。 本来婆婆的意思,要让她坐月子至少一个月,但是唐凤菱嫌屋子里的气味不好,早早吵着要透透气,众人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下床走走。 郁雅婧只休息了三天,便回了商行去了,徐茂先劝她好好休息一阵,郁雅婧执意不肯。只是每当没人的时候,她看到小天宇时,心里总是堵得慌,想着想着,便一个人悄悄落泪了。 碧玉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询问郁雅婧的时候,她也不说,只是离开之后,她便变得沉默了许些。 徐茂先决定在唐凤菱下床的第二天回江州城,这几天前来看望的人不少,荆州那些手下,一个个从各处赶过来,给徐茂先道贺。 董长顺等人更是笑死了,好家伙,头胎就生了个带把的! 你们看,你们看,家伙还不小呢!以后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姑娘家,哈哈…… 这几天家里的人来来往往,也没个清静。 唐凤菱听说徐茂先又要走了,便有些不舍。 徐茂先跟她在房间里说了会悄悄话,并许下承诺,等你坐完月子,就带着小乖过来,我们一家人住江州城好吗? 唐凤菱这才嘟起小嘴,撒着娇道:“你亲我一下!” 啵—— 徐茂先亲她的时候,手便落在了那鼓鼓的胸,用力抓了一把,衣服便多了一团湿润。 “轻点,看你,把奶水都弄出来了!”唐凤菱推开了他,气鼓鼓地看着这个大坏蛋。 “好大啊!跟碧玉的差不多了!”徐茂先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什么?你碰过碧玉妹子?”唐凤菱立刻用怀疑的眼光瞪着他:“老实交待,是不是欺辱人家了。” 徐茂先汗死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自己怎么这般笨呢?居然说漏嘴了。 不过,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别的没有练出来,脸皮还是磨厚了,虽然有些尴尬,他还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笑嘻嘻地道:“瞎说什么,要是碧玉听到了,可难看了。” 唐凤菱虎虎生威的眼神,盯在徐茂先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 徐茂先无由地一阵心虚,这种感觉,就像两人第一次在荆州茶楼里的时候,唐凤菱也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当初徐茂先还以为自己不是处男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呢! 唐凤菱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了,徐茂先都不敢正视,好像自己心中的秘密,会被她偷窥怠尽似的。 看到唐凤菱那种审犯人一样的目光,徐茂先只有耍赖皮,走过去抱着她,摸着唐凤菱至少比以前大了一倍的胸脯。“娃儿的粮食够吗?” 唐凤菱转过身子,依然不屈不挠地看着他,很有审问的味道:“你是不是真的碰过碧玉妹子了?” 徐茂先郁闷死啦,一个劲地骂自己笨蛋,干嘛好好的提碧玉的胸脯,真是笨到家了,这下唐凤菱肯定会揪着自己问个明白。 由于心虚,表情便有些难为情,唐凤菱虎虎地盯着他,突然说了句:“我知道了,你这个衣冠禽兽。” 徐茂先吓了一跳,难道被她发现了?天啊! 看到徐茂先脸色大变,唐凤菱便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气道:“死色鬼,都这么多年的事了,还一直对人家的胸脯念念不忘的。快说,是不是你还把柳城縣那回,碧玉妹子喂你奶水的事记在心上?” 吁——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嘛,这么隐秘的事情,她怎么就知道了呢?徐茂先如释重负! 但是唐凤菱并没有这么快放过他,而是继续拉着他的耳朵,“大坏蛋,大色狼!看到谁胸大就喜欢谁是吧!” 第623章 爱妃碧菡 徐茂先扑上去,狠狠一口亲了上去。“吃醋了是吗?那我吃你的。” 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胸脯看起来特别的柔顺,圆鼓鼓的,挺饱满的形状,徐茂先将它们展现在眼前独赏,一付爱不释手的样子。 唐凤菱娇羞地想推开他,可是哪里推得动?只好任徐茂先将自己躺倒在床上的靠背上,然后像一头饿慌了的小猪似的,在自己的胸前供着。 “不要抢宝宝的粮食!你这个大坏蛋!” 徐茂先笑嘻嘻地抬起头,笑道:“冤枉啊!是他抢了我的宝贝,我只是想抢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别闹了,等下碧玉妹子上来看到就难看了。”唐凤菱伸手去推他,徐茂先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挣扎了一下,又扑了上去。 把唐凤菱急得,举起粉拳,狠狠地打着徐茂先的背。 “凤菱,吃饭了!”碧玉推门进来,看到房间里的一幕,立刻浑身像触了电似的,慌了一下,马上退出去关了门。 唐凤菱闹了个大红脸,急得一个劲地敲打着徐茂先。“你这个大坏蛋,气死我了!” 徐茂先也没想到,碧玉真会这个时候闯进来。不过没事,她们两个,对自己来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哄着唐凤菱,道:“别生气,我去给你端饭来。” 唐凤菱那张脸,红得象什么似的,羞得无法见人。 徐茂先有些得意地笑笑,出去给唐凤菱端饭的时候,发现碧玉的脸也红得像什么似的,连脖子都红透了。 好大的杀伤力啊! 徐茂先装得像没事似的,端着碧玉煮好的汤,给屋里的唐凤菱送上去。 唐凤菱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她不肯吃饭。 徐茂先只好陪着笑,亲自给她喂汤喝。 梦慧心从外面进来,看到唐凤菱翘着嘴巴靠在那里,便笑道:“凤菱,怎么了?又要生谁的气?都做娘亲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以后谁来哄孩子?” 唐凤菱自然不好在老娘面前装样子,狠狠瞪了徐茂先一眼,自己接过汤来喝。 这时,婆婆也抱着孙子过来了:“凤菱,欢儿饿了,你给他喂点奶!” 徐茂先朝她一阵窃笑,道:“你们忙,我要出去一下!” 在客厅,碧玉正陪着柳婷玉,两个人等着的林秀蛾和梦慧心来吃饭,她见到碧玉的时候,发现碧玉还是那么腼腆,一点也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 徐茂先就道:“我出去吃饭!” 碧玉递了把碗给他,两个人的手不小心触了一下,碧玉心里一惊,脸又红了。 ---------- 说好了,回江州城之前,要去看看蒋碧菡的,今天蒋碧菡没有公务在身,在家里等着自己呢! 徐茂先驾着马车,赶到蒋碧菡小院的时候,这丫头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妩媚动人的模样,正翘首以待心爱的人到来。 刚刚打开门,蒋碧菡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扑进了徐茂先的怀里。 今天的蒋碧菡,只穿了纱裙,把长腿和娇好的身子,还有胸前那片雪白,完美地展现出来。 现在的女人,尤其是名媛,还有像蒋碧菡这样的著名司仪,她们都喜欢把自己最满意的地方展示出来。 她们展示自己的地方,一般有这么几个地方。 自认为胸脯还行的,只要有那么点坡度,她们总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让它们变得惹眼,抢境一些。所以,大多数名媛,首先之处就是自己傲人的大胸。 如果实在胸脯太惨,怎么折腾也看不出效果的,没办法了只有露腿。当然首先的条件是腿要够长,有高度。 如果胸也不行,腿也不长的话,她们就想着法子露腰,把小肚脐上贴个花什么的,来装纯清与可爱。将整个肚皮露出来,白花花的一片,来达到晃点的目的,这一点在酒肆等场所尤为明显。 要是以前三者都不行,实在没什么好露的,比喻像那些个子不高,胸又不大,声音不好听,腰也没什么看头的某女,为了上位总得露个特殊的地方? 蒋碧菡在各方面条件还不错,今天的纱裙,更是增添了几分成熟与妩媚,不过她还好,没有那种让徐茂先反感的扭捏做作。再加上今天与唐凤菱之间挑逗了一番,心里便有些按耐不住。 纱裙,美胸,娇脸,长腿,你这不是想勾引人嘛?徐茂先看着她,就想起了卧室里那些妩媚的画像。 蒋碧菡从他怀里出来:“我先去热菜!” 饭菜早做好了,就等徐茂先过来。可是徐茂先却有些忍不住了。在江州城整整一个多月,就像一个天天吃斋的和尚,为了公务几乎没任何时间考虑其他的事。 如今又见到了蒋碧菡这妖媚的狐狸精,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就在蒋碧菡转身热菜的时候,他从后面抱住了蒋碧菡的腰,并慢慢上移。 感谢伟大的裁缝师傅们,给女人一种这么展示自己美丽的机会,穿着纱裙的蒋碧菡,自然更加方便了徐茂先的手长驱直入。 一对柔软的宝贝,被他捏在手里,肆意地抓了几把。刚才抓唐凤菱的时候,还不敢太用力,在蒋碧菡这里,可就不用这么压抑自己了。 蒋碧菡这丫头,似乎习惯了这种暴力。 捏了几下,她非但没有叫痛,反而魂消魂般地哼了几声。这几句害死人的声调,就像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了徐茂先积压在心里一个多月的火焰。 徐茂先伸手在她下面掏了一把,蒋碧菡立刻浑就像瘫软地靠在他身上,火辣辣的娇唇激励地贴了上来。徐茂先二话不说,横抱着蒋碧菡,大步走进了卧室。 …… 熊熊烈火在燃烧,愈演愈烈…… 蒋碧菡越来越像个妖精,徐茂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无由地想起了胡梦琪。 虽然蒋碧菡的名气不能跟她比,但是蒋碧菡自己面前,偶尔露出的那小女人妩媚劲,比戏台上风情万种的胡梦琪一点也不逊色。 两个人是做得筋疲力尽了,蒋碧菡就像一团湿泥,浑身没了四两力气。从脸上到脖子上,无一不是一片通红。光溜的身子,散发着火一样的热情。 徐茂先坐起来,拍拍她的屁股:“起来,饿死了!” 蒋碧菡哭丧着脸:“我浑身没劲了~” “那你就想这样把相公饿死?”徐茂先有些无奈,看来只得自己去热菜,早知道应该吃了饭再胡闹的,搞得这么干柴烈火的,一收不可收拾,现在连饭都要自己动手。 唉! 第624章 谢广恩 蒋碧菡实在是不行了,接二连三的几次之后,整个人就像被抽了气的皮,瘫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 看着徐茂先热好了菜进来,蒋碧菡羞涩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太放纵了?” 徐茂先认真地点点头,道:“有点!” 他扶着蒋碧菡起来,蒋碧菡在身上套了件纱裙,里内空荡荡,真空上阵。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蒋碧菡漂亮的秀发垂了下来,她伸手理了一下,情意绵绵地看着徐茂先,就像初恋情人的味道。 徐茂先夹了菜放在她碗里:“吃饱一点,免得天天叫饿!” 蒋碧菡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几个月才回来看一次,人家不吃饱一点怎么行?” “那今天吃饱了?我可是存了二个月的货都交给你了。”徐茂先驾着玩笑,捏了蒋碧菡漂亮的脸蛋一把。“你可真是越来越迷死人了,放在哪里都不省心。” 蒋碧菡嫣然一笑,道:“那好啊,我辞了这差事,到江州城去陪你。” “你舍得吗?” 蒋碧菡也快二十八了,正是事业的高峰,在仪制院红红火火的司仪。要是这么早放弃前程,估计也挺无聊的。她也就这么说说,其实真让她走,她还舍不得。 徐茂先也知道,她的理想是上京城的仪制寺。 “为了你,舍不得也只能舍得,就怕你安顿不下。”蒋碧菡笑了笑,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徐茂先看着她,却是越看越喜欢,这女人,简直是熟透了。 看着如此迷人的蒋碧菡,徐茂先就叫了一声:“碧菡!” “嗯!”蒋碧菡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徐茂先,一脸期待的样子。 徐茂先看得有些入神了,真是个迷人的妖女啊!于是他问了句:“最近有没有人追你?” 蒋碧菡脸色微微一变,埋怨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她低下头,一个劲地吃饭。 徐茂先觉得她的表情的些有古怪,便追问了一句:“真没有吗?” 可能觉得徐茂先较上真了,蒋碧菡只好放下筷子,无奈地道:“这些事你问了干嘛?人家追我是人家的事,我心里反正只有你!” 这么说就有了!当然,像蒋碧菡这么漂亮,又这么有名气的女人家,要是没有人追那就真怪事了。 不知怎么的,听了蒋碧菡这话,徐茂先心里便有些不快。“谁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盯上不放,徐茂先也一样。 蒋碧菡没想到徐茂先较真了,只好如实告诉他。“一个叫谢广恩的无赖,纨绔子弟。” “谢广恩?” 这人自己熟啊!巡抚布政使谢郑言的儿子嘛,这鸟人居然敢打蒋碧菡的主意?其实,刚才徐茂先前两天听到卢本旺跟他提了几句,他不过随便问问,探探蒋碧菡的口气。 蒋碧菡在行都司仪制院,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但这个谢广恩比较恶劣。约了蒋碧菡几次,见蒋碧菡死活不上钩,心里便有些生气,扬言道,如果蒋碧菡再不给面子,就要叫人轮了她。 好嚣张的家伙! 蒋碧菡呢,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徐茂先较真了,自然就不敢隐瞒。于是她便把谢广恩最近老是骚扰她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徐茂先放下碗筷,点了支烟,听着蒋碧菡把事件说完,他才缓缓道:“这个谢广恩也太不像话了,明天我去会会他!” “不要!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蒋碧菡的确很担心,徐茂先现在正处在仕途的关键时刻,如果被这些传闻所累,势必就有人借机起事,对他进行打压。 没想到徐茂先态度很坚决,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个男人吗?” 蒋碧菡不敢说话了,只是老老实实呆在她身边。 刚好这时,门被敲响了。 咣咣——咣咣—— 蒋碧菡立刻站起来,朝门边走过去,在门缝里看了一眼。谢广恩——她回过头,看了看徐茂先。 “谁?” “谢广恩!”蒋碧菡像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不敢正视徐茂先的目光。 门外响起了谢广恩的声音:“碧菡,开门,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里。” “把门打开!”徐茂先想想,这事还得自己出面解决,否则让谢广恩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既然他找上门来了,自己再回避也没什么意思。 听了徐茂先的话,蒋碧菡就朝门外喊了一句:“谁啊!” “是我,谢广恩!碧菡开门!” 蒋碧菡又看了徐茂先一眼,冲着门口道:“等等,我换套衣服!” 等蒋碧菡换了标准的衣裙出来,打开了门,谢广恩就拿着礼物站地那里。“碧菡,送你的……”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徐茂先坐在客厅里面,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在抽烟。 徐茂先老爹以前是赣西巡抚司,谢广恩老爹是赣西巡抚布政使,因此两人都比较熟悉。突然看到徐茂先,最惊讶的还是谢广恩。 他看上蒋碧菡有好久了,一直没发现她与哪个男人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徐茂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就想开了。 像蒋碧菡这样的女人家,二十七八岁还没有嫁人,只有二种可能。一种就是太过于清高,为了理想而奋斗,不过这种可能似乎不太现实。 第二种可能,就是被人包了,或者她原本就是哪位权贵的禁脔。因为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只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他没发现蒋碧菡生活上有异样的举动,每天按时回家,偶尔出门的时候,也是和几个女人家在一起。 就算是仪制院或者其他衙门搞官宴,她也是丝毫不越雷池一步。从来不与哪个权贵或者大人,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谢广恩想不明白了,难道她这种女人,天生就不懂得男女之情? 一生以妞为宗旨的谢广恩,凭着他阅女无数的经验,从蒋碧菡那饱满而有弹性的****判断出,蒋碧菡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 你看她魔鬼一样的身材,********的,没有男人的滋润,能这么肥吗? 想不明白了! 第625章 话里藏刀 而徐茂先的出现,谢广恩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他愣了很久,最终僵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化开。 “茂先,原来是你在这里。” 目光瞟过蒋碧菡身上的衣服,穿这么整齐,还好,应该是没有发生过什么。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没撕破脸的时候,他也不好发作,只是朝蒋碧菡招呼了一句:“碧菡,倒茶!” 蒋碧菡本来有点不知所措,这两个很有权势的男人,他们之间会不会打起来? 谢广恩是巡抚布政使的儿子,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仪制院里有两个小姑娘,已经中了他的毒计被污染了。 最近这家伙又把目光瞄准了自己,其实蒋碧菡知道,他来仪制院找那两个女人家,只是把她们当成垫脚石,借故接近自己而已。 而那两个女人家很傻,很天真,被人耍了还乐此不疲。 听徐茂先叫自己,她立刻跑去倒茶。 本来还带着一丝侥幸的谢广恩,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心里的希望瞬间全部破碎了。他这完全是男主人的姿态,蒋碧菡果然惨遭毒手了。 徐茂先扔了烟丝过来:“广恩,坐啊!” 谢广恩讪讪地笑笑,来到软塌上坐下。 要是换了平时,换了别人,他早带着几个人拿刀子砍死这家伙了,但对手是徐茂先,他还真不敢造次。 至于为什么? 虽然自己老爹一直当布政巡抚使,可在徐麟面前也没讨多少好处。人家虽然只是临域的二把手布政司,可强势得很,又有徐家强大的背景,犯不着跟他斗。 如果用对付普通人那一招,无疑是自己找死! 你今天就算是把徐茂先的名声搞臭了,把他搞得无脸见人又能怎么样?人家老爹和爷爷都在京城,随便弄点手脚,不要说自己,只怕连老爹这个布政巡抚使也要跟着倒霉。 老爹背后的实力,不足与徐家为敌,忍!不忍也得忍! 谢广恩自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的脸上也很快把进来时那丝尴尬给抛到九宵云外。 “茂先兄弟,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不好意思!”谢广恩居然如此能屈能伸,这令徐茂先也大为意外。 只是在蒋碧菡倒了茶过来,挨着徐茂先坐下的时候,他的心又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娘的,这对狗男狗女,气死老子了! 聪明的人,绝对不会使用拳头去对付敌人,既使赢了,也只有伤害对方的肉体,而不能让对手精神分裂,生不如死。谢广恩一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 徐茂先的意思很明显了,蒋碧菡是我的女人,任何人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听到谢广恩这番道歉的话,徐茂先暗暗佩服,这小子是个人才,只怕也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他还是不露声色地道:“随便坐坐,别客气!” 谢广恩心里却象刀割一样,寸寸肝裂,坐也不好,走也不好! 毕竟是在行都司这种大环境下锻炼出来的,谢广恩尽量让自己表现平静一些,端起那杯茶:“茂先兄弟,今天这事绝对是误会,其他的我也不说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我给你和弟妹赔罪了。” “好说,好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碧菡还得托你们关照。要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你可有责任哦?”徐茂先似笑非笑地道。 谢广恩哪能听不出来,徐茂先这是在告诫自己,如果她蒋碧菡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但是谢广恩这个时候,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谁叫你小子看中别人的女人? 他只好讪讪地笑笑,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们兄弟一场,自然义不容辞,哪能让弟妹受委屈。” 谢广恩站起来,有些心痛地看了蒋碧菡一眼,道:“我就不打挠两位,先告辞了。” 徐茂先看着他的背影,暗自赞道: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只怕以后是个可怕的对手。 在蒋碧菡那里呆到戌时,蒋碧菡送他出门。 看着徐茂先走了,蒋碧菡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看着仅有半轮弯月的黑夜,蒋碧菡心不在焉地踱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就在她转身进门的时候,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里,有人骂了句:“狗男狗女!老子迟早让你们身败名裂!” 徐茂先全然不知,身后有人在暗中咒骂自己。 离开蒋碧菡那个小院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婉儿。这些天,徐茂先一直在想,常婉儿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没道理啊! 于是他把马车掉了个头,又朝常婉儿以前住的地方开去。 院内远远看到,常婉儿原来的房间里,竟然亮烛光。 徐茂先心中一动,莫非她回来了? 下了车,他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来到门前。伸手去敲门的时候,徐茂先犹豫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坚定地敲了下去。 咣咣——咣咣——门被敲响了,正在洗漱的薛莹莹穿着纱衣打开门:“徐大人!” 看到徐茂先,薛莹莹明显有些意外。 常婉儿这里不比蒋碧菡的家,布置比较简单,因为常婉儿也没想过会长住,当初草草布置了一番。 徐茂先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就释怀了,肯定是常婉儿走的时候,把房子给薛莹莹了。 薛莹莹道:“徐大人快进来!奴家去给你倒杯茶。” 徐茂先进屋的时候,发现薛莹莹这丫头转身时,胸前的痕迹很明显。可能是想洗了头发,再洗澡睡觉,因此连裹衣都没来得及穿。 等薛莹莹了茶,弯腰放在徐茂先面前的时候,宽松的领口里惊现的那一幕,果然证实了徐茂先的猜想。 玛瑙清晰可见,估计还没怎么被人开发过,徐茂先尴尬地移开了目光,给自己点了烟袋。 “徐大人,你等会儿,我洗了头马上出来。” 薛莹莹笑笑着,进了屏风后。 “不急,你慢慢洗!”徐茂先应了声,打量起这房子。发现这里的布置,基本上没怎么动过。 薛莹莹很快就洗完了头出来,用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道:“婉儿姐她走了,看我没地方住,就把院子借给了我。” “她去哪了?” 徐茂先发现,薛莹莹双手举起的时候,那两点特别显眼,徐茂先心里就觉得老不自在,难道薛莹莹自己不知道? 第626章 离别信 薛莹莹似乎也没在意,也许在家里习惯了,用毛巾擦干了头发,便坐在徐茂先的对面。“婉儿姐走的时候也没说去哪,哦!她有一个东西要我交给你。” 薛莹莹白晰的双腿一晃,立刻跑回了里面的房间。 她有东西交给我?徐茂先心里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两人就这样散了吗?心里正猜测不定的时候,薛莹莹从卧室里拿出一个信封。 看到是信封时,徐茂先才稍稍放下心来,刚才还道她是不是要把送给她的首饰退还给自己呢? 拿着信封在手里,徐茂先并没有急于打开,喝了几口茶,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薛莹莹摇摇头,“她什么都没说。” “那她怎么知道我会来?” 薛莹莹还是摇头,道:“婉儿姐走的时候,她只说要我把这信给你。我问她是不是要我送过去。她说不用。如果你不来的话,这信自然就不用给你了。” 听了这话,侥是徐茂先这么聪明,也无法理解常婉儿这样做的用意。也许,她在考验自己,是否真的把她忘了。 可她为什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徐茂先想不明白。 薛莹莹看到徐茂先坐在那里发愣,便笑着坐下来,道:“婉儿姐对我很好,我表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发现我没地方住,便让我搬过来。” “嗯!”徐茂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基本上没听薛莹莹在说什么。 “徐大人!”薛莹莹发现他走神了,又叫了一声。把徐茂先从神往中喊了回来。“怎么了?” 薛莹莹挺不好意思的,带着一丝羞愧低下了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没有差事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徐茂先淡淡一笑,看着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薛莹莹连忙站起来:“大人,我送送你!”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很窘困的问题,这丫头挺大条地说了句:“我没穿衣服,就不出门了您慢走!” 幸好徐茂先心思全在常婉儿身上,也没听出薛莹莹话里的语病。 什么叫没穿衣服?要是人家听到了,还以为自己和她又怎么样了。 不过,徐茂先事后一想,既然她知道自己没穿内衣,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这么大意?这是有意还是故意?这丫头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从常婉儿院子里出来,徐茂先在马车里撕开了那封信。 相公,婉儿走了。 我想我不适合再呆在这个地方,哪怕是大明,他们都不会再容忍我继续自由放纵。女人家大了,可能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惑。也许天下爹娘都一样,谁也不希望自己女儿变成一个老姑娘。而我,生在常家这样的氏族,居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 我很无奈,也许离开才是我唯一的出路,否则我就会成为别人的娘子。 谁都说,生在豪门上辈子修来的福,但我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出生在平常百姓家里反而更好。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自由自在,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做一个你的金屋情人,只要我愿意,就没有人能管得了。 但是,这一切,在常家就不行,也不可能。 所以,我离开了大明,你自己保重。 相公,很报歉,走的时候没有跟你打招呼,也没有给你任何消息。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其实,让小莹莹住在那里,也是出于我的私心,就是希望你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个能为你开门的人。 不过,你可不许再假戏真做,照单全收了,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哦,还有一件事,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你欠我的,如果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我还要追着你讨。说好的,分我一半的男儿精。 嗯……让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对了,正宫娘娘马上就要生了,信封里有一枚印章,银子不多,送给还没出世的干儿子。算是我这个做二娘的一份心思,收下!告诉凤菱,我这一半暂时借给她一个人用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连本带利,一并还上。 就这么多,相公,保重! 信封里,果然有一枚印章。 看完这封信,徐茂先总算轻松了不少,至少常婉儿没有离自己而去,她只是为了逃避常家的穷追猛打,到域外换一种生活。 看来这丫头也是故意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这是不想自己分心。江州城目前的局势,容不得徐茂先一心二用,因此,常婉儿也有回避之意,让他专心专意治理这个地方。 根据徐常两家当初的意思,江州城将是徐茂先人生官途之上,又一个转折点。在江州城干好了,从此青云直上,官路滔滔;干不好,他将继续留在下面磨练,直到自己慢慢成长为止。 看完这封信,徐茂先情绪有点波动。他发现自己面对这种问题,竟然无能为力。他与常婉儿的问题,绝对不能暴光,否则常家老爷子发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堂堂一个常家大小姐,居然给你做小?这怎么可能? 常老一怒,绝对是京城一场不小的地震。他们几个可是开国初期一路战出来的,哪个不是个火雷公性子。所以常婉儿也是迫于无奈,只是不知道她的回避,是否可以躲过这一劫。 想来自己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呼风唤雨的人物,居然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只是既然生在这个大环境里,很多的事情身不由已。 唯一要恨的,就是这该死的世俗,为什么大明的财主都可以三妻四妾的,皇上也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官场中的男人夹在中间忍气。 徐茂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哪天自己真得意了,头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修改了这世俗的破规定。让情有所依,爱有所靠。只要两情相悦,她想嫁谁嫁谁去! 驾着马车,在城里发泄了一通,心情就舒畅了许多。 赶到家里的时候,都快过了子时。 唐凤菱早带着小天宇睡得安安稳稳的,他也不敢打扰这母子俩。其他的房间里都睡了人,他就一个人躺到软塌上,正准备睡觉,碧玉拿了条被子过来。 第627章 重返江州 “你怎么睡这里?盖上些!”碧玉关切地问道。 徐茂先发现碧玉最近有些憔悴,心里便有些不安,道:“碧玉,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去多找几个丫鬟。” “没事,宅子里又没什么事。等小孩大一点情况就好了。”碧玉摇摇头。 “老让你这么辛苦,我都过意不去了。听我的话,你要是有时间,就陪陪凤菱。平时还是去商行,雅婧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碧玉见徐茂先态度很坚决,只得答应下来。 不过,提起郁雅婧,碧玉就想到了一点,道:“你倒是多关心关心雅婧,我发现她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好像有什么心事,问她又不肯说!” 说起郁雅婧,徐茂先就想到她那天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难道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冬季的日子里,难得有一个好晴天。 阳光普照,徐茂先重返江州城,刚才在下官道的入口,故意将马车停在高点,瞟了一眼整个江州城。江州城两条河流,相距不到十公里,一南一北,双拥而过。 江州城区就座落在绿水桥河两岸,而另一个工坊重镇,则沿着楚水可发展。这个庞大的工坊群,让这个几十年前的小镇,很快就跃升为江州城民生活跃的重镇之地。 城区与这个镇遥遥相对,一南一北,就像点缀在夜幕上两颗耀眼的星星,徐茂先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江州城,其实可以再进一步,发展成为湖广第二大州城。 冲着这个想法,徐茂先便兴致勃勃回到知州衙大院。 徐大人回来了,王麟和主簿方俊紧跟其后,后堂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异样。徐茂先坐上去,方俊立刻就给他倒上了茶。 “徐大人!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请叫我!”方俊知道王麟肯定有事情要呈报。 方俊出门之后,王麟先是笑着恭喜了徐茂先。“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他爷爷取的名字,叫徐天宇!”徐茂先喝了口茶,还没说话,王麟就拿着一个红包:“这是我和那口子的意思,给小孩子的。” 徐茂先立刻眉毛就竖起来了,颇有些不悦,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瞪了王麟一眼,王麟便不好意思,讪讪地收起来了。 心说这事情还得再想办法,让瑛瑶自己去送!衙门里还真不好弄这个。 “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徐茂先一脸严肃,摆出了谈公务的架势。 王麟便把最近的情况,跟大人做了呈报。 华龙商行花柳街事件,还是由他们州令衙那边出面解决了。 “解决了?不是交待让他们先放一边,晾他两个月再说吗?”徐茂先有些异外,这些人还是真喜欢多事。不用说,肯定又是答应了华龙商行什么屈辱的条件。 对于州令衙在招禄引资上的软弱,徐茂先感到很无奈。州令衙把商贾看成财神爷,固然是好,但是过于纵容就有些过了。 这也难怪,不论大大小小的商行,都敢在官府面前漫天要价。而许凌峰这人的做法,宁可委曲求全,也要把面子撑起来。 双方最终达成的协议,当然不是打人的捕快赔礼道歉,这个结果想必也不是匡卫所希望的。州令衙同意了华龙商行的要求,在城北新城规划出来的五百亩地,做为官府最优惠的价格出让给华龙商行。 而这个出让的价格,低廉到了几乎吐血的地步。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居然只以每亩二百两达成协议,可以说是创出了江州城的新低。 这块地皮,涉及到两个村庄,距江州城区仅仅不到十里的距离。州令衙的人不是傻子,却做了一件很傻的事件。徐茂先得知这个结果,几乎要气得吐血。 而促成这件事的最大功臣,居然就是许凌峰。 匡卫私下里与许凌峰达成了什么协议,徐茂先并不知道,但王麟刚刚提到的那块地,正是徐茂先刚才在下官道的时候,规划中的一份子。 江州城城北,有一个庞大的工坊群,而这个工坊群正是座落在与绿水桥河遥遥相对的富水河河畔。富水河与绿水河,中间相隔不到二十里。 而华龙商行这块地皮,刚好不偏不倚,挡在了工坊群与城区之间。徐茂先原本的意思,想将这两处连成一片,致力于大肆发展民生,促成一座湖广第二大州城。 如果华龙商行新准备项目落在那里的话,将影响了自己的布局。因此,徐茂先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要是这块地真给他华龙商行,将影响他在江州城的整体布局。而两河之间不足二十里的地段,正是徐茂先准备致力于打造全新闹市的黄金地段。 听完王麟的呈报,徐茂先冷笑了一下,道:“他们这些人真有手段!” 徐茂先站起来,在对面墙上的疆域图看了一阵。 指着这两条河道:“王麟依你看,江州城以后的发展方向,怎么规划更合理一些?” 王麟仔细琢磨着大人话里的意思,又看着徐茂先的手刚才点了一下这两条河,他便认真地看了起来。 “位于富水河的那个镇叫富水縣,自新政开放之后,那里的工坊便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让富水縣迅速成为了江州城第一大镇。” “据户部最新的统计,富水縣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七万多,而且每年还在递增。它的工坊年税收,远远超过了江州城地区下面所有縣的总和。两年前,富水縣就向江州城官府提议,要将富水縣独立出来,化縣为府,但是这要求被江州官府给打回去了。” 王麟刚来江州城不久,却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足可见他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功夫。这也是徐茂先很欣赏他的地方,王麟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 王麟见大人没有说话,便继续道:“难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这。”王麟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圈圈:“这一片全部连起来?” 尽管他不敢肯定,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 徐茂先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果可以将这一片,连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将江州城,打造成湖广第二大州城。” 第628章 私访 王麟的眼睛睁得老大,打造湖广第二大州城,那得要多少财富啊!他几乎不想象,从南到北,中间足有几十里的农庄,光是收回这田地,费用就不得了,官府方面,哪来这么多银子? 但他看到徐茂先目光沉稳,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就耐闷了。 徐茂先微笑着坐下来,点了烟袋,缓缓道:“其实,银子的问题不用我们担心,自然有商贾来出,我们要做的,就是治理好投资环境,搞好规划,只要把这些工夫做足了,还怕人家不来?” 这倒是,到时只要官府把规划方案公布出来,肯定有很多人抢着买地。只是照这个速度下去,真正发展起来,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王麟没有把这担心说出来,徐茂先刚抽了两口,便站起来兴冲冲地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匆匆出了衙门,叫了马夫老魏,方俊留在衙门里招呼客人。 “徐大人,马车出了点问题。”刚刚驾出城外,马车突然停住了,老魏下车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徐茂先有些恼火,平时好端端的马车,出来办事就出毛病。也不知道你这马夫怎么当的?难道就没有定时去维护一下? 王麟下车道:“我去拦个马车吧!” “一起!”徐茂先下了马车,也不理老魏,两人来到前面的路口,刚好有辆马车过来。马夫看着王麟夹在腋下的挎包,便笑嘻嘻地问道:“你们也是来看地的?” 徐茂先与王麟的口音,让人很容易听出来不是本地人。王麟看到徐茂先投来的眼神,便点了点头:“嗯!我们外地来的,这位是我们管事。” 马夫又瞟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徐茂先:“这位管事大人挺年轻的,两位到哪里?” “到太平村。” “好的!” 太平村正好在江州城与富水縣之间,也是华龙商行这次圈的五百亩地的村庄之一,马夫甩了一下马鞭,朝那个方向开过去。 在路上,马夫好心地道:“你们是外地人,坐车的时候可以注意了,我们江州城的治安不怎么好,有些来路不正的马车,外表看着都一样,实际都是土匪驾车。” 王麟就问了一句:“难道这也没人管吗?” “唉!怎么管得过来。”马夫叹了口气。 “前不久来了个新知州大人,听说他对江州城的治安很不满,发了顿火,提了个女典史上来,现在官家驿站的情况是好了,但是一个地方烂了太久,你们说一下子能好得起来吗?” “就怕新来的知州大人,雷声大,雨点小,要是他也能抓抓我们这块就好了。那些土匪车都是外地人搞的,有他们这么乱搞,连我们这些本地马夫生意不好做,所以大家都跟着乱了,能宰就宰,我这是看不下去,才跟你们说说,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外地人,坐车的时候要小心。听说还有些处地女人家,他们一看是外地人,直接就拉到花柳街卖去做花姐,真是没天理!” 这个四十多岁的马夫,看起来心底挺好的,居然把这么内幕的事情暴露出来。徐茂先脸色微微一变,看来打击力度还是不够。想必叶咏莉那边阻力也不小!这马车行当,也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于是,他朝王麟投了个眼色。 王麟看看这马车里,道:“马夫大哥认识一下吧,下次我们出院门什么的,也好有个熟人。” 马夫立刻歪着嘴很开心地笑了笑,从盒子里拿出一张香片。“你们还别说,我驾车十多年了,回头客不少,我这是良心买卖,不然也不会置办信鸽了,那玩意可贵着呢!” “那当然,好人有好报嘛!如果每个人马夫都像你一样,我们这些外地人,出门就不用这么提心吊担的。” 到了地方马夫走了,徐茂先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黑色马车,眉头紧锁。王麟陪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他知道徐茂先想问题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 过了半响,才听到徐茂先缓缓问道:“王麟,你说一个地方要想快速发展民生,吸引更多的商贾进来,先决条件是什么?” “环境!” “对!”徐茂先点点头:“就是这个环境,不过还得加一个要素,人!人才是最重要的,人可以改造环境。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治理好这些人!” 看到徐茂先突然舒展的眉头,王麟知道,江州城又将有一个重大的变革来临。 ----------- 十二月中旬,在知州衙组织下,由王麟主持,主要是针对马车行当进行整顿的问题,召开了一个公示堂议。 江州城所有正规的车行掌柜,基本上到齐,大家各抒己见,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于如何规范全城马车行当,大家展开激励的辩论。 随后第二天,江州城经略府和江州城巡检府,在全城范围之内,展开了一场大清剿。 很多土匪马夫正奇怪,今天大街上的马车怎么比平时少了很多?就在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辆辆来路不明的黑车,连同马夫被抓获。 这是江州城史上,第一次如此大力度的整顿马车行当,同时典狱联合兵部,针对全城范围之内,接二连三地展开一次又一次的除恶打黑行动,依旧是针对两抢一盗,坑蒙拐骗等欺诈行为进行打击。 这场整顿,持续了七天之久,江州城范围之内,再也看不到一辆来路不正的马车,连那些土匪马夫,也一并被整顿了出去。 在徐茂先的提议下,由户部拨款,在所有的马车上,发放传信香片,信鸽由官家驿站提供。 这就是徐茂先经常提起的,治标先治本。要想治理好环境,必须先治人。人,才是决定民生发展的第一要素。 经过持续一段时间的严打,江州城的治安明显好了许多,一些道上混混见势不对,纷纷逃离出境,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庞仁岗回到了胭脂红,这次在行都司,他跟着邵武杰算是开了眼界。跟他们这些顶级衙内在一起,让庞仁岗学会了许多。 回到江州城后,他比以前低调了,在行都司的时候,也打听到,徐茂先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再看到江州城那雷厉风行的严打,他只好将手下那些有案子的人打发出去。 江州城暂时进入了一个表面平静的时期。 第629章 土财主匡卫 刚下了堂,王麟就发笺条过来:“徐大人,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这段时间,徐茂先一直在客栈里吃,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彭春燕这个贴身丫鬟负责。听说去外面去吃,徐茂先立刻就答应了。 刚刚换了衣服,彭春燕端着饭进来:“徐大人,你要出去啊?” “嗯,我去外面吃饭。” “饭我都给您端过来了。”徐茂先的饭,每次都是彭春燕送到房间里来,他也不想去下面的餐厅,而且他的饭菜比较特别,三菜一个汤。 徐茂先就随口应了句:“这饭你自己吃了!” 在礼部客栈里下人用餐,都是十个人一桌,桌上就三四个菜。哪能跟知州大人这规格相提并论。彭春燕平时也很节省的,因为家里有个赌鬼老爹,还有两个六十多岁的爷爷奶奶。 听徐大人这么说,彭春燕还真有些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坐着马车来到王麟预定的酒楼,江州渔府,刚刚将马车停好,还没下来,一辆黑色的豪华马车刷地一下开过来,横在徐茂先前面。 车门打开,很快,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人,从车里弯腰出来。 那一俯身的瞬间,露出好大一片肉嘟嘟的两团,既使在冬天,对方了穿得这么性感。徐茂先心里骂了一句,胸口开这么低,也不怕冷。 这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倒是十分精致,只是妆化得太浓,显得有几分妖艳。 随后从豪华马车里,又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身华丽,腆着一轮肥得冒油的肚子。“去,把车停好!” “匡管事,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酒楼伙计奉承道。 中年男子,抬了抬头,旁边那女人立刻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很亲密地朝酒楼里走去。 徐茂先暗自感叹,现在的人真是腰包里的银子与素质与反比,越是有钱人,越是没素质。看那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徐茂先便有些暗暗不屑。 看到马夫将马牵走,徐茂先才从车上下来,径自走进了酒楼里。刚才的中年人和那个手挽着他的妖**人,和酒楼的几个熟人在聊着什么,徐茂先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想到碰了那女人一下。 女人的手握兽尾在地上,她看着徐茂先骂了句:“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没礼数了。” 徐茂先也懒得跟她计较,直接上了三楼的包厢。 王麟还没到,徐茂先摸出笺条:“你在哪里?” “徐大人,您就到了?罪过罪过,刚才堵车,要不您先进去!包厢名为紫气东升,我早定好的。” “姑娘,请问一下紫气东升包厢在哪?”徐茂先叫住了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侍者。 女侍者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圆脸上两颗眼珠子,也跟她的****一样圆,挺有特色的女人家。 “请问客官有预定吗?”圆脸女孩露出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打量着徐茂先。 “哦,你带我去就是了,包厢是我叫他定的。”徐茂先应道。 圆脸女侍者又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请问订包厢的客人贵姓?” “姓王!”吃个饭也这么麻烦,像搞探子接头似的,既要问姓名,还要对暗号,徐茂先露出一丝不耐烦。 核对无误后,圆脸圆胸的女侍者才将他引到了这间紫气东升的包厢。 刚坐下不久,王麟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 “徐大人!好久不见了。”对方伸手白净的手,朝徐茂先笑了笑。 “韩雪!韩大小姐!稀客,稀客!” 徐茂先倒也不托大,站起来与韩雪打声招呼,然后三人坐下。 离开荆州一年多了,韩雪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王麟就一个劲地解释,本来可以早到的,没想到去接她的时候,在路上耽搁了。 既然是韩雪到了,王麟的迟到就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韩雪这次来江州城,又有什么打算? 徐茂先问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把你们掌柜叫来,我来吃饭还需要提前订包厢?” 外面的店小二陪着小心道:“匡管事,不好意思,我们实在不知道您今天会来,而且包厢已经有客人坐了。要不换一间如何?” “不行,在别的包间里,我吃不习惯。” “那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叫掌柜。”店小二快要急哭了,怎么碰上这种不讲理的客人?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估计是那店小二下楼去叫掌柜了。 徐茂先三人坐在包厢里,大家都没有说话。王麟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是谁?” “坐下!”徐茂先淡淡地说了句,不紧不慢喝着茶水。 外面又响起一阵噔噔噔上楼的声音,很快就听到一个店小二哭丧着脸道:“掌柜,您来了!” 掌柜示意几个店小二退下,自己给中年人敬了烟丝。“老匡,别闹事。这里的客人,你惹不起。” 掌柜本是悄悄地在他耳边说的,没想到中年人听到这话,脸色愣时就变了。 “罗有天,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匡卫是吧?告诉你,我今天还非要这间包厢不可。他是谁?我惹不起,你叫出我来看看?在江州城这鸟地方,许凌峰许州令你知道?他对我还客客气气的,你吓唬谁啊!” 说着,中年人就要去踢门,罗有天急了。“老匡,不要——”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紫气东升的包厢门就被他踢开了。 徐茂先和王麟很不爽地望着门口,发现踢门的正是自己刚才在楼下碰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那个妖艳的女人。 徐茂先以前还不知道,匡卫为什么非要在紫气东升这间包厢里吃饭不可,原来这间包厢是整个江州渔府里最豪华,最大气,档次最高的一间包厢。而且它这个名字很有象征意义,因此匡卫每次在这里吃饭,非定这间包厢不可。 以前匡卫有个习惯,一般初一十五才来这里吃饭,平时的时候若是来了,也会事先发个笺条。今天又不是他约定的日子,没想到这鸟人还真来了。 包厢里的三人,面有怒气,匡卫认识其中一个,“王……王大人!” 王麟一脸不爽:“匡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630章 给脸不要 匡卫微微愣了一下,刚才他还以为是哪个商行的掌柜,没想到会是知州衙的王大人和两个朋友,匡卫正要解释的时候,罗有天立刻上来劝解。 “王大人,老匡他喝醉了。” 匡卫到底是老江湖,他推开了罗有天,厚着脸皮凑过来。“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大人,来得巧不如来得好,既然大家碰到一起了,那就一起,一起!” 罗有天以为匡卫认识王麟,便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他也过来和稀泥。 “原来你们都认识,那正好,今天我请客,我请客!大家随意,随意。”王麟是新来的内务学士,罗有天自然也不愿意放弃这个讨好权贵的机会。 徐茂先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杯中的茶水跳出老高,他哼了一声。“嚣张拨扈,胆大妄为!” 哎,你这人好没道理,我是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请你们吃饭,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匡卫看了眼四平八稳坐在对面的徐茂先,心中愤愤不平。 倒是罗有天比较机灵,发现这个年轻人气势很足,坐在那里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一样。这人是谁?罗有天在心里猜测着。 目光扫过旁边的美女韩雪,发现人家根本就不鸟自己,旁若无人的喝着茶。 “老罗,快叫店小二上菜,今天我要跟王大人好好喝两杯。”匡卫脸皮倒是不薄,徐茂先说了他,他居然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拍着马屁。 王麟理解徐茂先的心思,他是不想亮出这身份,但这个匡卫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倒胃。刚才还飞扬跋扈,转眼间就笑脸相迎,拍起了马屁。 也许匡卫自持在江州城还有点脸子,也不等有人招呼,他自己就坐下了。身后那个女人也跟了过来,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徐茂先道:“掌柜,你们这里没有守门的杂役吗?” 匡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在江州城混了这么久,不论是商界还是官府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前几天跟许州令喝酒的时候,人家还挺给面子的,毕竟华龙商行的管事。 眼前这年轻人好不识相,真是给脸不要! 匡卫怎么也猜不透对方的身份,难道是王大人行都司的朋友?只是匡卫在江州城牛气惯了,从来没有失过面子,听了徐茂先这话,不由气得哼了一声:“不要给脸不要脸!” 噗—— 徐茂先手中的茶杯一翻,匡卫就被泼了一脸,茶水顺着他扭曲的五官,不断地往下淌。 “你——” 匡卫站起来,气得肚皮都一颤颤的,他指着徐茂先,半天说不出话来。 “滚——”徐茂先吼了一声,将茶杯扔在桌上。 罗有天见势不对,一个劲地赔着笑:“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叫他出去!”然后拉着匡卫出了包厢。 那个妖艳的妇人,也不敢做声了,匆匆跟了出去。王麟对徐茂先抱歉地道:“对不住,徐大人,这个匡卫也太不像话了。” “别管他,吃********。” 王麟点点头,叫来店小二点菜。 包厢外面,匡卫气乎乎地的样子,似乎很不甘心。“娘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找死是吧!” 罗有天怕又闹出事来,便嘘了一声。 “小声点,小声点。”然后拉着他,匆匆到了二楼的另一个包厢,进了包厢之后,他把门关上。 “老匡,你这人是不是疯了,你想能跟王大人在一起的人,会是什么逊色的人物?” “就算是他知州大人又怎么样?想当年,还不是老知州把我们请过来。他再牛还能牛过知州大人?”匡卫还惦记着当年的事。 因为王华龙的祖籍在江州城,十年前,华龙商行还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商行,是江州城的老知州亲自出马,把他们这班人从行都司请回江州城。 老知州在江州城十年,华龙商行一直就是知州衙的坐上宾。 而这十年里,华龙商行也从一个小铺子,慢慢有了今天的规模。匡卫之所以自大,这一切只能怪当时的知州衙官吏,凡是老知州在外面拉来的商行,只要他们提出的条件,基本上没有不满足的。 为了发展江州城民生,江州城老知州可谓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 但是他们忘了商人的本色,人都是这样的,得寸进尺,尤其是商人,在这方面更是斤斤计较。 现在王华龙将商行大部分的事情,交给大舅子匡卫处理,自己在岭南成立了一个分行,匡卫就在江州城变得飞扬跋扈起来。 这样的人,不好好打击一下,只怕要生出事端。 徐茂先看他不顺眼,泼了他一脸的茶水。 在二楼的包厢里,匡卫依然愤愤不平,他本来就是一个杰傲不驯的狂商,如今在江州城简直就呼风唤雨,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匡卫的身份不凡,既使在官场,和许凌峰也是谈笑风生。只不过人在得意忘形之下,难免乐极生悲。他居然忘记了,在许凌锋的头顶上,还端坐着一位新来的知州大人。 罗有天琢磨了半天,掏出笺条给一个衙门口的朋友发了个笺条过去,询问了一些关于新来知州大人的情况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匡卫看着他,“怎么了?” 罗有天喃喃地道:“老匡,你可能闯大祸了。” “怎么说?”匡卫依然不解。 罗有天就站起来,道:“你自己想办法补救,我打听过了,刚才那个年青人,十有八九就是新来的知州大人,徐茂先!” “少扯了,知州大人又怎么样?我姐夫跟老知州熟得就像一个人似的。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匡卫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有些不屑。 “还是那句话,就算他是知州大人,老子不高兴了,搬走商行!华龙商行这么大的产业,到哪里都是抢手货。” 匡卫说得轻巧,罗有天的心情却沉重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徐大人,会不会记上自己的恨,自己可不能跟匡卫这畜生比,他上面有人罩着,自己不过一酒楼掌柜。 想到这里,他也没什么心情陪着匡卫在这里瞎扯。“你们自己点菜,我出去一下!”罗有天叫了一个店小二进来,自己匆匆跑上三楼。 第631章 韩雪来意 徐茂先三人正在吃饭,刚才的插曲,让徐茂先很不爽,不过,他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知道有些有钱人格外张狂,因为他们抓着一些官员的把柄,行事便更加肆无忌惮。 本来这顿饭是给韩雪接风,他不想发火,却偏要弄出这样的事端出来。过了好一会,还是韩雪调节起了气氛,她端起杯子,给徐茂先两人敬酒。 从韩雪的口中得知,她这次来江州城,替人家打司官来了。徐茂先便笑了,韩雪的名气越来越大,居然连江州城都有人知道她的大名。 韩雪腼腆地道:“还不是朋友介绍!谈不上什么名气。” 王麟在酒桌上,不怎么说话,因为刚才的事情闹得不痛快,他怕自己给徐茂先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塘平府混了几年,也没个进展,好不容易等到徐茂先来,终于得到了大人的赏识,从一个小主簿爬到了现在的州内务学士,只要干好了,以后进内参之后,意义就大不同了。 因此,他最怕自己给徐茂先留下什么坏印象,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再被打回原形,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在韩雪的努力下,气氛渐渐活跃起了许多,罗有天拿着杯子进来:“徐大人,王大人,罗有天今天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罗有天举起酒杯,也不管两人怎么反应,一脑古就喝干了。然后也不管两人喝也好,不喝也好,反正这酒我敬过了,这歉也道了,估计徐大人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放心里去。 当时,罗有天没指望徐大人给他这个面子,只要人家能把今天的事在记忆中抹了,他就千谢万谢,烧了高香。 果然,徐茂先的酒放在那里,完全没有动的意思。罗有天抹了把汗:“你们慢慢喝,我去叫伙房加两个菜!” 其实罗有天这人还是挺会做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茂先就算不给他的面子,人家敬了酒,又道了歉,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否则堂堂一个知州大人,与人家斤斤计较,岂不被人笑话了? 没多久,店小二果然又端了几盘菜过来。 尽是江州渔府里最贵的招牌菜,这小子连鲍鱼都端上来了,徐茂先就笑道:“王麟,这顿饭恐怕要叫掉你三个月俸禄。” 王麟只有苦笑,道:“没事,大不了跟老婆请示一下,把下半年的开销提前取出来。” 韩雪笑了:“莫非你就是这个世道里,唯一一个怕老婆的绝种好男人?我表哥不错,有前途。” 王麟哪里承受这句奉承话,立刻就道:“说起好男人,我还得跟大人好好学习,我哪及徐大人的万分之一。” “马屁精!”徐茂先和韩雪两人异口同声地笑骂了一句。 “韩雪晚上住哪?”徐茂先突然问起。 王麟道:“还没定呢?也不知道她喜欢住哪里?” “我对江州城不熟,你们安排!”韩雪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徐茂先脸上。 “那就住礼部客栈!扣着官家的大帽,总要比外面安全一点。”徐茂先一锤定音,王麟没反对,韩雪反问了一句:“你住哪?” “我住礼部客栈,王麟住知州衙门里。” “哦!” 三个人吃完了饭,去结帐的时候,柜台前店小二死活不给买单,说钱已经付过了。王麟问她是谁付的,说掌柜交待,反正有人付过了,至于是谁她也不知道。 徐茂先扔了一千两银票在台上:“告诉你们掌柜,我们下次还会来的,这银子先垫上,多退少补!” 看着三人远去,柜台小二很奇怪地嘀咕:“这人真怪,银子多得没地方扔了?说了帐已经结了,他非得要给银子。” 马车驾到礼部客栈门口,发现这里闹哄哄的,杂役也不怎么管。一辆黑色的豪华马车堵在门口,一个十分邋遢的男子,扯着一个女人又打又骂:“贱人,又让我捉奸捉双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彭桦水,放开我,你要是个男人,也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呸!老娘一辈子最大的错,就是选择了你这个窝囊废,要财没财,要权没权,一个没用的窝囊废!” 骂人的,是一个打扮是十分妖艳的妇人,等马车开近了一看,才发现正是刚才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拉扯着她的一个满脸胡茬子,邋遢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被妇人一骂,居然不说话了,只是死死地拉着她。 一个穿着客栈丫鬟衣服的姑娘,从里面跑出来,朝两人叫喊着:“爹,娘,你们又来吵架了!” 这个跑出来的小姑娘,正是彭春燕。 刚才彭桦水又来找她要钱,彭春燕把自己的几两俸禄全给了他。没想到彭桦水出来的时候,碰到了这对狗男狗女,于是两个人便扭打起来。 “走,今天老子就当一回男人,跟我去衙门!” “放开你的脏手,要说法明天衙门上见,我是来接春燕的。”妖**人挣扎了几下,却被彭桦水扯得死死的。 豪华马车的门打开,匡卫从车上下来,腼着肚子走过去:“把你的脏手拿开!妙美现在是我的人。” 彭桦水冷冷地瞪着他,匡卫瞪了一眼:“看什么看?”然后就是一脚,就把彭桦水踢翻在地上。 “爹——”彭春燕扑上去,“爹——” “你为什么打人?”彭春燕看着匡卫质问道。 匡卫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彭春燕,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心道:妙美家里那只丑小鸭,什么时候变漂亮了?眼睛打量了清秀的彭春燕几眼,道:“春燕,跟你娘走!别呆在这里做什么丫鬟,跟着我这个干爹,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春燕,快叫干爹。”妙美听到匡卫这么说,一颗心便欢快地跳了起来。要是匡卫真的愿意认这个干女,春燕以后的日子就幸福了,哪里还用得着跟着她爷爷奶奶受这个苦? 没想到彭春燕哼了一声,也不理两人。 只是扶起了彭桦水,充满敌意地看着匡卫:“你凭什么打我爹!你们走,你们走,我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你们。” 第632章 夺妻霸女 匡卫笑了,道:“他就一个窝囊废,你还认他干嘛。你信不信,我现在拿几两银子给他,他立刻就叫我做爹了。” 匡卫打开包,拿出一沓银票,估计有五六千两。 在彭桦水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彭桦水,我现在正式跟你说,妙美现在是我的人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许来纠缠她。老子不想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拿着这些银子,滚——” 彭桦水盯着他手里的银票,愣了好久一会。看了看他老婆,又看了看匡卫手里的银票,伸手就去接钱:“我答应!” “哎!没这么简单!”匡卫手一晃,彭桦水就扑了个空。 “你要是再来骚扰妙美,老子就叫人打断你的脚手。”匡卫哼了一声,把银票递给他。 彭桦水接在手里,嘴里不停地应道:“好的,我不缠着她!” “爹——”秋飞燕气死了,跺跺脚一把打掉了彭桦水手里的银票。 几千两的票子,立刻四下散开,飘落在地上,彭桦水像不要命似的,扑了上去:“银票,银票,我的银票!” 捡,拼命地捡银票!此刻,他什么也不顾了。 “窝囊废!”妙美骂了一句,去拉彭春燕的手:“春燕,我们走!” “不!”彭春燕挣脱了她的手,倔强地站在那里,看到正爬在地上,捡银票的彭桦水,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自从眼前这个女人跟匡卫跑了之后,彭桦水就变了,从一个风华正茂,意气挥发的私塾先生,堕落成了一个十足的赌徒,酒鬼,瘾君子。 他的人生,就在那一瞬间扭曲,他的梦想,在霎那间被打碎,他的家庭也变得支离破碎。 对于他来说,此刻除了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快感,再也找到不任何更刺激性的东西。一个人没了目标,心也死了。彭桦水就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人生,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春燕,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跟你娘走,以后我就不要她再认你这个女儿。”匡卫又想用对付彭桦水那一招来对付彭春燕,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可惜他想错了,彭春燕根本不吃那一套。 她泪流满面看着在地上,正疯狂地捡银票的老爹,咬着牙齿摇摇头:“我早就没有这个娘了,你们走!” “春燕!”妙美急了,走上去拉她的手,被彭春燕甩开。 匡卫很自满地笑了,道:“让我来!” 他向前两步,一脚踩住了最后一张还没捡完的银票,戏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彭桦水。彭桦水抬起头:“这是我的,这是我卖老婆的钱,你把脚拿开。” “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可以赚更多的银子。”匡卫带着那脸讨厌的笑。 然后他从包里,又拿出一沓票子,这一沓比刚才还要多,还要厚,足足有一万两左右。他扬了扬手里的钱:“彭桦水,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这银子就归你了。” 妙美也不知道匡卫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看到彭桦水那模样,便打心里憎恨。彭桦水站起来,大喊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匡卫指了指地上,到:“跪下说话,你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 彭桦水面有怒意,只不过看到匡卫手里晃来晃去的一沓银票,马上又恢复了堕落的气息,扑通——他一下就跪在地上:“你说!老婆都卖给你了,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出卖的。” “哈哈……”匡卫得意地笑了:“你还真是一个懂事的家伙,我喜欢!”他指了指彭春燕:“跟你女儿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之后,她不再姓秋,而姓卢!” 彭桦水没有说话,反复看了看彭春燕。 此刻,女儿已经哭得累流满面,泣不成声,甚至连一声爹都叫得那么吃力。 彭春燕看到跪在匡卫面前的爹,心如刀绞。 一个男子汉没有了志气,等于没有了生命,此刻的彭桦水,无异于行尸走肉。除了银子,他什么都可以不再顾虑。这一辈子,他就败在银子手里。 家没落了,老婆跟人跑了,女儿出来做事了,爹娘也快死了……一切,只是为了银子。 匡卫很得意,得意自己如此精彩地导演了这场戏,他看到彭桦水还有犹豫,便加大了筹码,又拿出几千两。至于多少,他没有去数,也懒得去数。,估计在四五千两左右。 “彭桦水,看清楚没有,快点,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 “我答应你!” 彭桦水居然答应了,答应匡卫让他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然后他迫不得已地接过匡卫手里的钱。喃喃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哈哈……”匡卫肆意地大笑,伸手揽过别人的老婆,得意道:“妙美,看到没有,这个就是曾经趴在你身上的贱男人,窝囊废!从此以后,你和春燕都属于我匡卫的了,走!” 礼部客栈的门口,几个杂役目睹着整个过程,几个人始终面带微笑,有几分崇拜地看着匡卫,有钱人真是大爷!抱着别人的老婆,居然还能让人家男人,老老实实给自己下跪。 彭春燕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就跑。“春燕——”妙美追了上去。 啪—— 门口响起了一声马鞭,一辆印着外地标识的暗色马车驾了过来,匡卫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人也站在客栈的大道中间。 听到这个声音,他心里不由一阵恼火,看也没看便骂了句:“要死啊!信不信老子叫人砸了你这破车!” 回头一看,不是江州城的马车,装什么装? 匡卫转过身来:“这么宽的路,就不能从边上过吗?” 几个杂役见了,立刻脸色大变,这可是徐大人的马车,他们马上跑过来:“匡管事,知州大人的座驾来了!快让开!” “知州?哪个知州?”晚上天太黑,夜色有些朦胧,匡卫看不清车里的人。徐茂先对正在驾车的王麟道:“王麟,今天这事,你给我记一下。” 徐茂先也没说别的,一句话,便让王麟在心里暗暗震憾,徐大人要对这个匡卫下手了。 于是他点点头:“嗯,卑职一定记下!” 第633章 主动出手 王麟跳下马车,对几个杂役吼了一句:“什么人这么大胆,给我把车拖到一边去!” 杂役见了,几个人立刻七手八脚,用力将匡卫的马车朝一边推去。 “王大人!原来……”匡卫看到开车的人竟然是王麟,正要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王麟根本不鸟他,直接将马车驾到客栈大院里。 匡卫站在那里,嘟哝了一句:“什么意思嘛,这么大架子。”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匡卫转身来看,“我的座驾啊——” 原来几个杂役将他的马车推到一边的时候,没留神一旁有水沟,结果,豪华马车顺着斜破,一直滑了下去,连马带车直接下到水沟里。 马腿摔断了,整个车厢都碎了,新打造的豪华马车,镶了金边的啊!匡卫一阵揪心地痛。 徐茂先回到客栈里,王麟道:“把韩雪的房间安排一下。” “嗯!”王麟正要去招呼客栈的管事,徐茂先又喊了一句:“等等,你等会立道规矩下去,客栈还是恢复以前的制度,取消守门杂役,继续用官兵把守,非管家人员和重要客人不准入内,至于外面不作为的杂役,一律扣除年俸,仗则二十,就地革职!” 江州城礼部客栈分两部分,一部分对外开放,当一般客栈用,另一部分,也就是徐茂先住的这个隔离开的内院,只给官场里一些重要大人,或者是迎接上级时用的。 王麟明白大人的意图:“好的,我马上安排!” 徐茂先回到客栈的房间里,给郁雅婧发了个笺条。 “雅婧,最近手里的剩余的款项还有多少?” 郁雅婧刚刚从徐茂先家里回来,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洗澡,见到徐茂先突然这么问起,她便紧张起来,不会又有什么大动作了?于是她小心地回答:“大约还有四五十亿两白银!” 郁雅婧把持着整个凤先商行,她不想把太多的财富闲置在那里,目前的形势虽然不是太好,但总比扔在钱庄里强。再说了,做为一个新兴崛起的商行,老不为持有贷票百姓利益考虑的话,人家自然就不会再白筹银子给你用。 自从与邵氏商行一战,凤先商行名声大震,目前的规模已经发展到了二百多亿白银左右。而商行的一半干股,也流入到百信手中,换成一张张价值不菲的贷票。 在商海里,郁雅婧牢牢记住一句话,永远都不要把所有的财富,一次性投入贷票上,否则一旦发生意外,将永不翻身。 有时连碧玉劝她休息一阵时间,她都舍不得休息。 而且天天守在账本面前研究走商行情,自十月份就开始布局了,大笔款项分批流入商海伺机而动,几经沉浮没有什么起色,就在昨天,郁雅婧果断地下令,将手中所持的贷票,在加大份额回收。 此刻,手里的资金,仅剩到四五十亿白银左右,以及数之不尽的货物,产业,和每张价值三百两的贷票。 这么大一个商行,真正运筹的只有郁雅婧一个人,而其他人都是些帮手,杂役,碧玉就是主管那部分人员的管事。 徐茂先突然问起这事,郁雅婧便有些紧张,要是徐茂先万一有需要资金,手里这四五十亿白银,也不知道够不够他折腾。 “四五十亿白银,够了!”徐茂先点点头:“你准备一下,随时关注华龙这家江州商行。” “华龙商行?”郁雅婧坐在书桌面前,寻找到华龙商行的卷宗。“这家商行最近表现平平,上攻无力,货价缩量下跌,与翻牌走势无异,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啊!” 郁雅婧不解地问道。 “马上就有了!呵呵……” 最近官家翻牌幕上很低弥,人气不旺,华龙商行的贷票从以前的十五两一张,一路下挫,跌到了目前的四两多。 最近传出消息,华龙商行股东们决定,准备发放五十亿白银的贷票,筹资去西洋购置蒸汽机,提升工坊制造能力,只等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华龙商行的贷票绝对会一路上扬,坐实江州区域龙头商行的名头。 在与徐茂先交谈的时候,郁雅婧留意了一下华龙商行的卷宗,湖广知名商行,大掌柜名叫王华龙,不正是在茂先哥哥的治下的江州吗? 郁雅婧明白了,肯定是茂先哥哥想打击一个这个狂妄的家伙,听说江州城地区的有钱人很拽的,上次郁雅婧去的时候,就听说过了。 “好好研究一下,等着你的精彩表演。”徐茂先下了命令。 郁雅婧笑了,回道:“一切听从相公指示,保证让他们鸡飞蛋打,筹划落空。” 徐茂先又问了一些她最近的情况,郁雅婧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笑笑。安排好这一切,徐茂先收了笺条,便跑去洗澡。 刚刚和郁雅婧聊了会,今天心情不错,一边洗澡,便一边哼着小曲。匡卫不是很拽,很嚣张吗?动不动就搬走,拿老子不当回事是!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王华龙啊王华龙,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是你自己用人不当。 徐茂先擦着身子,门被敲响了。 “谁啊?” “是我,韩雪。”韩雪住在客栈里,挺无聊的,就想过来跟徐茂先聊聊。 两人住的客栈与外院是完全隔离,而且徐茂先住的三楼,楼下有官兵把守,一般人上不来的,而韩雪这种凭关系进来的,又轻易出不去。 刚才王麟安排的时候,考虑到表妹的安全,跟客栈的管事打了招呼,把韩雪也安排在三楼另一套房间里。 三楼只有四间上房,而且全都是类似于套房,韩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洗完了澡,觉得没劲,便想过来与徐茂先聊聊天,顺便了解一下江州城的情况。 听到韩雪的声音,徐茂先应了声:“等一下,马上好。” 刚才还想找韩雪聊聊呢,没想到她倒主动送上门来了,徐茂先匆匆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汉衫。 打开门,韩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纱裙,刚刚洗过的头发带着阵阵发香,扑面而来,徐茂先朝她笑了笑:“进来啊!” 韩雪挺有意思的:“方便吗?我没打扰你!” 第634章 妩媚韩雪 “这楼上除了你,没有别人。”徐茂先住的这层,有一道绝对放心的关卡,在往上面是平台,也有暗哨把守。 除了贴身丫鬟彭春燕和客栈管事,别人进来的时候,都需要通报一声,验明正身。 三楼有一处可以直接喊人的通风口,守在那头的官兵,只要呼叫一声,如果徐茂先不同意的话,别人也上不来。 倒是好久没有见到韩雪如此妩媚的模样子,以前的韩雪很冷的,现在虽然有了些改变,但在外人面前,依然那么冷若冰霜。 “喝茶还是西洋的咖啡?”徐茂先问道。 韩雪也不客气,嫣然一笑:“果然是知州大人宝贝多,咖啡!多谢!” 这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换了别人,早就自己去伺候着了,韩雪却把自己当客人,笑看着徐茂先。 看她笑得那么神秘,徐茂先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喝那东西,就不怕晚上睡不着?”徐茂先去泡咖啡的时候,发现咖啡已经没了。 韩雪理了一下头发,道:“习惯了,我这几年习惯熬夜了。” “还是喝茶吧,咖啡都没有了。”徐茂先了两杯茶过来,放了一杯在韩雪面前。韩雪皱了皱眉头,突然噗呲一声笑了。 “干嘛?有这么好笑吗?” 韩雪看着他,嗔道:“大人是第一次给人沏茶倒水吧!” “很少!”徐茂先实话实说。 “真是难为你了,徐大人。”韩雪翘起了腿,粉红色的纱裙下,春光一闪而逝,颇令人心动。在沙俄呆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皮肤比一般人还要白。 “这次来江州城干嘛呢?”徐茂先发现自己闲了半个月的家伙,有了反弹的现象,不由有些尴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才几天不吃肉,又想造反了。 说实话,自己在江州城,还真没有一个相好的。 男人的本性,总是那么强烈,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总是无止无休,大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味道。 韩雪自然没有想到,刚才这个无意的动作,蛮撩人的。她喝了口茶,道:“一个小财主在外面金屋藏娇,他老婆找上我,要我帮他打官司,告自家相公私通之罪,看看能不能多捞到一点家当,最好是把人弄到下大狱。” 又是为了钱财,徐茂先看着韩雪,发现她越来越成熟了,比起刚从沙俄回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稳重。 二十六七的女人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徐茂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有能力的女人,总不急着嫁人呢?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徐茂先淡淡地道。 “说,您的事,义不容辞!”韩雪又是那脸淡淡的笑,有些迷人。 “等你忙完自己的案子,呆一段时间,我有事找你。”徐茂先想到华龙商行的事情,到时可能要韩雪出面。韩雪却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只是点点头:“好吧!” 她放下腿的时候,那一抹春光又一闪而逝。 徐茂先的家伙,受了撞击一样,猛地弹了起来,此刻他正喝着茶,立刻一声咳嗽,弯了弯腰。 咳咳—— 这家伙,这么不安份,差点就要出丑了。 韩雪很奇怪,不解地看着徐茂先:“怎么了?用得着这么激动?” “没,没有,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徐茂先无法自圆其说。 韩雪与徐茂先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两人只不过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 别看韩雪平时冷若冰霜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的冷漠,早被蒋碧菡,徐茂先他们这样的人给同化了。 那一次在蒋碧菡家里,韩雪在洗澡的时候,徐茂先无意中闯进来,韩雪的身子被徐茂先窥透了个够。从此,韩雪心里就有一些解不开的心结。 虽然她在沙俄多年,很多事情看得很开,在沙俄的时候,觉得人家玩得开也没什么的,什么都可以理解。 但是回到了大明,立刻被那种环境和思想所左右,她就觉得自己有点束手束脚,一下子放不开了。 韩雪是一个对男人没什么**的人,但自那次被徐茂先撞破之后,她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看到徐茂先很古怪地弯着身子,韩雪便拉着他的手:“走,到我房间里去,给你看样东西。” 徐茂先此时哪里敢站起来?家伙翘这么高,这种程度裤子是压不下去的。他也没想到韩雪居然会来拉自己,心里一急,便用了些力气。 韩雪站立不稳,借着惯性,扑通一下坐在徐茂先怀里,一只手刚好,很巧的,摸到了那个**的嚣张东西。 韩雪没想到,自己会抓住这只没有翅膀的大鹏,虽然它没有那么毛茸茸,却坚硬如钢,杀气四谑。摸到这玩艺的时候,韩雪浑身就像触了电似的,娇躯一颤,一颗小心肝如惊鹿般乱窜。 徐茂先比她还要郁闷,韩雪九十多斤的身子,一下坐在自己怀里,那只温暖的手刚好握住自己的家伙,这场景太暧昧了。 两个人大脑一时间空白,都傻眼了。 一动不动地坐着,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承受了足足十几息的煎熬,韩雪终于缓过神来,站起身子,羞得像什么似的,慌乱地道:“人家不是有意的——” 然后,她就慌慌张张跑到门边,拉开门跑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韩雪靠在门后,使劲地按着自己的砰砰直跳的****。那一刻,慌乱的心仿佛就在跳出来似的。 刚才怎么了?太鲁莽了。 韩雪一个劲地埋怨自己,冷静了好久一会,见徐茂先并没有追过来,心里带着一种小小的失落。她悄悄地拉开门,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走廊里并没有人影,韩雪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床上。 矛盾,极度的矛盾。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既害怕发生什么,又渴望发生点什么。 “啊——!”韩雪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突然扯着被子倒在床上,把脸遮住。 徐茂先关上门,一个劲地抽烟。 刚才很想把韩雪按倒,来个就地正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理智上占了上风,他没有这么做。明明身体很需要了,但是他还是拼命抑制住这种事情的发生。 第635章 匡卫的盘算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在处理男女问题,他终于用半身来思考了这个问题,韩雪不是不可以,但自己已经染指了五个女人,还要再多吗? 虽然明知道韩雪,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但是他还是努力抑制一下,这种事情以后尽量少发生。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个男人要压抑自己的欲念,是件很痛苦的事,徐茂先没办法了,只有发笺条给唐凤菱 那头儿子正哭的欢,唐凤菱正哄着小天宇,看了笺条,抱着儿子微笑道:“好了,好了,爹爹发笺条过来了。” 梦慧心已经走了,柳婷玉也回了江东,只有婆婆还留在行都司带孙子。家里请了个不少丫鬟、老妈子,碧玉也已经回商行去了。 家里的一切还算顺利,唐凤菱坐月子的时候,经常有倩儿她们过来陪她,日子倒也不觉得无聊,见到徐茂先的笺条,唐凤菱把小孩递给了婆婆。 “怎么?这个时候了也不睡觉?”唐凤菱的语气很温柔,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以前那种大小姐脾气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你了!”徐茂先躺在软塌,直接干脆的说出心里话。 “少来了,我现在坐月子,少勾搭我。”唐凤菱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以前做姑娘的时候,这家伙总在笺条里勾搭自己。后来被他那个了,在晚的时候,也发笺条过来骚扰,结果弄得身子火烧一样。 这该死的,晚发笺条总没什么好事。 唐凤菱知道,他一个人在江州城,的确很辛苦,也很累,自己和儿子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咦?不是有个常婉儿吗?好久不见她人了,跑哪里去了? 唐凤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问了起来:“她去哪了?” 徐茂先自然知道,唐凤菱指的是常婉儿,于是他叹了口气,道:“被常家逼到域外去了,至少几年不会回来。” “域外?”唐凤菱心里一惊,倒是真的替常婉儿感到可惜。一个女人家不远万里,跑到域外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聪明的唐凤菱,大概也猜到了常婉儿出走的目的,不由婉惜道:“她也挺不容易,相公啊,我觉得有个时候,你的确过份了一点。” “我有什么办法,她走了连个招呼都没给我。”被唐凤菱一说,徐茂先还真想起了常婉儿,心里那股猛烈的火焰,居然慢慢地平息了。 这是唐凤菱的要求,也是与唐凤菱之间的约定,两个人有什么心事,一定不要瞒着对方。虽然是夫妻,但也可以做朋友。 人世间,没有什么人能老婆更体贴的朋友,如果真能达到这种境界,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种常人的境界。 徐茂先有些时候,也跟唐凤菱说心事,当然只是公务的事情。但他与常婉儿之间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两人聊起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留意到,什么时候唐凤菱居然站到了常婉儿的立场。两个人聊了一阵,收了笺条,徐茂先扯过被子睡觉。 在江州城的另一处别院里,华贵的装饰把这栋别院装扮得金碧辉煌,从大门到后面的花坛,小桥流水凉亭,到处灯火辉煌。 这里是华龙商行大管事兼股东匡卫的私人别院,匡卫四十岁死了老婆,生了一个混帐儿子,一个小太妹似的女儿。这对宝贝,几乎是一年见不到几面。 而这个家里,匡卫也没有再续弦,只是偶尔换一二个伴侣。直到遇了妙美这个女人,他才收住了心,似乎有续弦之意。 说起妙美这个女人,也不赖。 彭桦水的青梅竹马,小他三岁,当时长得还可以,据说也是村花。彭桦水本来是个才子,在当地很有名气,结果两人以男才女貌的名义勾搭了。 后来,彭桦水来到江州城当了一名私塾教师,妙美在钱庄找了一个账簿的差事。两人成了亲,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再加彭桦水老爹也是州城的老杂役,收入还行。 在钱庄混了十年,最后钱庄倒闭了,妙美便没了依靠。公公也到了下仕的年龄,家里剩一个彭桦水挣着教书钱养家糊口。 看到家里渐渐没落,妙美便呆不住了,决定到外面闯闯,搞点什么买卖也行,于是和几个朋友搞了几年小酒馆。 都说男人有了钱变坏,女人要变坏了才有钱。 妙美这几年搞酒馆也赚了不少,不过,人也偷了不少。因为她渐渐厌倦那种生活,但又放不下女儿。 直到去年遇了匡卫,她才下了决心,真正离开这个家。 匡卫这人风流几十年,阅女无数,可他独独有一种征服人妻的爱好。再加妙美够味道,两个人臭味相投,偷瘾了。 匡卫享受着妙美的伺候,心里盘数着一件事。 自己在华龙商行的股份足足有近四成,要是这次增发贷票成功,再把华龙商行引进西洋蒸汽机,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到时贷票肯定会大涨。 他在心里想着,自己到时弄出来一二个亿白银的巨大财富,手里的依仗多了。到时等股价回落的时候,他再悄悄增持贷票,如此反复,岂不是要发大了? 弄不好,以后华龙商行不姓王了,而是姓匡! 匡卫越发有劲了,狠狠地折腾着妙美,还笑着问道:“我你家里那个窝囊废怎么样?” 妙美也不生气,反而妩媚地瞟了他一眼:“死鬼,跟你,他还算什么男人。” “哈哈……”匡卫一阵肆意的大笑,自然更加来劲了。 看着妙美风韵犹存的脸蛋和身段,匡卫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今天晚看到彭春燕,那丫头长得还不错,颇有几分她娘的风味。 要是把她们母女都放倒在床,来一个母女共伺一夫,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想到这里,匡卫突然很邪恶地笑了。 妙美也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还以为他舒服着呢,于是她更加卖力伺候起来。 第636章 蒸汽技术 一炷香之后,匡卫总算完事躺在床上,妙美爬起来,拿了毛巾给他做清理。 匡卫看着她弓着身子下,那对柔软的肉团,便问道:“什么时候把春燕也接过来!反正这宅子大,不要让她在什么破客栈当丫鬟了。” 妙美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感激,连忙一个劲地谢谢匡卫。 匡卫拍拍她的屁股,道:“哎,跟你说个事,看看你自己有没有积蓄,明天去钱庄开个散户,买华龙商行的贷票,用不了一个月,至少翻三倍。” “真的假的?我可不懂这玩艺。”妙美贴在他身上。“而且我又没什么积蓄,你知道的,算你赏的那些顶多三万两。” “随你,有多少买多少,反正错过了这村,便没那店。”匡卫点了烟袋:“这事不要对别人讲,否则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妙美嘀咕一声。 匡卫似乎今天兴致很高,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抱着妙美,道:“还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准备等这次贷票大涨的时候,悄悄兑换一二个亿白银,到时我们去南海岛买块地皮,建一栋大别院,把你和春燕接过去住。”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妙美几乎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 匡卫有些不悦了,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明天去把休书签了,别再跟那个窝囊废有来往。” “嗯!”妙美嘟哝道:“他都一年多没有碰过我了,你还吃这个干醋。” 第二天,华龙商行大战鬼王华龙从西洋坐船回来,当天下午就召集了所有股东。 只不过,王华龙这次没能带回一个好消息,而且向大家宣布,西洋引进蒸汽机计划失败。那些发达国度,千方百计阻止蒸汽技术流入东方的大明朝。 王华龙这次极力想引进的,刚好是最新型的蒸汽机,还是整条工坊流水作业的蒸汽机组。 这一切,早在徐茂先意料之中。 那些西洋人,是不可能把这么高新的技术,流入东方的大明朝的,因此王华龙的失败,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华龙商行的股东们,一个个心急如焚,尤其是匡卫这牲口,正等着把消息放出去,等贷票上涨的时候,他要左手倒右手呢! 王华龙突然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让他急得跟屁里插了个棍子似的。 昨天晚上还要妙美去开散户,把所有的银子买入华龙商行的贷票。 同样,这个消息,也透露给了庞仁岗。 这些人平时都是不玩贷票的,庞仁岗听了匡卫的话,一口气就投入了一个亿白银,有他自己的,更多是别处借来的。等于把他所有的流动款项,全部投入进了商海大赚一笔。 “要不,我们先放出这假消息,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把引进西洋最先进蒸汽机项目的事,无限期地延后。”匡卫这一主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对,我们现在连地皮都拿下来了,五百亩地,这也是一个有力的说明。”一些同样抱着匡卫那种心情的股东,一个个站起来支持他的看法。 只要消息放出去了,就会得到百姓的广泛关注。到时贷票一炒起来,大家忙于套现,自己拿了钱走人,管别人死活? 王华龙沉着脸,正要宣布散了,贴身的随从走进来:“掌柜的,户部的曹大人来找!” 什么事情,居然劳架曹大人亲自来找? 王华龙只得挥了挥手,道:“今天先到这里,散了!” 等他匆匆赶到会客厅,曹大人带着几个手下,还有不少账目官过来,几个人正一脸严肃坐在那里。看到王华龙来了,曹大人也没有起身,而且正色道:“王掌故,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户部衙门得打扰一下。” 王华龙看到他身后的那帮人,心里就暗道不妙,对方搞这么严肃,只怕未必是件好事。 果然,曹参道:“现在我们怀疑贵商行在税务上有问题,现在请把账房的人和帐本带过来。” 嗡----! 王华龙的头霎时就大了,自己刚刚回来,户部衙门的人就过来查帐,难道匡卫这小子在江州城得罪了什么人? 否则以华龙商行这么大的名气和官府的交情,他们从来不上门查帐。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只是装模作样过过场子,看来这次架势不对。 王华龙也不着急,叫了下人给他们倒茶,然后就想请曹参到自己书房里谈谈。 结果,曹参根本不给面子,茶水上来看都没看,人家坚持要查帐,而且态度很坚决。 这个帐是不能查的啊! 一查准出事,现在的商行,哪家没有个瞒税不交的?如果说完全没有问题,做到绝对依律办事的,绝对一家都没有。 看来是有人真的要整华龙商行了,王华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说:“既然这样,那大人们先坐一下,我去安排他们配合你们的公务。” 出了会客厅,他立刻就把匡卫叫来,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匡卫一个劲地摇头,怎么会?商行的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好个屁!人家都查到商行里来了。”王华龙拍着桌子骂了句。他知道匡卫这小子管理上还行,只是在女人方面特别混账,专爱征服人妻。 王华龙就担心他惹什么事了。 可匡卫一个劲地摇头,到:“没有,没有啊!哦,前不久有个倒是发生了一点小事情。” 于是,他把下面几个小管事,带着几个客人去找花姐被典狱查到的事说了一遍。 王华龙当然知道那个小小管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皱起眉头问:“是不是他把人得罪了?” “有可能,但是我当时处理过了。”匡卫便把自己如何利用这花柳街事件,与官府交涉,最后在许州令的合作下,拿下了那块五百亩的地皮。 “我送了一百万两给许州令,想必这件事情没什么问题。” 像这样事情,王华龙以前也没少干,听了他的呈报,自然也不以为意。 “你先去安排让他们查帐!” 匡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问了句:“每人五千两怎么样?” “一万!曹大人五万!我估摸这次势架不对啊!”王华龙下指示,匡卫立刻就去准备红包。 第637章 大鱼吃小鱼 江州户部衙门的人,在华龙商行进行七天的审查,立刻有消息传出,华龙商行瞒税不报,于是第二天,华龙商行的贷票开始出现下挫。 官家商行翻牌之后,其货价飞流直下,直接趴在了湖广跌停板上前十。 王华龙这下急了! 二十万担煤油大单,死死的封住跌停版,他不想持有贷票的百姓流失得太快,只好利用自己庄家的雄厚势力,堵住这个缺口。 此时,郁雅婧出手了,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小笔买入。一二百手,七八百手地买进,最多也不超过二千手。到上午快要休市的时候,居然不知不觉,吃进了十多万担。 华龙商行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跟王华龙做了呈报。 “王掌柜,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居然不断有散户买入,已经吃掉了我们十多万担的贬值的煤油,流入款项多达四千多万两。” 王华龙立刻来到账目面前,上次邵氏商行事件,一直让他记忆犹新,因此也不敢大意,怕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悄悄地在背后捅刀子。 于是他让账房撤掉封在跌停板上的单子,试一下对方的反应。 结果,他一撤单,那些散户纷纷抛售砸盘,板上一下子又多了十几万担华龙商行贬值的煤油,这一下,直接把华龙商行的煤油货价,在原有贬值的情况下,直接又拉下一成多。 娘的,到底是谁这个时候在砸场子?落井下石!王华龙愤愤地骂了句,只是,此刻再账房联系翻牌官封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的单子纷纷跟上来,如黄河缺堤之水,浩浩荡荡。仅仅是一炷香里,抛售的华龙商行的煤油,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担,而其中二十万担,是来自哪些急于保本的百姓手中。 这时,匡卫正被庞仁岗指着鼻子骂他。 “搞什么鬼啊,不是一个月翻三番啊,你小子阴人啊,进去就碰到一个大贬值,近两成的银子又没有了,这两千多万两的损失,可是老子几年的收成啊。” 匡卫苦着脸,道:“行商有风险,我也没想到今天情况突变,江州户部衙门的人突然查帐,不过你放心,保证过两天就起来了。” 匡卫与庞仁岗交情还不错,但人家有****背景,不像官府的人,因此他也不敢在庞仁岗面前人五人六的。 “还等,再等下去,老子亿万白银就变成废纸了。再等下去,连毛都没有,娘个头的,居然被你戴了笼子,不玩了,老子出货!” 要命的,庞仁岗本来就不会走商翻牌这一套,于是他叫人把自己手里一个亿白银的贷票,全部挂上去。 结果,后面的单子哗啦啦,做死的跟上来,造成一种恐慌性抛售局面,连王华龙这边也失控了。 而庞仁岗抛售的时候,正是王华龙叫账房撤单的时候,事情就那么巧。 郁雅婧那边,总是不急不徐,慢慢地小笔买进,然后再吐出。 户部衙门的人,依然不紧不慢地查着。 其实,他们也就做做样子,并没有往死里搞。 更何况,华龙商行给每人一个大红包,他们就琢磨着,如何混过这七天。 虽然知州大人有交待,但是做为官场老油子的曹参,心里还是十分清楚,徐大人估计是想整整华龙,但绝对不想把它弄死。 曹参就是琢磨着徐大人是这么个心思,才敢私下里接人家的红包。不过,他也透露了一点,叫华龙商行的人收敛一些,别太嚣张跋扈了 第二天,继续查帐,贷票继续下挫。 庞仁岗那家伙,刚刚持有的一个亿的贷票,二天就抛售一空。结果,造成那些散户跟风,大家都往死里砸,生怕跑慢了会亏本似的。 庞仁岗跑得快,还是赔了近两成,他把匡卫骂了个半死。你****的,害老子白白损失二千万白银,我他娘的弄死你。 匡卫叫苦不迟,妙美还好,正好去开了户,还没入市,听人家说这股大跌,亏死了。然后她就看到官家商行里那些手里有华龙商行贷票的人,纷纷手忙脚乱,一个个做死的挂卖单。 “听说华龙商行这次瞒税不报达几千万两,估计华龙商行要玩完了。” “是啊,再不卖只怕血本无归。” “****的华龙,不是说要造西洋蒸汽机吗,原来都是骗人的!” “不要说了,快抛,晚了就赔光了。”谣言四起。 王华龙立刻召开了紧急磋商,给股东们两条路,一是出资救市,二是离开华龙商行。 目前华龙商行贷票价值,已经贬值近四成。 王华龙发话了,就是拼着商行负债倒闭,也要保证贷票回归正常。 停牌了一天之后,华龙商行开始调集金银救市。 第四天,华龙商行依然开市跌停,王华龙正准备下命令挂大买单,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吃掉了牌子上的挂单。 一些精明的人发现这一现象,正准备撤单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如此大买单进入,有人立刻醒悟,华龙商行这是出手救市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买家,并不是华龙商行。接下来,郁雅婧跟他们玩起了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凤先商行,就是那条坐等小鱼养肥的大鱼,只要到了某种规模,就被她一口吃掉,然后再慢慢吐出来,喂养那些还未成长的小鱼。 有关于户部衙门的审查,毫无疑问没有太大满意的结果,虽然查出一些小问题,最后罚银二十万两了事。 而徐茂先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整整七天过去,华龙商行的贷票从十两银子一张,跌到了五两半。差距非常巨大,就要跌破负债而倒闭。做为华龙商行的大股东,大掌柜,王华龙对这些居然无法掌控。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精通此道,对于贷票的运作,全部依赖于请来的两个账房先生。当然,不论是哪个商行,做为庄家,他总得实时干涉一下自己的贷票价值。 但是这几天,让华龙商行的两位账房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以他们走商几十年的经验,居然被人家玩得团团转,以致手中的筹码被对方骗走了不少,还在自己眼前玩起了养小鱼,喂大鱼的把戏。 第638章 王穆蝉 同时,他们也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对方总是在贷票接近负债的时候,放弃穷追猛打。适时收手,给了华龙商行一个喘气回命之机。 十二月初,官家商行翻牌,华龙商行的贷票开始绝地反弹,只是两位账房不敢拉得太高,每天以很小幅度拉升。 谁知道拉了三天,突然被对方一个当头棍喝,打回原形,贷票又回到五两半的位置,反复震荡。 连续半个月,对方一直玩着这种棒打出头鸟的手段,两位账房将这情况呈报给了王华龙,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筹码争夺战。 到目前为止,那些散户基本上被双方折腾着差不多了。而华龙商行也无法知道,对方到底抢到了多少筹码。 因为郁雅婧这次使用的,是几十个神秘散户,没有用凤先商行的名义布局,因此,华龙商行也查不出来。他们只知道有一批神秘散户在暗中捣鬼。 至于他们的意图,根据两位账房的分析,对方很可能是某一支先锋队。敢这样不要命的玩,实力应该不在华龙商行之下。 几十个神秘散户,王华龙就把目光盯在了大明中排名前十的最牛散户身上。 这场游戏玩了将近一个月,各地官家商行一片红红火火,欣欣向荣的时候,唯有华龙商行的江州贷票,一直在震荡中摇摇欲坠,上下起伏不超过一成。 郁雅婧给徐茂先发笺条,这华龙商行也厉害,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动了,估计再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能震出来的筹码已经不多。 徐茂先问她,大约占了多少股份,郁雅婧算了一下,几十个散户共计四百多万张贷票,实际上的投入才四千万两。 这意味着,那些外围筹码基本上消耗殆尽了,剩下的筹码都集中在几个大股东手里。在华龙商行贬值之后,光郁雅婧这些,已经占了百分之三成左右的干股。 王华龙这段时间,忧心忡忡,西洋购买蒸汽设备失败而归,商行产业贬值,原打算再次融资的计划也因此浅搁。拿着官府手那里五百亩地,空在那里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华龙商行的贷票,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现象,没有卖家,只有少量的买家,那也是一些想抄底投机的人。 王华龙无计可施了,他想到了远在岭南的女儿王穆蝉,看来只有她才能解救华龙商行目前的困境了。于是王华龙一个笺条,将王穆蝉从岭南召唤回来。 王穆蝉回江州城之后,听说了华龙商行的这种现象,第二天她亲自坐镇,开市的时候,王穆蝉主动放了五千担的小单,没想到这手单子,一口就被人家吞掉了。 于是,她又试了几手,以逐步抬高货价的手法,接二连三挂出二十几笔小卖单,想将股价逐步抬高。但是这二十笔小单,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对方就像一只无形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这一切。 王穆蝉灵机一动,挂出五十万张高价买单,如果对方不动,股价将一路滔滔,直接拉回正位。如果对方动了,她就想着借势把对方的筹码吸引过来。 此刻,郁雅婧也有衡量得失,显然她也没料到王穆蝉的这一手,突然挂出五十万张的大单买入,如果自己不打压的话,将由她直接拉到正轨的货价。 如果自己打压的话,岂不是要把手中的筹码送给她? 考虑再三,她征求了一下徐茂先的意见。 她不知道徐茂先是想拥了这家商行的控制权,还是要在他这里搜刮一笔。 听到徐茂先说,只是为了打击一个华龙商行的傲气,郁雅婧心里有数了,对方这是引诱自己出招。 王穆蝉昨天晚上她想了整整一晚,与其这样与对方僵持,不如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所以她高挂贷票买单。 高挂大笔买单的目的有两个,如果对方不动,贷票自然一路高升,很快就被自己这种左手换右手的炒作方式抬高。 如果对方动了,她就准备借势吃掉对方的筹码。 连续三天,都被王穆蝉同样的方式,将贷票拉到接近正常的位置。第四天中午,突然出现大笔两百万张低价贷票卖单,并且是分成一千份发放,因为价格过低,一炷香不到被百姓搜刮一空。 虽然赔了之前的盈利,但郁雅婧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手法,彻底吞噬了王穆蝉几天的努力成果,双方比起财富实力,华龙商行可差的太远了。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恒古不变,数量庞大的低价贷票流出,使得华龙商行的贷票迅速下挫,然后双方展开了一场,你争我夺的筹码大战。 但是,王穆蝉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华龙商行调集的所有款项还不到十个亿白银,全部砸进去之后,依然是个无底洞。现在她也搞不懂了,对方到底拥有几个神秘帐户,他们手里有多少筹码。 连续四天风平浪静之后,贷票差不多涨了五成。 如果想完全赎回对方手中的筹码,至少还得六七个亿,这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华龙商行也不是价值百亿左右的大商行,对方此次出手,居然牵动了七八个亿的白银,这就不得不令王穆蝉感到心寒,难道对方要趁这个机会,将华龙商行一口吞掉?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对手的胃口实在太大,而且手法很不正常,根本不像是从中捞一笔走人的架势。 不论自己抛出多少迁筹码,他都能消化掉,背后到底有一个多大的商行在支撑,王穆蝉心里也没底了。 现在江州商界正处于低弥的时刻,对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吞并了华龙商行。经过几天的试水,她感觉到对手的深不可测。 如果自己一味抬高贷票价值,再高价赎回对方手中的筹码,只怕华龙商行将要承受十亿白银的损失。 自己不是邵氏商行这样的大财团,损失百亿也伤不到筋骨。十亿白银对于华龙这样的小商行来说,砸下去就等于连根拔起了。 第639章 龙首初现 刚才王穆蝉也试过对方的承受力了,自己无论抛出多少招式,对方都能稳稳接住并化解。 比银子没人家多,比经验没人家丰厚。 而且对方,能保证贷票保持在一定的位置,如此高深莫测的实力,怎能让王穆蝉不震憾? 于是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反复琢磨了一阵。觉得这次户部衙门来得太蹊跷。她就断定,舅舅在江州城肯定得罪什么人了。 江州城这么大一片地界,绝对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以舅舅的为人,过于骄纵,难免发生这样意外。 而后,王华龙终于从匡卫口里得知,他曾经得罪过新来的知州大人。 听到这句话,王华龙气得连胆都快炸了。 只是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何许人也?王华龙刚刚回来的时候,到是听说过了,只不过当时焦头烂额的,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他也没有想到徐茂先身上,只是匡卫和庞仁岗喝酒的时候,说起这事。 庞仁岗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前段时间他跟邵武杰在一起,听邵武杰说,徐茂先很可能与那个凤先商行,有密切的关系。 邵氏商行那次在商战中惨败,就是徐茂先在暗中搞的鬼。 现在匡卫又是得罪了他,庞仁岗便把这消息透露出来。匡卫本来也是不相信的,这个年纪轻轻的知州大人,真有这么大能耐?但还是回去跟王华龙把事情交待了。 现在华龙商行的困境,连王穆蝉都束手无策的话,他们就只有从别的途经想办法,难道真是新来的知州大人要整自己?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否则好端端的,突然连招呼都没有,户部衙门的人就来了。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许州令那边,刚刚接受了一百万白银贿赂,肯定不是他干的。 许凌峰就是搞他,也不会用这种商业手段。 王华龙想清楚了,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 第一天,王华龙来到知州衙大院。 “回去吧,徐大人正在堂议。” “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个不知道,他今天的公务都排满了,你还是明天来!” 又过一天,王华龙又来到知州衙大院。 “徐大人正在会客,今天估计没时间,要不你明天再来?” 第三天,王华龙再次来到知州衙大院。 “徐大人出去了,今天估计不会回来。” “爹,他这是存心不见你!我们回去!”第三天是王穆蝉陪着王华龙来的,听守门的官兵说,知州大人又不接见,这次都已经是第三回了,人家诸葛亮三顾茅庐也该出山了,这个知州大人,比诸葛亮的架子还大? 王穆蝉跺了跺脚:“回去,我们回去!” 王华龙坐进马车里,一声不吭。 “爹,这个新来的知州到底是什么人?欺人太甚了。”王穆蝉气乎乎地发泄了一通。 “少说两句!”王华龙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对马夫道:“回去!” 还没到商行,手下随从半路迎了上来:“掌柜,掌柜的,巡检府的人来了。” “他们来干嘛?”王华龙没好气地问了句。 “不知道,他们说要等你回来。”随从回答道。 “知道了!”王华龙叫马夫立刻赶回商行,会客厅里,几个穿着巡检府的官员坐在那里,其中一个居然是员外郎曾权。 王华龙走进去,道:“曾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哪有什么风,上面有令,不敢不来啊!” 曾权也是王华龙的旧交了,这些人,平时没少跟他们一起吃喝。只是后来,王华龙搭上了行都司的关系,江州城一般的普通官员,绝对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今天曾权到来,刚才他一句话里,透露了一个信息,上面有命?谁能指挥他们这些人?连许州令对华龙商行都是客客气气的,整个江州城比许州令还大的,毫无疑问只有新来的知州大人了。 想到这个知州大人,王华龙就一阵头痛,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 王华龙把曾权请到自己书房里,拿出一个大红包,足足一万两银票。没想到曾权将红包推了回来:“对不住了王兄,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王华龙急了,站起来,坐到曾权的身边。“曾大人,念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要杀要剐,您给个痛快吧!” 曾权看看门关得死死的,书房里里没有其他的人,他才缓缓道:“这事,你还是去问你大舅子,看看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王华龙明白了,无奈地道:“那好!不妨碍您执行公务。” 巡检府检查的结果,华龙商行从别院到生产工坊,很多地方存在火灾隐患,必须停业整顿。 面对这个结果,王华龙很无奈,却又必须面对。 等巡检府的人走了之后,王华龙把匡卫叫了书房,狠狠地骂了一顿。 匡卫道:“姐夫,不就是一个江州城的知州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搬走就是。” “搬,搬,搬,你就只知道搬,搬一个商行就这么容易?” 王华龙狠狠地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匡卫不说话了,但心里很不服气。 这五百亩地,还不是自己运作下拿到的?这么多年,自己对华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夫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今天晚上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给人家赔罪。” “姐夫,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个小小的知州,听说才三十岁,用得着嘛?”匡卫不屑地顶了句。 “你知道个屁!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女人。”王华龙骂了句,拍着桌子道:“现在华龙的贷票被人操控着,工坊停业整顿,连账房都被人家封了,难道这些问题还不够严重?” 他指着华龙商行贷票账目,道:“你自己看看,人家这是手下留情,要玩死咱们华龙一句话的事。” 华龙商行的贷票,已经不受控整整一个月,王华龙本来想借着这次坐庄起舞,把自己的贷票做起来,没想到被人家捏在手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更要命的是,他不敢动,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深浅。 如果华龙商行被人家吞了,那才是笑话。看这段时间的态势,对方完全有这个实力,王家的产业,难道就要这样落在别人的手里? 第640章 父女齐上阵 匡卫被王华龙骂了一通,也不说话了。 毕竟这鸟人也是堂堂有身份的管事,对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略知一二。 只是长期的骄惯,让他养成了狂妄自大的性子,自以为有了点身价,没什么摆不平的事。 这几天,他还一直在暗暗得意,那天拿银子摆平了彭桦水,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妙美那个女人,胸大无脑的,还一直以为自己真的要把彭春燕当成干女儿,不过认干女儿也没事,干女儿就是用来享受的嘛! 匡卫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又有了新的爱好。 徐茂先有个习惯,下堂以后,出行尽量不用官家的马车。 他上下堂的时候,都是驾着自己的那辆小车,对于官场里公器私用的现象,只要不太过份,他一般也懒得去说。 刚刚进了江礼部客栈,还没下车,远远就看到一个女人家跨个小荷包,在客栈的大厅里走来走去。 徐茂先也没在意,进大厅的时候,管事连忙喊道:“徐大人,您回来了!这位王小姐等您很久了。” 王小姐?徐茂先打量了眼前这位女人家一眼。这人衣着打扮都很妖气,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微微带着一股不屑的敌意。 徐茂先就奇怪了,我又跟你不熟,干嘛这样盯着我? 便也不理她,直接朝楼梯口走去。 没想到对方追上来。“徐茂先,你给我站住!” 大厅里的几个杂役,霎时脸色大变,一个个傻傻地愣在那里。徐茂先立刻止步,缓缓转过身来,略有不悦。 “你是什么人?” 在江州城里,还没有哪一个人敢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对方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姓名? 听到徐茂先冷冷的声音,王穆蝉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目光,退了一步。 这家伙杀气好重,王穆蝉自问从小就没有怕过任何人,今天在徐茂先面前,居然流露出一丝胆怯。 不过,她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便壮起胆子道:“我是华龙商行王华龙的女儿王穆蝉,我想问问你,华龙商行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用得着这样对华龙商行?男子汉堂堂正正,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一旁的人,听到王穆蝉的几句话,一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徐大人要收拾华龙商行了,绝对的内幕啊! 徐茂先摇了摇头,心道这个王穆蝉长得也还有模有样的,为什么说话这么冲?太不知礼数了。他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气乎乎的女人家一眼,道:“原来是华龙商行王华龙的女儿,难怪这么没家教。” 徐茂先说完就走,没有给王穆蝉任何机会。 看到楼梯口消失的身影,王穆蝉气闷地跺了跺脚,气道:“仗势欺人!知州就了不起啊!” 从客栈里出来,刚刚到门口的时候,王华龙的豪华马车就直接驾过来。“穆蝉,你怎么在这里?” 王华龙从车里看到女儿生气的模样,又朝客栈里看了几眼:“你来找徐大人了?” “什么狗屁徐大人,一个仗势欺人的伪君子。”王穆蝉拉开门上马车,气乎乎地坐在王华龙身边。 马夫下去通报了一声,这才将马车牵进了客栈的院子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华龙发现女儿一脸气闷,关切地问起来。 王穆蝉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王华龙责备道:“你来添什么乱?这样说人家,人家还不把你赶出来?在车里坐着,我亲自去。” “我看这个狗屁知州大人,就是存心找不自在,才多大一点,居然玩什么深沉。”王穆蝉哼了一声,王华龙也没多话,一个人进了客栈。 在门口问过后,他上了楼梯来到三楼,把守的官兵问道:“何人,找谁?” 王华龙递上自己的帖子,道:“请问徐大人在吗?” “对不住王掌柜,你有约好吗?” 王华龙讪讪地一笑,“那倒没有,我是刚刚看到他进来,所以……” 被官兵挡在楼下,王华龙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以前见老知州的时候,他到哪里不是大摇大摆进去了?偏偏这个新来的知州大人,架子比老知州还大。 楼梯到三楼就上不去了,在这里又被官兵堵住,但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王华龙只得放下平时的架子。 自从西洋回来之后,接二连三的碰壁,令王华龙感到一阵苍白无力的苍桑感。 以前在江州城的时候,连官府的人都捧着自己,现在下了一趟西洋,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西洋知名的大工坊多得海里去了。自己在人家那些大的商行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次西洋之行,给王华龙感受颇深,老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如果换了以前,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很支持匡卫这种赖皮的手段。 今天这是第四次碰壁了,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跟官兵道:“我已经是第四次找徐大人了,麻烦你给我通报一下。” 官兵看了他的帖子,心里暗暗一惊,这个就是华龙商行的大掌柜王华龙?自己可是听一些朋友说,华龙商行的人很拽的。 看来他在徐大人面前吃了不少憋啊!官兵不露声色地道:“那你等一下,我帮你通报一声。” 官兵通过另一层关卡,把帖子送到了徐茂先的房间里。“徐大人,华龙商行的王掌柜找您!” “让他上来吧。” 远远听到这个声音,王华龙立刻松了口气,只要徐茂先愿意见他,证明事情还有可以挽回的局面。 他拿出一包名贵烟丝在楼梯口:“多谢兵爷!” ---------- 从徐大人的房间里出来,王华龙长长地吁了口气。回到车上的时候,王穆蝉喊道:“爹,怎么样了?” 王华龙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王穆蝉奇怪了,有这么热吗?细心的她仔细一看,发现老爹脱衣服的时候,后背后湿了。 王穆蝉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徐茂先真有这么厉害?居然能让活了五十多年的华龙商行大掌柜,在他面前服服帖帖,汗湿了一身的衣服。 第641章 分家 “摆平了吗?”虽然察觉到老爹出来时的脸色,明显比进去时轻松了不少,她还是很不放心在问了句。 王华龙把褂子递给女儿,点点头:“先回去再说!这个徐大人真不简单。” 王穆蝉切了一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搞这么多花样,不就是为了银子?” 王华龙看了女儿一眼,道:“你自己看看我带回的东西。” 马夫准备驾车:“王掌柜,去哪?” “回商行!” 王华龙应了一声,此时,王穆蝉打开了老爹的手提小包,她立刻就惊讶地叫了:“怎么,这银票他没要?赚少?” 王华龙没有说话,而且躺在车上,一脸深思。 王穆蝉喃喃道:“这个徐茂先真可恶!哼!希望你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 “你别乱来!”王华龙突然开口了,道:“人家这还是大人有大量,否则搞垮华龙,一个招呼的事。” “他真有那么大能耐?我才不信。当官的能有几个好东西?”王穆蝉嘟哝道:“也不知道舅舅哪里招惹了他,这家伙好过份。” “别说了,这一切都拜你舅舅所赐,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王华龙骂了一句:“简直就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少见识。” 王幕雪搞不明白,为什么老爹今天尽是骂舅舅。 他再怎么不是,为人骄惯了一眼,毕竟在华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快到商行了,下车的时候,王华龙道:“穆蝉,你就不要回岭南了,留在家里帮我做事,先做一个出货管事!” “老爹!”王穆蝉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华龙已经下了车,拿着褂子进了商行内。 老爹让自己留下帮他做事,还是出货管事?那不是跟舅舅的侄子一样?匡卫的侄子任商行一个出货小管事。王华龙突然增加一名同样的职务,其意可想而知。 王华龙的随从在整理账目,王华龙突然匆匆走进来:“通知所有股东,下午有要事商量。 华龙商行是家族商行,所谓的股东,就是王氏家族的大部分成员,其中很多人都在商行里任职。只有少数几个年长的,没有担任任何职务赋闲在家。 随从接到命令,立刻就通知了所有股东,下午堂议。 王穆蝉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老爹到底和徐茂先谈了些什么。看他的表情,似乎事情终于有个了定论,好像结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下午巳时,华龙商行的堂议室里,坐着十几位股东成员。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到底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公布。 王华龙精神抖擞走进来,把手里一个本子重重地放在堂议桌上。 扫了一眼人员到齐之后,他朗声道:“现在宣布一件大事。小女王穆蝉正式成为商行的出货管事,全面负责出货、运货的一切日常差事,任命从即日起生效。” 王华龙突然增加一名出货管事,而且这名管事是他的女儿王穆蝉,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意外。 大掌柜的女儿担任一个管事,再加上王穆蝉的能力,这也不为过。 唯一一个不舒服的人就是匡卫,出货一直归自己侄子管,王华龙在他侄子头上,加一个顶头上司,以后侄子不管有什么事,都得向王穆蝉交待。 看来姐夫是不信任自己了,匡卫虽然不说,心里挺不痛快。 第二件事,王华龙宣布,决定放弃前不久在太平村圈的那块五百亩地。 这一消息公布出来,令所有股东一片哗然,很多人纷纷表示疑质。 尤其是以匡卫为首的几个近亲,大声问道:“为什么?姐夫,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地皮价值只有市价的一成不到,放弃这五百亩地,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没想到王华龙果断地道:“我是大股东,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度过难关。另一条是你们可以选择退出,你们也可以按市价,将股权抵押给商行。” “王华龙,你想独吞?好,我们退出商行,看你要折腾成什么样子。”一些资格老的家伙,纷纷表示愤愤不平。有几个人立刻就选择了离开。 华龙商行目前贷票低弥,人气明显不足,而决定的几个投资项目,也没有着落。王华龙西洋之行没有一点成绩。刚刚到手的一块地皮,他居然表示放弃。因此,这股东一个个愤愤不平,也有心灰意冷。 现在王华龙提出,商行原意按原价,收回他们手里的股权,而这个价格刚好比他们当初的发行价持平。 华龙商行去年底已经进行了一次扩股分红,每个人手里的资产,等于入股时的两倍。现在又以原有的价格收回,因为这些股东无异是赚了一倍。 匡卫盘算着,自己在商行的股份也有价值亿万两左右,如果以原价进行收购的话,无异于比从贷票上套现多赚一倍。因此他也站起来:“姐夫,我也退出!” 王华龙没想到匡卫居然也有此想法,他可是华龙商行的第三股东。华龙商行大股东自然是王华龙,二股东是他老婆,匡卫这个三股东也要退股,王华龙看着他,好久一阵子才道:“可以!” 次日,官家商行翻牌前,公布了一个消息,华龙商行因重大事项决议,从即日起无限期停牌。 王穆蝉搞不懂了,为什么老爹从徐茂先那里回来之后,居然接二连三地下了这么几道命令。她来到父亲书房,问道:“爹,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逼着舅舅他们退出?” 王华龙本意是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股东,完全没有将匡卫计算在内。这样算来,自己筹划的款项便不够了。正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看到女儿闯了进来。 王华龙露出一丝疲惫,道“不是我逼他,是人家不想和我们在一条船上共渡难关!” “舅舅怎么可以这样?”王穆蝉一屁股坐在软塌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再次厚着脸皮去求人。”王华龙叹了口气。 “求人?还能求谁?这次股权回收,至少在二十亿白银左右,借光江州所有钱庄也未必行啊!” “看来只有去求他了。”王华龙喃喃道。 第642章 委屈的彭春燕 徐茂先坐在房间里,到了吃饭的时候,发现彭春燕这丫头今天居然没有出现,奇怪了怎么回事? 因为徐茂先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彭春燕全权负责的,因此客栈的管事一般情况下,没有大人呼唤的时候,不敢来打扰,这也是内务副学士徐玲吩咐的。 肚子饿了,刚刚出门,就看到韩雪回来了。 这几天韩雪一直在帮人家打那个官司,听说案子快要结了。正想问问韩雪,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进,便停在那里。“站门口干嘛?” “我肚子饿了。” 徐茂先很佩服韩雪的,就是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过一夜,在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痕迹。 韩雪平静的表现,让徐茂先把捏不定,难道她除了有梦游症,还有健忘的毛病? 说来徐茂先替她挺可惜的,没爹没娘,也没有个家,除了一肚子文墨,还有梦游症,健忘症,病症倒是挺多的,可怜的女人家。 韩雪发现徐茂先这么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偏了一下头。“干嘛?我哪里不对吗?” 徐茂先摸了摸头,讪讪地一笑,看来韩雪还真忘记了。或许她真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在裤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看着韩雪,徐茂先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想法。“干脆把她留下来,做凤先商行的状师!” “走,我们吃饭去。”徐茂先向韩雪发出邀请。 “好啊!”韩雪打开了房门。“今天为什么这么好心,要请我吃饭?”她笑笑着换了件衣服。 韩雪脱下外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原来她的****也很伟大。二十六七的女人家了,该长的什么都长齐了。看着韩雪脱了衣服之后的美妙身段,徐茂先感觉到自己某处又有了反应。 真丢人,怎么可以这样? 徐茂先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出来,点了烟袋,站在长廊里等韩雪。 女人家收拾起来,总是特别慢,韩雪在房间里折腾了一炷香才出来。徐茂先就郁闷了,不是只换件衣服吗?也用得着这么久? 当他再次看韩雪的时候,发现她的头发也弄了一下,扎成了麻花辫子。白晰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精美的项链。 项链的吊坠很美,那是一颗碧蓝碧蓝的蓝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诱人的光彩。 韩雪虽然只是简单地弄了一个头发,但是徐茂先留意了一下,她对这个看似很随意的辫子,其实做了一番讲究。徐茂先也说不出哪里好,只是觉得,她今天晚上有点特别。 以前的时候,很少看到韩雪刻意打扮一下自己,今天晚上,倒是有些意外。一个女人家,头发披在肩上,和扎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徐茂先更加清楚地看到韩雪的脸,其实她也很漂亮。 “让你久等了!”韩雪微微一笑,把小荷包递过来。“帮我拿一下!”那种感觉,就像对自己的恋人那样随意,徐茂先心里微微一动。 “徐大人,你们要去哪?” 两人走下楼,还没上马车,就看到彭春燕匆匆忙忙跑过来。 “春燕,你这是怎么了?” 在江州城的日子,一直是这个小姑娘给自己洗衣送饭,因此徐茂先也对她特别亲和。看她心急火燎的样子,便问了句。 彭春燕跑得很急,一脸通红,喃喃地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来迟的。徐大人,我去给你们打饭?” “算了,我们去外面吃。”徐茂先坐进马车里,韩雪也弯腰进了副驾驶室。 彭春燕站在那里,眼眶里竟然多了圈泪水。 “徐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我一次,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了?我又没怪你。”徐茂先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在这里差事规矩挺严的。 要是让客栈的管事知道了这事,肯定又要罚她的银子,严重的话,说不定还直接赶出去了。 “没事,没事,我们正好准备出去吃饭。”徐茂先安慰了句,可彭春燕站在那里,一个劲地掉眼泪。那模样,令徐茂先看得都有些怜惜不已。 客栈的管事从大厅里出来。 “彭春燕,你站在那里干嘛?又惹徐大人生气了?”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五官分明,模样周正。平时对徐茂先总是客客气气,一付惟命是从的模样。 管事走过来,陪着笑脸道:“徐大人,春燕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徐茂先看着他道:“没事,你去忙!我跟春燕这丫头说几句话。” 管事点点头,余光瞟过副车厢里的美人,就立刻回大厅里去了。 徐茂先对彭春燕道:“跟我走!一起去吃饭。” 韩雪眼里闪过一丝古怪,朝站在旁边的彭春燕喊道:“春燕,上来!今天我们痛宰他一顿。” 彭春燕抹了把眼泪,咬着嘴唇钻进了车里。 “擦把眼泪!”韩雪从车里扯过一张帕子。 “谢谢韩雪姐姐!”韩雪在这里住了十多天,两人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彭春燕接过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 然后坐在马车里,一声不敢吭。 韩雪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徐茂先将马车驾出了礼部客栈,慢慢前行。“吃饭这个东西我还真不在行,春燕,你说哪里比较好一点。” “江州食府!” 听名字,这地方应该不错!好歹也是个食府的招牌,徐茂先就问韩雪:“要不就听春燕丫头的?” 韩雪打量着江州城的夜景,心情大好:“随你了,只要不是路边小吃就成。” 徐茂先就听了彭春燕的,把马车驾到了那个叫江州城食府的地方。 远远望去,一家破旧小二楼,一个老大的幡子,还有店小二在揽客。 哎,客官里面请,欢迎光临江州食府!本店老字号招牌有小炒,有夜宵。 “这就是江州城食府?”徐茂先无语地望着韩雪,引起韩雪一阵格格地娇笑。 彭春燕看到两人神色不对,便小声地嘀咕着。“怎么了?这里很好的,以前我爹带我来过的,菜做的可好吃了!” 第643章 讨债 “还有好一点的地方吗?”徐茂先不想再去江州渔府那种地方,一个张扬,二个惹眼。可是彭春燕就只来过这里,对其他高档的地方,她也说不出个所然来。 没想到韩雪道:“小馆子也挺好的,平时我忙的时候,就是吃小馆子的饭菜,经常叫人送的。看看,如果还算干净的话,就将就了。” “随你!”徐茂先也不客气,三人下了车,便进了小馆子里。 这小馆子里,没有包厢,一排一排的桌凳。看看还行,三人就觅了个位置坐下。 韩雪道:“自己去叫菜,这里又不是大酒楼,没什么店小二的。” 徐茂先倒是好多年没有进小馆子了,搞不懂这里的规矩,听韩雪这么说,自己这个大男人只好承担起这个责任。 彭春燕站起来,道:“徐大人,我跟你去!” 三个人,要了七个菜,一个汤,徐茂先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看着旁边那些吃饭的人,不由感叹道:“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啊!看来我应该多下来体验一下。” 韩雪端起了碗,拿着汤匙笑道:“嗯,如果每个当官的都像你这么想,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就舒服了。” “你还老百姓?”徐茂先看着韩雪。“整一个富家千金!自己做律堂堂主。哎,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边吃边聊,彭春燕也不搭话,只是偶尔偷看一眼两人,心道徐大人的娘子挺漂亮的。 “可能明天!”韩雪喝着汤水。 “明天就走?”徐茂先心里突然有种惋惜的感觉,只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好奇怪,隐隐有点不舍的味道。徐茂先就在想,我到底是舍不得什么呢? 正想着,旁边一个店小二来扫地,也许是觉得这几个客人的气质跟其他人不一样,便搭了句话:“这位官人,你们要酒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地瓜烧……” “喝点吗?”徐茂先和韩雪同时抬起头问对方。突然,两人为这份默契又笑了起来:“还是算了!多谢!” 店小二看了三人几眼,便兴起了八卦的心理。“哎,你们两个这么年轻,女儿都这么大了,真是好福气!” “女儿?” 徐茂先愣了愣,看到韩雪脸上升起一片嫣红,突然来了兴趣:“春燕,快叫娘亲!” “要死啊!你——”韩雪柳眉竖起,挥起拳头捶了他一下。 看到两人打情骂俏,彭春燕哪里敢说话,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一个劲地低着头吃饭。 韩雪在桌子下面,踢了徐茂先一脚,眼神一瞟,白了眼徐茂先。韩雪此时的模样,完全一付小女人姿态,令徐茂先心里又升起了股异样。 这时,门外走进来几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几个人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坐在徐茂先在人的旁边。 这五人刚坐下之后,有人立刻把烟丝出来,把脚搭在凳子上,朝着店小二喊道:“来人,点菜!” 旁边有人看了这五人一眼,嘀咕道:装什么蛋啊!这里是小馆子,又不是大酒楼,还点菜呢! 一个中年汉子,穿着油渍麻花的大褂子跑出来,马上给五人点上火。“几位今天吃什么?” “你这个破地方,还能吃什么?自己看着办,不要藏着掩着。” 穿大褂的掌柜立刻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炒,你们稍等一会。” 看到掌柜炒菜去了,几个人就坐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说笑起来。“今天这个傻帽真有趣,又输了三万多银子!” “昨天那个输了十几万,听说都上吊了。” “不过我跟你们说啊,祥哥这人真不仗义,我们给他拉这么多彩头,每个人就分这么一点,还要我们帮他免费讨帐。” “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们搞几个人凑点本钱,自己开一家。” “我看算了,你们还是别七想八想,现在这样总比以前舒服。随便戴几个笼子,拉几头黑猪,够自己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我看还不如把彭桦水那个王八蛋找出来,他欠了祥哥几万两,跑得连人都不见了。” “那我们去找他老婆啊?” “找他老婆有屁用,他家里那个浪货,去年就跟人家跑了。祥哥要我们别去找她,现在她跟了华龙商行的匡管事,匡管事和岗哥的关系不错,咱惹不起!” “那我们今天晚上到他家里再去看看,彭桦水不是还有老爹老娘,把那两个老东西拖出来关几天,看他出不出来。” “呸——” 有人吐了口槟榔渣子,道:“说你是属猪的还不信,两个老家伙有什么用?万一搞死了,典狱查起来也不好交待。什么人都可以碰,那些七老八十的你就得小心一点,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彭桦水不是有个女儿吗?听说长得挺不错,我倒是听祥哥说了,要不把她搞到祥哥店子里做花姐,几万两,卖个十年也差不多了!” “嗯,祥哥说了,如果把这事情搞定了,每个人至少一百两的少不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着,简直把旁边的人当空气了,徐茂先放下筷子,正要站起来,韩雪踢了他一下。 彭春燕听到这些人在议论自己的老爹,还说要把自己抓起来去欢场做花姐,立刻就紧张起来。 女人家胆小,看到对方有五个人,要是真打起来,徐大人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她一紧张,不小心就把手里的碗打翻在地上。 砰—— 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馆子里那些人纷纷朝这边望过来,这时,旁边一个小混混喊道:“她就是彭桦水的女儿,抓住她!” 彭春燕吓傻了,拉着徐茂先:“徐大人,快跑!” 徐茂先站起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才一会工夫,几个人就把三人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嘛?”徐茂先沉声道。 几个打量了徐茂先和韩雪几眼,其中一人将手按在徐茂先肩上。“坐下!” 那语气,挺不善的,好像徐茂先要是不听招呼的话,就要挨揍一样。 徐茂先指着对方搭在肩膀上的手,道:“拿开你的脏手!” 第644章 勒索知州 “哟——好大的口气!你小子皮痒了!”那人勒起衣袖,全然一付我是混混我怕谁的熊样。一个吃小馆子的,能有什么势力?这些人自然狗眼看人低。 有人指着徐茂先笑了,骂道:“小子,吃个饭也想学人家玩一龙双凤!一大一小,有情调嘛。不过,今天不跟你计较,识相点,我们只带她走!” “想带她走,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徐茂先拿出包里的笺条和鸽子哨,正要发的时候。被旁边一个混混一把抢了过去。“你他娘的,还想报官?” “骂谁呢?”徐茂先站起来,一脚踢过去! 砰—— 那人摔出好远,撞在小馆子里的桌子角上,痛得他如午夜厉鬼般的号叫。 “打死他!他娘的,竟然敢动手打人!”其他的四个人围了过来,有人抄起一只酒坛子,有人抓起桌上的碟子,眼前这些人就要围着徐茂先围殴。 韩雪扑过来,大喊着:“不要——” 砰—— 一只碟子砸了过来,落在韩雪的头上,额头处立刻渗出了血迹,韩雪痛得啊了一声,撞在徐茂先怀里。 打架了,小馆子里的人纷纷闪躲开来,胆小的一个个逃得远远的。 胆大的躲在边上,一付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模样。 “韩雪!”徐茂先喊了句,发现韩雪抬起头,正朝自己一声苦笑。 “住手——”徐茂先大喝了一声,朝四个就要扑上来的混混喊道。 “小子,你还有什么屁放!”一个光头朝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他看到徐茂先临危不乱,有几分胆色,便在心里猜疑,会不会碰到什么硬角色了。 徐茂先扶着韩雪坐下,冷冷看着这五人,记住了他们的特征。“你们不就是要银子吗?干嘛伤人!她老爹欠你们多少,我来给!” 好大的口气!不过几个人见徐茂先底气十足,将信将疑地放下了酒坛子。 只是有人不信,道:“切!你有银子还在这里吃喝,说出来吓死你,你考虑清楚。” 徐茂先没理他,扯了帕子给韩雪。“你没事!先把伤口按住。” 彭春燕跑过来,一边哭一边拿着帕子帮她擦着伤口。“韩雪姐,破皮了。”韩雪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幸亏在头发里,没有破相。 “一共二万五千两,你给得起吗?”平头喊道,其他几个人一愣,不是二万吗?怎么涨了?哦,辛苦钱,几个人立刻会意过来。 二万五千两!徐茂先拿出马鞭子。“这车先押在这里,半个时辰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指着门口停着的马车,才驾了一年多,至少九成新,几个人一看,是外地标识,就更加放心了。 只是刚才看走了眼,这小子居然开这么好的马车,里面金碧辉煌的,好歹也值个几万两了。 几个人将信将疑看着徐茂先,光头开口了。“好!信你一回!半个时辰不到,别怪我们把车推走。” 徐茂先走过去,从那个被自己踢了一脚的混混手里拿了笺条,扶着韩雪道:“我们走!先去医馆。” 韩雪一阵感动,坚持道:“不用,春燕陪我去就行了,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太可恨了。” 看到徐茂先一脸关切,韩雪一颗心就砰砰地跳。“我没什么大事,破了点皮而已。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可就白挨了这碟子。” “那好!春燕,你赶快带她去医馆,等下我过来接你们!” 直到彭春燕和韩雪上了马车离开,徐茂先才摸出笺条。“碧锋,带几个人来,我的马车被几个混混扣住了,江州城食府,一家小馆子,快点!” 刚刚打了架,菜也炒好了,五个混混喝着地瓜烧,有人看到徐茂先在外面发笺条。“你们说他会不会报官?” “外地人,不怕!我们只要不到大街上打抢,州典狱也不会管。” “那是,我们这是讨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理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几个人不以为然,继续喝酒。 半炷香后,碧锋带人赶到。他们驾着马车,碧锋一边甩鞭子,一边跟徐茂先通着笺条,离江州食府百丈的地方停下。 “你们四个,把后门堵上,你们三个,跟我来!”碧锋吩咐了一声,七八个捕快突然冲进来。“不许动!” 五个正在喝酒的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把冷冰冰的刀刃顶住喉咙,看到这银灿灿的长刀,几个人立刻吓傻了。 江州食府里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吭气了。 “带走!”碧锋喊了一声,几个捕快麻利地给五人上了枷子,把脑袋一蒙,押出了小馆子。 在上马车的时候,他们隐隐听到徐茂先在道:“你们这治安抓得还是不怎么样,一定要加大力度,从严处理。这些人听口气都是开赌场的,太嚣张了,动不动就抓人家的女儿去抵债,卖到欢场里做花姐,这种事情,坚决要制止,打击,严惩!” “还有,你叫叶咏莉明天到我后堂来一下!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徐茂先说得愤然,几个混混听得越来越心惊。 这人是谁?居然直呼江州典史叶咏莉的名字。又是什么后堂的。这些人搞不明白了,不会是江州城来了什么大人物! 娘的,不带这样扮猪吃的,跑到小馆子里吃小炒的大人物。 几个混混被碧锋带走了,碧锋还挨了一顿臭骂,不过徐茂先也知道,现在的世道,你要想再回到路不拾遗的那种境界,绝对不可能。 那种理想化的盛世,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在实行朝廷新政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了一些变质的乱象。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对财富的崇拜和炽热的追求,简直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所以,徐茂先也不奢求江州城能回到大唐盛世年代的宁静,但是最起码的,走在大街上要有安全感。 如果连这个最起码的条件都不能达到,那大明养着这么多典狱一系的人还有什么用?打击不法之徒,一直是徐茂先最为重视的一项公务之一。 今天的事,让他看到了另一种乱象。 因此,他决定把叶咏莉叫过来,好好针对江州城的现状,再展开一次深入彻底的清剿,然后拿出一个方案,让老百姓过上安稳一点的日子。 第645章 情不自禁 匆匆赶到医馆,韩雪已经做完了包扎,伤口不大上了些药。由于伤口在额头边上,剃了一缕头发,韩雪笑道:“丑死了,明天得去买个围纱。” 徐茂先唯有苦笑,这的确是自己的失策,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气人了,因此还没等人家动手,他就忍不住要废了这些****的。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鲁莽,徐茂先不由在心里狠狠地批评了自己。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居然跟几个混混动手,威严何存? 在回去的路上,徐茂先问起彭春燕:“你爹是怎么回事?居然欠人家那么多高利贷。” 彭春燕低下了头,说起她爹,她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我也不知道,今天回去的时候,爷爷说他跑了!” 这个彭桦水啊! 徐茂先暗自叹了口气,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况,彭桦水在匡卫面前的模样,觉得他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其实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因为我娘跟人跑了,他才变成现在这样子!”彭春燕小声地抽泣道。 徐茂先也不好说其他的,只好安慰她,道:“不要哭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彭春燕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徐茂先。“谢谢你,徐大人!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回到客礼部栈,徐茂先打开门对韩雪道:“来坐坐!” 韩雪也不客气,来到软塌上坐下,然后低着镜子看了看:“惨了,这样子明天怎么出门?” “那你就别出去了,再呆几天。”徐茂先这话,算是另一种挽留! 韩雪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道:“你这是挽留我?” 额—— 怎么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徐茂先微微一愣,倒了杯茶过来:“算是!今天的事,对不住了!” “男人不需要道歉,如果你一定要道歉的话,下次补偿!”韩雪放下镜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小口。 徐茂先将目光落在她的头上,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好的人出去,回来就包上了纱布,幸好没有破相,否则只怕会在韩雪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别内疚了,不关你的事!”韩雪知道他在看自己的伤口,便体贴地说了句。 徐茂先摇了摇头,道:“你干嘛这么傻,万一他捅过来的是刀子,你也这样扑过来?” 韩雪看着他,凝视了很久,那眼神,令徐茂先都有些不敢正视。韩雪淡淡地道:“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只是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你,就想过来帮一把。结果没帮到你,反而砸了自己。” 徐茂先不说话了,看着韩雪那真诚的眸子,心里一阵内疚,也有些感动!她这样做算是一种回报吗? 韩雪也看着他,两个人怔怔地盯了很久,慢慢地,韩雪闭上了眼睛,努力伸了伸脖子,将香唇凑了过来。 徐茂先心里一乱,看着韩雪那娇目微闭,温存无限的模样,他的心砰砰地跳。 双手捧着韩雪的脸,慢慢地将嘴凑过去。 突然,有信鸽来。 咕噜噜—— 两个人微微一震,很快就缓过神来,徐茂先开窗抓起笺条。“谁啊这是——” 韩雪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徐茂先,你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是不是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迫使他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笺条里写着一个女人家的清秀字迹。 徐茂先皱起眉头,回道:“你是谁?” “王穆蝉,华龙商行的王穆蝉,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了,不要针对我爹!”王穆蝉狠狠回复道。 “神经病!”徐茂先收了笺条,把那边的王穆蝉搞得一愣一愣的,这就完事了? “不好意思!”徐茂先把笺条扔到一边,朝韩雪歉意地笑了。 “明天去哪里?”两个人似乎刻意回避刚才的尴尬,韩雪问了一个没嚼头的问题。 “明天堂议!”徐茂先应了句,韩雪就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晚安!” “晚——安!”徐茂先举起了手,韩雪已经走到门边上,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她微微缓了一下,他怎么不留我? 就走了?要不要留下她?徐茂先此刻也在想! ---------- 王华龙坐在软塌上,闷声不响地抽着烟。 原以来自己可以掌控局面,没想到匡卫这个兔崽子突然反水,跟那几个老家伙搞到一起。 华龙商行最近低弥,原本想借着引西洋蒸汽技术,提高生产效率的设备,来刺激一下贷票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屋漏偏偏逢雨夜,匡卫又把新来的知州大人给得罪了。这个知州大人,虽然年轻,但是态度强硬,与江州城以前的班子作风完全不一样。 王华龙和江州城很多的商贾都知道,以前只要大家心里不乐意了,由华龙商行牵头出面,与官府沟通一下,官府方面绝对多少会给一点让步。 可人家现在不跟你讲这些,也不跟你讲原则,跟你玩行商手段。随便一个找,就把自己的贷票压得死死的。你抛多少,人家吃多少,背后的实力,令人深不可测。 今天主动跟人家谈过了,也算是王华龙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低头。最终,他还是向徐茂先妥协了,答应让出那块在太平村刚刚拿下来的地皮。 在新城不错的地方弄了一块同等面积的地皮,虽然吃了亏,但是对华龙来说,整体的交易上,官府完全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二万两一亩的地价,在江州城这个地方,哪里都买不到。 官府是看在华龙是江州城唯一的名商行,因此在这方面比较宽松,自然也不用他投标,几个人坐下来吃顿饭,送个红包就解决了。 很奇怪的是,徐茂先跟他谈的,不是个人恩怨,而且谈一个商行如何发展,谈官府对朝廷新政的决心,谈江州城以后的走势。 一个知州大人跟自己聊这些,这才是令王华龙汗颜的地方。他最终明白了,知州大人的用心良苦。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不要太高调,飞扬跋扈的人家看得不顺眼。 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徐茂先站在江州城全局的角度,而王华龙则站在华龙全局的角度。在各自的领域里,他们都是山峰高高处的人物,只是大局观不一样而已。 第646章 王华龙的困惑 王华龙理解了徐茂先的意图,他似乎也在暗示,自己要实现一个宏大的梦想。只是他没说太明白,王华龙也不好妄自猜测。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王华龙还是挺佩服他的。 一个年轻人,能有这种魄力,就算是许凌峰,也是万万不及。想到许凌峰,王华龙就有些不屑。不过,许凌峰这人也有个优点,只要收了你的钱,绝对帮你办事。 江州城里,很多的官吏富得冒油,不用说,自然是下面的商行、工坊孝敬他们的。但是许凌峰他不像有些人,说起话来天下无敌,做起事来无能为力。 跟新知州谈过之后,王华龙才发现自己的渺小,华龙商行这种老是动不动用搬迁来要胁江州城官府的做法,的确有些过份,而且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商人的本质,就是追求最大利益,事实上,有几个商人在正儿八经的场合下,问心无愧地做事?哪一次成功的背后,没有几个不光彩的亮点? 病态,只能说这是一种大明朝兴起所带来的一种病态。 王华龙在想,商人再可恶,也不过那些黑心的贪官,他们能昧着良心,把商贾们捐给灾区的善款,据为己有。 到底谁比谁黑?世人心里自有分晓。 王华龙与徐大人交谈过后,他就下了决心,把商行内部好好整顿一下。没想到陷入了僵局,匡卫这畜生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唉!自己的舅子都靠不住,还能靠谁? 王华龙叹了口气,发现手里的烟袋什么时候已经熄了。 现在要寻求突破,先得把他们这些人手里的股权收回来,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王华龙下午叫随从算过了,将近二十亿白银,匡卫一个人就占了两成多。 搞定这二十亿白银,商行下一步该怎么办? 必须有一个新的方案来刺激一下贷票价值,否则继续这么低弥,肯定不是办法。 华龙商行外人看起来很威风,堂堂的湖广名商行,可是内部问题,只有自己才知道。否则你以为那些人傻,能赚银子的事,他们会把股权让出来? 王华龙躺在软塌上,神情没落,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女儿王穆蝉走过来,问道:“爹!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那个徐茂先,逼你做出什么为难的选择了。” “别瞎说,是我自己失策,怎么都没有算到,你舅舅在这个时候反水,打乱了我的全部计划。” 王华龙看着女儿,道:“穆蝉,现在商行到了关键时候,我看有必要联合外家了。” 联合外家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只是哪来这么多银子?没有几十亿白银投入,贷票恐怕也拉不起来,而且要有一个很好的借口。 王华龙此生最以为傲的事,就是创造了华龙商行,终于让它成功打出名堂。另一件事,就是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王穆蝉是王家的独生女,一直被视为掌上明珠。今年二十四岁,岭南行都司秀园的大才女,也是年轻一代中的骄骄者,现在王华龙夫人在岭南分行,掌管着与西洋人的业务联系。 王穆蝉继承了她娘亲家的优秀传统,是一把经商的好手。只是毕太年轻,嫩了一些,在与官场上人物打交道的时候,她的阅历远远不够。 “都是那个徐茂先害的,否则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我去找他麻烦。”王穆蝉站起来就要出门,被王华龙叫住了,气道:“回来!简直是胡闹!” 王穆蝉还是很怕王华龙的,乖乖地回到软塌边上坐下。 “以后不许这么没大没小,人家是堂堂的知州大人,怎么可以随意叫人家的名字。”王华龙教训道。 “他才多大一点,还知州大人,我看他就是背景好,否则也不一定当上这个知州大人。”王穆蝉不服地嚷嚷。 “对!人家就是背景好又怎么样?官场上的事,岂是你能明白的。这么大的一个大明朝,难道就他一个人背景好吗?比他背景好的不是没有,这么多年轻人,为什么只有他当上了知州大人。”王华龙狠狠地教训着女儿。 “有些事不能这么看的,他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明白的。老爹跟他谈了这么久,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人家对银子根本不屑一顾。你知道我拿银子给他的时候,人家怎么说的吗?人家看了没看一眼,直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个叫花子,或者贪财的官员?王华龙,别来那一套,如果我需要钱的话,现在华龙商行的掌柜就不是你王华龙了。邵氏商行怎么样?老子照样收拾!” 这是徐茂先在他面前,唯一说的一句狠话。邵氏商行是大明知名的大商行,几百亿白银的大档口,在那次商战中,损失百亿而不动摇根基的存在。 这件事情,王华龙一直记忆犹新。 “邵氏商行?!”听到这个名字,王穆蝉惊讶地叫了起来。原来这件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可恶的徐茂先。在王穆蝉看来,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要不是邵氏商行档口够大,根基深,只怕现在已经被别人吃干抹净了。想到自己刚才的鲁莽,王穆蝉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她发了个笺条质问徐茂先,被徐茂先无视了。 她哪里知道,正是自己这个笺条,破坏了徐茂先和韩雪的好事,本来就差一点点,两人就要进入人生的美妙时刻,谁知道,这该死的王穆蝉,惊醒了他们那一刻的迷茫。 也不知道徐茂先有没有在心里骂她,王穆蝉,这个仇老子记下了!今天的事,以后要让你来偿还! 徐茂先当时猛然醒悟,自己差点又要出格了。 很奇怪,为什么韩雪会有那种眼神,刚才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写满了我愿意,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这身体。 否则,她又怎么可以不顾一切扑上来救自己? 看着韩雪略带遗憾的表情,慢慢消息在眼前,徐茂先坐在那里,心中十分矛盾。突然,把他烟袋扣灭,猛地站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了。 谁知道,走廊里传来韩雪那边关门的声音。 砰——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格外刺耳,令徐茂先心里一阵砰砰直跳。 第647章 整蛊(上) 韩雪几乎是逃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起伏得很厉害,一只手轻轻地按着圆鼓鼓的地方,不住地喘着大气。 她一个劲地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韩雪发现,自己居然掉进了一个自己编制的温柔陷井,刚才徐茂先的表情,分明也很渴望。要不是那个笺条及时惊醒了两人,只怕此刻都已经…… 韩雪不敢再想下去了,有些无力地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真的要成为他的情人吗? 在沙俄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心,冰封了的心思,在徐茂先面前变得那么脆弱,王坡曾经也多次暗示过喜欢自己。 但是韩雪以父仇未报,誓不成家的借口给推掉了,王坡说,自己可以等,等到韩雪冰封的心融化的时候。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韩雪这坚不可破的心防,在徐茂先面前突然崩溃了。所有的戒备,所有的防线,在瞬间垮堤。 少女情窦初开那时的经历,让韩雪曾经不堪回首,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一个男人产生爱慕,没想到刚才一切都失控了。她想如果刚才徐茂先主动一点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拒绝。 坐在床上,韩雪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的,甚至仔细听着走廊里的声音。可惜,外面很静,徐茂先终究没有追过来。 韩雪瘫倒在床上,她想自己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 此时,王穆蝉很郁闷,很郁闷。 这个徐茂先真的很讨厌,别以为你是个狗屁知州,就可以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哼!看我怎么让你出丑。 呀—— 王穆蝉走到大街上,对着无人的地方发泄了起来。本小姐心情不好,找个人消遣一下,王穆蝉来到一处传信驿站,拿了一百两银子,来到柜台买了不少传信牌子。 “掌柜,一百两,有多少传信牌子都给本姑娘拿来。” 抱着一堆传信牌子,来到一个无人的用鸽子笼前,掏出传信香囊,让信鸽闻到所有香片混杂的气味,然后无聊地胡乱发了起笺条,谁接到谁倒霉。 信鸽飞了出去,很快在城北一户庄园里,王穆蝉带着脏话的笺条被人打开句:“你去死吧,王八蛋!” 嗯—— 对方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他娘的是谁啊。 又发了一个,也不知道信鸽会飞到那里,对方是一个男的接了笺条。 “王八蛋,你他娘的去死!——” 江州城的另一角,那人愣愣地回味了很久,老婆从屏风里出来:“谁啊?” 男的立刻慌神了:“没,没谁,可能是发错了。” 整个晚上,害得人家心里忐忑不安的:“不会是情人又发了什么疯!都三天没去她那里了。” 王穆蝉觉得很爽,爽歪了,娘的,出了口恶气。 她想发徐茂先的笺条,又怕他发现端倪。 于是,继续随意地发了个笺条,许凌峰正躺在床上,琢磨着最近江州城的变化,他实在弄不明白,华龙商行好端端的,突然提出不要那块地皮了,说什么要换到新城去。 华龙商行总部一直在主城区,江州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以前让他们去新城打死也不肯。这次给他们的地皮也是不错的,价格又便宜。 许凌峰怎么也想不明白,人家怎么突然想通了,又愿意去新城了?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华龙商行给了他一百万两贿银,这笔钱是许凌峰这辈子以来,数额最多的一次。因此,他心里挺有些不安的。 笺条来了,许凌峰最近挺烦听到信鸽的声音的,偏偏笺条就是来了。 “谁啊!” “王八蛋,让你鱼肉百姓,作威作福,你小子早晚横死街头——” 砰----! 茶杯坠落在地, 许凌峰愣在那里,这是自己的秘密据点,没几个人知道这里的位置,这是谁发来的笺条啊?半天没有想明白。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妙龄女人家,裹着浴巾出来,看到许凌峰坐在床上发愣,便微笑着贴过去。 “想什么呢?”女人家柔声问道。 许凌峰手里还拿着笺条,愣是在琢磨这个人的来意,好像很熟悉自己,到底是谁? 女人雪嫩的手抚摸着许凌峰不是太结实的胸,很温柔地道:“是不是她发来的?” “不是!”许凌峰摇摇头,伸手揽过这位身边的美女。 在衙门这么多官员当中,许凌峰属于那种瘦个子男人,有几分儒生气息。但是多年的官场经历,让他变得很威严,至少州令府下面那帮子人,不敢在他面前蹦达。 应该说,他也属于那种成功的男人。 官场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他碰到了二件,就差最后一个条件,他的人生就非常的完美了。 怀里的女人家是江州仪制府的台柱子,在江州也算是有些名气,江州城的人基本家喻户晓。 女子名叫刘忆梅,刘忆梅是一个很富有诗义的名字,十八岁便跟了许凌峰,她的成长,可以说是许凌峰一手扶持起来的,因此刘忆梅对他的感情很特别。 其实,以许凌峰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她的老爹了,但是两人偏偏有了情人关系。 许凌峰的夫人久居家乡,子女也在那边发展,因此许凌峰才敢这么放心地在这里留宿。 接到刚才这个莫名其妙的笺条,许凌峰心事重重,到底是谁呢? 刘忆梅看到许凌峰心事重重,便解了浴巾,将一对很完美的胸脯暴露在空气里。娇嫩得像要捏出水来似得,随着浴巾的释放,活跃地跳了跳。 然后她扑到许凌峰的身上,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许凌峰吹了油灯,躺下来,发现今天晚上毫无性趣。 从华龙商行拿到的一百万白银,正是他打算给刘忆梅置办房产田地的。做为江州城的名人,没有点像样的家当也太寒酸了点。 最近又新开了几处大宅院,刘忆梅想换套漂亮的大屋,把以前的旧房给老爹老娘住,而且弟弟也要成亲了,一套小院不够住,也不方便留宿许凌锋。 对于柳忆柳的要求,许凌峰从来没有拒绝过。 第648章 整蛊(下) 刘忆梅也把他伺候得很好,除了他许凌峰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男人。也许男人到了这个年龄,都会犯这种错。 原因有两种,一是男人到了快五十,奋斗了二十几年,渐渐有了权势。男人有了权势,变坏很快,这句话放在哪个朝代都适用。 还有一个令男人变坏的原因,家里的糟糠之妻人到中年,多半变得很难看,哪怕她再怎么打扮,保养,总不如外面的小姑娘那么魅力动人,很多中年人都喜欢女人家身上那种散发着无穷魅力的青春。 所以,一个个按耐不住,慢慢步入了坏男人的圈子。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不管多大的男人,他们喜欢的对象,永远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而且这个世道上,永远都在不停歇地生产这种诱人的尤物,以新换旧,一代换一代。 男人追求权力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权力,女人,财富,因此,许凌峰在刘忆梅这种诱人小妖的面前,也放下了州令的尊严。 可惜,这个晚上他过得很郁闷,因为许凌峰心里总想着那个莫明其妙的笺条,闹得心事重重,弥而不举。这也是刘忆梅第一次与女人的幸福擦肩而过。 ----------- 身在传信驿站的王穆蝉笑疯了,越来越觉得这个游戏好玩,挺有趣的。本小姐不高兴了,想骂谁就骂谁,只要包里有银子,整个江州城随我发笺条,随我骂。 爽!太爽了。 不知不觉,她就摸到了一个熟悉的香片,发这个香片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笺条发过去了,又是一个男子接的,王穆蝉书写洒脱,笺条上想也没想,张口就骂:“王八蛋,你去死——!” 放下纸笔,突然,她愣住了。 回味着那个香片,怎么觉得好熟悉呢,天啊!是老爹的! 啊—— 王穆蝉捂着脸,狂奔在大街上,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都是徐茂先这个王八蛋,害自己出来发泄,我得想办法骚扰骚扰他。 王穆蝉咬着嘴唇,恨恨的模样。 又回到刚才的地方,看看旁边没什么人,她就拿出笺条,翻到了从老爹那里,偷来的徐茂先的香片,然后抓起纸笔,照这人香片发过去。 徐茂先正准备睡觉,听到窗外有异响,便打着哈欠爬起来接起笺条。 王穆蝉这次是骂对人了,笺条铿锵有力的写道:“王八蛋,你去死!我恨死你了,徐茂先你不是人!” “神经病——”徐茂先骂了句,正要撕了笺条,突然想到了什么。 片刻的功夫,又是一个陌生的笺条发过来,继续刚才的闹剧。 一连三次,徐茂先看到笺条到了,抓起来也不看,直接按照标识回复一句:“王穆蝉,你有完没完!” 王穆蝉顿时就被钉在那里,傻傻的一动也不动。被他识破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她手里拿着纸笔都忘了,看到徐茂先在笺条里写道:“无聊!疯女人!” 这人绝对是一个怪物,恶魔,猛兽! 王穆蝉狠狠地骂道,在心里咀咒了徐茂先至少一千遍。怎么可能?他居然能看出自己的字迹。 以前在秀园的时候,王穆蝉和几个好友,心情不好或许郁闷的时候,经常跑到秀园外面,找到一处传信驿站玩这种无聊游戏。 有的时候骂授业先生,有个时候骂秀园学士,这些自称是秀园里最高智商的学者,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在骂自己。 为什么这一招到徐茂先这里就不灵了? 魔鬼,绝对的魔鬼。 王穆蝉狠狠地骂道。 回到家里,发现老爹还没睡,王穆蝉就想悄悄地闪过去,溜回自己的房间里,没想到被王华龙叫住了。 “穆蝉!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我——”王穆蝉把双手放在背后,转动着身子。“到外面玩走了,心情不好,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说完,她就想开溜,没想到王华龙叫了声。“过来!” “你还嫌不够乱,居然跑去发笺条骂人家,幼稚!” “不可能,他怎么知道是我!”王穆蝉脱口而出,突然发现自己失言,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个魔鬼发笺条到家里来告状了? “你这样子,你说叫我怎么把商行交给你?我知道你在商业上的确有些天赋,但是你这性子,太不成熟了,我看这个出货管事还是不要做了。” “爹——”王穆蝉急了,跑过去拉着王华龙的手臂。 王穆蝉的商业天赋,很小就表现出来了。 因此,她老娘等她出了秀园之后,立刻就将她带在身边,但是她这性格,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有时候喜欢胡闹。 对于王穆蝉的办事能力,王华龙是绝对放心,就怕她有时发神经,玩这些无聊的小闹剧。 王华龙心痛地看着她,道:“去睡吧!以后不要再去骚扰人家。” “哦!”王穆蝉点点头,朝闺房里走去。 后面传来王华龙的一句话:“刚才我接的那个骂人的笺条,也是你发的!” “啊——”王穆蝉连头也不敢回,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马上把门关上,紧张地拍着胸脯道:“徐茂先,我恨死你了!哼!老娘跟你没玩!” ----------- 第二天,又是几个重要的堂议,徐茂先连走路都要飞起来似的。 下午的堂议,主要是关于江州治安和招禄商贾,还有几个人事任命的堂议。 早上起来的时候,想起昨天晚上与韩雪的事,徐茂先都有些脸红。坐在后堂里刚刚批完几个公文,叶咏莉在门外问道:“方主簿,徐大人在吗?” 不等方俊答应,徐茂先叫了声,进来! “徐大人!”叶咏莉穿着一身女官官服,看起来挺英姿飒爽的。 叶咏莉本来长得也不错,因为一直保养有佳,四十岁的人了,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女人能生得不矮与一般男子,已经是很不错的身材,要是再高大些,多几十斤肉,反而没有了这份美感。只会让人觉得是个庞然大物,在叶咏莉身上,看不到这些缺点。 第649章 宁不凡的盘外招(上) 可能是进入了典狱一系的缘故,她变得比前更加严肃,但是在徐茂先这个年轻的大人面前,叶咏莉又尽量保持着难得的微笑。 徐茂先看到她进来,点了点头,正色道:“嗯!这身狱史官府穿在你身上,不错,我们江州城的巾帼英雄。” 徐茂先的话里,绝对没有半点调戏的成分,这是一种高度赞扬。叶咏莉也多次听到这样的褒奖,但是都没有从徐茂先嘴里说出来,听得舒服。 “徐大人过奖了。”叶咏莉保持着微笑,洁白的牙齿,整齐地露了出来,给她的形象增添了几分完美。 徐茂先放下手中的公文,将笔搁下,目光正视着自己一手提起来的女神捕。 “我不是褒奖你,实事求是,好的就是好的,不好的就是不好的。只要是好的,我们应该提倡,不好的我们也应该指出,加以改正。” “圣上不是说过,我们不论做什么,说什么,一切都要从实际出发。叶咏莉,信念联系实际,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这可是我们当今圣上的治国之道。” 徐茂先说到这里,方俊进来倒了茶。 叶咏莉将茶接在手里,暗自体会着徐茂先这几句话里的含义,他绝对不是叫自己来谈当今圣意,新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叫自己过来,说这些宏伟的理论。 聪明的叶咏莉自然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原来他表扬自己只是一个铺垫,下面恐怕就要开炮了,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法,在官场上并不鲜见。 她倒是宁愿徐茂先先骂几句,最后再说两句好听的话。但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叶咏莉也听到碧锋呈报了。几个地下赌场的混混,跟大人发生了冲突。 虽然碧锋将这事说得很隐晦,叶咏莉想想都有些毛骨耸然。这些人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敢绑架人家的女儿去抵债。 这倒是其次,如果真伤了徐大人,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待。 叶咏莉早就做好了请罪的准备,徐茂先还没说完,她就惶恐不安地放下茶杯,道:“徐大人,我今天是负荆请罪来了,请大人呵斥!” 徐茂先正色道:“我不想说你什么,以后也不想听到这几个字。你是我的一员大将,江州城的局面需要你这样的先锋官,如果我只是为了呵斥你,今天的谈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叶咏莉不是一般的感动,立刻叭地一抱拳。“谢大人,卑职必定鞠躬尽瘁!” “坐下,坐下!” 徐茂先摆摆手,一付完全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 刚才他的几句话,无比鲜明地阐述了一个观点。也表明了一个立场,你叶咏莉是我的人,我提你上来,你就要把公务做好。 这种如此鲜明的表态,完全是把叶咏莉当成自己人。 在这个圈子里,自己人和非自己人的待遇差得不是一点点。 熟悉徐茂先的人都知道,看看董长顺,王麟,李秋仁那些人就知道了。人家是什么速度爬上来的,你们又是什么速度。 叶咏莉虽然有兵家背景,但并不强势,如果没有人提拨,她的仕途很可能到左州卿便差不多了。毕竟是女人,在很多的场合下,女州卿和女侍卿都是用来作秀的。 如果叶咏莉有了政绩,那就不一样了,可以堂而皇之走出男人的阴影,打出自己的影响,再上一个二个台阶,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从徐大人后堂出来,叶咏莉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不错,蛮饱满的。 刚出衙门口的宁不凡看到了,嗯了一声,假装与她擦肩而过。 “宁大人!”叶咏莉跟他打起了招呼。 她当然知道,宁不凡想坐徐茂先这个位置想疯了,看到徐茂先空降而来,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味道。 宁不凡点点头,颇有大人的风范。“叶州卿,你到我后堂来一下。” 叶咏莉心里一惊,老狐狸这是找我干嘛呢?这会她可是真的猜测不透宁不凡的用意。知州衙第一左州卿有请,自己不得不去。这两个从来没有过来往的上下级,头一次坐在后堂里。 宁不凡的主簿倒了茶,叶咏莉就道:“宁大人,卑职不敢,刚刚在徐大人那里喝过了。” 宁不凡留意了她一眼,尤其是那****,穿着官服的叶咏莉还真是耐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他越发喜欢上这种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女人穿官服,能穿出这样的味道了。 听叶咏莉这么说,宁不凡也不介意,她毕竟是徐茂先提拨上来的人,与徐茂先走得近了点,正常。 “这是我特意托人从江南寄过来的新茶,一般人可没这口福哦!”宁不凡似笑非笑,谁也搞不清他想说些什么。 叶咏莉喝了一口:“嗯,是不错,正宗的龙井。” “叶州令对茶道也有研究?”宁不凡脸上堆着笑,好像昨天捡了个宝贝,没有人分享他的快乐似的,他要赶紧将这消息传达出去似的。 “哪里,我其实不懂,只不过我家老爷子喜欢品茶。”叶咏莉不吭不卑,琢磨着宁不凡找自己的真正用意。 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刚刚从徐大人那里出来,这会又跑进了副手后堂,如果这事传到徐大人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说自己墙头草? 但宁不凡叫她,她又不好拒绝。喝了两口茶,宁不凡就道:“叶老爷子可是我大明一员虎将啊,有机会我倒是要去拜访拜访他。” 叶咏莉只得应道:“宁大人客气了。” 然后宁不凡就扯到了典狱的问题上。 “叶州卿,如今你身兼两职,我们江州城有名的巾帼英雄,典狱那摊子,不好抓吧?” 叶咏莉实话实说:“江州城流动人口多,治安不好抓,压力大。” “是啊!你可是临危受命,任重道远!尤其是一个女人家抓这个,不容易啊!”宁不凡一付关心切切,身同感受的样子。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嘛,不要怕,大胆地提,我能考虑到的,一定会帮忙解决。”宁不凡这话,说得颇令人感动。换了一般的人,只怕早就一表衷心,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第650章 宁不凡的盘外招(下) 叶咏莉也搞不懂他的用意,这算什么?拉笼?还是离间? 表面还得应付一下,虽然同是州卿,毕竟人家比自己高很多。“多谢宁大人关心,咏莉记在心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好也做了,人心也拉拢了,应该让自己走了?可是宁不凡言犹未尽的样子。 “你家老侯在户部衙门,他这人办事能力还行,就是思想太保守了点,在户部呆了这么多年,也该动动了。” 叶咏莉一惊,宁不凡是什么意思?橄榄枝伸这么长,想提拨自家相公,安的什么心?相公也有怨言啊,说自己一个女人家,骑到男主人头上了。他觉得面子上无光,经常跟自己发牢骚。 可是,以自家相公这人的性格,绝对不适独当一面,他这个人,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就适合当个郎中。 “叶咏莉……”宁不凡瞟了一眼叶咏莉丰满的****,喝了口茶道。 咕噜噜—— 刚好这时,叶咏莉有信鸽到,她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宁大人,我接个笺条!” 宁不凡点点头,端着杯子喝茶。 叶咏莉拿着笺条,惊道:“什么?花柳街发生人命案,死了个女人家?我马上过去!” 听说出人命了,叶咏莉就站起来,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宁大人,有急事,我先走了。” “嗯!”宁不凡坐在那里,看着叶咏莉匆匆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这屁股真的很丰满,弹性不错! 唉!她这样的年龄,也就适合自己。 不管怎么样,得想办法征服这个女神捕,等两人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徐茂先竹篮打水一场空去! 宁不凡脸上闪过一丝阴笑。 再铁的联盟,也铁不过两个的地下恋情,宁不凡相信以自己这风华正茂的年龄,成熟又有风度,征服她不难? 方俊看到叶咏莉进了宁不凡后堂,呆了老半天才出来,他就进了徐茂先里面的后堂,来来回回好几回了,每次进去,总是犹犹豫豫不敢说。 徐茂先看着他,问道:“你有事吗?” 方俊期期艾艾道:“徐大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味道。“说!”他最不喜欢别人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 “我刚才看到叶州卿进了宁大人的衙门,刚刚才出来。”方俊小心翼翼地把这事告诉了徐茂先。 “就这事?” “嗯!”方俊用力地点点头。 “知道了,出去!”看到方俊陪着十二分小心离开,徐茂先冷笑道:“老狐狸!” 午后,离堂议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吏部侍卿戴宝宗匆匆而来。 戴宝宗这个人也很奇怪,可能他的心思和大家一样,对新来的知州大人太年轻,抱着一种很微妙的心思。 对于这种现象,徐茂先并不想过于计较,人都有一种妒忌心理。放眼整个江州官场,在他这个年龄的当权者,一个也没有。 自然,这些年纪大点的官油子,对他这个大人微有些不满,准确地来说是妒忌。 徐茂先不可能把自己变得跟秦始皇一样,杀掉所有对自己不服的人,对付这种心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以德服人。 戴宝宗这个时候过来,自然是关于那几个人事任命的问题,毕竟徐茂先才是知州大人。进来叫了声徐大人后,戴宝宗便站在那里。 四十多岁的戴宝宗,属于那种偏瘦的中年人,平时喜欢将自己的形象打扮得一丝不苟。头发梳理的很有型,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杂乱,这也可以看出他这个人平时的严谨。 “戴侍卿!有事吗?”徐茂先也没叫他坐,直接问道。 “徐大人,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刚刚才赶到。马上就要堂议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示一下。” 徐茂先没做声,心想你戴宝宗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临到要堂议前一会,才想起跟自己请示?分明就是心里作祟,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看你以后的表现。 戴宝宗见徐大人没有回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时间来不及了,他只有匆匆了几句。“主要是关于纳粮司和善孝司几个衙门口的人事任命,请想您定夺一下。 纳粮司这种没有油水的衙门,基本上是个闲职,如今少有战事都基本撤了,现在的老侍卿还管着空气呢。谁都知道去了那里是坐冷板凳,一般有前途一点的人谁也不愿去。 善孝司倒是还行,管理着一些款项,和一帮阵亡将士的家眷,主要负责家眷的体恤安置,还是有一定权力,但是很杂,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位置,至于其他的几个衙门,也都差不多! 戴宝宗把这个问题跟大人请示,徐茂先也想过了,这事自己不想插手,做个人情也行。于是他缓缓道:“你是吏部侍卿,有推荐用人的权力嘛!” 然后他就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到堂议室说。” 戴宝宗心里一惊,徐大人这么大度?年纪轻轻,气量不小。虽然这几个衙门都不怎么重要,好歹也是个编制,如果把一个重要位置的副职调那些地方,有人未必肯去。 但是调几个自己的人放那里过渡一下,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毕竟动动,比以前的头衔大了,自然还是有人愿意去的。徐大人这句什么意思?让自己推荐人选,不就意味着把这面子卖给了自己么? 宁不凡这老狐狸倒是真的看不上那几个位置,但是州令衙那边,许凌峰可是一个钉板一个眼的人。只要属于他管的地方,哪怕是个守门的,他也要争取一下。 还有那个老态龙钟的安道平,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儿子推上来,而自己又占着位置不想走,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有? 跟着徐大人一起进了堂议室,戴宝宗就发现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 戴宝宗暗暗叫苦,早知道刚才溜一趟茅厕,否则又有人在心里怀疑,自己这么快投靠徐茂先了。坐下来的时候,看到徐茂先脸上带着那丝自信的淡笑,戴宝宗深吸了一口凉气,徐大人心机不浅啊!看来他是有意为之。 第651章 蝇头小利 堂议中,督察府侍卿安道平居然还没有到。宁不凡反而到得比较早,许凌峰也坐在那里,巡视着堂议上那些人。 时辰刚好,徐茂先也不管他们,直接宣布开始堂议。 这个时候,安道平珊珊来迟,手里端着小茶壶,有模有样的,这里数他年纪最大,好像有些开国元老的架子。 进来的时候,徐茂先就宣布堂议了,安道平脸色有些不好看。在安道平眼里,徐茂先不过是个娃娃,凭什么主持知州衙的公务? 在江州官场里,有几个喜欢倚老卖老的家伙,安道平就是其中一个。上次他想把黄洪礼推出来,结果被徐茂先否决了,气得他半死! 因此,安道平在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而州令衙那边,许凌峰的态度一直很微妙,只要徐茂先不把手伸到他的地盘,他也不跟徐茂先唱反调。似乎有种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心态,看着徐茂先怎么先收拾知州衙这帮人。 结果,徐茂先上任之后,第一步棋就是打黑,把江州典史给撤了,换了个女将。这种手段,是令许凌峰放弃了主动进攻,改为重点防守的关键。 下午主要是关于城内治安和招禄商贾,还有几个人事任命的堂议。 治安问题,主要还是因为流动人口太多,成员复杂,那种小偷小摸的现象穷出不层。很多工坊,商行,经常发生被盗事件,一些出租院里,也时有发生失窃案。 这本来都是些小问题,但是积久成多,就成了大问题。治安一向是徐茂先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因此,他再次在堂议上强调了,典狱一线的捕快,要加强警惕。 刚刚叶咏莉接到笺条,花柳街的某欢场内又发生命案,这件事情,需要典狱捕快去落实,彻查。 叶咏莉反应了一个人手不足的问题,也针对江州城的现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她还是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在三个月之内,解决这种盗窃猖狂的现象。 关于招禄商贾的问题,目前招禄司大半年来没什么成绩,江州城商贾有减无增。谭永合把这个原因推给了典狱,说治安环境太让人不放心了,他连举了好些例子。 二个月前,有几个江南一带的投资商,在江州城行勘的时候,晚上去潇洒被人敲诈了。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二次,谭永合将这现象,推到了典狱头上。 是他们公务不给力,才造成的后果。 但是上一届江州典史杨文开已经被徐茂先下掉了,目前的治安,比二个月前至少好了十几倍。 官家驿站隐患完全清除,飞贼抢劫的现象也基本消失,谭永合再用这个借口来推责任,就有一点说不过去了。 本来这次的人事任命,徐茂先想卖个面子的,看到谭永合这样子,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终于谈到最后一个环节,关于几个衙门的人事调动问题。 本来这应该在内参堂议上决定,但考虑到时间问题,而且这几个位置又不是太重要,就在堂议上一并解决,免得搞几套太麻烦。 首先一个是善孝司郎中的位置,礼部侍卿王赟道:“我提一个人,户部负责春耕农具的郎中安展鹏,这名年轻的后生,办事能力不差,从备耕司到善孝司,公务上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不是提倡大胆启用年轻官吏嘛。 王赟说完,看了安道平一眼。 这是两个昨天达成的协议,王赟把安道平的儿子安展鹏提名,他帮王赟的妹夫提上去。 戴宝宗目光朝徐大人瞟去,发现徐茂先好像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其实,徐茂先心里在想,不管你们提谁,只要把公务做到位了,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于是戴宝宗立刻反对,道:“安展鹏人还不错,公务能力也行,去年才到备耕司任郎中,我还是建议让史记司的林海涛上,毕竟史记司跟善孝司更加接近一些。林海涛在史记司任差事五年,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许凌峰瞟了徐茂先一眼,发现他无动于衷,似乎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一付坐壁上观的态势。 看到几个人争来争去,许凌峰就在心里道:这些人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咬个你死我活,徐茂先倒沉得住气。 于是他第一个表态了,道:“我支持戴侍卿的提议,让林海涛接这个善孝司的郎中。” 许凌峰突然表态,跟随他的几个人,自然就抱着支持的态度。安道平和王赟看着一直没有表态的徐茂先。 没想到徐茂先突然说了一句,道:“我看还是林海涛比较成熟稳重一些。” 听到这句话,安道平气得吐血。 凭什么我儿子比你大二岁还不成熟,你他娘的就成熟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没什么多大的争议,徐茂先也没乱伸手,该谁管的地盘,谁去提拨,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面子。 最后一个是纳粮司郎中的位置,老郎中告老还乡了,这个位置一直没有补上。宁不凡突然道:“我提议让户部的员外朗候富民接任。” 候富民在户部完全没有实权,当时是知州衙看在她娘子叶咏莉的面子上,安排的一个位置。也可以说,候富民在这里若有若无,只是拿了一份俸禄而已。 宁不凡提出来之后,微笑着看了叶咏莉。 叶咏莉暗暗叫冤枉,老狐狸这分明是拆自己的桥,让徐大人对自己产生误会。她看徐茂先的时候,发现徐茂先脸上没什么表情。 宁不凡则暗暗发笑,今天上午把叶咏莉叫到自己后堂聊了半个时辰,估计这事传到徐茂先耳朵里了!他就是要表现出一种假相,让徐茂先对叶咏莉产生猜疑。 可惜,他没能从徐茂先脸上看到任何信息。 有人观察了宁不凡,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把候富民提出来干嘛呢?机灵一点的,就知道宁不凡要挖墙角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不作声。 许凌峰也在想,知州衙暗斗开始了,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第652章 内斗外合 大家都不说话,徐茂先看了一眼众人,淡淡地道:“我看候富民,还是去招禄司吧!” 这句一出,众人立刻就愣住了,包括许凌峰在内,心里一惊,徐茂先要动谭永合了。 秦震海看着徐茂先,又慢慢把目光移开,招禄司是他分管的地方,他也想搞掉谭永合,但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徐茂先提出让候富民取而代之,秦震海马上明白过来,他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如果候富民不行的话到时再调嘛,先把这个谭永合弄走再说。 许凌峰问了句:“那谭永合去哪?” “我看纳粮司挺适合他的,那里山清水秀,人烟罕至,也没有不法之徒捣乱,刚好让他施展拳脚,不用再跟着操心治安的事了!” 今天的堂议,谭永合也在场,刚才他还发表了一场很精彩的演讲,把招禄司的困难给巧妙地回避了。他听到这句话,心就像死了一样的。 自己跳了几次,没有扫了年轻新知州的面子,人家一句话就把自己直接捅死,毫不留情! 他求助的目光看着许州令和其他人,还有宁不凡的时候,发现几人都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下真完了。 又是一招明显的杀鸡骇猴,有人在心里暗暗震惊。刚才还看到徐大人一付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样子,一说话就把人家往死里搞。 宁不凡很郁闷,自己这个人情没有讨好,反而给徐茂先锦上添花,他娘的!真狠! 此时,他再想反对就不可能了,而且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叶咏莉怎么想?更要命的是,谭永合表面上与秦震海走得近,实际上他是宁不凡的人。 这是自己捅自己一刀子啊!毒啊! 宁不凡咬牙切齿,血泪成堆,在表决的时候,但他还是不得不应了一声。“我同意徐大人的意见!” 说这句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本来他只是在心里想,反正候富民到哪里都是闲职,户部虽好,却是闲置,又没实权,不如在纳粮司这不痒不痛的地方当他一把手来得自在。 这样既卖了面子,又笼络了人心,还离间了徐茂先与叶咏莉之间的联盟。没想到,这一刀捅在自己的心窝子里。 宁不凡气得快要吐血了。 众人再看徐茂先的脸,依然保持着严肃,直到堂议结束,很多人居然很自觉地坐在那里,等着年轻的知州大人走了后,才一个个接二连三离开。 刚才这一招,让很多人心里震憾不已,这人惹不起! ---------- 下堂了,在礼部客栈的大厅里又碰到王华龙。 “徐大人。”王华龙看到他进来,立刻站起。 难怪刚才看到外面停了辆豪华马车,徐茂先还耐闷呢。 “到上面谈!”徐茂先夹着公文,在楼梯口面前停下来。 王华龙立刻跟在身后,拉了下衣领,发现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跟着上了楼去。 彭春燕正在擦桌子,看到两人进来,立刻跑去倒茶。徐茂先坐在软塌上,扔了烟丝给王华龙。 “多谢大人!”王华龙接过烟,道:“徐大人,我答应您上次的条件,关于商行整改的事,还得请您指示。” 目前华龙商行要想收回股权,短缺款项高达二十亿白银。这么巨大的数目,王华龙自然无法筹到款项。因此,他不得不同意徐茂先的提议,让官府参股。 这样,华龙商行就从一个家族商行,转变为一个由官府参股的半官家的商行。它的经营管理,官府就有权干预。而从此以后,华龙商行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以搬走的名义,来要胁江州城了。 当然,这种做法有好处,也有坏处。 双方都有利弊,如果官府大力扶持的话,华龙商行将从此脱胎换骨,像某些官家性质的商行那样独领风骚。 如果官府那些人只想从中得利,不顾商行生死存亡,华龙商行就会沦负债倒闭,这一切,无疑等于把华龙商行牢牢抓在手里。 王华龙这几天也想过来,如果没有新的项目和大的款项流入来刺激的话,华龙商行将坐失良机,再也无法恢复到昔日的光辉。 经过再三考虑,王华龙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同意与官府参股,还不与让徐大人个人名义参股,当然合作者不可能是徐茂先,而且徐茂先授意下的某些人。 王华龙也是打着小算盘,官府人员太杂,现在徐茂先在这里当知州大人,也许华龙商行不会有事,如果他哪天调走了,人家还不照样折腾死他? 要是把商行与徐茂先个人利益绑在一起,以后不管他调到哪里,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王华龙也是把徐茂先当成一支潜力新贵来看待。 所以王华龙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徐茂先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王华龙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于是他拿了一张帖子和香片。“你去联系她吧!” 王华龙小心翼翼将帖子接在手里,连连道谢! 王华龙刚走,韩雪就和彭春燕进来了。 “你不是答应人家,今天去看爷爷奶奶的吗?”韩雪笑嘻嘻的,跟平时很不一样。 徐茂先看着她,不由有些心虚,昨天晚上,差一点就把她…… 今天在后堂还想到那事,如果不是那个笺条,两个人会不会就发生了点什么? 韩雪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徐茂先很佩服她。这个女人家的定力,远远胜过自己。 不管在两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她的脸上,总是那样平静,太不可思议了。 彭春燕自然没有说话,徐茂先拿了包站起来。“差点忘了,走!” “还真去啊?”彭春燕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徐大人真要去自己家里?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看得两人俊忍不禁地笑了。 在路上,徐茂先才发现韩雪戴上围纱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不由多看了几眼,韩雪发现了:“干嘛?不好看吗?” “好看才多看两眼。”徐茂先回过头驾着马车,目视前方。“春燕,你家住哪?” “富水縣方向,太平村。”彭春燕回答。 韩雪脸上一热,眼神有些古怪,她抿着嘴强忍住笑意,将头看着窗外。 第653章 案中案 这时,韩雪的信鸽到了。 “韩小姐,你在哪?谢谢你给我帮了忙,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你住哪?我过来接你!你真是个好人,帮我惩罚了那个负心的家伙。要是没你的帮忙,唉,我这个黄脸婆可就惨了,人财两空。说,你在哪,我这就过来接你。这饭一定要吃的,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笺条里写着一连珠炮似的字迹,韩雪看得眼花,只见到对方叽哩呱啦写个不停。连徐茂先都知道了,不就请韩雪吃饭嘛,写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而且一直没完。 韩雪苦着脸望了徐茂先一眼,回道:“夫人,饭我就不过来吃了,谢谢你的邀请。” “不行啊!饭怎么可以不吃呢,否则我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恩图报,您是个好人嘛,帮了我这么大忙。来,来!我还有一个姐妹在等着你呢!她也想请你帮她打官司,哎哟,还不是那些事?她相公外面藏娇了,想把她给休了。可又想分文不掏,现在的男人,怎么都是这德性,唉,我们这些女人啊,真是悲哀。韩小姐,你可一定要过来,我们几个等着呢!就这样,我现在就来接你!” 徐茂先皱着眉头,遇上这样的人真头大矣!韩雪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她这人就这样子,跟她沟通,挺费劲的。” 话刚说完,笺条又来了。“哦,韩小姐,你住哪?看我,都忘了问地址了。唉,我这人啊,被这负心汉折腾得,一点记性都没有了。你说,你在哪?” 徐茂先看着她,道:“要不我先送你过去。” 韩雪摇摇头,回复笺条道:“夫人,我今天晚上真没空,要不明天早上我发笺条给你?” “好!也只有这样了。韩小姐,你可真是个好人,我这个朋友家里挺有财力的,状师费你就放心了,她只不过是想惩罚一下她相公。最好是让他光着屁股滚出家,这家伙,本来就是入赘的,吃的住的玩的,都是他老婆的,居然还敢在外面花心,太可恶了。韩小姐,那我们说好了,明天见,你可一定要到哦,明天见面接着聊!” 收了笺条,韩雪松了口气,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很大的战役。看到韩雪如释重负的表情,徐茂先笑了,道:“这下又走不了了?没想到你生意还不错嘛!大状师。” “少损我了。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在外面花心,回家要休自己老婆,否则哪来这么多生意做。现在的案子,十有七八是第三者插足引起的案子。”韩雪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用手遮住了小嘴。 余光瞟了瞟徐茂先,发现他没什么表情,韩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城外,徐茂先的笺条来了,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叶咏莉在笺条里急促地写道:“徐大人,我有重要情况呈报。” “这是出什么事?”徐茂先现将马车停下。 叶咏莉笺条上写道:“是关于花柳街欢场发生的人命案,刚刚有了初步的结果,我现在就礼部客栈的楼下,可以上来吗?” 关于花柳街发生的人命案,今天在堂议上提及过,徐茂先见叶咏莉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寻常。 看来今天这趟太平村是去不了啦,他对叶咏莉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春燕,不好意思,看来只能下回再去了。” 看看天色还早,他从包里随手拿了一百两银票,道“你拿着,自己拦个马车回去,今天算你告假省亲。” “徐大人,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彭春燕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您的银子。” 徐茂先瞪了她一眼,道:“这是命令,拿着。等我下次有空了,再陪你去看爷爷奶奶。你从这里拦个马车,很快就到家了。” 韩雪正要下车,道:“我去帮她拦个车!” “不要了,韩雪姐姐,我可以做官家的马车回去的。”看到徐茂先硬把银票塞在自己手里,彭春燕只好接了银子,拉开门下马车去了。 刚好有辆官家马车过来,两人看到彭春燕挤上去了,这才重新上路,掉头回礼部客栈。 快到客栈门口的时候,韩雪道:“我在这里下吧,等下把饭菜打回来。” 徐茂先知道她的意思,不想让那些下属看到自己跟她在一起。等马车进了礼部客栈大院,叶咏莉带着碧锋,两人正在大厅里候着。 “徐大人!” 两人叫了声,徐茂先匆匆过来。“楼上说!” 江州礼部客栈四楼,知州大人的房间里,叶咏莉正给大人呈报公务:花柳街人命案的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死者是一个二十五岁的花姐,外地人氏,来江州城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二年了。 主要死因是接客次数过多,据她生前的同伴反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她至少接纳了二十多名客人。疲劳过度才导致了她的直接死因。 其中有五个客人是同一批的,也就是她生前最后一批客人,昨天晚上子时被带出场之后,凌晨被客栈的店小二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而那五个人已经逃走,是客栈的店小二报的官。 经仵作验尸,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所以仵作的结论是,是疲劳引起的猝死。 叶咏莉说到这里,喝了口茶,道:“碧锋这里有份仵作的呈报文书,还有调查详细。除此之外,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还发现一条重要线索,在死者出事的房间,发现一些分量不轻的鸦片膏。所以我们推断,跟死者生前发生关系的那五个人,很有可能是从外地过来的贩卖鸦片的。而且这次携带的鸦片数量不少,以致丢失一整颗都没有发现。” 鸦片!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茂先喝了口茶,沉声问道:“能确定吗?” 碧锋接过话题。“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还有客栈小二看到的那几个人的模样,不像是本地人。” 碧锋拿出几张比较模糊的画像:“从他们的体形特征和肤色,应该是从岭南那边过来的人。” 第654章 围剿鸦片贩(一) 江州城惊现鸦片贩卖团伙,徐茂先立刻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人消灭在江州城地界内。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追捕这些人,绝对不允许将鸦片流失出去,以免造成对江州城的危害。 徐茂先站起来,对两人道:“叶州卿,如果这件事情得到证实,你们将是大功一件。可以上报到行都司,甚至京城。” 叶咏莉两人听到徐大人这番话,胸中一阵热血沸腾,齐声向徐茂先保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完成任务! 这场景就像战场上的勇士一样,看得令人为之一振。 “既然这样,叶州卿,马上展开行动,通知各方面全力配合,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是!徐大人!”叶咏莉响声地应道。 两人出了客栈,叶咏莉对碧锋道:“碧锋,虽然你的职责是主管巡城,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全力配合缉捕一线。” 叶咏莉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道:“在整个典狱里,论身手,他们远不如你!” 碧锋驾着马车,认真地回答,道:“放心,叶大人,我知道轻重的。” 碧锋新调到江州城典狱,上来就是巡城大捕头的职务,因此,也有些人在心里不服。 叶咏莉看在眼里,哪能不知?只是凡事都必须循序渐进,按部就班,自己的深意,想必碧锋能明白。 目前只能确定这些人与死去的花姐有关,到底是不是从域外流窜过来的鸦片贩,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叶咏莉回到典狱,吩咐碧锋,马上与岭南的典狱取得联系,看看有没有这几个人的案底。 岭南的捕快接到来自湖广江州城的消息,一个正在留守的捕快立刻激动在叫了起来。“好消息,好消息!” 另一个正打着瞌睡的捕快有气无力地问了句:“干嘛?打鸡血了?兴奋成这样。” “你看,你看,这几个家伙跑到湖广去了,马上给上面呈报。” “什么?!”打瞌睡的捕快立刻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追查一踪数量巨大的贩卖鸦片的案件,查着查着,那些狡猾的不法之徒突然没有踪迹。 这些家伙从高棉国偷运过来一批鸦片,悄悄带到了边境。这几天岭南的捕快为了这事,没睡过好觉。突然从湖广传来一个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令人震惊? 从传信猎鹰过来的拓印画像来看,其中三人可以肯定,正是在逃的案犯。消息连夜传来,岭南的捕快立刻回复了江州城典狱。 并把这其中三人的身份背景资料一并传来,而且表示,将派两名一直负责此案的捕快全力配合江州城典狱。 这五名不法之徒的身份得到证明,碧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而叶咏莉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了。 当初还没有确定这些人身份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隐隐担忧,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人已经不在江州城境内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万一在江州城出了什么大乱子,自己这个江州典史就难辞其咎。 因此,叶咏莉显得格外小心,当下便叫碧锋调集所有捕快,在江州城境界悄悄撒开一张无形大网。 同时,她将这一消息呈报给了徐茂先,徐茂先正和韩雪在房间里吃饭,听了叶咏莉的呈报,点点头道:“一切就按你的布署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收了笺条,徐茂先也觉得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江州城还真是多事之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就没有个安宁的日子? 彭春燕今天心情不错,徐大人对自己这么好,还拿了一百两给她看爷爷奶奶。正想买点什么东西回去,看到天色晚,路边的小贩都收摊走人了,就只好放弃了这打算。 彭春燕的爷爷以前是衙门杂役,现在下仕了,他们就从城里搬出来,住回了太平村。从官道过去,大约还有一里路的样子,就到彭春燕爷爷家里。 快到家的时候,彭春燕远远看到屋里亮着油灯,心里便有些奇怪。平时爷爷娘娘奶节省的,现在天还有些蒙蒙亮,平时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会点油灯的,难道家里来了客人? 等走近了,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好像是老爹回来了。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彭春燕叫了一声,推开了门。发现屋里坐着几个皮肤黝黑的家伙,四个人,面相不怎么善,有三个人额骨很高,眼窝子深深地陷了下去,看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几个人正在玩牌,抽烟,把屋子里弄得乌气阐瘴气的。有人看到彭春燕进来,便问了一句:“这个女娃娃是谁啊?” 这人说话吐字不怎么清晰,听起来好像是外地的。彭春燕没出过远门,听不到他们说的是哪里话。只是看到这屋子里乱七八糟,便有些不悦。 爷爷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道:“春燕,你回来了!这些是你爹爹的朋友。” “我爹回来了?”彭春燕打量了着这些人,发现一个目露凶光的家伙,还有一个目光阴遂的家伙,正看着自己,她不由一阵心虚。 “你爹去买酒了,应该马上回来。” “哦,那我帮奶奶去做饭。”彭春燕有些怕怕地跑进了伙房。 几个人又玩起了牌,有人嘀咕了一句,道:“这女娃娃不错!” 另一人瞪了他一眼,道:“闭嘴!别惹事!打你的牌吧。” 彭桦水回来了,一晃以前的邋遢,穿了件套新买的褂子,头发也理了一下,看起来比以前年轻潇洒多了。 他和另一个青年人提出菜和酒进了门,扔了几袋槟榔在桌上,道:“你们玩,我去帮忙做饭。” 看到彭桦水进了伙房,有人看了另外的年轻人一眼,年轻人点点头,几个人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搞什么。 等那年轻人坐下,有人问道:“他靠谱吗?” “放心,我们是老朋友了。” 年轻人从桌上拿起一包槟榔,扔了颗在嘴里。 “他这人要不是太老实,老婆也不会跟人跑掉。现在还欠了几万两银子的高利贷,放心,没事的。” 另一个人悄悄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年轻人嚼着槟榔:“没听到什么风声,不过那个花姐的尸体,估计被捕快发现了。” 第655章 围剿鸦片贩(二) 旁边那个皮肤黝黑的鹰眼汉子,沉着脸对年轻人道:“赶紧联系买家,尽快离开这里。” 年轻人点点头:“阿郎,等下我们一起去。” 交谈过后,没人说话了,几个人又开始玩牌。 彭桦水在伙房里,老头子跑进来,压低声音问道:“桦水,他们是什么人?” 彭桦水正切着菜,打算亲自动手,道:“爹,你别管,这是石头的几个朋友,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我怎么看他们不像好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彭春燕嚷道。 “闭嘴,小孩子乱说什么,出去!”彭桦水这次回来,明显跟以前不同了,彭春燕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凶,居然敢发火。 “哼!我去小丽家玩。”彭春燕气乎乎地走从伙房里出来。 “你去哪?”彭桦水问了句。 “不要你管!”彭春燕没好气的回了句,便朝门屋外走去。刚才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给了石头一个眼色,年轻人立刻站起来追出去。“小妹,你去哪,我跟你去!” 彭春燕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跟上来,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不走了。 吃过晚饭,彭春燕看到这些人一个个怪里怪气的,要不凶神恶煞,要不痞里痞气,没个正形,她就不想在家里呆。 这时,那个年轻人站起来,拿出一白两银票给爷爷,道:“老伯,我们几个可能要在您这里住两天,给您们添麻烦了,这是点小意思。” 老爷子不肯收,彭桦水就瞪了一眼,道:“石头,你这是干嘛,看不起我彭桦水是不?把银子拿回去,拿回去。” “哎,桦水哥你别跟我装,你也不是什么特富裕的人,生活费我们还是要给的,只不过我这几兄弟在这里住两天,这事你们不要跟外人说。” “知道,知道。”彭桦水收了银票,骂了彭春燕一句。“愣着干嘛?去睡你的觉。” 彭春燕闷声不响地回房去了。 她住在小院另一间的偏房,回去的时候,还有个人借口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她是真的睡觉,这才回到屋里继续打牌。 “这些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哼!”彭春燕坐在床边上,突然灵机一动,悄悄地开了窗子,从窗口能直通山坡上,她机灵的从窗口跳出去,一个人摸着黑跑了。 徐茂先正在房间里跟韩雪聊天,时间还早,刚进入酉时,两人都没有早睡的习惯。 本来她是打算明天走的,没想到刚才又接到那夫人的笺条,说是她的朋友也要委托韩雪给她打官司,于是这回去的计划便汤了。 两个人孤男寡女就这样坐着,东一句西一句聊着,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这个口。 韩雪就抬起头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冷不防便一个人傻笑起来。徐茂先被她莫明其妙的笑,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徐茂先就走过去,坐在韩雪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见韩雪没有拒绝,徐茂先便壮起胆子,将她轻轻一带,韩雪就倒过来,靠在徐茂先身上。 这是一种强烈的暗示,也是一个明显的信息,当一个男人的手搭在一个女人家肩膀上时,她没有拒绝,基本上这事就成了。 徐茂先的手滑下来,落在韩雪纤细的腰间。 韩雪抬起头,含情默默在望着他,突然一张火热的娇唇便贴了上来。很勇敢,也很果断,徐茂先没有犹豫,低着头,慢慢地吻向韩雪那性感的唇。 徐茂先抱紧韩雪的腰,吻下去,然后将手落在高耸的胸脯上,这个动作徐茂先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两个嘴唇接触的瞬间,韩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很主动地贴过来。 徐茂先在这方面也是高手,那双手自然该摸哪里就摸哪里,吻着韩雪的时候,发现她的唇居然很甜。莫非是初吻? 第一次与她拥抱,才发现她的屁股真的很有弹性,腰很柔和,胸也够挺,只是隔着衣服摸,太不爽了,刚要抽出手,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外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徐大人,徐大人!” 徐茂先和韩雪猛地推开对方,然后相对无奈地一笑。 韩雪拉了一下乱了的衣服,还有被徐茂先揉得变形了的裹衣,恢复了一脸平静。徐茂先有些抓狂,如果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吼一声,慢来一点会死啊! 只是门外彭春燕的声音很急促,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不会发生什么事了?”打开门,彭春燕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拍着胸脯道:“我爹,我爹……回来了。” 彭桦水回来了?徐茂先一扫心中的郁闷,把心思放在了正途上。上次的案子,因为没有指证人,一直拖着没有结,也不知道这个彭桦水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搞地下赌场的人也很狡猾,不再有固定的据点,他们可以随时换一个地方。也许在闹市,也许在客栈开间房,也许跑到乡下也说不清。 如果你想参赌的话,只要一个笺条,他们就会派马车接送,直接将你拉到赌博地点。去赌场的人,身上不用带一两银子,只要你人去了,说句话!要多少!自然就有人给你把银子送来。 只不过,这钱拿出来容易,还回去就难了。转手就是高利贷,彭桦水就是这样被人杀猪的。 像他们这种搞赌场的,都有自己的一路人,拉客的拉客,接送的接送,坐庄的坐庄,站岗放哨的都有,分工明确,报酬也很丰厚。现在这种流动性的地下赌场,多得数不胜数。 这也给捕快抓黑赌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徐茂先就是要把彭桦水找到,没想到这家伙卖了老婆,扔了女儿,丢了爹娘,一个人跑得不见了影。 彭春燕这个消息,简直是及时雨。徐茂先正发笺条,通知典狱的话将彭桦水带来,然后利用彭桦水做点文章。 彭春燕接着道:“徐大人,我爹还带回了几个人。这些人都不像什么好人,连我上个茅厕,他们都不放心,好像很提防似的。” “什么?你先坐下,仔细说说。” 第656章 围剿鸦片贩(三) 接下来,彭春燕便把自己回家的事说了一遍,彭桦水失踪了一段时间,如今突然跑回来,还带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会不会就是典狱正追捕的几个鸦片贩呢? 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又确认了一次。 “你确定他们是五个人?而且说带着外地口音,还有三个人是黝黑皮肤,额骨很高的外地人?” “嗯!”彭春燕点点头,道:“这几个人看起来很凶,还有一个色迷迷的,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这个消息很重要,徐茂先立刻发了个笺条:“叶州卿,发现重要线索。” 叶咏莉刚刚回到家里,候富民正在喝茶,他今天心情大好,因为升官了,正等着老婆回来庆祝。 看到叶咏莉回来,便立刻起身去接包,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腰,发出夫妻之间的暗示。 谁想叶咏莉这时候接到了招呼,忙着一把推开了候富民,回复道:“知道了,我马上集合。” 收了笺条,叶咏莉瞪了候富民一眼,满有责备之意。“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思想着乱七八糟的。” 候富民脸色马上拉了下来,今天这不好好的,想跟她庆祝一下嘛,弄了个灰头土脸的。在叶咏莉面前,候富民永远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娘子太强势了,在外面风光无限,男人的光辉完全淹没在她的光茫之下。而且叶咏莉长得也不错,候富民心里越发有些不踏实。 虽然儿子都十五六岁了,但是女人四十红杏出墙的事也不少见。 “有紧急公务,你先睡!不用等我。”叶咏莉匆匆出了门,候富民坐在那里,看着老婆俏丽的官服下,依然保持得不错的身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七辆囚车,四十多名捕快全体待命,叶咏莉匆匆赶来,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一辆米黄色的花格马车开过来,徐茂先朝她喊了句:“上来!” 叶咏莉二话不说,钻进了徐茂先的车里,后面的囚车跟上,一路浩浩荡荡,向城外的太平村杀去。 呼呼—— 囚车的轱辘声,让这个黑色的夜晚里,凭添了几丝令人不安的气息。出了城门之后,天空漆黑一片,在彭春燕的指认下,车队一路向太平村靠近。 来来去去的夜市街中,突然惊现这么多囚车,很多行人和马夫疑惑不已,哪里又发大案子了? 太平村里,几个鸦片贩正在打牌。 外号石头的年轻人带着阿郎,两个人从村庄里出来,刚刚走到路口,阿郎跑到一家摊子要了一包烟丝,还有两包槟榔。 石头站在路边观望,突然听到前面车轮声大作,石头本能地反应过来,匆匆叫了阿郎,两个人躲到暗处。 囚车呼啸而来,发出慑人的阵势。 很快就拐了个弯,朝太平村子里杀了进去。 一辆,二辆,三辆……石头拉着阿郎躲在边上,心里默数了一下。整整八辆车! 囚车里隐约可见那些磨刀霍霍的捕快,阿郎突然用岭南话叫了一声。“不好!快通知老大。” “老大,有捕快来了!”一个笺条发过去,正在打牌的几个人立刻扔了牌,其中一个黝黑的家伙,掏出一把火铳,对着彭桦水骂了一句:“你这个丧门星!” “砰——” 一火铳弹打在彭桦水的腿上,彭桦水立刻就跌坐在地上,痛得他如鬼魅般的惨叫。 老太婆从屋里出来。“桦水,桦水,你们这些天杀的——” “去死!”另一个黝黑的鹰眼汉子,一脚踹过去。老婆婆立刻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茶柜上。头一歪,后脑淌出一丝血迹。 彭桦水老爹听到火铳声,惊恐地跑出来,还没说话,那个提火铳的黑鬼,对着他胸口就是一火铳。弹丸穿胸而过,老头子哼都没哼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 阵旧的屋子里,绽放着几朵妖艳的血花,鲜血漫延开来! 黑脸的汉子吼了一声。“娘的,快走!” 三个人从房间里拿出包裹,一人手里一支火铳,匆匆跑出去这小院。 轱辘——轱辘—— 囚车鬼叫鬼叫着杀过来,在彭春燕家门口附近的地方停下,缉拿捕头和碧锋立刻带着人跳下来,叶咏莉拨出长刀,道:“留几个人保护徐大人,碧锋,何童风,我们走。” 这里很多人都是身临其境经历第一次火铳战,尤其是听到刚才的火铳声,大家心里都没底,挺紧张的。 韩雪跟在徐茂先身边,紧张道:“刚才听到火铳声,是不是他们发现了。” 韩雪紧紧拉着徐茂先的手,彭春燕也下了马车,三个人跟在捕快后面摸去上。 屋里亮着油灯,几十个捕快将屋子团团围住,缉拿捕快何童风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刚才明明听到火铳声,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万一这些人疯狗似的,狗急跳墙,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就麻烦了。 远近的村民听到火铳响,又听到囚车呜呜地开过来,然后捕快喊话了,一些大胆一点的人悄悄地站在远处观望,胆小的就躲在家里哆嗦。 叶咏莉接过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江州城典狱,你们已经被无路可退,立刻束手就擒,免得日后受皮肉之苦。”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江州城典狱,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出来伏法。” 碧锋见势不对,里面太平静了,有点不正常。 他带了几个人,悄悄地摸上去,何童风有些紧张,摸刀的手都渗出了汗水,看到碧锋摸上去,他也想好好表现一下,只可惜走了一步,突然又没了勇气。 叶咏莉继续喊话,以假相迷惑对方,碧锋已经摸到了窗子下面,透过窗缝一看,一股热血立刻冲上脑门,油灯下躺着三个鲜血淋漓的人。 血腥,恐怖,充斥着整个屋子。 “哪里逃!”碧锋跳起来,一脚踢开了门。 “不许动!” “不许动!”另两个碧锋的亲信也跟着冲进去。“捕头,里面没人啊!” 后面的人慢慢摸上来,听到碧锋叫了一声。 “快!后面的跟上。”这些人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进来。 第657章 围剿鸦片贩(四) 碧锋第一个进了屋子里,微弱的油灯光辉,一片乌烟瘴气,满地的烟灰,槟榔渣子,瓜子壳什么的。 两个老人家和彭桦水正躺在血泊中,碧锋冲上去探了一下,除了彭桦水之外,其他的两个都没气了。 “这帮刽子手!”碧锋狠狠地骂了句。 何童风冲进来,吆喝道:“马上封锁现场,伤者送医馆。” 死了二个,伤了一个。 叶咏莉沉着脸,头一次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她立刻下令:“留下一队人马,其他的四处搜搜,看看有没有匿藏在附近。” 碧锋对叶咏莉道:“叶州卿,下令吧,我带几个人去追!” 叶咏莉看着他,咬咬牙,道:“小心点!注意安全!”碧锋冷静地点点头。“知道了。”然后转身带着一队人马了出去。 “爹,爷爷,奶奶——!!”彭春燕闯进来,看到屋子里这一幕,绝望地大叫了一声,立时就晕了过去。 此时,徐茂先也进来了,看到几个捕快正在做现场保护,叶咏莉走过来,悲切地道:“死了二个,伤了一个。” 徐茂先愤怒了,轰——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这群畜生!” “叶咏莉!”徐茂先吼了一声。 “卑职在——”叶咏莉挺了挺胸。 “立刻调集所有力量,全州内追捕!一定要抓到这些畜生,就地正法!”屋子里响起了知州大人愤怒的声音。 “卑职遵命——” ---------- 震惊湖广的灭门惨案发生了! 江州城立刻召开了紧急堂议,并将公文发至江州城治下各地域,联合邻近几个府縣,一起努力,将罪犯绳之以法。 徐茂先说的就地正法,也并不过份,这些人手里有火铳,万一遇到抵抗,打死白死,毕竟这是一群毫无人性,凶残至极鸦片贩子。 在他们眼里,杀人与杀鸡毫无区别,而且携带火铳,属于极端危险之徒。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他们有五个人,其中三个是岭南人氏,两名当地人的一个团伙。 彭桦水醒过来了,捕快从他口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唯一能提供的只有那个叫石头的同伙。 石头是江州城本地人,两人在赌桌上认识很多年了,他的名字,籍贯,彭桦水也是一无所知。 彭春燕从死去活来中苏醒过来,捕快只能根据这父女俩提供的点点线索,将他们的头像拓出来,发布了全江州缉拿通告。 典狱的每一个人,变得异常紧张,匆忙,临如大敌。这样的恶性案子,也引起了行都司的重视,上头下达了指示,坚决打击不法之徒,保证百姓人身财产和利益安全,还江洲一个太平! 江州城知州衙门,将这件事例入重点首要任务,全民皆兵,追捕逃犯,岭南典狱也派了两个铁手捕快,赶赴江州城协助查案。 这段时间,所有人谈得最多的就是这件案子,因为不法之徒带有火铳,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江州典狱典狱有捕快,在全城进行了一场大排查,各地也纷纷出击,在各自的管辖区进行巡逻,查访,一旦发现有陌生人,形迹可疑的外地人,要求百姓立即报官。 一张张大网,普洒在整个江州城个地,各地捕快就像一只焦灼的猎人,随时等待着猛兽的出现。 一天的时间在焦虑中过去了,这些人就像被蒸发在空气中,突然失去了任何消息。 徐茂先背着双手,不停地走来走去,叶咏莉随时与徐茂先保持联系,随时呈报官子的进展。 知州衙成立的临时专案督办,徐茂先亲自挂帅,担当这次重任,叶咏莉任副督办。几个跟此案有关的重要官员,刚刚在这里开了个堂议,大家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根据徐茂先的分析,不法之徒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江州城,如果他们真的携带了大量鸦片的话,绝对要寻找下家的。 这么一分析,他们的目的就明显了。也就是说,在江州城内,有人一直跟他们联系。那这些人接头的对象又是谁呢? 叶咏莉提出一点,鸦片主要流入的群体,一般在欢场,酒肆,青楼这类消遣场所。她以询问的口气道:“是不是可以在这些地方,重点蹲守,严密监视?” 目前江州城的气氛搞这么紧张,估计那伙人早已经潜伏起来,是不是可以稍稍放开一个口子,让他们出来透透气?这招引蛇出洞叶咏莉用得很顺手。 她的主张,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徐茂先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道:“这个方法是不错,在我们重点布防的地点,撕开一道口子,就等他们从地洞里钻出来,然后擒之。只不过,这些人异常狡猾,而且又携带火铳,万一从潜伏的窝里逃出来,再伤人命,那就是我们的过失了。” 如果说不法之徒第一次在江州城境内伤人,发生命案,是我们意料不到的事,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种事情,那就是我们的能力问题。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松懈,绝对不能给不法之徒喘息之机。一定要重拳出击,狠狠地打击犯罪,打击这些不法之徒。像这种人,杀之犹不足以谢天下!” 几个人不住地点了点头,如果是一般的悍匪,叶咏莉这方案可行,但是大家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没有人性的残暴之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徐茂先道:“重点布防,重点蹲守,这个方案可行,但是其他地方也不能放松,尤其是我们分析出来的极有可能匿藏不法之徒的几个村庄,山林,要把百姓动员起来。进行搜索,但我不建议村民进山。至于捕快人员不足的问题,我给兵部打个招呼,要求他们配合围剿!” 徐茂先炯炯目光,注视着众人,问道:“大家还有什么建议?” “没有了!一切遵照徐大人指示执行!”典狱等一干重要成员,纷纷站起来,朝徐茂先一抱拳。 “好!都去吧!” 这些人刚走,韩雪提着食盒进来。“事情讲完了?”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用手摸着头。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为了这个案子,知州衙格外重视,每个人心里焦虑不安。 第658章 围剿鸦片贩(五) 韩雪将饭放在桌上,走过去摸着徐茂先的头,轻轻地揉了起来。一切,都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做作。她就像一个关心体贴入微的妻子,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 柔和的双手触及自己额头的时候,徐茂先微微一怔,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任韩雪给自己揉了会,抓住了她的手,抬头望着韩雪。“谢谢!” 韩雪微笑道:“你是个客气的人吗?” 说这话,徐茂先忍不住笑了。 是啊!昨天晚上都和人家吻过了,也摸过了,那时候怎么忘记了客气?理直气壮,很大胆在抚摸着自己喜欢的部位。这个时候再客气,是不是有些太虑伪了点? 拉起韩雪的手没有放,韩雪俯下身子,胸脯刚好顶着徐茂先的头,在他耳边道:“先吃饭!等下凉了。” 对了,肚子饿得慌。饭放久了会凉,有些东西放一辈子永远那么热情奔放。还是先吃饭再吃别的! 徐茂先打开食盒,都是不错的菜,显然是韩雪客意要求炒的。 “你吃过了吗?” 韩雪笑笑,道:“看你们人多,我早吃过了。” 然后她坐在徐茂先对面,带着一脸微笑看着他。 男人吃饭,狼吞虎咽。 徐茂先实在是饿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生理,这阵子饿得慌。彭春燕不在,客栈的管事要给他安排一个丫鬟,让徐茂先给推掉了,韩雪就临时顶替了这个位置。 从来没有见过徐茂先如此风卷残云,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狼吞虎咽。韩雪就不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吃饭的情景。那是在塘平府,和蒋碧菡在一起的时候。 三人吃的西洋馆子,徐茂先十足的绅士风范,差点让韩雪误认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后来接触中发现,原来他还是官场的新贵。 在与徐茂先认识这么长时间里,韩雪头一次看到他如此饥饿。这几天徐茂先忙得一塌糊涂,韩雪亲眼所见。做为一个知州大人,一方大员,身兼重任,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如今在自己的管辖区内,突然发生这种突发性事件,让他原本年轻自信阳光的脸上,多了丝焦虑。 韩雪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静静地看着一个男人的样子。反正此时此刻,徐茂先在她的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尽管他现在吃饭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却也是韩雪百看不烦,最为快乐的事。 徐茂先抬起头:“你干嘛老看着我?” 韩雪笑了,道:“好看才多看两眼。” 这句话,正是徐茂先昨天晚上回答她的,她居然记在心里。徐茂先微微一怔,憨厚地笑笑,继续吃饭。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饭吃完了。 韩雪立刻起身收拾残局,徐茂先擦着嘴巴问道:“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又接了两个,都是那些夫妻不和闹的。” 韩雪弯下身子的时候,黑色的连裙领口处,露出一抹春色。那条深遂的沟壑,正是徐茂先昨天亲临过的地方之一。 徐茂先的心砰砰直跳,无法回避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发现很多问题,韩雪的吻很甜,韩雪的腰很细,韩雪的屁股很有弹性…… 在点着火炉的房间里,韩雪脱掉裘衣,身上的曲线格外动人。如果说女人是夏天里最美的风景,那么她们也是男人心目中冬天的太阳。 等韩雪收拾了桌子回来,又给徐茂先倒了杯水,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他身边。韩雪一靠近,徐茂先的心就砰砰地跳。 端着杯子的手,居然有些紧张。 喝了口水之后,听到韩雪道:“为什么不抱我!” 额徐茂先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一颤,心乱了。 韩雪做刚才的些事,一切都那么心安理得,觉得伺服一下自己喜欢的人是份内之事。因此,她就像一个贤妻良母,把家务做完了,得到丈夫一个拥抱也就理所应当了。 徐茂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而且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就像两人曾经有过一辈子的约定。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在韩雪面前,变得没有一点抵抗力了。 韩雪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望着徐茂先的时候,挺平静的。“别乱想,我就是想借你的怀抱躺躺。” 徐茂先没说话,用了些力,抱紧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家。 “昨天晚上看到那些,我吓得一夜没睡。那些人太恐怖太残忍了!”韩雪说这些的时候,身子微微打着颤,依然那种心有余悸的惊恐。 血腥,暴力,残忍…… 徐茂先眼前也出现了那一幕,秋家老两口太无辜了,死得不明不白。自己这个知州大人,任重道远啊! 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的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比喻说强占民女的是,男的手段高明一点,温柔一点,搞点情调,说不定人家就愿意了。或者女的配合一点,忍耐一下,咬咬牙,眼睛一闭,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提倡,只是做事情的手段,可以灵活多变。徐茂先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当初换一种方式,惨案是不是不会发生? 比喻说囚车出行的时候,一定要搞得如临大敌吗?换成一般的马车不行吗?医馆的马车,惹眼倒是可以达到提醒一下路人避让,行个方便。 可是囚车当初为什么,非要用军营替换下的呢,徐茂先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当然,这玩艺自然有它的用处,捕快出巡,左右避让,必不可少。可是捕快执行公务的时候,虽然能让挡在前面的人和马车让开,但是也给不法之徒一个逃跑的信号。 等你们赶到的时候,自然扑了个空,根据仵作的检查结果呈报,三名受害者,都是在囚车来之前不到一炷香发生的事。 唯一的幸存者彭桦水,也证实了徐茂先的猜想。这个想法在堂议上提出来的时候,叶咏莉考虑了良久,觉得以后捕快可以做到潜行出击。 三天了,那几个鸦片贩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们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江州城境内。根据捕快的分析,几名不法之徒从大路离开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他们翻山越岭,逃进了江州城西面的那片山里。这片山是江州城保留得最完整的山林,在几年前,江州城方面就有想法,将它围起来做储木林场。 这片山林距离江州城,方圆大约有三十里的样子,这些人真的去了那片深山老林吗? 第659章 围剿鸦片贩(六) 就在徐茂先等人迷茫的时候,江州城最豪华,最富丽堂皇的欢场胭脂红,坐着几个闲得无聊的人。 庞仁岗躺在软塌上,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家正给他捶着背。温暖的火炉房里,女人家只穿了轻舞的薄纱,小巧的丝绸裹衣清晰可见。 这位女人家是胭脂红的台柱子,有花狐妖的美称,不论是姿色,还是她侍候人的技巧。都是胭脂红首屈一指的头牌人物,一般人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她出场的时间比别人少,赚得反而比人家多。花狐妖在庞仁岗这里,绝对是金牌花姐。庞仁岗这人也懂得享受,每当花狐妖不出场的时候,兴趣来了,便要她侍候一下。 做为胭脂红的大掌柜,江州城的大腕级人物,花狐妖自然乐意。哪怕是白忙活,能拍拍大掌柜的马屁,她并不吃什么亏。 干她们这一行的,压在身上的男人多一个,少一个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也不在乎再多庞仁岗,这么一个年轻的大掌柜。 更何况庞仁岗这人不丑,有点潇洒,身材高大,是块做牛郎的料,偏偏这小子很有权势,以至这个行业又少了一个头牌牛郎。 胭脂红的一些花姐开玩笑的时候说,如果庞仁岗是个没银子的穷人,她们几个愿意凑资包养他,由此可见庞仁岗这人的魅力。 事实上,庞仁岗对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这支花魁队伍,下足了很多的功夫,而且对下面这些花姐非常照顾,于是这批人也很乐意为他卖身又卖命。 做为胭脂红的掌柜,自然那些好看的女人家初来的时候,必须得过他那一关。 庞仁岗不要别的,只要她们的身子。 因此,在庞仁岗身下躺过的花姐,不知凡几。但是能够一直留在身边,继续享用的却不多,花狐妖就是其中一个。 胭脂红的花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知书达理!做这个行业的,内秀也很重要。 她们除了拥有不低的学识之外,还有漂亮的脸蛋,魔鬼般的身材,勾人的眼神,令人欲生欲死的身手。 这些人进来之后,不论以前在哪里做过,都要经过一阵时间的强化训练,只有合格之后,才可以正式挂牌子。 胭脂红的杂役头阿虎,因为上次抢包的事,刚刚放出来,等客人走后,他对庞仁岗道:“掌柜,货已经没了。” 庞仁岗坐直身子,伸手抱过花狐妖仅在盈盈一握的小腰,很轻松地将她放在腿上。弹了弹手里硕大的长杆大烟袋,吐了口烟才缓缓道:“再等等!暂时不要动,最近风声很紧。” “可是……” 阿虎看着庞仁岗怀里的花狐妖,吞了吞口水,两眼放着是人都看得懂的异彩。 “下面的人恐怕会闹起来。这样我们会流失很多客人的。” 庞仁岗很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女人,尽管花狐妖只是一个临时替代品,他吼了一声。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滚——” 阿虎讪讪地退了出来,嘀咕道,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阿虎垂涎花狐妖很久了,但是他这种人不够格,只配给人家提鞋。 花狐妖在胭脂红一年的收入是二十万白银,这个价钱目前是江州城地界,这个行业里最高的,她拥有一辆自己的豪华马车,一套漂亮的大宅院,丫鬟仆人无数。 这还只是她的个人收成,除此之外,她给胭脂红带来的直接和间接的利益,每年至少在上百万白银这个数。 不要以为所有的花姐都很赚,其实她们的上缴也很高,银子真正到她们口袋里的时候,只有一半左右,唯一庆幸的是,花姐可以不用交税钱。 估计这也是唯一一个不收税的行当了! 赶走了阿虎之后,庞仁岗拍拍花狐妖。 “你下去!” 花狐妖很懂事,绝对不干涉庞仁岗任何事情,不该知道的,她绝不插嘴,这也是庞仁岗很喜欢她的一点。 看到花狐妖********离开,庞仁岗发了个笺条。“叫他们马上离开江州城,这批货我们没本事收了。” 很快,笺条回复道:“岗哥,这怎么可以?他们人都到了,这不合江湖规矩啊!” “笨蛋,你跟他们讲规矩,那就等着一起死!这些王八羔子,居然敢明目张胆杀人一家,现在捕快全天下找他们,抓到就是个杀头。” 对方被骂得不说话了,庞仁岗冷静了好一会,笺条上写道:“如果货可以搞出来,你直接付银子,不要让他们进城。” “知道了,岗哥。” 收了笺条之后,庞仁岗深遂的目光望着窗外,心里老是觉得有些不安。 看来只好如此了! 庞仁岗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恶毒的神色,他将烟袋狠狠扣灭。 娘的,无毒不丈夫!干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怕个鸟啊! 江州城城外,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里,歪歪斜斜地躺着几个人,这几个家伙正是从太平村杀人之后,潜逃出来的鸦片贩一伙。 老大叫赵大木,人称阿木哥,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秋老头那一弹就是他开的,一击毙命,从不拖泥带水。 庙里只有三个人,石头和阿郎都不在。 赵大木阴着脸,凶狠狠地目光深遂地盯着外面。“发个笺条给石头和阿郎,看看他们有没有联系上买家,交了货我们马上离开,娘的,这帮鸟捕快,查这么严。” 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人拿出笺条,道:“阿木哥,咱们的信鸽几天招不回来了,估计是被人逮到了。” “娘的!”赵大木愤怒地骂了句。“什么破地方。把老子逼急了,捕快照样干掉。” 另一个探了探身子,道:“稍安匆燥,石头会有办法的。” 这人是赵大木多年的同伙,最大的特点就是稳重,在五人中扮演军师的角色。但是他这个人,没有赵大木这么有杀气重,所以他只能当个二当家。 “有人来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瘦个,突然弹了起来,像瘦猴一样敏捷在窜了起来,三个人听到喊声,立刻拨出火铳,朝外面望去。 第660章 围剿鸦片贩(七) 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三人拨了一下火铳栓,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累死了,唉,也不知道阿木哥他们跑哪里去了,笺条发布出去,什么鬼地方。娘的,以后有钱非讨个传信猎鹰来!” “是石头和阿郎。”赵大木收起火铳,示意瘦个去招呼他们。 两人进来后,带了一堆的酒肉,还有烤鸭什么的。三个人饿得像鬼一样,纷纷抓起来就吃。 “阿木哥,大街上到处都是捕快,怎么办?” “怕什么,捕快长着几个脑袋,我们也有火铳。”赵大木红着眼睛,一边咬着鸡腿,一边道。 “放心,他们绝对把这片大山,当成重点搜索目标的,我们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跟捕快打了多年交道的赵大木,十分自信。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句话一点也不错。现在五人就呆在江州城东十里之外的废弃土地庙里,只是一天到晚,鸟事没有。 “明天你和阿郎继续摸出去,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娘的,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信鸽不听使唤,这内地也太邪门了,破地方。”赵大木骂了句,继续啃鸭腿。 石头点点头,道:“好的,我明天去联系一下,不过阿木哥,风声太紧了,是不是把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带在身上不方便。” 赵大木瞪了石头一眼,石头就有些怕了,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 突然,赵大木笑了起来,拍着石头的肩膀笑道:“石头,如果这次我们能全身而退,你跟我们去暹罗!包你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谢谢阿木哥!”石头打了个寒颤,刚才明明感受到赵大木眼里那一抹杀机 又过去一天了,夕阳西下。 整个江州城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寒风渐起。 大街上行人匆匆,来去如潮。 看着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余辉,整个田地顿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虽然灯光渐明,却怎么也挥去不了人们心头那一丝忧虑。 太平村灭门惨案,让江州城的百姓,匆促间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原本这个时候,还逍遥在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此刻也纷纷躺进了自己的安乐窝里。 江州城江州渔府,董长顺和李秋仁两个家伙,正在那里哈哈大笑。 “娘的,这地方真不错,看来以后得常来。” 李秋仁看看时辰,问道:“王麟这小子怎么还不来?难道一个笺条就想交差?” “秋仁啊,江州城是个好地方,你看那些女迎宾,一个比一个俏,今天晚上去泡个澡?” 董长顺刚来时,看到酒楼外的女迎宾漂亮,霎时就心花花了,把人家小姑娘弄得很不好意思。 李秋仁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脸皮早就磨练出来了。以前还有些放不开,现在去那种地方,同样混得如鱼得水。 听董长顺这么说,他还是憨厚地笑笑。“等大人来了,看他怎么安排?” 王麟珊珊来迟,进门之后,马上脱了褂子。“对不住了,让你们久等了。” “少废话,先叫两个花姐,你就不用了,免得你老婆回去闻到香味吃醋。”董长顺扔了烟丝过来,王麟接在手里,道:“大人还有一炷香就到了,我们先点菜。” 三个人点了菜,董长顺问道:“听说江州城出了大案子,怎么回事?” “你没看通文吗?”王麟便把那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董长顺听了,两眼放光。 “从外面流窜过来的,如果这案子破了,功劳不少啊,而且还涉及鸦片和火铳。” “大人正为这事头痛,估计几天没睡好了,担心这些畜生狗急跳墙,再闹出几桩人命案,到时谁都顶不住。”王麟正说着,徐茂先便到了。 三人立刻站起来。“徐大人!” 徐茂先摆摆手,道:“哎,韩雪呢?她也在江州城,怎么不把她叫过来,王麟,你这个做表哥的可是不对啊!也不知道关照一下自己的表妹。” 王麟立刻点点头,道:“我疏忽了,疏忽了。” 于是他立刻拿起笺条,给韩雪发过去,笺条里,他故意强调,徐大人在这里等她。 徐茂先入坐之后,把包放在桌上,问道:“董长顺,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希望再进一步?” 董长顺一听,立刻就有些惶恐不安,一个劲地抹汗。 这四五年里,自己已经从当年柳城縣一个小捕快,做到了府丞典史兼督查司郎中,还要再进一步,估计很多人都会被气死。 董长顺爬这么快,眼红的人不少。 但董长顺办案能力不差,又刚刚从国子监回来,拿了个功名出来。如果上面有人,再抬他一级,也是完全有可能。 只是董长顺万万没想到,徐茂先开口就说这事,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李秋仁坐在一边,也不敢做声。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小子最近忙于享受,没进步啊!” 徐茂先摇了摇头,道:“秋仁,你呢!” 李秋仁讪讪地一笑。“还好,还好!” 看到这两个手下的表情,徐茂先自然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否则凭白无故,要不好意思干嘛呢?肯定是只顾享受,没有好好施政一方。 当官当到他们这份上,时常镀金必不可少,徐茂先都有打算,等把江州城的这摊子事整理好了,再去国子监留个名,争取多捞些金粉回来。 这年头,在有本事,没有功名也是万万不行。 他还想着让碧锋也去国子监一趟,能拿到秀才的功名就行了,这样对他以后的提拔,多有帮助。 “你们要向王麟学习,有时间的话,公务中不忘了领悟,总结。别一天到晚,混在那些欢场,有句话怎么说的?琼浆虽好,不可贪杯!在这个方面,也是一样,物极必反。” “是,是,是!”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一脸惭愧。 徐茂先拿出烟丝,李秋仁立刻就给打了火,徐茂先吸了口,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记住了,不该伸手的地方,谁都不要乱伸手。如果你们缺银子的话,到雅婧那里入点股,每年生活费总归有。如果哪个实在困难,跟我说一声,也不要不好意思。如果我听到别人说你们乱伸手,别怪我帮不了你们。” 第661章 围剿鸦片贩(八) 听着徐茂先的训话,几个人忙点头。 “是,是,我们记住了。”李秋仁和董长顺心里忐忑不安的,尤其是李秋仁在心里暗道:难道老大听到什么风声了?该死的,看来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以后多注意了! 董长顺也有些心里不安,心道,老大看来今天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有时候还真得注意一下,做人不能太张扬。 王麟听到徐茂先突然说出这番话,就在心里猜测,老大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借机敲打敲打一下两人。否则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棵大树,突然被一阵风刮倒,倒也挺郁闷的。 三个人就像乖宝宝一样,恭恭敬敬听着老大教诲,徐茂先也不多说,点到为止,希望他们能明白。 “诸位!看来我迟到了。” 韩雪到了,带着一股幽雅清香,她笑笑着在徐茂先身边坐下。韩雪看着三人的表情,一副毕恭毕敬的乖宝宝模样,心里就暗暗好笑,自家郎君又在训人了。 看着老练的徐茂先,韩雪却是越看越喜欢,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两个人还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但在韩雪的心里,那扇门早已经为他打开了。 记得有个笑话说,人为什么要成亲呢?那是男人想通了,女人也想开了。韩雪也到了这个想开的时候。因此,她不再拒绝徐茂先对她的任何侵犯。 只是这段时间太忙碌,大家都没心思去想那个,徐茂先也一门心思扑在太平村惨案上。 店小二走进来,问道:“诸位客官,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王麟点点头,店小二忙出门喊了几句。 罗有天几乎是跟菜一起上来的,他走进来,一边敬烟,一边不停在赔罪。 “对不住,我刚刚回来,听说徐大人亲自来了,我就特意赶过来看看。没想到徐大人这么给面子,罗有天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然后他一边倒酒,一边道:“不知道徐大人肯不肯给个面子,今天这顿由我做东,大家在这里喝个痛快!” 这是徐茂先第二次来江州渔府,主要是因为这里口味还不错,董长顺他们又是第一次来,便叫王麟选了这豪华一些的地方。 听罗有天这么说,徐茂先便不乐意了。 “罗掌柜,要是我们每个江州官吏,都到你这里吃饭不给银子的话,我看你这铺子也不用开了。老规矩,欠帐还债,吃饭数票,该多少收多少,你顶多抹个零头。” 罗有天脸上堆着笑,恭敬道:“徐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一年也来不了几次,那可是蓬碧生辉啊!一两顿饭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王麟怕他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便打断了他的话。“掌柜,徐大人的习惯,无功不受禄,例来如此,你就别费心机了。” 罗有天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嘿嘿地笑了,他端起酒杯。“那我敬完这杯酒就走,先干为敬,你们随意,你们随意。” 他喝完杯子里酒,挥了挥手,招呼了一声店小二。“好好伺候几位大人。” 王麟有些无奈,道:“生意人都是这样的,无孔不入,来,我们继续!大人,先敬您一杯。” ---------- 外面刮起了很大的风,两个行色匆匆的青年人走进铺子里,一个戴着棉帽子,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他把帽子拉下来,把脸和嘴巴遮住大半,两个眼睛和鼻子在很难看清。 另一个头发很长,衣服拉得老高,遮住了大半张脸。 女迎宾走过去:“客官几位?请问有预订的包厢吗?” “有预订,合欢堂,麻烦你带路。”长头发的年青人回答。 “好的,两位请跟我来!”漂亮的女迎宾,将两人引到了三楼的包厢,合欢堂。 此时包厢里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快四十的模样。两人似乎等了很久了,看到店小二引来的两个青年人,其中一个指了指门外。 “店小二,把门带上,没有吩咐别来打扰。”长发青年拉下了衣领:“贵哥,驼子!” 两人点点头,长发青年又介绍道:“这位是阿郎。” “石头你小子混得不错嘛,年轻人,有前途。”叫贵哥的中年人微微笑道,然后点了烟丝。“货带来了吗?” “贵哥,外面风声紧,到处是捕快,哪敢带身上?又不是泥球子。”石头回答。 阿郎好像肚子很饿,坐下来就一个劲地吃。 “娘的!是你家老大不相信你小子!”驼子嘲笑了一句。石头脸上微红,便不作声了,也拿起筷子吃菜。 “说,在什么地方交货?” 石头忙连从衣服里翻出一张纸条。 “都写在上面了,交货地点和数目,还有时间。”纸条打了一个特别的记号,用一根头发丝缠着的,贵哥接在手里一看,就知道石头两人没打开过。 看到两人如饿鬼投胎似的,一个劲地吃过不停,驼子就又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你小子在外面混得不错,原来只是个跑腿的。” 两人站起来,道:“我们走了,你们慢慢吃!帐我们会付的,吃完就走,不要在这里留太久。” 石头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吃完就走。” 贵哥和驼子出了包厢,两个人从后门出去,贵哥一边发笺条一边走。 “你们盯紧一点,不要把人跟丢了。” 石头和阿郎吃了个酒足饭饱,石头扯了张帕子抹着嘴巴。“走吧!” 阿郎戴上帽子,警惕地看看外面,拉了正准备下楼的石头一下,朝另一头指了指。石头会意,两人便装模作样朝另一个出口去了。 那边通往茅厕,旁边还有一个杂役出入的后门,可以通往背街。 石头叫了声,道:“来都来了,等我先撒泡尿再走。” 紫气东升包厢里,王麟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行个方便。” 这里是后厨下人茅厕,不大才几个位置。 王麟误打误撞过来的时候,刚好留了一个给他准备的空位。他也没在意身边的两个人,直接走进去,掏出那玩艺放起了水。 第662章 围剿鸦片贩(九) 王麟当主簿出身的,斯文人,但是今天喝了不少酒,眼睛就有些乱瞟。 无意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旁边那人的鸟形状有些奇怪,头部很尖细,像个钉子一样,而且弯弯曲曲的。 王麟又看了另外一人,差点就暴笑出来。 这个人的也很有意思,头部很大,后面的杆子很细,就像一根筷子戳了个麻团一样。 换了以前,王麟是从来不注意这些的,因为他是读书人,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今天喝得有点高了,无意中瞟了眼,就发现了这奇怪的现象,为什么三人的鸟形状各异? 他们两个的都不似自己的中规中矩,于是王麟就抬起头,注意了一下鸟的主人。 左边那人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右边那个头发很长。王麟看他的时候,刚好他也转过脸来。 “阿郎,要不我们泡个澡再回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冻死人了。” 王麟看到那人的脸,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怎么有些面熟? 等尿完了,出去洗手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茅厕里的两人也已经出来,只听到戴帽子的那人用外地口音说道:“不行,得先回去。” 这两人手也没耽搁,直接出了茅厕,顺着小门走去。 王麟琢磨着走进包厢,突然大叫了起来。“没错!肯定是他们!” 众人纷纷望着他,还道他中疯了。 王麟急切地道:“快,快追!我刚才在茅厕看到那两个人很象那几个逃犯。” 逃犯?! 徐茂先马上站起来,问道:“在哪?” 王麟道:“朝茅厕那边的后门出去了。” “董长顺,快追!”徐茂先把包丢给韩雪,匆匆出了门,董长顺和李秋仁跟上去,三个人冲上了包厢。 王麟急了:“徐大人!” “韩雪,你赶快通知典狱,我去追徐大人他们,这些人有火铳,太危险了。” 等韩雪报官的时候,徐茂先一行已经到了就楼外。 董长顺拦住徐茂先:“大人您悠着点,不要打草惊蛇,看他们的同伙在哪?” 徐茂先退了一步,对身后的李秋仁道:“你跟上来干嘛?回去!” 李秋仁哪敢走?徐茂先都不顾自身安危,跟董长顺冲在第一线,自己这个做手下的,也太不讲义气了。 看到李秋仁没反应,董长顺轻声道:“秋仁,你跟王麟去通知碧锋,我和大人装成路人跟上就是,想必他们也不敢在城内暴露身份。” 李秋仁还没走,王麟就来了,徐茂先瞪了眼:“你们两个快去报官。” “我让韩雪发笺条了。” 董长顺叫了一声:“你们两个保护大人,我先走了。” 不等三人答话,董长顺匆匆跑了出去。 徐茂先冷静下来:“我们也要出击,把马车驾过来,看这两人去什么地方?” 董长顺离开酒楼门口,发现两人果然在后门出去的背街上游荡。他停了一下,给自己点上一锅烟袋,假装弯腰捡东西的时候,董长顺用手动了一下,用石头在地上刻在一个箭头。 正要追上去,没想到两人又匆匆退了回来,与董长顺擦肩而过,然后两人继续进入酒楼,朝酒楼门前的空地处而去。 董长顺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跟了上去。 刚刚进入空地上,四处停满了各类马车,一辆马车已经朝出口过来,董长顺暗骂了句。“娘的,还偷上马车了。” 自己刚才停了片刻功夫,这两人就弄了辆马车,太快了,马儿竟然这么听话? 好在董长顺的马车也停在这里,追出去的时候,徐茂先和王麟他们在门口。 “上来!”董长顺招了下手,徐茂先立刻跳上去。 “你们两个留下,立刻跟碧锋联系。” 董长顺的马车跟上去,王麟和李秋仁急了,正准备找马车跟上,韩雪从楼上下来。“我发过笺条了,徐大人呢?” “他们跟上去了。” 韩雪一急,道:“那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追啊!” 王麟扯着她。“别冲动,他们有火铳。” “秋仁啊,你看好我表妹。”王麟跑开了,钻进一辆马车里,催着马夫追过去。 阿郎驾着偷来的马车,扯下棉帽子,透过余光看了眼。“后面有追兵。” 石头反过去看了眼,道:“慌什么,大街上哪能没有车?别大惊小怪的。” 阿郎道:“你知道个屁啊,那辆马车是刚才酒楼空地上的,你看车上标识了吗。” 石头哪注意这么多,只是吐了吐舌头,这个阿郎很厉害,瞟一眼就记住了。 阿郎拐了个弯,朝左边驾车而去。 “不要理他,那边是死胡同,正修路过不去的。”徐茂先提醒了句,董长顺就像马车直接开过去了。同时发了个笺条,把对方的车上标识诉了后面赶来的碧锋他们。 阿郎将马车开到巷子里,才发现这里是条死胡同。石头骂了句,道:“都是你多事,哪里有人跟过来?” 阿郎看了后面一眼,急忙道:“下车!” “干嘛呀?” “走路!”阿郎一个人走在前面,石头看看后面的街道,没办法,只得跟过去。 董长顺跟随大约二里地,发现前面的马车没了动静,便暗叫了声,不好,他们的肯定弃车逃跑了。 “真他娘的狡猾!”徐茂先拿出笺条。“碧锋,你们到哪了?” “哥,我就在你们后面,还有两辆马车从那边包抄过去了,放心,这次他们插翅难飞。” “好的,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有火铳。” 石头和阿郎走在大街上,两人边走边观察着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可疑的地方。 石头就不满地嘀咕了句,道:“明明没捕快,吓成这样。现在好了,出城十几里山路,看你走到什么时候?” “闭嘴!”阿郎骂了句:“要是不想被捕快抓住,老实跟着。” 看起来阿郎比石头还要熟悉地形,石头不敢多嘴了,两个人站在路边,看到阿郎挥了挥手,拦下一辆出马车。 马夫探过头来,问道:“你们去哪?” 第663章 围剿鸦片贩(十) 砰—— 阿郎重重地一肘砸过去,马夫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倒了下去。阿郎麻利地将他拖下来,扔在车厢里,然后自己跳上马车。 他没有注意到,马夫灰色的上衣角,还飘在车门之外。 石头越来越佩服阿郎了,看起来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这人很厉害。跟他们这些人混了三四年,还是头一次见阿郎出手这么利索。 碧锋等人跟过来,突然发现没了目标。 他联系了董长顺:“目标不见了。马车被遗弃在巷子里。” 董长顺把马车掉头回来,开进了刚才阿郎进去的巷子里,碧锋带着两个捕快等在那里,马车还在,人不见了。 “追!肯定是弃车走了。” 这些人真他他娘狡猾,这样都被发现了。众人纷纷上车,将马车退出来。 徐茂先坐在车上,两眼盯着外面。 弃车的地方是城南,据目前的情况,有三种可能。一个是他们真正要去的目的地是城南一带。 第二种可能,他们也许取道城南,然后转向城东,或都城北。第三种可能,他们依然躲在城里。 但是城里早已经搜索过了,徐茂先马上就排除了这种猜想。那么他们到底是去城南,还是取道去城东,城北呢? 对手竟然如此狡猾,自己倒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智商。 就在碧锋带着人进行追捕的时候,街道的茶楼里,有人正用西洋镜看着这一切,道:“贵哥,有捕快出现。” “停止追踪,让他们去!”那个叫贵哥的吩咐了然,便发了个笺条给庞仁岗:“掌柜,有捕快出现,计划暂停。” 捕快出现,为了安全起见,他就不掺和了。 碧锋驾着马车,正沿着大道追捕,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嗯? 碧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本能地放慢了车速。 刚才那辆马车,怎么老感觉到有些古怪,到底是哪里不对?碧锋仔细回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又一辆同样的马车朝自己开来,碧锋的目光落在马夫的身上。 突然,他猛地将马车掉头,对身后的捕快吩咐了一句:“马上通知各衙门,目标在城东路出现。 原来,碧锋看到后面那辆马车的穿着灰色的衣服,而刚刚过去的那辆车,马夫好像没有穿这种,象征赚跑脚钱的褂子。 江州城的车老板有明文规定,所有马夫出车,必须穿整齐的灰色褂子,佩带帖子。而且他还发现一个现象,马车的一侧车门上,飘舞着的正是一块灰色的褂子衣角。 难道马夫被劫持了?碧锋突然醒悟过来。 十几辆囚车,从城里的四面八方纷纷朝这边赶来,阿郎驾着马车,发现后面跟来的马车越来越多,立刻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便猛的狂甩鞭子,疯了一样的拼命加速。 马车象要飞起来似的,在大街上暴走。 石头吓傻了,大喊道:“你疯了!悠着点。” “闭嘴!我们被发现了。”阿郎不理他,继续猛得甩鞭子。 呼呼——呼呼—— 一辆辆囚车呼啸而来,车上印着典狱的标识,阿郎看到前前后后,都是云集而来的马车。 他立刻明白,两人被包饺子了,阿郎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再次猛踩油门,吼了声:“来!老子不怕你们。” 呲——呲—— 马而发出一阵马吠,发了疯似地朝一辆囚车撞了过去。 徐茂先和董长顺正坐在这辆马车里,看到后面已经被囚车团团围住,徐茂先喊了声:“堵住他,抓活的!” “放心,跑不了!”董长顺定定地盯着对方的马车,随时注意他们的异动。 马车里,石头见阿郎玩不要命的,便急得吼道。 “你他娘的疯了,你想死老子可不陪你们去死!” 阿郎阴沉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道:“混蛋!你以为前两天的几条人命案,真与你无关吗?还有我们贩卖鸦片的事,落到捕快手里,横竖都是死!” 石头焉了,无力地坐在那里,一脸颓废。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赶快停车投降!”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停车投降!” 十几辆囚车,从前前后后包抄过来,一边追赶,一边喊话。 “停你娘——” 阿郎骂了一句,目光更加阴沉。 江州城的东城区,正上演着一场追逐大战,两名司乐闻声赶来,亲眼见证了这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阿郎看到越来越近的几辆囚车,他突然大喝了一声:“来!要死一起死!” “啪——啪——”鞭子摔得啪啪作响,他再一次加大了速度。 目标正是董长顺和徐茂先坐的那辆马车,徐茂先发现对方的意图不对,便大喊了一声:“董长顺小心!” 马车像疯了一样,速度迅速提升,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哈哈哈……”阿郎扭曲的脸,发着狂妄的大笑。 两辆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眨眼的功夫,速度像飞箭一样冲撞过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眼看就要两车相撞,车毁人亡,一场惨剧即将发生! “董长顺,小心!——” 碧锋的马车斜插过来,猛地一个急刹,掏长刀。“砰——砰——” 崩—— 阿郎的马车轱辘发出一声碎响,碎掉了。 大街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马车一歪,然后众人就听到一阵巨大的碰撞声。 咔嚓—— 董长顺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将马车往右边拉。 两辆马车擦车而过,董长顺的马车一边的门也被刮掉了,碎木渣子落了一地。徐茂先死死地抓住车厢上方的横梁,以抵抗这种剧烈的震荡。 吱——吱—— 阿郎的马车猛地擦过去,往右边歪了歪,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收势不住,继续朝路边冲撞过去。 轰隆—— 又一声巨响,马车翻进了路边深深的沟里,碧锋等人匆匆下车,还没来得及赶到现场。 沟下面一片狼藉,阿郎和石头倒在血泊中。 车毁,人亡! 徐茂先和董长顺抹了把冷汗,刚才真是命悬一线,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这些****的真是个疯子,居然以玉石俱焚的办法拒捕。 第664章 围剿鸦片贩(十一) 要不是碧锋及时砍了那两刀,只怕还会多出两条人命。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徐大人,徐大人!” 那些捕快看到徐大人竟然在车上,不由一阵激动。缉拿大捕头何童风面有愧色,站在人群里感到浑身挺不自在。在刚才的激励围剿中,自己这个大捕头的表现居然不如一个文弱生徐大人。 所有的捕快深受感动,震憾,也暗暗捏了把汗。如果刚才徐大人在车里出了事情,自己这些人真是罪不可恕。徐茂先的举动,无形中感动着每一个人。 江州典史叶咏莉赶了过来,担忧道:“徐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太危险了。” 徐茂先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也是一个大明子民,每个子民都有与不法之徒作斗争的权力和责任。” 这句话,被一个司乐写在本子上。 王麟和李秋仁,韩雪三人也先后赶来,听说刚才的那一幕,无不吓了一身冷汗。 好悬! 徐茂先对叶咏莉道:“叶州卿,先派几个人到下面去看看情况。” “已经下去了四个人。”叶咏莉已经来到这边,亲自指挥处理现场。 几个司乐围了过来,问道:“徐大人,徐大人!我们是江州太常府的司乐,能不能为您刚才的壮举,给大家说些什么。” “谈不上壮举,你们真要问,就找他谈谈!”徐茂先指着满头大汗的董长顺,现到现在他还是余惊未定,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董长顺倒不是因为自己,而且徐茂先在车上,万一两人慷慨就义,自己就是死了也不安宁啊!他是想截住这两个不法之徒,没想到把对方搞急了,狗急跳墙,玩了出玉石俱焚的恶招。 好险!董长顺又抹了把汗。 徐茂先把招呼司乐的事推给了董长顺,自己在王麟等人的陪同下,来到深沟前。 深沟之下,尘土已经被吹散,几个捕快在下面用对上面喊道:“发现三具摔死的尸体,目前身份不明。” 三具尸体?连马夫都遇难了。 徐茂先马上反应过来,对叶咏莉道:“马上派人联系车行,核实死者的身份,该安排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叶咏莉点点头,安排人叫来了绳索准备吊车,开始处理善后事宜。 东城门路上,灯火通明,捕快,经略府,马车商行的管事,还有仪制府和太常府的司乐,都赶到了现场。 天边刮起了阵阵寒风,吹得人两郏发痛,可谁也没有去在意这鬼天气。 徐茂先看着这茫茫黑夜,显得异常深沉。五名鸦片贩已经去其二,还有另外的三名藏在哪里? 这是一群凶残狡猾的家伙,残暴不仁,属于极端危险的人物,一日不除,江州城就一日不得安宁。徐茂先最担心的还是这些人走投无路之后,闯进民宅,然后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正想着,董长顺摆脱了几名司乐的纠缠,来到大人跟前。“知州大人。”公众场合下,他们大都叫官称,只有自己这几个死党在一起的时候,才叫大人,老大。 “你说这两个不法之徒,他们逃窜的方向是先南后折返往东,他们会不会是故意误导我们?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剩下的三名不法之徒,很有可能藏在东城外某个地方?”董长顺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捕快,很快就理清楚了不法之徒的心理。 “我正这么想。”徐茂先点点头,若有所思。 “叶州卿。”徐茂先叫了声,叶咏莉便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徐大人。” “你把他们几个叫过来研究一下,趁热打铁,立刻展开对剩余几名逃犯追捕。”徐茂先在现场下达了指示。 叶咏莉点点头,道:“好的,我马上集合人马,立刻出发!” 今晚捕快战士们的士气很高,个个情绪高涨,刚才看到徐大人亲自在现场追捕逃犯,因此这些人一个个变得士气高昂,雄纠纠气昂昂的。 徐茂先看看天色,才进入到戌时。 “我发个笺条给兵部,让他们派人支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些不法之徒绳之以法!” 叶咏莉立刻将几个重要的骨干叫过来,经过短暂的研究,简单的分配了一下任务。 各衙门,马上集合自己的人马,立刻出发! 又一场战斗要打展开了。 一炷香之后,由五十几名捕快和四十几名官兵组成的追捕人马,浩浩荡荡向城东郊外进发。 这次是江州城典狱特别行动,董长顺也就不再参加了,几个人松了口气,陪着徐茂先一起回了客栈。 今天晚上,他和李秋仁本来打算去欢场的计划汤了,两个人在江州城礼部客栈三楼开了两个房间。 上楼的时候,韩雪紧紧拉着徐茂先的手。 “刚才吓死了我,你啊,太冒险了不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徐茂先无奈地笑了,道:“在那种情况之下,顾不了那么多。”他拍拍韩雪的手:“今天晚上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 韩雪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太常府紧急发出一截通文:“今天晚上酉时末,城东发生一起惊心动魄的官匪战,知州大人徐茂先,身先士卒,抢战在追捕前线……最终两名不法之徒坠车身亡。” 这一消息播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庞仁岗正躺在温暖的火炉房间里,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一条大裤衩,今天晚上花狐妖没有挂牌,留下来陪他。 听到这截通文,庞仁岗推开了正给自己按摩的花狐妖,坐直身子,两眼紧紧瞪着门外的手下,花狐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官匪战? 根据手下的描述,简直就像戏文中那些大战中的场景一样。听说那辆捎脚的马车发了疯一样的,横冲直撞,令后面这么多囚车都不敢靠近。 突然,前面也出现两辆囚车,悍匪可能发现自己被围了,无路可逃,于是拼死一搏,反而朝迎面而来的一辆囚车撞了上去。 手下人继续说,两车擦肩而过,然后就看到悍匪冲了出去,翻进了公路边上的深沟里,一声巨响过后车毁人亡,听说三个人当场身首异处,四肢破碎。 啊—— 花狐妖都有些不敢听了,吓得捂住了耳朵。 事情,真的闹大了。 庞仁岗扣了扣烟灰,脸上带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笑意,这个徐茂先,真不要命啊! 得到这样的消息,庞仁岗伸手将花狐妖拉了过来,花狐妖立刻弯下腰,跪在软塌边上,手轻柔的伺候着庞仁岗。 第665章 围剿鸦片贩(十二) “哎,都听说没有?”庞仁岗在笺条上问道。 贵哥正在江州城一栋别院内,几个人推着牌九,接到庞仁岗的笺条,连忙起身,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没呢?我刚回来,庞大掌柜的什么事?” “你出门随便打听去,那两个送货的家伙死了。” 贵哥大惊,手里的烟袋顿时掉在地上。“死了?” 一个时辰前,他还接到笺条,说那两家伙很厉害,把捕快甩掉逃走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庞仁岗看着笺条皱皱眉头,写道:“你自己好好打听,也许有目击者,剩下的几个家伙,估计也蹦达不了几天。典狱这次可是雷厉风行,非致他们于死地不可。” 贵哥连叫人出去打听,正好不远的茶馆里,有目击者正聊着此事,让手下大致听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传达给贵哥。 “天啊!江州城也没以前这么好混了,我也打算让兄弟们撤。”贵哥感叹道。 “你就这样甘心?”庞仁岗笺条上问道。 “不甘心又怎么办?武杰那小子下面的几个人,也被那个新来的知州给搞灭火了。听说他们在小馆子里刚好遇到彭桦水的女儿。没想到徐茂先这小子也在,双方发生了冲突,结果被他一网打尽。”贵哥一边写一边叹气。 “你可不是一个示弱的人啊!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庞仁岗道。 “我可不像你,你小子舒服,还有心思玩女人,喝花酒,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否则你还是做好早点离开的打算!唉……”贵哥是去意已决。 “哼!他要是敢把人逼急了,我就敢把事做绝。”庞仁岗冷冷地道。 贵哥笑了,道:“量你也没这个胆,邵武杰比你怎么样?他还不是被他整得,连江州城都不敢来了。凭你庞仁岗,死心吧!人家一个招呼拉来官兵,你找个好坑死都来不及。现在你也只有两条路,要么不再打那批货的主意,做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要么就逃命!” “那批货估计是没什么戏了。现在连捕快,官兵都出动了。你和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良民。我估计不出两天,这几个混蛋绝对横尸荒野,不可能逃出江州城的。”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办法,就听你的,老老实实做个良民吧!”庞仁岗收了笺条,愤愤地骂了句:“娘的,真是只老狐妖。” 激将不成,反被人激,这个贵哥也不简单啊! “不出两天,这几个鸦片贩就会横尸郊外。”庞仁岗想到这句话,狠狠地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它。 看到跪在地上的花狐妖,他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将花狐妖推翻在地上,然后扑上去。 花狐妖没有任何挣扎,软绵绵地躺在毯子上,任人蹂躏,庞仁岗突然像吃了药似的,变得有些面目狰狞,猛兽般上扑上来,狠狠地发泄。 第二天,老天爷像突然换了心情似的,晴空万里,寒风消逝。 冬季的日子里,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天气,王穆蝉爬起来伸了伸懒腰,今天不用去商行,很难得做一个自在人,终于可以去郊外透透气,释放一下郁闷了多天的心情。 刚刚升为商行出货管事,舅舅那帮该死的老属下,老是跟自己做对。要不是看在他是舅舅的亲侄子,本小姐早一刀子切了他,然后送去宫里做太监。 叫上两个闺蜜,提着一大包酒菜,驾着自己新造的马车,三个女人家准备去郊外野餐一顿。 一个衣冠花楚楚,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翩翩公子,贼头贼脑冒出来。“穆蝉,你们去哪?” “贾余亮,你来得正好,快帮我们拿东西。”王穆蝉命令式指着地上的几个装得满满的包裹,里面全是今天准备用来下酒的美味。 “快点,我们在马车上等你。”王穆蝉看着两个同伴,偷笑了一声。 三个女人家笑嘻嘻地跑开了。 贾余亮郁闷地看着这几个大包,无奈地扛了起来,慢悠悠地向大门口走去。 一辆崭新的华丽马车,前前后后挤了四个人,一路欢声笑语,朝东城门而去。 “你们去哪?”贾余亮扯了扯衣领,嗡声嗡气地问道。 “去东郊河边野炊。”其中一个女人家回答。 “穆蝉,还是回去吧,听说昨天晚上东郊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死了好几名凶残的不法之徒。” “不是说已经死了么,怕什么?”王穆蝉理了一下飞扬的秀发,哼起了小调。 “不是的,听说这伙不法之徒一共有五人,死了两名,还有另外的三人目前下落不明。” “那正好,这样不是更刺激吗?别忘了我可是练过长拳的。”王穆蝉朝身边的一个女人家笑了下:“幽雅,你说是吗?” “嗯!三个小毛贼而已,刚好够我们一人一个,贾余亮,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贾余亮嘀咕了一句,道:“人家有火铳的,只怕到时你们长拳宗师也没用。” --------- 城东郊外十里,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里,躺着三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瘦个子坐起来,道:“老大,实在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捕快抓到,也会疯掉。” 赵大木嘴里叨着一根草:“嚷个屁!等那两小子回来再说。” “我看那两小子不靠谱!现还没有回来,你们说会不会被捕快抓了。” “闭上你的臭嘴!”赵大木吼了一句。 这时,瘦个喃喃道:“那个石头小子本来就不靠谱。” 一直躺在那里没动的老二说了一句,道:“就算石头不靠谱,阿郎你还信不过?”老二靠在墙上,看着赵大木道:“老大,你看要不要出去打探打探。说不定他们真出事了。” 赵大木打量着两人,心里颇有些顾虑,三人都是外地人,一说话就会被人家认出来。唯一一个会说本地话的石头,到现在还没回来。 三个人躲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地庙里,根本不知道十里之外的石头和阿郎已经下黄泉了。 正无计可施之际,外面不远处的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三个人立刻条件反射般窜到土地庙洞口。 第666章 围剿鸦片贩(十三) 河边有几个青年男女,生了一堆火,似乎准备饮酒作乐,瘦个眼巴巴地望着她们摆放在布上的食物,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我去抓一个回来。”此时,三人已经饥饿难耐,又不敢四处抢掠,只好忍着肚子在这个废庙里呆了几个晚上。 正因为如此,捕快在城郊方圆五里之外,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在天快亮的时候,接到上峰的命令,临时收队大家休整后再战。 河边上,王穆蝉正和二个好姐妹幽雅,小敏,还有贾余亮在忙着捡柴,生火,然后几个人边说边聊,玩得十分开心。 挖蘑菇,煮肉汤,这种农村娃子不屑一顾的游戏,被他们玩得乐此不疲。王穆蝉也是很久没有出来玩了,以前呆在岭南,到处都是商家店铺,哪里能见到这泥土气息? 刚回江州城不久,也被商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最近听老爹说,商行的事情,基本上可以解决了。凤先商行的掌柜,答应过几天来商行行勘,合作搞一个新的名头。 所以王穆蝉如释重负,决定出来好好放松一下。 此时正快乐的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场从所未有的危险,正悄悄来临。 三头躲藏在土地庙里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四人。柴捡回来,贾余亮生起了一堆火。几个女人家拿着洗好的野菜河蘑菇,支起两口铁锅,一边煮肉,一边煮菜。 瘦个熬不住了,就要冲出去把他们的食物抢过来饱餐一顿。实在太饿了,憋了整整几个晚上,前胸贴着后背。 赵大木拦住了他,骂了句蠢货。 瘦个很不解,为什么?老二躺在那里,慢理斯条地道:“难道你想抢过来自己煮?当然是等他们煮好了再去吃。” 瘦个恍然大悟。 江州城典狱,碧锋等人仅仅休息了一个半时辰,又重新展开了一轮新的搜索。刚刚接到上峰的命令,将搜索范围向前推进五公里,不要放过一草一木。 因此,第一批人马退下去,换了第二批跟上,重新展开搜索。 河边上,王穆蝉打开了煮汤的锅盖,欣喜地大叫了起来,好香,好香! 贾余亮,你快点,再添一把火,汤就煮好了。 小敏看看四周,道:“我想去茅厕了。” 王穆蝉和幽雅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贾余亮,你转过去,不许偷看,小敏的屁股可白了。” 贾余亮一脸尴尬,埋着头烧火。 小敏也挺不好意思在河边方便,伸长脖子左右看看,幽雅指着那边道:“前面有一座土地庙,你可以去那里方便。” 小敏望了眼,也觉得有理,便匆匆朝土地庙跑去。 幽雅还在调戏贾余亮,笑道:“哎,是不是除了穆蝉,这个天下你谁都不在乎?” 贾余亮道:“我贾余亮很专一的,除了穆蝉,我这辈子谁都不爱。” 这话够坦白的,说得王穆蝉都娇脸微红,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贾余亮追她很多年了,两人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可这家伙死心眼,又有点懦弱,王穆蝉也看不中他。 幽雅继续逗他,道:“要是穆蝉有危险了,你愿意为她去死吗?” 贾余亮看了王穆蝉一眼,鼓起勇气道:“那当然,为了穆蝉,我可以放弃整个世界,乃至我的生命。” “啊——” 话还没完,土地庙那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几个人迅速站来。只见从土地庙里钻出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小敏落在了他们手里。 看到这几个人,贾余亮第一个反应过来,道:“他们,对,就是他们,太平村的鸦片贩!” 不说还好,两个丫头尚能镇定,被他这么一喊,一向以大侠自居的长拳高手王穆蝉也慌神了。 对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这几招对付小混混还行,对付这种杀人犯恐怕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要说跟他们打,就是现在让三人跑,估计也没什么力气。 因为,黑头黑脸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支火铳,黑洞洞的火铳枪口,看着就瘆人。 三个人押着小敏过来,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吼了声。“蹲下!别耍花招。” 他发现这几个女人家姿色还不错,等着填饱了肚子,哼哼…… 估计下一个节目会更精彩。 三个人蹲在地上,赵大木朝瘦个使了个眼神,瘦个立刻走过来,扯了几根土地庙里的绳子,就要过来绑王穆蝉。 “嘿嘿……”瘦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挥了挥手里的绳子,小娘子长得还不错嘛!说着,伸手就去捏王穆蝉的小脸蛋。 突然,王穆蝉迅猛地踢出一脚。 “啊哟——” 瘦个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细胳膊瘦腿的女人家还敢伤人?一脚下去,瘦个立刻捂着那两个蛋的地方,痛苦地跳了起来。 毕竟王穆蝉只是女人家,劲道不大,再加上她底气不足,一脚下去,竟然没有把那两个蛋踢爆。 “快跑——”王穆蝉喊了一句,自己率先跑了起来。 幽雅也跟着奔跑,只有贾余亮,蹲在那里吓得一阵哆嗦,不敢动弹。 赵大木哼了一声,道:“想跑!” “砰——” 他朝天上放了放了一弹,两人立刻就断了片似得,愣愣地站在那里,赵大木走过去,给了两人各一耳光。 “臭娘们,找死!”骂了句听不懂的岭南粗话。 然后两人只有乖乖地滚回来,老老实实蹲在地上。 老二推着小敏过来,把几个人绑在一起。 瘦个还捧着那两只蛋不停地跳,老二叫了声:“别跳了,先填饱肚子再跳。” 瘦个骂了句,道:“这小娘们真她娘的狠心,老大,等下把她交给我。” 赵大木也不说话,一个劲地猛吃四人好不容易才搞好的美餐。 碧锋正带着队伍在路上搜索,突然听到火铳声,他立刻朝众人喊了一句:“快,那边有火铳声!” 身后的官兵和捕快,一个个生龙活虎般,从林子里跃了出来,十几个人的小分队,行动敏捷,快如奔马,疾速前行。 第667章 围剿鸦片贩(十四) “后面的人跟着,目标城东郊土地庙附近,听到不明火铳声。”有人向后面的队伍传递了信息。 林子里,一个个官兵和捕快,像豹子一样跳出来。 河边上,三个土匪吃完了,赵大木阴沉的目光,定定地盯着这几个人,突然掏出火铳,顶在贾余亮的头上。 “啊,不要——”贾余亮哭喊了一声,吓得昏了过去。 王穆蝉三人立时便闻到一股骚臭味,王穆蝉问道:“小敏,是你尿了?” 小敏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赵大木看到昏过去的贾余亮,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骂了句脓包!便把火铳插在衣服里。 “都起来,走!”赵大木看着这三个女人家,突然起了邪念。娘的,这几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老天可怜,终于送来了几个不错的货色。 三个人看着这几个女人家,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寂寞了几天的,终于可以开荤了。 刚才江州城的时候,五个人弄死了一个花姐,这几天东躲西藏的,像过街老鼠一样。没想到天赐良机,送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三个人心里痒痒的,恨不是在河边就折腾起来。 几个女人家被押进脏兮兮的土地庙里,几把稻草,杂乱无章地铺在地上。 “啊——” 瘦个推了一把,幽雅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不过他还是有些眼红地看着老大分到的那个美女,刚刚就是被她踢了一脚,现在还蛋痛。 刚将幽雅推进去,瘦个就扑上去,一阵狂扯,幽雅发出一声声悲凉惊恐的尖叫。衣服被撕破了,她双手紧紧护住胸前,可怜兮兮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贾余亮被拍醒,扔在土地庙的角落里看戏,这小子刚才尿了一裤子,正紧张兮兮地哆嗦着。看着三个女人家被押进来,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赵大木瞟了他一眼,觉得挺有意思,便叫了声让瘦猴住手。瘦猴搞不懂老大要干嘛,但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幽雅。 “嗯,你过去!”赵大木用火铳指了指贾余亮:“把她们的衣服脱了,一件不留。” “啊——” 众人无不惊讶地叫了声,瘦个和老二笑嘻嘻地看着赵大木,老大真是高!这个有意思! “娘的,愣着干嘛!快去!”瘦个踢了贾余亮一脚,拿着手里的火铳晃了晃。贾余亮立刻吓得一阵哆嗦,朝三个女人家爬过来。 “穆……穆蝉,你们不……不……不要怪我,我也是有……苦……苦衷的。”贾余亮爬地上,闭着眼睛,啊啊啊地叫着扑了过来。 几个女人家一阵慌乱。 “贾余亮,你疯了,怎么可以助纣为虐,跟他们同流合污?”王穆蝉骂了句,贾余亮哭丧着脸,道:“穆蝉,你们看到的,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杀了我。” 赵大木三人拿着火铳,坐在土地庙洞口看戏。 三个人哈哈地大笑着,看贾余亮爬起来,又朝三人猛扑。土地庙本来就空间不大,没两个圈圈下来,小敏已经被贾余亮逮住。 三个女人家身上还绑着绳子,根本无法反抗。 贾余亮按住她,使劲地扯着她的衣服,王穆蝉给气死了,从后面踢了他一脚:“去死!你这畜生。” 看来赵大木很喜欢这种游戏,手里拿着火铳晃了晃,对贾余亮慢理斯条道:“你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如果还解决不了其中一个,就打断你一条腿。再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还解决了不第二个,再打断你另一条脚。要是她们三个的衣服都搞不定,我就直接打爆你的脑袋!” 赵大木的几句话,带着阴森森的杀气,贾余亮浑身一阵哆嗦,就摔在地上。 前后三盏茶的功夫,把三个女人家的衣服扒下来,如果没有王穆蝉的话,也许能行。但王穆蝉练了几下子,贾余亮根本不是她对手。 被赵大木一吓,他哪里还站得稳? “快点,小心弄死你。”赵大木提醒了一句。 贾余亮立刻站起来:“对不住了,你们不要怪我!”说着他便朝三人扑上来,刚好逮住了王穆蝉。 此刻,贾余亮也顾不上什么,生命关头,管你王穆蝉,还是幽雅,逮住一个是一个,只要能救自己的命,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穆蝉气死了,这个懦夫居然敢当这些歹人的走狗,刚才在河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自己,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娘的,男人的话要是能信的话,估计母猪都能上树。 看到贾余亮扑向自己,王穆蝉咬咬牙,一脚踢了过去。听说男人那个地方最脆弱,一踢就倒。果然,贾余亮啊哟一声,捂着两个蛋蛋倒在地上。 “没用的蠢货!”赵大木走过来,拿着火铳顶在贾余亮的头上:“给过你机会了,别怪我!” 正要开火铳,守在洞外的老二喊了句:“不好,有捕快来了!” 赵大木马上反应过来,提着火铳冲到洞口看了看。 果然,远处十几个官兵拎着长刀长枪搜索过来。 “他娘的,是不是那两个小子把我们卖了?”瘦个看着那些官兵,愤愤不平地骂了句。 赵大木黑着脸,看着停在河边的那华丽马车:“瘦猴,你去把马车开过来。” 老二道:“来不及了,只要我们一出去,马上就被他们发现。” “这可那怎么办?” 老二望着土地庙里的四人,道:“只要她们在我们手上,捕快就没有办法冲进来。” 赵大木骂了句,道:“娘的,在高棉、暹罗,老子都横冲直撞,没想到在大明栽了跟斗,瘦猴,抄家伙,拼了。” “货怎么办?”瘦个问了。 老二接着道:“货没什么问题,只要我们三个能有一个活着出去,这货藏在那里永远都跑不掉。” 三人拿着手火铳,赵大木问了句:“你们还有多少弹丸?” 瘦个摸了一下身上,道:“大约二十颗,老二你呢?” “我还有十五颗。” 赵大木沉声道:“够了,老二跟我守住外面,瘦猴看着她们几个。” 碧锋带着人马迅速赶了过来,他们在河边看到一辆崭新的马车,估计新打造没多少,连标识都没上,不远处的河边,支着两口锅,下面的火温还是热的。 旁边有一堆吃剩的食物,碧锋挥了挥:“仔细搜索,这里肯定有情况。” 第668章 围剿鸦片贩(十五) 碧锋在附近转了一圈,回到那辆马车旁,耸了耸鼻子,这应该是一辆女人家坐过的香车,车里的胭脂味很重。 车上的人呢?难道被劫持了? 碧锋四下望去,突然,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碧锋便朝土地庙走去。 身后的兄弟们,一个个拎着长刀,也有拿手长枪和弓弩的捕快,发现河边没什么异样,便跟在碧锋后面。 “嗯,嗯嗯!救命啊!” 土地庙里发出一声大喊,瘦个骂了句。 “不叫许!”瘦个拿起火铳重重地敲了一下王穆蝉的后脑,王穆蝉立刻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有情况!趴下!”碧锋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趴下。 “哈哈……”赵大木大笑着,推着小敏从土地庙里出来。“你们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他把小敏挡在前面,背后靠着土地庙,也不怕有人偷袭。赵大木冲着碧锋等人喊道:“起来!鬼鬼祟祟干嘛。” 碧锋站起来,把长刀入鞘。“赵大木,放开她,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放屁!老子放开她,马上就被你们砍成烂泥了。你以为老子傻啊!实话告诉你,我们手中有四个人质,赶快叫你的人让开,别妨碍老子的好事。” 碧锋把手放在背后,暗暗打了个手势,一个官兵会意,立刻给其他的人马发了招呼,碧锋冲着赵大木喊道:“赵大木,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们是逃不掉的!”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压根就没想逃,把你们的头头找来,我没时间跟你哆嗦,快点,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否则可就要杀人了。” 碧锋拿出笺条,快速发出:“叶州卿,剩下的三名悍匪,全部在城东土地庙,他们已经被包围了。但是他们手里有四名人质,而且对方要求要见您。” 碧锋还没写完,赵大木就道:“叫他准备五十两黄金和三百两碎银,还有三匹快马,时间要快,老子没什么耐心。” “悍匪要求三匹快马,还有五十两黄金和三百碎银,时间为一炷香。” “我知道了,你们稳住他们,千万不要伤了人质,我马上给徐大人呈报。” 叶咏莉接到这个笺条,又惊又喜。 喜的是,终于找到这些人的下落,惊的是,他们居然还劫持了四名人质。 现在全城百姓,都在为这个问题头痛,很多人连门都不敢出,许凌峰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居然头一次跑到知州大人后堂来商量对策。 两人正焦灼不安,突然接到叶咏莉的呈报。 “什么?找到了,好!好,好!东西我去准备。你马上把所有人调过去,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茂先收了笺条,长长地吁了口气,拳头落在桌上。 “终于找到了,许州令,不过情况不妙,悍匪手里有四名人质。我们得想一切办法,保证人质的安全。” 许凌峰心里一惊一乍的,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倒是不多,五十两黄金和三百两碎银,外加三匹快马,这是打定主意逃命,真以为我们江州捕快事饭桶呢了。” “这些畜生倒是打的好算盘,决不能如他们的意。”许凌峰愤愤地骂了句。 徐茂先起身,一边走一边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赶快想办法赶赴现场。” 各路人马纷纷接到消息,从四面八方匆匆而来,瘦猴看到这么多官兵,捕快,两腿开始打颤了。 当了这么多年恶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他们人数众多,一人一指头都能把人戳子。 赵大木守在土地庙门前,不急也不燥,只见他缓缓抽着烟,看着这晴空万里的天空,漫不经心地冲着碧锋道:“你们江州城还真看得我们起啊,搞这么大的阵势。” 这时纷纷聚集而来的官兵和捕快,至少达到两百多人,后面还在陆陆继续朝这边赶来。碧锋道:“赵大木,认命吧!你们是跑不掉的,放了他们。” “小子,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已经把我的老底都揭穿了。老子告诉你,别他娘的耍花招,我顶多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们不能答应我的条件,准备给他们收尸,反正我们几个也烂命一条,拉几个垫背的也不错。” “赵大木,如果你是个男人,放了他们,我给你们做人质!”碧锋只能尽量拖延着时间。 赵大木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他娘的装英雄,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衙狗,难道真的不怕死?” 城东官道的路上,徐茂先和叶咏莉坐在马车上,后面董长顺驾着一辆囚车,三人带了十几名捕快,正急急地朝这边赶来。 徐茂先手里提着一个装有五十两黄金和三百两碎银的大口袋,不断地望着车外。 “快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能再出人命!否则我们将无法向江州城的百姓交待,也无法给朝廷一个交待。” 王穆蝉醒了过来,她愤怒地看着瘦个,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还有贾余亮那个没用的脓包,居然助纣为虐,一个实足的懦夫。 “幽雅,小敏呢?”王穆蝉问起了幽雅。 可怜的幽雅,衣服被扯破了,露出一片带着红印子的雪白肌肤。肚兜的带子断了一根,大半只雪嫩遮掩不住地露在外面。 天很有些冷,冻得她战战兢兢的,浑身打着颤。 幽雅倦着身子,呶了呶外面,小声道:“捕快来了!” 瘦个骂了句:“别说话,小心老子崩了你们。”他拿着火铳,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土地庙的外面,几个官兵试图悄悄地从后面包抄过来,赵大木冷笑道:“小子,让他们老实点,老子也是当过兵的人,别指望耍花招,让后面鬼鬼祟祟的几个家伙滚回去。” 碧锋挥了下手,几个官兵战士只得缩回头去,静静地潜伏待命。 两辆马车飞驰而来,徐茂先和叶咏莉下了车,碧锋立刻就小跑过去。 “徐大人,叶州卿,悍匪手里有四名人质,现在正和我们对峙着。对方很狡猾,我们试图从后面包抄的计划失败。” 第669章 围剿鸦片贩(十六) “看来这是一伙经过训练的悍匪,具有很高的侦察能力和敏感性,徐大人,下命令吧!”叶咏莉等待着徐茂先的指示。 远处有一些附近的村民,听说几名悍匪就藏在土地庙里,有几个人吓得身子都发软了。 天啊,昨天我还从那里经过。 我也是,在河边洗衣服呢? …… 几个人心有余悸,拍着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 围剿悍匪的十几路人马,六百多号捕快和官兵,严阵以待包围着这座小小的土地庙,赵大木看看时辰,骂了句,“娘的,这些龟孙子真慢。老二,把人质拉出来。” 老二和瘦个押着四个人质,整齐在排在窑洞口,他们三人就躲在后面,冲着碧锋喊道:“你们给我听着,赶快把快马牵过来。” 叶咏莉喊道:“我是江州城典史,里面的人听着,马上释放人质,免得到时受皮肉之苦。” “我是江州城典史,里面的人听着,马上释放人质,免得到时受皮肉之苦。” “娘的,是个聋子!”赵大木朝叶咏莉就是一发弹丸,打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 众人吓了一跳,碧锋立刻扑了过来,叶州卿小心! 赵大木恶狠狠冲着这边喊道:“别跟老子来这一套,你们给我听好了,现在人质在我手上,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要是老子束手就擒,还要你们过来干嘛!我有病啊!少废话,东西带来了没有?” 徐茂先举了举手里的袋子,道:“金银在这里。”他把袋子倒出来,五十两黄金和的三百两碎银。 “好,很好。”赵大木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从几个人质后面站出来。 “有种的你们就上来,只你们一动手,他们四个就会给老子赔葬!” 他伸手指了指,道:“叫你们说得上话的人过来。” 徐茂先正要上去,叶咏莉拉了他一下。 “徐大人,还是让我去吧。”叶咏莉可不敢叫他冒险。 刚才徐茂先拿东西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女人家竟然是王穆蝉。王穆蝉也看到了他,鄙夷道:这个家伙又来作秀了,该死的! 叶咏莉继续喊话,道:“你们听着,我就是江州城典史叶咏莉,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谈。” “放屁!少拿一个女人来哄老子。滚回去,老子不缺人质!”赵大木用火铳指了指:“以为老子傻,拿个女人来充数。” 叶咏莉很尴尬地退了回来,碧锋道:“让我去!” 徐茂先摇摇头:“他们不会相信的。” 这时董长顺跑过来,“我去!” “好!小心点。” 叶咏莉走过来,道:“董长顺,你要小心。” “叶大人放心!”董长顺笑笑,显得很从容,然后徐徐靠近土地庙。 “里面的人听着,金银和快马都准备好,只要把人质放了,你们就可以安全地离开,我以江州典史的身份向你们保证。” “哈哈……”赵大木一阵狂笑,用火铳指了指徐茂先。 “叫他们退下,让那个提袋子的小子,把东西送过来,老子要验货,顺便给我打下手。” 众人面面相觑,碧锋一把抢过袋子,道:“我去。” “站住!”赵大木用火铳指着碧锋:“谁让你来了,叫他过来。” 可能是看到徐茂先斯文一点,不像个捕快,容易对付些。 赵大木便指定徐茂先:“就是你,把钱送过来。快点,否则老子就动手了。”赵大木伸手抓过后面的王穆蝉,朝众人吼道。 徐茂先提着布袋子,这就要上去。 “徐大人!”几个人喊了声,徐茂先摆摆手:“没事,大家要冷静。” 提着口袋,慢慢地走向几个悍匪。 大家心里都紧张到了极点,不论是碧锋,叶咏莉他们,还有远近那些潜伏的官兵和捕快。 所有人屏住呼吸,把手里的家伙握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悍匪。 王穆蝉抬起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徐茂先,叫了声:“不要过来!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闭嘴!臭婆娘。”赵大木顺手一个耳光,抽得王穆蝉嘴角流血。 徐茂先喊了句,道:“不要伤害她,如果你再对他们施暴,我不保证你们安全离开。现在江州官府已经对你们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说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十仗之内。 “你算个屁!我看他们那些当官的,一个个怕得要死,随便拉个女人过来唬弄老子,先把东西拿过来!” 徐茂先慢慢地走近,对王穆蝉几人道:“不要怕,官府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另外几个人不认识徐茂先,看到这个年轻人,胆子大得出奇,在几个悍匪的火铳下,还敢送东西过来,几人便在心里猜测徐茂先的身份。 王穆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把头别过去,假惺惺,谁稀罕! 徐茂先已经到了五丈之内,他把口袋扔在地上。“你们验!” “瘦猴,过去看看真假。” 瘦个跑出来,拿着金银看了一下。“没错,都是真的,而且数目不差。” 赵大木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徐茂先,看他如此冷静,不由冷笑道:“你小子有胆识,老子不杀你,滚!” 徐茂先没有动,而且伸手去掏口袋,几个人立刻有些紧张,把火铳一指:“干嘛!” 徐茂先伸了伸手,笑笑道:“我只是拿个东西给你们看看。” “别耍小花招。”赵大木用火铳指着他,朝瘦个使了个眼色。瘦个跑过来,从徐茂先的口袋里翻出一枚拇指粗细的官印。 “江州知州,哈哈哈……”瘦个笑得眼睛都出来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没错,我就是江州城的知州。你们把这些人放了,我给你们当人质。”徐茂先站在那里,临风而立。 几个人傻眼了,这人是不是疯子?居然抢着做人质?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啊?几个悍匪怀疑地望着他。 王穆蝉突然抬起头,也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徐茂先,你这是干嘛?” 徐茂先没理她,依然平静地注视着赵大木的表情。 瘦个捂着肚子,不停在哈哈大笑:“他们江州城还真是怪事多,让一个女的来冒充什么江州典史,让这小子来冒充知州大,哈哈……” 赵大木盯着徐茂先,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 老二发现此人气度不凡,沉着冷静,不像是个临时凑数的人,他就要瘦个把官印丢给自己。 第670章 围剿鸦片贩(十七) 老二拿着徐茂先的官印,仔细地看了会,又打量了徐茂先好一阵子。 赵大木问道:“老二,看出名堂来了没有?” 老二点点头,“这是真的!” “哈哈……哈哈……”赵大木突然肆意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还真他娘的有意思。好,既然你真是知州大人,老子倒要试一下。” “你想干嘛?”老二问道。 赵大木拿着火铳对准徐茂先,道:“我在想,如果我对着这小子来一发,看看他们这些人的反应。” “不要!”王穆蝉突然叫了一声:“他真是知州大人。” “王穆蝉,冷静点!”徐茂先向前一步,道:“我是不是知州大人,可以证实给你们看。” “好!”赵大木收了火铳,定定地看着徐茂先。 徐茂先对守在百仗之外的众人喊道:“叶州卿,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你们散开点,后退二十丈。” 叶咏莉等人正焦虑地关注着这一切,由于距离有些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谈的什么。听到徐茂先大声喊了,她便挥挥手:“大家后退,保持警惕!” 果然,所有人马齐齐退下二十仗距离,赵大木有些信了,这小子还真是知州大人? “放了他们!我以知州大人的身份跟你们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江州。” 赵大木有些犹豫了。 董长顺大声喊道:“东西你们已经收到了,快快立刻放人!快马就停在路边,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保证不动你们。” 徐茂先冷静地看着几个悍匪,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放了他们,我保证你们的安全。否则,一个也跑不了!” 赵大木咬咬牙:“瘦猴,放人!” 瘦个犹豫地看着赵大木,问道:“老大,你真相信这小子?” “放人!听到没有。” 瘦个有些不甘心地将小敏,幽雅,王穆蝉的绳子解开,又把贾余亮的绳子也解了。 然后在贾余亮屁股上踢了一脚,滚—— 王穆蝉没有走,来到徐茂先面前,咬着牙齿叫了一声:“徐大人,以前我错了,没想到你是一个好人。” 徐茂先淡淡地一笑,道:“快走!” 王穆蝉又看了他一眼,正要离开,赵大木突然叫了声。“慢!”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里,谁也猜不透赵大木又要干嘛。 “你留下,他们可以走了。”赵大木用火铳指着王穆蝉。 徐茂先脸色沉下来,恼火地看了王穆蝉,废什么废话啊,让你走就走是了!多事! 只是这个时候,骂她也没用,直接忽视王穆蝉的表情,徐茂先严肃地道:“赵大木,人无信不立,你不能出尔反尔!” “哈哈……”赵大木肆意地大笑了起来,突然,笑声嘎然而止,只见这小子恶狠狠地道:“别拿你们那套虚伪的话来唬弄人。老子不吃那一套。少哆嗦,否则一个也走不了,包括你!” 贾余亮连滚带爬,直接滚下去了。 两个女人家也吓得怕怕的,感觉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王穆蝉跟徐茂先站在一起,反而镇静了。 几个官兵立刻小跑上来,接住了三名释放出来的人质。 赵大木对徐茂先吼道:“这位知州大人,叫前面那排家伙走过来。” 徐茂先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好端端的,叫董长顺身后那排官兵走过来呢?正琢磨着,赵大木用火铳顶了他一下:“快点!别磨蹭。” 徐茂先看着他没有动,赵大木只好自己吼了声:“你们那边的,全部过来,到河边上站着。” 董长顺搞不明白了,这小子搞啥名堂? 但是徐茂先和王穆蝉在他们手里,董长顺只得叫身后的那排捕快,全部排到河边上。 “跳下去!” 娘的!****的好阴险。 董长顺和徐茂先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怕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些人从后面袭击他们。只是一切有些晚了,赵大木见阴谋得逞,便吼道:“跳下去!否则我打死他!” “扑通,扑通——” 七八十个捕快,全部跳进冰冷的水里。 赵大木闪过一丝得意地冷笑,用火铳顶着徐茂先走在前面,老二押着王穆蝉,瘦个背着包断后。 几个人慢慢靠近了那三匹快马,赵大木停下来。 “瘦猴,你过去看看。”瘦个立刻收起火铳,把三匹快马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牵着马了几下,一切没有问题。 徐茂先道:“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 “嘿嘿……”赵大木转过身子,背对着跨马,冲着老二道:“老二,你押着这女的先走!” “不行!”徐茂先断然喝止,绝对不能让他们把王穆蝉带走,王穆蝉一上了快马,这些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碧锋带着一班人冲了上来,赵大木冷冷地打量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 “退下去,退下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砰—— 他朝天上放了一发:“都给老子退回去。” 这一下,镇住了很多人,为了徐茂先和王穆蝉的安全,碧锋挥了挥手,只得叫人慢慢退下。 董长顺看从水里爬出来,悄悄地趴在河边。“你们谁的箭法好?” 两个捕快爬过来,董长顺指了指那边。“瞄准一点,只要他们露出破绽,马上放箭,注意徐大人的安全。” 两人点点头,悄悄地将箭矢架上。 “上马!快点。”老二朝王穆蝉吼道。 王穆蝉一直看着徐茂先,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古怪。就在老二推她上马的时候,她突然身子一歪,冷不防朝徐茂先猛撞过来。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连赵大木都没有想到,这小丫头会突然发难,徐茂先提防不及,被王穆蝉撞得跌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自然就脱离了赵大木的火铳威胁。 “嗖——” “嗖——” 几支箭矢同时发射来,老二和赵大木发现不妙,本能地放了一发,从赵大木的火铳里出冒出一颗弹丸! 啊—— 王穆蝉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嗖——嗖——” “嗖——嗖——” 就在这一瞬间,十几只箭矢同时射来,赵大木的额头,面上,胸前各中了几箭。 血水汩汩地流着,赵大木瞪大着死鱼一般的双眼,手扶着马缰,好久才扑通一声,倒下去。 老二本来押着王穆蝉,没想到王穆蝉突然发难,他的那一发打在草地上。但是不等他反应,几十支箭矢同时飞来,来不及任何思索,他已经魂飞天外。 他的死相,比赵大木好不了多少,身上,额头上,中了不下十几箭。瘦猴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几十个官兵和捕快,敏捷地窜了过来。 “不许动,不许动!” 砰—— 瘦猴扣动了火铳,喂了自己一颗弹丸。 第671章 抢救 三个人都解决了,六七百号人纷纷从四面围了过来,碧锋第一个冲上来,扶起徐茂先。 “我没事,赶快看看王穆蝉,马上送医馆。” 王穆蝉娇唇紧闭,脸色苍白,胸口中了一弹。叶咏莉带着人冲上来:“快!马送上医馆!” 几个人扶起徐茂先,他也顾不是自己刚才被这一击猛撞,立刻让人将王穆蝉抬走。 几辆马车绝尘而去,徐茂先发了个笺条,要王麟妥善安排,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王穆蝉。 江州城医馆,囚车山呼海啸地驾了过来,然后大夫们七手八脚的,将王穆蝉转移到了医馆内。 案发地点,官兵队员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搜查。 几个捕快接二连三地回来报告:“锋哥,没找到那批鸦片。” “锋哥,没找到那批鸦片。” …… 五个鸦片贩全部惨死,太平村灭门案,终于告破。 江州仪制府和太常府,纷纷放出了这件事的消息结果,江州城晚上的大街上,又多了许多三三两两的行人。 王华龙守在医馆里,焦急如焚,他老婆听到女儿出事了,匆匆从岭南赶回来。 夫妻两坐在那里,居然无计可施。 医馆里所有的精英全部聚在一起,全力抢救华龙商行这位千金小姐。 王华龙老婆匡翠莲一边怨,一边道:“好端端的,跑到外面撒野,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这下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家闺女啊。”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都是你平时管教不严。”王华龙也是一阵揪心的痛。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呢? 他双手撑着头,痛不欲生。 要是王穆蝉回不来了,王华龙在想自己该怎么办?赚的银子再多,商行搞得再大,一切都是浮云。 像王华龙这样的人,钱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是一个数字。千万和一万,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对于他的人生,也就那么回事。 现在对于他说,财富,地位,都有了,如果发生中年丧女的悲痛,那绝对是不能承受的。其实他的心理,跟老婆一样,只是男人习惯隐藏自己的痛苦。 刚才他听两个女人家讲述了整个过程,吓得连冷汗都出来了。那伙悍匪,可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王华龙觉得,她们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幸运了。 知州衙很关心王穆蝉的情况,徐茂先来了,后面跟着王麟,还有一些王华龙熟悉的官员。 “穆蝉的情况怎么样了?”徐茂先匆匆赶来,很关心此事。 王华龙摇摇头,里面还没消息呢? “王掌柜,不要太心急,我吩咐过了医馆,一定要尽早大的努力,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穆蝉的生命。” 王华龙感激地握着徐茂先的手,道:“徐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刚才听说了整个过程,要不是徐茂先出面,恐怕后果更糟。 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换回了几个人质的生命安全。 王华龙还能说什么?只是王穆蝉这丫头太倔了,连王华龙也没有搞明白她这么做的动机。 她不是很恨徐茂先吗?干嘛在关键时候,又故意撞倒他呢?王华龙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女儿在紧要关头,做出如此举动? 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大夫们走了出来,医馆馆主也随后出来。“徐大人,您们都来了?” 医馆馆主带着大家,走进了一个小会客厅,不等众人问起,便将王穆蝉的情况给大家说了。 “人现在昏迷着,弹丸取出来了,没有穿透。” 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目前她的情况还算稳定,不过,一切都在等到明日之后,才能确定是不是真正脱离危险期。” 医馆馆主把情况说完,徐茂先握住了他的手:“谢谢馆主,你们辛苦了。” 王华龙松了口气,扶着老婆,道:“不要哭了,我们去看看穆蝉。” “馆主,不论花多少银两,你们都要好好帮我治好穆蝉,我给你们磕头了。”王华龙老婆突然来到医馆馆主面前,冷不防就跪下去。 医馆馆主吓得脸色都白了,忙道:“王夫人,王夫人,你这不是折杀我吗?徐大人说了,抢救穆蝉是我们医馆的任务,我们医馆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病人,这你们就放心!” “徐大人,谢谢您,谢谢您!”匡翠莲又跑到徐茂先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子。此时的匡翠莲,完全没有了贵妇人的样子。 徐茂先扶起她,道:“王夫人,我徐茂先身为江州城知州,愧对广大百姓,也愧对你们。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代表知州衙、州令衙给你们道歉了。” “不,不,不!徐大人,您言重了,言重了。”王华龙一脸诚惶诚恐,结结巴巴地道。 这次恶性杀人案,江州官场在这方面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与牺牲,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江州太常府基本上天天追踪这些事迹,从案子一发生,每天都有关于案子进展的通文。徐茂先做为一个知州大人,一直奋战在最前线,大家对此事也无可厚非。 因此,徐茂先的道歉,引起了王华龙和其他人的恐慌。 堂堂的知州大人,做到了这一点,广大百姓还有什么话说?每天太常府发出来的通文,几乎都可以看到徐茂先为了这案子奔波的身影。这不是做秀,而是实实在在铁一样的事实。 许凌峰坐在茶馆里,看着对面的宁不凡,缓缓道:“人家是求政绩来的,论实干,你我真不如他。” 医馆里传来王穆蝉伤势稳定的消息,徐茂先这才回了客栈。累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所展获,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一举歼灭了五名鸦片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根据岭南捕快提供的情报,他们携带的大量鸦片,至今下落不明。从几名人质的口中也得知这么一个消息,三人将鸦片藏在某一个地方。 只是这么多天以来,这些人将鸦片到底藏在哪里?目前尚是个谜。因此,这批鸦片一天没有找到,典狱的任务就一天没有完成。 不过,这批隐藏的鸦片危害,远远没有这几个鸦片贩来得这以令人恐慌。徐茂先回到客栈里,就想好好歇一会,舒舒服服睡一觉。 第672章 蹊跷事 彭春燕因为爷爷奶奶的去世,告假七天,这段时间,她的差事依然由韩雪代劳。 徐茂先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自己致力于发展民生,巩固江州治安,没想到麻烦事情接踊而来。江州城的官场里,个个人心涣散,勾心斗角,没几个真正用心为民办事的。 这是一种世道现象,也是一种风气,徐茂先知道,如果要彻底改变这种现状,扭转这种风气,恐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现在江州城是全湖广排名前五的富裕之地,不论是官府官员,还有地方百姓,都算是相对富有,尤其是富水縣那一带的百姓,把地租给工坊,收成足足抵一个普通杂役的两年。 这些工坊群边上的村民,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每年的收入也是几百两,甚至上千两。因此,像他们这样富裕的人群,思想上容易养成一种养尊处优的习惯。 徐茂先本来想把江州城重新规划,将主城发展中心向两河之中偏移,建立一个湖广第二大州城的计划,只得暂时浅搁。 因为他发现,改善民生环境,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正在心里琢磨着江州城未来几年的发展趋势,门被敲响了,韩雪过来:“你在干嘛?” “躺在床上,不想动。”徐茂先道。 “酉时了,好像你还没吃饭?” “没胃口,就这样躺着!” “我也在房间里,睡不着,无聊的只能棚顶呢!”韩雪坐在床边轻言细语道。 “怎么了?” “下午接了个案子,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说起。” “哦?怎么回事?”徐茂先坐起来,问道:“说来听听?” 韩雪没有急着说,而是很主动地倒了两杯茶,然后坐在徐茂先对面。徐茂先点了烟袋:“说,又接到什么案子?让你心神不宁的。” 韩雪喝了小口茶,淡淡道:“今天下午,我刚刚从原告那里出来,碰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三十不到。” “这个女人有什么奇怪吗?”徐茂先抽着烟,靠在软塌上。 “这个女人是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有五个月了。她跟我说,她想状告一位医馆很有名气的大夫,这位大夫是专治不孕杂症的,在全湖广也很有名气,她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把柄,所以找上了我。” 徐茂先不懂了,道:“为什么?人家帮她治好了不孕杂症,干嘛还起告人家?” 韩雪道:“我跟她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她告诉我,自己今年二十八岁,成亲十年,一直没有生育。但是他和相公的感情很好,又不想就这样分了。于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这位专治不孕杂症的圣手。” “据说经这位大夫手里治好的不孕杂症病人,光是江州城都有一百多例。鉴于这么高的治疗水平,使得这位大夫在整个行业中,名声显赫,身价百倍。但是,偏偏在这位孕妇身上,发生了一点意外。” 韩雪静静地说着,徐茂先也没打差,听她把事情讲完。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孕妇叫白晓红,是某个戏园的一位花旦。他相公是一家商行的管事。刚才提到了,两人成亲十年,一直没有生育。于是白晓红在朋友介绍下,找到了这位大夫。 大夫让她在医馆里做了检查,又让她把相公叫来,也在医馆看了看。 几天以后,这名圣手发笺条给她,让白晓红去他的私人宅院,说是给她一套祖传的治疗手法。 白晓红当时也没有怀疑,立刻就赶到了圣手所说的私人宅院,而且第一次是她相公陪她一起去的。 圣手带着她在密室里,忙乎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做完所谓的祖传秘法后,对两人说,男方没有问题,关键出在女方身上。 圣手要她七天后,到自己的私人宅院接受治疗。而且给她开了很多关于不孕杂症的药。这些药很贵,每一副药都上百两,整整开了二十副。 白晓红和相公的收入都不低,为了繁衍子嗣,更是值得也愿意去花这个钱,谁也没去计较这么多。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只要能治好这病,比什么都强。 于是,白晓红就一次又一次的,在圣手的私人宅院看病,抓药。圣手跟她保证,半年之内,绝对让她怀上孩子,如果无效,保证退还药费。 为此,双方还立下一纸合约。 因此,白晓红夫妇在这上面,前后花了不下万两的诊费。因为有圣手的承诺,两人倒也不担心上当受骗。 但是又一次,白晓红丈夫要外出公干,就没有陪同她一起去私人宅院。而且他陪白晓红过去多次,也只是在密室外面干等着,因此去了几次之后,他也不想老是陪着白晓红看病。 从此,白晓红就一个人去,每七天二次到三次来圣手的私人宅院里检查。没想到三个月后,白晓红果然有了反应,去看的时候真的怀上了。 白晓红欣喜若狂,把这消息告诉了相公,小两口当天晚上就买了很多贵重的礼品,去感谢这位圣手。 韩雪说了这么多,徐茂先还是没听出来怎么回事。 “既然她怀上了,应该是好事,干嘛又要状告人家?圣手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嘛?嫌贵?” 韩雪笑着摇了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娃娃身上,你猜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摇摇头,道:“猜不出来!” 韩雪笑着打了他一下,道:“我发现你今天好懒惰,居然想都不想,就敷衍了事。” 徐茂先拉着她的手,将她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他看着韩雪道:“说吧,别卖关子了。” 韩雪理了一下头发,妩媚地一笑,很自然地靠在徐茂先的身边,继续下面的蹊跷事。 一个多年不孕的妇人,突然有了身孕,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因此,男方的双亲也很高兴,便让白晓红辞了戏园的差事,像菩萨一样供在家里。 白晓红在家里一呆就是五个月,肚子越来越明显,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 谁也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一直经常在外面打拼的丈夫,因为一个意外,突然跑到医馆去瞧病,结果让他五雷轰顶,天阙,无生育能力! 第673章 风气 他又跑去另一家医馆问大夫,自己这样的结果,有没有生育的可能?大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你是天生的,在正常情况下,绝对没有可能,可以行房已算是大辛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当时就晕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孩子是怎么来的? 圣手明明说了,两个人一直没有生育,那是白晓红的问题,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又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他很不甘心,又跑到第三家医馆去瞧病。 结果,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一连跑了七八家医馆。 他得到的结论,自己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先天残缺! 得到这个结果,简直就是五雷轰顶。 后来,白晓红相公回家之后,跟她大吵了一架。两人再次到另一家医馆瞧病,结果显示,白晓红本身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白晓红也懵了。 她气冲冲地来到圣手的私人诊所,结果人家拿出当时的字据,字据上明明白白写着,圣手保证在半年之内,让她怀上孩子。 圣手做到了,至于怀上谁的孩子?圣手无赖地道,这就是不我的事了,反正他的承诺已经实现。 此刻,白晓红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对圣手每次给她检查,治疗时的情景,慢慢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每次检查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塞进自己下面? 为什么每次检查的时候,圣手要用布蒙上自己的眼睛?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还有好几次,她做完检查之后,居然发现小裤上有一些东西流出来。 她问过圣手,圣手说这是自己给她上的药,一种乳白色的药粉。白晓红当时也没多想,现在回忆起来,却是疑雾重重。 自从这件事后,相公便把她给休了,现在白晓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挺着个大肚子,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韩雪说完了,徐茂先扣了扣烟灰?竟有这样的事?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蹊跷。 目前与那圣手打官司,也是无根无据的,白晓红真想告他的话,只有把娃娃生下来,依靠官府仵作重新验证。 到底那个圣手是不是贪图美色?对白晓红做过了什么呢?恐怕这事只有两个当时人才明白。而偏偏白晓红对当时的情形,记得不是太清楚。 徐茂先知道韩雪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好好整顿一下江州的医馆风气。打击那些不法庸医,黑医,解决百姓看病难,看病不起的现状。 这位圣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杀人不见血,不但骗了白晓红夫妇很多钱财,而且误导人家,更可恶的事,还让人家怀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毁了清白,也回了余生幸福。 对于这样的现象,这样的人渣,江州城官场又该如何着手整顿? 徐茂先长长地吁了口气,拍了几下韩雪的肩膀,道;“无凭无据,你还真给我出难题了!” ---------- 太平村灭门案破获之后,整个江州城地区,出现了少有的平静。 很多道上混的人,居然很自觉地收敛了许多。 徐茂先的公务,也恢复到了正常的轨道,王穆蝉终于安全地度过了危险期,大家的心里总算落下了那块石头。 经过那场刺激的犯罪斗争,很多人对徐茂先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 很多原本少来,甚至不来呈报公务的人,这几天显明比以前勤快多了。礼部侍卿刚走,一直心怀凄凄,忐忑不安的徐玲,面带笑意来到知州大人后堂。 其实徐茂先对徐玲没什么想法,只是把她内务府的这个职位给腾出来了,让她进了外务府当差,级别上不变。而徐玲总在心里担忧,知州大人下一步的计划中,会不会把自己排挤出知州衙? 因此,看到吴海波的下场,她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 虽然她与吴海波没什么交情,毕竟总是在知州衙同事这么多年,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是徐茂先将她调整到外务府之后,也一直没采取什么行动。 徐玲在心里反复琢磨,推敲了很久,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在公务上要主动,有情况多向大人呈报。 如果一味的自怨自艾,不努力争取,只怕真的就被大人边缘化了。人都有这样的时候,一旦过了自己这关,心情便很快释然,轻松了许多。 徐茂先正在书桌前阅览今天的通文,看到徐玲走进来,便抬头看了眼。 “徐大人!” “坐!” 徐茂先身在江州城官场一把手的位置,自然要纵观全局。知州衙重要成员的表现,当然也尽收眼底。徐玲的表现最近有些消极,这是一种不好的现象。 但是看到她今天的模样,还有精心打扮过的容颜,徐茂先就暗自点点头。徐玲终于突破自己心里的桎梏,向自己这边靠拢了,这是一种好现象。 也许是见到徐大人心情不错,徐玲露出一丝微笑,道:“徐大人,最近江州城有一则谣言很火,放出者言语很肆意,简直达到了那种疯狂的地步,目前这则谣言,在江州城百姓中影响很大。” “哦!什么谣言这么凶?”徐茂先是从来不去听这些小道消息,徐玲一大早跑到自己后堂,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说一些没有咸淡的话。 见徐大人问题,徐玲站起来,道:“卑职可以翻阅一下您的通文吗?” 今天的徐玲,显然做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头发刚刚打理,弄成了那种漂亮的花辫子,一身得体的女官服,穿在身上更加托出了她的气质。 官服里裹衣既不显山露水,也衬托出了她傲人的胸围。在徐茂先许可下,她走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股淡淡清新的味道。 徐茂先立刻就闻出来,正是郁雅婧喜欢的那种味道。 徐玲将自己打扮得这么标致,当然不是为了勾引大人,只是为了博得大人的赏识和好感,毕竟人的外表,常常决定了一件事情的成败。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把自己与叶咏莉区别开来,因此,徐玲就将自己在形象中,做了些更加完美的修饰。 第674章 谣言 看到徐玲打开了江州城通文,上面有篇标题为“大明始祖”的谣言正四起,据说传播者花名叫圣手催花。 徐茂先在想,这谣言到底有什么奇怪的?能让徐玲如果急切地跟自己呈报。 徐玲打开了谣言,便后退三步,静静等着徐大人将谣言看完。 通文摘取谣言精髓,试图用散布者原话撰写。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曾经也有一个梦想,一个非常伟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伟构想。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朝这个梦想奋斗,努力! 也许很多人都会感到很奇怪,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说出来,肯定吓死你们这帮智商低等的愚蠢人类。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人,我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一个无人替代的伟大圣者。 我敢断言,数百年以后,这个江州,这个大明,甚至这个世界,哈哈……所有的人类,都将是我的子孙,我的后代,我的传人。 愚蠢、无知、卑贱的人们,你们想不明白吧?哈哈……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这个伟大的理想和计划,就是将所有人,变为我的子孙,我要统治整个世间,整个天下。 我要让所有的女人,都怀上我的孩子,让她们为我继承这不世伟业!终有一天,这个世界将被我们子孙们所统治,霸占。 等数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姓氏,那就是我的姓氏,你们所有的人和你们的后代,都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此,整个天下,唯我独尊! 我就是圣手催花! 哦!再告诉你们一个惊人的秘密,今天是我完成第三百三十一个圣婴,播下三百三十一颗种子的神圣日子。 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三百三十一个女人,为我去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得到永生! 摘取部份看完了,后面是一大堆司乐的后语,可以说是在愤愤不平地大骂这个狂傲之徒。 ........ 这只是一篇无聊的妄言,有什么奇怪的吗?徐茂先点了烟袋,望着徐玲。 徐玲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就不怎么踏实。 “徐大人,可以总觉得,这个散布谣言的人,不会像谣言上看起来这么肤浅。现在很多人都在议论,在猜测,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说他在实施一个很大的阴谋。” 这种谣言,居然也可信?徐茂先轻笑了一下,那就麻烦徐学士,好好查一下。 看到徐大人当起茶杯,徐玲有些失望的离去。 昨天晚上,她研究了半天,而且最近她也很关注这个谣言。总觉得背后这个人,在玩一个什么阴谋似的。 回到后堂,徐玲坐在那里发呆,一个人神经兮兮地想,难道自己最近真的想多了?居然对这么个谣言,还跑去跟徐大人呈报。 但是徐玲又不甘心,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越来越有危机感了。刚才徐大人这眼神,分明就是有些不信任。 特郁闷,特别郁闷。 徐茂先本来也在想,徐玲不应该是这么无聊的人,,没想到郁雅婧一个笺条,把他的思绪打乱了。 郁雅婧要来江州城行勘,由于个人关系。徐茂先没有亲自去接。她这次主要是针对华龙商行的合作而来。 前段时间,王华龙从徐茂先那里拿到了她的帖子和香片,两人约定今天见面。王穆蝉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王华龙也松了口气,把心思转到商行上来。 他带着随从,在城外官道上接到了郁雅婧和她的副手。 见到这位年纪不大,却表现异常稳重,成熟的女掌柜,王华龙不禁在心里暗暗震惊。就是这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娃子,将华龙商行的贷票玩得死去活来。 两个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在王华龙的安排下,直接住进了江州城最高档的云海客栈。 这次是郁雅婧第一次涉足合股,经得徐茂先的同意和许可下,她决定将凤先商行的资金,注入一部分到华龙商行,合伙开发一个新项目。 当然,有徐茂先在江州城的地位,郁雅婧的这笔投资是绝对没有任何风险。徐茂先这么做,也是想挽救一下江州城这家唯一的老字号。 云海客栈规模和档次都不错,在江州城首屈一指的顶级大客栈,郁雅婧自然不知道这是庞仁岗的名下产业。 刚刚住进客栈,她就叫副手准备文案,然后就在客栈里与王华龙谈起了合股的事。 王华龙经商多年,见识了不少商场精英,但从来没有见过像郁雅婧这样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干净利索的人。 连一口气都不歇,便主动要求先谈要事。 这绝对是诚意的表现,王华龙也不好推辞,连打了招呼,叫随从把文案送到云海客栈。 郁雅婧计划中,在江州城停留三天,今天早早把见面的事情交待清楚,明天就是到商行行勘的日子。如果合作上没有任何问题,双方立刻签字画押。 郁雅婧做事,从不喜欢拖拖拉拉。 同时,她也看到这个投资项目,生产西洋类药物,在大明尚属先例。只是如何引进这些生产设施和生产技术,则需要徐茂先出面了。 两人很快就在客栈里把合作事宜确定下来,王华龙就起身告辞了。 徐茂先正准备下堂,就接到郁雅婧的笺条,于是便笑道:“谈得怎么样了?” “还行,你的眼光,我还能不相信吗?只不过到时生产设备的引进,恐怕要你出面才行。他们的意向和立项文书,我已经研究了好几天了。” “嗯。好的,晚上喝两杯,祝我们的事业又迈进了一步。”徐茂先笑笑,很轻松地出了衙门。 知州衙门口的几个女人家见了,徐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啊!几个人在后面偷偷窃笑。 晚上的接风宴,是王华龙请客,徐茂先自然在被请之例。 除了王华龙之外,就郁雅婧与她的副手,还有王麟。王麟多次与华龙商行打交道,这次是他最开心的一次。因为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第675章 合股 郁雅婧与王华龙谈过之后,她原本在华龙商行里那些干股保持不变,再投入十几个亿的白银,和华龙商行一起开发这个新项目,争取把西洋药卖到域外。 到目前为止,只要明后天的行勘通过了,郁雅婧代表的凤先商行,将正式拥华龙商行四成的干股,跃升为第二大股东。 由于今天的恰谈很成功,王穆蝉的情况也一日一日好了起来,王华龙心情大好。 酒桌上,他一个劲地敬酒,最后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 马夫和随从,把王华龙扶了回去。 徐茂先送郁雅婧回客栈,郁雅婧进门之后,立刻扑进了他怀里。 两个人又好久没有见面,她的心情异常激动。尤其是上次唐凤菱生孩子的事,触及到郁雅婧的某个秘密,一个人消沉了很久,再次看到徐茂先,便有些不自在。 进门之后,两个人不免有些亲密的举动。 徐茂先伸手开始不老实的时候,郁雅婧遗憾地摇摇头:“今天不行,那个来了。” 也许感觉到徐茂先脸上那丝遗憾,郁雅婧无限温柔地在他耳边道:“要不我给你亲一个,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挺暧昧,弄得徐茂先都有些心猿意马的。 毕竟在客栈里,据说那些好事者无处不在,被偷听偷看就糟了,徐茂先还是耐住了性子,忍忍!什么时候等她有了空,带到自己的地盘上就安全了。 郁闷啊,饿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郁雅婧,还是带血的。徐茂先摇头道:“这是外面的客栈,算了!” 其实,郁雅婧何尝不想?但是那个来了,她也没有办法。坐在徐茂先身边,郁雅婧问道:“你一直住在礼部客栈里?去弄套自己的宅院吧,下次要是我们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点。”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最近太乱了。刚刚平静下来。”徐茂先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坐在软塌上摊开了双手。 在客栈呆了个半个时辰,差不多亥时徐茂先才离开了客栈。 庞仁岗最近过得也挺不舒畅,以他为首的欢场、赌坊和酒肆,货源已经断了快七天,下面的买家怨声载道。听说典狱也没有找到那批货,庞仁岗便派了些人,没日没夜的在四处寻找。 正在胭脂红消遣的他,突然接到一个消息。有人看到知州徐茂先和一个女人家在客栈里出现,庞仁岗立刻就来了精神。 徐茂先夜遇美女,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 要是能搞到一点什么有价值一点的秘闻,这个知州大人岂不是把柄捏在自己手里? 庞仁岗能在江州城吃得开,黑白两道横行无忌,这与他过人的手段是分不开的。 江州城几个有实权的大人,都在他的手里留下了或多或少的证据。只不过庞仁岗这人懂得适可而止,也不把人逼急了。 因此,那些人心存忌惮,只要有什么涉及到胭脂红和海天客栈的事情,基本上网开一面。 听说徐茂先带了个女的进了客栈,庞仁岗就暗叫有戏。最好是他们在客栈里展开那种惊心动魄的大战,让自己看一场免费的大戏。 没想到回到客栈之后,通过隔壁间的洞孔,他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个人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便亲密地坐在软塌上聊天。 庞仁岗很失望,仔细看了下,这个女人家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这洞孔太小,夜深了光线也不怎么好,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派人去查了一下。 下人回复说,这是华龙商行用开的房间,查不到对方的身份。 华龙商行?庞仁岗一个笺条打给匡卫,华龙商行今天来客人了吗? 匡卫正和妙美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句:“我几天没去商行了,正准备退股自己干。” “你打听一下,今天是什么贵宾来了。”庞仁岗在匡卫面前,从来不客气。 匡卫拍了把妙美的白屁股:“去倒杯酒来!” 妙美从床上爬起来,匡卫就给侄子发了个笺条叫过来,询问了商行的情况。 他侄子回答,好像没听说,最近王华龙忙于关心王穆蝉的伤势,哪有心思放在商行上面? 他摇头道:“好像没有听说有什么重要客人。” 匡卫给庞仁岗回了个消息,庞仁岗正仔细盯着隔壁的动静。虽然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床戏,但是两人刚才这个拥抱,完全可以说明一些问题,只是不够精彩罢了! 接到匡卫的笺条,他骂了句:“真他娘的饭桶,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快要被王华龙踢开了,不务正业!” 收了笺条,定定地盯着郁雅婧看了看。无奈这视线不怎么清晰,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女人家是谁? 庞仁岗看腻了,琢磨着会不会徐茂先与华龙商行有钱财上的来往,否则王华龙为什么要给他开房间呢? 不行,我得去亲自看看这女人到底是谁? 徐茂先回到江州礼部客栈,老是心里琢磨着郁雅婧正式与华龙商行合作,这种西洋高端生产技术和设备,要怎么样才可以引进来呢? 那些该死的洋鬼子,对大明生产高端医疗设备肯定心存顾忌。要想从他们手里拿到这些,没有他们内部人可不行啊? 正想着,韩雪从外面回来。 今天的韩雪似乎很疲惫,见徐茂先的门驾着,她连自己的房间也没进,直接一屁股坐在软塌上。 “今天累死了!” 看到韩雪,徐茂先突然想起了卡秋莎,对,就是她!也许通过卡秋莎,能解决这些问题。只是不知道卡秋莎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干嘛去了?搞这么累!”徐茂先关上门,给韩雪倒了杯水。 韩雪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能让徐茂先给自己倒水,那可是一种难得的待遇。 韩雪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喝了口水道:“还不是那个变态的圣手,为了这案子,我走访了他以前医治过的十几个病人。” “有结果吗?”徐茂先点了烟丝,很随意地问了句。 第676章 调查圣手 韩雪突然投来一个很诱惑的眼神,把徐茂先的心弄得通地一跳。“你猜结果怎么样?” “又猜,为什么你们女人家老喜欢让别人猜?猜来猜去很好玩吗?” 徐茂先还没反应过来,韩雪的脸早就一片通红。 于是她就一个劲地喝水,来掩饰这种尴尬,连喝了好几口水,她才缓和下来,道:“那个圣手真的有问题。我调查过了的十几位曾经被他治好的病人中,有的小孩已经四五岁了,发现了一个惊人秘密。” 徐茂先坐正了身子:“什么秘密?”不会这里还真有文章? 韩雪见徐茂先上心了,便有些兴奋:“在我调查的这十几个病人中,的确都经过他的治疗,以后怀上了小孩。中间的确也有一些妇人有生育方面的问题。她们提供了一个同样的细节,就是在接受治疗的时候,圣手都要将她们的眼睛蒙上,然后在下面涂一些药物。” “病人在被涂上这些药物之后,全身便有一种麻醉感,没多少知觉。我估计可能是一种麻醉药之类的。这个现象几个人的口供基本一致,不存在有说诬蔑的可能,也就是说,白晓红应该没有说谎。” 韩雪喝了口水,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妇人提供了另一个细节,她们在接受检查完之后,发现流出一些白色的东西。圣手给她们的说法,这是一种西洋的药粉。这一说法,也与白晓红提供的情况吻合。” 徐茂先插了句,道:“你说,这些妇人家,是不是被他强……迫了?” 韩雪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但是谁都没有证据,虽然有人怀疑,但出于大明人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传统,她们也不敢到外面去说。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调查到这些情况。 这个圣手真缺德,太常府还经常放出他医术高超,刚好今天的通文就有他的身影,文字中出现了那位资深圣手关于不孕杂症的侃侃而谈。 徐茂先看着,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通过描述可知,是一个斯斯文文,有翩翩君子之风的人。 不论是形象,还有他的口才,内涵,在江州城挺有名气的,属于那种医术界的知名人物。 徐茂先指了指通文,韩雪骂了句。“就是这个伪君子!” 看来这些天,韩雪被她调查到的情,况大大转变了她对这个圣手的看法。徐茂先当下通文。“要有证据的,现在这样说还为时过早。” “你不知道,还有更惊人的发现,说出来你肯定都不相信。” “哦,真有如此离谱?” 韩雪从包里拿出几份仵作的呈报。 “这是我调查过程中,以你的名义找来江州仵作,给这十几个小孩做了滴血认亲。” 她把呈报放在徐茂先面前,徐茂先大致看了一阵:“怎么,他们都是近亲?” “还不止这些,你再仔细看看。”韩雪指了指呈报结果上的一关键处。 徐茂先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去给他们做这个?” “因为有一个妇人提供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的小孩已经五岁了,因为小孩子长得越来越像那名圣手,就连走路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相反,与她的相公一处相似都没有。为此,他相公与她吵吵闹闹一年多,将她和孩子扔在外面不管了。这名妇人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从来就没有在外面有过不轨的行为,为什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而且还长得特像那名圣手?” 徐茂先道:“这名医术圣手有问题!继续调查!必要的时候,我派人配合你!” 韩雪点点头,嗯!她看着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去睡了。” 没想到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歪,一屁股就坐在徐茂先怀里。 徐茂先给她吓了跳,感受着温软的身子,某处本能地起了反应。这个杀气腾腾的东西,对于韩雪来说,已经不再陌生。 上次的时候,她还不小心抓到了不太老实的它。再次碰到这玩艺的时候,韩雪的脸还是火辣辣地发着烫。 徐茂先有些失控了,伸手去抱韩雪的腰,刚好韩雪适时站起来。尴尬地道:“我去睡了。” 徐茂先没说话,拉了她一把,韩雪又重新坐在他的大腿上。 韩雪再站起,徐茂先再拉她一把。韩雪便再度坐在他的腿上,徐茂先伸出双手,揽着她的腰,紧紧地抱着。 他有些受不了了,女人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香味,深深地刺激他的某根神经。徐茂先的眼神,非常明白地告诉韩雪,今天晚上豁出去了。 韩雪看着他,笑得有些暧昧,道;“别闹了,我真的要去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 徐茂先抱紧了她:“留下来!做我的女人!” “咯咯……”韩雪突然捂着嘴一阵轻笑,马上又换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你以前就是这样霸占女人家的?” 徐茂先发现,韩雪笑的时候,挺特别,尤其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美到了极点。 徐茂先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也看得出来,韩雪是在故意逗自己,否则她早就甩自己,气乎乎地走人了。 双手抱着她的腰际,已经顺着衣服探了进去,一只手紧紧贴着柔软而有弹性的肌肤轻轻的撩拨。 韩雪皱起了眉毛,唉气道:“要不我陪你坐坐?” 然后她就从徐茂先腿上下来,坐在软塌上,将头靠近了他肩膀上。徐茂先此时哪里还能保持谦谦君子之风?既然出手了,绝不留情。 今天晚上,他是准备豁出去了,收了韩雪这妮子。 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明白,前几天她还不是挺主动,挺配合的吗?每次亲她,吻她,碰她,她从来拒绝。今天终于要见真章了,她反倒有些犹豫,搞什么鬼? 男人饥饿的时候,常常会忽略很多问题。 所以说大多数男人都不适合放养,越是优秀的男人,越要紧紧将绳子攥在手里,因为他们受到引诱的机会,远远比别人多。 看到韩雪靠过来,徐茂先便抱住她的肩膀,对着嘴唇吻过去。韩雪也没有拒绝,两个人就在软塌上滚在了一起。 第677章 做我的女人 跟过徐茂先的女人家都知道,他的手是出了名的无影爪,只要稍不留神,裹衣什么时候被解开,你也不会知道。 果然,韩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爪子就落在自己的胸脯上,而且他还比上次更用力地抓了几把。 “呀——” 韩雪叫了一声,因为她发现,两人在亲热的时候,徐茂先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了自己的裹衣里,那对无辜的宝贝,正被欺负的不成形。 以前徐茂先碰她的时候,还停留在衣服外面,这次绝对是韩雪第一回跟男人如此亲密接触,那地方被徐茂先一抓,韩雪的心立刻砰砰地跳着。 可能受不了这种过于直接的徐茂先,韩雪扭着着身子,不住地挣扎。 好不容易从徐茂先怀里挣脱出来,韩雪鼓着腮帮道:“你就不能含蓄一点?” 韩雪撅着嘴,一脸哀求。 徐茂先愕然,道:“这种事怎么君子?” 韩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捧着徐茂先的脸。 “其实我也想,但是我很害怕,真的,我很紧张,你看,手心都出汗了。” 徐茂先很郁闷,看韩雪又不像演戏的样子,便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吸了几口带女人香的气息。 “我们去睡觉?” 韩雪点点头,心里暗暗嘀咕,我这是怎么了?到关键时候这么紧张。 两人上了床,韩雪只脱了外衣,然后便迅速钻进被子里。 徐茂先上床的时候,她立刻扑过来,紧紧抱着徐茂先的手,道:“先别动,就这样抱一会。” 她说话的时候,徐茂先甚至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也不知道她是紧张,还是激动,反应比较与别的女人家不一样。 两人抱着说了一会话,韩雪似乎放松了些。 徐茂先又开始蠢蠢欲动,韩雪闭着眼睛,死死地抱紧他。直接衣物完全脱下来扔在地上。 韩雪才如释重负,但是一颗心越来越紧张,砰砰地跳过不停。 突然,她提了令人郁闷的问道:“我怎么老有一样做贼心虚的味道,好像偷了别人什么东西似的,你说别的女人家会这样吗?” 徐茂先没有说话,只是吻着她的嘴,堵住她下面的话。 两人终于坦诚相见了,韩雪从被子里个出头来:“把灯熄了,丢死人了。” 徐茂先只得灭了灯,两个人在被子里抱得紧紧的,韩雪双手便死死抓住他的背,很用力,好像指甲要刺破皮肤似的。 “你放松点,没这么恐怖。” 韩雪喃喃道:“你不知道,我……我……我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几个恶贼,撕破了一个妇人所有的衣服,那场面太恐怖了,所以我发誓,再也不要碰男人。” “是吗?”徐茂先已经兵临城下,还没开始攻城的时候,韩雪就大喊大叫。 “呀,救命——” 徐茂先很无语,自己压根儿就没碰她,二大王还在外面晾着呢?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韩雪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看她紧张的!徐茂先肯定,她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过了会,韩雪轻轻道:“你完事了吗?” 汗徐茂先苦笑道:“你这样子,我哪敢动啊?” “我怎么感觉到很痛苦啊?” “要不算了,我们就这样躺会?” 徐茂先便要下来,韩雪紧紧抱着他:“不!” “那怎么办?这样子我很难过的。”徐茂先感觉到下面都像一个燃烧的火桶子,随时都要爆炸似的,但是韩雪太紧张了,与她平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要不你悄悄地来!” “呀——” 房间里突然响起韩雪的一声惊叫。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小嘴。 过了会,狠狠的捶了徐茂先几下:“坏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刚才那一瞬间,徐茂先立刻就知道了,韩雪果然是个雏鸟。 自己这不又掐了一朵娇嫩的鲜花,一脸火辣辣的韩雪,徐茂先试着所谓的悄悄地,轻飘飘的开始。 韩雪渐渐地适应了,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微的声音。只是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徐茂先在想,这韩雪比唐凤菱还怕事。都这么大的女人家了,的确是个异数。 此刻的韩雪,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徐茂先突然跟她开了个玩笑,悄悄地将油灯开了。 韩雪一声尖叫,那声音,听起来很尖锐,蛮刺激的。徐茂先就加紧忙活起来。 韩雪本来想打他,现在连举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象温泥似的,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任徐茂先在纵横驰骋。 不过徐茂先也挺怜人惜玉的,没敢放纵自己。只是这样也怪累人的,他压在韩雪身上,休息了会。 韩雪突然睁开娇羞的眼睛:“完了吗?” 徐茂先笑道:“故事才演了个开头,哪有这么容易?”韩雪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抓过被子的一角,咬在嘴里,又闭上了双眼。“那你抓紧点!” 身上火辣辣地发着烫,从脸上到脖子,连脚都是红的,徐茂先撑起来的时候,她立刻用双手捂住脸,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徐茂先悄悄说了句:“娘子我来了!” 韩雪没敢看他,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这次感觉好多了,徐茂先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能量,但他还是不敢太嚣张,尽管这样,房间里还是响起了韩雪醉人的嗓音。 也不知道过了很久,终于平息了,徐茂先想要躺下来时,韩雪依然紧紧抱住他:“不要动。” 也许大多数女人都一样,留恋自己身体里的这种感受,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她们的心情更加强烈,徐茂先很理解地趴在她身上,两个人这样睡了一会。 韩雪突然道:“你说那个变态的圣手,是不是也用这种方式把那些的东西,放进别人的身上?” 呃-----! 徐茂先汗了一身,没想到韩雪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那些事,很无语,很无奈。 看到徐茂先没说话,她又嘀咕了句,道:“奇怪,明明很难受的嘛,她们怎么这么笨?” 徐茂先捏了她的脸一把,笑道:“傻瓜,你是大姑娘头一遭,以后就不难受了。再说那圣手不是给她们用了麻醉散吗?” 韩雪恍然大悟,于是吓得吐了吐舌头:“现在的医者真不是东西,千万不要让男大夫看女人家的病。” 在床上躺了很久,韩雪一直不要他出来,两个人就这样躺着聊天,聊一些很奇怪的话题。 她伸手一个手指,点了点徐茂先的额头,挺委屈地道:“这次来江州城,本小姐亏大了。你有点不太老实,我本来只是想给你抱抱的,没想被你骗进去了。” 她突然看着徐茂先,道:“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女贼,偷人家相公的贼?” “……”徐茂先。 第678章 邀请卡秋莎 江州城的谣言越炒越火热了,还被司乐写进了通文上,这个绰号为圣手催花的散布者到底是谁呢?一些充满正义的百姓,开始呼吁官府严惩。 但是很快就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高手,他是通过乔装打扮后,在江州城四周散布谣言,然后迅速撤离,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江州散布一些这样的狂言,激起了广大百姓的愤怒和不满,他的用意是什么? 无聊?还是挑衅?或者他完全只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妄想者? 徐茂先本来没有去关注这样的事,没想到王麟也跑到后堂来,跟他说起了这个圣手催花,在城内引起公愤的事。 王麟主要是担心到时有些人利用民愤,来做一些破坏安稳的事。这样的事情,在大明可不是新鲜事,只要喜欢跟风的百姓,都容易被谣言左右情绪 徐茂先也没想到,这样无聊的事情,也会愈演愈烈,看来自己倒是真的错怪徐玲了。 一个招呼把徐玲叫过来,大人交待,这件事情让她去关注一下。虽然说每个百姓都有说话的权利,但是散布这种影响百姓情绪的谣言,必须严惩。 徐玲突然接到大人的安排,积郁在心里几个月的郁闷霎时不见了。看到自己提出来的事情受到大人重视,徐玲就有些心花怒放的味道。 回到自己的后堂,她立刻一个笺条发到礼部,要他们适当的遏制一下某些太放肆的东西。 徐玲在笺条里故意强调,徐大人已经在关注此事,希望礼部在这个方面加强注意。 王赟接到笺条,在心里暗自嘀咕,徐玲这是在拿知州来压自己呢?这个女人倒是懂得见风使舵,这么快就倒向徐茂先了。 徐茂先坐在后堂里,老在心里想着韩雪说的那事。 医馆的这位圣手也太可恶了,这个人有问题。 但是没有人报官,典狱也不方便立案,不可能莫明其妙跑去调查人家,毕竟他也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徐茂先心想还是等着韩雪的证据! 一个念头,便把这事情搁下了。 反倒是郁雅婧那边的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经过两天的行勘,也对华龙商行的规模和发展前程,表示相当的满意。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徐茂先在背后授意。 华龙商行新拿到的五百亩地,已经落实下来,只等款项一到,立刻展开新的项目投入。大商行这种事情,有些时候发布一个消息,远远比实干要实惠得多。 新的款项注入,预示着商行完成合股,新的项目也已经明确,一切准备就绪,消息公布出来的时候,就在离过年之前还半个月的时间,华龙商行重新在官家商行挂牌,出售商行贷票。 种种好消息层出不穷,华龙商行的贷票迅速大涨,连继五天一路猛增,涨幅超过了六成。 合股的魅力果然巨大,匡卫和那些退了股的股东,一个个气得半死。 他们料定华龙商行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股巨大财富,挽救了整个商行,华龙商行一夜之间,又成了江州城最红火的金窝子。 华龙商行在近段时间中大放异彩,王华龙反而心情沉重起来。新的项目虽然在规划当中,但是对于西洋引进蒸汽设备的事情,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再加上西洋近段时间也不安稳,邻国海战频繁,宗教焚杀学者,刚刚兴起的蒸汽技术被打压,扣上什么伪神的名头,此事能否成功显得扑朔迷离。 而这个事情,郁雅婧也是束手无策,全靠徐茂先去打点。徐茂先除了梦慧心这个域外关系,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晚上把韩雪叫出来,希望韩雪出面,能将卡秋莎引到江州城来看看。 只要卡秋莎对江州城的投资环境产生了兴趣,估计这设备的事情也有了着落。 当然,徐茂先没有明说,只是透露了自己想把江州城,建设成为湖广第二大城的设想,韩雪是个聪明人,她听出了徐茂先话里的弦外之音。 韩雪微笑着踢了徐茂先一脚,虽然两个人已经突破了男女之间的那种纯结,韩雪还是习惯保持着那份平淡。在外人面前,绝对看不出两人的关系有任何异样。这就是韩雪的奇特之处。 不管徐茂先先晚上跟她做过什么,第二天绝对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痕迹,为什么会这样,徐茂先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而尝到了做快乐女人的韩雪,也不像其他女人家一样,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持续性的索求,她就像一个解禁了的女人,顶多一天只一次,一次管一天。 韩雪笑道:“你想叫卡秋莎过来掏银子就明说嘛,还遮遮掩掩的。” 徐茂先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 韩雪当着他的面,发了笺条给卡秋莎,两人书信往来用的都是俄语。荆州地界的船坞已经落成,刚刚投入制造,目前一切正常。 上一次庆功典礼的时候,卡秋莎要请徐茂先去参加,徐茂先推掉了,这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见到韩雪在笺条里隐隐透露江州城新规划的时候,她是颇为心动。 这毕竟是一个很大的营盘,只是她一个沙俄商行,未必能一个人吞得下这块肥肉。因为大明很多的政策和官府官员,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船坞的建成,要不是由于徐茂先任州令,而具体的公务由范忠信亲自在抓,尽管这样,还是有一些人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想伸手。 在施工的时候,卡秋莎多多少少还是打点了一些人,这事她没有跟徐茂先说。 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有些犹豫。 韩雪明白她的意思,便提了句,现在徐茂先在江州城任知州大人,官府那边没什么问题,如果她要接这项目的话,自己可以去讨个人情。 韩雪也挺配合的,故意神秘兮兮地告诉卡秋莎,说这消息是自己打听到的,目前还没有公布,如果她有这个意向的话,可以去找徐茂先。 但是千万不要说出来,这消息是自己透露给她的。 见韩雪如此神秘,卡秋莎便信了几分。 韩雪又添油加醋隐晦地提了句:“听说这一盘大局,连暹罗首富商老先生也有这个意向,徐茂先好像有邀请他们到江州城发展的想法。 第679章 重大关联 卡秋莎一看情况如此就急了,这个徐茂先,他当初在荆州的时候,自己没少给他秀面子,善堂还是卡卡罗夫商行出资赞助的呢? 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就忘记了自己? 的确,这个新城区建造,只要忙活起来,绝对是赚的盆满钵满。 徐茂先自己也清楚,不论哪个地方,新的规划方案一出现,立刻将带动很大一批款项,到时宅基地,田地,都会成倍一样暴涨。 只是江州城绝对没有这个财力,他要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只是借助外力。等韩雪收了笺条,徐茂先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骗人很有一套嘛?” 那眼神,似乎在怀疑那天晚上,韩雪这个黄花闺女也是假货一样。韩雪老郁闷了:“我可是为了你,第一次骗自己的好朋友,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我这次亏大了!很后悔来江州城。”韩雪抿着嘴,挺委屈的模样。 徐茂先知道她是说被自己骗走身子的事,于是笑道:“好了,好了,不谈这个问题了,说说你案子!” “案子的进展还不错,现在关键的是取证。自己又不是捕快,督察,要想拿到这个圣手的把柄,实在无计可施。” 徐茂先给她指了条路:“你让那些受害者,去典狱立个案,没有立案的事情不好办,我发笺条过去,让他们立案调查,破获有功!” “哦,对了!”韩雪放下筷子,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江州被百姓炒得很厉害的那谣言?” “你是说那个变态的什么圣手催花?疯子一个,这你也相信?” “不是相信,而且有一种直觉,不知道对也不对?”韩雪拧紧了眉头,道:“我总觉得发这谣言的人,不像那种无聊的市井散民,也不是那种愤世嫉俗的闲人。” “你不会又扯到那里去了?”徐茂先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 圣手催花?圣?手?难道真的是他? 徐茂先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想到什么了?”韩雪立刻问道。 “没有。”徐茂先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圣手催花? “今天是我完成第三百三十一个.....” “从此,在这个天下,已经有三百三十一个女人,为我去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得到永生!”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这几段话来。 韩雪撇了一句,还说没有,你分明也在怀疑他了。 “疯子,真他娘的疯子。”徐茂先突然骂了句,然后猛地站起来:“不好,这个人有问题!” “谁啊?”韩雪搞不明白了,好好的,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没想到徐茂先拉起她就走,道:“快,我们回去叫人打探消息,我觉得这事一定与他有关。” .......... 江州城关于圣手催花的谣言,在官府的强制干预下渐渐熄灭,但是谣言还在,只是不再场面上提起。 “我突然有种预感,这个谣言上的内容,很可能是真的,这个散布谣言的人,一定有疯狂的妄想症。”徐茂先结合各路人马打探来的消息,冷静地分析。 韩雪沉思了会,扬起那张不再冰冷的脸。 “你是说,他们两个有必然的联系?抛开这个家伙的外表来看,的确挺像你分晰的那么回事,不过看他在江州城的形象,怎么也不像是那种衣冠禽兽。” “你说,会不会真有这种人?做出这么疯狂举动,如果谣言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恐怕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只是这个疯子,为什么要将它说出来?”韩雪不解地问道。 徐茂先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这个所谓的圣手,和散布谣言的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事公布出来,绝对是一种震憾。 它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这些从他手里被治疗过的病人,她们承受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这些人的家里,这些人以后的生活,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几百个孩子,几百多个家庭,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将引发很多的问题,徐茂先陷入了深思。 太常府又在传颂那个医馆圣手,治疗不孕杂症的吹捧,徐茂先定定地看着文字,突然狠狠地在书案上拍了一把。 砰一地声巨响,把连韩雪给吓了一跳。 “韩雪,你马上带白晓红去典狱报官,我这边发个笺条过去。” “嗯!”韩雪立刻起身,带着佐证准备离开的时候,徐茂先叮嘱了一句:“注意影响,更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让多余人参与进去。” 韩雪走后,徐茂先拿起纸笔,想了下又放下了,还是等着叶咏莉亲自过来! 市典狱接到报官,缉拿捕头何童风备下堂,一个值夜的捕快匆匆赶来。“何大人,大人。” “什么事?” “有人报官。” 何童风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名贵烟丝,坐的的是衙门里的马车,上面的典狱标识一出场挺威风的,何童风是缉拿捕快,所以他有这个特权。 听是有人报官,何童风皱了下眉头:“都下堂了,你们先去看看吧。” “是棘手的案子,强占民女!”捕快强调了一句。 “哦!是个大案子,走,去看看。”听说是大案,何童风来了兴趣。 跟着捕快来到正堂,发现这个报官的是个孕妇,大着肚子。不过模样还行,姿色尚可。想必没怀孕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 何童风打量了白晓红一眼,道:“你报官?” 你一个大肚子,人家谁强占你?何童风心里嘀咕着。 一般情况下,如这种是属于大案子,以江州城新的律法,凡是破获的案子,他们都可以根据案子大小,拿到相应的犒赏。 这也是叶咏莉在徐茂先的收一下,新制定的规矩,为的是提高他们的办案速度和积极性,只是何童风看到对方是个孕妇,心里便不在意。 但他还是坐下来,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晓红便把自己的事说了遍,还拿着一些相关的佐证。旁边有个捕快边听边写,等白晓红说完了,何童风皱起了眉毛,拿起白晓红提供的佐证看了又看。 第680章 秘密进行 “这算什么证据?这是你们之间的字据,有没有其他的直接证据?”何童风不耐烦道。 白晓红摇摇头。 何童风还掂记着今天晚上有人请他吃饭的事,看看天色时间快到了。便站起来对两个手下的捕快道:“你们先应付,等明天我跟叶州卿呈报一声。” 何童风走了,两个捕快问了些其他的问题,然后拿着口供给白晓红:“你看看没有没问题,没有问题的话,签字画押。” 白晓红按两人的说法,签了字,按了手印。 捕快就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们会处理的。你人不要出门,我们将随时联系你。” 白晓红刚出门,后面两个捕快就在议论。 “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真的?如果查实了,那就是个不得了的大案子,轰动全湖广啊!” “娘的,下辈子也我去当大夫,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你还别说,那个女的也不错,真是便宜那混蛋了。”突然,这捕快想到了什么,一下就闭了嘴。 娘的,前不久他老婆去那家私人诊所看过病,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白。 从典狱出来,白晓红回到韩雪的马车里。 “怎么样了?”韩雪问道。 白晓红摇摇头,道:“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敷衍了事的味道。”言语中,有些无奈。 “我发个笺条。”韩雪拿出笺条,将情况给徐茂先做了呈报。 徐茂先心里想着这事该怎么办?万一让太常府暴光了,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听了韩雪的呈报,便心里有气。 这些人办事也太懒散了,这么大的案子,居然不当回事。让他们这么压一压,又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去。马上就要过年了,徐茂先也不想再拖,否则还有更多的人受害。 刚好这时碧锋还没下堂,路过正堂的时候,听到两人在议论,便走过去问了句。“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碧锋可是身价千万的土财主,拿出一名贵烟丝扔了过去。两个就把刚才这情况跟他说了。在江州典狱里,碧锋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比何童风这个缉拿捕快高三分。 因此,他们没有半点稳瞒。 “你们跟何头呈报了没有?”听说是这么大的案子,碧锋便关心了一句。 “何头刚刚走,他要我们应付一下,明天再说。”碧锋暗骂了句,糊涂!跟徐茂先在一起时间长了,碧锋也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但这不是自己的职责犯围,属于缉拿捕头的事,如果自己插手,何童风肯定不高兴。而且这案子关系到江州知名人物,不宜过于公开。 碧锋想,要不要发个笺条跟叶州卿请示了一下。其实,碧锋也挺为难的,管?别人说自己多事,手伸这么长。不管,又看不过去。 刚好这时,徐茂先一个笺条发给了叶咏莉,叶咏莉立刻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如果这事查实,对江州的影响极坏。 正在吃饭的她也顾不了这么多,立刻给何童风下了命令,马上秘密拘捕疑犯。 既然有人报官,就算没有证据,典狱也有职责和权利,将目标人物带衙门里问话,这事需要秘密进行。 何童风正和几个朋友在喝酒,旁边还有几个陪酒的花姐,大家喝得不亦乐乎,接到叶咏莉发来的笺条,他便无奈地走出包厢。 被扫了雅兴的何童风,不爽地回到衙门里,他在回来的时候,听两当班的手下道:“刚才锋哥来过了。”何童风便在心里很不舒服。 这该死的碧锋,仗着有知州大人撑腰,手也伸得太长了点!何童风在心里愤愤不平。 几辆囚车冲到江州城,最繁华的地段的一家私人别院,何童风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别院里的下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别院主人欧阳圣正在给病人看病,几个捕快冲进来,他丝毫不受影响,或者说是漠不在意。 因为这个时候,他正在给病人上麻醉散。 房间里,一个女病人躺在一张尺宽的软床上,脸上被黑布蒙住,欧阳圣正麻醉散给病人擦着局部。 “欧阳圣,现在有人告你强占民女,马上跟我们回衙门问话。”何童风亮出了身份。 躺在里面的那个女的,立刻发出一声惊叫,连忙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别动!”没想到欧阳圣一点也不显得惊慌,他冷笑了一下,理了理衣领。 “请官爷们先出去,我现在正在为我的病人,完成一个很伟大使命。如果你们需要我回去问话,也必须等我把这使命做完,否则就是对我的病人不负责任。” 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吓傻了,尖叫着扯了块布盖在身下。 尤其是听到捕快说,这名圣手涉嫌强占民女,她就联想到自己这几天的检查,虽然不是很敏感,可她老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动。 昨天她还发现自己小裤上,出现一些东西。 因此,她的反应很激励。 自己被强占了,还傻乎乎地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来让他欺辱。想到这里,这名女病人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叫声。 何童风刚刚受了气,正一肚子火,二话不说,便让几个手下将欧阳圣扣了,黑布袋子一套,然后在别院里展开了搜索。 一个捕快将外面的丫鬟叫进来,帮女病人穿好衣服。由于麻醉散的作用,女病人基本上不能行走,腰身以下麻麻的没多少知觉。 两名捕快将她扶上囚车,带回去衙门作证。 在这私人别院里,他们在密室里发现了很多手记,还有一些味道古怪的药剂,甚至发现已经成了干尸的死婴。 何童风将丫鬟带进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茫然不知,她只负责接待病人,做一些端茶倒水的差事,至于圣手在密室里做什么,从来不让外人进来。 丫鬟告诉何童风,自己来了大半年了,这两个房间一直不用让进来。 尤其是圣手给病人看病的时候,连密室的门都是牢牢栓死的。要不是刚才被他们暴力破坏,丫鬟也不知道这里面倒底有什么。 这个欧阳圣果然有问题! 何童风深吸了口凉气,自己差点与这个大案子擦肩而过。 第681章 水落石出 “欧阳圣,我看你是猪狗不如!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典狱里,何童风对这个突然挖出来的大案子极感兴趣,连夜对这衣冠禽兽展开了审讯。 没想到这厮一点也不害怕,理了理衣领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抓我?我只是协助你们办案,我可不是犯人!还请官爷们注意说话的方式。” 娘的! 何童风今天喝了酒,本来很好的兴致,被这个案子搞到没有一点意思。这厮还敢跟自己大言不愧,要证据?他拿起手中一个杯子就砸过去。 砰—— 杯子在欧阳圣头顶的墙壁上炸开了,碎片溅了一地,屋子里一片寂静,几个人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何童风手上的确没什么证据,只有白晓红的口供。从别院里搜出来的手记,以及大量药剂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仵作查看。 对于两个受害人的所有指认,欧阳圣并不承认,反正他说来说去就只有一句话,我一直是正常看病,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们可以去报官,但是你们绝对没有权力抓我。我懂大明律法的,你们没有证据抓我。 何童风气晕了,毕竟这小子是个名人,捕快也不敢太过份。 他只好退出来,跟叶州卿做了呈报,这家伙死不认帐。现在手里除了两个女病人的口供,并没有其他直接的证据。 叶咏莉匆匆赶到典狱,仔细看过了两个受害者的口供,又看过别院那护丫鬟的口供。光从这些上面,的确证明不了什么? 虽然两人都这么说,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很难将犯欧阳圣定罪。叶咏莉琢磨了很久,想发个笺条给徐大人,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只好作罢。 第二天,叶咏莉便早早来到知州衙大院,找徐大人商量此事。 徐茂先给了她一张帖子:“这位状师手里有很多证据,你们只要能用欧阳圣身上的血液,做一下滴血认亲,这案子基本上有了定论。” 叶咏莉接过韩雪的帖子,出门的时候,徐茂先又交代了一句:“注意影响,尽量不要让事件扩大。” 叶咏莉回到典狱,立刻找来了韩雪。 韩雪将她手里调查到的一些证据,呈交到了江州典狱。看到韩雪的调查结果,叶咏莉大为震惊,这才明白过来,徐大人为什么不希望事件扩大。 要是这样的案子公布于众,无疑是影响巨大。由于叶咏莉自己是女人,她更加体谅这些人的痛苦。 面对铁证如山,欧阳圣突然保持了沉默,好久他才抬头道:“我想请一位状师!” 午后,典狱仵作将药剂查验完毕,乃是最浓烈的迷药,叶咏莉看完了这些,还有欧阳圣大言不惭的手记,杯子都砸坏了好几个。 手记其中就有白晓红在内,每次她去密室被****的细节,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 也不知道这变态是什么心思,叶咏莉猜测,也许这是一种嗜好,他居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了这些记录。 一切,如白晓红口供的大致相符,这个变态圣手每次给女病人治疗的时候,先是把脉,然后擦上麻醉散,等麻醉生效了,他就开始了龌龊的勾当。 欧阳圣的状师还没有到,叶咏莉将这些证据摆出来的时候,欧阳圣什么也不嘴硬了。 “你们不要问了,我招!” 案子终于水落石出,欧阳圣承认自己对这些妇人做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同时,他也极力为自己狡辩,道:“如果没有我,她们永远都不会怀上孩子,她们应该感谢我,而不应该报官害我!是我给了她们做女人的幸福!” 听到这话,连叶咏莉也气极败坏的跑过去,扇了他几个耳光。 杂碎,十足的杂碎! 后来,又在这个医冠禽兽家里搜到了大量手记,大体与谣言上说的一模一样。 叶咏莉震憾了! 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一次又一次的审讯,终于让这个疯子彻底交代罪行。 欧阳圣还是从六年前就开始了这个庞大的计划,正如谣言上说的,他要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他的子孙,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 数百年之后,整个世界就只有他这个姓氏,全世界的百姓,都是他的后代! 欧阳圣在典狱里肆无忌惮地大笑,还指着叶咏莉他们骂道:“你们是愚蠢的家伙,我才是至高无上的神灵!” 为此,何童风亲自动手,好好的慰问了这个狂妄的神灵。 案子已经明朗,叶咏莉却不知道该如何结案。 如果将这些罪行公布出来,引发的后果,那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因此,她试探着问道:“徐大人,这案子必须严惩,否则无法向天下交待。” 徐茂先也是这个意思,否则他就不用提醒叶咏莉,要注意影响了。 后来,这个案子没有透露出去,但是医馆的这个圣手,利用身份之便,对病人进行亵渎的案子,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为免节外生枝,徐茂先亲自下令先斩后奏,判处欧阳秘密斩首,就地焚烧! 行刑当夜,徐茂先做了一件连刽子手都瞠目结舌的事。 徐茂先只身一人,亲自驾车来到行刑地,二话不说将五花大绑的欧阳圣打个半死,然后看了一眼临死前的欧阳圣,随后留下一个杀之,驾马车绝尘而去... 另一面,徐茂先亲自监督变卖欧阳圣所有家当,加上官府也拿出一笔体恤,赔偿受害者损失,争取足够每位受害者拿到万两赔偿。 江州城这一茬接一茬的事情,让徐茂先头痛不已。不到三个月时间里,出现大大小小的案子,让他这三个月来,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先是官家驿站恶匪横行,然后又是拐骗绑架案,这事还没完,又来了一个恶性鸦片灭门案,无德大夫强占案,一件接着一件,就像一张纵横交错的网,剪不断,理还乱。 看似富裕的江州城,就像一团乱麻。 只有扒开了它的表皮,才能看到如此丑恶的本质。 徐茂先现在才明白,老爹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富裕的地方,比穷的地方更难治理,因为那里的人心更复杂了。 徐茂先当初还不相信,现在算是彻底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 案子终于赶在年前结案,徐茂先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年底了,事情特别多,求财的,跑官的,拉关系的,一个接一个。 堂议也多了起来,光是上午,就是两个堂议。 第682章 年终岁尾 年终堂议,大都流于形式,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有些人喜欢在堂上长篇大论,哆里哆嗦讲半天,堂议开完了,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讲些什么,然后大家就跟着瞎起哄,一个劲地附和着。 徐茂先主持堂议的时候,最喜欢三言两语结束,该说的说两句,不该说的绝口不提。他很讨厌宁不凡那种老太婆裹脚布似的讲话。 刚刚散了堂议,徐茂先回到后堂便叫方俊给自己倒了杯茶。正想靠在椅子上休息会,王麟急急跑进来:“徐大人,刚才文副巡司的主簿发笺条过来,说文副巡司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到江州城。” “什么?”徐茂先猛地站起,文副巡司这时候来江州城,又没事先通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这次来是什么目的,总得马上去迎接才是。 文周元,文副巡司。分管湖广工部的副巡司,江州城出去的老人,没去行都司之前,他就在江州城干了十几年。 徐茂先对他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听到方俊说,文副巡司每到年底,总要来一趟江州城,以前每年都来。有时提前通知,有时在半路通知,多半是临时起意。 徐茂先就在想,文副巡司这人还挺顾旧的,顾旧的人都很护短,难道他在江州城还有特殊的关系? 就这么一个念头的工夫,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官道上。 以前官道不畅的时候,江州官场的人都得去边界迎接,现在官道四通八达,大家就只能在这里候着。 副巡司到来,江州百官都得去迎接,但是这次他来得突然,很多人都没有做准备。因此,等众人赶到官道路口的时候,才发现宁不凡等几个老家后没有来。 文副巡司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但目光很深遂,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看得令人心里发麻。 如果一个人被他盯上,你就会感到一阵无由的心虚,还以为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被发现了。 有的人这份深沉是故意装出来的,文副巡司这份深沉,却是纵横官场几十年慢慢磨练出来的。 徐茂先带着江州文武百官,恭候在路口,文副巡司走过来,冷着脸与徐茂先点了一下头,立刻就朝许凌峰走去。 “凌锋啊,江州城最近的发展没什么起色嘛?徐茂先年少,又是初来江州城,你们这些老人更应该主动一些,多负担一些公务,共同把江州城地区的民生,再上一个台阶。” 许凌峰瞟了徐茂先一眼,脸上堆起了尴尬的笑,但他发现徐茂先脸上没什么表情,便在心里嘀咕,文副巡司这话也太损人了,这小子倒是真沉得住气。 徐茂先明白了,文副巡司这次突袭,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估计有人在背后告了黑状。别看文副巡司这话,外人听起来是要大家团结,共同努力将江州城民生搞好。 实际上,弦外之音,在场的这几个人哪能听不出来?最得意的还是安道平,他看徐茂先的眼神,多了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 一个知州大人,如果不能掌控全局,那才是他的失败。文副巡司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他们多担些公务,把自己架空? 徐茂先刚刚着手将督察一系抓起来,就差安道平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顽固没有收拾了。 其他的,基本上都对徐茂先言听计丛,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也不会唱反调。 在官场上,很多的时候,年轻与无知是同一个意思,文副巡司这话透着另一股劲,徐茂先哪能听不出来?别看他心里老大不舒服,但是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意的表情。 打过了招呼,大家直接回城。 此刻,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王麟在后面嘀咕,这文副巡司是踩着点子来混饭的? 当然,这话没让徐茂先听到,否则又要挨一顿呵斥。你把人家堂堂一个副巡司,当要饭的叫花子啊? 原以为是直接进城,没想到文副巡司说要在城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大家只得一个个跟在后面,马车排起了长队。 战车开道,后面的马车排起了长队,挺威武的,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从几条主要的街道穿过去。 文副巡司看在眼里,暗暗叹道,倒底是名门之后,这个徐茂先抓政绩还真有一手。 要是回到开国初期,这小子说不定又是一个乱世枭雄。江州城以前的治安是什么鸟样,他心里不清楚?今天这一转,本来就是想出徐茂先的丑,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另一面。 中午的饭在江州城礼部客栈吃,文副巡司很廉政,不允许铺张浪费,酒可以喝一点,但有限制,能喝的顶多半斤,不能喝的二两。混在官场内的,哪个没有个八两一斤的量? 饭菜是江州城礼部客栈的大厨做的,陪酒的自然就只有几个重要内参有资格,其他的人通通退下。 副巡司光临江州城,江州城礼部客栈可谓是蓬荜生辉,外面官兵站岗,捕快放哨,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安全那是万无一失。 但有一辆客栈里的马车,进进出出,已经跑了好几个来回。 熟悉内幕的人知道,他们又在玩调包把戏。 文副巡司每次来都在江州城,都是在礼部客栈吃饭,但是客栈的手艺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不是太差,也不是太好。 因此,许凌峰跟徐茂先悄悄提出这事,徐茂先并没有反对。而且他马上明白,以前他们都是这样弄的,把外面客栈的菜弄过来,再从客栈的伙房里端出,意义就不一样了。 酒也是本地产的江州城小烧,只是一口下去,味道挺不错。 文副巡司连连赞道:“我看你们这个江州城小烧很不错,应该多向周边地区推广嘛!官府也应该大力扶持这样的本地商行,老话说的话,不管什么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所以,官府对地方商行,不要管他是官行还是私行,只要是好的就应该大力扶持。”文副巡司的话,说得江州城内参连连点头,一个个应道:“是,是,是!” 第683章 仗势凌人 可能由于是刚才看到江州城治安还不错,文副巡司对徐茂先的态度有了些改变。江州城换了多少人治理,可治安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刚才从官家驿站经过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居然改天换地之势。一个州城的治安,官家驿站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最能够真实反应情况了。 而且他是突然来访,做假都做不来的事。 徐茂先却不明白,他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或者他从来没有喝过江州城小烧,这杯中谷雨春酒的味道,他分不出来? 以前唐柯当副巡使的时候,与文副巡司也没什么来往,因此徐茂先跟他并不熟。再说岳父那个圈子,只有几个关系极好的才可以串门,而且副巡使家的门,也不是这么好串的。 这个文副巡司似乎千杯不醉,江州城几大内参轮个儿敬他的酒,喝了一圈,依然脸不改色心不跳,只不过人家喝一杯,他舔一舔。 第一轮算是给个大家面子,他就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从刚才的城内环境来看,徐茂先抓政民生还是挺有一手的嘛!”文副巡司眼神瞟过徐茂先,带着一丝看不出的微笑,似乎有赞赏之意。 几个人在心里就搞不明白了,听到文副巡司这话,一个个点头附合。 文副巡司将话峰一转,道:“江州城最近的治安抓得不错,你们督察一系辛苦了。” 他把目光移向安道平,道:“安侍卿,你这个督察侍卿的确应该把捕快那便的公务抓好,别给茂先出难题,徐茂先在江州是抓民生是出了名的。荆州现在的排名能进入湖广前五,跟茂先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徐茂先气得吐血,娘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自己的功劳,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变成了他安道平的了。 自己只是抓民生吗?看来这治安搞得再好,也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个文副巡司用心不良啊! 他安道平最近都干了嘛?你也不问问,娘的!他就想着一门心思,将捕快这一摊子事弄到自己手里。然后将自己的儿子提上来,再把他的一些七姑八婆的亲戚,弄几个进好一点的衙门。 他安道平霸着督察侍卿这个位置,差不多就这么点心思了,再让他为百姓办事,做梦! 看来文副巡司跟他关系不错,安道平立刻就站起来,带着一丝得意地笑,给文副巡司敬酒。“文大人言重了,其实这是徐大人治理有方,我们略尽绵帛之力。” 哇—— 很多人都要吐了,这话他也说得出口,真会借着杆子往上爬。就是许凌峰也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江州城官场上,以前是出了名的窝里斗。许凌峰与安道平也不怎么对付,唯一与他走得近的,还是礼部的王赟。 吏部戴宝宗也觉得这人无耻,非常的无耻。人家徐茂先出生入死得来的功劳,他一把抱在自己怀里,一点也不能人家留。 很多人觉得徐茂先挺冤的,于是,在众人心里基本上有了底,文副巡司是为安道平撑面子来了。 而江州城内参中,哪个在行都司没个后台?真正没什么背景的,也只有秦震海,他是靠自己蛮干出来的左州卿。 徐茂先喝着酒,一声不吭。 或者他压根儿就没用心再去听他们的谈话,对他来说,这种官面上的话,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有人瞟了他一眼,发现了徐茂先这种宠辱不惊的表情,更是暗暗心惊。不得了,年纪不大,城府越来越深了。 文副巡司护短,果然是出了名的,知道他底细的人,基本上不再怎么说话,许凌峰却只能拼着面子应付着。 整个饭局,数安道平最为活跃,表现十分殷勤。 酒足饭饱之后,文副巡司很热情地同大家招呼起来。 “江州城还是挺不错的嘛,大家就应该这么团结,其乐融融,多办实事,办好事,多为百姓着想。徐茂先是不错的,我相信江州城的民生,再上一个台阶不成问题啊!” 文副巡司说话,又多了几分热情,令人分不清他哪句才是重点。 文副巡司似乎言犹未尽,拉住了徐茂先的手。 “茂先啊,我跟你爹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我很敬佩他的为人。从你身上,我可是看到了他的影子,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一代更比一代强!” 徐茂先应付着笑笑,道:“文大人您谬赞了。” 晚上是一个牌局,文副巡司没有别的爱好,上了年纪的人,都没有年轻人地那股骚劲,五十岁的男人虽然也同样喜欢抱着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但是这种热爱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尤其是到了文副巡司这个年纪和身份,即使有什么,也早转为地下进行。因此,胭脂红那种搂搂抱抱的场所,很不适合他。 打牌是一种很讲究门道的学问,尤其是陪大人打牌,学问多得很。 大人的牌坚决不能赢?牌桌上赢了他的面子,堂议上你还得受他的蹂躏。因此,哪怕双天至尊在手,你也只能当做废牌扔掉。 徐茂先很讨厌这种牌局,但是身在官场内,偏偏避免不了。晚上留下来陪文副巡司推牌九的有徐茂先,许凌峰,安道平,戴宝宗。 文副巡司的主簿和戴宝宗站在他身后,徐茂先说,戴侍卿,你来玩,我不怎么熟悉这种玩法。 戴宝宗不肯,道:“徐大人您就别客气,牌九这东西大同小异的,玩几把就会了。” 文副巡司也道:“茂先啊,你别想开溜,既然来了,大家就随兴玩几把。” 刚才去茅厕的时候,安道平悄悄塞给他一万两银票,这是打牌的本金。平时他们玩也就这么大。一个晚上下来,顶多输赢一万左右。 既然文副巡司说了,徐茂先只得坐下来作陪。 宁不凡听说文副巡司来了江州城,连夜赶回来。 这时,牌局已经开始了,王麟站在徐茂先身后。 尽管王麟是内务学士了,但是一些私人场合,徐茂先还是喜欢叫上他。 第684章 借机敲打 开局的时候,许凌峰问玩多大? 这句话是问给徐茂先听的,因为他们以前都是老熟人,知道彼此的尺码。安道平没有说话,文副巡司道:“玩小一点,跟以前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看来他们几个是老熟人,经常玩的。 徐茂先暗道:文副巡司硬把自己留下,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是想借机敲打一番自己。 不过,不管他怎么来,徐茂先想自己反正坚持原则。牌桌上可以让,其他地方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你也不要来插手。 文副巡司拿起牌,道:“话先说在前面,玩实的,不许放水。这是砌磋牌技,大家尽兴就好。” 这话听起来,文副巡司挺有君子之风。 跟当初徐茂先陪佟扇屏玩牌那样,佟扇屏喜欢玩实的,如果有人放水他就骂人。 开牌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在牌上,而且仔细琢磨文副巡司话里的含义。 文副巡司摸着牌在手里,道:“问你们一个问题,像我们这种官场内的人,你们说要做到什么样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当官?” 有人说县令,有人说州令,也有人说进行都一级。 文副巡司的牌还拿在手里,他摇了摇头,道:“错!全部都错。” 他把牌一推。“胡了!对花!” 洗牌的时候,文副巡司看似随意地道:“其实,我认为做到知州这个位置最好,不上也不下。上可通达行都,下面直抵縣城,知州是一个很重要的职务,也是一个很关键的职务。但是很多人爬到这一级,不是青云直上,而是停滞不前,更有甚者如星辰殒落,芸花一现,这是为什么?” 众人知道,他要讲大道理了,徐茂先也没吭声,砌起了牌。 文副巡司饶有兴致地道:“知州这个位置,一个念头可以决定一个官吏的荣辱升降,一个决策可以影响一方百姓的穷富贵贱。这个我可是深有感触。想当年……” 又一圈牌了,安道平输得最惨,拿出二百两递过去,文副巡司没有接,安道平放在他的面前,文副巡司像没看到似的,继续洗牌、切牌。 许凌峰瞟了徐茂先眼,琢磨着刚才文副巡司那句话。 “但是很多人爬到这一级,不是青云直上,而是停滞不前,更有甚者如星辰殒落,芸花一现。这是为什么?” 文副巡司这是在敲打徐茂先呢?话里面似乎有警告之意。做事要有分寸,不要玩过火了。 徐茂先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但是他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他的心思,全部放在牌上面一样,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牌,偶尔抬头看看大家。 打了几圈,徐茂先似乎不怎么会打,输了些银子。 文副巡司笑了,道:“茂先啊,看来你还真不是玩这个的料,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让戴宝宗来接你?” 徐茂先抬起头,脸上保持着微笑:“没关系,我们玩的是气氛,不在输赢。能听文副巡司一番教导,获益匪浅嘛。” 大家笑了起来,那是,那是。 戴宝宗刚才听到文副巡司那话,暗骂了句阴险。 这不是拿自己推到徐茂先的对立面嘛?****的,想抬自己的人,用不着一定要踩别人。 戴宝宗站在他的身后,恨不得拿把刀子捅进去。 不过,他脸上还是保持着谦虚的笑,道:“徐大人这是大智若愚,玩这个,我比徐大人更生疏,我就看看,学学。” 戴宝宗也是没有办法,才过来应酬的,像文副巡司这种大员,别人讨好还来不及,自己哪里还回避? 刚才也想着拍拍马屁,但是他马上发现不对。 文副巡司刚才这句,很有可能让自己得罪徐茂先,于是他赶紧补了一通马屁。玩个牌九还什么大智若愚的,狗屁,是人都知道他在拍徐茂先的马屁,声明了,我绝对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文副巡司心里,就只有他安道平。毕竟,安道平才是他的嫡系。 又开始新的一圈了,徐茂先拿着牌。 “赌桌上,玩的其实就是一种气氛,一种游戏规则,同样也是命数的体现,肯定是自己摸牌自己胡,别人代替不了。” “像湖广有湖广的玩法,赣西有赣西的玩法,虽然每个地方不尽相同,如果大家你一个腔调,我一个腔调,那就玩不起来了。所以,遵守游戏规则也很重要,不要南辕北辙,难道京城人为了挽回面子,还搬出京城的玩法?文大人您说是吗?” 安道平脸色一变,徐茂先这是在暗指自己不遵守游戏规则,更是搬出京城徐老压人。 文副巡司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突然大笑起来:“茂先说得有理,说得有理,游戏规则很重要,凡事不要过了度,谁都能承受得起便好。” 这个时候,宁不凡过来了。 他进来之后,马上一个劲地朝文副巡司陪笑,又一个劲地道歉。文副巡司笑道:“不凡啊,好好在边上看着,学着点。茂先可是连胡了几把了,人家可是新手啊!” 宁不凡脸上微红,点头称是。 没想到徐茂先手里一翻,对花! “不好意思,承让、承让!” 文副巡司皱了下眉头,道:“茂先啊,你刚才不是跟我们故意装吧?连胡七八回,你这是要通杀啊?” “哪里,哪里,只是手气好而已。”徐茂先洗着牌,显得十分谦虚。 宁不凡郁闷啊!刚才文副巡司暗示了自己,人家可是新手,都做得这么好,你这个老江州人了,是不是该拿出点政绩来? 宁不凡站到文副巡司后面,道:“我虚心讨教。”戴宝宗便把位置让出来,一个人坐到软塌上抽烟去了。 接下来,这场牌局变得很有意思,文副巡司胡了一把之后,许凌峰也胡了一把,安道平一把也没胡,他不是不想胡,而是不能胡。 随后,徐茂先又摸了两个对花,搞得文副巡司都不相信了。 “茂先啊,你有点不对嘛,桌上这么霸道,也不让别人胡一把了?” 徐茂先笑笑,道:“玩牌这玩艺,我刚刚摸到窍门。” 第685章 后生可畏 许凌峰便道:“徐大人才玩多久,还有窍门?” 文副巡司也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徐茂先笑了,道:“刚开牌的时候,文副巡司手气好,经常胡牌,胡大牌。于是我就想啊,为什么你们能胡,我就胡不了牌呢?后来我立刻就发现,原来这种牌,能叫一定要叫,能跟一定要跟,只有杀到最后才有赢的希望,如果不遵从它的规则走,那就只有输钱的份了。”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文副巡司则点点头,看徐茂先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玩到临近子时,牌局结束了。 徐茂先和许凌峰等人先行离开,安道平和宁不凡则留了下来。 文副巡司房间里,三个人坐在一个劲地抽烟。 过了很久,文副巡司才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至少他还不至于对你们下手。” 这话主要是对安道平说的,徐茂先的背景,文副巡司如何不知? 但是坐到他这个位置,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徐茂先这个晚辈面前示弱不是?今天敲打过了,发现徐茂先也不一无是处。如果人家铁了心的要搞掉安道平,只怕自己也不好干涉。 刚才人家明明说得清楚,只要不违反游戏规则,估计问题不大。但是安道平要想把自己的儿子、亲戚硬塞进来,恐怕有些难度。 安道平也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是他守不住,督察一系至少典狱就不会听他的,而且徐茂先还有将他劝退之势,要扶叶咏莉进内参。 这一步,也是必然之势。 所以安道平给自己多年的老上司发了笺条,吐了一肚子的苦水,文副巡司还真从行都司赶了过来。 他原本想镇镇徐茂先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不光是政绩上,还有为人处事,竟然让自己找不到太多的把柄。 如果真要动徐茂先,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徐家的背景,不是随便哪个能憾动得了的,人家邵家这么大的根基,也要衡量再三,就算有什么冲突,也不在明里。 两个人点点头,看看时间不早,便提出告辞,离开客栈的时候,两人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知州衙的徐玲匆匆而来。 --------- 第二天,文副巡司在江州城几个重要衙门看了一番,吃了中饭便回行都司了。 来的时候轻轻松松,走的时候满载而归,光是土产山货都装满了一马车。王麟开玩笑道:“文副巡司这个年,根本不用出去办年货,就够他们一家上下吃到开春的。” 徐茂先骂了他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愤世嫉俗了?” 事实上,不要说是文副巡司这种级别的官员,就是下面一个縣太爷,他们过年的时候,又哪里用得着自己去办年货?需要什么,那些做手下的,还不一个个早给孝敬好了? 徐茂先去年的时候,董长顺他们一伙人,拉来的那些土产,送了很多给人家,剩下的放在家里吃了一二个月还没吃完。 这样的事情,徐茂先早见怪不怪了。 算算日子,都腊月二十七了,还有三天过年,徐茂先提起包:“走,我们去看看王穆蝉。” 自从王穆蝉回家养病之后,他一直没有去慰问过。 上次的事情,要不是王穆蝉突然发难,估计事情没有这么圆满解决,为此,徐茂先还让典狱给她发了犒赏檄文。虽然这个檄文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但是官府必须这么做。 徐茂先平时出去办私事,一般都会叫上王麟,而方俊自然很希望一起去,但是他还没有进入徐茂先这个圈子。 都说马夫和主簿是大人最亲近的两个亲信,所以方俊和老魏常常忐忑不安的,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总是小心翼翼地候着。 徐茂先在下堂的时候,没有坐衙门马车的习惯,他把马鞭扔给王麟:“你去驾车!” 去王华龙家里看望王穆蝉,拿银子的话太俗,徐茂先只得勉为其难买了些补品。 堂堂知州大人和内务学士亲自登门,王华龙立刻从内院出来迎接。 看到两人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 此时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目空一切,以江州首富自居的王华龙了,尤其是王穆蝉出事,王华龙变得恭顺了很多。 再加上与郁雅婧的合作,他在这个知州大人面前,变得服服帖帖。 徐大人和大学士亲自登门,王华龙立刻朝楼上喊道:“夫人啊,快叫穆蝉出来,徐大人和王大人来看她了。” 王华龙把两人请到内院的别致二楼,王穆蝉喜欢一个人清静,就住在二楼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自从出医馆之后,王穆蝉还从没有出去走动过。 母女俩正在说话,突然听说徐大人和王大人来了,匡翠莲还以为听错了。出来一看,立刻吓了跳。娘哎!徐大人果然亲自来了。 做娘的就在心里想,徐大人该不会是看上我家穆蝉了?女人天生爱八卦,一点也不假。她看到徐茂先这么年轻,琢磨着这种人要求高,说不定还没成亲呢? “穆蝉,快走,看看谁来了?”匡翠莲拉着女儿,急急下楼。 “娘,你干嘛?”王穆蝉撇撇嘴,发现楼下客厅里坐着的徐茂先,便也不挣扎了,跟着老娘来到客厅,叫了声徐大人,王大人。 徐茂先看着她,脸色好了许多,道:“王小姐,感觉怎么样了?恢复得还行吗?” 王穆蝉脸上微微一红,道;“谢谢徐大人关心,我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刚说完,就一阵剧烈地咳嗽。 “咳咳——” 匡翠莲立刻就紧张起来:“穆蝉,穆蝉!” “娘,我没事!”王穆蝉摆摆手,有些脸色苍白。 徐茂先和王麟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道:“你还是回去休息,我们坐坐就走。” 匡翠莲立刻扶着女儿,歉意道:“徐大人,王大人,对不住啊,对不住。”然后又扶着女儿匆匆上楼去了。 “娘,你出去吧,我睡会。”王穆蝉幽雅道,一付不怎么舒服的憔悴模样。 匡翠莲立刻拉上门,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唉...” 等匡翠莲刚刚出门,王穆蝉就坐起来,捂着脸拼命地笑。 “咯咯……徐茂先这会,肯定内疚死了!” 第686章 徐府丫鬟 事实上,徐茂先看到王穆蝉这模样,也有些挺难过的,他留下一张私人香片,以备王家人随时联系。 “王大掌柜,传信香片我给你留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发这个笺条。春节期间,也可以带穆蝉去行都司看看,那边我有几个熟悉的朋友。” 王华龙接过香片,一个劲地谢谢徐茂先。 从王家别院出来,徐茂先在马车上对王麟道:“如果王穆蝉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发笺条给我。” 王麟点点头,道:“我会经常关注的。” 王穆蝉受伤的时候,王麟不在现场,但他听说了整个过程。王穆蝉在关键的时候,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保全了徐茂先,牺牲了自己,换来了大局的稳定。 如果当初两人被悍匪绑走,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一个千金小姐,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可见这个王穆蝉也不简单,当得起巾帼之称。 换了一般的人,未必就敢这么做,那可是拿自己生命作赌局的事。 天有点冷,好像随时会下雪一般。 王麟送徐茂先回客栈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不是彭春燕吗? 徐茂先示意王麟停下,道:“你先回去!我到了。” 王麟停了车,看到徐茂先走近彭春燕,他才将马车掉了个头,消失在寒风冷冽的夜色中。 “徐大人!您可回来了。”彭春燕冷得不断的搓着手,徐茂先道:“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房间,火炉早有礼部客栈的杂役点着,屋子里暖暖的,徐茂先便脱去外套,对彭春燕道:“你回来做事了?” 彭春燕低着头,不知为什么,她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忍不住想哭。徐茂先刚把衣服挂好,还没有转身,彭春燕就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抽泣了起来。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徐茂先被她这莫明其妙举动吓了跳。想转身的时候,发现被彭春燕抱得紧紧的,居然抽出不出身来。 只得拍拍她的肩膀,道:“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不要哭了。” 彭春燕也十九岁了,正处于含苞待放的花季,这样拼命地抱着自己,感觉挺不好受。虽然徐茂先没有什么杂念,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劝了几句,彭春燕才停止了哭泣,回到软塌上坐下。“徐大人,我是来给您道别的。”她抬起头,泪眼朦胧。 “差事不做了?你爹呢?” “我爹不要我了,我娘也不回这个家,所以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彭春燕哽咽道。 秋家二老出了事,官府体恤了一千块,彭桦水被几个悍匪打了一火铳,到现在还拄着拐棍。 上次典狱的人帮他跟那边谈好了,以前的赌帐一笔勾销,而且也对他进行了劝解,没想到这小子劣性难改,肯定又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了。 唉—— 徐茂先暗自叹了口气,一个男人如果老婆没有娶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彭桦水正是因为感情受到挫折,才变成现在这模样,好当当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离开这里,你能去哪?”徐茂先起身去倒茶,彭春燕立刻站起来。“徐大人,我自己来!” 彭春燕家里没有太多的亲人,现在爷爷奶奶死了,这个老爹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老娘又是个狐妖精,每天跟着匡卫在一起搞得死去活来。 妙美倒是想接彭春燕过去,但是彭春燕自己不肯。 倒了茶后,彭春燕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去岭南!徐大人,对不住,以后不能给您洗衣服送饭了。”彭春燕低着头,一脸歉意。 徐茂先发现她的眼眶中,又多了些泪水。想到彭春燕悲凉的身世,他不禁叹了口气。“明天我跟客栈的管事好好谈谈,你继续留在这里做吧,多拿些俸禄!” 这样安排,应该是个最好的结果,再说有自己在,也没有人敢欺辱她。可彭春燕急得连连摇头,道:“不行的,如果我不离开,我爹就要我嫁人,嫁给村长家的瘸腿儿子。” “岂有此理!”徐茂先生气了,忍不住骂了句。 这个彭桦水也太混蛋了点,想到他上次在客栈门口懦弱的表现,徐茂先便气打心里来。彭春燕这才多大?十九岁虽然也不小了,但很多同年人还在秀园呢,即便是嫁人,也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瘸子?亏他以前还是个教书先生。 简直是禽兽! 一个好好的人,居然堕落与这样!唉! 徐茂先叹了口气,看着哭得落雨梨花般的彭春燕,这个小姑娘怎么说也伺候了自己好几个月,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只是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自己也不好事事干涉。彭桦水已经变成现在这模样,心如死灰,每天不是进酒馆,就是进赌场,他这种人就算是再怎么收拾,只怕也无济于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彭春燕暂时离开这个家,可让她能去哪呢?徐茂先突然想起,唐凤菱说家里的老妈子她都不想用了,想换一茬年轻的丫鬟,现在是碧玉每天去给她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以自己家里这么好的条件,老妈子怎么可能自己提出不做?肯定又是唐凤菱不满意人家。徐茂先无奈地看着彭春燕,要不将她带回去,暂时给唐凤菱帮帮忙?到时再想办法安置她。 回到行都司,徐茂先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江州城那两三个月里,简直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 现在跳出这是非圈子之外,蓦然回首,看看身后走过的路,心中又豁然开朗。江州城治安环境和民生环境,基本上整改妥当,下一步就可以放手大干,搞一场轰轰轰烈烈的民生建设。 江州城的经商氛围也都不错,尤其是治安问题得到了解决,而且马车行当也已经整改,商贾在这方面的怨言基本上暂无。 剩下的关键就是朝廷新政的规划方面,徐茂先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今天送他回行都司的是碧锋,彭春燕坐在后排,一脸好奇地朝窗外左看右看。碧锋最近在衙门里的表现不错,徐茂先有让他去国子监报名,拿个功名的打算。 第687章 春燕进城 马车下了官道,进入城内,碧锋是老马识途,直接将马车停在徐府的前门。然后他和彭春燕拿着车上的东西,随着下人的引路,跟着大人一起进了大宅院。 彭春燕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也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大宅子,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 唐凤菱正抱着孩子喂奶,婆婆林秀蛾一直呆在行都司,看着这个小孙子,她整天乐呵呵的,再加上有碧玉夜晚的时候帮忙,没有下人两人倒也能应付过来。 听到外院有动静,唐凤菱就道:“娘,应该是茂先回来了。”正在端详孙儿吃奶的林秀蛾,匆匆放下手里的木偶出门瞧瞧。 “老四!你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林秀蛾马上接过徐茂先手里的东西,看来儿子回来,心里乐呵呵的,一家团聚真是好。 唐凤菱抱着儿子过来,发现后面还有人,立刻转过身子拉了拉衣服,将胸前那对饱满掩在衣服下面。 “凤菱!来让我抱抱孩子。”徐茂先腾出手就要去接儿子,看到唐凤菱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带人回来也不说一声,害自己难看。 徐茂先嘿嘿地笑了,这才介绍道:“哦,我差点忘了。这位姑娘是彭春燕,叫她春燕或者小燕都行。” “娘,让下人给春燕安排个房间。”徐茂先叫了声,抱着孩子来到软塌上哄了起来,小家伙很可爱,快二个月了。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居然很可爱的笑了起来。 碧锋打了声招呼,把东西放在内院伙房里,徐茂先道:“先坐坐,等下你姐也要过来,你们姐弟好久没见面了,聊聊。” 唐凤菱从桌上拿了上好的烟丝给碧锋:“坐啊!都自己人,拘束干嘛呢?” 生过孩子的唐凤菱,各方面的尺码快赶上碧玉了。胸和臀部一点不逊色,又比碧玉高一点,看上去挺撩人的。 她招呼着碧锋后,又打量了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几眼:“小燕,坐!”唐凤菱转身去茶,彭春燕立刻就站起来:“我来,夫人!” 在车上的时候,碧锋跟她说了,徐茂先老婆叫唐凤菱,让她叫夫人。 彭春燕立刻就记住了,小姑娘挺勤快的,自己倒了茶,又跑到伙房去帮忙。穷人孩子早当家,一点都不错。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彭春燕变得成熟了许多,很多事情她都会做。 别看宅子大,要伺候的人没几个,对于徐茂先家里这点家务,根本就不在话下。 茂先娘看到儿子回来了,亲自去做饭,彭春燕就跑过来帮忙。 林秀蛾看到这孩子很懂事,便打心里喜欢。唐凤菱拉着徐茂先上了楼,小母老虎似地问道:“这姑娘是谁?” 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徐茂先笑着地捏了她的脸,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她叫彭春燕,我在江州城时候的客栈丫鬟。” “你把客栈丫鬟带回家干嘛?不会我坐月子的时候,连那个也伺候了?”唐凤菱有些不悦。 其实,这也不能怪唐凤菱,谁叫彭春燕尽得她老娘的真传,小小年纪,把该发育的地方,一个不落地发育好了。 尤其是胸前那对宝宝,继续保持着上升的趋附。 一般女人家某处的发育,跟男人的辛勤耕种有很大的关系,彭春燕正处于发育的阶段,****的壮观,不得不令人生疑。 而且徐茂先是有前科的家伙,唐凤菱哪能这么放心?以前的事没有办法追究了,以后的事情能避免尽量避免。在户部做了几年差事,一些老经验的妇人,也给她支了不少招。 男人,不管有没有这事,敲敲边鼓总没错! 徐茂先骂了她一句,道:“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人家才多大的年纪,你相公我像好这口的人吗?” 唐凤菱不信了:“我就不信,你在江州城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看着唐凤菱虎虎生威的目光,徐茂先打心里发虚,唐凤菱现在的醋劲越来越大了。 他发誓,绝对没有碰过她。 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是一本正经。唐凤菱显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玄机,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江州城的担子重,唉!那地方一团糟,我现在明白,富裕的地方比穷的地方更难治理。”徐茂先一付语重心长,痛心疾首的模样,惹得唐凤菱再也没心思去怀疑了。 而是关心地道:“我听爹说了,江州城这地方挺乱的,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开开玩笑。” 唐凤菱一付很理解的样子,让徐茂先忍不住想笑。女人还就是好骗,否则她又逮住什么说什么了。不过他看到唐凤菱妩媚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歉意。“凤菱,你也辛苦了!” ---------- 午后。 宝宝睡了! 唐凤菱道:“我先把宝宝放摇篮里!” 看她的眼神,徐茂先心里明白了几分,两人心照不宣,把小天宇放进摇篮里。关上门,徐茂先就把唐凤菱抱在怀里。 坐月子的一个多月里,唐凤菱可算是煎熬过来了。突然与相公亲密接触,心里难免有些想那个。只是女人家,毕竟不好意思开口。 徐茂先在这方面可谓经验老道,熟知唐凤菱的心思,抱着她的时候,双手去解她的衣服。唐凤菱故意装作不愿意的样子,“干嘛?” “干该干的事!” 徐茂先嘎嘎地笑,唐凤菱气死了,举起拳头,狠狠地敲狠狠地敲,这个大坏蛋,坏死了,这话也说得出口!羞死人了! “别闹了,你不想吗?熬几个月了,饿死我了。”徐茂先将她扳过来,将脸埋在她饱满的****。两只鼓鼓的胸,中间的沟壑刚好成为男人最温存的地方。 唐凤菱不说话了,微闭着眼睛,任徐茂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久旱逢甘露,创造这句话的人实在太精僻了,此人绝对是个天才。两个人在房间里准备大战起来。谁知道,徐茂先才刚刚攻进城门口,小孩就哭了。 “呀——呀——” “宝宝哭了。” 唐凤菱一脸无奈,几乎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想推开徐茂先,又有些舍不得,城门已经打开了,只是刚一接触,还没来得及品味呢。 徐茂先也骂了句,小兔崽子,你吃饱了就不许老子也尝尝? 第688章 年前小聚 小孩子像听懂了老爹的话,不哭了,徐茂先还在幸庆,这小子居然能听懂我的话了?他便笑着对唐凤菱道:“看,咱家儿子多乖啊,已经会听人话了。” 唐凤菱嗔怪的捶了他一拳,笑道:“赶紧忙活你的吧,等下宝贝儿子又哭了。” “好,那卑职就侨情了。”徐茂先加紧耕耘起来。 “呀——” 徐茂先常不在家,唐凤菱好久没有体会过夫妻生活,娇脸飘红,身上发烫,浑身像个火球似的,而且脸上挂站羞羞答答的味道。 徐茂先开起了玩笑,道:“干嘛这么害羞?弄得跟大姑娘似得。” “你胡说——”唐凤菱气坏了,举起拳头来打徐茂先,没想到徐茂先突然忙活起来,把她弄得浑身没了半丝力气,整个人就瘫在那里。 大过年的,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餐。 唐凤菱的脸越来越红,就在两人准备正式进入角色,尝到甜头的时候,宝贝儿子又捣乱了。 “呀——呀——”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心里这个郁闷啊!这小子天生跟我作对?该******!! 唐凤菱听到儿子又哭了,便没了任何心情,急急推了推徐茂先,匆忙起身道:“糟了,儿子可能是尿了,我的去一下。” 徐茂先一脸抓狂,却不得不偃旗息鼓,扯了块毛巾包着自己,进了屏风后面处置。 唐凤菱一翻身爬起来,扯了毛巾处理自己,披上衣服去抱儿子。 果然是尿湿了! 给小孩换了尿布捋起衣服来喂食,见徐茂先从屏风后出来,唐凤菱看着他很妩媚地笑了。 “还笑!”徐茂先很不爽,这儿子养的不孝啊。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很不爽,但娃娃永远是这个家中的老大,小皇帝,无价的宝贝,两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笑脸哄着。 唐凤菱见他真的有些生气,便柔柔道:“要不晚上把宝宝给娘带,随便你怎么折腾还不行吗?” 徐茂先欣喜若狂抱着唐凤菱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知我者,还是老婆也!” 看到白白嫩嫩的胸脯,徐茂先笑嘻嘻地凑过去,道:“我也讨两口。” 唐凤菱急了,皱着眉毛去推他,徐茂先已经撩起她的衣服,准备饱满一顿。 忽然,外面传来老娘的叫喊:“老四,凤菱,快吃饭了。” 徐茂先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唐凤菱,唐凤菱气得擂了她一拳,道:“打死你这头老馋猫,娃娃的口粮也抢,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还好婆婆来得及时!” 唐凤菱扯下衣服,将孩子递过去,道:“走吧!吃饭去,别让婆婆她们等得太久了。” 两人抱着孩子出了门,没想到郁雅婧和碧玉也到了,正坐在客厅陪着老人说话。 “茂先哥。” “徐大人!” 两人喊了声,碧玉便过来从徐茂先手里接过小孩。无意中瞟了一眼唐凤菱的脸,便有些暗暗想笑。这一幕被徐茂先看在眼睛,他也有些忍不住要笑了。 唐凤菱刚才屋里头的时候,脸上还飘着红晕,内行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雅婧,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徐茂先坐到软塌上,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唐凤菱在他身边坐下,悄悄地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敢情她自己也发现了这尴尬的现象,真是羞死人了。 郁雅婧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进了伙房去端菜。 在吃饭的时候,徐茂先发现郁雅婧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尽管她极力掩饰,还是被徐茂先察觉到了。 饭后谁也没有离开,在徐茂先家里玩了一下午。郁雅婧决定坐明天的船去江东行都司,陪柳婷玉夫妇过节。 碧玉也准备回柳城縣,毕竟孩子还在柳城縣,她和碧锋说好了,明天一起回去。 徐茂先一家人也是要去京城一趟,同样是明天的客船。 吃晚饭的时候,卢本旺和倩儿带着小金锁过来。 卢本旺抱着女儿,在小天宇面前笑笑道:“金锁,快看看你的小相公,以后长大了,你们两个就像你公公婆婆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哦。” 倩儿笑骂了句,道:“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也不问人家凤菱答应不答应?” 凤菱笑了,道:“怎么不答应呢?来,给未来婆婆抱抱,金锁能嫁给我家小天宇,哪有这好事?” 唐凤菱接过快一岁的小金锁,从身上拿出一个红包。“拿着,这是未来婆婆给你的,恭喜发财,小金锁快快长大,以后带小天宇一起玩。” 几个女人在一起说话去了,徐茂先和卢本旺,还有碧锋坐在客厅里吞云吐雾。卢本旺道:“我们三个干嘛呢?推牌九人少了,要不出去玩?” “还是坐会吧!”徐茂先道。 卢本旺不怀好意地笑笑,道:“听说江州城要搞大动作?有没有机会插手?” “你小子还真是无缝不入。”规划还没开始,他是怎么知道了?他看着碧锋,碧锋连连解释。“我可什么也没说。”事实上,这个构想,碧锋并不知道。 卢本旺得意地道:“别猜了,他这个木瓜脑袋,对你比对我好,就算是他知道,也不会透露半个字,死脑筋。” “你荆州那些地产完了?”徐茂先点了烟袋,淡淡问道。 “还有一处大宅子,估计两三个月完工,其他的早好了。”卢本旺也是试探性地问一句,因为他了解徐茂先这人的性格,现在主政一方,不折腾折腾一些政绩才怪。 江州城最好的自然就是搞地产行当,卢本旺虽然不在官场内,但对这些事十分精通,没想到蒙蒙还真蒙对了。 徐茂先点点头,道:“到时你去投标,发展前程是有的,就看你们敢不敢做了。” 一听这话,卢本旺心里有数了。 开饭的时候,卢本旺这小子看着款款而来的碧玉,便开起了玩笑,道:“碧玉妹子,你有没有什么秘方?教教我家倩儿?” 碧玉不解其意,问道:“什么秘方?” 几个女人也没明白过来,愣愣地看着卢本旺。 卢本旺贼兮兮地一笑,看了眼徐茂先,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道:“你把生过孩子后,如何保持身材的秘方告诉她,我不想她该瘦的地方不瘦,不该瘦的地方全缩水了。” 碧玉的脸,忽地一下通红。 倩儿跑过来,拧着卢本旺的耳朵,气道:“你个贼相,居然敢调戏起妹子来了。” 其实,倩儿的上围,一点都没有缩水的迹象,反而比以前更丰韵了。 第689章 隐藏心事 生过孩子的女人,比以前更饱满,给人一种珠圆玉润的感觉。在坐的几个女人家,在这方面都还不错。连郁雅婧这个没生过孩子的女孩,渐渐比以前丰韵了不少。 徐茂先正奇怪,发现郁雅婧很少说话,就是算笑的时候,她也只是淡笑而已。 正吃着饭,卢本旺道:“茂先,你知不知道,朱川回来了。” “朱川?”徐茂先仿佛快记不起来,脑海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是啊,你不记得了?”卢本旺提醒了一句:“就是小时候,他老娘特别爱显摆,弄点好东西就满大街嚷嚷,给我家朱川的、给我家朱川的,有年冬天弄了件貂皮袄子,别人一问,他娘就嚷嚷,给我家朱川的,‘猪穿的’,哈哈!” 徐茂先想起来了,但卢本旺这性口早已经笑得不成人形,其他的几个女人家和林秀蛾也一个个捂着嘴巴,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卢本旺这小子好损人,长辈在场的时候,居然说这样的笑话。一向不怎么笑的郁雅婧,也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倩儿举起拳头,不断地捶着卢本旺:“你这家伙太坏了,怎么可以捉弄人?” 这么多人,只有徐茂先没笑,他淡淡地问了句,道:“他现在做什么?” 卢本旺扣了扣烟灰,道:“他要调回湖广了,这小子也不简单,就比你差一点,现在混了个左州卿。” 左州卿,可是个不错的位置,看来朱川混得还不错,三十岁的年纪,居然爬上这位置,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徐茂先没有过多去留意这个朱川,等吃完了饭后,众人相继离去,彭春燕很勤快地跑去收拾碗筷。 唐凤菱夫妻俩,送卢本旺他们到门外,回来的时候,看到彭春燕勤快的身影,唐凤菱不禁多了份好感,这丫头挺不错的! 晚上睡觉,孩子给了婆婆,两个人洗了澡,躺在床上说了会话。然后徐茂先硬拉着唐凤菱,把还没办完的事情给办了。 完事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聊起了天,唐凤菱赤果果地躺在柔和的被子里,枕着徐茂先的肩膀:“相公啊,你有没有发现,雅婧姐最近很不正常,是不是有什么思想压力?” 原来唐凤菱也发现了,徐茂先靠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道:“你有没有问过她?” 唐凤菱摇摇头,道:“没有,碧玉妹子说,问了她,她也不说话。” 摸着相公结实的胸膛,唐凤菱有些担忧地道:“她不是帮你在打理商行吗?多关心她一点,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哪天我问问她,睡吧!”徐茂先掐了烟,躺在床上,心思泛滥开来。 郁雅婧到底怎么了?仿佛又回到以前初见她时的情景,楚楚可怜的模样,人见三分爱,七分怜。徐茂先想了老半天,也想不明白,郁雅婧到底会有什么心事。 唐凤菱爬起来,认真地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大家都是明天的船,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唐凤菱很担心,这毕竟是她同夫异母的姐姐,唐凤菱对她的关心,自然更多一些。 徐茂先考虑再三,道:“天这么冷,还是我一个人去!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唐凤菱点点头,正要起来徐茂先拿衣服,徐茂先按住了她,并在额头上吻了一下。“早点睡,我去去就回。”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飘飘荡荡,洒落在湖光大地。 徐茂先驾着马车出来,看着这冷嗖嗖的天空,突然多了份担忧,凭自己的直觉,郁雅婧一定有什么心事瞒着大家。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这个世界变得异常的冷清。既使这样的繁华大街,除了偶尔几辆马车开过,根本看不到行人的影子。 郁雅婧端着一只酒杯,透过窗口淡然望着这一切。 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塑。 碧玉刚刚从碧锋住的客栈里回来,敲了敲郁雅婧的门,郁雅婧像没听见一样,呆呆地坐着,杯中的酒丝毫未少。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在饮酒,而且借寄托一种思念。 碧玉的声音,渐渐远了,好像是进了自己的偏房。郁雅婧转身子,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碧玉妹子,你回来了?” 正在上茅厕的碧玉应道:“嗯!雅婧,你怎么了?最近老是魂不守舍地。” “我哪有什么?”郁雅婧眼睛里,闪过一丝泪水的痕迹。碧玉体贴地道:“要不明天我不回柳城縣了,陪你在行都司过年?” 郁雅婧摇摇头,道:“干嘛呢?好端端,怎么突然不回去了?乖乖还等着你回去看她呢?” 碧玉陪她坐到软塌上,拉着郁雅婧的手,认真地道:“雅婧姐,我们算不算好姐妹?” “算!” “既然是好姐妹,是不是应该相互信任?” “那当然!” “好!既然你承认我们是好姐妹,你就不应该有什么事一个人扛着,不管是你,是我,还是我们大家的事情,都应该拿出来一起分享对吧?”碧玉注视着她,认真地道。 “我没事,碧玉妹子,你别瞎猜了。”郁雅婧苦笑了一下,碧玉立刻抓住她不放。“你别骗我,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虽然以前你很温顺,但是绝对性格开朗,自从凤菱姐生了孩子之后,你的性格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独自落泪。虽然你不肯说,我都看出来了。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碧玉妹子,你想象力这么好?别瞎猜了,我真没事。”郁雅婧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去睡,明天大家都要赶路。” “雅婧姐!”碧玉正要拉她,门外响起敲门声。 “咣咣——咣咣——” 两个霎时愣在那里,谁啊?都这个时候了。碧玉首先反应过来,跑到门边瞧了眼,马上打开了门。“相公!” 徐茂先点点头走进来,碧玉立刻把门关上。 “你先坐,我去倒茶!” 碧玉闪身去茶的时候,郁雅婧露出一丝微笑,道:“都这么晚了,你跑过来干嘛?” 第690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上) “明天就要去京城了,来看看你们啊!”徐茂先开口道。 碧玉倒了茶过来,她猜到徐茂先有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澡。” 看到郁雅婧脸上那丝忧郁的微笑,徐茂先为了调节气氛,便开了句玩笑,道:“碧玉啊,今天晚上我不在这里过夜,澡就不要洗了。” 这句话,把两个女人家闹得一脸通红。 郁雅婧似乎怕徐茂先看穿自己的心事,也开了句玩笑,道:“你不来过夜,那你来干嘛?” 徐茂先拱拱手,道:“回女菩萨,贫僧取经而来!” 碧玉倒了茶,徐茂先叫过两人一起坐到软塌上,一左一右。 反正今天晚上拿了老婆大人的准许,自己也算是奉命办差,不急不急! 先谈公事,再聊私事。 徐茂先问道:“雅婧,碧玉,商行能有今日,全靠你们打点。我也知道你们辛苦了。今年商行一成的利润,就当是你们两个的花红了。” “啊?”两人吓了一跳,一成啊!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凤先商行目前今年的盈利至少在近四十亿两白银,也就是说,要拿出四亿白银出来分红,两人摇摇头。“我们不要!” 现在银子对两人来说,已经没多大的概念,无非就是一个数字。尤其是郁雅婧,现在把持着价值几百亿两的大商行,她个人没有野心,吃穿不愁,出门黄金座驾,徐茂先给她的财富已是数之不尽。 这些财富都放在商行内利滚利,她也不打算拿出来。而且当初徐茂先说的是,商行里的银子,她有一半,如此还分什么红? 当然,即便什么都没有,她也愿意为徐茂先拼一把。 郁雅婧就是死心踏地,为徐茂先打理一辈子的财务。这次的华龙商行,不正好派上用场? 砸了二十亿两进去,马上就有了惊天动地的反应。按现在的估价,差不多翻了一番。华龙商行就拿着这些银子,准备投新的项目。 两个女人家齐齐摇头,徐茂先郁闷地道:“那你们要什么?除非我这个人,你们想要哪里割哪里?” 两个女人家同时指住了那里,徐茂先立刻双手捂住了,惹得两人一阵咯咯地娇笑。 气氛很不错,三人其乐融融。 徐茂先一手搂着一个女人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人生如此得意,夫复何求。我还是不要当什么知州大人了,回商行当土财主!自由自在,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郁雅婧捏了她一下,道:“你不做知州大人,我们也不给你做事了,现在我们两个就去傍个财神爷。” 碧玉很委屈,我可没傍财神爷。不过,她也不提反对意见。 “哈哈……以你们两个现在的身价,哪个土财主养得起?养小白脸还差不多。”徐茂先和她们开起了玩笑。 碧玉朝徐茂先使了个眼色,徐茂先暗自点点头,碧玉便站起来,道:“我去洗澡了,你们先坐会。” 等碧玉一走,徐茂先便拉着郁雅婧的手。“雅婧。” 郁雅婧笑了笑,道:“今天晚上真不走了?” 徐茂先站起来,朝她的卧室里走去。 看到桌上那只装有酒的杯子,便拿在手里闻了一下,道:“凤菱要我过来看看你。” “凤菱?”郁雅婧看到他拿着自己的酒杯,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心虚的味道。“看我什么?” 徐茂先拿着那杯子,淡淡地道:“一个人,如果心里有什么事,不应该藏着。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关系。因为我们已经是一个整体,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如果你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很难过。我想,你不希望再这样下去?” 郁雅婧靠在门边上,变得有些沉默了。 徐茂先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又陷入了一种忧郁中。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生活在这种淡淡的忧郁里,从来不对外人提起。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翻出来独自慢慢品味。 徐茂先放下酒杯,也没有回头,只是透着窗子,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 “雅婧,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这一辈子,永远不分离。难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隐瞒的?” 郁雅婧眼圈红了,几颗泪水滑落下来,白净的脸上,多了两条清澈的河流。 以前两人说过的话,走过的路,郁雅婧脑海里清晰可见,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徐茂先突然转身,扶住了郁雅婧柔弱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雅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 郁雅婧终于忍不住,伤心地哭泣起来。 她趴在徐茂先肩膀上,微微打着颤。 徐茂先静静地站立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雅婧,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们曾经说好的,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徐茂先此刻那眼神,绝对充满着令人不敢怀疑的真诚,郁雅婧被他盯得一阵发虚,哭得反而更伤心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只有郁雅婧抽泣的声音。碧玉洗完澡出来,听到那边的哭声,也不敢靠拢,只得坐在客厅里等着。 徐茂先很想试试能否把事情,圆满的解决。 郁雅婧这个心里的包袱不是一二天了,碧玉也很替她担心。但是郁雅婧看似温顺,其实骨子里也很倔犟。她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只是她很少替自己打算过。 哭了一阵,郁雅婧抬起头,抹去了泪水。 “茂先哥,我对不住你!”听到这哽咽的声音,徐茂先心都碎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以前的郁雅婧虽然温顺如水,但偶尔也会跟自己玩玩小调皮。而徐茂先最不愿意,最不希望看到她们不开心的样子。 做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 有责任让自己的女人幸福,快乐! 扶起了两眼泪痕的雅婧,徐茂先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眼泪:“雅婧!你怎么了?” “茂先哥,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娃娃了,哇——”郁雅婧提到孩子,又哭了起来。 第691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下) “孩子?”徐茂先猛然醒悟,道:“你是说你的身体怀不了孩子?” 坐在客厅软塌上的碧玉,也猛地站起来,只不过,她发现自己进去也无事于补,于是又坐下。 雅婧姐竟然身患绝育之症?这个秘密,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 碧玉突然想起了什么? 徐茂先却在瞬间,猜测到了很多,问道:“是不是因为女人家都生了娃娃,你这心里不舒服?” 郁雅婧咬着唇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身为女人,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听他喊我一声娘亲,我自私,我嫉妒,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徐茂先终于明白了,难怪郁雅婧一看到小天宇,心里总是一阵莫名的伤感,看到卢本旺家的小金锁也一脸愁云。 当初自己就知道她是有点吃醋了,可没想到这么复杂,她居然一个人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这个傻丫头,怎么可以这样?身子有问题了可以治嘛,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痛苦。 徐茂先动情的抱着她,安慰道:“别哭,别哭,你还这么年轻,没事的,如果你喜欢的话,等身子养好了我们就生一个。” 郁雅婧咬着唇抬头看着徐茂先,眼中充满了歉意。“茂先哥,对不住,雅婧没用,都是雅静的错...” 徐茂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不说了,不说了,雅婧,我们以后生一个好吗?” 没想到郁雅婧摇摇头,道:“大夫说了,我以后恐怕是没有这个命了。” “为什么?”徐茂先突然吼起来,哪个****的大夫,胡说什么?雅婧这么好的女人家,怎么可能没法生了呢?不可能! 郁雅婧止住了哭泣,喃喃道:“我知道大夫没有骗我,他说我这身体,是很难怀上孩子的。所以,我才很难过,很难过。”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大夫搞错了?”徐茂先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医术上的事,他们这些外行是搞不懂的。既然大夫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 徐茂先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突然觉得自己欠郁雅婧的太多,太多。 女人这一辈子,除了爱情,孩子还有什么? 可恶的老天,居然剥压了别人的权力,徐茂先有些愤慨! 紧紧抱住了这个心爱的姑娘,此刻,他除了做到这些,再也没有其他的补偿方式。 等郁雅婧透过气来,徐茂先安慰道:“雅婧,不用怕,大不了我们去域外,去西洋那些发达国度,他们的医术这么高明,你不会有这种问题的。只要我们有这个决心,绝对可以实现,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郁雅婧也只能这么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嗯!” “不哭了,走,碧玉还在客厅里等着呢!”徐茂先拉着她的手,两人从卧室里出来。 碧玉也在擦着眼泪,道:“雅婧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没事的,妹妹陪你去西洋看看。我们还年轻,别想得太多!” 郁雅婧抹去了泪水,挤出一丝微笑,道:“好了,我不哭了。茂先哥,碧玉妹子,现在我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担心。” 徐茂先和碧玉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将雅婧围住,道:“你说的,是我永远的财政大臣,怎么能有事?还有碧玉,这么好的厨娘,打着灯笼也挑不到的。” 三个人笑了笑,郁雅婧似乎放下了心事,看着黑夜起飘舞的大雪,道:“茂先哥,下雪了,还回去吗?” “我是奉旨而来,今天晚上不回去了,留下来好好陪陪你们。” 徐茂先拉着两人的手站起来,道:“去休息,明天大家都要赶路。” 两个女人家配合地点点头,任徐茂先拉着回房去了。 ---------- 京城这个春节过得比往年都惬意,连徐茂先都收红包收得手软。 老爷子居然亲自给小天宇戴了块玉佩,把他们一个个羡慕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这玉佩可是来历非凡,还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某位红颜知己送的宝贝,后来有人鉴定,这是初汉时期的一块和田玉,当年汉武帝奖励给一位大将。 不光是价值不菲,而且意义非凡。 大哥大嫂,还有那些堂兄弟姐妹们,一个个慷慨解囊,每个人给一万二万的,光送给小天宇的压岁钱,居然达二十万之多。 徐茂先哈哈大笑,发财了,发财了! 看来得让唐凤菱多生几个,把唐凤菱气得吹鼻子瞪眼的,当自己是那种我在圈里的母猪啊? 徐麟也挺喜欢这小孩子,抱着小天宇乐呵呵的,说小天宇挺有徐家后代的风范,长大了一定是个不错的苗子。 而徐茂先就用他们打赏的这笔银两,在京城最好的酒楼,请大家搓了顿,算是补办满月酒。 初四那天,徐茂先小两口就回了湖广,老娘留在了京城。 刚回到府上,董长顺,李秋仁,段文远,王麟,马蓉莲,柳温,方世杰,王坡,王庆丰,颜昭义,白茉香等一干老将,纷纷前来给徐茂先拜年。 董长顺他们这伙人是一起来的,大家都是老关系,也不存在避不避嫌。而王坡,王庆丰二人一起,方世杰也和白茉香居然一道来了。 彭春燕算是开了眼界,这么多当官的来给徐大人拜年,以前只有她小的时候,一些乡下穷亲戚给爷爷拜年,但他们这寻常人家,哪能跟这些官当的比? 提两只老母鸡,搞几斤米酒,就算是个大人情,而他们送来的都是名贵烟酒和特产,还有厚厚的大红包,这档次明显不一样。 徐茂先也不托大,在酒楼里好好招待了他们。正在吃饭的时候,段文远提了句:“滕大人也来了。” “哦?我发个笺条给他。”徐茂先知道滕海的心思,当年自己还在当主簿的时候,他就是知府大人了,现在自己当了知州,他还停留在这个位置。 而段文远这个当初的主簿,居然也爬到了左州卿这个级别,与他这个老大人平起平坐。想必滕海在心里也挺郁闷的。 第692章 醉酒神游 其实,当初徐茂先离开荆州的时候,就有打算将滕海提上来,但考虑到谷阳府的船坞项目,他也不便临阵换将。在这事上,段文远算是又一次沾了滕海的光。 在徐茂先的印象中,佟扇屏,滕海都是难得的好官。听说滕海在行都司,徐茂先自然没有忘记他当初对自己的恩情。 于是,亲自发了个笺条过去。 滕海刚好从一个老大人那里出来,看到这个新标识,便在心里琢磨着会是谁? 徐茂先在江州城的标记,滕海并不知道。他琢磨了会,还是接了。 “滕大人,我是徐茂先。” 看到这几个字,滕海差点崴了一脚:“徐……徐大人啊!还真不知道这是他的标记。” “你这也太见外了,来行都司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几个正好在贵福楼吃饭,我来接你?” 滕海听到这话,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徐茂先这人不骄不躁,虽然现在的职位比自己高,但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那样诚恳。 本来他也是想去看看徐茂先小孩的,又怕别人说自己跑官,心里便有些犹豫不决。没想到徐茂先居然主动发笺条过来了,滕海哪能真让他来接?于是,他急急道:“不用了,我自己过来!” 滕海也来参加这个饭局,徐茂先亲自到楼下去迎接。 本来两人一个是稻子,一个是小草,突然之间,小草变成了参天大树,蹭地一下冲到了自己的头顶。换了谁都很尴尬,但是徐茂先这一点,让滕海很受用。 两人招呼着进了包厢,大家都端着杯子站起来:“滕大人,今天晚上大人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滕海与这些人相比,比一分稳重,毕竟是堂堂的知府,神态举止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官场气息。 这个晚上大家都很尽兴,好几个人喝得东倒西歪的。 徐茂先发了个笺条回去,今天晚上喝高了,就不回家睡觉。刚好碧玉从柳城縣回来,再加上有彭春燕相陪,唐凤菱倒也不管他。 她知道,只要董长顺他们那伙人来了,徐茂先准会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卢本旺将他们安置在客栈,刚好这时,蒋碧菡发笺条过来:“听说你回湖广了?是吗?” 徐茂先靠在软塌上,七歪八扭的书写着,蒋碧菡一看字迹就知道他喝高了,回道:“我去接你!叫人扶你到楼下。”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卢本旺把人安顿好了,发现徐茂先坐在包厢里,便过来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了,有人来接我!”徐茂先摆摆手。 笺条来了,蒋碧菡道:“我在酒楼外的空地等你,你下来!” 看到徐茂先走路都有些摇晃,卢本旺便掺扶着他下了楼。 来到空地,发现蒋碧菡风姿绰约地站地那里招手,卢本旺呆了一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蒋大美女什么时候跟茂先搞上了?天啊! 这么好的一棵白菜,又给猪拱了,想我卢本旺一世风流,怎么就没摊上这样的好事? 要说卢本旺对蒋碧菡不感兴趣,那是放屁。像蒋碧菡这种美人坯子,如果不动心的,除非是老太监。 只不过,他发现这秘密之后,马上狼狈仓惶逃遁,回家找倩儿修复伤口去了。 蒋碧菡被很多人视之为梦中情人,卢本旺当然也有想过,没想到徐茂先闷声不响地,把这朵花给掐了。等大家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花藏在自己怀里,一个人慢慢欣赏。 这天晚上,卢本旺在倩儿身上的表现,格外卖力,弄得倩儿莫明其妙的,这家伙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等卢本旺忙完之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感叹:茂先真神人也!我实不如他! 倩儿问他什么事,卢本旺笑而不答。 蒋碧菡扶着一个酒气晕天的男人进了自己的家,放在软塌上之后,她就忙碌开了,打热水给徐茂先洗脸,洗脚,擦身子。 由于有公务再身的原因,蒋碧菡春节只有三十、初一两天休息。听闻徐茂先回来,她便关注着这个男人的行踪。 没想到今天晚上,刚好给自己赶到了。 忙完这一切,又给徐茂先煮了碗解酒汤,喝过汤之后,徐茂先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神质。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蒋碧菡妩媚地笑了,道:“被我劫来的。你啊,也不知道控制一下,喝成这样。” 徐茂先看着自己换了的衣服,茫然问了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宽松的褂子下面,倦着一条毛茸茸的家伙,居然连裹衣都没穿。 蒋碧菡依偎着在他身边坐下,撒着娇道:“我把你扒光了,见识见识一下湖广最年轻的知州大人,被人脱光了是什么样子?” 徐茂先一把她抓过来,使劲地揉。 胸前那对挺翘,仿佛要被他抓爆了似的,弄得蒋碧菡一个劲地求饶。 “啊——不要,不要。我投降了,不来了,不来了。” 这个时候不来,有点太晚了? 呀——蒋碧菡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马上就连连娇哼不止。 要命的,这么猛,今天晚上喝的是酒还是神仙汤啊? 等徐茂先下来的时候,蒋碧菡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嘴里一个劲地哼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掉了。” 徐茂先捏着她的脸,笑道:“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用力拍了蒋碧菡的屁股一把,道:“少装死,快起来去洗澡,侍候朕就寝。” 蒋碧菡爬起来,扯着裤子朝徐茂先福了福,道:“是!奴婢遵命!”然后,她就提着小裤跑进了屏风后。 放了水后,蒋碧菡笑盈盈地跑过来,道:“皇上,水放好了,是不是可以让奴婢侍候您沐浴?” 徐茂先挺满意地笑着朝蒋碧菡勾了勾手指,道:“小妖精,过来!让朕瞧瞧!” 蒋碧菡装出怕怕的样子,道:“奴婢不敢!” 哼,还演上劲了,徐茂先大手一伸,便将她提了过来。 蒋碧菡一个劲地抑扎,却是欲拒还迎,妖目留连,令徐茂先心性再起,一时按耐不住地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浴桶走去。 第693章 新年气象 宽大的浴桶里,躺着两具截然不同颜色的身子,徐茂先的皮肤略显小麦般的健康肤色;蒋碧菡则完全是一条白嫩的美人鱼,两人个躺在浴桶里,就像两条永不疲倦的游鱼。 徐茂先抚莫着蒋碧菡娇嫩的身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碧菡,你可是仪制院的红人,公众人物,做完之后要注意一下措施。” 蒋碧菡紧贴着他躺在水里,听到徐茂先这话,脸色微微一暗,徐茂先这是防着自己,还是怕自己给他造麻烦? 不过,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注意的。因为蒋碧菡还没有做好当娘亲的准备。她是当红司仪,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完美形象。 但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的。” 徐茂先似乎感觉到了蒋碧菡的不快,伸手将她搂了过来。“碧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目前我们两个的身份,不容许我们这么做。除非,你不想当司仪了。这样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到暹罗,安安心心做孩子他娘。” 蒋碧菡咬咬牙,见徐茂先的眼神是那么真诚,她不由在心里暗道:“难道我又错怪他了?” 春节的日子,不知不觉在快乐的时光悄然流失,接下来马上就将迎来紧张的官场征程。 临走的时候,徐茂先去拜访了刚刚从京城回来的常逊。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个信息,听说江州城的内参要动动,具体的他没怎么说。这种事情,点到为止,至于怎么动,估计还没有这么快落实下来。 从常逊那里回来,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应该借这次调整,好好布署一下,新年新气象,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新的开端? 唐凤菱的差事,也被调到了江州城任户部员外郎。 从行都下来的,见官大一级,虽然她这个员外郎暂时没什么实权,只是为了配合徐茂先的官职而动,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唐凤菱在户部的职位肯定不低。 一家三口暂时还是住在礼部客栈里,由彭春燕给他们带着孩子。 唐凤菱是为了配合相公的职务,才将差事迁到江州城的。她还有一个月的告假,带着孩子住在客栈里,也还算踏实。 初七的晚上,秦震海匆匆而来,在徐大人家里坐了会,他掏出一个红包硬是塞给了小天宇。徐茂先怕自己的拒绝,会引起秦震海的尴尬,也没阻止他。 秦震海的到来,传递了一个信息,也更加应证了徐茂先的想法。自己来江州城有小半年了,这内参该怎么调?行都又有什么样的大动作? 初八那天,老规矩,报到,堂议,发红包。 像王麟这种级别身兼数职的,通常能拿到好几个大红包,这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还有下面衙门孝敬的,足足抵王麟半年的俸禄还多。 官场里,有一种怪象,表面上说是初八上堂,但实际上很多的衙门,都是十六才正式开张,平时大家都是抱着应付的态度,或者衙门里留一二个值夜的,其他的人只要报个到就行了。 然后接下来的七天,从初八到十六这段时间里,衙门油水好点的,拿着一部分批下来的款项,随便拉个名目组织大家吃喝。 这些,按规定是不能乱动的,但是银子太多了怎么办?吃!喝!玩!乐! 欢场里,酒肆,客栈酒楼,到处都是这些人的影子。 一些丁点大的小官,有点实权的员外郎,便可以掌控不小的财政大权,然后在客栈里订个房,长期住的也不在小数。 他们用衙门的钱,朝廷的钱,百姓的钱,带动了这个地方的腐败之风,养肥了不少商贾,不可谓功劳不少! 徐茂先在十二那天,组织了一个堂议。 堂议上提议,增加两名内参,这也意味着,江州城内参将以前的九大内参,变为十一大内参。 当然,要入内参的两个人选,他早就定好了。 叶咏莉和王麟。 叶咏莉本来就是唯一的女左州卿,现在又兼江州典史,她入内参的资格无可厚非。王麟现在是知州衙内务大学士,知州大人要拉他入内参,估计别人也拦阻不住。 果然,在新年的第一次内参堂议上,出乎意料的顺利。 刚开始提议是吏部侍卿戴宝宗,他第一个点头,支持徐茂先的提议。 戴宝宗最近表现挺不错,有积极向徐茂先靠拢的迹象。做为吏部的一把手,如果不能被知州掌控,那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所以,很多强势的一把手上位之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人事任命问题和财政问题,然后是督察典狱一系。 把这三个要点把握住了,其他的人就是再怎么折腾,也腾不起大浪来,因此吏部侍卿这个位置至关重要。 戴宝宗当然识意到自己的关键性,要么依附,要么退出,官场之上,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衡量再三,戴宝宗觉得这个表现的机会来了,于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宁不凡一愣,老戴也太心切了点!这家伙大大的狡猾。 这时,他才回味起那句话,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以前老知州在的时候,戴宝宗和自己走得也算近,今天这个表态,意味着将与自己划清界线,他暗自叹了口气。 没想到第二个表态的,居然是许凌峰。 许凌锋在内参中排名第二,他的表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或者心里有别扭的人立刻认清了形势,九大内参中,有七人支持,两人弃权。 许凌峰的表态,徐茂先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昨天晚上,许凌峰亲自来到徐大人家里,两个人达成了协议。 许凌峰以自己无条件的拥护,换取他下面那帮人的安宁。因为许凌峰已经接到消息,他不日将调离江州,到别处任职代知州。 至于接替他的人是谁? 上面没有透露,但绝对不是江州城原有里的人。 许凌峰知道,自己这次调升,得意于另外一个人。他的离开,只不过为了给某人让步,所以,他也算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第694章 邓义杰 许凌峰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就算徐茂先不同意,等他走了之后,将他培养起来的势力,一棍子打散,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文副巡司当时不是说了,知州大人的权利,可以左右一个官吏的荣辱升迁,也可以左右一方百姓的贫富贵贱。 所以他很主动的跟徐茂先做了这笔交易,好在徐茂先也没有抱着一棍子打死,赶尽杀绝的心态。对于他来说,只要是真正为民办事的,都是好官。 但有一点,对大人必须尊敬,拥护。 安道平本来是想反对的,自从那次文副巡司来了一遭过后,他也知道自己憾动不了徐茂先,最终采取了妥协的办法。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许凌峰如此鲜明的表态,使得他早早收起了观望的心态。 宁不凡有点不服气,他同意了叶咏莉进内参的提议,但是提出了对王麟的质疑。但是今天的形势,让他立刻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既然这事已成定局,自己干嘛去反对?此刻,他真想好好扇自己一耳光。 增加两名内参的事情,终于顺利通过。 叶咏莉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晚上便带了相公登门感谢。 叶咏莉是徐茂先钦点的女神捕,在江州城位高权重。如果光是候富民,他恐怕没这个资格拜见徐茂先,这个代招禄司郎中的帽子,还戴在头上悠悠地晃着,说不定哪天就被摘掉了。 徐茂先当初,只是为了破坏宁不凡的阴谋,同时打击一下谭永合。干脆一怒之下,把候富民扶上了招禄司长这个位置。 候富民今天跟老婆一起来大人家里,见到知州夫人的时候,两人无不惊为天人。 徐茂先听说叶咏莉和他相公来了,故意在外面拖了很长一段时间,让两人知难而退。叶咏莉看到徐茂先迟迟不归,心里就明白了大人的用意。 于是,两人匆匆告辞。 在路上,她相公候富民不悦地埋怨:这个徐大人架子也太大了点,明明知道我们要去拜访他,居然避而不见。 “你只在把招禄司那摊子事抓好了,人家自然就会见你!” 叶咏莉看着他,叹了口气。 候富民是永远跟不上大人的思路的,他的观念,还停留在鸡毛蒜皮这一层次上。 看来他真不适合当这个招禄司一把手,只怕迟早得下来! 徐茂先要的是政绩,要的是她在这个位置上发挥的作用。相公在这方面强力并不强。叶咏莉也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早点让徐大人给他挪个清水衙门,这样也免得到时的尴尬。 当然,这事不能当着相公的面说,否则他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又不舒坦了。 候富民的老爹和叶咏莉的老爹是世交,这才促成了这段婚事。 但是两人生活在一起之后,叶咏莉一直表现得很强势,能力比候富民要强。候富民属于那种安逸型,能省事就省事。 这不看到老婆的官越做越大,他有压力,这就是男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茂先刚刚完成第一手布局,行都司的公文果然下来了。橘洲州令衙左州卿邓义杰调任江州城代州令一职。 新任江州州令邓义杰,是邓卓文的长子,邓芙蓉的哥哥,接到这个任命文书的时候,徐茂先总算明白了,许凌峰的调任,果然是为了给某人让路。 邓卓文是什么意思?把他的儿子派到江州城,看来以后的公务,只怕比许凌峰在的时候,更难做了。至少许凌峰不给自己下绊子,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这个邓义杰就难说了,死对头! 看着这份文书,徐茂先似乎感觉到有一双鬼魅的眼睛,透过这文书冷冷地盯着自己。 邓义杰是行都吏部侍郎亲自送下来的,徐茂先率文武百官在路口迎接,邓义杰发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自我介绍,大家将目光落在这个三十八岁的新任代州令身上,各自表情不一。 很多人对邓义杰的到来,抱着跟徐茂先时同样的态度,邓义杰虽然纪大了十岁,但这人看起来很精神,也很年轻。 随邓义杰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老婆邱雨霜。邱雨霜以前是工部的女员外郎,这次随相公来到江州是平调,依然进她的工部。 邱雨霜三十三岁,姿色不错的少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官太太的气息,给人一种冷傲,清高的姿态。 徐玲看到她,都有些情不自禁地避退三舍,似乎不敢与其争锋的味道。 而徐茂先一直在琢磨,邓卓文是什么意思? 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都调到江州城来,这步棋的用意,徐茂先一直没有弄明白?对于这两个人的横空杀出,徐茂先发现自己又得重新调整布署。 其实,这并不是邓卓文的意思,而且邓义杰听说徐茂先在江州城那些事迹,他就有些愤愤不平。 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不如他,为什么徐茂先能青云直上,刚刚三十不到便当上了知州,凭什么自己四十了才是个左州卿? 同样身为四大家族后代的邓义杰,虽然知道有些事情没法比,但是他很不服气绝对是真的。 做为邓家第三代的骄骄者,邓义杰要不是几年前出了那档子事,估计现在早进行都一级了。 那是他在西南某地担任知州,出了一桩大事。 一家大型矿坑发生塌陷,死了七百多个人,这件事被捅到了朝廷里,这么大的一起事故谁也掩盖不住。 偏偏他没有徐茂先那样的勇气和魄力,没能挽救这些被掩埋矿工的生命。 因此,整个知州衙都受到了牵连。 邓义杰也因为这事,被贬职道到湖广任橘洲左州卿,在这几年里,邓义杰也算是低调了。 可沉寂了几年,邓义杰的心思又开始活络。 尤其是看到徐茂先这阵子青云直上,一路迢迢,他这次出任江州州令,就是要有与徐茂先一较高下之意。 但他没想到,在自己上任之前,徐茂先居然早早做了布局,调整了江州城的内参成员,基本上掌握了内参立的话语权。 邱雨霜在工部,也是员外郎待遇,这夫妻两与徐茂先夫妻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695章 空手套白狼 而徐茂先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谢郑言所谓的制衡?这只老狐狸,居然想到利用邓家与徐家之间的微妙关系,限制徐茂先在江州城地区的一家独大。 大人的心思真是妙不可言,自己还是别猜了,管好这一亩三分地。 平静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此刻已经进入阳春三月。 到处百花齐放,春意盎然。 徐茂先将今年的公务重心,放在兴建江州城,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为宗旨的方针政策上。 对于徐茂先在堂议上提出这个决策,很多人不以为然。毕竟打造湖广第二大城,需要太多的真金白银,这些财富从哪里来? 而徐茂先提出的理论和观点,令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官府不用出一分钱,空手套白狼能建立起一座崭新的城池? 邓义杰脸上带着怪异的笑,自己也算是搞民生建设的高手,但是徐茂先这想法太不实际了点。而且这个想法,在自己两人的任期之内,未必能完成。 所以,他也不反对,看着你徐茂先怎么折腾。 知州衙学士王麟,将新的江州城规划方案,发放到在座的每一个人,那些内参们拿到这份文书,深吸了口凉气。 徐大人居然要将两河之间的地段,全新规划为新城范畴!! 而且在两河之间,还要有多段人工河融会贯通,将两河之水连成一片,让这个城市变得活跃生动起来。 规划是不错,手笔大得惊人,只是这么庞大的计划,需要多少银子来刺激? 江州城两河之间的距离,在十五里左右,这个距离对于大中型州城来说,算不了什么跨度,但做为一个新升的民生大城,还是有一定的压力。 如果江州城扩大化,需要足够的人脉,只有人气旺了,州城才会发展。否则就是花巨资建起来,只怕也只是一座空城。 规划方案出台了,就在连邓义杰都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时候,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总管事,不日将赴江州城行勘。 接到这个消息,候富民很兴奋,没想到在自己手里,居然碰到了这样的大好事。自己这招禄司郎中还没发威,人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邓义杰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像卡卡罗夫商行,凭什么看好江州城?他背着双手,在自己的后堂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卡卡罗夫商行,是他们的人主动联系江州城招禄司的,而分管招禄司这摊子事的正是左州卿秦震海。 邓义杰把秦震海叫来,详细地询问了整个过程,秦震海也弄不明白,卡卡罗夫商行,这么庞大的外资商行,为什么会看中江州城? “你说这消息靠谱吗?还是有人打着卡卡罗夫商行的牌子,来江州城行骗?”邓义杰坐下来,抬起头看着秦震海。 因为前几年,一些胆大妄极的不法之徒,也打着外商的幌子行骗,很多官府和衙门被骗。 尽管这些事情,后来在通文上暴光了,但是这些被骗的衙门,总觉得脸上无光。 如果江州城发也生这种事,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州令衙,而不是他知州衙。 秦震海也不敢大意,只是道:对方声称是看到我们的规划方案,才决定来江州城行勘的。而且我叫人核实了他们的背景,目前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邓义杰搓了搓脸,道:“不管怎么样,这事千万不能大意。既然招禄司这块是你分管的,你负责做好接待。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叫我出面。” 邓义杰倒是出于好意,毕竟这件事如果恰谈成功了,他这个代州令也脸上有光。 而此时,王麟走进知州大人后堂里,徐茂先正在批阅公文。“徐大人。” “坐!稍等。”徐茂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抬起头来。“卡卡罗夫商行的人什么时候到?” “就在今天下午,由左州卿秦震海出面迎接。”王麟回答。 徐茂先笑了笑,心道这个邓义杰还真沉得住气? 以前江州城老知州为了把华龙商行请回来,简直就是三顾茅庐,如果邓义杰以为秦震海就够分量的话,估计要闹出笑话。 于是徐茂先交待了一句,道:“随时关注卡卡罗夫商行的动向,一旦有事,及时通知我。” 王麟点点头退下去,他自然知道卡卡罗夫商行这个驻大明管事与大人之间的关系。两人曾经在荆州合作过,荆州第一家善堂,还是人家卡秋莎小姐出资赞助的。 邓义杰居然托大,不想自己出面,只怕秦震海这个左州卿要碰一鼻子灰。 果然,下午的时候,王麟就接到呈报,秦震海带着招禄司的人去迎接时,对方竟然不下马车,搞得秦震海没一点面子。 后来邓义杰匆匆赶过去,才从对方的豪华名车里,出来一位金发碧眼,美艳不可方物的驻大明管事卡秋莎小姐。 看到这位美艳绝伦的卡秋莎小姐,包括邓义杰在内的那些人,无不为之震憾。这洋妞的确不同凡响,而且落落大方,一脸精明能干。 邓义杰接见过不少西洋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西洋女子,在他的印象中,西洋女子一般都很高大,皮肤粗糙,虽然性感,但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没想到这个卡秋莎小姐,既有东方女子的细腻,也有西洋女子的性感。邓义杰作为江州城的代州令,亲自恭迎这位女财神爷,直接安排卡秋莎一行住在江州城最好的客栈,云海客栈。 只是进了客栈之后,邓义杰便再也无缘与卡秋莎小姐说话了。卡秋莎交待,今后几天在江州城的行勘恰谈,都由手下全权负责,她不参与其中。 候富民自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接待公务,既然连代州令也亲自出马,自然就没他什么事了。 在恰谈上,秦震海坚持了徐大人的立场,对于新城区的兴建,江州方面只负责修路,把多条主干线给勾勒出来。 然后剩下的地皮,拿出来公开投标。 第696章 民族本质 当然,像卡卡罗夫这样的跨国大商行,自然有优先权利,在规划范围内的地段,他们可以自由选择。 至于朝廷新政上的优惠,已经到了全湖广最低标准,这个底限,就是邓义杰也不敢轻易降低。接下来二三天的实地行勘,都是由邓义杰亲自陪同,秦震海做跟班。 而卡秋莎小姐就带着自己的随从和保镖,在江州城里很优闲地溜达着。 徐茂先接到卡秋莎的笺条。 “徐茂先先生,老朋友到江州城来了,你做为东道主,难道不应该接见一下吗?我这次可以带来了一个大半个商行骨干,投资项目预计将超过上百亿白银,如果我这个客人流失,想必一定是你们江州城官府,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哈哈……”徐茂先在后堂里大笑了起来,回复道:“据我所知,卡秋莎小姐是一个很理智的商人,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像江州城现在这么好的投资环境和朝廷新政,如果卡秋莎小姐都想放弃的话,我想这绝对不是你的本意?” 卡秋莎的小伎俩被揭穿了。 事实上,她从韩雪那里了解到,徐茂先将在江州城实行大动作,卡秋莎认为,这正是她奠定商行在大明根基的好时机。 卡卡罗夫商行,最初是从加工业起家的,后来转战船坞行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世界驰名。 因此,她的首个想法。 就是在幅员辽阔的大明朝,开创一个新的项目,就如当初父亲执意开创船坞行业一样,在江州创立家族名头的地产行业。 然后依靠江州,向全大明范围内逐步扩张。 除此之外,他们商行的产业,还涉及到了走商,药材,欢场等…… 卡秋莎最想在大明大明发展的,还是地产行业,因为她看好大明炒地的前景,在未来十几年里,绝对是一个赚大钱的好项目。 卡秋莎也不是茫目定论,她这是有根据的,依旧大明人保守的思想,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宅子。 而这个宅子,即使耗尽了他们一代人甚至两代人所有的继续,他们也在所不惜。 而这种态势,目前正慢慢地展露出来。 这才是卡秋莎着急的地方,大明地契事实上,正欣欣向荣的发展,如果自己分不到一杯羹,那才是她的失败。 她今天将恰谈的事推给手下人,自己想约徐茂先出来,就是带着这个目的。没想到徐茂先揭穿了她的小阴谋,卡秋莎不禁有点小小的挫败感。 徐茂先一付公事公办的架势,上堂时间,愣是没有答应卡秋莎会面的要求,他把两人见面的时间推到了下堂之后。 这一担搁,让卡秋莎有足够的时间,把江州城逛两圈。 而徐茂先却约了王华龙,晚上一起吃饭,王华龙带着女儿王穆蝉参加了这个夜晏。 陪卡秋莎一起吃饭,当然不能吃大明菜,她喜欢的依然是西洋馆子,而王华龙虽然是优雅之人,但对这个西洋菜,颇伤脑筋。 这些繁琐的西洋人,拿个筷子不是挺好的吗?干嘛又是刀子,又是叉子的,多费事!幸好有王穆蝉在,他才不至于出丑。 反正在这西洋馆子里,王穆蝉怎么做,他也跟着怎么做。 卡秋莎看到他笨拙的样子,很友善地提出来。 “王先生,其实你可以用筷子的,不必让自己这么别扭。” 王华龙嘿嘿地笑着,看着徐茂先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失礼失礼,卡秋莎小姐。” 卡秋莎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异域风情。 她来大明也不是一两天了,见过不少大明人吃西餐,其实也有些官员,吃个西餐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王华龙的率直,博得了卡秋莎小姐的好感。在她的眼里,王华龙就成了一个地道的憨厚人。 徐茂先不是请卡秋莎来吃饭的,而是请她来帮忙。王华龙决定投入新的工坊项目,没有卡秋莎的帮助,他这计划又得打水漂。而卡卡罗夫商行,就有专业制造西洋医疗器具的家族。 卡秋莎看过了王华龙的规划,分析过商行前景,制造西洋药的设备,在大明自然前景不错,但这些东西涉及到民族间的敏感问题,那就是蒸汽技术的引进,卡秋莎也没有马上答应他。 在那些发达的西洋国度,很多高端的东西,是禁止对外出售的,他们不像大明那样,具有崇高的奉献精神。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送出去,而次品留在本地销售。 这些白皮肤蓝眼睛的怪物则完全相反,他们只会把自己生产出来的垃圾拿来出卖,好的东西留给自己慢慢享用。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极端自私的家伙,毕竟他们没有学过孔孟之道,不懂谦逊礼让这些礼仪。 卡秋莎为难之处就在这里,如果答应徐茂先的话,自己就违反了某些规则,她想如果自己不同意,也许徐茂先就有可能拒绝她这个远方来客。 虽然江州城民生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正需要大笔的外来资金,但是像地产这样的大项目,一般都落在他们自己人手里。 而徐茂先手里并不缺少那些持有巨资的商贾,卡秋莎从上次他发动的商战中就能猜出一二,也许徐茂先诱她过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像华龙商行这种几十亿白银的本土商贾,卡秋莎实在没看在眼里,只不过徐茂先跟她提出这条件,令卡秋莎不得不重新考虑。 都说有钱人是爷,这一招在徐茂先面前,居然不灵了,尤其是现在,越来越不灵,徐茂先不信那一套。 饭吃完了,卡秋莎抹着性感的小嘴,道别的时候,要和徐茂先拥抱,把徐茂先吓了跳。 尽管他知道这是西洋礼节,但这个拥抱也受不起啊。 卡秋莎看到他闪躲不及的样子,也不禁妙手掩嘴,一个劲地俏笑。前车之鉴,与王华龙父女道别的时候,招招手就行了。 在徐茂先回家的时候,邓义杰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一直以代州令身份,陪同着卡卡罗夫商行的一帮子人,在新城规划区域转了整整一下午。 第697章 交换条件 吃晚饭的时候,邓义杰想邀请美丽的卡秋莎小姐一同共进晚餐,没想到在客栈里没找到人。 邓义杰感到十分遗憾,因为他刚才了解到,这应付的这帮人,最终只能把结果,呈报给这位漂亮的驻大明管事,也就是说,真正的决定权在她手里。 自己这些人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人家不满意,一个屁就否定了。 下午申时,他派人去打探,听说卡秋莎小姐在逛大街。邓义杰就搞不懂了,江州城这样的街道,卡秋莎小姐也感兴趣? 可他哪里知道,人家逛的不是街而且心情。 等王华龙父女离开,卡秋莎微笑着请徐茂先去自己房间坐坐。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徐茂先知道她有话说,便同卡秋莎一起去了客栈。 宽敞的豪华套房内,两人坐在软塌上,看着江州城的夜景。卡秋莎微笑着道:“徐先生,红酒还是咖啡?” “还是咖啡吧!” “稍等!”卡秋莎熟练地好煮好咖啡,来到徐茂先对面坐下。 她扬了扬眉毛,道:“请!” “谢谢!” 卡秋莎报以一个微笑,然后道:“我听韩雪说,你决心将这里打造成为湖广第二大州城,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是,你算过没有?需要多少银子?” 徐茂先放下杯子,指了指夜幕下的江州城,自信地道:“我们大明,缺少的是银子,唯一不缺的也是银子,如果卡秋莎小姐对我朝和百姓的能力有怀疑的话,我想你今天晚上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既然如此,你何必多此一问?” 卡秋莎摇摇头,道:“我的确看好大明的未来,更看好大明的炒卖地契,但是与你们官场打交道,的确是一件很头痛的事。坦白地说,我喜欢现在的差事,喜欢大明的前景,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她看着徐茂先,站起来走到窗房旁边,道:“我是一个商人,你不要忘了商人的本质,我来大明投资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这是商人本色。你今天提出的这个事情,我可以帮忙,但是我有个条件。” 徐茂先果断地道:“说!” “谢谢!”卡秋莎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道:“我不想参加你们所谓的投标,你们中间的手脚太复杂了,简直令人无法忍受。我希望你能给我一块足够大的地皮,我要创造属于我的江州小天地。你也知道,我们卡卡罗夫商行在财力方面绝对值得让人信任。” “这个没问题!”徐茂先点点头,相信邓义杰也很喜欢这个投资意向。 如果卡秋莎在江州城,兴建第一处外商投资的大型豪宅群,对江州城也是一种不错的宣传。毕竟江州城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如此规模的大型豪宅群区域。 这种交换条件,如果是大明一些人士出资的话,徐茂先曾经还想让官府扶持一下,既然卡秋莎想弄这个项目,扶持的事自己就不提了。 卡秋莎接着道:“第二,我需要一块地皮在江州城建一家具有沙俄特色的的超豪华客栈,这个需要你出面,帮我打通那些所有关卡,这将是我们在大明大明第三家客栈。这二个要求,你能同意吗?” 徐茂先回答道:“你所做的这些投资名头,原则上没问题,只要在我的政策允许范围之内。地皮的事情,你可以不参与投标,我们江州城官府给你这个特权。但是你要是想借此进入地产行当,恕我无法帮你。做地产的每一块土地,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批,我大明也有严苛的律法。” “当然,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将保证所有的招标项目都是公平,公正的。既保证你们江州的利益,也保证我们的利益。” “目前想进入江州城地产行当的商行很多,但并不是每一家商行都有这个机会。因为在江州城的地盘上,我不希望见到任何偷工减料的兴建队!也不希望有人在此中间投机倒把,我需要的是务实。否则,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绝不答应,!” 见徐茂先说是这么严肃,卡秋莎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谢谢!徐茂先先生!” “你的问题,也让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卡秋莎伸手了手,徐茂先便立刻站起,握了握转身离开。 卡秋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这个徐茂先,真的有意思!” --------- 江州官府的接待公务,整整磨蹭了七天,卡卡罗夫商行每次谈到关键的时候,总是卡壳了,而他们的大管事卡秋莎,迟迟不肯露面。 邓义杰听说卡秋莎小姐突然去了华龙商行行勘,他就在心里嘀咕,这西洋娘们玩的是哪一出?这边跟老子打太极,那边又在行勘华龙商行。 这个华龙商行到底有什么背景? 邓义杰并不了解华龙商行的背景,听主簿跟他说了,他才若有所悟。 更气人的是,他后来又听说,那天他们累得要死,把商行一帮人侍候得爷爷似的,卡秋莎小姐却以私人身份与徐茂先会面,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鬼知道? 这个徐茂先好大的能耐,难道这个卡秋莎小姐与他有交情? 一直远在橘洲的邓义杰,又拼命地叫人打听卡卡罗夫商行在大明最近的动向。主簿回答,在几年前动工,去年底才完工的荆州大型船坞工坊,便是卡卡罗夫商行在大明的第一笔投资。 除此之外,他们还赞助过荆州建了全大明首家善堂,解决了很多看病难,看病不起的穷苦问题。 邓义杰屏退了主簿,一个人坐在后堂里生闷气。 敢情自己忙活了半天,最后的功劳全是他徐茂先的。估计那个什么商行行勘,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关键还得看徐茂先与卡秋莎小姐达成的协议。 娘的被耍了,徐茂先,我艹你仙人板板!! 邓义杰骂了句,叫主簿告诉秦震海,卡卡罗夫商行以后的接待公务,由他主持,自己懒得夹在这中间累死累活。 不过,他转而一想,你徐茂先能叫人过来帮衬,自己就不能叫人出面撑撑场面吗?难道只有他徐家有财团支持吗?自己在江州城有了帮手,无疑又添了浓重的一笔政绩,想到这里,邓义杰就有些兴奋。 第698章 暗箱操作(上) 江州城新城范围的规划已经对外公布,接下来将是忙碌的征地和拆除,这些都是州令衙份内之事。 另外,还得在这片新规划出来的近郊,建两个安置屯所。所有的规划内的那些百姓,以后将全部集中在这两个定置区屯所内。 而富水縣,正式纳入江州城范围。 在新城兴建这个问题上,邓义杰居然很配合知州衙的公务。为了带动新城的兴建与发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新规划地域的人气带动起来。 徐茂先提议,知州衙州令衙带头,下面有能力的衙门,可以在新规划选一块地,建立衙门的新址和住所。 知州衙和州令衙以后的新衙门口,就在新规划地域之内。这个提议,立刻让原本很多抱着观望心态的人,做出了果断的决择。 一些有能力的衙门,拥护这道建议。 知州衙、州令衙都迁了,说明以后江州城发展的趋势将整体迁移。这一招在很多地方屡试不爽,一个新城的开发和规划,导致很多商贾抱有观望的心态。 毕竟一个州城的升起,完全靠着人气来带动。 如果没有人气,一切只是一句空话。你江州城知州衙说要将它打造成第二大州城,这样的大话也只能随你吹,关健在于行动和决心。 尤其是那些地契行当,他们不能打持久战,否则积压财富,会把他们的商行拖得支离破碎。 炒地的人大都希望自己手里的项目,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工,然后全部脱手,赚一笔就可以继续下一个项目。 大明多数悄然升起的地产商行,都没有那个实力,一次性盘下好几块地皮,然后等他个三五八年再去兴建,这样对他们来说,风险过于巨大。 这个公文公布,江州城的招禄便火爆了。 在新城规划中,除了几个重要的位置和知州衙、州令衙特别指点的地区,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自由竟标的。但是狡猾的商贾,都会集体选中知州衙、州令衙或是其他衙门附近的地皮,这样的地皮容易炒得起价。 江州城最上档次的酒楼江州渔府,这段时间的生意异常火爆,由于新规划区域搞兴建,招来了很多外地商贾涌入江州城。 但今天的这位客人与众不同,因为她是州令大人的夫人。 订包厢的人是庞仁岗,罗有天听说州******要来吃饭,立刻腾出江州渔府里最豪华的包厢。酉时,邱雨霜坐着高档马车来了。 跟她一起的,还有两个三十不到的男子,庞仁岗安排了一切,便匆匆离开。 包厢里,邵武杰和邓晋祥频频举杯,邓晋祥歪着嘴笑道:“这次要好好谢谢大嫂,又赚了不少银子。” 邓晋祥是邓义杰的堂弟,他这次与邵武杰来江州城,主要是搞地皮炒。而邱雨霜在工部刚好管投标这块,而且她的丈夫又是代州令,谁不给她这个面子? 邱雨霜是商贾出身,她最大的爱好是赚钱。 当官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因此,听说江州城要大力兴建,准备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她就留上心了。 邓义杰当初很奇怪,邱雨霜不是挺讨厌徐家的人吗?怎么又极力怂恿自己支持徐茂先这个提议?后来他才明白,自己老婆又要玩空手套白狼的手法了。 商人就是商人,尽管邱雨霜进了官场,依然改变不了唯利是图的本性。对老婆的做法,邓义杰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 邓晋祥从京城赶过来,他手下本来就有几家地产商行,再加上邱雨霜的配合,这次很轻松地拿到了好几块地皮。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两人犒劳大嫂的。 邓晋祥在邓家第三代中,是一个出了名的阴谋家,邱雨霜却经常夸奖他,有头脑! 邱雨霜的酒量还不错,和两人喝了几杯之后,脸上带着两才微红,倒是更加增添了她少妇的风韵,邵武杰接了个笺条出去了。 邓晋祥举起杯子,笑道:“大嫂,小弟再敬你一杯!祝你青春永驻,永远年轻!” 邱雨霜斜眼看着邓晋祥,眉头微皱道:,“你这些讨女人家欢心的话,少在大嫂面前吹捧。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女人家。” 邓晋祥理了下衣领,突然抓住邱雨霜漂亮的嫩手,道:“嫂子——我说的是真的。” 邱雨霜心里一颤,连忙把手缩回来,道:“小心让武杰看到!” “没事的!他这小子,连女人都可以共享,看见又怎么了?”邓晋祥无所谓的样子。 邱雨霜瞪他一眼,道:“说好了,这次的利润,我分三成,其余的你们自己去弄。” 这时邵武杰发完笺条回来,听到邱雨霜这句话,便笑道:“四成!剩下的我和邓少刚好一人三成。再说这次要是没有大嫂帮忙,未必能拿到这几块地皮。” 邵武杰这小子都这么说了,邓晋祥自然乐意。 邱雨霜道:“你们打算怎么运作?” 邓晋祥就哈哈大笑起来,道:“大嫂又在考我们的智商了。” 他看邱雨霜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征服感。 邱雨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张扬,万一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邓晋祥收到暗示,笑着道:“官府方面的事情,有大嫂搞定,我和李少一人出一半的款项。先卖下第一块地皮。然后由邵公子出面,哪天把各路钱庄掌柜约出来,用这块地抵押,然后再盘下另一块地皮。拿到第二块地皮之后,继续抵押,继续拿地,江州城的地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要怕!玩这个白手套空狼,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呵呵……到时地皮一转手,我们就走人。” 邱雨霜点点头,道:“不要用一个商行的名号,否则会被人家怀疑的。” 邓晋祥道:“放心,我手下有三家地产商行,邵公子也有几家,让这些商行出面投标,到时大嫂暗箱运作一下,这事不就成了嘛!” 邵武杰也得意地笑,对于这种手法,他们玩得已经得心应手了。那些想搞地产的人,最后还得从他们手里去买。邓晋祥玩的就是这招,自己利用家族的关系,赚中间那个差价。 但是一般从他们手里出去的地价,都不便宜。因为他们能拿到的往往都是最好的地段。 第699章 暗箱操作(中) 邱雨霜点点头,见这两小子办事还靠谱,心里就乐了。 这时,邵武杰的笺条又来了,看他打开的外套下面,挂着六七个传信香囊,邱雨霜就开了句玩笑,道:“你这是准备搞个传信驿站啊?” 邵武杰笑笑着出去了,道:“你们先聊,庞仁岗这小子找我有事。邓少,等下我发笺条给你。”说完,他就出去了。 邱雨霜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小挎包,道:“我也该回去了,这事件你们尽量做隐蔽一点。” 邓晋祥看着这位面容娇好,身材撩人的大嫂,心里泛起了涟漪。“我送送你!” 说着,人已经站起来去拉邱雨霜的手,邱雨霜瞪了他一眼,气道:“别乱闹!” “这里又没别人,怕什么?”邓晋祥将她拉过来,抱着她的腰,道:“大嫂,我受不了,你得救救我!” “快放开了,死相!” 邓晋祥这家伙不老实,邱雨霜是知道的,但是她没办法拒绝这个可恶的家伙。还是两年前自己洗澡被他撞破,两人就有了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这个秘案,邓义杰一直不知道。 其实,别看邱雨霜一本正经,如贵族般冷艳不可接近,其实骨子里也是挺开放的,只不过她们这种圈子里的人,不容易表露出来而已。 就在邓晋祥的手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邱雨霜的笺条来了,是邓义杰发来的。 “你在哪?”邓义杰也是刚刚从外面吃了饭回来,发现邱雨霜不在,这才发来话问她。 邱雨霜正被邓晋祥抱得紧紧的,她冷静了一下回复,道:“我在外面吃饭,马上就回来了。” 邓义杰也没说什么,收了笺条。 邓晋祥有些惋惜地放开她,但还是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下。弄得邱雨霜出门的时候,还一脸红扑扑的。 邱雨霜刚走,邵武杰发笺条过来,道:“到胭脂红,我在这里等你!” 邓晋祥赶到胭脂红的时候,包厢里多了三个人,一个是庞仁岗,另一对男女他不认识。庞仁岗介绍道:“邓少,这位是匡管事,这位是他的夫人。” 年近四十的妙美,一点都不显得老,但与邱雨霜比起来,又差了一个档次。不过,在此时有点闷骚的邓晋祥眼里,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风韵犹存。 说真的,四十岁的女人,他还真没上过,于是跟两人打招呼的时候,目光不由多看了一眼妙美高耸的****。 这个女人不错! 邓晋祥的眼神,落在了庞仁岗这个察颜观色很厉害的家伙眼里。他在心里暗暗嘀咕,没想到这个邓少,还有这种爱好? 这里的两个大少,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邵武杰这次前来,居然给他介绍了个京城四少之一的大人物,庞仁岗就是赔着家产,也乐意侍伺这两位爷。 庞仁岗在江州城呆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走出这圈子。因此,每次邵武杰一来,他就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交待。 刚才叫了几个女人家进来,邵武杰摆摆手,道:“这些就免了,最近邓少换口味了。” 刚说这句话的时候,庞仁岗当时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看到邓晋祥这眼神,他立刻就领悟了。 原来他好这口,这不是跟匡卫这牲口一样嘛?娘的,现在的人都好这口? 几个人坐下之后,邓晋祥又看了妙美一眼。 这丫的穿着一件低胸暴露的连裙,在低胸领口的衣服下面,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那条沟不错,挺深的。 庞仁岗今天引见匡卫,是因为匡卫也想搞地产行当,这家伙手里有四五个亿白银,财富多得没地方花了。刚好趁着江州城大搞兴建的时候,捞一把。 但匡卫除了银子,手里没有商行,不可能参加投标。而且投标的时候,他也通不过。因为他们商行拿不出自己象样的履历。 其实匡卫想进地产行当也可以,他可以把银子投入别人的商行,然后让人家去中标,拿到项目之后,赚了大家一起分。 但是匡卫觉得没意思,他喜欢自己干。 身价不菲的大掌柜,成立一个商行不是挺容易的吗?但江州城的标准很严,也是为了防止有人钻空子,新的地产商行基本上没有中标的可能性。 听说庞仁岗可以给他拉线,匡卫就带着妙美来了。 京城四少的名字,放在哪里都是响当当的,匡卫自然很愿意巴结这两个大少。尤其是听说,邓州令还是他的堂兄,匡卫差点连下巴都掉出来了。 在包厢里,他特别的殷勤。 庞仁岗叫来了几个不错的花姐,邵武杰一眼就看中了漂亮的花狐妖。这只美丽得像妖精似的女人家,又一次被邵武杰抱在怀里。 邓晋祥心不在焉抱了一个花姐,匡卫举起杯子跟他谈起拿项目的时候,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匡卫立刻就明白了,笑嘻嘻地递上两个红包。 让人家帮忙,不能再没诚意,匡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邵武杰毫不客气,接过红包,顺手塞在花狐妖的胸口里。“这个赏你了!”花狐妖大喜,二万两银票的红包,随手送人了。 邵武杰借花献佛,把呆在一旁的匡卫看得一阵肉痛。娘的有钱人,这可不是纸钱,二万两银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顺手送人了。 邓晋祥没有动,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搞得匡卫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连忙又道:“邓少,如果事成之后,我给再两位这个数。” 匡卫伸手二根手指,道:“二成的利润。” 邓晋祥微微一笑,道:“再说!” 匡卫就使轻地推了推身边的妙美,示意她去敬酒。妙美立刻端起杯子,笑盈盈地走过来,道:“邓少,很高兴认识您这样的大人物,能不能赏个面子?” 妙美站在邓晋祥跟前,黑色地紧身裙紧紧包裹着丰满的屁股,勾勒出一条诱人弧线。她端起杯子微微弯腰时,胸前那一抹春色,完全落入邓晋祥的眼里。 此刻,他又不禁想起邱雨霜来。 两个同样风韵犹存的女人,在他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邓晋祥松开身边的花姐,很欣赏地看着妙美。 还没说话,邵武杰道:“妙美夫人,喝个交杯酒?” 第700章 暗箱操作(下) 匡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妙美回头看了眼,却大大方方与邓晋祥喝起了交杯酒。庞仁岗见状,悄悄推了一下匡卫,然后出门去了,匡卫会意,跟着庞仁岗出了包厢。 “匡管事,我估计你这事情要想成的话……”庞仁岗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匡卫脸上抽涩了几下,没有吭声。 妙美这尤物,床上功夫不错,自己还想着跟她成亲呢! 庞仁岗见他犹豫,便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要是能和邓少搞好关系,他伯伯是巡抚司,堂哥是江州城的州令,你还怕以后会吃亏?而且他们这种人,玩几回就放手了,到时底你要是真舍不得,等他玩腻了再要回来不就是了?这东西又不是一次性的,洗洗继续用。” “成!”匡卫咬咬牙,和庞仁岗一起回了包厢。 妙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见匡卫回来,她便道,我去上个茅厕。 匡卫跟了出来,把妙美叫到一边,跟她说了此事。妙美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答应和我成亲吗?” 匡卫无奈地道:“今天晚上你把他陪好了,只要拿下第一个项目,我们就可以把商行拉起来。妙美,商行以后的发展和壮大,全靠你了。” 妙美不干! 匡卫换了副脸色,道:“邓少这么年轻,比你还小,你装什么装?如果这事摆不平,你以后不要在江州城混了。回去跟你那个窝囊废去!” 妙美跺着脚,道:“除非你同意,这事成了就与我成亲,省得你以后嫌弃我。” “行行行!嫌弃个屁?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彭桦水这窝囊废还不如跟邓少,至少人家有钱有势。去,少哆嗦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妙美咬咬牙,道:“行!就当是张狗咬一口,拿来!”她伸手要钱。 匡卫骂了句,娘的,你就知道要银子。给!他拿出二千两银票,扔在妙美手里。看到妙美要进去的时候,他又叫了一句,道:“我就不进去了,记得弄干净点。” 匡卫走了,妙美推门而入。 “匡管事呢?”庞仁岗见匡卫没有进来,便问了句。 “哦,他刚才接了个笺条,说有点事先走了。”妙美微笑着来到邓晋祥不远处坐下。 庞仁岗明白了,看看时辰,道:“邵公子,邓少,要不你们先去休息?” 邵武杰自然明白庞仁岗这点手段,笑笑着搂着花狐妖走去。 邓晋祥点点头,道:“你先走,我再坐一会。” 等庞仁岗把他身边的花姐叫走的时候,妙美就主动坐到了邓晋祥的身边。 ---------- 江州城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征地和拆迁的事,都在紧张进行。这么大一块地皮,官府是分期进行,安置改造也是如火如荼地展开。 王麟拿着文书走进知州大人后堂,他是少数几个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进来的人物之一。 “徐大人!” 王麟打着招呼,徐茂先正等着他,便放下手里的笔道:“你了解到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王麟把文书放在他桌上。“这些是第一批中标的商行花名册。” 整个规划区域分三批进行,第一批征收的土地是沿城北郊五里范围。 这里全部都是菜地,知州衙、州令衙,决定将这里的菜农,全部转移到城南河边的蔬菜地里去。愿意种菜的继续种菜!不愿意种菜的,也可以选择其他行当,反正赔款的事差不了。 徐茂先翻阅着这些公文,王麟道:“从这些上面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公务进行得很顺利,征地和拆迁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力。而且这些地产商行都是湖广知名的商行,而且他们在各地,都有一些知名商行。” “由于这次是官府出面,统一招标,统一拆迁,所有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下面官吏的公务也做得很到位,百姓的积极性很高。” “嗯!”徐茂先一边看着这些公文,一边点头。 大略地看了一会,他略有所思,目光眺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太顺利了?” 以往的拆迁和整改,总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为什么这次如此顺利? 难道老百姓的觉悟都提高了?还是那些官吏的办事能力增强了? 王麟见徐大人在思索,他就提了句:“徐大人,是不是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徐茂先双手捂着脸,用力地搓了起来,过了会他才道:“不是太顺利了,而且这些人做事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居然没有一丝破绽。” “我也觉得太顺利了,只是又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样,明天我们两个去转转,体察一下民情!看看他们做的是不是跟写的一样漂亮。” 第一批地征完了,所到之处,全是一处处破败的样子。 徐茂先和王麟坐在马车里,马夫老魏不敢驾得太快,生怕徐大人看不到那些要紧的地方。 马车进到城北的第一处村落,徐茂先等人下了马车,对老魏道:“你就在路边等等,我们去里面转转。” 三个人沿着村庄,边走边看,这里的每一栋民房,每户的大门基本已经被拆掉了! 大部分人已经搬走,少数人还暂时还住在这里。 徐茂先这次是微服私访,没有捕快和司乐跟随,来到一条巷子里,有几位老人在屋子里下棋。 这几个老头声音很大,远远都能听到有人在叫,马走日、象走田,当头炮! 见大家玩得兴起,徐茂先便提出过去瞧瞧。 一栋不大的小草房里,屋中间围着六七个闲得无事的老人,这些人的年纪,大都在五十几岁到六七十岁之间。 徐茂先人进来的时候,刚才那个喊出声的老头,正笑呵呵地收拾残局,几人见徐茂先等人进来,也没有人打招呼,习以为常地继续下棋。 王麟问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听说你们这村不是已经要拆迁了,为什么还没有搬走?” 那人警惕地看了三人一眼,没有说话。 正在下棋的老头斜着眼睛看过来,问道:“你们是干嘛的?”这老头语气不怎么好,挺横的。 王麟便微笑着上前,给每个敬了烟丝:“我们是知州衙的,随便瞧瞧。” 第701章 欺上瞒下(上) “知州衙的?”那老头不说话了,继续下棋。 另一个老头慢幽幽的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要想拆了我这房子,除非把我这老骨头拆散了,否则我是死也不会答应你们搬走的。” 徐茂先愣了下,这几个老头挺犟的,应该是这里所谓的钉子户。 他们现在明白了,几个守在这里的老头,估计是特意在这里抵抗拆迁的?王麟还要说话,徐茂先招招手,三个人退了出来。 “方俊,你发个笺条给工部的肖定南,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方俊应了声,拿出笺条跑到边上给肖定南发笺条去了。 徐茂先和王麟边走边看,见前面还有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孩,守在一堆破破烂烂的屋子里,清理着家什。 这又是怎么回事?徐茂先觉得有些奇怪,这户人家的东西还没有搬走,怎么房子就倒了?看样子应该是被强行推倒的。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这里大多数房子已经搬空,只是少数几户还住着人。于是两人又朝那妇人走过去。“这位大嫂,你们这东西为什么还没有搬,房子就被推倒了?” 妇人抬起头,打量着这两位衣冠花狐妖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道:“唉!你们是外地人?” 王麟上前一步,帮她抬出了只被压压扁扁的箱子。“大嫂,我来帮你!” 徐茂先也走过去,两个人在那堆瓦砾中,翻到了一床半新的棉被。“这些东西都是好的,为什么当初没有搬走?” 妇人见两人如此心好,便说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个村子所有的田地、宅地和墓地,不是全被官府征用了嘛,银子还没到帐,但是他们就催着我们搬走。前几天我带孩子去了亲戚家里,今天回来房子已经被推倒了,孩子他爹去了岭南出工,就我带着两个孩子,也奈何不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徐茂先有些恼火,推倒房屋不是应该和每家每户沟通好的吗?明明看到拆迁补偿名册上,每个村民都签字画押的,为什么还发生这样的现象? 记得公文中写得明明白白,拆迁款每亩田一百两,宅地每丈方一两,墓地坟头每户二百两。然后每个村民根据各户大小,统一进行一次性补偿 可也不是这样的拆迁办法,至少得让人家把东西搬完了之后,才给拆房子! “大嫂,这房子是哪里的人推倒的?”徐茂先在问话的时候,王麟旁边做记录。 妇人道:“都是村里乡吏他们,带着一伙地头不三不四的混混推倒的。你们看——”妇人指着不远处一排排被推倒的房子:“他们是接活的,拆一栋房子多少钱。” 这时,工部负责拆迁的肖定南匆匆而来,快五十岁的肖定南,刚刚被任命为工部负责拆迁的郎中,刚好这次大兴土木,他就派上了用场。 见徐大人亲自来到现场,他一路小跑,喘着粗气来到众人跟前,道:“徐大人,徐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要不是来,你们还能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徐茂先愤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定南抹着汗水解释道:“徐大人,您不要误会。我们给村里每家每户下了拆迁公文,补偿款也早已经到位了,可是他们有些人就慢腾腾的,我这不也是怕影响进度嘛,就把差事分下去了。可能是这户人家一直不在,我们也不能一直等着啊,于是就给推了。” “那为什么那边有一栋没有拆?”徐茂先指着斜对面不远处,有一栋老房子,就是刚才那几个老头子下棋的地方。 肖定南吞吞吐吐道:“这、这、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我把乡吏叫过来。” 肖定南就去发笺条,徐茂先转身对那妇人道:“这位大嫂,你这东西也不要搬了,到时是谁推倒的,谁帮你来搬。” 妇人哪里敢啊!她看到刚才这位作威作福的工部郎中,居然在这年轻人面前服服帖贴,她就在心里担心,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这个工部的郎中来过好几次,每次过来的时候,总是前呼后拥的,就像皇帝出巡一样牛气。村里那些乡吏一个个像跟屁虫似的,他指到哪,后面那些人就把头点到哪? 如今这位工部的大老爷,居然如此老实服贴,不得不令这位妇人感到心悸。村里乡吏早就交待过了,如果谁敢说错话,以后的安置的补贴就别想要。 村里的乡吏来了,一个吏官,一个副手,一个账房,每个夹着一个挎包,走路的时候有板有眼的,官味十足,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来了三个什么大官。 吏官头发梳理的有板有眼,副手也是衣着光鲜,两人都是四十来岁,后面的账房相对年轻,也在三十七八左右。 可能是刚才肖定南在笺条里没有说清楚,副手掏出名贵烟丝,第一个就敬给肖定南:“肖大人,您又大驾光临了。” 肖定南怕他们说错话,便立刻介绍道:“这位是知州衙徐大人,这位是知州衙王大人。”他没有介绍方俊,也许在他看来,介绍方俊纯属没有必要。 吏官和副手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知州大人?平时顶多也就在縣里旁听堂议,能与縣令打交道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因为征地的事,又认识了肖定南,这已经是他们见过的不得了的大官。 突然冒出个知州大人和大学士,三人心里突突地。 看到徐茂先身后站着的妇人和两个小孩,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很不自然。 “说,这是怎么回事?”徐茂先看到三人的样子,颇有不悦。 本来自己的计划和理想中,这是伟大的宏图霸业,没想到被他们搞成这样子。目前只是筹划阶段的第一步,征地和拆迁,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如果因为州城建设,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民不僚生,徐茂先宁愿放弃。吏官只得厚着脸皮解释道:“都是我们办事不仔细,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徐茂先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也不想发火,只是对三人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致百姓生命财产于不顾!” 第702章 欺上瞒下(下) 他叫方俊拿了香片,转身对那妇人道:“这位大嫂,这香片是我的私人传信,如果有人为难你们,就按香片发笺条。” 说完,他就朝前面走去,王麟和方俊立刻跟在后面。 村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肖定南气得骂了句,道:“还愣着干嘛?快叫人来把东西清理出来,该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 “哦,哦!”吏官连连应道。“我这就去叫人!” 肖定南骂完人,便跟了上去,徐茂先三人来到村子深处,看着这些还没有来得及拆迁的房子,对王麟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否则干坏事的是他们,挨骂的可是我们。” 这时,肖定南已经跟上来,徐茂先对他道:“今天这事,暂不追究责任,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我撤你的职!” “是,是,是!”肖定南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徐茂先一边走,一边听着肖定南的呈报。 由于征地公务刚刚完成,工部为了赶时间,就把差事下达给了每个村乡吏,要求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公务落实到位。 但是这些人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事,便叫了一帮游手好闲的家伙,强制推倒房屋,于是就发生了这一幕。 徐茂先问拆迁的款项补偿到位了吗?肖定南心里没底,答不上来。 徐茂先就骂了句,胡闹! 肖定南一个劲地在心里叫苦,他只责任拆,补偿款的事情,好像不归自己管。当初征地,丈量,都是他们统筹核算之人的公务。 徐茂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给肖定南下了个命令,礼遇处置,耐心劝解,一切从百姓切身利益出发! 肖定南只得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在回去的路上,徐茂先对王麟道:“我看不止是拆迁上有问题,投标方面肯定也有问题。我们不能把好事让他们做成坏事。新规划区域的事,你多留意一些。不能让一些挖空心思的人钻了空子,然后我们来背黑锅。” 王麟应道:“好的,我随时注意。” 刚回到衙门,徐玲就款款走来:“徐大人!” 今天的徐玲,穿着一套深色的连裙,身上依然散发着那股熟悉的香味。徐茂先发现,这女人的头发又换花样了? 唉! 这些衙门口里的女人,实在是闲得没事就拿头发来折腾,幸好唐凤菱没有这种爱好。 徐茂先深表同情的目光,扫了徐玲一眼,不待他开口,徐玲就道:“徐大人,您的宅子已经布置好了,这是大门的钥匙。” 徐玲把一套崭新的钥匙放在徐茂先面前,徐茂先含着微笑道:“辛苦了!” 听到这话,徐玲立刻感觉到浑身一阵轻飘飘的。就像做那事时,刚刚好的快感,一时间眉飞色舞起来。 “您客气了,再说能为您办事,是卑职份内之事。”徐玲笑了笑,很愉快地离开了知州大人后堂。 这是一套知州衙官家新建的宅院,由于徐茂先刚刚到来,徐玲就想办法弄出一套宅子。但是这院落没有布置过,徐茂先也就一直住在江州礼部客栈。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倒不觉得,在客栈里也挺好的,现在连唐凤菱和小孩都一起来了,徐茂先又想起了这宅子的事。 幸亏徐玲机灵,在徐茂先没有提的时候,她早早做了准备,叫人将宅子布置一新。 二个月下来,院前院后布置妥当,她才把钥匙亲手送给大人。 得到大人的表扬,徐玲仿佛又年轻了几岁,喜滋滋在地在拿出铜镜,反复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挺满意地拍拍屁股,摸摸细腰。 下堂的时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回去,叫唐凤菱过来陪自己看新宅子,如果满意的话,过几天就搬过来。 唐凤菱在客栈里实在呆腻了,毕竟客栈再怎么好,也比不上自己家里来得自在。好几次她都提出来,自己还是回行都司住,但是徐茂先不让。 一炷香过后,一辆白色的马车里,载着一个韵味十足的年轻少妇,停在了知州衙大院。要不是她胸前那对比较突出的胸脯,别人一定误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没有生过小孩的女人家。 唐凤菱的身材,一般人与她根本没有可比性,尤其是现在生过小孩子后,反而比以前多了一份丰韵。 此刻正好是下堂时间,从知州衙陆陆继继出来的男男女女,看到这位标准的少妇时,无不一种惊艳的感觉。 徐玲从衙门里出来,刚好碰到唐凤菱上楼,两人擦身而过。徐玲立刻就愣住了,从背后看着唐凤菱的身材,暗暗发出一声赞叹。 女人都有八卦的心理,徐玲也不例外。 她见唐凤菱进了衙门内,便忍不住跟在后面,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到底去找谁? 直到发现唐凤菱进了徐大人后堂,徐玲吐了吐舌头,她不会就是徐大人的老婆?妈呀!不得了!不得了! 原来徐大人如此艳富不浅,难怪他对后堂里女人家们不屑一顾。 没多久,徐茂先便与美丽少妇一起出来了,两人居然又说又笑。 一个女人家冒冒失失冲过来,差点撞在徐茂先身上。对方抬头一看,发现是徐大人,脸色都白了。 “对不住,对不住!徐大人。”对方一个劲地道歉,羞得满脸通红。 徐茂先暗暗皱了皱眉头,却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唐凤菱俏笑了声:“走吧!” 两人出去的时候,唐凤菱道:“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傻了。”徐茂先有些不悦,知州衙里,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直到两人走远,那姑娘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肉跳感,天啊!我刚才撞到徐大人了。 后面几个女人家从后堂里跑出来,嘻笑着对姑娘道:“还在看什么看?你的梦中情人都走了。” “喂!你们说,刚才那个跟徐大人一起的,会不会是他夫人?这么漂亮,你没戏了!” “是啊,是啊!太漂亮了。不过我看她好像刚生过孩子,这里……”一个胖胖的女人家很有经验地比划着自己的胸:“比我还大唉!” 第703章 新家 徐茂先两人来到新宅子门前,他们的宅子前后院十几间大屋,打开门进去瞧瞧,真是占地不小。 徐茂先就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这个徐玲做事挺扎实的,凤菱啊,要不我们就住这里了?” 唐凤菱走进了亭子里,每个大屋里也都仔细看过一遍,虽然比不上行都司那套大宅,但是布置上绝对是上乘。 尤其是浴房,同样有板有眼,可惜没有回家的归属感。 唐凤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徐茂先笑了。 “别挑剔了,毕竟这只是临时住所,过得去就可以了。” “那就随了你的意!”唐凤菱终于同意了。“明天就搬过来!” 徐茂先从后面抱住她,笑道:“你越来越性急了。急在那么一二天吗?” 唐凤菱执固地道:“呆在那个客栈里,实在令人受不了,我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要这里过夜。” 徐茂先只好无奈地答应了她,幸亏徐玲想得很周到,家具摆设什么的一律俱全,基本上进来就可以住。 “谢谢相公!”唐凤菱嘻笑着转过身来,在徐茂先脸上亲了口。徐茂先借机抱紧了她,用力地抓了一下那对鼓鼓的家伙。 唐凤菱急得立刻就跳了起来,气道:“可恶!你看,衣服都湿了。” 呃—— 徐茂先尴尬地愣在那里,刚才一时情急,把她的奶水全给抓出来了。要命的!见唐凤菱气乎乎的样子,徐茂先只能傻乎乎地陪着笑脸。 回去的路上,唐凤菱提了个小小要求,道:“今天晚上,你陪我去买东西,明天就搬进来!” “好啊!一切听老婆大人所言。”正说着,笺条来了。 徐茂先看到这标记,立刻心里一突:“是老恩师——” 这是佟扇屏的笺条标记,徐茂先在回复的时候,习惯叫原来的称呼,佟扇屏听得也比较舒服,至少说明徐茂先这人不忘本,还掂记着两人过去的旧情。 这一点,滕海与他聊起徐茂先的时候,也是这样说。 佟扇屏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回复的笺条写道:“茂先,我到江州城了。” “在哪?我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听说老大人来了江州城,徐茂先便有些兴奋,好久没有和佟扇屏喝酒谈心了,而且今年过节也没有去拜访他。 佟扇屏淡淡地道:“还是我来找你!” 听佟扇屏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心事,徐茂先便道:“我和凤菱正在回去的路上,要不你先去江州礼部客栈?” “凤菱也调到江州城了?”佟扇屏显然有些意外。徐茂先应了回应了一句,她刚刚调过来,马上就要上堂了。 “哦!那我在客栈大厅等你们。” 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总觉得有些不对。佟扇屏平时不是这样的,难道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想着心事,连唐凤菱在耳边问他都没有听到。 两人回到客栈,佟扇屏果然在客栈的大厅里等着。 “佟大人!”徐茂先立刻上前,握着老恩师的手,很热情地将他带到楼上的房间里。 彭春燕正抱着小天宇在玩,唐凤菱就自己给佟扇屏倒了茶。佟扇屏看着唐凤菱,连连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又塞给小天宇一个红包,弄得唐凤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坐,我去通知下面把饭送上来。”唐凤菱招呼了声,就要出门。 徐茂先应道:“不用了,我和佟大人等下出去吃!”他看出了佟扇屏的心思,估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跟自己说。 靠江州礼部客栈近一点的有家湘菜馆,徐茂先要了间包厢。 两个人一坛酒,七八个菜。 佟扇屏吃饭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看到徐茂先一口气点了这么多菜,连连打住,够了,够了! 喝酒的时候,徐茂先发现他心不在焉,便试探着问了句,“老恩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唉——”佟扇屏叹了口气,猛灌了一口酒。 这可不像佟扇屏一惯的作风,徐茂先越发肯定,他这次绝对是有事而来。 难道行都司对他有看法? 徐茂先也觉得不可能,海州离江州城并不太远,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就到了。而且他也很关注海州的发展,看看佟扇屏在那里的环境怎么样? 见佟扇屏叹气,他就试探着问道:“黄家的草药场的项目吹了?” 佟扇屏摇摇头,道:“黄家药场湖广分行正式落成,而且规模搞得不错,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了海州境界,数一数二的大商行,黄氏兄妹在那里发展得不错。” “是不是上面哪位大人对您有看法吗?”佟扇屏是那种不爱跑关系的人,徐茂先知道他禀性难改。如果得罪了上面的人,以后的升迁就麻烦了。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佟扇屏绝不是那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之人,今天的他,太反常了。 可佟扇屏还是摇摇头,他抬头看了眼徐茂先,言欲又止。这种事情,叫自己怎么开口?佟扇屏心里十分矛盾。徐茂先若有所思:“是不是佟凤茹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茂先自己都吓了跳,偏偏佟扇屏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凤茹她生病了!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佟扇屏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愧疚与无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极度矛盾。可是,他又不得不说。 徐茂先猛地站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徐茂先急了,拉着佟扇屏的手,有些激动起来。 “唉,一言难尽啊....”佟扇屏如同斗败的公鸡。 ------- 马车风一样的飞驰在官道上上,徐茂先和佟扇屏坐在车里,两个人一言不发。 还有一炷香就到海州城了,徐茂先的心情异常紧张。 驾车的是徐茂先,听说佟凤茹病了,他便有一种内疚的负罪感。佟扇屏亲自到江州城来叫自己,敢情佟凤茹这病很严重了。 这丫头怎么搞的? 佟扇屏没有说具体,徐茂先也不便多问,看他一脸难色,就知道有些事不好说。 当初答应佟扇屏夫妇,要好好照顾这个干妹妹,可惜自己离开荆州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佟凤茹,这算不算是一种不负责任?徐茂先心里惶惶的。 第704章 相思成疾(上) “茂先,你慢点!”佟扇屏坐在后面,感觉到马车都要飞起来了。徐茂先的心情,似乎比他这个做爹的还要焦急。佟扇屏坐在后面,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徐茂先是一个最上佳的女婿候选,只可惜,唉—— 佟扇屏在心里,一直把徐茂先当成晚辈,所以他到现在,私下里仍然称他为茂先。 而徐茂先也喜欢他这样叫自己,毕竟在自己的前辈面前托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徐茂先的心情很紧张,听到佟凤茹生病了,他立刻发了个笺条给唐凤菱,说自己跟佟大人去海州有事,估计需要一二天才能回来。 唐凤菱很理解他,也知道他与佟扇屏的关系,便很体贴地同意了:“你们路上小心,晚上驾车不太安全。” 两个大男人都抽着烟,马车里很快腾起一股子烟雾,天气也渐渐回暖,车里便有些闷气得很。 终于赶到海州境内,下了官道之后,便直奔佟扇屏的住处。 过了子时,佟扇屏家里有多了几个客人,田蜜,岳梅,这两个死党陪着佟凤茹的床边,佟凤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 在荆州的日子,自从徐茂先走了之后,她就变得闷闷不乐。佟凤茹当初选择留在荆州,无疑是为了徐茂先,而徐茂先走后,也没有将自己带去,佟凤茹的心里挺不痛快。 有一种心病叫相思,有一种痛苦叫守望。 佟凤茹就在这种日积月累下,慢慢地变成了现在这模样。要不是佟扇屏夫人去荆州看她,也不知道女儿已经变得如此消瘦。 带她去医馆,大夫查不出任何毛病,问她是怎么回事,佟凤茹也不肯说。 接回海州之后,佟凤茹几天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把佟扇屏夫妇的心都掏空了似的。而佟凤茹整天不闷不乐,不吃不睡,只能靠米汤来维护身体状态。 夫妇俩很担心,偏偏佟凤茹的嘴又像被下了咒语似的,怎么撬也撬不开。后来一个资深的大夫告诉佟扇屏,佟凤茹可能患有心病! 得到这个答案,佟扇屏夫妇恍然大悟! 佟扇屏老婆问她的时候,佟凤茹只是一个劲地哭,也不说话。佟扇屏气晕了,说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可佟凤茹这样子,他又哪里下得了手? 不打她都快不行了,打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佟凤茹这事,佟扇屏头一次感到这么烦闷,苦恼,无奈和心痛…… 当年在宜阳府的时候,即使被冯德启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也没有这么焦虑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许就是这个道理?佟扇屏第一次在自己的家务事上被打败了。 田蜜和岳梅坐在床边,不断地安慰着佟凤茹。 “丫头,你这可是太不仗义了,不能这样子的,那混蛋不理你,还有我们这些姊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最好的姐妹,听我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凤茹,佟伯伯去找那个大坏蛋去了。放心,等他来了,我们给你报仇!”岳梅气乎乎地道。 “呜……”佟凤茹突然哭了起来,喃喃道:“他是不会来的!” “不行,他要是敢不来,我们杀了他,剁他的小东西。不行,再找几只母猪谑待他。”岳梅看着田蜜道:“要不田蜜你上!” “去死!你才是母猪!本小姐花容玉貌,国色天姿,哼!” 两个女人家嘻嘻哈哈地逗着佟凤茹,憔悴了几个月的佟凤茹,在两个好姐妹的开导下,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佟凤茹娘在客厅里,一个劲地叹气,也不知道徐茂先会不会来! 也许只有他,才能真正开导好佟凤茹,否则这丫头如此下去,这小命就交待了。 唉—— 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佟凤茹娘立刻跑去开门,看到佟扇屏和徐茂先站在门口,她叫了声:“茂先啊——”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就一个劲地往下掉。 徐茂先打了声招呼,便问道:“凤茹在哪?” 佟扇屏指了指第三间屋子,徐茂先就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推开门,房间里的三个人都一齐望过来。 田蜜和岳梅齐齐把脸别过去,哼,负心汉来了! 这两家伙把徐茂先弄得有些尴尬,岳梅马上站起来,还道她要回避,没想到她把门关上,并牢牢拴好。 看来,要实行大型伺候了。 佟凤茹躺在床上,徐茂先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她的泪水,突然止不住的往外涌,就像两眼泉水,哗啦啦地往外流。 徐茂先来到床边,拉着佟凤茹消瘦的手,道:“凤茹,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模样?” “你还说!”岳梅愤愤不平地道。 田蜜接了她一把,两人站在旁边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躺在床上的佟凤茹,面容消瘦,两目无神,给人一种苍白无力的憔悴感。人家小姑娘到这个年纪,哪个不是人见人爱?她倒好,把自己变成人见人怜,痛心不已。 面容上的两行清泪,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思念,佟凤茹哭了,哭得更加厉害。 她甚至连徐茂先的名字,都喊不出来了。徐茂先拉着她的手时,她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进了徐茂先怀里。 这一刻,她是最幸福的。 感受着这具消瘦抽涩着的身子,徐茂先像被人狠狠地捅了几刀,心中的痛楚无法言寓。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否则佟凤茹就不会有今天的磨难。他感觉到自己是个罪人,一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 原以为只要避开了佟凤茹,时间一长,她就能慢慢地改变自己,适应新的环境。重新找回自我,再现那个活泼玲俐小妹妹形象。 但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如果不是佟凤茹病得很严重,佟扇屏是拉不下这老脸,跑到江州城亲自去找徐茂先的。毕竟这样种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女儿患上相思病,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这对佟扇屏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人毕竟是人,永远不可能对亲情弃之不顾。佟扇屏在官场上再怎么严肃,怎么自律,在儿女感情上,终究做不到这么绝情。 只要是父母,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承受任何一种痛苦。 第705章 相思成疾(中) 感情的折磨,最消磨人的毅志,轻者堕落成渣,重者香消玉殒,以致遗憾终身。 “茂先哥,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佟凤茹的声音很轻微,一付风烛残年的模样,好像一不小心,她就要随风而逝。声音虽然轻,但是语气中明显能感到一丝欣慰。 徐茂先抱紧了她,歉意道:“凤茹,你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馆。” 佟凤茹喃喃道:“你来了真好,我以为你从此不再理我了,不再要佟凤茹了。”佟凤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徐茂先五官分明的脸胧,脸上荡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去医馆,快去医馆——” 徐茂先急了,抱着佟凤茹就朝外面跑。 佟扇屏听到叫喊声,立刻打开了门,徐茂先就抱着佟凤茹,一溜烟跑出去了,后面跟着田蜜和岳梅两个丫头。 佟凤茹娘拉了佟扇屏一把:“愣着干嘛,快走啊!” 其实,佟凤茹前天才从医馆回来,大夫说她这样子,还不如呆在家里,医馆每天派专人给她把脉服药。而且佟凤茹执意要回家,她不喜欢医馆里这压抑的气氛。 赶到医馆的时候,佟凤茹被推进了诊室。 几个人就在外面候着,田蜜和岳梅满怀敌意地看着他,一个个气鼓鼓的,像随时要一口将徐茂先吞掉。佟扇屏和老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个劲地抽闷烟。 佟凤茹娘就在那里抹着眼泪,喃喃自语,佟凤茹是个好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呢?佟扇屏骂了句:“一切还不是你惹起的!哭什么哭!” 徐茂先只有安慰道:“佟大人,夫人,你们放心,佟凤茹不会有事的。” 医馆馆主匆匆赶来:“佟州令,哎哟!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晚了!你们别急,我马上去里面看看。” 不待佟扇屏说话,医馆馆主便匆匆进了诊室。 一炷香后,医馆馆主和几名大夫出来。 “佟大人,令媛没事,只是因为情绪波动较大,昏过去了。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 医馆馆主看了眼徐茂先,道:“这位是令媛的....”他接着道:“她身体太虚弱了,你们要细心顾照。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好人,也拖不了几个月啊!关键还在解开她的心结。心病需要心药病,只要她自己能吃饭了,这病自然就好了。” 医馆馆主拍拍徐茂先的肩膀,道:“好言相劝,开导开导她。” 医馆馆主对佟凤茹的病情比较清楚,所以他刚才多看了徐茂先两眼,能让佟州令女儿得相思病的男人,这个人不简单啊!因此他特意提了几句,要徐茂先多注意开导。 得这种病的人,感情专一,而且很容易钻牛角尖,思想执固,保守,放不开,属于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佟凤茹出来了,安排在上等房里。 佟扇屏夫妇被医馆馆主请到后堂去了,徐茂先和田蜜她们两个丫头,在病房里陪着佟凤茹。 岳梅关上门,狠狠瞪了徐茂先一眼,一付大姐头的模样:“徐茂先,你过来,我们要跟你聊聊!” 看两丫头的架势,像是要教训人啊! 徐茂先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岳梅拉着手,拖到病房的窗户边上去了,这丫头叉着腰,歪着脖子瞪着徐茂先。 “你好过份,你知道吗?”田蜜拉了她一下:“小梅,你别这样。” 岳梅推开她,道:“田蜜你别管,要不是他,佟凤茹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差点连小命都没了。”岳梅气乎乎的,一付非要把事情说清楚不可的样子。 徐茂先无奈地道:“佟凤茹是我干妹妹,她的事,我会负责的。” “负责个屁?要不是你把人家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跑了,一年多不去看她,她会得想思病?”岳梅叉着腰,****一鼓一鼓的,很有气势。 佟凤茹躺在床上,听到岳梅这么说,便有些急了。“小梅,咳咳——咳——” 田蜜跑过去,给她拍拍后背,端起水给她喝了小口。“你不要急,没事的,岳梅就这德性。” 徐茂先正要过去,岳梅硬拉着他,道:“事情没说清楚,不许走。徐茂先,我问你,你准备将佟凤茹怎么办?” 这丫头叉着腰站在那里,挡住徐茂先的去路。徐茂先拉开了她:“别胡闹了,岳梅,你还嫌不够乱吗?” 岳梅却有些不依不挠,她把胸一挺,气乎乎地道:“你这是逃避,你不是男人。佟凤茹爱你,爱你知道吗?徐茂先,你不能回避这个事实,否则佟凤茹以后还会这个样子,她这辈子不能没有你的。” “你胡说什么?小屁孩!”徐茂先想揍人了,当着佟凤茹的面,哪能这么说话的?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嘛?佟凤茹本来就为了这事,心里揪结不开,这个岳梅啊岳梅,太胡闹了! “说我小屁孩?”岳梅急了,扑上来逮住徐茂先的手咬了一口。徐茂先痛得大叫一声,用力推了过去。没想到刚好按在她****,岳梅就气闷地骂道:“你浑蛋!” 田蜜跑过来拉她,岳梅不干,一定要徐茂先把问题说清楚。 “岳梅,别闹了。”田蜜拉着她朝外面走去,这边一个劲地给徐茂先赔礼:“你不要见意,她就这样子。其实她是好意,心痛佟凤茹呢!” 田蜜拉着岳梅出去了,徐茂先坐到床边。“凤茹。” 才叫了声,佟凤茹眼眶里便多了圈泪水,她看着徐茂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茂先哥,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你回去,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徐茂先抽了张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别哭了,过几天我把你接到江州城去疗养,是我不好,不应该丢下你。” 佟凤茹含着泪水,喃喃道:“茂先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傻丫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是我最好的妹妹。”徐茂先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心虚。自己最好的妹妹,都扔在荆州一年多了,居然也没去管她。 唉——谁想到会是这样?看来逃避真的无法解决问题。 第706章 相思成疾(下) 佟凤茹摇摇头:“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爱你!你知道的。” “凤茹啊……”徐茂先才刚开口,佟凤茹就把头靠近来。 “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现在我陷入对你的思念,无法自拨的时候,偏偏你又扔下我不管了。我很痛苦,很难过,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我快活不下去了,可我又不敢对爹娘他们讲,你说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在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就想着,让自己不要去想你,不要去想你。于是,我就拼命地找事情做。可是我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又想起了你。我真的摆脱不了,要疯掉了!呜呜……” “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徐茂先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慰着佟凤茹。 “你现在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之后,我把你调到江州城去,好吗?”徐茂先只能如此安慰她。 佟凤茹点点头,一付很听话的模样。 有人敲门了,徐茂先扶着佟凤茹躺在床上,佟扇屏夫妇走进来,徐茂先道:“我出去抽口烟!” 他把空间让给了夫妇俩,出门的时候,田蜜和岳梅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看到徐茂先过来,田蜜招招手。 其实,田蜜跟岳梅一样也很生气,只不过她见识了徐茂先在官场的地位,自然就不敢再这样胡闹了。 徐茂先拿出烟袋,正要点上,岳梅背着手走过来,抢了他的火石。 就在徐茂先看着她的时候,她叭地一声,打燃把火凑过来:“对不住,我刚才失控了。” 徐茂先点着火,岳梅又说了句:“貌似我们也扯平了,你刚才摸了我。” 徐茂先手里的烟袋掉在地上,溅出旺旺地活苗子。 岳梅瞪着他:“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她把烟袋捡起来,塞在徐茂先嘴里,徐茂先也不抽了,取了烟袋坐到田蜜的身边。 岳梅跟过来,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们,佟凤茹这丫头死心眼,不像我们那么没心没肺,有事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你不要为刚才的事道歉。但她这人要是上心了,九头牛也拉不回。” 田蜜接过话,道:“我们是听说佟凤茹自杀过一次了,但她命大,没有死成。大夫也说了,她这心结要是打不开,神仙也没办法。要不你先哄着她,让她开心一点,把心放宽,看看时间一长,她会不会改变观念。” “改什么改?要是能改她早改了,还用得着自杀?绝食来糟蹋自己?” 岳梅抢过话题:“你不是叫她干妹妹吗?我看不如把她收了,反正你们这些当官的,也没一个好东西。娶了老婆和小妾,外面还情人一大把的。”岳梅看到徐茂先的脸色有些变了,她立刻补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啊!” 田蜜拉了她一下,道:“小声一点。” 岳梅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 她看着徐茂先道:“其实也不能怪佟凤茹的,谁叫你这个家伙这么会疼人,我要是佟凤茹,也会爱上你的。谁叫你关心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有个轻重,当初照顾得无微不致。你要知道,女人家是禁不起关心的。很容易动情,哪怕明明知道爱上你是一个错,她也会义无反顾。” 岳梅扯扯徐茂先的手,道:“我说话很直接的,你不会受不了打击,从窗口飞出去了?对面可是一大条河呢!” 时间已经不早了,都快过了丑时。 佟扇屏夫妇从病房里走出来:“茂先,你也回去休息!害得你这么远跑过来,真不好意思!” 徐茂先自然不能走,他要留下来多开导开导这个为情所困的干妹妹。自己这么远跑过来,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解救佟凤茹。 “佟大人,你们先回去!我和她们两个留下来陪陪佟凤茹。” 佟扇屏还要说话,徐茂先便道:“我们之间,也不用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而且佟凤茹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们就当是我赎罪!” 佟扇屏夫妇挺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这么多人都陪在这里。也许真只有徐茂先才能解开这心结。佟扇屏也不再多说,握着徐茂先的手,凝重地道:“辛苦你了!” 夫妻俩走在路上,佟扇屏闷声不响的,老伴问道:“你说这事咋办?” 佟扇屏没有吭声,老伴推了他一下:“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说,要不是你当初开个这头,佟凤茹怎么会变成这样?”佟扇屏很气愤,当初老伴就是这么说,想把佟凤茹许给徐茂先。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上心了,难怪了…… 佟扇屏老婆就回忆起了佟凤茹当初的表情,刚开始她提这问题的时候,是跟佟扇屏私下时提的。后来有一次徐茂先来了,丫头跟自己在伙房里洗菜,她就提了一句。 问女儿觉得徐茂先这人怎么样? 佟凤茹又不是傻子,十七八的大姑娘家自然听懂了娘亲的弦外之音。当时的佟凤茹也没在意,觉得就那么回事。 后来在徐茂先一次又一次给她送东西,嘘寒问暖,无微不致的关心,体贴,一旦有什么事情,他就跑到秀园里代替双亲的职责。 有一次徐茂先去看佟凤茹的时候,带她去秀园旁边的餐馆里吃饭,没想到走到路上,佟凤茹那个来了。还是徐茂先厚着脸皮,给她买来的棉布条。 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佟凤茹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就开始心跳。 尽管每次回家,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她表现很平静,没有一丝破绽,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悄悄埋入下爱的种子。而且这颗种子已经发芽,在心里越长越大。 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也没有任何道理,但是佟凤茹爱上徐茂先,绝对不是那种莫明其妙的心动。而这一切,徐茂先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就在他送内宫文房四宝给佟凤茹的时候,佟凤茹突然欣喜之下,主动吻了徐茂先。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了。只可惜,徐茂先根本没往心里去。 后来徐茂先成亲了,他的娘子那么优秀,婉若人间仙子一般,使得佟凤茹深受打击。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放弃,可以重新来过,但是她发现,自己所作的努力,一切都是徒劳。 第707章 安置 佟凤茹爱上徐茂先时间太久,中毒了,深入骨髓的爱让佟凤茹无法自拨,于是,渐渐成了一个逢人面前微笑,背后落泪的脆情女子。 夫妻俩回到家里,佟扇屏一个劲地抽烟。 都快过了丑时,两人一点睡意都没有,老伴又不敢说话,怕挨骂。 过了很久,佟扇屏都抽一连抽了三锅烟,才缓缓道:“顺其自然吧!睡觉!” 这已经是佟扇屏做出的最坚难的决择,老伴看到他脸上闪过那一丝无奈的痛,不禁有些黯然伤神。 在海州呆了一天,在佟扇屏夫妇再三衡量之下,徐茂先把佟凤茹接回了江州城。田蜜和岳梅两人说不放心,也一并跟了过来。 徐茂先只能将她暂时安置在江州医馆,由田蜜和岳梅她们陪着。另外又在礼部客栈里开了间上房,安置这两个疯丫头。 田蜜虽然在塘平府里有个差事,但是她很少去衙门。岳梅呢?听说是个家里背景不错,江南大户人家的千金。前些日子接到田蜜的笺条,便立刻跑了过来。 只有黄娟,最近忙于商行的事情,田蜜没有通知她。黄娟和哥哥黄磊管理着药场和分行,眼下刚刚进入正轨,每天的事情很多。 这么长时间里,碧锋都只见了她两次。 这四个情同手足的姐妹,虽然已经走出秀园,各奔东西,但是她们时时保持着联络。 佟凤茹的事,她们三个再也清楚不过了。以前在秀园的时候,三人就早早看出来,佟凤茹爱上了这个浓眉大眼的可恶家伙。 但是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子,两人心里很郁闷。 因此,岳梅这丫头老是喜欢冲着徐茂先发脾气,说他不讲义气。怎么可以始乱终弃,伤害佟凤茹的心。 徐茂先跟她解释不清,只好不理她,但是这丫头挺反复无常,偶尔会冲着徐茂先吹鼻子瞪眼的,反正就是看徐茂先不顺眼。 把她们安顿好,徐茂先回到客栈里,发现唐凤菱什么时候已经叫人把东西搬走了。发了个笺条过去,唐凤菱告诉他,自己进了新宅子。 徐茂先无奈地笑了,唐凤菱还是改变不了那个急性子。自己不就晚回来一天吗?她这就么迫不急得要搬进去住。 赶到知州新宅子,彭春燕打开了门,徐茂先看着这宅子里,又多了很多新东西,敢情她们两个昨天忙碌了一天,才将房间布置成这样子。 小天宇睡着了,像头小猪一般,呼呼地打着鼾。 唐凤菱从房间里笑着出来,道:“你看还行吗?”徐茂先东瞧瞧,西看看,最后进了主人房。 好大一张床! 徐茂先坐上去,跳了两下。“这床还行,没有声音。”唐凤菱就瞪了他一眼:“尽想些什么?” 徐茂先将她拦腰抱过来,唐凤菱得连连打他的手。“放手,门都没关。” 飞起一脚,将门关上,徐茂先笑嘻嘻地将她按倒在床上:“你们是怎么搬过来的?东西也不少啊?还有这些床,谁帮你买的?” 唐凤菱哼了声,道:“本夫人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人帮忙?站在大街上一喊,什么人都来了,搬这么点东西算什么?” “那是,我娘子魅力倾城。”徐茂先将手伸进了自己最喜欢摸的地方。唐凤菱急了,道:“轻点,等下奶水又出来了。” 徐茂先很奇怪,唐凤菱这身材没怎么胖,奶水倒是挺足的。平时他只要稍不小心,用力过猛,总是将她的胸前弄得湿漉漉的。 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望着棚顶。唐凤菱问道:“佟大人家里出事了?” 徐茂先也不瞒她,道出实情:“佟凤茹身子不好,出了点状况,我把她接到江州城医馆来了。” “那个佟凤茹喜欢你?”唐凤菱突然冒出一句,徐茂先给吓懵了。 什么眼神,这都能看出来? 貌似她没有跟佟凤茹打过交道?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恐怖。徐茂先只是笑笑着掩饰过去。“说什么呢?人家是佟大人的独生女。” 唐凤菱不说话了,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这边拉着徐茂先的手,看着棚顶。“我觉得,人还真是不能成亲。一成亲,什么都完了。” 徐茂先翻过身子,将唐凤菱压在身下,问道:“你什么意思?后悔了?当初是谁哭着要嫁给我的?” 唐凤菱不高兴了,突然一提腿,正好顶在徐茂先的大腿间 “啊——”徐茂先的脸立刻扭曲成了苦瓜形状,唐凤菱这一下虽然不重,但是也不轻。再加上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自己没有半点防范,也不知道那两个蛋破损了没有。 见徐茂先痛苦着脸,唐凤菱坐起来。 “都是你这大坏蛋,当初把我骗了,跟人家睡觉,到处乱摸,女人家需要的是安慰,不是趁火打劫。” 徐茂先捂着下面坐起来,道:“你干嘛?想谋杀亲夫啊?” 唐凤菱从床上起来,拿着梳子梳了梳头发,对徐茂先道:“走,去看看佟凤茹。” “不用了?我刚回来。” 唐凤菱可不管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连裙,在镜子里照了照,道:“佟大人当年对你这么好,你还伤害他女儿,走,我帮你去赎罪!” 徐茂先正想找借口拒绝,笺条来了。 卢本旺在笺条里道:“茂先,我到江州城了,晚上一起吃饭,别忘叫上王麟和碧锋。” 徐茂先收了笺条,道:“看吧,没时间了,下回去吧。”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道:“心虚了?”然后摇着头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徐茂先叫王麟,还有碧锋一起到湘菜馆吃饭。卢本旺晚了一步,他把马车停在门口,正准备下车。从旁边的一辆红色香车里下来一位三十多岁,头发高高盘起,气质高雅,打扮入时的少妇。 看到此人,卢本旺立刻就呆住了,他站在车边,甚至忘了自己在那,呆呆地望着对方,少妇把自己的马车门关了,猛一回头,就看见了卢本旺。 两个人愣愣地对望了足足十几息,少妇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酒楼里走去。 “雨霜!”卢本旺叫了声,追上去。 邱雨霜微微愣了下,也没有回头,继续朝里走。 第708章 往昔情话 卢本旺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好不懊恼,这邱雨霜怎么不理自己?他一边走一边嘀咕。“邱雨霜怎么也在江州城出现?娘的,这世界真小!” “啊哟——”卢本旺走路不注意,一下子撞在一个穿旗袍的迎宾身上。人家小娘子的三寸金莲被他踩了一脚,痛得哇哇直叫。 “你没事吧!”卢本旺扶起迎宾的时候,再去看邱雨霜,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放开了女迎宾,卢本旺郁闷地走进了徐茂先定的包厢。 跟徐茂先他们吃饭的时候,卢本旺总是心神不宁,心里老想着邱雨霜的样子。几年不见,她倒是越来越俏了。 卢本旺是准备在江州城捞一把的,江州城目前正大兴土木,这个机会不容错过。没想到在这里碰上邱雨霜。吃饭的时候,卢本旺头一次表现比较沉闷。 几个人在包厢里吃完了饭,卢本旺居然很主动地推辞,今天晚上不去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了,太累,准备回客栈早早休息。 卢本旺这个提议,令三人很惊讶。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不过,徐茂先三人也不好这口,于是很快就分道扬镳,各回各的家。 出门的时候,卢本旺送徐茂先到门口,突然说要去上茅厕。看到徐茂先上了马车,由碧锋送他回家后,卢本旺便从茅厕里出来,躲在自己马车上。 邱雨霜的红色马车就停在边上,卢本旺坐在马车里,耐心地等待。 戌时末,邱雨霜出来了,跟几个人在门口分手。 卢本旺在车里看着她上了车,红色的香车要动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 走到一个无人的路口,卢本旺突然加命马夫加速,冲在邱雨霜的前面,将她的马车迫停。 “你疯了!”马车骂了一句。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马车我自己驾回去。”差走了马夫,邱雨霜一直等到卢本旺也差走马夫,这才骂了句,脸色微微一变:“你想干嘛?” 卢本旺走过去,趴在她的马车窗口。“怎么不理我?别这么绝情!” 邱雨霜冷冷地道:“卢本旺,注意一下身份。” “雨霜姐,当初疯狂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注意身份了?快告诉我,这几年你都去了哪?”卢本旺点了烟袋,靠在车旁边。 邱雨霜急了:“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你报官!只要你敢。反正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一直跟着你。”卢本旺耍起了无赖,邱雨霜居然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在这大街上,万一被人认出来,自己这个州******的脸往那里放?于是她急道:“你先走,等下我来找你。” “好!”卢本旺从口袋里拿出传信香片,道:“把你的香片给我。” 邱雨霜把香片交给了他,卢本旺用信鸽试了一下,确认无误。 他挥了挥手:“我住在云海客栈。”说着,他看看天色。“现在是戌时末,我等你到子时,过时不候!” 卢本旺吹着口哨,自己驾着马车走了。 邱雨霜突然郁闷地跺了跺脚,咬咬牙,甩着鞭子也走了。 卢本旺回到客栈里,惬意地躺在软塌上喝茶,一边慢腾腾地抽着烟,一边想着刚才邱雨霜那气闷的样子。 好久没有见到邱雨霜了,卢本旺闭着眼睛,回忆起多年前的时候,那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六年前,卢本旺在江南游玩,无意中在一个酒肆里,遇到了喝得伶仃大醉的邱雨霜。 当时邱雨霜二十六七,还没成亲,长得挺不错的女人家,卢本旺当时一眼就看上这漂亮姐姐了。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喝醉了的邱雨霜让卢本旺这小子很着迷,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记住了这个比他大二三岁的女人。没想到时间一晃就是六年,居然在江州城遇上了邱雨霜。 其实,这六年了,邱雨霜一直没怎么变,只是比以前更成熟,更有风韵。卢本旺刚才看到她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倒是邱雨霜差点将他忘了。 两个人无意中偶遇,六年之后再次相逢,如今邱雨霜已经是州******,她当然不愿旧事重提。 卢本旺躺在软塌上,抽着烟,十分惬意地等待着邱雨霜到来。 门被敲响了,卢本旺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站着两个捕快。“小子,我们是江州典狱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二天,徐茂先在后堂里接到卢本旺的笺条,说自己被典狱的人抓了。 徐茂先差点连肚子都笑痛,这小子昨天晚上又搞什么鬼了?一个笺条发给碧锋,要他去领人。 碧锋赶到典狱,把那里的捕快骂了一通,搞什么鬼?什么人都敢抓,你们吃了豹子胆了? 前段时间,碧锋的名气在江州城简直是不得了。 他的英勇表现,很多人都知道的,从扫黑,抓鸦片贩,打击两抢一盗这些案例中,多次立功。 几个小捕快哪个敢不给他面子? 而且机灵一点的人都知道他是徐茂先的人,所以一般的捕头也不敢吭声了。碧锋把人领走,在车上问卢本旺:“干嘛昨天晚上不发笺条,在那里面蹲一夜?” “别提了,那些狗腿子,抢了我的信鸽,不许我发笺条,否则我傻啊!” 出来之后,卢本旺道:“你不要管我,娘的,这仇我得给报回来。” “你去干嘛?”碧锋有些不放心了,江州城虽然大肆整顿过了,但是那种****性质的团伙仍然还有。 卢本旺摇摇手:“别管我,我会在江州城呆一段时间,你去忙!” 碧锋走后,卢本旺回到客栈里,给邱雨霜发了个笺条过去。邱雨霜正在堂议,她把笺条直接撕掉不看,卢本旺就就一直发,她干脆把香囊扔出去。 行啊!敢不接我的笺条。 卢本旺挺不甘心的,难道她离开了江州城? 这么多年,卢本旺并不了解她的身份,邱雨霜同样也不知道卢本旺的身份,当初不过是玩个刺激!谁知道六年之后还能相见? 几个笺条发下来,把正在堂议的邱雨霜弄得忐忑不安的。堂议结束,她想了想,卢本旺这小子肯定出来了。 江州典狱居然镇不住他?! 第709章 情人间的对弈 邱雨霜思来想去,她做为一个官家女子,又不能时时联系不上。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决定笺条发过去。卢本旺正躺在客栈的房间里生闷气,听到笺条来了,他便摊开一看。 邱雨霜些道:“昨天晚上我去找过你了,你不在。笺条也联系不上,这怪不了我。” 哼!你就狡辩!昨天晚上这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卢本旺把脚放在茶几上,也不点破,道:“哦,昨天晚上我临时有事,你现在过来。” “现在啊?”邱雨霜有些犹豫,这个瘟神怎么办?典狱的人居然都拿他没有办法。她就在心里琢磨,卢本旺到底是什么身份? “别犹豫了,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去找你了。”卢本旺也是瞎蒙的,他根本不知道邱雨霜在哪里。 没想到邱雨霜急了:“你在哪?我过来!” “换地方了,汇商客栈。” 在江州城,汇商客栈不算是最好的,比海天大客栈要低一个档次,因为邱雨霜就断定卢本旺不是那种背景很深厚的人。 但是她想不明白,卢本旺在典狱只呆了一个晚上,天一亮就放出来了。 于是她不得不重新衡量,邱雨霜也知道,去了卢本旺那里,肯定没好事。本来六年前的妙事,事后各自飞,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卢本旺。 邱雨霜想了想,见离下堂时间还早,便匆匆出来了衙门。 卢本旺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邱雨霜,这么多年了,突然相见,难免他又泛起了心思,顶多旧梦重温一次,没想过对她死缠烂打。但是没想到邱雨霜居然叫典狱的人抓他,他心里就有气了。 想想他堂堂的卢少,哪里受过这种气?一种报复的念头在卢本旺脑海里升起,昨天晚上在典狱呆了一夜,澡也没洗,就坐在那里生闷气。 娘的,居然被女人耍了。 此时的卢本旺就在心里琢磨,邱雨霜这女人,不会是江州城人?看来她在江州城还有一些势力,典狱的人都能听她使唤。 只不过,越是这样的女人,越能激起他的欲望。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卢本旺懒洋洋地打开门,邱雨霜果然出现在门口。 唉!何必呢? 其实邱雨霜昨天晚上要是好好和卢本旺讲的话,卢本旺也不一定要把她怎么样,但是邱雨霜这方法不对,惹爷生气了,这仇得报回来。 邱雨霜一进来,卢本旺就把门关上。“雨霜姐,你这是干嘛?找典狱的人对付我?太不道义了?” 邱雨霜在软塌上坐下,道:“卢本旺,你不要玩过份了,都这么多年的事,还提它干嘛?” “谁要跟你提那事了,我们不过是偶尔相逢,打个招呼你至于吗?”卢本旺看着她冷艳的外表,跟六年前那个晚上,依然那样神似。 他一屁股坐过去,点了烟袋,将手搭在邱雨霜肩膀上。 “雨霜姐,你成亲了,你成家了,这都不是问题。大家偶遇了,干嘛这样对我?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大家不是没玩过,你说一句话,我卢本旺不会纠缠你的,干嘛用这种手段。” 邱雨霜拿开了卢本旺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枚印章。“这里有十万两,你拿着走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没有遇见我,我也没我遇见你!” “切——”卢本旺笑了,拿着那枚印章看了看。 “你什么意思?拿银子打发我?当我小白脸?切——我告诉你,现在我从来不在乎银子,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银子对我来说是孙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卢本旺拿出自己的包,包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几张枚印章,基本上每个大钱庄都有。 “那你想怎么样?”邱雨霜发现自己又错了,真是一步走错,步步皆错。 这个卢本旺到底是什么角色? 自己是州******,当然不可能再干那些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但卢本旺要是将这事传出去,她将情何以堪?邱雨霜虽然表面很冷静,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些没底了。 卢本旺又将手搭在她肩膀上,道:“我只想要回昨天晚上的损失。”卢本旺把嘴凑过去,在她的耳垂边上亲了一下。 邱雨霜霍然起身,道:“不可能!我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请你放尊重一点。” “现在说已经晚了,如果你昨天晚上说的话,还行!”看到邱雨霜走向门边,卢本旺道:“雨霜姐,出了这门,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好好考虑考虑。” 邱雨霜像被钉住了似的,站在门口上不动了。 卢本旺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是你逼我的,本来我很讲原则,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卢本旺又凑过去,咬着她的耳垂。 邱雨霜浑身打了个颤,只听到卢本旺道:“别拒绝,就这一次,出了这个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大家互不相干。” “我能相信你吗?”邱雨霜抓住了卢本旺蠢蠢欲动的双手,回头问道。 卢本旺点点头,道:“你不信我信谁?雨霜姐,我们还是好姐弟。”卢本旺来本就是一个哄女人的高手,很懂得女人的心理。 他看到邱雨霜犹豫不决,便知道她肯定很担心自己把事情露馅,抓住邱雨霜这弱点,控制她就容易多了。 邱雨霜叹了口气:“卢本旺,但愿你说话算数,只此一回。” “嗯!只此一回。以后的话,除非你找我,否则我绝不来纠缠你。”卢本旺一本正经道。 邱雨霜有些犹豫了,慢慢松开双手,卢本旺借势向上,捂在了她高耸的胸脯。 然后扳过她的脸,狠狠地亲了起来。 邱雨霜刚开始很被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卢本旺在身上乱摸。奈何卢本旺这小子本是高手,技艺高超,没多久,邱雨霜就被他感染了,也主动在回应起来。 客栈的地上,多了几件衣服,男人的,女人的都有。 卢本旺抱起邱雨霜进了浴房,两个人在浴房里仿佛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从浴房里出来之后,床上的大战更精彩。 卢本旺将他这些年苦练出来的绝招,发挥得淋漓尽致,邱雨霜有些迷失了!雪白的身子,在房间里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生过一个孩子的邱雨霜,三十二三岁的年纪,让她变得成熟,风情万种。尤其是撕开了这冷漠的外衣之后,更加热情奔放。 三十岁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妩媚与风情,更是她们这个年纪的产物。邱雨霜在此刻,表现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第710章 李代桃僵 完事之后,两个人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卢本旺摸着她的身子,得意地笑道:“雨霜姐,这么美好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忘记?我敢保证,你的人生里,绝对没有几次这样的精彩!” 经过刚才的熏陶,邱雨霜脸上一片嫣红,她的身子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那样均称,只是更多了一份丰韵。 她不得不承认,与卢本旺这小子在一起的时候,比平时更加刺激,更有舒服,卢本旺的话,真真说到了她心坎里。 邱雨霜躺在那里:“你说过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除非我愿意找你。” 卢本旺翻过身来,吻住她的耳朵一阵,端着她的精致的脸道:“说真的,我本来很恨你的,尤其是昨天晚上被你算计,但是现在恨不起来了,好!我承认我所说过的话。你走吧!大家以后互不相干。” 邱雨霜坐起来,光着身子把地上的衣服捡过来,一边穿一边道:“但愿你说话放算!” 穿好了肚兜和裹衣后,看了卢本旺一眼。 “拿来!” “什么?” “香片!” 卢本旺把香片递过去,邱雨霜就当着他的面销毁。 卢本旺见了,嘀咕了一句:“不至于吧!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啊嘛。” 邱雨霜脸上恢复了原本的冷漠,头也不回的走了。 卢本旺看着她的背影,道:“女人还真是多变,唉!这世道……” --------- 如此忙碌了一个多月后,新规划区前期进展十分顺利,招标公务早早完成。为此,工部还得到了知州衙和州令衙的嘉奖。 而工部的几位大人只是暗自苦笑,自从邱雨霜这个州******来了之后,很多的事情,自己都要去跟她商量。 尽管邱雨霜只是员外郎,自己都是个衙门口的头头,可这几位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跟她商量一下,晚上总是睡着觉。 或者总在心里忐忑不安,担着邱雨霜会不会在州令大人面前,说自己等人不好听的话,压力大啊! 堂堂一个州******,年轻美貌,公务能力又强,这是几位工部老人自己对邱雨霜的评价。 偏偏这样一个人物,放在他们下面当郎中,几位大人成天提心吊担的。今天的堂议上,徐茂先总是公开表扬了工部,邓州令也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工部的人就在心里越发不安了。 退下去,又太冤枉了点,也都是快五十岁了,好不容易爬到工部要职这个位置,如果这样退下去,为邱雨霜让路,挺不心甘的。 他们看到邱雨霜这么年轻,能干,有气势,他就打心里发虚。其中有人就在心里琢磨,自己还是挪挪算了,否则这样下去,迟早得被人家挤下去。 让出来跟挤下去,结果虽然一样,但是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 其中,工部郎中桑志宏,最担心自己的位置,于是提了两瓶谷雨春,两包名贵烟丝,包了一个大红包,到吏部侍卿戴宝宗家里去了。 桑志宏一上门,戴宝宗就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江州城两大势力,很多人在心里摇摆不定。知州大人徐茂先,和新来的州令邓义杰,两人都是背景深厚,势力强大的强权派人物。 虽然两个人都很年轻,但是徐茂先到江州城之后,一系例的整改,他们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知州大人不简单。 而邓义杰这人,堂堂巡抚司家的大公子,目前没什么突出表现,不过光是这背景,也令人心颤不己。两大强势人物降临江州城,这些人就知道,江州城终究会在他们手里改天换地。 两个人的手段不同,目的都是一样,争取最大的政绩,为以后的迁升做铺垫。所以,大家的心里明白,老老实实干事,配合他们,少找不自在。 桑志宏的处境,戴宝宗也有考虑,只是目前没有适合的位置,总不能把他跟谭永合一样,扔到纳粮司去坐冷板凳?桑志宏这人能力不怎么出众,但是对大人很忠心,这一点很重要。 在这个圈子里,能力固然重要,便是大人往往更看重后者。桑志宏在戴宝宗家里坐了会,扔下这堆礼品走人了。 “放心,徐大人那边,我会帮你去打点的。” 戴宝宗送到门口,直到桑志宏的背影消失,他才回了客厅。 他老婆提了袋子翻出来看看:“老戴,你看看?” 整整一万两的红包,戴宝宗默不作声,却在心里琢磨,最近哪个部门有好点的位置呢? 戴宝宗琢磨了半天,桑志宏这人不善于争强好胜,最好是找一个与世无争的衙门,让他逍遥快活自在,戴宝宗就想到了经略驿站的吴玖行。 吴玖行五十三岁了,他有个儿子,一直想上来,但是没有机会。吴玖行也找过他多次,要吏部关照一下。理由是自己为江州贡献这么多年,上面是不是可以考考虑虑他儿子的前途。 吴玖行的儿子快三十了,还是吏部一个小杂役。戴宝宗琢磨了会,给吴玖行发了个笺条,隐晦地提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他想自己儿子上来的话,他吴玖行就必须提前下去,不要再占着这个郎中的位置了。 第二天,吴玖行果然来到吏部,递交了辞呈,五十三岁告老还乡,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也是无可奈何。 从吏部出来的时候,他本来想到知州大人后堂走一趟,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戴宝宗看见了,会以为自己又跑到徐大人那里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徐茂先正在处理公务,戴宝宗经方俊通报,见到了知州大人。 “徐大人,驿站郎中吴玖行自己觉得年事已高,公务压力大,不适合再呆在这个位置,这是他的辞呈。” “哦?”徐茂先接过吴玖行的辞呈,嘀咕了一句:“五十出头,也不是太大嘛。” 戴宝宗听到这话,心里就暗叫不好,要是徐大人不同意的话,自己这乾坤大挪移就不灵验了。 幸好徐茂先后面又说了句,道:“既然他自己都说身体不好,压力太大,就允许他下去吧,叫礼部和户部好生安排着!” 吁—— 戴宝宗松了口气,差点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那他的位置……”戴宝宗马上就提出来,如果徐茂先问起他,他就借机推荐桑志宏。 谁知道徐茂先现在正忙,他略为思索了一下。 “你是吏部侍卿,有推荐和考评官吏的权力,留意一下,这事过几天再说。” 徐大人都这么说了,戴宝宗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从知州大人后堂出来,他背着双手晃了晃,又转到了州令衙那边。 第711章 彭桦水失踪 深夜,胭脂红的露天浴场,桑志宏和戴宝宗两人躺在床上,一边推拿一边聊天。 “老桑啊!这事情恐怕有点难度,我看你还是晚上去徐大人家里走一趟,万一他问起来,我一个人不好出头啊!” 戴宝宗考虑过了,尽管他和邓州令达成协议,但是内参堂议上,也不一定能拿到半数的票。再说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倒是可以提提,将桑志宏调到驿站当头头,让邱雨霜上来接替他现在的位置。 邓义杰做为她的相公,总不能在内参堂议上,大张旗鼓地要提自己老婆上来?他们两个才来了多久?就把人家桑志宏赶出去,这话说到哪里都不好听! 邓义杰对戴宝宗今天的主动示好,感到十分满意,毕竟吏部侍卿是一个很有份量的内参,要是徐茂先连吏部都控制不了,那以后自己将他架空的把握就更大了。 一个知州大人,不能掌握人事权,这才是最大的悲哀。但是他邓义杰再怎么支持和赞同戴宝宗这做法,也不可能这么明显,会让人笑话的。 可惜,他也不了解戴宝宗的心思,戴宝宗自然不想得罪哪一方,他力求圆滑,左右逢缘。 晚上将桑志宏约出来,两人在欢场的贵宾房里,把事情谈妥了。 由于掂记着正事要办,两人也没有继续下面的活动,推拿之后,立刻就各自回去了。 桑志宏咬咬牙,又提了两探子酒,四包烟丝,放了个一万两的红包,敲响了徐茂先的家门。 开门的是彭春燕,桑志宏点头哈腰地笑了笑,问道:“徐大人在家吗?我是工部的桑志宏。” 桑志宏自报家门,彭春燕立刻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将他引到客厅里。 “徐大人,工部的桑大人来了。” 彭春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职务,只好叫他桑大人了。正在房里和唐凤菱说话的徐茂先走出来。 “哦,桑郎中,今天怎么有空串门?” 徐茂先去拿烟的时候,发现身上没有了。便喊了句,“凤菱,拿烟出来!” 唐凤菱拿了包烟丝出来,桑志宏只觉得眼前一亮,徐大人这老婆太漂亮了。仙女啊!徐大人真是好福气,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桑志宏立刻就移来了目光,道:“不客气,我这里有,我这里有。”徐茂先还是给他敬了烟烟。 彭春燕倒了茶过来,徐茂先便道:“桑郎中,最近工部的公务抓得不错嘛,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桑志宏一脸哭笑不得,自己是来申请调动职务的,照徐大人这口气,似乎根本就没有这意思嘛?难道戴宝宗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事? 自从邱雨霜来了之后,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犹坐针毡。 尤其是每次堂议的时候,邓州令有意无意的眼神,好像自己不是霸占了他老婆的位置,而且霸占了他老婆似的,老让人心里不舒服。 尽管徐大人一再夸奖他,他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徐茂先挺意外的,道:“桑郎中,你在工部的最近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大家还希望你在这个位置上,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新规划才开始了前期兴建,后来的路可长着,你怎么就打起了退堂鼓?这种心态不好!” 桑志宏只能陪着笑,也不敢多说话。 其实,他进来的时候,徐茂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桑志宏的处境很尴尬啊,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这个事情我考虑考虑。”徐茂先扣一扣烟灰,终于表了一个这样的态。 在徐大人家里呆了一炷香左右,桑志宏就提出告辞,徐茂先便叫他把东西拿回去。桑志宏死活不肯,徐茂先道:“那你等一下。” “凤菱,你把桑郎中的袋子拿来!” 唐凤菱从房间里提了另一个袋子,袋子里有两坛酒,四包烟,然后她又把袋子里的红包拿出来,放进自己这边递给桑志宏。 “徐大人,这怎么行?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桑志宏连连摆手,却被徐茂先喊住了。 “这是我这里的规矩,不论谁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你的意思我收下,这是我的意思,你也带来去!” 桑志宏只得无奈的接过袋子,从知州大人家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老不踏实了。徐大人没有收他的礼,红包原封不动退回来,烟酒换了一下,算是回礼。 想到他与戴宝宗两种截然不同的作风,桑志宏心里就有些感慨。 徐大人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嘛! --------- 次日,徐茂先坐在衙门里。 户部的吴玖行突然提出辞职,徐茂先一直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 吴玖行在官家驿站这样的自在衙门,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出辞呈?徐茂先双手搓了搓脸,怎么也捉摸不透这件事情背后的玄机,难道有人给了他什么暗示?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叶咏莉的声音。“方主簿,徐大人在吗?” 方俊还没说话,徐茂先便应了句。“进来!” “徐大人,我们在太平村发现了一个不正常的现象。”叶咏莉很急,人刚进来,立刻就做起了呈报。 叶咏莉来找自己,肯定又是什么重大案情,否则她一般不轻易跑进自己后堂。现在的叶咏莉,在典狱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又刚刚进了内参,自然对徐大人的指令,格外重视。 方俊端着好茶过来,她接过说了声谢谢,便道:“太平村发生人口失踪案。” “失踪案?!” 徐茂先有些震惊了,这江州城还真多事之秋。 太平村是彭春燕住的那个村子,也是稍早在规划的对象。这里又怎么了?自从彭春燕爷爷奶奶遭到横祸之后,村子里便有一种恐慌的气氛。 叶咏莉道:“昨天接到报官,有一个叫彭桦水的人失踪了。我是派人去调查过了,才敢过来呈报的。” 彭桦水,怎么又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徐茂先眉头紧锁。 正因为彭桦水与徐大人家里那个丫鬟血缘关系,叶咏莉这才跑过来呈报的,否则这种小事,她绝对不敢打扰徐大人。 第712章 上位博弈 上次彭桦水失踪是因为逃债,这次他又玩失踪为了什么?难道是赌瘾又犯了,输光了官府征地的钱? 叶咏莉的请示,无非是想得到徐大人的支持,让彭春燕配合他们的查案。徐茂先默许了,叶咏莉也就匆匆离开。 因为彭桦水失踪的事情,打乱了徐茂先的思绪,户部郎中人选的事也就放之脑后。下午的内参堂议上,大家开始讨论这个问题。 前几天的时候,戴宝宗到自己后堂里咨询过意见,他给戴宝宗的回复是,你是吏部侍卿,有推荐和行勘官吏的权力,留意一下,这事过几天再说。 所以堂议上的举荐,戴宝宗很活跃,他提出让工部郎中桑志宏去官家驿站任职。对桑志宏来说,虽然是个平调,但是他很乐意接受,能离开工部,绝对是一种解脱。 桑志宏前两天也去自己家里,徐茂先理解他的处境。戴宝宗一开口,徐茂先就知道,桑志宏肯定去他家里送礼了。但他没想到,桑志宏给他的红包,与戴宝宗这个下属的红包一样厚。 徐茂先不在意这红包大小,而在意这件事情的背后。邓义杰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安道平跳出来支持。至此,徐茂先还是没有怀疑戴宝宗的动机。 安道平跳出来,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只不过,他在考虑一个问题。要是桑志宏离开了,工部空出来的第一郎中谁来当?邱雨霜? 说句实话,他们都说邱雨霜这人能力不错,又有背景,但是徐茂先却了解,她这人不管在哪个位置,总改变不了商人的本色,喜欢捞钱。 如果桑志宏离开了,邱雨霜还不在工部一手遮天?这是自己绝对不能容许的,徐茂先目光落在邓义杰脸上,发现邓义杰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公文,好像上面个有脱光了衣服的女人似的,看得那么上隐。 十一位内参,王麟和叶咏莉自然没有出声,因为主子没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徐茂先心里的用意。而整个事件,都是戴宝宗一手策划的,其他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准备。 其他的人自然有的支持,也有的反对,差不多各占一半。戴宝宗就把目光瞟到了徐茂先脸上。目前的形势比较紧张,虽然还有邓义杰没有表态,但是徐大人手里的三票,足足可以一语定乾坤。 戴宝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而邓义杰似乎在等一个契机。 桑志宏极力想离开工部,这是一种逃跑现象,一种没有担当,没有责任的表现。 徐茂先抬起头,余光瞟了眼王麟,王麟会意,立刻道:“桑志宏最近在工部的表现不错,新规划前期刚刚开工,还有后面第二批,第三批,临阵换将是不是有些不妥?” 王麟在内参里面资历不深,不过他有知州大人这背景,提出这个观点后,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叶咏莉不好说话,她看着徐茂先,见大人一脸平静,也猜不透徐茂先的心思。 这时也有人说话了。“我赞同王学士的提议,桑志宏就算是动,也要等到新规划完全落实。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目前他在公务上没有出现大的问题,而且在第前期兴建上表现也不错,临阵换将,没有这个必要。” 都是江州内参老人,很有说话的资格,靠这辈份颇有些威信。 旁边那个参谋府的老头子出声了:“同是工部的邱雨霜也不错嘛,她完全可以担任郎中的公务。为什么不可以让女官试试?大家不要对女人有看法,她们的公务能力还是挺强的。叶州卿就是一个不错的例子,巾帼不让须眉。” 宁不凡说话了:“邱雨霜的确不错,这个我们应该看到她的优点。我们的江州官场,其实更应该让年轻的后生上位。她的能力不亚于桑志宏。吏部在这方面,胆子要大一点,眼光要宽一点,这样才能人尽其才。” 现在这场人事任命的阴谋,彻底暴露了。 桑志宏离开工部,就是想避其锋芒,躲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过他的安稳日子。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把邱雨霜抬出来。 邓义杰一直没有说话,他也不好为自己老婆说话,但是在表决的时候,他肯定支持邱雨霜的。 徐茂先不出声,就是希望他们暴露最真实的动机,现在明白了,吴玖行告老还乡,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就在这个时候,徐茂先笺条来了。 “你们先磋商。”他拿着笺条出了堂议大厅,碧锋在笺条里道:“大人,我看到邵武杰和邓晋祥这两小子了。” “他们在江州城干嘛?”徐茂先琢磨着背后的意图。 碧锋回答:“据我的调查,他们是来江州城投机倒把的,华龙商行以前那个大管事匡卫跟他们混在一起,还有那个庞仁岗。” 碧锋发现两人之后,立刻展开了秘密调查。 “我知道了!”徐茂先收了笺条,回到堂议室的时候,巡视着众人道:“工部第一郎中的位置,那就由邱雨霜接任!” “啊?” 徐茂先的突然改变方案和策略,所有人都愣了愣,王麟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主子支持了,他只好跟着支持。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徐茂先在关键时候,突然认可了这件事? 想不明白。 连邓义杰也连连看了他几眼,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好像徐茂先和她老婆有染似的,挺怀疑徐茂先这么做的动机。 既然工部郎中这个位置,由邱雨霜接任了,那驿站这个职位,自然就落到桑志宏头上。 就在大家这么理当所然地认为时,徐茂先在心里冷笑声,朗声道:“至于驿站空缺郎中的人选,我提一个名额,排行第二的郎中王青林。” 王青林是官家驿站的老人了,跟桑志宏差不多年纪。 在第二郎中的位置上,呆了足足八年,没想到时来运转,祖坟上冒青烟,他莫明其妙被扶上一个台阶。 徐茂先提出这个名额,自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邓义杰很有意思,似乎在感激徐茂先深明大义似的,同意了这个提议。 而戴宝宗苦不堪言,没想到事情突然转变成这样。只是大势所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各额落到王青林的头上。 而这个一心想跳出角逐圈子,自己享清福的桑志宏,与邱雨霜对换了一个位置,既然你不想当第一,怕承担责任,还怕得罪人,那你就不要做! 第713章 强势女人 桑志宏得知这个结果,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人家送礼跑官,越跑越高,自己送礼跑官,反而给打下凡间,堕落成渣。 徐茂先知道,桑志宏给自己送礼,肯定去过戴宝宗家里了,他很反感戴宝宗这做法,想幕后掌控,当所有人傻子啊? 你一个吏部侍卿,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鬼!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戴宝宗不可靠,徐茂先在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今天内参堂议的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 除了王青林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今天也很高兴,那就是新任工部第一郎中邱雨霜。 散堂议的时候,邓义杰立刻给老婆发了个笺条,将这消息告诉她。邱雨霜早就想把桑志宏踢开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收了相公的笺条,邱雨霜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虽然她当上工部第一郎中是迟早的问题,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有了一种奇怪的冲动。 卢本旺最近一直住在江州城,为了让自己的地契商行入驻江州城而努力,没想到,很意外地接到了邱雨霜的笺条。 邱雨霜在后堂里挺兴奋地写道:“卢本旺,你在哪里?” 卢本旺正躺在客栈的床上,懒洋洋地回复:“大姐,怎么突然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家里那位满足不了,空虚了。” 邱雨霜骂了一句:“滚蛋,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快告诉我在哪?” “还能在哪,云海客栈。”卢本旺刚说话,邱雨霜就收了笺条。 “搞什么鬼啊?”卢本旺嘀咕了一句,将笺条扔在床上。 “咣咣——咣咣——” 半炷香后,门被敲响了。 “谁啊?”卢本旺打开门,戴着面纱遮住大半张脸的邱雨霜出现在门口。 ...... 客栈的房间里,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卢本旺靠在床上,看着正在穿衣服的邱雨霜。“雨霜姐,现在你进官场了?” 邱雨霜微微一愣,托了下刚刚穿好衣服的胸脯。 “不该打听的事不要问,我们两个的关系,最好能单纯一点,希望你不要干傻事。” 看到邱雨霜一脸严肃,卢本旺脸上闪过一丝玩味似的笑意:“放心,我会遵守这个承诺,谁也不要去打听谁的背景,这样最好!” 邱雨霜点点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我走了,郎君。” “就这么走了?”卢本旺有些郁闷,这女人搞这么神秘,干什么呢?真当自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白脸? 走廊里,邓义杰正同一个中年人慢慢走过。 这人是他的朋友,从京城而来,邓义杰特意抽出时间,把朋友安置在这家客栈。 走到门边的邱雨霜正要出去,触到拉手的时候,又转了回来,在卢本旺嘴上亲了一下:“老弟,要乖哦!” 卢本旺挥了挥手,道:“希望下次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邱雨霜脸上闪过一丝妩媚的笑,与她在衙门里的冷艳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再次来到门边,她又叮嘱了一句,道:“管好你自己,跟其他女人乱来的时候,记得弄干净,我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情出现。” 她拉开门出来的时候,刚好邓义杰和他朋友到了走廊尽头,这里的整个楼层,都是客栈里最豪华的天字客房。 邱雨霜带上面纱出来,无意中瞟见那熟悉的身影,匆匆朝楼梯间去了。 卢本旺靠在床边,伸着懒腰。 想着邱雨霜那些话,不禁苦笑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干嘛的?好像很有权势,又好像很有背景。更郁闷的是,她跟自己的时候,从来不要求这个那个,却要自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把自己弄干净,这算哪门子事啊! 最终卢本旺得出一个结论,邱雨霜是一个权欲和占有欲极强的女人。 躺在床上抽了老半天烟,卢本旺忍不住了,拿出笺条给碧锋发了个笺条:“碧锋,帮我打听个事。” 碧锋正在后堂看通文,接到卢本旺的笺条,立刻回回复:“哥你说。” “你帮我查一下,江州城有没有一个叫邱雨霜的女人,三十二三岁。” “什么?他找邱……”碧锋浑身一震,差点就脱口而出,邱雨霜?卢本旺打听邱雨霜干嘛? 看到后堂里有人,碧锋挥挥手:“你们出去一下!” 几个捕快立刻离开了后堂,并把门带上。 碧锋紧张地问:“哥,你打听她干嘛?” 卢本旺感觉到了碧锋笺条中的异样,不由有些兴奋,问道:“你认识她?” 碧锋歪歪扭扭的快速写道:“江州城叫邱雨霜的有几个不好说,但是我认识一个,跟你刚才说的那个人特征很相似,不过……” “不过什么?”卢本旺急了。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真他娘的笨死了,早就应该问碧锋的嘛? 碧锋道:“你问的那个邱雨霜,是不是很漂亮,平时看上去很冷艳,气势很足,有些高傲的味道,经常坐着个红色的香车。” 我靠——全说中了,一定是她,卢本旺竟然有些激动起来。“对,对,对!就是她,你快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碧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提醒了一句:“哥,这个女人你少跟她来往。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就算了,如果是关系很好的那种,我劝你离她远一点。” “别他娘哆嗦了,快告诉我,她是干嘛的?” “工部刚刚调过来的郎中,代州令邓义杰的夫人。”碧锋已经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问题。 接到笺条,卢本旺的确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烟袋脱手而落,火星烧在裤裆,直到冒烟他才有所反应,快速拍打灭火。 卢本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情人姐姐,居然是代州令的老婆?邓家的媳妇,真他娘的太刺激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邱雨霜可以随便叫典狱来抓自己。为什么不肯让自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原来还有这么个背景,有意思! 卢本旺立刻下了床,整理了一个自己的边幅,急匆匆出门了。 第714章 将计就计 王麟最近发现到一个现象,新城区第一批规划方案,看起来形势不错,但是这些中标之后的地产商行,似乎没有要动的迹象。 他们就像淘到宝贝的倒爷那样,把地皮捂在手里等待涨价,他调查过这些商行的背景,大都是外地地产商行居多。 当然,也有一些本地商行,在这里弄一块地皮建一些豪宅之类的。 王麟来到徐茂先后堂,将自己怀疑之处跟大人做了呈报。没想到徐茂先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反而淡淡一笑。 “这些人就是来投机倒把的。” 敢情徐大人早知道了,只是他为什么又要让邱雨霜上台,主管着这一切?王麟一直没想明白,徐茂先也不点破,让他自己去领悟,似是将计就计的架势! 下午的时候,接到韩雪的笺条,说卡秋莎那边有消息了。估计在这两天坐客船过来,到时韩雪会陪她一起到江州城。 徐茂先问道:“引进西洋蒸汽设备的事情,她落实了吗?” 韩雪道:“这个她没说,你自己和她沟通!不过据我所知,西洋那边这种东西要出手的话很麻烦,得看卡秋莎用什么手段了。” “我派人来接你们?” “不用了,她要先去暹罗一趟,再回行都司,然后我们直接过来。” “这样!确定个时间,我到行都司去迎接,卡秋莎这人要面子的,还是亲自跑一趟!” “也行!” 两人敲定好之后,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王华龙,让他做好接待准备。 卡秋莎这次来江州城,八成蒸汽设备的事情已经落实了。而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城的那块地皮,早早被徐茂先强行预留出来。 州令衙方面同意了她的要求,不允许任何商行与竟标,任她在新规划区内选一块地。 但前提条件是,这块地不能转让,只能由他卡卡罗夫商行来兴建,如果一年之内不行动,地皮将由官府收回重新投标。 双方签定了这个意向文书之后,邓义杰心里也踏实了,他最怕的就是卡秋莎放鸽子,自己堂堂一个州令,陪着他们一大帮子人转了几天,没捞到一点好处的话,也太没面子了。 只是遗憾的是,他一直没有机会,亲自与这位美丽的西方女人面对面沟通,人家只是和徐茂先吃了两顿饭,其他人一律不见。 下堂的时候,徐茂先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彭春燕,只有唐凤菱抱着孩子在喂奶,他这才想起彭桦水失踪的事。 彭春燕肯定是去配合捕快办案去了,唐凤菱不得不从衙门赶回来。坐到唐凤菱身边,看着老婆那白嫩丰满的胸脯,徐茂先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别闹!你烦不烦。” 唐凤菱心情不好,肯定是没有人帮她带小孩,家里家外两不误,这的确有些难度。本来也是,以前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事情,难免心情不好。 徐茂先很理解地道:“别生气了,老娘明天过来,她这次是专程来带孩子的。” 唐凤菱这才扁扁嘴,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带小孩这么累,今天的家务你自己忙啊!” 徐茂先搂过她的肩膀,道:“今天晚上去外面吃!懒得做了,彭春燕估计这几天都不能来了,她爹又失踪了。” 唐凤菱叹了口气,道:“她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出事,我看这小丫头倒是挺好的,很勤快,就是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 “人家命苦啊!老娘跟人跑了,老爹从此一蹶不振,堕落了。爷爷奶奶又在那次事故中被悍匪残杀。她一个小姑娘要承受太多,也不容易啊!平时的时候,对她好点。” “我又没骂过她,只是在跟你说说嘛。唉,要是碧玉妹子在这里就好。” “人家碧玉有自己的事忙,再说,碧玉这么撩人,养在家里你放心吗?”徐茂先开了句玩笑,唐凤菱就白了他一眼,道:“男人要是想偷吃,管得住吗?” 小孩吃饱了,唐凤菱将他扔给自己相公,扯了扯衣服站起来。“晚上出去吃吗?那我去换衣服。” “嗯!卢本旺这小子今天发神经,一定要我们全家人都去,他请客。” 等了足足一炷香,才见到唐凤菱从房间里出来。 只见她换了一条黑色的连裙,这样的搭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高挑。 好久没有带耳环的她,今天又把耳环戴上了。还是那种大金耳环,看起来很亮。 看到唐凤菱微微这么一打扮,徐茂先心里又泛起了涟漪,唐凤菱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来到江州渔府的时候,卢本旺早早订下了包厢,王麟和碧锋先他们三人一起到来,这小子今天特别兴奋,脸上总是带着那种激动不已的表情,看得徐茂先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是三楼的另一个包厢里,邱雨霜陪着相公邓义杰也在吃饭,除了他们两人,还有邓义杰的堂弟邓晋祥,邵武杰等人。 卢本旺道:“今天是我最兴奋的日子,你们要好好喝啊。哦,我马车上有酒,我去拿。” 卢本旺的酒,就是卢老员外那个山野仙友,一直在研制的养生酒,听说快要出售了,他把这个秘方卖给了卢氏商行。 那边邱雨霜正站起来,道:“我去方便一下。”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刚巧碰到卢本旺从对面出来。两个人微微一愣,邱雨霜又装作若无其事走开了。 酒楼的茅厕在后院尽头,那边刚好有个出口可以出去。 邱雨霜朝那边走去,卢本旺也跟在后面,快到茅厕的时候,卢本旺突然跟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邱雨霜。 “啊——”邱雨霜吓了跳,忍不住叫出声来,生气地掐了卢本旺一把,又提心吊胆地回头看了看,幸好附近没人,这要死的,存心想害死自己。 卢本旺可不管这么多,他猜到可能邱雨霜的相公就在包厢里,自己在茅厕摸他的老婆,肯定很刺激,于是他将邱雨霜按到墙上,拼命地吻起来。 第715章 缉拿捕头 邱雨霜急了,努力挣扎着骂道:“你是不是找死啊!赶紧放开我,会被人家看到的!” 可邱雨霜越挣扎,卢本旺越觉得来劲。 他放开邱雨霜的嘴唇,但是双手依然将邱雨霜压在墙上,一只手恶作剧地在上身捏了几下,又身子紧紧贴住。“你怕什么?这里又不会有人的。” 邱雨霜吓得脸如土色,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卢本旺这只手,什么时候又从上面到跑下面去了,急得邱雨霜咬着牙齿,猛地提腿一蹬。“你放开我!” “啊哟——我的妈呀---” 卢本旺提防不及,被邱雨霜踢中了宝贝根。 “哼,活该——” 邱雨霜趁机跑进了茅厕,然后靠在茅厕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该死的家伙!邱雨霜把手放在起伏得很厉害的胸脯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方便过后,邱雨霜简单地做了一些整理,然后在茅厕里平息了很久,脸上还是红彤彤的,刚才的事差点把她吓死了。 万一被邓义杰发现那怎么办?她琢磨着卢本旺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一般的人还不吓破了胆? 从茅厕里出来,发现卢本旺早就不知去向了。 邱雨霜用冷水洗了把脸,回到包厢的时候,邓义杰发现她的脸上一片嫣红,不由有些纳闷,邓晋祥也微微打量了堂嫂一眼,心里的思绪漫延开了。 自从那年撞破邱雨霜洗澡之后,邓晋祥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好几次邓义杰不在的时候,他总是找借口去堂兄家里,但是邱雨霜老是敷衍他。 而邱雨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讨厌邓晋祥那贼兮兮盯着自己的眼神,邓晋祥的眼眸下,总是闪烁着恶狼一样的光茫。 色迷迷的让人恶心! 邱雨霜这才想起,难道是再次重逢了卢本旺这小子之后,才有了这感觉?以前都不怎么觉得邓晋祥很讨厌,现在却是越看越不舒服。 总觉得他跟卢本旺比,不论是外表还是某些能力,差得太远。邱雨霜发誓,以后要回避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卢本旺取了酒回来,四只一斤装的坛子,四个男人每人一坛。 当他分酒的时候,发现几个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卢本旺就嘿嘿地笑道:“没见过帅哥?你们这眼神太讨厌了,盯得人好不自在。” 徐茂先道:“你刚才去干嘛了?我们怎么发现你一付发情的样子。” 卢本旺的脸上,到现在也有些发热。 刚才的事情,太刺激了,居然在邓义杰眼皮子底下,把人家老婆给调戏了,要是邓义杰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想到邱雨霜,就在对面的包厢陪她相公吃饭,卢本旺心里就一阵无由的兴奋。 唐凤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相公一眼,当着自己的面,也开这种玩笑! 徐茂先笑了,他见卢本旺像只骚公鸡似的,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会不会刚才在外面,碰到哪个相好的了? 但是谁也没有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徐茂先问起了碧锋:“太平村失踪案有结果了吗?” 碧锋摇摇头,“这事归缉拿捕头在管,我没插手。” “这个何童风为人怎么样?”徐茂先对缉拿大捕头何童风颇有些印象,这个人好像对碧锋心存介蒂啊! 碧锋也不好说,但是徐茂先问起,他又不能回避。“他这人就是心眼小一点,其他的还行。” 这已经是碧锋给他最中肯的评价了,换了另外一个人,估计会说得更难听,上次白晓红的案子,差点就坏在他手里。 “没有容人之量,终究成不了大事!”徐茂先淡淡地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在说何童风还是在告诫碧锋,碧锋却记在心里了。 大家碰了几杯,徐茂先突然道:“再过两个月,你去国子监报个名,好歹混个秀才功名。” 碧锋点头道,“好的。” 对于徐茂先的吩咐,碧锋从来就不加推辞。 徐茂先要他去国子监,当然是想再提拨他,虽然碧锋在功名上限制了他以后的发展,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饭桌上,卢本旺提供了一个消息,现在江州城的地皮,竟标也很难拿到,走正规途径很困难。 徐茂先道:“这个你找王麟就行了。” 王麟最近对新规划区的事很关注,工部那边,以前桑志宏经常给他呈报公务,现在的邱雨霜虽然是州******,但是在这个事情上,她还是得跟王麟呈报。 因为王麟有监管权,这是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定的。 江州城有很多的本地兴建队和地产商行,但是规模都不大,因此,在这次的投标中,没有几家商行拿到想要的地皮,所以他们就只能从那些大商行手上去买。 对于这些外来商行炒地皮的事情,王麟早就和徐茂先沟通过了,但是他不明白徐大人,为什么刻意纵容这件事。 等卢本旺问完了王麟一些情况,徐茂先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做实业,只想炒地皮的话,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你后悔莫及。” 听到这句话,王麟就识意到了,徐大人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都是些小鱼在蹦跶,等大鱼来了,他再收网。王麟不由多看了徐大人一眼,突然觉得他有种深不可测的味道。 吃完饭,大家散场的时候,很巧,刚刚好与对面的包厢同时开门。 邓义杰见到徐茂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邓晋祥和邵武杰这两个浑蛋,抬起头,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付不可一世的样子。 卢本旺本来想走前面的,但是他看到了邱雨霜,而最吃惊的应该是邱雨霜了,卢本旺居然跟徐茂先他们在一起,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邵武杰正要下楼,碧锋先出来了,站在那里看着两人。邵武杰突然想起了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便本能地收住脚步。 京城那一战,双方之间的约定,以后不管在那里碰到碧锋,徐茂先等人,他都要避退三尺,恭恭敬敬让路。碧锋这杀气腾腾的眼神,邵武杰无由地心里发虚,本能地收住了脚步。 邓义杰不知道其中的原由,看到邵武杰居然如此老实,便在心里暗暗惊奇,想不明白! 第716章 巧遇 碧锋站在那里,让徐茂先夫妇先行。 邱雨霜一直打量着卢本旺,却又不敢正眼看他。 当着邓义杰的面,他当然不可能再耍那种手段,等徐茂先走了之后,他跟在后面,与王麟谈得十分投机。 邓义杰脸色很不好,自己在气势上就弱了人家一等,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他一直闷闷不乐。 今天两人是坐着邱雨霜的马车来的,因为牵扯到秘密协商所以没带马夫,今晚由邱雨霜驾车,刚刚上车的时候,卢本旺也过来坐自己的黑色马车,他瞟了一眼那车上,突然朝邱雨霜丢了一个极为暧昧的眼神。 邱雨霜一慌,吓得忙低下头去,一甩鞭子。 马车立刻飞一样窜出去,卢本旺也吓傻了,双手捂住了耳朵,只听到轰——地一声,马车撞墙了。 邱雨霜和邓义杰在车上剧烈地晃了晃,都吓得脸色苍白。 卢本旺吐了吐舌头,立刻钻进自己的车里,马上催着马夫溜之大吉。 邓晋祥和邵武杰赶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邱雨霜吓得脸色一阵苍白,呆坐在原位愣了,邓义杰从车上下来:“雨霜,雨霜。” 邱雨霜反应过来,看到邓义杰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邓义杰定定地盯着老婆看了半天,他忽然发现,今天邱雨霜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走神,现在驾车又出这么大的失误,他便在心里暗自奇怪。 “你没事?” 邱雨霜摇摇头,也不说话,邓义杰让邓晋祥处理一下马车的事,自己和邱雨霜坐车他们的马车回去了。 两人回到家里,邓义杰看着自己老婆道:“你说徐茂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让你当工部主任呢?” 邱雨霜不知在想什么,她愣是没有听到邓义杰的话。 “雨霜!”邓义杰叫了声。 “啊?” “你怎么老是走神,哪里不对吗?!” 邱雨霜有些慌神地站起来:“没,没事,洗洗早点睡!” 邱雨霜脱了外套扔在软塌上,去浴房的时候,邓义杰忽然发现,她的脖子上面怎么有个红红的印记。 邓义杰走进去:“雨霜,你脖子上怎么了?” “啊?没……没事!” 邱雨霜进了浴房,胸脯又剧烈地起伏不定,在浴房里对着铜镜看了看:“该死的,今天下午太放肆了,居然出这样的差错,下次绝对不能让他碰脖子。” 邓义杰坐在软塌上抽烟,他老觉得邱雨霜今天很怪,奇了怪了。等邱雨霜洗完澡出来,邓义杰就走过去想抱她,邱雨霜却跑进了卧室,给他拿了套衣服出来。 “快去洗洗!我今天不舒服,先睡了。” 看着自己老婆闪过卧室里,邓义杰郁闷地将烟袋扣灭在桌子上,气乎乎地拿着衣服去洗澡了。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心情不错,来一个,她怎么就不舒服了呢?记得她前不久才来了那个啊? 邓义杰百思不得其解在摇摇头,真是气死人了! ---------- 徐茂先老娘来了江州城,但是他却要到行都司去接人。 卡秋莎将是江州城一个重量级的投资商行代表,因此,知州大人亲自出马。刚好徐茂先前一天要去行都司堂议,他提前来到了行都司。 郁雅婧去岭南了,只有碧玉留在商行里。 堂议结束之后,徐茂先正准备叫碧玉回家,晚上在家里吃,没想到刚要发笺条的时候,接了蒋碧菡的消息。 徐茂先是昨天告诉蒋碧菡,自己要到行都司堂议,没想到堂议刚散的时候,又把这事给忘了,蒋碧菡刚刚下堂,她挺温柔地写道:“快回来,我给你做饭。” 还有什么比这更贴心的?徐茂先心里一暖,便直接坐着马车到了蒋碧菡住的宅院。 由一名哑老引着进内院,随后一具香喷喷的身子,便扑进了徐茂先怀里。 砰—— 蒋碧菡一脚勾上了门,然后使命地将香唇凑过来,一个劲地索吻。这丫头就像饿晕了的母狼,很用力很用力地勾着徐茂先的脖子。 徐茂先的手很自然地滑到了蒋碧菡鼓鼓的胸脯,两个人正吻得激励的时候,屋子里突然飘来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徐茂先耸耸鼻子:“什么味道?” “糟了!”蒋碧菡立刻像风一样的跑出去,伙房里已经腾起一股浓烈的烟雾,徐茂先也赶过去,两人七手八脚将火捂灭了,又打开门窗,把烟雾放出去。 “今天晚上的汤没得喝了。”蒋碧菡一脸抱歉,脸上还残留着徐茂先刚才吻过的口水。 “算了!”徐茂先从后面抱着她的腰:“随便弄两个菜,不要太辛苦。” 蒋碧菡仰起脖子,回头看着徐茂先,翘着嘴道:“这汤我已经褒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又褒了一个多时辰,没想到功亏一篑。” 徐茂先在她的娇唇上亲了一下,安慰道:“算了,要不我们今天去外面吃?” 蒋碧菡摇摇头:“去外面还要装扮,不能被人家认出来。还是呆在家里舒服,什么也不用担心,你到客厅里坐坐,我马上就好,很快的。” 啵—— 蒋碧菡在徐茂先脸上亲了下,将他推出了伙房。 就在蒋碧菡做菜的时候,又有人来了,蒋碧菡在伙房里喊道:“去开下门,可能是韩雪来了。” 坐在软塌上看公文的徐茂先站起来,打开门的时候,果然是韩雪这丫头站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韩雪有些意外。 徐茂先笑笑,将她拉进来。“不是说了来接你们吗?晚上没地方吃饭,到这里蹭饭来了。” 韩雪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会打主意,孤男寡女的,也不怕坏了蒋大美女的名声。” 自从韩雪在徐茂先那里占了一定的位置后,说话的语气就不一样了,明显带着一种娘子对郎君的那种口吻。 其实,此刻她也有一些怀疑,好几次到蒋碧菡这里,都能遇到徐茂先,难道这是巧合吗? 聪明的韩雪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错怪蒋碧菡了,原来她不是跟那个什么老头子,而是早就与徐茂先暗通私情。 伙房里的蒋碧菡见韩雪来了,便叫了声:“韩雪,你来了!” 韩雪很见意的眼神,瞟了眼徐茂先:“哦,碧菡,我来帮你洗菜!” 第717章 佳人一对 闻到伙房里的气味,韩雪便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东西糊了?” 蒋碧菡笑笑,麻利地切起了菜,韩雪凑过来,瞟了瞟客厅里的徐茂先,悄声道:“碧菡,你这个死骗子。” “我怎么了?”蒋碧菡发现她的眼神有点怪,心里便明白了。“如果你喜欢,分一半给你!” 韩雪的脸立刻就红了,没想到蒋碧菡居然毫不忌讳,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了。 此刻,韩雪又有些后悔,自己真是笨死了,干嘛去问这个。心里明白不就得了?现在倒好,她可以大大方方,自己反而要偷偷摸摸。 蒋碧菡倒是想开了,反正这事瞒不住韩雪,而且她也没想瞒住韩雪。于是就开起了玩笑。“他本来就是大众情人,多你一个也不多。” 韩雪气死了,跑过来挠蒋碧菡的痒痒。 啊——不要! 伙房里响起两个女人家欢快的笑声,徐茂先在正厅里喊道:“你们在干嘛?影响人家看公文。” 蒋碧菡应道:“还看什么公文,两个大美女在这里做饭,你也不过来帮帮忙。” “不要叫他过来!”韩雪提出反对意见,蒋碧菡就乐了。“哎,我都不心痛,你倒是心痛起来了。” 韩雪给气坏了,拿了一根茄子:“我戳死你!” “留着自己用!”蒋碧菡回了句,把韩雪郁闷得快不行了,她看看手中的茄子,突然又想起徐茂先那硬梆梆的家伙,突然觉得一阵毛骨耸然,把茄子丢在地上。 “碧菡,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徐茂先出现了,站在伙房门口,看到这两个女人家窈窕的身段,那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令他格外舒畅。 “你看着我们干嘛?”蒋碧菡回过头来。 “看风景。”徐茂先叨着烟袋,饶有兴致地望着。 听说从背后看女人,最美的风景是臀部的线条。两个展现出来的线条,各具千秋,但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很舒服。 蒋碧菡嘴巴大,屁股也比韩雪要大。也许是她的盆腔比较大的缘故,而韩雪的屁股比较挺,有种西方女人的味道。 徐茂先出神的时候,韩雪发现了他的企图,脸上微微一热,便扭过了身子,不想让自己的屁股暴露在徐茂先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侧身子,侧面的弧线,更加完美的展示了她臀部的高翘。 徐茂先的眼睛没有透视功能,但是他却清楚两个女人家衣服下面掩饰着的每个部位,所以韩雪很尴尬,总觉得自己赤果果地在他眼里似的。 “碧菡,菜我洗完了。”韩雪放下盆子,擦了擦手就要走开。蒋碧菡叫住了她:“干嘛去,在这里陪我!” 韩雪在她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蒋碧菡的脸也突地变得红通通的,她回头一看,徐茂先的目光果然可疑。 吃完饭的时候,两个女人家一个说要去看戏,一个说要去泡温泉,徐茂先倒是好久没有过温泉了,听蒋碧菡这么说,便也来了兴趣。 “那我们去温泉!” 韩雪没有办法,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谁叫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呢? 不过听蒋碧菡说,行都司出去四十里,那边的江边渔村有温泉,对贵宾的服务很周到,好大一个池子,没有打扰的。 韩雪听得心动,立刻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毕竟在湖广,很少能有这种享受。此去城外四十里,一个时辰钟便能赶到,现在才酉时过一点。 蒋碧菡回卧室里拿了两件衣服,三人便欢快地出门了。徐茂先今天的心情也不错,在江州城那样的环境里,你争我斗,突然跳出这圈子,仿佛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难道这么放松一次,他也就彻底放开了。 三人上马车,自然由徐茂先这个男人驾车,两个女人家坐在后面窃窃私语。城内的马车较多,四十里居然整整用了一个半时辰。 赶到临江山庄,蒋碧菡出示黄金帖子,那里的接待很快就将三人引到一间上房之内。漂亮的女侍者道:“三位贵安,如果有什么需要需要,请随时招呼。” 蒋碧菡来过这里多次,对她来说什么都是轻车熟路。 打发了店小二和侍者,徐茂先打量着这房间。 墙脚根本就不是什么砖头,而且依山开凿的一个石洞,靠在山体的墙壁下面,有一个十丈方的池子。 池子里冒着热气,一股涓涓细流从山缝里汩汩而出。池子是人工打造的,另一边有个缺口,多余的水便从这里溢出,让池子里始终保持着这样的水位。 房间的顶部,看起来也是岩壁雕凿而成,上面用绿色的植物缠绕着整个棚顶,房间里的光很柔和,从石壁外传出一阵阵优雅的琴声。 蒋碧菡把门拴好,微笑着对两人道:“放心,这里只要拴好门,就是谁也进不来,我们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韩雪看着她顿时就呆住了,因为蒋碧菡毫无顾忌的脱起了衣服。红色的连裙脱下来,上身就剩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她的皮肤很白,在这种柔和的烛光下,简直就像婴儿般细嫩。 浑身上下就只剩肚兜,和纯白的小裤,紧紧裹着大腿深处的神秘处,看得韩雪都呆了。 “愣着干嘛?你们不洗吗?” 蒋碧菡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件纱衣,递给韩雪:“你要是不习惯,就用这个,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就不用了,不习惯。” 她朝徐茂先道:“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徐茂先忍住笑,自己脱了衣服跳进池子里。 水温刚好,人一躺进去,泛起点点浪花,一股泌人心脾的幽香隐隐传来,徐茂先躺在水里面,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韩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纱衣:“你不用吗?” 蒋碧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亏你还在沙俄混了这么久,穿衣服温泉,完全是个累赘,他又不能外人,你还怕他吃了你?” 说着,蒋碧菡解开了自己的最后束缚,韩雪咬咬牙,也慢慢地解开了衣服,然后转过身子,将纱衣穿在身上。 蒋碧菡很甘脆,赤果果拉着韩雪朝池子里走来。 第718章 迎接 徐茂先看着她笑了:“你们这样子,不是诱我犯错误吗?” 蒋碧菡暧昧地白了他一眼:“你还少犯了!搞得好像没见过似得?” 韩雪身上保留着小裤、肚兜和纱衣,下水的时候,看到徐茂先也穿了条大裤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三人躺在水里,蒋碧菡道:“经常来这里,对皮扶挺有帮助的,尤其是女人家,皮肤和脸同样重要。韩雪,你干脆搬到行都司来,以后我们每十天来一次。” 韩雪突然冒出来句:“还带男人来吗?” 噗呲—— 徐茂先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蒋碧菡两个眼睛瞪得老圆,举起拳着朝韩雪敲过去:“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 自从去了温泉回来之后,两个女人家之间变得很默契,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蒋碧菡故意安排的这个名头,巧妙地化解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次日,方俊和候富民他们到了,一行人在码头接到了风尘朴朴的卡秋莎小姐。 卡秋莎这次只带了贴身的随从和两个保镖,身高马大的沙俄保镖,就像西游记那种巨灵神一样威猛。 今天的卡秋莎打扮是很漂亮,一件白色的花裙,一对纤细的小腿被花边丝袜裹着,在裙子下方很有节奏地摆动。 卡秋莎无疑很漂亮,但不妖娆。 裙角飞扬,让徐茂先蓦然想起,原来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 女人家是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她们最能反应季节变化的来临。 男人是世界上最迟钝的动物,一年四季,总是那几件衣服。尤其是像徐茂先他们这种衙门里的官吏,官服加身,成了他们形象的标志。 韩雪向前,两人一个亲密的拥抱,然后与徐茂先等人打了招呼,众人这才弯腰上马车。 一路无事,马车很快直奔江州城。 由于江州礼部客栈比较落后,又不够档次,最后还是决定将卡秋莎安排在海天大客栈。此时,徐茂先这才想起,要把江州礼部客栈好好布置一下,免得客人来了太寒酸。 一个堂堂的衙门下属,充其量不过普通标准,严格意义上说来,连一般客栈都算不上。 卡秋莎刚到,下午便没有特别的事情,徐茂先完成了接待之后,把她托付给了韩雪,好好陪陪你的远方朋友。 韩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扁扁嘴没有说话。 徐茂先准备告辞的时候,卡秋莎眨眨漂亮的蓝眼睛:“徐先生,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我这次的进展吗?” 徐茂先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道:“今天你辛苦了,咱们不谈公事,明天我会叫王华龙先生跟你正式交涉。” 卡秋莎笑着站起来:“最好你明天能到!” “即使我不来,也会派代表出席的。”徐茂先挥挥手,离开了客栈。 在路上,徐茂先给郁雅婧发了个笺条:“雅婧,你到了没有?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总管事已经到了,明天正式会面,具体商谈华龙商行新项目的事。” “我正在路上呢?估计晚上能到!”郁雅婧正从岭南赶回来,已经在船上三天了。 徐茂先关心了一句,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办完这事,徐茂先就没去后堂,直接回了家里。 老娘在抱孙子,唐凤菱还没下堂,彭春燕正在伙房里做饭。 几天不见,这丫头又瘦了一些,眼圈红红的,徐茂先这才记起彭桦水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个着落。 问过彭春燕后,她只是默默地摇着头。 这个彭桦水也太不省事了,想来就气愤。要不是他与彭春燕有血缘关系,还真不想管这种无聊的人。 快吃饭的时候,唐凤菱回来了。“你在家里啊!”唐凤菱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等你两天了,佟凤茹说下午要离开医馆,我们去看看!” “她这就能回家了?那我们吃了饭去走一趟。” 唐凤菱就接过孩子去喂奶,徐茂先坐在软塌上,老娘走过来:“老四,你岳父快要过生辰了,你准备怎么办?” “娘,到时你和凤菱带着天宇去,我可能没时间。” 唐凤菱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小孩正在吃奶,露出一只白白的胸脯,她很不乐意地问道:“你又不去?老爹都快不认识你了,小心他把你老婆再嫁给别人。” 徐茂先笑了,伸手将唐凤菱拉过来在身边坐下:“到时再看,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快去快回。” 唐凤菱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这还差不多。”小孩吃饱了,她把孩子递给徐茂先,扯了扯衣服。 “爹还没有见过孩子,他发了好几次笺条过来,你再忙也不会忙于他这个巡抚司!” 老娘接过话,道:“就是,到底是你岳父,你要是不去的话,你爹也不会同意的。人家养这么大一个女儿,白给你了。” 老娘从徐茂先手里抱过孙子,道:“说句偏心的话,你大嫂春香也不错,但我特意喜欢凤菱。以前你们没有成亲的时候,我就当她女儿一样,现在终于心愿以偿,娶了这么一个宝贝媳妇,我们徐家有福气啊!” 唐凤菱羞涩地一笑:“娘——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大嫂很能干。” “嗯!”老娘点点头。“春香的确是个不错的媳妇,老娘也就在你们面前说两句偏心的话,凤菱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和唐柯说好了,以后凤菱给我家老四当媳妇。所以,你们那次吵闹的时候,老娘特揪心了。生怕我这宝贝媳妇不回来了,心痛死我了。” 唐凤菱听得心里甜甜蜜蜜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茂先捏着她的脸:“听到没有?娘对你比对我们还好。”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娘,你别说了。你觉得好的别人可不觉得好,有些人心里老惦记着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整一个花心大萝卜。” 这句分明是说给徐茂先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再在外面有什么不是,我准备告状。 果然,老娘听到这句,便严肃起来。 第719章 徐母训子 “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学学你爹。当官几十年,从来规规矩矩,在外面没有半点不是。像你现在这个阶段,是最紧要的关头,干好了从此青云直上,前途不可估量。你爹和你爷爷都看好你们兄弟俩,你要是在外面真有什么事,马上把心给我收回来。别的我不管,亏待了凤菱,我跟你没完。反正不管怎么说,老娘还是那句话,除了凤菱,谁做我的媳妇都不要。” “凤菱,娘给你做主,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还收拾不了自己的儿子?”老娘说得挺严肃的,徐茂先也不敢顶嘴。唐凤菱吐吐舌头,知道自己闯祸了。 不过,老娘的话,让她心里舒坦。 能有这样的婆婆,她还在意什么?徐茂先就是在外面有一二个情人,万万也威胁不了自己。 老娘以前是个学究,为了孙子的事情,她才从秀园隐退下来。从小受传统思想,她最反对男人家外有家,娶妾是一码事,但是到外面胡来就不行了,但是也要求女人要遵从三从四德的那种。 虽然是朝廷新政多年,男女的确维持了一个相对平等对待的局面,但是在大背景方面,毕竟男人才是一家的主心骨。 所以,女人注定就是为男人帮衬的。 上次徐茂先和凤菱吵架的事,她也听说了,所以借这个机会,她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儿子。 徐茂先只得认真地应道,也不去怪唐凤菱。 老娘给儿子梳理家规,唐凤菱见婆婆如此认真,便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糟了,大坏蛋肯定要怪自己了。 吃完饭后,两个人一起出门去看佟凤茹。 唐凤菱亲自,徐茂先大老爷似得坐在后面。 唐凤菱瞟了徐茂先一眼,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告你状的。 徐茂先没说话,只是拿了烟袋出来。 “怎么了?生气了?”唐凤菱扭过头看着他,发现徐茂先一脸严肃,便有些黯然。 自己是不是伤他的心了?唐凤菱伸手过来,拉着徐茂先的手:“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茂先瞟了她一眼,她又没错,自己怪她干嘛? 做为一个妻子,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无可挑剔了。而且人家家势,地位,人品,相貌,没有一样输给自己。唐凤菱能把以前的大小姐脾气改掉,如此委曲求全的做法,徐茂先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看到唐凤菱那脸歉意,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徐茂先此刻真的好想笑了,但是他还是极力忍住。他没有怪唐凤菱,只是故意装作不乐意,试探一下唐凤菱的反应,没想到唐凤菱还真的上心了。 见徐茂先半天没有吭声,唐凤菱就急了:“大坏蛋,不许这样的,我们说好了。有什么不愉快,都要痛痛快快说出来,你要是觉得我今天过份了,你罚我!” 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憋在心里。唐凤菱倒是真的做到了,只要有什么心事,徐茂先一说,她准全部吐出来。而徐茂先总是做不到,在心里藏着很多小秘密。 藏在她心里的秘密,就像一本书,徐茂先可以随便翻阅。因为唐凤菱从来就没有对她设防。而徐茂先的秘密,都是暗设机关的壁垒,凭唐凤菱怎么折腾,也查不出来它的开关。 看到唐凤菱急成这样,徐茂先真的好想大笑,但他还是憋住这股笑意,定定地看着唐凤菱:“你说的。不许反悔。” 唐凤菱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今天的事算我错了,本来我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娘会较真了。你说,不管你怎么处罚我,我认了。” 唐凤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徐茂先彻底逗乐了,他招招手。唐凤菱便很听话地将脸贴过来。徐茂先在她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嗯你坏死了——”唐凤菱突然一脸嫣红,举起拳头狠狠地敲打这个坏东西。 “不行就算了。”徐茂先有些泄气。 唐凤菱就抬起头,羞答答地道:“晚上!行吗?” 江州医馆的上房里,佟凤茹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有些消瘦,依然不失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田蜜和岳梅坐在床边,三个人又说又笑,好像正商量着,怎么捉弄徐茂先。尤其是岳梅,似乎非得拿刀子在他胸口捅两刀,方能消心头之恨。 也不知为什么,她对徐茂先的成见之深,比佟凤茹对他的爱差不多少。认识她的姐妹都说,岳梅是一幅侠女心肠。 “黄娟今天过来,等下我们去外面走走!” 岳梅的建议得到了两人的拥护,因为黄娟会过来,四个女人家又可以快快活活地在一起开心了。同窗同宿多年,让她们的关系情同姐妹,好不容易四人聚齐,自然非同一般的高兴。 这几天佟凤茹的身体恢得很快。 大夫都说了,她这种心病,只要下对药了,解开了心结,能吃东西就没事。 要是心结不解,纵然神仙下凡也无事于补。 而且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佟凤茹的身体有益无害。 没想到徐茂先夫妇,先黄娟一步出现在门口,岳梅看到徐茂先,立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把目光投向窗外。 哼!负心汉来了! 田蜜朝两人笑笑,徐茂先微微点头:“凤茹,这几天怎么样了?” 佟凤茹报以一丝开心的微笑,“茂先哥,我没事了,能不能明天离开医馆。” “不行!”徐茂先脸色一沉:“你不能对自己太不负责了,你这身体至少再呆半个月。” “啊?——”听到这句话,佟凤茹一阵黯然。 唐凤菱坐到床边:“凤茹啊,别听他瞎说,如果在医馆过得不习惯,住到我们家里去,宅子大着呢,隔一段时间再过来瞧瞧就是了。” 唐凤菱在大夫那里了解到了佟凤茹的病情,只要每天保证心态平稳,注意休息,她痊愈的就快了。 医馆的气息,确实太让人难受,就是一个好人在这里呆时间长了也会生病的,唐凤菱便关切地道。 佟凤茹突然有些感动,眼眶里又多了圈泪水。 她在心里暗道:冲着这份真诚,就是一百个自己也比不上唐凤菱啊!拿什么去跟她争?想到这里,她又有一种心如刀割般痛苦。 第720章 探病 佟凤茹想,也许只有唐凤菱这样的人间绝色,无欲无求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茂先哥哥。人家的胸怀,人家的坦荡,自己万万不如。佟凤茹咬着唇,带着一阵淡淡地失落。 莫明其妙的泪水,让唐凤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她拿了张帕子擦佟凤茹的泪水:“傻妹妹,你这是干嘛?” 佟凤茹拉着她的手,道:“凤菱姐姐,我……我……”我什么呢?说不上来!说我爱上你相公了吗?说我对不住你吗? 唐凤菱却理解这小丫的心思,安慰道:“别哭,别哭,有什么难处,你就尽管跟我说。” 唐凤菱的大度,感染了每一个人,连岳梅也微微愣了愣,觉得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换一个人,她绝对会骂人家是惺惺作态,但是在唐凤菱面前,她看不出任何做作的表情。唐凤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发自内心。那种真诚的关切,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刚才的时候,两人还在讨论,徐茂先的老婆太优秀了,佟凤茹只怕要再次失望。事实表明,唐凤菱的为人,无可挑剔。 徐茂先走过去,在佟凤茹脸上捏了把:“傻丫头,还愣着干嘛?快谢谢你凤菱姐姐,明天可以回家了。” 佟凤茹含着泪水,用力地点点头,“凤菱姐姐,你太好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娟匆匆而来:“佟凤茹!” 黄娟朝徐茂先微笑了下,来到床边,责备地道:“凤茹啊,你这傻丫头,又怎么了?” 佟凤茹拉耷着头,也不说话。 田蜜道:“黄娟,你总算来了,走,我们今天陪佟凤茹去外面走走,今天天气不错!” “行吗?”黄娟抬起头,看着徐茂先夫妇,朝唐凤菱点点头笑道:“凤菱姐好!” 这位未来的碧锋娘子,唐凤菱曾见过,也听人家说起来。她听说黄娟身手了得,跟碧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于是不禁在心里暗暗喜欢。 这个黄娟不错! “那好,既然黄娟来了,你们就一起去!” 徐茂先这话才说完,岳梅就哼了声:“你的意思是,黄娟不来,我们两个就没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茂先有些尴尬,这丫头怎么才针对自己? “是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人心里明白。”岳梅瞪了他一眼,又看着窗外,哼!负心汉去死吧! 田蜜出来打圆场:“好了,那我们走吧!凤菱姐姐,要不要我们一起去?” 唐凤菱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去吧!不要玩得太久。明天我来接你们回去。” “好,好,那我们走了。”黄娟扶着佟凤茹从床上下来,几个人一起出了病室。 徐茂先和唐凤菱走在去马车的路上。 两个人散着步,看着外面这份难得的阳光明媚,唐凤菱道:“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带着孩子出来走走?” “你想出去玩了?”徐茂先拉过她的手:“要不闲暇的时候,大家去散心一天。” “好!”唐凤菱爽快地答应了。 来到马车边,唐凤菱看着徐茂先道:“茂先,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叫岳梅的小姑娘,对你很有成见。” 徐茂先淡然道:“不要理她,她就这德性。” “错了!” 唐凤菱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相公,突然叹了口气:“唉!你这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我现在才发现调到江州城来,是很英明的决定。” “又怎么了?” “你简直就是……”唐凤菱本来想说徐茂先像花一样招蜂引蝶的,但是转而一想,立刻就打住了,改口道:“你太招女人家了,真不省心。” “别发神经,我跟岳梅话都没说过几句话。” “别狡辩了,岳梅这小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很细。她在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 “那我明天去毁容算了!”徐茂先郁闷了。 这事也不赖自己啊?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招惹过岳梅。不过他对唐凤菱这话,觉得不靠谱。自己又不是西门大官人,有那么多女人家喜欢吗? 唐凤菱摇头道:“晚了,除非你自宫谢罪!” 说这话的时候,她突然又笑了起来,因为想到自宫,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他要是真自宫了,自己怎么办? 徐茂先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她居然也能说得出来。 唐凤菱接着道:“你现在是知州大人,就算你毁了容,还是一样会有另一种品味的女人喜欢你。现在的女人家,为了虚荣,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你的意思是,岳梅她缺银子?” “倒不觉得,她不像缺钱的那种人。”唐凤菱认真地回答。 徐茂先笑了:“算你有眼光,她家可是一方土豪,在江南一带挺有名的。” “如果是这样,你就更麻烦了,被没钱的女人家缠着,你还可以用钱财摆平。要是被有钱的女人家缠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说自己吗?”徐茂先开了句玩笑。 唐凤菱立刻气闷地大叫起来:“好啊,你个大坏蛋,你一直这么认为,我是在缠着你?” 唐凤菱撒娇了,举起拳头,朝徐茂先敲过来。 马车里空间不大,她这一扑就被徐茂先连拳带人拉过来,扑在自己怀里。 徐茂先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 两个人在马车里玩起了情调,这一亲,唐凤菱的脸上立刻就腾起一团红晕。徐茂先抱着她胸脯的位置,唐凤菱微微抗拒了会,便任其施为。 佟凤茹跟着三个姐妹,来到一处幽静的竹林里。 这里是江州城唯一靠近河边的天然竹林,今天的天气也不错,风和日丽,百鸟争鸣。黄娟将马车停下,四人踏着轻快的步子,游走在这片青草气息的林子里。 “黄娟,听说你找了个郎君?男人是什么味道?”岳梅欢快地笑着扑上来,歪着脑袋问黄娟。 黄娟倒是落落大方,道:“这个你可以问佟凤茹,她经验比我丰富。” 四人心里每个人都知道,佟凤茹爱上徐茂先好长时间了。如果这样算来,的确属她感情的经历更丰富了。 但她那种爱不叫感情,顶多叫单相思。 第721章 无名男尸 既然在四人中,早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佟凤茹也不遮遮掩掩的,红着脸责备道:“黄娟你就笑话我!我这能跟你比吗?” “那当然,至少黄娟可以大大方方牵手,痛痛快快搂抱,佟凤茹这些都没有过,黄娟你老实招来,到底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田蜜打起了抱不平。 “就是,黄娟你说不说?老实交待,你和那个碧锋,有没有牵过手?”岳梅一付当仁不让的口吻。 “哼!才牵手呢?谁信,肯定都那个了,你们看,要不凭什么黄娟的胸比我们都大了?”众人望去,果然如此! 田蜜这话把黄娟气得快不行了,举起拳头就要教训这丫头,田蜜尖叫一声,便朝林子深处跑了。 “啊——啊——啊——” 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比一声惨烈的惊叫,田蜜吓得脸色发白,惊魂未定地从林子里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黄娟立刻跑过来,抱住吓得浑身颤抖不止,一脸苍白的田蜜。“田蜜,你镇定一点,镇定一点。” 田蜜好久才缓过神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巴,两眼瞪得老大地说道:“那……那……那边有个,有个死……死人!” 典狱接到报官,在某处竹林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典狱缉拿捕头立刻带人出发,三四辆囚车呜啦呜啦地呼啸开向目的地。 何童风带着十几个捕快,迅速赶到出事地点。 仔细询问了几个发现男尸的姑娘,碧锋也在同一时间,接到黄娟的笺条,赶到出事地点,见几个捕快在问询,他便走过去。 “黄娟!” 记口供的捕快看到碧锋,立刻放下本子:“锋哥!”碧锋摆摆手:“你们忙,这是我家娘子,她们几个也是我朋友。” 巡城大捕头的娘子啊,几个做口供的捕快打量了黄娟一眼,又看看其他几个女人家,态度是更加和蔼了。 何童风看到碧锋出现,便有些不悦,这毕竟不是他的职责范围,管好你的治安巡防就行了,干嘛老插手别人的事? 对于碧锋这个人物的出现,何童风还是打心里反感的,谁叫碧锋太强势了,在上次的鸦片贩追捕问题上,表现得太突然,让他这个缉拿捕快好没面子。 不过,碧锋听了徐茂先的话,如果一个人没有容人之量,将难成大事,他懒得跟何童风计较。再说了,黄娟是他的娘子,自己来招呼没什么不对。 碧锋也不过去,就等在几个记口供的捕快跟前。 何童风走过来:“你们录完了没有?录完了把这几个女人带回去问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乎碧锋。 捕快合起本子站起来:“何头,她们是锋哥的朋友,这位是锋哥的娘子,都带回去问话吗?” 何童风这才正眼看着碧锋:“碧捕头,原来你在这里?” 碧锋站起来:“既然口供记完了,就不妨碍你们查案,我们走了。” 碧锋拉着黄娟的手,几个人便离开了这片竹林。 “你——”何童风气坏了,看着碧锋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气闷将烟袋扔在地上,用脚踩熄了。 碧锋等人出了竹林,第一个发现男尸的田蜜,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一颗小心肝砰砰地跳。 她用手不断地拍拍胸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碧锋轻笑道:“没这么严重,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以前我在军营的时候,还经常在死人堆里睡觉。” “啊——” 听到这话,田蜜又尖叫起来:“黄娟,你家碧锋好坏,还来吓我们。” “就是,就是,黄娟,执行家法。”岳梅附合着。 四个女人家里,就黄娟胆大一点,毕竟她练过武。身手也不错,用她的话说,活人都不怕,还怕一个死人? 出了竹林,碧锋道:“走,今天我请客,一起吃饭去。” 几个女人家这才如释重负地钻进马车里。 正在堂议的叶咏莉接到笺条:“启禀叶州卿,在西郊竹林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目前身份不明。” 叶咏莉的心突然一阵猛跳,发现无名男尸?她立刻拿着笺条走出来,回复道:“说具体一点,死者的死因。” 何童风呈报:“死者身上绑着绳子,面目全非,咽喉处有刀伤,身上也有轻重不一的伤痕,目前仵作正在检验,身份不明。” “好!回衙门午后准时堂议。” 叶咏莉心中越发不安,竹林里发现的无名男尸,会不会与失踪已经久的彭桦水有关?这么多天了,彭桦水一直没有找到。 叶咏莉散了此处堂议,匆匆赶回典狱。 由于死者死去的时间过长,尸体上散发出阵阵恶臭,更可恶的是,死者的鼻子被人割掉了,而且面目全非,辩认不出真正身份。 一切只有等仵作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定论。 叶咏莉在心里琢磨,这事得向徐大人呈报,但是结果没有出来的之前,自己还是等等。 午后,碧锋正在陪黄娟,没想到典狱一个笺条将他召唤回去。碧锋就猜到肯定是上午的事情,于是他跟黄娟约好,晚上再一起去吃饭,找个地方好好招待姐妹们。 典狱的堂议大厅,气氛十分紧张。 叶咏莉亲自主持堂议,仵作那边正将尸检的详情送过来。看了这份结果与收集来的信息,她立刻就立刻下令,搜查所有与这些信息有关的人。 结果,彭桦水果然在这个范围之内,叶咏莉的心便有些紧张了。 大家开了一个紧急堂议,主要针对死者的身份展开调查。叶咏莉知道何童风在这方面不如碧锋,便叫碧锋也参与其中,两人各带一个小队,对死者身份展开排查。 彭桦水一直在失踪人员名册之内,但是这人到底是不是彭桦水呢?这些狡猾的不法之徒,把死者的容毁了,就是要误导捕快的思路,给查案增加难度。 由于死者生前,被人剥光了身上的衣服,因此,捕快拿不出任何相关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叶咏莉还是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呈报了此事,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听说,死者的屁股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铜钱大小,呈椭圆形。 第722章 彭桦水下落 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便问正在逗小孩玩的彭春燕:“小燕,你爹爹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比喻胎记什么的?” 彭春燕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然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而且彭桦水失踪也不是一二次了,以前输了钱的时候,为了躲债就玩失踪。 在彭春燕那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暂时也不想去惊动她。其实彭春燕这答案,早在意料之中,女儿怎么可能知道爹爹屁股上的胎记? 没想到这运气没碰中,他只好指示叶咏莉,尽快找到他的前妻妙美,看看她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这时,碧锋带着人已经赶到彭桦水的家里,发现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院里院外一片狼藉。碧锋就在心里纳闷,这里虽然被纳入新规划第二批地域,但是目前还没有拆迁,怎么会这么乱呢。 彭桦水有这么急着要将家搬走吗? 就算是想搬走,他也用不着搞得像土匪打劫似得的。 突然,碧锋发现墙角下,有一丁点黑色的未知物体。 他立刻叫人过来,将这些黑色粘稠物收集起来,带回衙门交给仵作查看。 何童风带着人在匡卫的住处,找到了彭桦水的前妻妙美,刚好碧锋带着人马从彭桦水家里赶回来。这边马上将黑色物体送到仵作那里,那边带妙美去认尸。 妙美走进停尸房里,一个带着神情冷漠的捕快揭开了白布。妙美走过去,立刻就被一阵恶臭熏得捂住了鼻子跑出来。 哇—— 她蹲在地上,连胆水都吐出来了。 再次进入停尸房的时候,她反复辩认了一阵,黯然地点点头,因为尸体已经严重变形,浮肿,再加上凶手恶意地毁容,妙美也不敢过于肯定。 她只是觉得有点像,到底是不是彭桦水还很难说。 至于那胎记,好像彭桦水身上也有类似的,她记不太清楚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居然把自己同居了十几年的丈夫特征也忘了。 一个捕快问她:“你和相公生活了这么多年,会记不起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妙美回答,他们每次房事的时候,都是吹了灯做的。就算是偶尔没关灯,彭桦水也不可能脱光了衣服,给自己看清楚了哪里有记号再做。 捕快没折了,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十几个时辰后,仵作那里终于来了消息,结果表明死者就是彭桦水。 得到这个消息,徐茂先觉得有些头大。 也不知道这事情,怎么跟彭春燕讲。这小姑娘,居然要承受这么多的磨难,这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典狱又连夜召开堂议,针对彭桦水的死因展开调查。 而碧锋从彭桦水家里带回的黑色物体,经仵作确认之后,结果表明正是鸦片。一切,证实了碧锋的猜想,他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跟叶州卿做了呈报。 彭桦水的死因,可能与年前几个鸦片贩失落的鸦片有关。年前的时候,破获的案子里,典狱一直没有找到他们那批货。碧锋就大胆地猜测,很有可能这批货藏在彭桦水家里,或者被彭桦水找到了,这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这一假设,得到了叶咏莉的认同,否则凭彭桦水的为人,就算他爱赌,借了高利贷,对方也不可能如此残忍地杀人。 案情似乎明朗,但是这批货又到了哪里?杀害彭桦水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碧锋道:“这就要从彭桦水平时喜欢去的环境开始查起,也许能在那里得到结果。彭桦水最大的爱好就是酒和赌。要找到彭桦水经常去的地下赌场,还真有些难度。 由于彭桦水的案子,徐茂先没有亲自去华龙商行与卡秋莎谈投资项目的事情。 整个上午,徐茂先都在典狱堂议,他给典狱的所有捕快下了指示,不惜一切努力,尽快破案,千万不要让鸦片再流入城内瘾君子手中。 据岭南捕快提供的资料,年前被剿灭的那些鸦片贩,至少七八十斤的货进入江州城,这么庞大的数量,实在是江州城因史上所属罕见。 近几个月来,典狱一直没有放弃对鸦片的搜索,没想到几个月之后,这批货又因为一桩人命案牵连出来。 妙美回到匡卫的小别院里,吓得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彭桦水被他们杀了! 前几天,她在陪邓晋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庞仁岗和一个人在招呼别人,说什么那批货找到了,在一个姓秋的手里。妙美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突然回忆起这事,便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所说的姓秋的人就是彭桦水? 其实,在典狱里,她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正是与自己同床十几年的相公。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付着。 就在江州城捕快马不停蹄展开调查的同时,卡秋莎与华龙商行的合作,已经取得圆满成功。 对于华龙商行新投的项目,卡秋莎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也看重了医疗器械在大明的潜力。 做为一个优秀的商人,她当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发财的契机。而且她也只有真正参与合股,才能够名正言顺地说服她的家族出钱出力。 在这件事情上,卡秋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现在所有的蒸汽设备已经上了船,不日将到达大明湖广。 于是,华龙商行便紧锣密鼓地加快了新项目的建设,经过重新洗牌之后,由于有卡秋莎的加入,华龙商行正式成为大明首家中西合资的商行。 这一消息公布,华龙商行的贷票再一次疯狂地飚升。虽然王华龙还是大股东,但是他和他夫人的股份已经合二为一了。 目前郁雅婧居第二,卡秋莎排在第三,华龙商行三大股东正式出炉。 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城的投资项目,也准备开工。一个是大型的客栈,一个豪华可媲美皇宫的客栈。 这两个项目的入驻,为江州城政绩又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新规划区第二批征地和拆迁计划开始了,这也是为了配合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城的项目,因为卡卡罗夫商行的大客栈,将建在这个位置。 第723章 任重道远 第二批土地招标也将在近日举行,由于江州城宣传力度不错,在仪制府和通文上,大篇幅的报道了跨国商行卡卡罗夫商行的加入,因此很多的外地客商闻风而动,连绵不断接踊而来。 在招禄期间,江州城所有客栈宾朋一时爆满,江州城顿时达到了空前的热闹。人流量骤然猛增,同时也给江州城典狱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因为知州大人徐茂先在堂议上强调,如果在招禄期间,谁的管辖区出了问题,唯谁是问!治安犹为重要。 徐茂先铁了心的要打造宁静江州城,魅力江州城,安全江州城的决心,因此,对于那些黑恶势力以及犯罪活动,打击力度特别大。 堂议开完之后,叶咏莉又跟进了知州大人后堂,跟他反应了一个重要情况。在江州城的欢场所,发现有鸦片流出,江州城的鸦片市场,有复苏的现象。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说明那批鸦片就在江州城。 徐茂先严肃地道:“叶州卿,你们捕快一线的人员,任重道远啊!” “徐大人,我知道,保证在招禄结束之前,把鸦片的下落查出来!”叶咏莉站起来,挺了挺胸,给徐茂先一抱拳。 徐茂先看着她,露出一脸笑意:“叶州卿果然巾帼英雄。好!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态度!江州城的治安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啊!” 叶咏莉腼腆地一笑:“徐大人过奖了。” 徐茂先抽出烟袋,自个儿给点上了。 他吸了口打量着这位自己亲手扶起来的爱将,英姿飒爽的叶咏莉,的确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舒畅。 以前的杨文开跟她相比,的确有天壤之别。 一切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两个人把具体的细节商量了一番,临走的时候,叶咏莉居然有些扭捏地提了一个要求:“徐大人,晚上能不能请您和夫人一起去吃个饭?” 跟徐茂先混了这么久,叶咏莉一直没有机会请徐大人吃饭,徐茂先明白她的意思。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时候吃饭也是一种信号的暗示。 下属请大人吃饭,如果大人不给面子,这就意味着你这个人要小心一点,大人对你有看法,人家不屑吃你一顿饭。 如果这个大人天天要你请客吃饭,这个大人就有问题了。不过,这样的大人估计一辈子也是个窝囊废,成不了气候。 而徐茂先这种级别的官吏,你想让人家吃你一辈子,人家还不屑。 徐茂先居然同意了:“那就晚上联系!” 请徐大人吃饭,其实是候富民的意思,他想自己在大人面前得瑟得瑟,也许哪一天,徐茂先就把他再升一级。 快下堂的时候,徐茂先给唐凤菱发了个笺条:“夫人,晚上陪我去吃饭。” “干嘛又拉上我啊!” “去吧,去吧!是典狱叶州卿请客。”徐茂先劝了句,唐凤菱只好无奈地道:“那好,我回去换衣服。” 晚上两人来到叶咏莉预定的酒楼——富贵春。 叶咏莉听说徐茂先夫妇到了,便到楼下来迎接,候富民也跟着下来,两个人刚好在门口等到徐茂先夫妇。 唐凤菱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候富民看得有些呆了,叶咏莉扯了他一下,候富民这才反应过来。徐大人老婆这么漂亮啊,这还不带化妆的,大明第一花旦也不过如此嘛! 候富民不是好色,娶了叶咏莉这么强势的老婆,他也不敢好色。就是对哪个漂亮女人真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 不过,唐凤菱的惊艳,的确让他微微愣了好长一会。 在大人面前失礼,让叶咏莉觉得很郁闷,她也知道候富民不是一个很好色的人,居然看到记夫人的时候,这般表情,丢人啊! 好在徐大人没有在意,因为他正回头看着自己的美娘子。 四人进了包厢,徐茂先看到这门上贴着紫竹林的牌子,在吃饭的时候,候富民又干了一件令人很郁闷的事。 他居然拿到一个红包,想塞给徐大人。 这一招,候富民以前做得得心应手,他送过也收过,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在官场里混,随身带个红包,这是官场必备之物,也是百试不爽的法宝,没想到今天失灵了,候富民还道自己这红包是不是不够厚实。 叶咏莉看到候富民的举动,脸色都变了,连连使眼色,可惜候富民不解其意,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不收红包的大人。 “徐大人,您的抬爱,候富民铭记于心。这是给小娃娃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候富民微笑着把红包放在唐凤菱面前,他早就听说,徐茂先的小孩已经有近半岁了,他就特意准备了这样。 没想到徐茂先抬起头:“叶州卿,这是你的意思?” 叶咏莉只是腼腆地笑道:“是,哦不——” 她不习惯在徐大人面前撒谎,所以说假话的时候,有点过意不去,她干脆就将话挑明了。“这是老侯的意思,他一直想好好感谢一下您,可惜没这个机会。” 徐茂先笑了:“看来今天来吃这顿饭,我是来错了。叶州卿,候富民身为招禄司郎中,估计银子见的多了,他这习以为常,但我可不能犯错误啊?” 徐大人虽然说得平淡,但是态度坚决,候富民就尴尬地将红包收了起来。 店小二上菜的时候,候富民倒是挺勤快,一个劲地敬酒。 不过,他的酒量,好像还没有徐茂先厉害。 出于面子,徐茂先当然不会让他难看,但是他觉得,候富民这人能力马马虎虎,可能够长期被老婆的锋茫所掩盖,失去了男子汉的锐气。 所以人是俗了,变得有点滑头。 其实候富民骨子里不坏,就是憋屈,想冲破老婆的封锁线,出来透透气。 他这点心思,徐茂先还能看不出来? 当时提候富民上来,形势所迫。但是后来一想,与其将谭永合放在那里混吃混喝,还不如让候富民呆在那里实在。 虽然候富民能力不咋的,但是他听话,笨是笨拙了一点,能老老实实按自己的意图去办事,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724章 顺藤摸瓜 叶咏莉今天却有些郁闷,相公非但没给自己长脸,而且还给自己丢人。先是在迎接大人的时候,居然看着人家娘子发愣。 后来又神神秘秘,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就悄悄塞红包。现在喝酒的时候,自己酒量不行,还要逞能,喝到一半就开始说胡话了。 一个被积压了多年的男人,想发泄的时候,很难收住的。叶咏莉再怎么使眼色,候富民也看不见,只顾自己说自己的。 叶咏莉急了,拉着老侯就住包厢外面走。“徐大人,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的喝多了,您别在意。” 叶咏莉讪讪地笑笑:“我扶他到外面清醒一会。” 叶咏莉出去之后,唐凤菱朝相公挑了挑眉头:“这个招禄郎中,看来是被压抑得太久了啊,他夫人很厉害吗?” 徐茂先微笑道:“每个家庭总有一个强势,一个弱势,如果两个都太强势的话,终究不能长久。夫妻关系很微妙,其实跟官场差不多。所以上面搭配班子的时候,总是注意协调。” 两人在包厢里谈笑的时候,叶咏莉拉着候富民出来了:“你干嘛拉我?我跟徐大人聊得很投机的嘛。” 叶咏莉正要拿出妻子的威严,训他两句。 这时,从隔房的包厢里跑出来一个姑娘,这个女人家穿得比较暴露,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陪酒花姐。 也不知道这女花姐出什么事了,从包厢里冲出来,急急忙忙向茅厕跑去。没想到一不小心,与叶咏莉撞了一下,手里黑色的粘稠状东西掉在地上。 女孩神色有些慌乱,匆匆捡了这点东西,跑进了茅厕里去了。 鸦片!叶咏莉猛然一震,立刻放开候富民,也跟着进了茅厕。 叶咏莉装作上茅厕的模样,在女孩地隔辟聆听着这声音,她隐约听到那里有打火石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这人在抽鸦片! 叶咏莉从隔着的木板缝隙里,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一阵悉索,隔壁位置出来一个人,叶咏莉估摸着她已经离开,这才走出来看看。茅厕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对方是个老手,就算有什么,也被扔进茅坑里查无可查。 得知这一情况,叶咏莉并不想惊动徐大人,而且悄悄地发了个笺条给碧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想到了碧锋,而不是何童风。 交代了几句,叶咏莉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包厢。 有人吸鸦片,说明江州城有鸦片的来源,也许那个包厢里,还真有卖鸦片的。难怪刚才那包厢很吵,都是一些年轻人在里面大声喧哗。 一炷香后,碧锋带着十几名捕快,猛地踢开了隔壁包厢的门。“不许动——” 这么多捕快一下冲进来,包厢里正在吃饭的六七个人立刻就傻眼了。三男四女,通通被带回典狱里,在现场果然搜到两小块鸦片。 徐茂先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眼那边,叶咏莉立刻解释道:“是碧锋他们在执行任务。” 于是,她把刚才的发现,跟大人做了呈报。 徐茂先点点头:“顺藤摸瓜,最好是能将背后的鸦片贩子挖出来。” 四人吃完了饭,刚回到家里,彭春燕两眼通红,肿得像个桃子一样。佟凤茹已经离开医馆,也暂时住在这,她正一个劲地安慰彭春燕。 敢情彭春燕已经知道彭桦水遇害的事,唐凤菱放下包过去:“小燕,怎么了?” 彭春燕擦擦眼泪:“我没事,凤菱姐姐。” 老娘从房里出来:“凤菱,你们回来了!”唐凤菱点点头:“娘,小天宇睡了吗?” “刚刚睡着,你不在,喂了点米汤。” 老娘来到软塌上坐下,一脸愁云道:“老四啊,江州城环境很乱嘛,小燕他爹……”徐茂先使了个眼色,老娘就不接着说了。 徐茂先转过去,安慰道:“小燕,你不要哭了,现在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捕快会查清楚的。你哭也没用。什么都不要想啊!” “徐大人,你别安慰我了,今天见到我娘了。”彭春燕抹着眼泪,跟佟凤茹一起来到软塌上坐下。 听了这话,徐茂先马上就想到那个妙美。“你娘说什么了?” “她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到姑姑家去,暂时不要呆在江州城了,我没答应她。” “要你离开?她没有说原因吗?” 彭春燕摇摇头:“她只跟我说,我爹被人杀了。” 这个妙美有问题,徐茂先来到门外,立刻给叶咏莉发了个笺条。叶咏莉刚刚回家,正训斥着候富民。今天在饭桌上出这么大的洋相,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她立刻下令,马上找到妙美这个女人。 这段时间,妙美一直周旋在匡卫与邓晋祥之间,邓晋祥想起她的时候,就要她过去。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呆在匡卫身边。 今天晚上她在外面吃饭,马车刚刚到别院门口,何童风带着几个人出现了,捕快的再次出现,让她吓了一大跳。 因为跟邓晋祥他们这种人混在一起,老是听到什么鸦片,地皮之类的话语。捕快再次找到她,妙美立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在典狱里,妙美终于透露了自己隐隐隐约约听到的那些线索,剑锋直指庞仁岗,邓晋祥等人。 整个晚上,典狱的捕快们,一直处于高度警惕中,马不停蹄地追查鸦片的下落。 在江州城的某个欢场里,驼子和一个叫贵哥的人正在喝酒,庞仁岗带了个人走进来。 贵哥立刻便挥了挥手,几个坐陪酒花姐立刻放下杯子离开包厢,她们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已经站了四五个长相比较凶悍的家伙。 包厢里,庞仁岗也客气,打了个手势,身后那人立刻将一只箱子放在桌上,并打开了。 庞仁岗道:“这是剩下的五百万银票,你们拿了钱马上走人,暂时不要呆在江州城了。” 贵哥打开箱子看了眼,马上又盖上了。 他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道:“少了点!为了这批货,杀了一个人,现在又要带着兄弟们跑路。” 庞仁岗脸色一变:“这是老规矩,正是你们办事不力,如果不杀人的话,哪用得着跑路?做事总是不带脑子。” 第725章 势如破竹 贵哥听到这话,心里就不痛快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以为我们喜欢杀人?是那小子不识相,迫不得已。你就给句话,再加二百万白银。” “放肆!”庞仁岗猛地站起来:“老贵,你不要得寸进尺。” 庞仁岗说完,转身就走。“如果你们不走的话,后果自负。” 驼子伸手去摸腰间的火铳,被贵哥伸手拦下了。看到庞仁岗出了站,他才缓缓道:“别激动,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贵哥叨着烟:“这小子最近攀了两棵大树,后面的路长着呢!你发个笺条给兔子,带上弟兄们,马上就走。” 驼子有些不情愿:“非走不可吗?” “笨蛋,你以为江州城现在捕快还是以前那帮废物?少哆嗦,快点。”贵哥锁上箱子,驼子就给兔子发笺条。 “贵哥,笺条没有人接,信鸽空跑一回。” “娘的,这兔崽子又跑到哪里私混去了,不管他们,我们走。”贵哥骂了句,提起箱子就走。 本来今天约好的,大家时刻保持联系,拿到钱就走人。为了安全起见,贵哥决定将参与了此事的几个骨干分子全部带走,暂时避避风头。 两人刚刚上车,驼子就接到一个马仔的笺条:“驼子,兔子他们几个刚才在富贵春吃饭,被捕快带走了。” “王八蛋!”驼子骂了句,收了笺条:“他们被捕快抓了。” 贵哥听到这句话,脸上剧烈地抽涩了几下。 “娘的,这帮捕快手脚好快!”他咬咬牙:“我们走!” “不许动——” 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十几个捕快,银灿灿的刀锋对着马车里的两人。驼子伸手就去摸腰间的火铳,被一个捕快砸了车窗木栏,用刀架在脖子上。 几个捕快拉开门,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揪出来,戴上枷锁押上了囚车。 庞仁岗刚刚回到胭脂红,马上就接到了笺条:“岗哥,老贵和驼子刚才被捕快抓了。” 啪—— 庞仁岗刚端起来的茶杯落在地上,他愣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江州典狱抓了两条大鱼,在他们的马车里,还缴获了两支火铳,一整箱银票和不少鸦片。 铁证如山! 叶咏莉立刻向知州大人做了呈报,徐茂先马上下了指示,连夜审讯,打开缺口,一定要查出鸦片下落,以及整个杀人抛尸案的始末。 由于这个号称贵哥和驼子的人,在江州城的道上混得有些头脸,江州典狱立刻封锁了消息,连夜展开审讯。 但是两个****性质的头目被捕,这个消息还是在江州城黑白两道迅速传递开来,黑白两道无不震惊。 两人的落网,得益于碧锋在富贵春抓住的那个叫兔子的人,通过兔子的招供,才得知贵哥和驼子是整件事情的主谋。 兔子是他们这些成员中的骨干之一,全程参与了杀人抛尸案。 贵哥本来有意将他一起带走,没想到这小子跟酒楼里一个陪酒花姐混得好,而这个陪酒花姐偏偏有抽鸦片的恶习。 一系例的连锁反应,带动了整个案情迅速发展,捕快势如破竹,很快就查到了这个叫贵哥和驼子的头上。 相信很多典狱的捕快,都听说过贵哥这号人物。庞仁岗能在江州城黑白两道都混得开,跟这个叫贵哥的人物有极大的关系。 一般情况下,能走正规途经解决的事情,庞仁岗就走正途。正规途径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就找这个贵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贵哥基本上垄断了江州城****性质的犯罪团伙。 而此刻,另一个人家里也不得安宁。 安道平正在家里看笺条,跟儿子聊着江州城最近的官场动态,没料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咣咣咣咣—咣咣咣—— “谁啊?”安道平很恼火,居然有这样敲门督察院侍卿家的门,也太无法无天了。 最近安道平在内参会上很不得势,因此火气也比较大,上次文周元副巡司到来,并没有改变他的现状。文副巡司的背景远不如徐茂先,人家怎么又可能听他的? 听到有人如此敲门,安道平很凶地亲自跑过去,差走下人自己打开门:“敲敲敲——死人了啊!” 门打开了,安道平的乡下老哥像风一样扑进来,猛地跪在地上:“道平啊,你一定要求求阿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是他亲叔叔,一定要想办法的。” 安道平被他这么一闹,立刻就懵了。 “怎么回事?起来再说。” 安道平的哥哥是个庄稼汉,根本就没有读过书,生了个儿子,长得牛高马大的,从小就爱打架闹事,乡下私塾还没读完就到处混。 眼看要娶妻生子了,依然是个街头混混,安道平本来帮他找了个衙门差事,但是这小子因为一点小事,居然把衙门的大人打伤了,断了三根肋骨,害得人家整整休息了二个月。 从此,这个浑蛋就游走在江州城,与道上的人打交道。这几年,这小子混得不错,在江州城独称一霸。什么地下赌场,欢场,客栈,酒楼都有他的份。 贵哥这个称号,是最近六七年才窜起来的。以前那些能跟他相提并论的那帮人,不是被捕快搞掉了,就是被他赶出了江州城范围内。 因此,安富贵也算得上是江州城一霸,没想到这次栽在典狱手里,被人家抓了个人赃俱获。至少他手里的火铳,足足可以让他掉脑袋,说不好还会连累家人。 而且他手上还有几条人命案,连徐茂先最关心的太平村杀人抛尸案,居然也是他一手杰作。尽管彭桦水之死,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但他是幕后主使,而且又涉及鸦片。 安道平的哥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安道平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将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扶上台,哪怕是做一个衙门看门的,大字不识也是枉费。 事实上,安道平除了偶尔给这个哥哥点银子,平时都很少回老家。而且他也不喜欢老哥到城里来找自己。因为家里来了一个乡巴佬,万一被人看到,他会很没面子。 没想到他哥哥今天上门,却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安道平瞪了一眼:“快起来,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第726章 倚老卖老 安道山一向很怕这个弟弟,因为他是当官的,自己只是个泥腿子。平时也不敢怎么串门,怕被弟妹看不起。但是今天的事情,出于无奈,他只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安富贵被抓的时候,一个手下马上跑到他老家,将这消息告诉了安道山。 安道平站在客厅里,阴沉着脸,看着脚下穿着一双破布鞋,一只裤腿卷在膝盖上的哥哥,心里更有一股无名的怒意,乡巴佬! 安富贵落到叶咏莉手里,如果这小子识相,什么都不承认,说不定还有转机,如果他扛不住,把事情交待了,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安道平不知道侄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他猜测着肯定是一些有违律法的大事情。自从徐茂先来了之后,对这种打家劫舍的团伙,打击尤其是严重。 现在已经不再是杨文开时代了,而是叶咏莉,徐茂先的天下。 徐茂先初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搞得那些道上的人人心惶惶。大大小小的犯罪团伙,纷纷被捣毁,官家驿站这么乱的地方,也被整治得井然有序。 而安富贵这个混小子,居然不知道听风声,还在江州城耀武扬威。以前他刚出道的时候,多少打着自己的幌子,安道平还清楚记得,曾经亲自发笺条到下属典狱保释过好几次。 没想到这小子就是利用自己的幌子,在外面闯荡开了。 今天这事,如果遇上杨文开,也许他还会给自己三分薄面,但现在典狱当家的是叶咏莉,自己根本说不上半句话。 看到哥哥那近似绝望的眼神,安道平还是发了个笺条到典狱,问了一下跟自己走得近的几个人,关于今天晚上这案子的情况。 对方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这位督察府侍卿做了呈报,安道平立刻就深吸了口凉气。 真他娘的疯了,除了私藏火铳,还涉及到杀人抛尸,贩卖鸦片,而杀人的动机,就是那一批典狱一直没有找到的鸦片。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百斤的鸦片球,不论落在谁手里,死一万遍也不为过。安道平收了笺条,便匆匆出门了。 来到典狱,何童风和碧锋等人,正在连夜拷问。 这个叫驼子的嘴巴很硬,问话的捕快利用疲劳战术,熬了他两天,可一句话也没有套出来。而安富贵也是一样,一付打死也不说的顽固模样。 碧锋站起来去外面抽烟,刚好碰到一个捕快带着安道平过来了。“安大人!”碧锋叫了他一声,安道平吭也没吭一声,只是盛气凌人地问道:“我要见安富贵。” 碧锋有些恼火,早就听说这个督查侍卿,喜欢倚老卖老。自己叫他不应也就算了,他问话的时候,居然这般态度。 这个安富贵是他什么人?居然亲自跑到典狱来要人了。碧锋打量着他,没想到安道平很牛气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安富贵在哪?” “对不住,重犯正在审讯期间,任何人都不可以见他。” “我以督察府侍卿的身份也不可以吗?”安道平气势凌人,语气非常不好。 碧锋也没好气地回了句:“没有叶州卿亲自批示,任何人都不可以。” 呼——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如此说话。”安道平气歪了,一巴掌扇过来。碧锋不避不闪,伸手一挡。安道平便如打在钢铁上一样,痛得他一阵呲牙咧嘴的。 “反了你——”安道平气得一阵哆嗦,指着碧锋厉声道:“你有种,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碧锋!”碧锋淡淡地应道。 “好,好,好!我这就发笺条给叶咏莉。”安道平气得发颤的手,指着碧锋道。 “叶咏莉,你给我马上过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管教你下面的人,简直无法无天!”安道平气乎乎的收了笺条。 其实,叶咏莉就在典狱内堂议,正和徐大人还有典狱的几个副手在讨论案情,她扬了扬手:“安大人来了。” “安道平?他来干嘛?”徐茂先不解地问道。 “那个叫安富贵的头目,就是他的亲侄子。”旁边一个副手道。 “你去看看!” 听徐大人这么说,叶咏莉就匆匆而来。 安道平正在那里发火,指着碧锋怒气冲天的骂着,叶咏莉走过来:“安大人,什么事情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叶咏莉,我不管这小子是谁?你马上叫他滚蛋!永远不要在江州城出现。”安道平怒气冲天。 叶咏莉朝碧锋看了眼:“怎么回事?” 碧锋严肃地道:“他要见犯人,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就发火打人。” 叶咏莉明白了,转身对安道平道:“真不好意思,安大人,犯人正在审讯期间,不能见任何人。” “砰——”杨立记猛地踢了一脚那扇门。“反了你们,谁定的下规矩,别忘了我才是督查府侍卿,谁给你们这么大权力?” “我——”徐茂先从里面走出,郎声应道。 “徐...徐大人,我这...”看到徐茂先,安道平立刻就蔫了。 ---------- 江州城的****枭雄被抓,很多人彻夜难眠。 关于鸦片的事,庞仁岗万万不敢告诉邵武杰和邓晋祥,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们这种只是利益上的朋友。 庞仁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他想尽了办法,终于把何童风请到自己的欢场,还特意派了花狐妖这头牌美女相陪。 包厢里,只有三个人,庞仁岗,何童风和花狐妖。 庞仁岗把一张通账印章推到何童风面前:“何头,我只求见他们两人一面,这里是十万白银。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绝对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十万白银见一面,庞仁岗这也是豁出去了,为了自保,银子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何童风有些犹豫,他不是没进过胭脂红,做为江州典狱缉拿大捕头,庞仁岗以前对他也是客套有加,两人怎么说也算有点交情。 身边的女子妖娆妩媚,极尽风尘,一双嫩如婴足,白如羊脂玉般的小手,在动情地搂着何童风的身子。虽然他身为大捕头,能换得花狐妖相陪的机会也是了了无几。 第727章 内奸 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都幻想拥有花狐妖这样的女人相陪,哪怕是一个时辰也行。 而花狐妖的身价,不是他何童风能出得起的,今天庞仁岗算是豁出老本,金银,美女,能拿出来的家当,他都拿出来了。 何童风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做为缉拿捕快,他要在私下安排一个人在牢房里会面,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何童风是老手,哪怕是一件极容易的事,容易得不用他亲自出马,只发个笺条便能解决的问题,他也要装出极力为难的样子。 面对庞仁岗那一枚十万白银的通账印章,何童风吸了口烟:“这样,我考虑考虑。” “多谢何头!”庞仁岗朝花狐妖丢了一个眼神,自己便退出了包厢。 “何大人,我听道上的人都说您仗义,是个讲义气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花狐妖妩媚风情,妖娆无限把自己的身子扑了过来,用自己最柔和的地方,紧贴在何童风的手臂。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穿棱在何童风的外衣下,尽情地展现自己无敌的媚功。何童风将目光落在花狐妖身上,很难自控地将她抱过来。 深夜时分,庞仁岗跟着何童风来到江州典狱,在牢房之内,他见到了安富贵。 安富贵坐在角落里,瞟了眼进来的庞仁岗:“你终于来了!” 庞仁岗扔了烟丝过去,看看外面没人,便沉声道:“安富贵,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只要你死不认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驼子身上,你才有活着出来的希望。” 安富贵没有说话,他被捕快打得浑身发痛,坐在那里不想动,好久没有烟抽了,接过烟后,便贪婪地吸了起来。 庞仁岗低沉地道:“只要你自己挺住,也许我能保你一命。”庞仁岗抽着烟:“你叔叔那里没指望了,昨天晚上被叶州卿打发了回去,还差点和碧锋打起来。 “娘的,这个碧锋,老子只要活着出去,绝不饶他!”安富贵眼里闪过一丝凶恶的光茫。 庞仁岗不露声色地道:“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这张嘴!驼子这人靠得住吗?我到驼子那里看看,要他把所有事情都扛下。” 安富贵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道:“我对不住驼子!”安富贵能在江州城的道上,有今天的地位,与这个驼子的鼎力相助是分不开的。 驼子比安富贵混道上的时间更久,在安富贵没有上来之前,他也算是地方一霸,后来居然拜在安富贵手下,两人的关系很铁。 没想到最后关头,却要让他来顶罪,安富贵有些无奈。 庞仁岗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冷笑道:“你和驼子只能救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光凭杀人案和火铳的事,就可以定你们死罪,更不用说还有鸦片。” “记住一点,鸦片的事,绝不能提!”临走的时候,庞仁岗又叮嘱了一句。 这才是他冒险进来的重点,也是他最关心的事。 砰——牢门关上了,庞仁岗从牢房内出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驼子同样躺在这间黑暗的小笼子里,没有光亮,眼突然前一亮,有人进来了,驼子躺在那里没有动。 庞仁岗依然扔了烟丝过去:“这里住得还行!” 驼子笑了起来:“你很快就要来陪我们了,行不行,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你小子什么都招了?”庞仁岗很紧张,冲上去一把抓住驼子的衣领。驼子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庞仁岗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个怕死鬼,孬种!”驼子有些不屑。 庞仁岗突然冷静下来,这小子肯定吓唬自己,如果他招了的话,自己还能进来探监?只怕真如驼子老说,已经进来陪他们两人了。 他松开了驼子的领子,蹲下来缓缓道:“证据确凿的事情,铁一样的事实,你打算怎么办?拉上安富贵一起死,还是一个人上路。” 庞仁岗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路上也不会寂寞,有几个兄弟陪你,兔子他们几个,只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好,若有失言,天诛地灭!”庞仁岗发了句毒誓。 驼子突然笑了,眼中冒出寒光。 “放心,我不会让贵哥死的,我们还有那么多兄弟,江州城不能没有他。我也不会白死的,兄弟们一定会将江州城搅个天翻地覆,哈哈……” 驼子突然一阵肆意的大笑,把庞仁岗给吓了一跳。他冷冷地喝了声:“小声点,找死!” “我反正是要死的人,还怕什么!倒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背信弃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驼子眼中闪过杀人的寒光,把庞仁岗给吓了跳。 那是一种怨恨无比的恶毒目光,令人胆颤心惊,驼子这号人物,他的残忍在道上是出了名了。 庞仁岗拿了烟丝塞在驼子嘴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好走!我们会去送你的。” 从牢房里出来,庞仁岗长长地吁了口气。 该死的,那批货得马上处理,不能再留在江州城境内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茂先刚刚和卡秋莎,韩雪他们见过面,中午吃了个饭,郁雅婧也跟着他回了家看小天宇,进门之后,姐妹两个便去房间里聊天了。 叶咏莉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休息,再次拷问的时候,没想到今天进行得十分顺利,驼子什么都招了,把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扛在肩上。 拷问顺利的有些意外,叶咏莉马上就将情况反应给了徐大人,徐茂先沉吟了会:“你们内部有问题,叶州卿!” 叶咏莉心里一凛,仔细想来,的确如此。 若不是没有人在暗中运作,他们两人之间的口供能如此吻合?两个主犯,一个推了个干干净净,一个全部扛下来,肯定是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也许是不法之徒,感觉到无法挽回的局面,只能退求其次,保全部分实力。安富贵在江州城大名赫赫,他能做什么好事,谁不知道? 收了笺条之后,叶咏莉便在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徐大人洞若观火,一针见血,看来自己的差事还是没有做到位。于是叶咏莉立刻下令,在典狱拷问房和牢房安设岗哨,监视之人由自己直接指派。 第728章 一查到底 刚刚跟徐大人做了呈报,没想到安道平会来登门,不过安道平进门的那一刻,叶咏莉就明白了。 安道平已经没有了前几天晚上的威风,说话的语气,明显低调了许多,仿佛有种屈尊降贵的味道。 显然,在叶咏莉那里没有得到任何保证,安道平又一次怒气冲天地离开了。这个叶咏莉,自以为有徐茂先撑腰,就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真是太过份了! 而叶咏莉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安道平利用手中的权力,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今天拷问结果刚出来,他马上就找上门了? 而且安道平肯为自己的亲侄子如此低声下气出面,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一个混在道上的侄子,能值得他这么做?叶咏莉有些怀疑。 只是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好妄自猜测。 “徐大人,刚才……”叶咏莉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诉徐茂先,毕竟关系到一位重量级内参的声誉。 徐茂先看着手里的笺条,也觉得叶咏莉的猜测有几分道理,但是光凭猜测,肯定不能将安道平怎么样。徐茂先想了想:“不要草草结案,他们身上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么一点。” 那是绝对的,安富贵和驼子在道上混了近二十年了,这小子十几岁就开始闯江湖,身上的案子就这么两件? 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安富贵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没少做,查,继续查! 刚才看了叶咏莉的呈报,徐茂先冷笑了,他们以为这样随便拉一个人顶罪,就想摆脱自己身上所有的罪过。怎么着也得将他们以前的事情,一一算清,否则过了今天这店,就没明天这村了。 叶咏莉明白大人的意思,不过她也在心里衡量,真要把安道平彻底得罪吗? 由于这次抓的是两个重量级的道上人物,黑白两道的人都十分震惊。驼子的妄言果然没有错,那些潜伏了很久的地痞,又一个一个跳出来找事了。 有人声称,如果典狱不放人,就要扛着锤子去把叶咏莉的家砸了。 也有人嚣张地放出话来,要找几个人,把叶咏莉给怎么怎么样了,这个女人最近在江州城太得意,不知道天高地厚! 还有人放话,要徐茂先也小心一点,凡事不要太过份,否则江州城就不得安宁。 江州城黑白两道上,一时风言风语,传闻不断。 王麟等人不禁替徐茂先担心起来,因为唐凤菱带着孩子都在这里,连徐大人的娘老娘也在,万一真出什么事,自己这些当手下的,哪里还有面子见人? --------- 眼看距第二次招禄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新规划区的事情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从五湖四海越来越多的投资商贾涌入江州城,有人想在这次机遇中分一杯羹,有人纯粹是来看看,抱着观望的心态,有机会的话,就伸一把手,捞一笔走人。 当然,更多的人都是抱着盈利的心态而来,这毕竟是一个机会。江州城的口号,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它的魅力无穷。 事实上,卡卡罗夫商行的加入,令这些投资者们变得更加疯狂,因此,每一寸土地都变得非常珍贵无比。而首先带动这些地产商们的,还是江州城那些有肥水的衙门。 官府在堂议上强调了,每个衙门都可以在新规划区内,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皮,不管是兴建成商铺,还是用于下属衙门建设都可以。 因此,官府各部的积极性,无疑给整个江州宣告了他们的行动和决心。 而偏偏这个时候,一些按耐不住,急着为安富贵和驼子这帮人出面的,开始活动起来。有人将消息传到关押所里的两人耳里,安富贵和驼子蛋脸上就泛起了冷漠的微笑。 牛鬼蛇神们出动了,他们传出消息,在招禄大会期间,凡是制造出事端的都有奖励,闹的事情越大,奖励越高。 于是,一些小混混就开始冒着风险,很义气地在江州城挑衅。酒肆里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一些外地客商,被酒瓶子砸得头破血流。 欢场那些地方,也经常有人被敲诈勒索,惹是生非。 花柳街那样的地方,平时都是一些有钱人喜欢寻花问柳的好去处,但是现在那条街上,最为混乱,那些驼子他们的手下,在江州城无恶不作起来。 典狱捕快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每天接到的大大小小报官不下百件。捕快们忙得焦头烂额,却屡屡扑空,令他们大伤脑筋。 因为徐茂先曾经下过通谍,在招禄大会期间,不得发生这类事件,否则提头来见,而自从这两个头目被抓了之后,一些人故意捣蛋,使江州城变得有些混乱。 很多人听到很多恐吓的话,说什么不把安富贵两人放出来,江州城将永不安宁。 叶咏莉的相公候富民,在下堂途中,被人无缘无故给蒙着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叶咏莉也在自己的家门口,接到无数的恐吓信,还有剥了皮的死狗之类。 昨天又有一个外客商在欢场跟朋友喝酒,与人发生争执,结果被人家生生割掉了一只耳朵,这位客商已经告到了州令衙,要求官府给个说法。 有人一次又一次放出话来,如果不放人,他徐茂先必须承担一切的后果,而且没法保证他家人在江州城的安全。 嚣张!狂妄!无知! 徐茂先彻底愤怒了! 知州衙、州令衙这些天,堂议不断,徐茂先面沉如水,望着济济一堂的江州城政要。 治安问题迫在眉睫,打击匪徒刻不容缓! 在招禄期间,我们要不遗余力保证每个客商人身和财产安全。加大对不法之徒的打击力度,不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要迎难而上,现在正是考验我们整个江州官场的时候到了! 徐茂先在堂议上的讲话,很令人震憾。 现在是大明最注重律法的时期,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我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只要在江州城管辖范围内犯法,就决不姑息! 捕快人员力量不足,兵部协助,兵部力量不够,驻行都司军营出动!我就不信,杀不住这股歪风邪气! 第729章 官威震慑 砰—— 徐茂先重重的一巴掌,拍着桌子通通作响,杀气腾腾地望着众人。 打黑扫恶,已经到了非常时期,我们一定要将朝廷的新政贯彻下去,维护地方安宁,否则我们如何对得起广大百姓,怎么给那些无辜受害者一个交代? 这一次堂议,徐茂先拍了三次桌子,每次讲到愤怒的时候,他就愤然起身,杀气腾腾地对着众人吼道。 不论是谁,坚决处理!我只有一个要求,江州城必须安宁,关于军营出动的事情,我亲自联系! 众人面面相觑! 邓义杰也被他慑人的气息给怔住了,徐茂先竟然不惜一切,要请求行都司军营支援,江州城这点小混混,只怕也蹦达不了几时。 很多人都知道,徐茂先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行都司军营,和江州城兵部守备役,完全不是一回事,出动军营镇压不法之徒的事例并不少见,以前徐茂先在塘平府的时候,就曾经出动过一次。 邓义杰在想,江州城前不久还因为治安问题,得到了行都司的表扬和嘉奖,如今突然暴发出这样的暴乱。他居然不惜面子,再次请求军营出动,足可以证明他的决心。 换了自己做不到,他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这个堂议结束之后,徐茂先在堂议上的讲话,马上被传开了。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那些在街头帮意惹事生非的混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霎时间变得无形无踪。 看来,人没有不怕死的时候,不论是谁,在巨大的危胁面前,首先考虑到的还是自己这条小命。更何况这些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他们哪里还敢蹦达? 几年前塘平府的事例,就是一个活鲜鲜的例子,军营霎时出动,一连抓了好几百人,就地处死的不下三十几个。当时这件事情在湖广引起了强烈的震憾,也掀起起湖广的严打之风。 那一年,对于牛鬼蛇神来说,是历史上最艰难,最为担惊受怕的一年。 庞仁岗和邵武杰,邓晋祥几个人在喝酒,邓晋祥身边早换了人,那个妙美被他玩了几天腻了,被扔回给了匡卫。毕竟妙美已经四十岁了,就像一块槟榔渣子一样,嚼了几口便没什么劲。 邓晋祥一脸冷笑,道:“徐茂先还真有杀气,居然不动一兵一卒,就镇住了那帮兔崽子。” 邵武杰笑了,道:“你真以为他们都不怕死?塘平府之殇,成了他们这些人永恒的伤口。那一次军营出动,三十几个头目通通就地格杀,谁还敢赴后尘?” 邓晋祥点点头,道:“完全有可能,他这家伙有时还真不择手段的架势。庞仁岗,这些事你还是少掺和。做你的正当生意!等第二次招禄,我们尽可能多拿几块地,赚了银子就走!” “对,匡卫的老本也砸进去,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们再找些钱庄的关系,估计借钱不是件难事。不过你告诉他,拿到地皮之后,利润我们四六分成。”邵武杰道庞仁岗倒是无所谓,四六也罢,五五也罢,反正匡卫这银子也来得容易,足够他们折腾了。 第一批规划区域,两人拿到的地皮,足足有近六百多亩,据说第二批,他们至少要拿到一千七百多亩,是这次的三倍。 这些银子砸下去,只等地皮涨上来,他们捞了就闪人。而江州城的地皮,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的,一般般的关系,就像能拿到一两块地,面积也不会太大,而且位置不是太好。 其实,邓晋祥和邵武杰也不希望这些龟孙子闹起来,搞得人心惶惶,对他们也有影响,但是看看徐茂先的笑话,他们绝对乐意。 没想徐茂先居然使出这么一招,江州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意外,绝对的意外。 庞仁岗咬咬牙,做了一个令人心痛的决定,忍痛将那批货扔出去,交给捕快,免得他们为了这批货的下落,穷追不舍,从而得致自己惹火上身。 尽管如此,江州城典狱,也抓到了不少闹事者。等待这些人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牢狱之灾! 徐大人在堂议上的讲话,太震憾了,杀气腾腾,令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安道平的心立刻就沉下去了,他开始有些担心,这次徐茂先如此大张旗鼓地开了杀戒,恐怕再查下去,自己这个督察侍卿也保不住了。 安道平当天晚上,就立刻赶到徐玲的家里。 徐玲最近的日子过得挺惬意,徐大人对她颇有好感。她在公务上,也格外卖力。安道平的到来,令她有些意外。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微笑着对安道平道:“安大人,坐!我去给您倒茶!” 徐玲家里没有丫鬟,只有她和她相公,相公还没回来,小孩也在行都司读书。 安道平挤出一丝笑,说明了来意:“徐学士,你是文副巡司的外甥女,能不能帮我跟文副巡司面前说几句好话……” 安道平简直就像诉苦婆一样,差点没有滴眼泪了。徐茂先对这次的严打抓得很重,他怕因为侄子的事情,影响到自己在知州衙的地位,落个晚节不保的结局。 可惜徐玲也无能为力,虽然有个当副巡司的舅舅,但是她自己也没有捞到多少好处。不过,从安道平紧张的表情上,她看出了些端倪,安道平肯定有问题,否则他这么害怕干嘛? 徐玲给他指了条明路,徐茂先的决定,很少有人能左右他。而且这次名正言顺,只怕就是我舅舅亲自下来,也不可能让安富贵逃过这次牢狱之灾。 徐茂先的背景,你难道还不清楚? 他们这些人无疑就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其实徐玲很喜欢现在的江州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比较舒适。 如果一方主帅,铁了心的要整治,不法之徒绝对是在劫难逃。尤其是最近的风言风语,嚣张又狂妄,谁咽得下这口气? 徐玲给他的暗示是,要安道平自己主动提出退下来,换取下半辈子的安宁。安道平似乎有些不甘,而徐玲看到他犹豫不决,心里就一阵叹惜。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还混什么?你侄子在这个地方,犯下这么多案子,你还能再呆在这个位置吗? 安道平一脸戚然,罢了,罢了! 第730章 上缴鸦片 江州典狱突然收到一个大木箱,寄给典史叶咏莉的,打开一看,居然是那几百斤的鸦片。 整整大半年了,一直追查不到的鸦片,如今就在眼前,摆在自己的书案之上,会是谁寄来的? 叶咏莉立刻派人去查。 “启禀叶大人,对方用假名雇佣镖局送来的。” 叶咏莉坐在后堂里,琢磨半天,然后抓起自己的荷包,急匆匆地朝知州衙后堂赶去。徐茂先正在接待客人,叶咏莉等了好长一会,才见到这位年轻而又杀气纵横的知州大人。 这几天,徐茂先的表情严肃,似乎感受到压力很大的样子。叶咏莉进来,“徐大人!有个好消息!” 突然获得这批鸦片,叶咏莉比较兴奋。 徐茂先却很平静,等方俊倒了茶,他才抬头问道:“什么事?把你兴奋成这样。” “那批鸦片找到了。”叶咏莉露出一丝笑脸。 “嗯!这是好事!”徐茂先点点头,看不出会何激动的表情。他对叶咏莉道:“破获这样的大案子,你功不可没。” “不是这样的,徐大人。”听到大人表扬自己,叶咏莉也不敢骄傲,便如实说来。没想到徐茂先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似乎一切胸有成竹。 叶咏莉甚有些失望,大人就不能兴奋一点吗? 过了会儿,才听到徐茂先平静地道:“这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妥协了,不希望我们再追查下去,也害怕我们继续追查下去,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那……” 叶咏莉正在开口,徐茂先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管怎么说,只要这批鸦片找到了,就是你们典狱的功劳。这事情我得上报,尤其是你叶州卿,为江州城的治安立下汗马功劳,应该大力嘉奖!” 叶咏莉脸都红了,东西是对方主动交出来的,如果没有徐大人那番雷厉风行的讲话,估计对方也不会示弱,将东西交出来,也许他们就是怕军营出动,再次扫荡江州城。 徐大人这招敲山震虎,的确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也许就他那句话,给了所有人力量和振奋,也给了那些不法之徒一记警钟。 “捕快力量不够,兵部协助,守备役力量不够,军营出动!我就不信,杀不住这股歪风邪气!” 这一句话,充分展示了一个知州大人的魄力,决心,信心! 照这样算来,这功劳应该是徐茂先的,可是他偏要把功劳塞给自己和整个捕快一系。这案子破下来,必定有好大一笔犒赏。到时每个捕快一线的属下,多少都有份。 叶咏莉对徐茂先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她在心里想好了,等招禄会结束,就将衙门唯一的举荐名额给碧锋去读国子监,弄个秀才文凭。到时碧锋一出来,又可以官加一级,这也算是对徐大人的回报! 等徐大人说完,叶咏莉就小心地问道:“大人,那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叶咏莉的意思是,既然对方示弱了,要不要大家都退一步,不要弄个你死我活的。尽管官府有能力和把握将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个绳之以法,但是目前是非常时期。 徐茂先微微思索了会,道:“先缓缓,至于那两个头目的案子,把证据送到督察院和刑部,严惩不贷,我们必须给百姓和死者一个交待。” 徐茂先算算日子:“今天是十六,再有七天就开招禄大会,到时招禄和投标的公务也很忙,你们捕快一线的兄弟要提高警惕,保持斗志。他的事情,一切等招禄大会之后再说!” 叶咏莉走的时候,本来想说一声,晚上是不是一起吃个饭。但是想到上次的事情,她脸丢大了,于是就放弃了这想法。 没想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徐大人喊了一句:“叶州卿。” 叶咏莉霍然转身,只听到徐大人认真地道:“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叶咏莉脸红心跳,突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味道,那感觉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突然听到心爱的人,说要吻自己的感觉那样既是紧张又有些慌乱。 徐茂先很意外,自己一句话,竟然让叶咏莉表情如此尴尬和激动,还带着一丝羞涩。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跟她说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 “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徐茂先又说了句,叶咏莉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连点头,一惯英姿飒爽,豪气如男儿般的叶咏莉,头一次露出了小女人般的羞涩。然后匆匆离开了徐大人后堂,一路上,她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表现大为懊恼。 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一点也不老练,倒是比自己整整小十岁的徐大人,表现十分沉稳,老练。有时候叶咏莉就在想,徐大人这份沉着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可思议! 邓义杰背着双手,踱走在后堂里,他对江州城的现状,也感到不可思议。 本来乱糟糟的江州城,被徐茂先一翻整顿,变得井然有序,但是这几天闹出来的事情不少,都是因为安道平那个侄子。 本以为徐茂先这回要妥协了,这样下去,必定无法收场。谁知道他只开了一个堂议,敲山震虎,居然把这帮人给震住了。 高啊!的确是高!换了任何一人都未必能行,但徐茂先不一样,这家伙曾在荆州塘平府这么干过! 在来江州城之前,邓义杰一直抱着与徐茂先一较高下的心态,但是几个月下来,他立刻就发现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这些事给自己来弄,凭着邓家的势力,当然也可以摆平,但是结果未必能如此完美。尤其是他听说到,那批鸦片居然被查获,他就不得不佩服徐茂先的高明。 邓义杰当然不知道这批鸦片是怎么来的,因为整件事情,只有叶咏莉和下面几个重要骨干知道。 邓义杰佩服的是,徐茂先善于用人,敢用人。连叶咏莉这样的女人,他都发挥出了她们最大的优势。 邓家用人的原则,不尽其才,而在其是否忠心不二,这固然是好,但是在一定的程度上,限制了他们这些人的发展。 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再怎么忠心,也只是一只听话的傀儡,按你的模式发展,他不能,也不可能有自己独特的思维。 第731章 安道平下仕 邓义杰一边叹息一边想,是不是应该跟爷爷提一下,把某些不合理的原则修正一下。长期以来积累的用人方案,使得邓家的发展,渐渐弱于其他三家,也许这就是其根本原因。 现在邓义杰进江州城之后,没有大的动作,他在养精蓄锐,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徐茂先在江州城大搞兴建,他不但不会反对,而且还要支持配合,毕竟一个地方的蓬勃发展,他这个州令也脸上有光,这种不做事,还得好处的事,干嘛要去破坏? 但是安道平昨天晚上的造访,令他很不爽,安道平决定退居二线了,自己拱手将位置让出来。 邓义杰虽然很气愤,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安道平怎么又能心甘情愿将位置让出来? 估计这家伙心虚了,被徐茂先敲山震虎搞怕了。 但是安道平除了这个选择,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事实上,徐茂先今天早上就得到了徐玲的消息,安道平昨天晚上去找她了。等自己说完的时候,徐玲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因为徐大人那眼神中似乎有些怀疑,人家安道平好歹也是一个内参,找你干嘛呢?只能说,你这人有一定的背景。 看到徐茂先的眼神,徐玲就暗叫糟了糟了!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赤条条地站在徐大人面前,没有半点可以遮掩的东西。 徐玲马上解释,文副巡司是自己的舅舅。 原来文副巡司是她的舅,徐茂先明白了,这话说得过去,否则安道平凭什么去找一个不如自己的徐玲呢。 这个徐玲埋得好深啊! 有这么个后台,她能做到这个位置,也不足为奇了。而且徐玲最近似乎有向自己靠扰的迹象,这一点,令徐茂先很欣赏。 午后巳时末,安道平终于来了。 徐茂先故意让他在外面等了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要不是答应了叫叶咏莉一起吃饭,估计还要耗下去。 安道平肯定去过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到自己这里来的,徐茂先也没有叫人茶,只是坐在椅子上,看安道平想跟自己谈什么条件。 一个时辰后,安道平从知州大人的后堂出来,长长地吁了口气,仿松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次谈话,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要纠缠在种利益角逐之中。其实,有些时候,置身事外未必不是件好事。 安道平出来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知州大人后堂门口的一切。 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王麟:“叫上碧锋和卢本旺,晚上一起去吃饭。” 王麟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今天晚上又可以打秋风,大人真是财大气粗,对自己这些下属很爱护啊! 他给瑛瑶发了个笺条:“晚上不回来吃饭,徐大人请客。” 瑛瑶骂了他一句:“成天就是大人请客,有你们这样做下属的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徐大人过来吃顿饭。” 王麟连连赔着笑,好的,好的! 卢本旺这小子最近太惬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邱雨霜居然是州******,又是工部主的郎中。在这次的投标会上,估计邱雨霜不敢凉着自己。 不过,邱雨霜却一直没有再来找过卢本旺,令卢本旺很郁闷。因为两人约定,卢本旺不能主动去找她的,他没有这个主动权,只有被动权。 没想到接到了王麟的笺条,王麟在笺条里传达了大人的指示,晚上聚餐。 卢本旺便兴冲冲地同意了。 ---------- 邓义杰坐在家里,正等着邱雨霜回来。 今天晚上他约了人,一个从远方来的朋友,入夜之前,邱雨霜终于回来了,邓义杰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份通文在看。 “雨霜,你去换套衣服,晚上有个朋友过来,一起去吃饭。” 邱雨霜似乎不太情愿,可是邓义杰叫了,她又不得不陪着他去应酬。邱雨霜放下荷包:“那等等。”说了句便进了茅厕。 从茅厕出来,邱雨霜道:“去哪吃饭?订地方了吗?” “还是富贵春吧,怎么样?他是第一次来。”邓义杰回答。 富贵春?! 邱雨霜无由地紧张起来,上次就是在富贵春碰到了卢本旺,差点搞出大乱子。那个地方,估计卢本旺这小子很熟。邱雨霜就道:“既然没定,不如去东方苑?新开的,听说味道还不错。” 东方苑有点远,在城南去了,跑远一点,邱雨霜心里就踏实许多。而邓义杰自然没有想这么多,反正陪朋友吃顿饭,不要太丢面子就行。 于是他放下通文,看看时辰。“那你快点,我们马上出发,不能让客人等太久。” 知州大人府邸,徐茂先正从屋里准备出来,唐凤菱挺郁闷地道:“又出去吃?” 徐茂先笑了:“要不一起去?都是自己人。”唐凤菱摇摇头,一脸不乐意。 笺条来了,是卢本旺发的,徐茂先朝唐凤菱歉意地笑笑,出门去了。“你们在哪?” “还没定,你说去哪里好?” “随你们好了,我马上过来。” “那我推荐一家,城南新开的东方苑,听说味道不错,就是远了点。”卢本旺提议道。 “那就东方苑,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来。”收了笺条,徐茂先直奔自己的马车而去。 卢本旺几个人快一些,早早到了东方衣豪苑订了包厢。王麟和卢本旺一起去的,叶咏莉则跟碧锋一起,坐碧锋的马车赶到了东方苑。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卢本旺道:“你们先坐,我去接一下茂先。” 叶咏莉听到卢本旺这样称呼徐大人,便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终于踏进了徐大人的圈子。能在私人场合下,敢称他为茂先的,除了他的亲信,死党,还能有谁? 徐大人今天能叫自己来,说明自己与徐大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叶咏莉按耐住心中的兴奋,便与王麟聊了起来。 而卢本旺走出包厢,楼梯口迎面上来三个人,邱雨霜赫然在例。 两人打了个照面,邱雨霜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好不自在。怎么又碰上这个煞星?看来自己的命运中,注定与这个家伙纠缠不清。 第732章 不期而遇 邱雨霜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生怕卢本旺这小子又做出什么过份之举,便暗暗提防。可世界上有些事,偏偏朝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就在邱雨霜在公众场合下想极力避开卢本旺的时候,卢本旺去带着一脸讨厌的笑容,朝三人走来。更恐怖的是,他还张开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朝自己扑过来。 邱雨霜吓得一阵脸色发白,两个腿突然没了力气,浑身发软,差点就要从楼梯口滚下去。 没想到卢本旺大喊道:“朱川!怎么是你?” 然后一个拥抱,从邱雨霜身边扑过,与朱川紧紧拥抱在一起。 邱雨霜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一只白嫩的小手捂在胸口,心里如小鹿般乱窜,原来卢本旺是在跟朱川打招呼,可把自己吓坏了。 刚才明明看到卢本旺这小子要朝自己扑过来,而且他那脸讨厌的笑容,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邱雨霜很怀疑他的动机,刚才是故意吓唬自己的。 不过还好,邱雨霜狠狠地瞪了卢本旺一眼:“臭小子,你找死啊!” 朱川愣了下,猛然发现朝自己扑来的家伙,居然是卢家大少。两人一个拥抱之后,朱川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也在江州城?” 卢本旺笑道:“我来搞点营生,你呢?” 他根本就没有想认识邓义杰的意思,朱川却不不得不介绍:“哦,你来搞营生,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走,我们去包厢里谈。” 卢本旺看看天色,估计徐茂先还有一会才能到,他便与朱川手牵着手,四人一起进了包厢。 “卢本旺,既然你想来江州城炒地,这两位重量级的大人物非认识不可,这位是邓州令,这但是他的夫人,工部的郎中。”朱川指着两人介绍道。 “哦,幸会幸会,原来是邓州令大人和夫人,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我初到江州城,一切都还不熟悉,不要见怪!”卢本旺倒是装得挺象,而邓义杰老觉得这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其实就是在上次富贵春的时候,两人见过面,只不过当时邓义杰的心思放在徐茂先身上,没有注意看卢本旺这个人。 而卢本旺却一个劲地装蛋,很热情地跟夫妇俩寒暄,他与邓义杰招呼的时候,点到为止,而与邱雨霜说话的时候,却显得格外投缘,似乎有些暗示的味道,而且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强烈的信号,相信邱雨霜能看得明白。 朱川道:“邓州令,这位可是湖广……” 卢本旺马上接过话来:“邓州令,我还有点急事,约了个朋友。先去一下,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卢本旺给两人敬了烟丝,摆摆手微笑着离开了。 邱雨霜松了口气,怎么到哪里都碰上这个煞星。 不过,她倒是留意了刚才朱川的话,正介绍卢本旺的时候,让卢本旺把话转移了,她留意到这个细节,便问道:朱大人,刚才这位卢少爷你们很熟吗?” 朱川道:“以前的老街坊,他是卢万山的儿子。” “卢万山?湖广排名前三的富豪卢万山?”邓义杰惊讶地追问了句。 朱川点点头:“没错,就是他,卢万山老员外,你应该认识?” “认识,认识。”邓义杰挺难受地点点头。 确实认识,只不过,这个卢万山不怎么好对付,与徐家走得特别近,尤其是徐麟时代,他们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而最为震惊的是邱雨霜,她万万没想到,六年前跟自己有过春风一露,现在又保持着暧昧关系的卢本旺,居然是卢万山的儿子。 这该死的家伙,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邱雨霜脸色有些不好,现在她开始怀疑,卢本旺刚才是不是故意吓唬自己,这个家伙,看来不好好治治他是不行了,邱雨霜暗暗打定主意,找个时间敲打敲打这家伙。 徐茂先来到东方苑时,卢本旺正等在门口,见徐茂先下了马车,他立刻迎上去,悄声说了句。“朱川来了,跟邓义杰在一起吃饭。” “他怎么来江州城了?”徐茂先边走边琢磨着,过年的时候还听卢本旺说,朱川不是在哪个地方当代州令吗?他怎么跟邓义杰走在一起了呢? 在二楼的包厢里,卢本旺指了指前方:“他们就在那间。” 徐茂先也不管他,两人推门而入,王麟和叶咏莉,碧锋等人纷纷起立。“徐大人!”徐茂先摆摆手:“别客气,都坐下。” “卢本旺,今天喝什么酒?” 卢本旺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喝那个,还有三坛,全在这里了。” 徐茂先也觉得他说的那个什么药方配制出来的酒,蛮有作用的,至少自己喝了这么多次,几个女人家反应不错。说自己比以前厉害了,徐茂先一直在找原因,莫不是这酒造成的? 如果这酒真是好东西,倒是要经常喝点,保健酒嘛,对身体无害。 叶咏莉今天兴致不错,平时不怎么喝酒,尤其是在外面她几乎滴酒不沾,今天也打算豁出去了,好好给徐大人敬几杯。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打算。 等菜上来了,徐茂先端着杯子,在桌上敲了两下:“来!大家先走一个,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尽兴。” 他说完这话,发现不对,叶咏莉是个女人家,他又补了句:“叶咏莉是女人家,你随意,能喝多少喝多少,任何人不得灌酒。” 跟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徐茂先喝酒喜欢尽兴,既不喜欢灌酒,也不喜欢被人灌。那会他成亲的时候,没办法,硬是被卢本旺他们那帮人灌了个天昏地暗。 不过,平时的时候,倒没有什么人能灌他,而且跟陪他一起吃饭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角色,除了行都司来的大人,徐茂先才可能委屈自己多喝几杯。 而今天的叶咏莉也是有备而来,铁了心的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忠诚,主动端起杯子:“徐大人,很感谢今天能跟大家在一起喝个酒,我一向酒量很浅,但是为了感谢徐大人提拨之恩,我先干为敬。” 徐茂先倒是很喜欢叶咏莉的豪爽,大气,看到叶咏莉干了,他也不客气,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 第733章 新政出台(上) 随后叶咏莉又端起杯子:“好酒喝三杯,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敬人,也是我第一次这么敬佩一个人,徐大人,您可以随意,我先干为敬。” 咕噜——咕噜—— 叶咏莉真的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卢本旺就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老娘啊,这可是那种酒啊,后劲大着呢?等下看你怎么办? 女人毕竟是女人,喝酒容易上脸,她的脸上很快就腾起了两团红晕。四十岁的女人了,脸上的皮肤保护得不错,依然那般白里透红,看得卢本旺都有些起反应了。 既然是徐茂先叫来的,能走进这个圈子,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卢本旺就开了句玩笑。 “叶州卿,这酒虽好,可不能贪杯。这酒,这酒……”卢本旺就看着她笑了起来:“你喝出味道了没?” “什么味道?”叶咏莉刚才是牛饮,还真没有细细品味,听卢本旺这么说,她便好奇地问了句。卢本旺却微笑着,又给她添了一杯:“你再喝喝看!” 叶咏莉喝了口,“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卢本旺神秘地笑了:“这是男人喝了有反应的酒,等下你带点回去给家里的相公尝尝看,他能告诉你结果。” 叶咏莉马上明白了,她的脸,忽地一片通红。 徐茂先瞪了卢本旺一眼:“别听他瞎说,就是一种保健酒而已。” 卢本旺的确没有瞎说,现在叶咏莉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因为这种酒,第一次喝的时候,容易产生反应。 时间长了反倒不觉得,刚才叶咏莉不知道,喝得急了点,这酒力发作起来,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酒厉害,后劲大,叶咏莉站起来:“失陪一下,我去茅厕。” 等叶咏莉走后,卢本旺才正色道:“茂先,邵武杰和邓晋祥这两小子一直呆在江州城,好像跟一个叫匡卫的人走得极近,他们利手不同地产商行名义,拿到了不少的地皮,我估计第二批规划,又是他们的天下。” 卢本旺喝了口酒:“那个匡卫出资五亿白银,邓晋祥和邵武杰说去钱庄借钱,其实一分没拿,全是那个匡卫的钱,我估计第二批规划,他们会拿着这些地,去钱庄抵押贷款,然后继续拿这些钱,再抵押贷款,做空手套白狼的生意。” 他看了眼徐茂先:“现在很多客商怨声很大,因为他们拿不到地,投标一般又不会中。” 徐茂先没说话,王麟道:“在别的地方,这种做法我们不管,但是在江州城,恐怕就行不通了。你小心一点,不要与他们掺和。” 卢本旺明白王麟的话,既然徐茂先没有表态,他的意思就是徐茂先的意思。 叶咏莉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吐去了,这酒喝下去之后,便能感觉到不对。尤其是第一次喝的时候,味道是不错,但是没多久,那后劲一上来,就由不得你了。 徐茂先抬起看了卢本旺一眼:“你好好做,争取搞几个像样的出来。别的就不要瞎折腾,搞地产兴建就够你吃饱了。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应该认识的,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总管事卡秋莎小姐。能跟她合作的话,你的名气会大一点。” 卢本旺欣喜不已,徐茂先给自己指路了。听他这么说,肯定有什么政策要出来。 四个人聊了会,叶咏莉还没有回来,王麟就道:“碧锋,你去看下叶大人,不会有什么事?” 碧锋郁闷地回答:“她去茅厕哎~” 卢本旺就接了一句:“都是江湖儿女,让你去茅厕接人,又不是偷看怕什么?” 碧锋一脸惊恐,不过还是站起来准备去茅厕看看,刚好叶咏莉推门而入。脸上有些红晕的叶咏莉,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出今天出丑了。” “这酒后劲大,慢点喝!”徐茂先笑道。 他举起杯子,大家又走了一个。 徐茂先便道:“马上就是招禄大会,公务很紧张。治安问题依然不能轻视,叶州卿,一定要保证社会稳定和客商们生命财产的安全。” “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在这一期间,到下面各縣府调集力量,全天候巡逻。同时也在客栈,酒楼,以及各种欢场所做好巡逻任务。” 叶咏莉看了碧锋一眼:“碧锋已经针对这些人流量大的场所,做了安排。从现在起,凡是入住的客栈的,一律用各人凭证,每个房间里住几人就造册几人,没有各人凭证的不许住宿。” 这个方案倒是不错,以后进出江州城的流动人口,只要他们住客栈,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就将全部落在江州城典狱的掌控之中,徐茂先点点头,表示赞许。 喝完酒后,别无他事。 第二天,徐茂先便叫王麟拟了份保密公文,第一条是取消州城地契税。不论是外地还是本地人,只要在江州城有能力购买宅基地的大明子民,不再收取此税。 在此之前,全大明很多地方,外来者进城,购置地契需要交十两甚到一千左右的地契税,这笔费用高低,视宅基地的规模和地段而定。 因此,很多人为了拥有一个州城大宅主的光环,千方百计花钱来买的不在少数。而且这个税收制度,还得找各方面的关系,否则你光是有银子恐怕还不好办。 尤其是那些在江州城,打了散工的外来工,他们这种人的数量庞大,但是银子又不多,想在州城安家很困难。 徐茂先这个条款,主要就是针对这种人群。 当然,高收入的商行和商贾,他们不在乎这几个小钱,而徐茂先看中的,就是数目庞大的外来者。 这些人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是他们数目巨大,积小成多,如果这些人都在江州城安家,或是有一小部分的人留在江州城落户,这将为江州城以后的民生发展,带来巨大的动能。 徐茂先永远记住一点,越有钱的土财主和商贾,他们是留不住的,真正能留住的还是这些老百姓,因为他们这辈子没有多少力气去折腾。 所以徐茂先很重视这些外来者的生活环境,也尽可能地去帮他们,解决一些新政上的困难。 第734章 新政出台(下) 第二项政策,主要是针对江州城新规划区而定的策略,简单地说,也可以叫作禁炒令。 徐茂先在禁炒令规定,江州城新规划区内,包括以后江州城范围内的所有兴建项目。 凡是通过招标,投标等方式获得的地契,一律不许自由买卖。也就是说谁投的标,这块土地只能归谁去兴建,这只是打击炒作的一种手段。 并且在公文中规定,土地闲置时间不得超过半年,在半年之内,没有破土动工的,一律由官府收回,重新进行投标。 这样可以防止一些用心不良的家伙,大肆屯积土地,把好好的新规划区变成一一片荒芜沙漠,用湖广的土话说,就是能吓死鬼的地方! 徐茂先当初的构想,是征用土地闲置税的,但是后来考虑到一些因素,便要求严格了一些。 起初的设想,在公文中有明文规定,超出双方约定的兴建日期满一年未动工的商行,可以征收相当于地契税两倍的土地闲置罚银。 或是满二年未破土动工的商行,官府可以无偿收回土地使用权,可是想到邱雨霜他们的手段之恶劣,心思之狡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管齐下,一严到底。 不得转让,半年期限,做不成那就还地走人,管你掏了多少银子,没本事活该! 徐茂先这是用冷血铁腕、不近人情的方式,惩治大明的奸商,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 他的最终目的,不是征收土地闲置罚银,而是防止土地荒芜,制约故意闲置土地的那帮家伙,或利用闲置土地伺机炒卖地皮行为,促使闲置土地的用地商行或个人,尽快兴建利用土地。 大家都是为了打击那些不法投机倒把的奸商,利用手中的人脉,大肆炒作地皮,从而挠乱了新城建设秩序。而炒作的结果,最终掏钱的还是清苦的老百姓。也就是那些真正需要宅子和地契的低层百姓。 徐茂先一边说,王麟就在一边记录。 接按大人指示,立刻将这些内容整理出来,仔细核对,较正,终于落成公文。 然后送交徐茂先亲阅,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招禄大会过后,在下次的内参堂议中通过之后,公文就可以正式颁发并实施。 这个未出台的公文,被例为绝密公文,只有徐茂先和王麟知道。王麟这几天一直在暗暗琢磨,徐大人果然厉害,难怪当初他要邱雨霜当工部第一郎中。 邱雨霜这女人挺厉害的,既然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就会将自己的人搞进来,投标的时候做一些手脚。可惜她万万没想到,后面有一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她们。 不过徐大人这一招,似乎也不是全针对她的。 如果你邱雨霜非要往里面钻,别人也没有办法救你。 他的本意是想督促那些投资商贾,既然你来了,就得安心的搞兴建,不要三心二意。投机倒把的事,我们江州城不支持。这就是徐茂先的性格,这也是他不要卢本旺参与地皮炒作的原因。 前几天在吃饭的时候他说了,要卢本旺搞几个像样的营盘,如果卢本旺按他的想法去实施了,以后卢本旺这个兴建队伍,在江州城这块大肥肉中,绝对不会吃亏。 徐茂先要的是什么?政绩! 江州城大搞州城兴建的时候,你们都一窝蜂跑过来抢地皮,然后炒炒地皮赚一把走人了,这兴建谁来搞? 招禄会如期来临,结果与徐茂先等人意料中一样。不过卢本旺也在这次招禄会中,搞到了两块地皮,加在一起大约四百亩,够他兴建几个大宅区域的。 这两块地是相连的,却做为两次竟标而出。 卢本旺能在这块肥肉分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徐茂先很意外。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参与这事,也故意不去参与这事,看看他州令衙和邱雨霜怎么弄。 如果他要是知道卢本旺与邱雨霜之间的荒唐关系,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捞油水计划,自然是以邓晋祥和邵武杰为首的几个商行,拿到了更多的份量。 他们把匡卫的五亿白银全砸进去了第一批规划中,然后又拿着这些地皮做抵押,在钱庄借了近十亿白银,再投入到第二批规划中。 以邓晋祥和邵武杰的关系,借钱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们手上有大量的地契,这些地都是可以在短期间内身价飚升的。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两个人天天在胭脂红,好像看到眼前数不清的票子朝自己砸过来。匡卫跟妙美也天天陪在胭脂红,对这两位爷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按两人的计划,这十五亿白银下去,到时回报的银子就不是一点点了。很多人尝过南海岛炒地皮的甜头,在江州城也想这么做,可惜他们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在等着他们。 匡卫举起杯子,怀抱着妙美,朝两人敬起了酒:“邵公子,邓公子,这次多亏了你们二位贵人,还有庞掌柜,来来来!咱们碰一下。” 邓晋祥看着匡卫身边的妙美,脸上带着奇怪的笑,邵武杰挺大气地道:“匡管事,既然都是自己人,大家也不客气。庞仁岗的朋友嘛,也是我们的朋友,大家合作愉快。” 几个人纷纷举杯:“合作愉快!” 庞仁岗却是笑笑:“匡管事,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宋大人,没有她,你就是银子再多,也是枉然啊!” 匡卫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伸了伸手,“这个数行不?” 五十万白银啊!!! 几个人心照不宣,一阵哈哈大笑! 几日后,招禄会结束了,邱雨霜心情不错,这次投标也搞得十分成功。邓晋祥总是找机会,说要请她一起吃个饭,感谢一下。 邱雨霜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场就拒绝了。 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居然连自己这个堂嫂也敢动。想到邓晋祥没几根毛的脑袋,她真想找个什么东西将它砸扁。 这小子一不帅,二不威武,除了头瓜子灵活,会出鬼点子之外,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长处。 邓晋祥不甘心:“匡管事说要感谢你,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凑桌牌九。” 他知道邱雨霜跟那些官太太一样,除了爱美之处,还有赌钱的小爱好。 第735章 傻眼(上) 时值中午,马上就要下堂了。 邱雨霜听出了弦外之音,既然是匡卫请客,一个大大的红包少不了,邱雨霜考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男人与女人有很多地方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对财富没多少免疫力,邱雨霜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她依然有聚财的习惯。 而且这次的投标,她捞了不少,据卢本旺保守的估计,至少是百万白银。 中午几个人在罗有天的江州渔府吃饭,说好了等下吃了饭之后,一起去海天客栈开间上房推牌九。 在坐的除了邓晋祥,邵武杰,庞仁岗,还有匡卫和妙美。 现在匡卫在妙美的纠缠之下,总算拿到了合理的名分,两人办了个成亲礼,当起了名副其实的有地位匡夫人。匡卫也没有摆酒,只叫了几个要好的人吃顿饭,这事算是成了。 而匡卫最近老喜欢跟邵武杰他们在一起,妙美当初还觉得尴尬,慢慢便习以为常。吃完饭后,几个人便到了海天大客栈的房间里,邓晋祥悄悄塞给邱雨霜一张通账印章。 邱雨霜也没客气,随手接过塞在包里。 整一个下午,邱雨霜就在客栈里跟他们推牌九,而邓义杰这几天都在忙于堂议。而且今天下午的堂议比较重要,一些衙门的头头都要参加。 其实,开这种堂议,除了江州内参有发言权,其他的人,无非是带着一双耳朵去旁听。勤快一点的记两笔,懒惰一点的便在堂议厅里混混时间,打打瞌睡也就过了。 只不过,今天的堂议很重要,王大人已经换着一沓很高的公文进来,大家在心里想,估计又要发什么公文了。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时候,徐大人准时出现在堂议厅门口。堂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像乖宝宝一样坐得恭恭敬敬。 徐大人的主簿方俊,正给大家发着公文,这份公文只是个初稿,今天的堂议主要就是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探讨。 虽然说是探讨,其实早就定下来的事,徐茂先不过跟大家通个气。 邓义杰接到这个公文,脸色立刻时黑了。 他看到上面的条款,尤其是针对新城规划的这几条,每一条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捅入他的心窝。 公文上的字符,似乎凝变成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一个劲地冲着他嘲笑。 邱雨霜是从牌桌上被叫回来的,她在徐大人进门的前一刻赶到会场。看到公文中针对地皮禁止炒作,禁止易手等条款,还有什么半年之内没有兴建,便无条件收回,再次投标的字样,原本好看的脸色,突然一片苍白。 这公文一下,自己在邓晋祥他们那里的花红,就要汤了,那可是好几百万两的回报啊! 废除地契税这一条,倒是不错的提议,而后面那些针对新规划区这么多条条框框的内容,简直就是有谋杀的味道。 阴谋,这是一场阴谋! 她气闷地朝自己相公望过去,发现邓义杰的脸比自己还要惨白。 这下怎么办?邵武杰和邓晋祥这两个家伙,通过自己的手运作,拿到手里的地皮,足足值二十亿白银。这么多银子,除了匡卫那里的五亿外,其他的都是靠拿地皮做抵押,从湖广各处钱庄地凑来的。 经两人这么多次重复运作,居然让他们至少拿到了近万亩黄金地段。从城区到郊区,一直覆盖到十几个村庄。方圆近百里,都是这次规划范围内的土地。 本来只想着招禄大会一过,呆个二三个月他们便转手套现。没想到这个公文横空杀出,邱雨霜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一样。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初自己被提为工部第一郎中的时候,徐茂先临时改变主意,同意自己当这个位置,而特意将桑志宏卸下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人家早就知道自己会玩这一套。 说了半天,人家对自己的底牌一清二楚,就等着你往套子里钻。可是,她邱雨霜却不知道徐茂先打的是什么算盘。 现在明白这一切,似乎有些晚了。 匡卫五亿白银砸下去,那是要死人的事!他拿什么再去兴建后面那么多的地皮?一年时间到了,协议过期,土地重新归官府所有。 邱雨霜知道,关于公文上的提议,绝对是毫无悬念要通过的,否则徐茂先也不可能拿到堂议上来。最近投标的事情,很多本地地产商行多有怨言,有的甚至去州令衙告状。 更主要的是,公文上的条条框框,字字句句,都是针对江州城切身利益,为整个江州城和广大百姓根本利益出发。因此,这个提议在堂议上,没有任何悬念就通过了。 与邱雨霜相比,邓义杰并不怎么心痛,他只是觉得自己被徐茂先算计了。但是他没有参与这投标以及其他的运作。他唯一不爽的就是,徐茂先把他和邱雨霜像耍猴一样给耍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跟邱雨霜一样,夫妻两都没有弄明白徐茂先的真正用意。 邱雨霜银牙咬碎,恨意成堆! 包里还揣着匡卫刚才给的一张通账印章,据说是五十万。这个消息要是让匡卫知道了,他会不会急得跳河?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只要这个公文发下去,他们这批人,肯定死的很惨。匡卫也不是说不能搞实业,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搞实业的准备。 如果匡卫真想搞地契行当,五亿白银完全足够好好干一番大事业,可惜他没有走正途,就想着怎么暴利,然后捞一笔走人。 要投资地契生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匡卫在这方面完全是外行,他没有自己的兴建队,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履历项目。 在江州城参与投标的商行,他们以前的业绩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标准。像卢本旺已经拿下了多个地段,在荆州地契行业中,也算是赫赫有名。 堂议结束之后,这个提议果然如邓义杰所料的那样,没有太大的阻力,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而他邓义杰,也找不到适当的反驳理由。 第736章 傻眼(下) 因为公文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实际出发,从百姓角度考虑,从江州城发展的立场筹划。 所以,他们就是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太大的问题。唯一能说的,就是要求过高了点,可能会引起百姓舆论和广大客商的不满。 但这一切,都不是反驳的理由,方案最终得到通过。 正在胭脂红鬼混的邵武杰和邓晋祥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立刻就傻眼了。 邵武杰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吼了一句:“娘的,我去杀了他!” 邓晋祥比较沉闷,他阴着脸,理了理衣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走吧,别留在这里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到底是邓家出了名的阴谋家,他看得很透切,但是他一点都不激动。这次失败,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损失,他们又没掏一两银子。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二条路,一条是走人;另一条是好好做,再投入几十甚至百亿两银子来兴建这些地皮。因为官府公文中明文规定,商贾所得的土地,闲置期不得超过半年,否则就当是弃权处理,归官府回收重新投标。 这一步棋很厉害,断了很多人一夜暴富的念想。 堂议刚刚结束,江州城便引起一场轰然大波,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匡卫傻了,呆了。 刚和妙美从胭脂红回来,突然听到一个这样的消息,匡卫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多地皮,自己拿什么去兴建?听说官府已经下了公文,不许转让,不许炒作,匡卫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要蹋下来似的,眼前一黑,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客厅里,四肢抽涩。 妙美慌神了,马上叫马车把人送到医馆。 邵武杰和邓晋祥还在那里商量对策,手里这么多的地皮,积压了所有的财富,怎么办?兴建?开玩笑吧!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为他人做嫁衣。 再说了,二批规划下来,拿下这么多的地皮,全部要在半年之内动工的话,估计真得再投入个百亿银子。 两个人盘算了一阵,邵武杰摇摇头:“我拿不出来这么多,要不找我大哥问问?” 邓晋祥笑了:“你还真准备找你大哥?别傻了!” “那怎么办?”邵武杰在头脑上面,远远不如邓晋祥。 邓晋祥心里是有了计较:“我们走,留下这烂摊子让匡卫自己去弄,你跟我又没投一个子,都是他匡卫和钱庄银子。钱庄要债的话,自己去拿地啊!” 邵武杰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娘的,你还真毒!” “不是我毒,是他娘的徐茂先毒,人家早挖了坑在等着咱们,包括我大嫂,我大哥,都被他算计了。” “他娘的,老子真不甘心,只要转手就可以拿到银子的事,居然被他搅黄了,该死的,老子好想杀人!” 邓晋祥冷笑道:“只怕你还没有杀他,就死在他手里了。我算是领教了这小子的阴谋,说不定他早等着你呢?你没看到,这么大一个江州城,安富贵那么多手下,被他一句派军营镇压,全部吓趴了,哪个还敢出来喘气?” 邵武杰狠狠的打了一拳:“娘的,算是便宜他了。” 江州禁炒令出台之后,整个江州城都轰动了,很多人想不开,要死要活的。尤其是匡卫气得当场吐血,住进医馆之后,又听到妙美说邓晋祥已经跑路了。 对于匡卫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沉重的。 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很快让他一厥不振。 这次事件,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到自己五亿白银,到头来换了几块破土地,匡卫突然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匡卫的两个儿女,听说老爹不行了,两个人都跑到医馆里来闹着要分家产。妙美则被他们像狗一样的赶了出来。两天时间不到,妙美听说匡卫中风离世,两个儿女将他扔在医馆也无人去管,最后只剩下草席陪他丢入乱葬岗。 邓晋祥和邵武杰等人这次圈的地,其实等于是钱庄的。因为这些地皮,基本上都被抵押出去。最后拿到手里的银子,也落入了两人的口袋。 钱庄无奈之下,只能向官府求助,将这些土地重新收回,再次进行拍卖。这件事由邓义杰出面,毕竟是他们邓家搞出来的事情,留下这烂摊子,也只有他自己去摆平了。 徐茂先接到韩雪的笺条,说卡秋莎要见他。 这段时间,韩雪一直陪着卡秋莎住在江州城,因为卡秋莎有两个贴身保镖,倒也无事。 听韩雪在笺条里说,从西洋发过来的蒸汽设备已经到位,卡秋莎就想借这个机会,跟徐茂先会个面。 卡秋莎在江州城差不多一个月了,徐茂先就与她见了一次面,这对卡秋莎来说,他已经很不够意思了。 今天设备到齐,徐茂先请她吃个饭自然就在情理之中。 卡秋莎是个很直接的女人,她坦白地说,这是看在徐茂先的面子上,否则她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毕竟蒸汽机技术和设备,属于西洋最高端机密。 果然,王华龙他们看到的蒸汽设备,全是一堆堆的碎零件。 “卡秋莎小姐,是不是他们发货的时候弄错了?怎么都是一块块的铁疙瘩啊?”王华龙很不解。 卡秋莎没有说话,她的华人随从很神气地告诉王华龙:“按照西洋的惯例,这种高档设备是不允许卖到你们大明来的。卡秋莎小姐这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想尽一切办法,化整为零,才将这批宝贝弄过来。” 在一旁的韩雪自然也知道这个规定,她解释了几句,然后王华龙就叫了一大堆老师傅,按照图纸进来装配。 谁知道,这些所谓的精英,不是看不懂图纸,就是装配之后,设备不能正常运转,令王华龙大伤脑筋。 徐茂先来了,他刚才在工坊里巡察了一遍,得知这一情况,便立刻赶过来,听了王华龙的话,徐茂先十分尴尬。 ****的技术壁垒!真他娘的过份! 骂归骂,可是谁也没有办法,这就是大明水平与人家的差距。 第737章 必须请客 京城工部曾有人把一台西洋镜拆开之后,进行现场仿制,可遗憾的是,尽管外观,形状,结构都与之没有丝毫区别,但是重组之后,性能就有天壤之别,根本不能达到人家西洋镜那水准。 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解决。 现在华龙商行碰到的就是这种现象,王华龙组织了几名老师傅进行组装,结果无功而返。而卡秋莎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丝微笑,和徐茂先边走边谈。 韩雪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卡秋莎在等你开口求她呢。” 徐茂先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要是自己不开口的话,她估计就会抱着观望的心态,看着你们瞎折腾也不会说话。 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非得要自己开口,才愿意帮这个忙。 自己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居然沦落到陪客,牺牲色相的地步,徐茂先很郁闷,而卡秋莎却一直在看着他,一对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就等徐茂先一句话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茂先也只得委曲求全邀请卡秋莎小姐共进晚宴。 果然,卡秋莎脸上就带着那种迷死人的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徐茂先之间有一腿似的,搞得徐茂先很郁闷。 徐茂先也知道,这客要请,而且得很隆重。 卡秋莎目前是江州城最大的客商,不管是州令衙,还是知州衙,对她们可谓是格外优待。而邓义杰一直想请卡秋莎小姐赏脸吃个饭,可惜人家只派了自己的随从出席,自己并不到场。 这件事情,一直令邓义杰很遗憾,也很丢面子。 现在听说徐茂先要请她吃饭,她居然开心成这样,如果邓义杰在的话,他八成要气得半死。 卡秋莎自然明白他这顿饭背后的含义,但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能让徐茂先开这个口,还真不容易,自己来江州城一个月了,他居然今天才露面。太不够意思,卡秋莎就想着捉弄一下他。 谁知道,晚上见面的时候,徐茂先居然带着老婆出席。唐凤菱美轮美奂的古典气质,独特的东方美女特色,让一向自诩的卡秋莎小姐也赞不绝口。 她一个劲地说道:“徐夫人太漂亮了!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东方女子。” 唐凤菱却微微一笑,同样优雅地回答:“卡秋莎小姐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在你的身上,同时具有东方和西方特色,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奇迹。” 唐凤菱的夸奖,很快扫去了卡秋莎心里淡淡的失落,而且她惊讶的是,徐茂先的夫人,居然也有如此不错的素质。 不但气质过人,而且内涵,修养,才华各方面都不逊色于自己。 徐茂先做为一个知州大人,俄语水平之好,完全充当了翻译的角色,这已经让卡秋莎惊讶不已了。现在他的太太唐凤菱,居然也有如此高的素质,又一次让她大开眼界。 凭卡秋莎之前对大明朝的了解,听说那些官吏,大都是胸无点墨,成天只知道玩弄权术的,骗吃骗喝的腐败之徒,不要说让他们学域外文,很多人连他们的国语也说不标准,南辕北辙各种强调。 像徐茂先这种不仅能力出众,德才兼备,而又精通外语者更是麟毛凤角。 其实卡秋莎很看不起大明的女人,她从骨子里认为,大明妇女思想保守,素质低下,在她们西洋人看来,大明妇人们,除了保持着哺乳动物的最大特点之后,再没有任何长处。她们大都没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嫁鸡随鸡的茫茫然惶惶度日。 但是遇上韩雪之后,她开始全面地认识大明,了解大明。 刚才她故意用俄语和唐凤菱交流,并且是一副正式国宴的语气,原本想为难一下她的,没想到她的表现如此从容,令一向比较自负的卡秋莎小姐,也有些惭愧,很快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此刻,徐茂先走过来,问卡秋莎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大明菜,卡秋莎今天兴致不错,漂亮的蓝眼睛眨眨,连连叫道:“正有此意!” 唐凤菱的出现,她连捉弄徐茂先的心思都没了。 在徐茂先任职期间,卡秋莎可是帮了不少忙,尤其是荆州的善堂成立,她更是功不可没。 包厢里,也就这么几个人,徐茂先,卡秋莎,唐凤菱,韩雪,还有王华龙的女儿王穆蝉五人,郁雅婧因为有事回了行都司,估计过几天再次返回。 韩雪耐心地为卡秋莎讲解大明菜的特点,然后两人商量着叫什么的好。徐茂先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卡秋莎,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城的项目何时动工。 卡秋莎跟他开了句玩笑,说他那个禁炒令是不是针对自己的,想把自己套在里面。 徐茂先讪笑道,说没这回事,完全是在保护像卡秋莎这样的客商,主要是整顿江州地契秩序,否则太混了,随处都是投机倒把之人,坏了自己当初的本意。 商人最擅长的就是投机倒把,徐茂先这一招刚好把这些人死死卡住,现在很多投机者被这些公文和禁令,卡得半死不活。 卡秋莎也感叹,大明商界的确太乱,主要是关系网太复杂,要不是有徐茂先亲口承诺,恐怕卡卡罗夫商行这次,也不可能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地皮。 正说着,卡秋莎突然想起自己在西洋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也是关于地契行当的,她说这是自己特意带过来给徐茂先借鉴的,说不定用得上。 于是她发了个笺条给那个华裔随从,要她把东西拿过来。卡秋莎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笺条,居然要了随从的命。这个并不年轻的华裔血统老姑娘,就这样惨死异国他乡。 在她的观念里,大明是一个落后的地方,没想到她的一生,偏偏终结在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国度。 华裔老姑娘接到卡秋莎的指示,立刻回到客栈拿了资料,便匆匆赶往卡秋莎她们吃饭的地点。 而这两天,邵武杰很不爽,心里憋屈得很。 邓晋祥走了,他留在江州城,刚刚又和庞仁岗谈起地皮的事情,邵武杰越想越窝火,便驾着马车出来卖疯。 第738章 惨遭横祸 邵武杰刚出客栈不久,他就看到了这位一脸麻子的老姑娘,因为不懂驾车,她拿着东西站在路边拦车。 谁知道就碰到了邵武杰,这家伙本来都已经驾过去了,突然从眼角余光里看到这妞,又神经质地将马车倒回来。 邵武杰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骂人,或者跑到大街上去调戏女人家,其实老姑娘长得不咋的,邵武杰可能是看到这妞打扮怪异,大明人穿着沙俄服饰,便说了两句流氓的话。 没想到这个老姑娘像小辣椒一样,口齿伶俐是如涛涛不绝的黄河之水,居然把邵武杰骂了个狗血淋头。 邵武杰气愤不过,便恼火地道:“娘的,老子撞死你!” 老姑娘挺傲气地往马路中间一站,挺了挺平坦的胸脯,一脸不屑地回了句难听的话。 邵武杰火了,狠狠扬起马鞭。 啪——嘶----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夜空,老姑娘的彩条纱巾,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她人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撞死你个烂货!敢骂老子?我他娘撞死你!” 邵武杰还不解气,愤愤然骂了句,啪——马鞭一响,又将马车倒了回来:“你个死女人,看你死不死!” 将马车停在老姑娘的尸体跟前,可怜的老姑娘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惨死当场。鲜血漫延,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她的彩色头巾,安安静静地躺在几丈开外。 这个曾经歧视大明这个国度,歧视大明这个民族的汉裔老姑娘,就在邵武杰暴怒之下,魂飞天外。 邵武杰撞了人并了慌张,他下车踢了老姑娘的尸体一脚,摸出笺条:“庞仁岗,我刚刚撞死人了,你来处理一下。”然后便扬场而去。 庞仁岗愣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丫的撞死人了还这么嚣张?他扔了手中的烟袋,马上就朝客栈这边赶过来。 呜辘——呜辘—— 大街上囚车发出疾驰之鸣,典狱接到报官,立刻出动了两辆囚车,海天大客栈门口五十丈,很多百姓围观在那里议论纷纷。 巡检和捕快相继赶到,有人发了笺条给碧锋:“锋哥,海天大客栈门口发生命案,一名身着奇异的女人被当场撞死!” 巡城捕快立刻找到了目击者的证词,发现了惊人的一幕。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事故,而是一起故意杀人事件。 根据目击者反应,先是看到那辆马车驾过去,然后又倒回来跟死者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看到那个老姑娘跟车主发生了争执,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大约片刻之后,老姑娘就跑到马上中间,指着车主骂了起来,然后车主一怒之下,将人撞飞。 撞死人的车主并没有就此离去,而且把马车倒回来,在尸体旁边停了会,还用脚踢了尸体,又发了个笺条后,这才扬长而去。 看到这些相同的证词,有人立刻就想到会不会是情杀,因为两人曾经有过短暂的交谈和争执。巡城捕快又查到,这辆马车的主人叫庞仁岗,但多份口供里显然没有庞仁岗的存在。 庞仁岗这个客栈掌柜,很多人都认识的。 刚好庞仁岗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这个老姑娘不正是自己客栈里的客人吗? 糟了!事情搞大了! 庞仁岗猛然记起,死者是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总管事的随从,人家可是沙俄人氏,外籍的汉裔! 一个捕快在尸体旁边捡到死者的遗物,不少公文和物品散落一地,还有个人凭证帖子,传信香囊等等。 卡秋莎和徐茂先等人正在就餐,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还没有见到老姑娘把东西拿过来。 卡秋莎就很生气,这个随从以前从不这是样的,虽然她骨子里很歧视这个国度,但是她在差事上绝对认真负责,否则卡秋莎也不会一直留着她在身边。 可是笺条发过去,始终无人接。 “你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卡秋莎用俄语对其中一个保镖道。 “不要太性急,我们再等等,反正饭还没有吃完。”徐茂先安慰了句。 卡秋莎皱皱眉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忽然,徐茂先的笺条来了,信鸽震着翅膀,好像带着一种急燥不安的情绪,徐茂先抱歉地笑了下,出了包厢接笺条。 “哥,出大事了,邵武杰把卡秋莎小姐的汉裔随从撞死在路边!” 碧锋在笺条里急促地道。 “什么?你把事给我说清楚!”徐茂先疯了一样回复。 “邵武杰驾着庞仁岗的豪华马车,把卡秋莎小姐的随从撞死了,现在巡城捕快正在取证,缉拿捕头已经布网追捕疑犯!” “人抓到了没有?” “暂时没有,正在搜索。” “那还不快追!一定要找到凶手!!” 走廊里,徐茂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邵武杰这畜生是怎么回事?居然把卡秋莎小姐的随从给撞死了! 真是不让人安心的主! 如果卡秋莎小姐一怒之下,撤了在江州城的所有项目,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岂不将功亏一篑! 只是这件事如何跟卡秋莎小姐交待? 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银子,却连人身安全也保不住,徐茂先想了想,绝对不能让卡秋莎知道真相。 回到包厢之后,徐茂先脸色有些黯然。 唐凤菱立刻就察觉出了夫君的不对,悄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正琢磨着怎么跟卡秋莎说这事。 卡秋莎却端起杯子,笑道:“谢谢您的晚餐,徐茂先先生,凤菱小姐。”她一向如此称呼,徐茂先倒也习惯。 大家一齐举杯,碰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喝酒,卡秋莎的保镖匆匆而来,在卡秋莎耳边悄悄嘀咕了句。 砰——卡秋莎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霎时间,卡秋莎的脸色一片苍白,她呆呆地愣在那里,好久才缓过头来。“徐茂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徐茂先点点头,黯然道:“捕快正在调查,卡秋莎小姐,我们江州城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卡秋莎的保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知道发生了车祸,像这种意外的车祸,在全世界每天都会发生,这不足为奇。 因此,卡秋莎虽然悲彻,还没有到那种盛怒的地步。如果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估计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第739章 闯大祸 夜晏不欢而散! 在马车里,徐茂先发了个笺条给碧锋,马上控制所有目击者,严防口供流出风声,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内情! 这边,叶咏莉接到招呼,听说在海天客栈发生人名案子,而且死者还是外籍汉裔,她的心就吊到了嗓子里。 立刻下令,全城追捕凶手。 邓义杰正在家里看公文,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直让他闷闷不乐。邓义杰的郁闷,不在于那些地皮,而且他也没有参与此事,他主要是因为被徐茂先摆了一道,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才在心里耿耿于怀。 而邱雨霜这段时间,比他还要郁闷。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似的那样尴尬,为什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徐茂先的眼里? 每一步计划,好像他未卜先知,事先就挖了个坑在等着埋自己呢,邱雨霜想起了卢本旺,会不会是这小子透露了自己的什么内幕? 可是转而一想,不对! 自己如何运作的事情,跟卢本旺一句也没有沟通过,他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邱雨霜想不明白。 两个人就坐在软塌上,各怀心事。 突然屋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翅膀震动的声音,两人的笺条几乎是同时来了,邱雨霜和邓义杰对视了一眼,头心笼罩上一层无形的阴影。 两人有种预感,一定是出事了!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现象,只要两人的笺条同时到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两人很害怕接到这种笺条。但世界上的事情,偏偏这么巧,你越不想见到的,它偏偏会出现。 邱雨霜拿着笺条走了一旁,邓义杰也拿了笺条坐在客厅的软塌上,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接起了笺条。 “什么?邵武杰撞死人了!” 这句话,竟然从两人口中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两人接到的竟然是同一个消息。 邵武杰撞死人了?听对方的口吻,好像事情很严重。 “对方是什么身份?” “一个沙俄国的汉裔女人,卡卡罗夫商行卡秋莎小姐的随从!” “嗡------” 邓义杰的头大了,这天杀的,什么人不好撞,偏偏去撞那种惹不起的人物! 卡卡罗夫商行,现在可是江州城的最大投资商,做为州令的他,自然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这个邵武杰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蠢货!废物! 邱雨霜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时候,邓义杰也从软塌上站起。 “我出去一下!”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道。 成亲五年,两人很少有这么默契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因为邵武杰的事,居然达到了这种难得的夫妻同心。 就在两人心急如焚,赶往出事地点的时候,江州城捕快已经展开了对邵武杰的追捕。 邓义杰在心里盘算,如果这件事情问题不是太严重,只是普通的车祸,邵武杰倒是绝对没事,有邓家和邵家这两大家族联手,一个蓄意车祸还能摆不平? 怕就怕在邵武杰这小子发神经,造成什么恶性案子,麻烦就大了。要是邵武杰这浑小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邵家能饶他? 所以邓义杰第一个念头,马上就想到了巡检衙门的查防能力,只有从那里才能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要是想做什么手脚的话,此刻还来得及。 可惜,他来迟一步,巡检府的相关证据听说已经被人取全部走,送到徐茂先那里去了。 邓义杰气得跺脚,自己又慢了半步! 菩萨保佑,希望事情不要朝坏的方向发展! 庞仁岗发了个笺条给邵武杰:“你在哪里?现在所有的捕快都在找你!” 邵武杰不屑地笑道:“怕什么,不就是撞了个人嘛!”邵武杰在酒肆里,庞仁岗看着笺条,仿佛能听到笺条那头,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靡靡之音。 靠!真服了这小子,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快走!马上离开江州城,捕快已经调查出整个过程,你现在涉及到故意杀人!而且对方身份是沙俄籍汉裔,卡卡罗夫商行卡秋莎小姐的随从,你闯大祸了!”庞仁岗提醒了一句,邵武杰这才有些警觉起来。 故意伤人与普通的车祸案完全是两码事,前者重可以判杀头的,后者则可以用银子摆平。 如果真只是普通的车祸案,邵武杰倒也不怕,但这次撞死的人是沙俄籍汉裔,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娘的!这可恶的婆娘竟是沙俄籍汉裔?难怪她刚才骂人的时候,用俄语,还打扮的跟鹦鹉一样,搞得老子听不懂,才一怒之下撞死了她。 邵武杰猛然醒悟,这祸闯大了。 他正想离开,酒肆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囚车轱辘声,呜辘——呜辘—— 这家酒肆地处城门外,紧靠一座小山,故得名靠山酒肆。 此时,通往小山的栈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想到刚才庞仁岗的话,邵武杰就急了,这该死的,大街上居然这么多目击者! 尽管邵武杰喝了酒,但是心里很清楚。 如果把口供里的真相公布出来,自己就是蓄意谋杀,谋杀与车祸完全是两码事,按大明律,杀人是要偿命的! 发果换了另外一个地方,自己一点也不用担心,因为他有能力和本事,将这样的谋杀案变成车祸,但是在江州城恐怕不行,徐茂先和碧锋那帮人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邵武杰便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万万不能落到碧锋他们手里,否则就死定了。即使有邓义杰在,恐怕也不是徐茂先的对手。 况且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扯到极为敏感的民族问题,尤其是沙俄这个战斗民族,大明朝向来输多赢少! 就在几个捕快追进来的时候,邵武杰早已匆匆闪进了后门,顺着栈道朝小山上跑去。 “追——” 有人看到邵武杰的身影,从后门处一闪即逝,几个捕快更追了上来。 邵武杰跑到一般发现不妥,又正想往下跑,可是栈道下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捕快在叫喊:“快——别让他跑了!” 邵武杰慌了,拨脚就朝山上跑去。 第740章 邵武杰坠崖 两拨捕快在山腰会面:“发现人没有?” 下面上来的人摇摇头:“没有发现!” “那就是躲在山顶,咱们快上去了,给他来个活捉——” 蹬蹬蹬蹬——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七八个人像抢山头一样的,匆匆朝小山上追去。 这座小山不算矮,高出城门一倍还多,邵武杰喘着粗气,一个劲地朝山顶上跑。下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他的心就越为越紧张,娘的,这些人盯死自己了! 来到山顶,竟然是一片平坦,再无去处可躲,邵武杰用木棍等杂物竖起路障,自己则跑到悬崖边上,四处寻找逃脱路线。 砰——有人一脚踢开了路障,七八个捕快冲上山顶。 “大胆贼人,快快束手就擒——” 邵武杰站在悬崖边上:“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看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捕快,长刀霍霍对准自己,他还真有些慌神了。 以前见惯了自己欺负别人,现在看到别人拿着长刀对准自己,邵武杰变得有些紧张。碧锋又带了几个人冲上来,“邵武杰,你这次是跑不掉的。” 看到碧锋,邵武杰就更加害怕了。 碧锋注定是他命中的煞星,每次只要碧锋出现,他准倒霉,如果这次落到碧锋手里,自己肯定死定了。 邵武杰后退了一步,两腿发着颤,双手抓住悬崖边的小树。“你们不要过来,我是不会被你们捉到的。” 小山之下,邓义杰和邱雨霜也赶到了,下面还有很多捕快,一些路人纷纷停下来观望,邵武杰站在山顶上,拉着一颗小树,战战兢兢,摇摇欲坠。 邓义杰疯了一样向上面喊话:“邵武杰,你不要干傻事,快下来!那样危险!” 话还没喊完,邵武杰听到声音,扭头朝山下望了一眼。这么高的距离,看得令人两眼发晕,双腿发软,邵武杰什么都好,就是有恐高的毛病。 邓义杰这一喊不打紧,他只看了一眼,浑身的力气便像瞬间被人抽走了似的,突然身子一歪。 啊——一声凄惨,惊恐的尖叫响切了整个山谷。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江州城很多人都笼罩在一片烦闷之中。 大街上的捕快行色匆匆,忙着料理这两件后事,邓义杰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手中的马鞭铛然坠地。 懵了,傻了,慌神了,崩溃了,邵武杰一死,邵家岂能善罢甘休…… 邵武杰死了,死状极为恐怖。 从山顶上摔下来,全身摔得粉碎,头颅破裂,红的,白的,紫的混为一滩。 殷红的鲜血,像一朵朵妖艳的花朵,交织成一片令人恐惧的图腾,邓义杰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邓大人,邓大人!”旁边几个人冲上来,扶着他进了马车里。 邱雨霜站在那里,一片惶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简直不可想象,邵武杰居然这就样死了! 看到邵武杰掉下来的瞬间,邱雨霜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邵武杰是什么人?邵家中第三代嫡系,居然在江州城坠崖摔死了。 对于邵武杰的死,就算他邓义杰推得一干二净,邵家肯定也要怪他的。为什么?你是江州城州令,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你这个州令当得有什么用? 邵家护短是出了名的,虽然邓义杰完全可以将这事情,一推二净,邵家的确会很恨,很恨徐茂先,恨他们徐家,但是心里肯定同样会责怪邓家。 两个人被捕快送回了家里,邓义杰还没有缓过神来,他脑子里满是怎么应对此事的想法。 至于那个沙俄女之死,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撞了她的邵武杰也步了后尘,这事情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可能再追究下去,顶多到时赔点银子解决。 邱雨霜提醒了一句:“发个笺条给爹吧!” 邓义杰这才想起,得赶紧想办法把事情掩饰过去。邱雨霜则自己发了个笺条给庞仁岗,要他到自己家里来一趟,她想从庞仁岗那里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 接到消息的邓卓文彻底震惊了,邵武杰这小子,居然死在江州?谋杀他人,逃逸坠崖! 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邓卓文马上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邵武杰肯定是咎由自取,只是这个说法,邵家的人不会相信。 “这事得好好斟酌了。”邓卓文收了笺条,琢磨着怎么将这事情巧妙地转化过去,如果是邵家的人知道了,他肯定会冲着自己老爷子发火。 邓家有这么多人在湖广,居然连他的孙子都保护不了。这个姓邵的犟老头子,他才不管这么多,通常是对错各打五十大板再说。 邓卓文就琢磨着,如何将这事嫁祸给徐茂先。 他不是一样在江州城吗?再说了,要不是他主管着这一切,邵武杰就是再撞死一二个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徐茂先回到家里不久,便接到了碧锋发来的消息:“邵武杰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也震惊了。 毕竟这小子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邵家肯定会咆哮如雷。如果根据案情分晰,邵武杰的确死有余辜,但是他这人一死,后面的话就很难说清楚了。 徐茂先立刻意识到,京城四家的关系,将由邵武杰的死,带来一种变格性的转变。如果以前那种斗争还不是十分明显的话,那么从此以后,四家的关系将变得很激励。 有人肯定会说,是自己要趁机整死他! 而邓义杰也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将事情复杂化,丧子之痛,将会让邵家的人变得十分疯狂。 徐茂先再三考虑,还是给远在京城的老爹发了个笺条,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呈报了一遍,得到消息,徐麟也沉默了。 他相信在自己接到这个笺条的时候,邵家的人恐怕也已经接到了这方面的消息,邓卓文的大儿子就在江州城任州令。 江州城此刻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气息,徐麟没有犹豫,马上将事情给老爷子做了呈报。老爷子正和常老爷子在下棋,徐麟推门而入。 两位老爷子都是修练了几十年的人精,徐麟带着凝重的气息而来,他们一下就感应到了。 两人扔了棋子:“都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慌神了?” 第741章 各方动态 常老爷子带着笑意道:“我们赌一把,肯定出大事了。” 难得他还笑得出来,常老爷子点点头:“是邓家还是邵家?” “是邵家!”徐麟沉声回答。“是邵武杰在江州坠崖身亡。” 咚—— 外面传来一声水珠滴落的声音,两个老人均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好现象,邵家恐怕要发飚了。邵武杰和邵文杰都是邵家第三代中,比较招邵老头子喜欢的晚辈,他怎么突然死在江州城? 徐老爷子担心的还有,此事恐怕与徐茂先有关吗?如果真这样,徐邵两家恐怕从此将要明着撕破了脸。 屋子里一阵斩暂的沉默,徐麟缓缓道:“他涉嫌故意杀人,将一位沙俄汉裔女子当场撞死,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坠崖身亡。” “瘪种,死有余辜!”常老爷子突然骂了句。 邵武杰这个纨绔子弟,在京城也没少干坏事,算得上臭名昭著的人物。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进不了京城四少,说明还有比他更厉害的。 其实邵武杰不过是在他哥哥的阴影之下,否则他也算得上京城一大怪。不管怎么样,邵武杰之死,肯定会牵动某些人的神经。 常老爷子站起来:“看来我得出去走走了,老是呆在京城呆着,这胳臂腿的都不好用了。” 两人知道,他是借这个机会下去看看,到底有谁敢在下面惹是生非?凭着常家在军营的威望,谁不忌惮三分? 如果有人敢借邵武杰的事挑起事端,常家也不会坐视不管,常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 徐老爷子想了想:“那我就留在京城,徐麟啊,你也陪他去逛逛吧!” 京城邵家,深夜之中传来一阵阵咆哮如雷的声音。 砰砰砰— 接二连三听到有人摔盘子,这栋高墙下的巨大别院,给人一种不安的气息,邵家老头子摔完了东西,双手捂着脸,用力地搓了搓。 旁边有两个妇人,正哭哭啼啼,好不心痛。邵文杰站在旁边,双拳紧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接踊而来,停在别院的门厅之下,邓家老头子也来了:“邵老,邵老!” 邵家老头此刻反而镇定下来:“家门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邓家老头也是一脸凄凄:“还是派人去江州城,先把义杰带回来吧。” 邵家老头点点:“那就文杰去吧...” 邵文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 “胡闹!”邵家老头骂了句:“你想赴你弟弟的后尘吗?” 邵文杰终于咆哮了:“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 “混蛋!做事用点脑子!你不要去了,叫你爹去!”老头子训了一句,挥挥手:“你给我滚下去,我有话跟邓老说。” 砰—— 等众人离开后,屋里又传来一声巨响。 邵家老头将一只茶杯摔碎在地上,朝着邓家老头放起炮来! “你儿邓卓文是干什么吃的,父子三人呆在湖广,居然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义杰的死,他也要负责任。” 邵家老头果然是个炮筒子,一句话邓卓文也扯上了。你邓卓文堂堂一个巡抚司,这点能力都没有?人一发浑的时候,就什么也不顾了。 其实这事情,邵武杰找死又怪得了谁? 邵武杰撞死他人,难道不允许捕快去抓?问题是他这撞人是故意的,到底他与那个死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没有会知道了。 尽管他们可以将事情描黑,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徐家的头上,但证据在人家手里,这事要是光明正大去搞,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我不管你们怎么弄?义杰的死,一定要让他们尝点苦头,否则还真以为我们邵家没人了!我压着文杰不许动,并不是表示我就能忍气吞声。这件事情,你说!他邓卓文能不能出来说句话?” 邓家老头还没说话,邵老又道:“如果他不行,让他下,我叫人去顶上。我就不信,湖广还真是他们徐家的天下了!谢郑言呢?他谢郑言干嘛去了?我看他这个巡抚使有问题!” 邓老提醒了一句,“老邵,稍安匆燥,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这件事牵系到沙俄那头,事情不好弄。真要弄的话,只怕也得等这事情过去之后才行,万一礼部那边闹起来,可没办法交差啊!” 提到礼部邵老果然安静了,这件事还真的有些麻烦,主要是牵系到了沙俄那头,要是人家那边不依不饶,事情还真不好办? 尤其是听邓义杰那边呈报,邵武杰涉嫌故意伤人,有大量目击者提供作证。而这一切,都被徐茂先掌握住了,如果这些证据公布出来,礼部那边压力不小,恐怕圣上那里也抹不开面子。 邓老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只是刚才盛怒之下,他没想那么多。 徐茂先手里有邵武杰故意撞人的证据,而这个重要的信息,邓老头没有透露出来。他的本意是想让徐邵两系的冲突更激励一些,也许邓家便能从中获利。 要是邵家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和徐家闹起来了,最大的受益者是他们邓家和常家,或许他真能借这个机会,捞到一些好处,从此摆脱四大家末位的处境。 但是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这两个跺跺脚都能让京城打几个颤的人物,要是真闹起来了,恐怕会殃及池鱼,再说了,邵家怎么闹?他不在理啊? 从邵家出来,邓老就在心里衡量,这件事情最坏和最好的结果。 而此时,徐麟在京城,收到了徐茂先从江州城传来的事件详情,也收到了那些目击口供。 徐老爷子和常老爷子,俩人看完了这些证据,又了解徐茂先在笺条里中,自己已经将这消息给封锁起来了,没有让外界知晓。 常老爷子不得不感叹,这孩子是在顾全大局。 如果他将这些证据公布出来,恐怕真的会引起一阵轰然大波。可惜,邵家恐怕不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更不会记下这笔人情。 而江州两衙,面临着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卡秋莎要求江州给个说法,自己的随从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第742章 邵家妥协 徐茂先在堂议上讨论了这个问题,而事后邓义杰头一次来到知州大人后堂,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徐茂先倒也不瞒他,将所有证据给他看了。 这是邓义杰第一次,与徐茂先两个人在后堂里面对面商谈。邓义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邵武杰虽然死了,但是他的行为,的确造成了很大的恶劣影响。 他现在才明白徐茂先的有心良苦,如果不是他及时将证据封锁,这消息被通文发出,知州衙和州令衙的处理将十分尴尬,卡卡罗夫商行的营盘肯定会撤走,而且还会向朝廷礼部施加压力。 要是知州衙、州令衙能把这事当成普通的意外来处理,一切都好商量。顶多赔一点银子,多少都无所谓,这事情最后也能摆平。因为在这个世道里,谁也不能保证哪天不发生意外。 为了说服卡秋莎,徐茂先早就叫人把海天大客栈路口的目击者给送乡下去了,而且每人给一百两,算作这几天的误工和茶饭钱。 两个原本对立的人,第一次站在同一战线上,最后决定由徐茂先去说服卡秋莎,邓义杰去反应这件事情的真相,至于邵家的人相不相信,这对他徐茂先来说并不重要,即便邵家相信,双方依旧是不死不休的政敌。 他们要把事情搞复杂化,严重化,对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行都司来人调查这起车祸案,和邵武杰的死因,徐茂先没有出面,一切由他邓义杰去应付。而邓义杰拿到所有证据之后,也立刻发给了邓卓文看,又由邓卓文再通过专人发到了京城。 邵家和邓家两个老头子看到这些证据,沉默了很久、很久。 邵武杰故意撞人的那一幕,仿佛在两人的脑海里完美重演。而正是这些要人命的呈堂证供,被江州城隐瞒下来,要是真正公布于众,恐怕这问题就闹大了。 光是京城礼部,还有沙俄驻大明领事馆那边就不好对付啊! 邵老头闭上了眼睛,终于他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择,先把邵武杰的遗体运回来,其他以后再说。 这个决择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邓老倒是头一次见到邵家老头能这么委曲求全。 邵家老头子叹了口气之后,突然问了句:“这个徐茂先是什么人?” 邓家老头子倒是真不知道徐茂先这号人物,本来这号人不入他们的法眼,但是今天他特意打听了一下。 “这人是徐达老鬼家,第三代中比较出众的骄骄者。听说刚从翰林院出去,便一个人隐瞒了身份,跑到下面的小縣当了知縣,短短几年之间,已经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江州知州。” 邵家老头子愣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居然肯自己到乡下去锻炼。要是邵文杰他们这代人,成天呆在京城花天酒地,跟他相比倒是真的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为什么自己的第三代中,就没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哪怕是做秀也好! 邵家老头子沉吟了半天,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茫。 徐茂先!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记下了这个名字。 卡卡罗夫商行的几个项目已经停工了,卡秋莎对此很生气,她要求官府给个说法,否则她将把事情交给领事馆处理。 在她面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徐茂先了。 为了安抚卡秋莎的小性子,徐茂先这两天都跟她在一起。卡秋莎提出要看车祸目击的证词,徐茂先告诉他,那些目击者已经不知所踪,所有证据都送往京城了。 卡秋莎不相信,结果带人四处找证据,其结果可想而知,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毕竟江州是徐茂先的地盘,暗地里做点手脚很容易。 尽管徐茂先很想借这件事情,把邵家压下去,但是毕竟影响到江州城以后的发展和声誉,他考虑再三,还是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京城他们几个老头子去处理。 而邵武杰的遗体,在第二天下午,就被邵家在湖广的人接走了。 卡秋莎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随从的死让她变得有些沉闷,韩雪怎么安慰她也没用。 王华龙那边的事情,她倒是帮忙解决了,从西洋叫来了两名工匠来全程指导,但是关于卡卡罗夫商行的投资项目,已经全面暂停。 徐茂先也不好怎么劝她,卡秋莎是自己叫过来的,如今她的随从出了事,自己却没能帮她,反而隐瞒了真相,这让徐茂先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些内疚。 只可惜,这件事情,他没法给卡秋莎一个完整的交待。 韩雪是状师出身,卡秋莎很低沉地跟韩雪道:“这件事情暂时就委托她帮忙了,自然是关于赔偿的问题。” 对于这种牵扯两个民族的案例,韩雪也感觉到有压力,不过卡秋莎既然委托了,她只能表示尽力而为。 像这种普通的车祸案,如果在大明朝,一般赔偿钱财即可,大都能解决问题。当然,这个额度只能是普通老百姓,换了稍有身份的人,赔偿又另当别论。 而这次的案子,涉及到了沙俄汉裔,又是卡卡罗夫家族家千金的随从,赔偿的金额自然不在小数目。就在韩雪准备接手这案子的时候,沙俄总领事馆还是出面了。 虽然最后还是由邵家出了大手笔了结此案,但是事情一路捅破了礼部,中书省,直达圣上眼前,估计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被圣上狠狠地敲打了一番,邵家老鬼几乎是爬着出了金銮殿。 邵武杰是死了,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但是却给邵家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平的伤痕,对于邵家来说,不但死了一个孙子,而且还赔了面子。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这份呈堂证供,估计早就跳出来找事了。 又或者,要是换了另一种情况,没有礼部和沙俄总领事馆的压力,他们也早就跳起来了。只是,一切都不朝他们想象中的方向发展。 最郁闷的要数邵文杰,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而且老爷子还压着他不肯出手,这对一向娇纵的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他决定偷偷出京,他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要出去走走,会会这个徐茂先。 第743章 诡异动向 京城四少中的老大要来江州城了,这次他秘密出行,只有邓义杰知道这个消息。 邓义杰在家里跟老婆商量,邵文杰这次前来,恐怕又会闹事,他们邵家的人还真不知道消停。 邱雨霜刚刚洗了头发,带着一阵发香而来。 “邵武杰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你说他们能让事情这么过去?” “但是这件事情,闹起来对谁都不好,而且涉及到沙俄那头,我倒是觉得徐茂先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挺有分寸,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站在了自己人的立场上。听说那个卡秋莎小姐还是他的朋友,他居然对卡秋莎也隐瞒了真相,就是不想让事情扩大化,力保我大明的损失。”邓义杰扣了扣烟灰,伸的去抱邱雨霜。 邱雨霜打了他的手一下:“别闹,刚刚洗了头发,还湿着呢!” 发现邓义杰有些不悦,她很快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站在他的立场上去了?邓家与徐家不是死对头吗?” 邓义杰叹了口气:“那是政局,从我们两个目前的角度上讲,合作则互赢,争斗则两败,何必呢?不过要是我坐在知州大人这个位置,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倒是,他要的也是政绩,你要的也是政绩。江州城将是你们两个在仕途上的转折点。但是邵文杰一来,恐怕要打破这种局面。 “是啊!还有邓晋祥那小子,也成天跟在他后面厮混,难成气候。”邓义杰站起来,朝窗口望了眼。 “邓晋祥要来吗?”听到这个名字,邱雨霜就有些反感,身躯微微一颤,这个该死的邓晋祥,挺烦人的。 邱雨霜很头痛,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摆脱这个邓晋祥,发生这种事,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邓家人的身份显赫,换了一般的人,早就被她叫人弄死了。 看到邱雨霜坐在那里发愣,邓义杰就喊了一句:“睡觉去!” 邱雨霜明白他的心思,两人好久没有恩爱了,邓义杰这几天一直在暗示她,邱雨霜总是找借口逃避。 至于她在逃避什么,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邓义杰才是自己的相公,干嘛连他也躲着?难道是自己在害怕什么? 邱雨霜蓦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实在太乱,要与以前划清界线。女人过了三十,应该早过了放纵的年纪,与卢本旺之间的暧昧,那是年轻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谁也不会想到,在几千里之外,六年之后还能再相见。而与邓晋祥之间的事,纯粹是一种丑陋行为,尽管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少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是一次半次,就足以悔恨终生。 外面的天色已到了亥时,平时睡觉的时间都在子时前,邱雨霜站起来,正要去卧室,忽然又客人到访。 什么人啊—— 邓义杰脸上明显有些不悦,都谁啊?深更半夜的来打扰,也不怕折寿。 邱雨霜从门缝里看了眼,打开门,下人领着戴宝宗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两坛酒,四包烟丝。 “邓大人!夫人!” 三人落座,邓义杰丢了烟丝过来:“戴侍卿深夜造访,有什么贵干?” 额?深夜? 戴宝宗看看两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是一种错误,人家好像要休息了,只是既然都来了,只能厚着脸皮坐下。 邱雨霜发现丈夫语气不对,便瞪了他一眼,很热情地倒了杯茶。“戴大人,这是今年的新茶,从江南来的,尝尝。” 戴宝宗微笑着点点头,谢谢夫人! 邱雨霜又拿出一些水果放在桌上。 “你们聊,我先去睡了!”邓义杰看着她消失在卧室里的背影,心中一阵郁闷。 他回过头,对戴宝宗道:“戴侍卿,还在为今天堂议上的事想不明白?” 今天的内参堂议,戴宝宗又吃了个闷亏。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徐茂先看出了他这人不靠谱,便在心里排斥他。 今天的堂议上,关于下面一个府督察郎中的人事任命,他去请示过徐茂先了。徐茂先也说这事情,他是吏部侍卿,有行勘和提名权利,让他自己多多斟酌一番。 戴宝宗就提了几个名字,徐茂先当时也没有表态。戴宝宗以为自己这提议应该是通过了的,可没想到今天在内参堂议上,秦震海突然提出反对意见。 同时推荐了另一个名额,这使得戴宝宗原本胜券在握的他,马上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徐茂先最后还是同意了秦震海推荐的人选。 堂议结束之后,戴宝宗就回到后堂里生闷气,又跑到知州左州卿宁不凡那里坐了会,两人聊了一阵。 宁不凡却是笑着道:“这事你怎么着也得跟邓大人说一声,他好歹是江州府令衙的一把手。” 戴宝宗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没有拉上邓义杰,如果这件事情拉他的话,说话的份量又大了些,徐茂先肯定不会把两人一棍子打死,为了自己得罪邓义杰,很不划算的,只是宁不凡也不明白他心中的小九九。 现在戴宝宗又跑到邓义杰这里来,意思很明显了。我是来投靠你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破坏了邓义杰的好事,惹得邓义杰好不痛快。 邓义杰也是聪明人,他微笑着问戴宝宗:“戴侍卿,我看你自己也没有志在必得的意思。” 这话一出,戴宝宗立刻就有些慌了,手中的烟袋抖了抖,差点要掉下来。 但他还是讪笑着回答:“邓大人,我这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自从徐大人来了之后,我这吏部侍卿就是一付空架子,只要他不同意的事,谁也别想办成。” “所以说嘛,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着当一把手。要是一把手没这个权力,谁愿意去做?”邓义杰这话,听到戴宝宗心里泛滥开了。 邓州令想当一把手? 这个答案是必然的,就是他戴宝宗也想当知州大人,可是他没这个后台,现在连这个吏部侍卿也坐得如坐针毡,这也是他投奔邓义杰的重要原因。 其实,今天的堂议结果,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戴宝宗当初提议的那几个人,都不怎么行,徐茂先肯定是要反对的。 他也做好了被徐茂先推倒的准备,但是很意外,徐茂先并没有马上指出来。而是到了内参堂议上之后,反过来支持秦震海这个州令左州卿的提名。 第744章 拉拢架空 戴宝宗事后在想,是不是秦震海和徐茂先早暗中通过气了? 不过在他看来,今天的结果不是最坏的,他戴宝宗提这个名额,无非是有表明立场的味道,我和徐茂先不在一条线上了,想必自己的表现,邓义杰应该能看得出来。 为了巩固一下关系和自己的立场,他晚上就提了份礼品过来窜门。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决心与邓家站在同一战线上。 哪知道邓义杰刚才这句话,把他给吓了跳,莫非邓州令给看出来了? 刚才邓义杰表态了,自己想当一把手。 当这个一把手,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上面有背景,下面的人支持。邓义杰的背景绝对不容置疑,下面的关系,当然还是人家徐茂先比较靠谱。 如果他邓义杰有这个能力,联合下面那帮人,将徐茂先架空了,这个知州大人岂不是迟早落到他头上? 戴宝宗心里就明白了,邓州令想让自己去活动,争取在下场的内参堂议上,给徐茂先一个意外的惊喜。 戴宝宗暗自在心里琢磨,这算是进入邓家的敲门砖! 在江州城官吏班子里,戴宝宗还是有些威信,毕竟他在江州城多年了,两人聊了一阵,快子时的时候,戴宝宗提出告辞。 戴宝宗走后,邓义杰就带着一脸微笑,走进了卧室。 邱雨霜没有睡觉,拿着一本书在床上等他。 邓义杰便很开心的笑了,飞快地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迹,邱雨霜居然苦苦等了自己半个时辰。 看到邓义杰欣喜若狂的样子,邱雨霜放下手里的书。“戴宝宗这人挺狡猾的,不要被他利用了?” 邓义杰也是好久没有跟老婆亲热了,进来的时候,一双手早已经迫不及待摸到邱雨霜身上,尤其在那对丰满上狠狠地摸了几把,才得意地道:“他想利用我,还嫩了点。” 邱雨霜也任他在自己身上乱摸,只是提醒道:“他今天可以背着徐茂先来找你,明天就可以背着你去找别人。他到了这个地置,不上不下的,当然心里挺急的。久居在这个位置,不上则下,总不能老死在吏部侍卿这个位置上。” “对了,所以他比我急。”邓义杰便把自己的想法跟邱雨霜说了:“相信他戴宝宗能明白我的意思。” 邱雨霜皱着眉头道:“架空徐茂先,行吗?我觉得你还是同宁不凡之间多合作点,再加上戴宝宗,机会更大一些。不过这样的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他徐茂先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邵文杰马上就要来了,也不知道他这家伙会搞出一些什么事来。” 邓义杰有些急了,道:“先不说这事,明天再说吧。”然后他便封住了邱雨霜的嘴,立刻爬了上去。 ---------- 夜深,徐茂先坐在家里,坐在桌前看公文。 娘子和老母去了江东行都司给岳父唐柯拜寿,自己因为邵武杰事件便留在江州城。 而且老丈人也在笺条里说了,江州城的事态很严重,你还是留在那边好,叫凤菱将外孙带过来给我瞧瞧就行,至于你这小子,我还真没指望你能孝敬我呢。 邵武杰的事,一些敏锐一点的人都警觉到了,可能随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大哥徐茂东也发笺条过来,询问了徐茂先这事情背后的真相。 其实当时,要不是邓义杰扯着嗓子喊话,说不定邵武杰也许不会掉下来。像邵武杰这种后台的人,只要自己不去寻死,一般人也弄不死他。 可惜,老天偏偏这么安排,让他在死前感受了最后一次惊心动魄,遗憾的是山下面没有水和草,只有一片硬梆梆的黄土碎石地。 徐茂东听完整个事情的过程,便分析道:“邓义杰可能会将整个责任推到你身上,邵文杰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我派一路人马给你做保镖!” “那倒不用,他们还不至于早明目张胆冲着我来。”徐茂先谢绝了大哥的好意,徐茂东道:“这个很难说,毕竟他亲弟弟死了,换了我可能也会不顾一切,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出来。” “嗯!不过,他们真要动,也得掂量掂量一下目前的形势,我已经将邵武杰撞人的证据发到京城了。相信邓义杰也做了同样的举动,这件事情如果真闹起来,对他们邵家的害处多一点。” “那你自己小心!”徐茂东收了笺条,春香便靠过来:“茂先怎么说?” “他说不用我派保镖,不过我总觉得不踏实。”徐茂东暗自嘀咕。 春香坐到他身边:“我看你还是派几个人去暗中保护他们,万一真出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这事你就瞒着老四,悄悄行动就是。” 徐茂东点点头:“还是你说得对,我这就打招呼派一队人马过去。” 当夜,在徐茂东的安排下,一个由八名百夫长组成的先锋,悄悄地向江州城方面而来。 徐茂先家里,他看着佟凤茹,将她叫了过来:“凤茹啊,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佟凤茹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已经没事了!想明天回海州。” 这句话正是徐茂先想说的,自己有事要忙,又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看着她,万一她出去的时候被人盯上,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到时后悔莫及。 佟凤茹是佟扇屏夫妇唯一的女儿,这个宝贝疙瘩上次差点把这两老骨头给折腾死。 佟凤茹如此爱恋徐茂先,也不知道这夫妇心中怎么想。会不会对自己有成见了?或者他们认为自己和佟凤茹之间已经发生过什么,这样自己就真的罪莫大焉! “你是应该回去看看你爹娘了!” 佟凤茹在徐茂先身边坐下来,扬起了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不可理喻。” “没有!想哪去了。”徐茂先只好如此安慰,佟凤茹的目光很清澈,也很认真的道:“我能借你肩膀靠靠吗?” 徐茂先没有拒绝,佟凤茹便轻轻靠了过来,喃喃地道:“这段时间我想通了,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做事,不给你添麻烦。” 第745章 难还之情 “但是一个人着迷的时候,就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不能自拨。凤菱姐姐的大度,让我明白了许多,我没法跟她比,我的幼稚反而成了一种笑话。我想好了,我要好好的活着,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你要是早知道这么想就好了,徐茂先在心里嘀咕道。 佟凤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徐茂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徐茂先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佟凤茹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 徐茂先很无语,怎么又绕到这问题上来了?不是说你想通了吗? 看到徐茂先没有说话,佟凤茹有些失落。 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算了,你就是一个木头,问了你你也不会说,当我是一厢情愿!”佟凤茹突然伸长脖子,在徐茂先的嘴上亲了一下。 啵—— 徐茂先尴尬死了,这丫头还是放不下啊! 也许是看到徐茂先那古怪的表情,佟凤茹笑了。 “干嘛这付表情,我们又没做什么?”佟凤茹说着,就靠在徐茂先肩膀上,幽雅地道:“明天我回海州,过几天就去衙门当差,既然你都说了,认我做干妹妹,你就要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徐茂先道:“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帮我调回海州!我不想一个人在荆州,太孤单了。” “行!我去想办法!”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徐茂先一口就答应了。 佟凤茹突然长长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一样,她依然靠在徐茂先肩膀上,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发现我很笨,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爱情真的不可强求,除非,那不是爱情!” 徐茂先也不接话,知道她需要发泄,等她发泄完了,心情自然就舒畅了。 “茂先哥,我明天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两句吗?” 今天家里没人,彭春燕也因为彭桦水的事情,一直没有回来。徐茂先和佟凤茹两个人呆在内院,这几天都是佟凤茹照顾徐茂先的温饱。 唯一让徐茂先幸庆的是,佟凤茹的身子终于恢复过来了。大夫说得对,像她这样所谓的相思病,只要对症下药,好起来的速度也是惊人。 见到佟凤茹康复,他自然心里高兴。至于怎么安置她,又成了徐茂先一块心病。 刚才佟凤茹的话,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佟凤茹推了他一下:“喂!想什么呢?” 徐茂先缓过神来:“我明天派个人送你!” 佟凤茹见他又在敷衍自己,便气恼地推了他一把。“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成全你。” “吻我一下。” “别闹了!傻妹子,去睡觉!”徐茂先就在站起来,佟凤茹拉着他,死活不肯走。“我都退而求其次了,你都不答应?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个不是同情的问题,我们是兄妹。” “谁规定兄妹就不能亲热了?” “这个倒没有,不过有道德约束,人伦不可违!”徐茂先认真地道。 “那你抱我一下,这总行了!” 徐茂先没说话,佟凤茹便扑了过来,像头小猪一样朝怀里拱。 “佟凤茹,你要说话算数,不要再让你爹娘伤心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发笺条给我。” “放心,我不会再糟蹋自己了,回到海州马上找个人嫁了。”佟凤茹赌气似的道。 等佟凤茹松开自己的时候,发现她的眼圈又红了,徐茂先不由一阵心痛,安慰了一阵:“早点睡!” 佟凤茹这才缓缓回了房间,直挺挺在倒床上,扯过被子蒙着脸。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抽烟,满脑子里尽是江州城新规划区的那些事情,自从自己颁布实施了那个禁炒令之后,一些投机倒把的商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但也有一些想正儿八经做点生意的投资商拍手叫好。 其中最令他头痛的是,卡卡罗夫商行的两个大项目暂停了,这对江州城的影响很大。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尽快摆脱这件事情留下的阴影? 卡秋莎前几天就回去了,只留下韩雪还在江州城。 这个该死的邵武杰!徐茂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死了还得连累江州城搞兴建,要不是为了大明人的面子,他狠不得把这证据公布出来,这样的话,他们邵家势必会很狼狈。 只有这样一来,与卡卡罗夫商行的合作也将彻底完蛋,为了大局,徐茂先还是放弃了个人恩怨。 这一次,自己的确有些对不住卡秋莎这个朋友了。想起卡秋莎,徐茂先不由一阵苦笑。他发了个笺条给韩雪,询问了一些关于卡秋莎的情况。 韩雪正坐在床上,同样与身在行都司的卡秋莎聊天。 接到笺条,她便笑着回复:“你自己跟她聊!她对你可是意见很大哦!看你怎么补偿?” 韩雪还在笺条上写道:“你是不是叫人在认证上做了手脚?” 徐茂先坚决否认,回道:“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可是遵重事实。” 韩雪暧昧地道:“我知道你这人,为了所谓的大义,牺牲卡秋莎的利益在所难免。所以卡秋莎心里不痛快了,觉得你不够朋友。” “她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你也知道,像华龙商行的那些蒸汽机械,她想了多少办法,走了多少弯路吗?为了让蒸汽机从那边顺利过来,她不得己叫厂家把蒸汽机拆散了,当成零铁疙瘩漂洋过海而来。发货的时候,也是先走星国,绕了一圈才发到暹罗,再进大明的。可惜,你不明白人家的用心良苦。” “那我跟她聊两句吧。” “嗯,你等一下,我先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说话。”韩雪跟卡秋莎发了招呼,说徐茂先在与她通话。 卡秋莎愣了一下,习惯性地看看墙上的西洋钟,平时这个时候徐茂先应该休息了,今晚居然也没睡?她犹豫了下,还是回了首肯给韩雪。 韩雪发笺条给徐茂先:“她同意了,你好好将功赎罪吧!” 徐茂先的笺条直接发过去,卡秋莎刚刚泡了杯咖啡过来,接过笺条跟徐茂先聊了起来。 第746章 当仁不让 “徐先生,三更半夜,怎么还不入睡呢?” 卡秋莎似乎有意回避随从车祸案的问题,只跟徐茂先聊一些朋友之间的话。徐茂先也不好追问,不过听她的口气,好像事情解决得很圆满。 徐茂先也从老爹那里得知,沙俄总领事馆介入了此事,邵家为此赔偿了三百万白银加五万两黄金。但是卡卡罗夫商行,对他们在大明的态度就变得暧昧了。 邵文杰是下午赶到江州城,他扬言要给弟弟报仇。 赶到江州城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他和邓晋祥两个人一起,直接来到海天大客栈。邓义杰和邱雨霜也来了,几个人在包厢里吃饭,算是给邵文杰接风洗尘! 邵文杰和邵武杰完全是两个模样,邵文杰看起来明显没有那种纨绔子弟的味道,他是一个很有气势,也很霸道的人。 就是当着邓义杰的面,他也是当仁不让。 “义杰不能白死,你们这些人必须给我个交待,我要知道当时的真相,邓义杰,不是说你在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人家堂堂一个州令,他也是直呼其姓名,不过按他的性格,即使在京城,很多比邓义杰大的官员,他还是这样子。 邵文杰这样喊人家,偏偏人家非但没有意见,反而觉得亲切,很有面子。由此可见,邵文杰这个京城四少之老大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很多的人,曾经为了接近邵文杰,千方百计讨好他,巴结他,通过邵文杰进入邵家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今天在江州城的地盘上,他这样直呼邓义杰的名字,不要说邓义杰本人,就是邱雨霜心里也不乐意。 再怎么说邓家也是大家族,岂能容你呼来唤去? 在这里面的人,就只有庞仁岗身份最低微,如果不是邓晋祥在中间搭桥,今天也轮不到他跟邓义杰夫妇一起吃饭,端盘子都轮不上他。 看看其他人没有开口,庞仁岗就说话了。 “文杰少爷,事情是这样的,二公子本来和邓少在新规划区内,搞到了不少地皮。但是没想到官府突然出台一个公文,只允许客商自己兴建,禁止倒卖。 为了这事,邓少都气得离开了江州城。而杰公子他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了。谁曾想到没过几天,我刚好去外面有事,二公子就发了个笺条过来,说我撞死人了,你过来处理一下。” “接到二公子的笺条,我当场就吓傻了,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等我到客栈门外的时候,那里围着很多百姓,还有捕快和巡检的人都来了。据我后来了解,被撞死的人是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执行总管事的随从,一个沙俄汉裔。” 庞仁岗喝了口茶,继续道:“我本来是赶过来救场的,可惜晚了一步。看到这么多捕快,我就发笺条问二公子他在哪?他告诉我正在酒肆喝酒,于是我就让他快跑,因为全城的捕快都在找他,可二公子偏不信邪!” “那时我还没问出他在哪个酒肆,他已经收了笺条。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二公子已经从山上摔了下来。”庞仁岗说完了,又描了邵文杰一眼。 邵文杰猛喝了口酒,道:“为什么要下令要全城追捕他?只要你们谁出来说一声,他就不会死的嘛!就算他落到典狱那帮人手里,他们还能把他怎么样?大不了赔钱!” “邓义杰,你太不讲义气了,你堂堂一个州令,干什么吃的,难道连你的话他们都不听吗?当时只有你出来说一声,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邓义杰猛地站起来,拿着杯子重重地摔了一下。 “我为什么没有出面,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出面。我去的时候,他还活着,就站在山顶上晃悠。是我朝他喊声话,叫他不要怕,一切都会没事的,可是他就是跳下来了,你叫我怎么办?” 邓义杰发火了,自己本没有错,邵文杰却如此盛气凌人,他受不了。虽然邓家与邵家目前处在合作期,这并不表示我就得怕你。 几个人立刻拉着他,邱雨霜也站起来,拉着邓义杰的手,道:“相公别激动,现有吵什么都没有用了。” 邵文杰情绪很激动,他也呼地站起来。 “你做为一个州令,干什么吃的?那么多捕快你只要说一声,武杰就不会被的死!你为什么不说话?武杰,他是被你们害死的!” “放屁!老子没说话吗?你可以去问问满街的百姓,问问那些在现场的人,是不是我第一个赶到现场去救他。你冲着我发什么火,有本事你去找他徐茂先去。是他下的命令要全城追捕,是他要为那个死去的沙俄女人申冤。现在的江州城,他才是老大,你干嘛不去找他?有本事你冲着他去!” 邓义杰头一次这么失态,对着邵文杰拍起了桌子。 砰—— 邵文杰一拳打过来,邓义杰应声倒地,他指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吼道:“好,这事不用你们管,从此以后,邵家是邵家,邓家是邓家,咱俩一刀两断!” 轰—— 邵文杰扔了把椅子,把门摔得砰砰作响。 邓晋祥追过去:“文杰哥,你疯了!” “走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他来为什么不带他回去,你一个人跑回京城干嘛?” 邓晋祥拉住了邵文杰的手,可惜他那瘦猴似的身材,根本拉不住这头咆哮的狮子,被邵文杰奋力一甩,他就飞到了墙角下。 邵文杰气冲冲地下楼去了,庞仁岗和邓晋祥追了出来,可他早跑得不见了人影。 “哥,怎么办?”邓晋祥揉揉被拉痛的腰问道。 “不管他,他要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邓义杰很气愤,拉着邱雨霜的手,两人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海天大客栈。 邱雨霜跟邓义杰回到家里,邱雨霜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个邵文杰怎么这德性,不问清红皂白,乱发一顿脾气?太不像话了。” “别理他,他以为这是京城,他们邵家的天下。”邓义杰点了烟袋,冷冷地哼了一声。 邱雨霜想想刚才的场面,依然有些害怕:“他要是真去找徐茂先拼命,那怎么办?” 邓义杰冷哼了一声:“就怕他不敢,去了更好!反正徐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绝了更好!” 第747章 伏杀徐茂先 邵文杰从客栈里出来,驾着马车在大街上发飚。 闪电一般的速度,在城内的大街上飞驰而过,引起一阵阵惊恐的尖叫。邵文杰全然不顾,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简直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但对邵文杰这驾车技似乎不错,虽然他驾这么快,却没有撞到任何人。马车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大街上飞驰而过。 几个巡检见了,扯着对嗓子边喊边追上去,可惜邵文杰这小子太快了,一闪而逝。 没过一会,邵文杰的马车就出现在河边上,他对着河面一阵大喊。 “啊——” “徐茂先,我跟你没完!” 邵文杰发泄了一阵,回到马车上,点了烟袋狠狠地吸了起来。深沉的目光,带着冷冽的杀气,邵文杰拿出笺条,快速书写一番。 “你们给我听着,全天给我盯着他!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呈报。” 收了笺条,他就驾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碧锋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对刚刚洗完澡出来的黄娟道:“明天徐大人要去巡视,我可能也要跟着去,你自己在这里随便弄点吃的?等我晚上回来,再陪你一起去吃饭。” 黄娟道:“没事,我哥明天也会来这里,我跟他一起去就是了。” 碧锋招呼完黄娟,便进了自己的东厢房。 两人虽然在一起很长时间,但是每次都是分房而睡,碧锋这套小院子是二偏一正厅的,听说黄娟要来,他便将房间收拾好了,又买了一张新床架好。 见碧锋回房睡了,黄娟微微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傻瓜一个!”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空晴朗,正是徐茂先率江州城文武百官,去南部疆域巡视的日子。 驿南府是江州城地区最贫困的一个府城,徐茂先此行,主要是慰问勘察地区的贫困程度,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 随行人员很多,有户部侍卿,礼部侍卿,工部侍卿,吏部侍卿,还有知州衙首席大学王麟,副学士徐玲,几位左州卿等人。 除了这些人员,还有江州仪制府,太常府的大量司乐,叶咏莉派了碧锋带领人马,配合兵部十几辆战车保驾护航。 从江州城到驿南府,整整二百多里路,所以徐茂先提出早点出发,一行在天亮之前就全体待命。 马夫老魏看到徐大人习惯性地坐在后面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却言欲又止。 一行开动了,司乐们忙着撰写这一路的壮观,前前后后几十辆马车和随行人员,这是徐茂先有生以来,场面最大,气势最辉宏的一次。 二百里的路程,本来独自驾车的话,顶多五六个时辰就到了,但是对于这么大一个队伍,自然要慢了些。 从江州城到驿南府没有官道,依然得走粗糙的土坑路,在江州城境内还好,进入驿南府之后,全是弯弯曲曲的山道。 有些路面还遍地荒草,徐茂先看着这些,心里就一个劲地叹气。 江州城已经是湖广最富庶的地区之一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下属府城,看来湖广要赶上沿海那些发达地域,恐怕还是走上十几二十年的路。 正想着,马车突然晃了两下,停下了。 “怎么回事?”徐茂先一脸不悦,有些恼火地问了句。这个老魏怎么搞的,这样的情况都发生好几次了。难道昨天晚上他就没有好好检查过马车的情况? 做为一个贴身的马夫,明明知道第二天要出去办大事,如此疏忽的确很不应该。徐茂先就在心里想,老魏这马夫恐怕得换了,太不称职! “方主簿,你带徐大人下来透透气,轱辘可能歪了。”老魏透过眼角余光,眼神有些古怪,徐茂先一言不发,拉开门下了马车。 这里的路况不好,仅仅刚好过一辆车而已,徐茂先就站在路边,等等老魏摆弄着马车。 后面几辆马车跟上来:“徐大人,车出问题了?你这车是不是该换一辆了,还是前任老知州的旧车。” 徐玲和王麟,还有户部侍卿一起下车来了,几个人正说着,老魏又牵动马车朝前驾去,大家都没在意,以为老魏在调试轱辘呢! 谁知道,老魏驾着马车,一直朝前面走,一直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王麟就喊了一句:“这个老魏怎么回事?” 话还没有说完,从山坡上左侧的拐弯处,冲出来一辆运石车,马车的速度很快,似乎失控了,而且那个路口又是陡坡,马车就轰隆隆地朝这边冲过来。 “不好!老魏有危险。” 王麟发现不妙,刚要喊出声来,众人就听到一声巨响。 轰隆——砰—— 两车相撞,黑色的马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立刻被撞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滚后,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片,老魏生死未卜,马儿却已经身首异处。 “老魏——” 徐茂先等人立刻扑了过去:“老魏——” 马车下的老魏被砸得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也许是听到徐大人的声音,老魏极力睁开了双眼,战战危危地伸出一只手来,对徐茂先道:“徐……徐大人,有人……有人……要害你——” 话刚说完,老魏脖子一歪。 “老魏——” 碧锋从前面跑过来,后面的几个捕快也飞奔而来,在碧锋赶到徐茂先身边的同时,那几个捕快也赶到了运石车处,将马夫从车上揪出来。 马夫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瘦个子人,刚才的那一幕,把他早吓傻了。看到自己的马儿,发疯了似的从陡坡上冲下来,他连拉缰绳力气都没有了。 可惜这个时候,他拉了也白拉,因为马车早已被人做了手脚。 被捕快从车上提下来,他就一个劲地在那里哆嗦。 徐茂先缓缓站起来,朝着天空吁了口气。 有心的人肯定发现,刚才徐大人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一付怒不可耐的样子。 司乐们纷纷拿着手记,唰唰唰地记录下这些证据。 到前面的马车又折了回来,大家静静立在事故现场,默哀了好一会。 第748章 老魏 巡视计划取消,大家原路返回。 碧锋留下了四个人处理事故现场,他带人押着肇事马夫回了江州城。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脸上绷得紧紧的。 很多人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王麟也不知道,老魏临死前那句话的含义,有人要害徐大人? 老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只是徐茂先身边的两个人听到了,其他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不知道的都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意外。 但是方俊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明白老魏这次抛锚的原因。徐茂先在路上就对碧锋吩咐了一句:“马上派人去老魏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回到知州衙,徐茂先把自己关在后堂里,面沉如水。这件事情的背后,不用说,肯定也是邵家的人搞出来的鬼,他们想让自己为邵武杰偿命! 如果猜得不错,肯定是邵文杰这疯子到了。 邵文杰比起邵武杰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恶魔,邵武杰顶多算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而邵文杰却是鼎鼎有名的京城四少之老大。 碧锋从典狱发来笺条,呈报了那个肇事马夫的口供。 肇事马夫对自己所犯的罪过居然毫不知情,不过,当他知道自己刚才撞的那马车,是知州大人的座驾之后,吓得立刻就晕了过去。 根据捕快对肇事马夫的调查,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运石头的脚夫,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他的家,就在出事地点不到五里路,据肇事马夫的口供,他是昨天晚上接到雇主指令,要他这个时间去准时接货。 然后对方提供了路线,时间,地点,刚才在驾车的过程中,一直与对方保持着联系。可是谁知道,刚刚到拐弯的时候,马儿突然被惊到了,然后马车就冲了下来,酿成这惨祸。 刚才有仵作赶到现场,发现马儿的确被人下了药,然后几个捕快又在周围做了走访,对肇事马夫的话进行查核。 叶咏莉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白了,有人竟然敢暗算徐大人?尤其是听了碧锋的呈报,叶咏莉心里还不敢确定,后来她给远在军营的老爹发了个笺条。 叶老将军思索了一阵才回答,道:“江州城恐怕不会安宁了,尤其是你这个江州典史,得时刻小心背后的小人。” 叶咏莉有些不明白,毕竟她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叶老将军也没有明说,只是叫女儿小心行事,凡事不要过于激进。 收了笺条之后,他就背着手站在窗口。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如此下去,邵家的末日不远了。” 叶咏莉坐在后堂里,碧锋前来敲门:“进来!” “叶州卿!暗访的兄弟回来了。” “叫他们进来!”碧锋朝外面喊了一句,又一个穿着便服的捕快走进来,叶咏莉道:“调查的情况怎么样了?” 捕快回答:“我们都走访了整个村庄,他们说那里是意外高发地段,经常有一些马车在那里出事情,而引发了许多惨剧,村民都叫此处为怪坡。” “根据我们对地形地分析,如果马车在那里受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这次的肇事马夫,刚好遇到这种情况!”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叶咏莉挥了挥手,屏退了那人:“碧锋,跟我去趟知州衙。” 两人正要离开,去老魏家里的捕快回来了:“叶大人!” “进来!” 两名捕快走进来:“叶大人,锋哥,我们在魏师傅的家里没有任何发现,一切正常。” “见到他家老婆子了吗?”叶咏莉问。 “见到了,不过,徐大人派人将她叫过去了。” “那我们快走,马上去见徐大人。”叶咏莉拿起东西,跟碧锋匆匆上了马车。 知州衙大院里,徐茂先的后堂,门关得紧紧的,老魏的妻子带着一丝不安坐在软塌上,拿着茶杯的手还在发抖。“徐大人,老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沉重地道:“他走了!” 叭———— 杯子掉在地上,老魏妻子呆呆在坐在那里,老半天才发出一声痛哭。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止住泪水:“徐大人,你要为他做主啊!老魏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有得罪过谁!” 徐茂先沉声应道:“你好好回忆下,昨天老魏是不是有什么异常表现?” 老魏妻子抹着眼泪,努力回忆着老魏昨天的情景。 昨天晚上老魏接了一个神秘笺条便出去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当时自己去叫他栓门睡觉,老魏却坐在椅子上发愣,许久他去到院子里抽烟,这样一直折腾到快天亮。 以前老魏不是这样子的,老伴觉得有些奇怪,便从床上爬起来去问他。没想到老魏莫明其妙地对她说了一番话。 “如果明天自己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女儿去找徐大人。” 徐茂先知道,年过四十的老魏就一独生女,还在秀园里读书,就等着年底寻个好差事,但是现在很多的官家子女,已经占据了绝大数位置,老魏只是个马夫,女儿结业之后,差事肯定没有着落。 徐茂先不相信,老魏叫妻子带女儿过来,只是为了讨个人情,要一个差事,他肯定有难言之瘾! 从老魏妻子口中得知这一情况,徐茂先基本上猜测出了,老魏肯定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但是老魏在关键时候,良心发现,把自己和方俊骗下了车,然后自己驾着马车去冒险了。 冲着这份情,不要说是给他女儿一个差事,就是他提点其他要求,自己也不会拒绝。但是老魏未必是这个意思,也许他只是要老婆带女儿过来,寻求一种保护。 有人想对自己不利,身边的人自然就是首选目标之一,自己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他们会利用马夫来做文章。 这些畜生!徐茂先捏紧了拳头,青筋暴露。 叶咏莉和碧锋来了,徐茂先让方俊将老魏妻子带出去,好生安顿。 叶咏莉跟徐茂先作了呈报,调查结果中,暂时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第749章 疯子 看似一切正常,可碧锋却是心知胆明,因为叶咏莉在,他也不好开口,其实碧锋也猜到了,肯定是邵家的人在搞鬼。 前年在京城的时候,几人联手,大败邵文杰兄弟和邓晋祥,这次邵武杰之死,他们绝对会把这事情怪在徐茂先头上。 等叶咏莉说完,徐茂先就道:“叶州卿,这案子不用查了,到时自然会水落石出。” 叶咏莉不解其意,她又想起老爹的话,这些权贵人家为什么都打起了哑谜? 在徐茂先的授意下,太常府没有放出这起惨剧的详情,但是这个消息,却在江州城悄然传播开来。 邓义杰坐在后堂里,一个劲地抹冷汗。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除了他邵文杰,谁敢在老虎嘴里拨牙?邓义杰想了想,还是发了个笺条给父亲邓卓文。 邓卓文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 老爹出奇的冷静,让邓义杰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马上明白了老爹的想法。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既然他邵文杰想找死,干嘛要拦着? 这件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四大家族中邓家最弱,要是他们这次斗个两败俱伤,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徐茂先后堂里,等叶咏莉走了之后,徐茂先给碧锋下了道死命令:“我不管他是谁家的子孙,也不管他躲在哪里,总之给我挖出来,给老魏一个交代!” 从徐大人后堂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碧锋就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一种使命。跟随徐大人这么久,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到来了! --------- “娘的,你们这些王八蛋,留着有什么用?这种事情都办不好!” 啪—— 一记耳光抽过去,邵文杰对面的一个人立刻被打出了血,可他还是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邵文杰很不解恨,又嗖地一脚踹过来,另一个人应声倒地。爬起来,继续站在那里,一付任打任怨的样子。 砰—— 一只杯子被砸碎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邵文杰从衣兜里拿出一烟袋点上,对着两人狠狠地说了句:“老规矩!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个人二话不说,来到茶杯碎渣上跪下,另一个人也咬咬牙,在碎玻璃渣上跪下来。 邵文杰狠狠地抽着烟,两眼发出阴沉的光茫,他夹着烟袋站在窗口,愤愤不平地骂了句:“轩墨弦这狗养的命真大!连个马夫也替他卖命!” 过了一会,他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狠意,武杰,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不让他们一家人赔葬,我誓不罢休! 屋子里出奇的寂静,几缕血水从跪在地上的两人膝盖处流出,两人仍然一言不发,像两尊雕塑一样跪在那里。 一股冲天的恨气,充斥着整个屋子,邵文杰越发变得阴沉,烦躁不安。 昨天那场策划,居然会出现失误,邵文杰将不满的心情,发泄在那个该死的马夫身上,要不是情况紧急,他恨不得立刻将马夫的家人抓过来,以解心头之恨。 娘的,老子死也要让你死得不安宁! 有信鸽来了,邵武杰气鼓鼓地摊开一看,里面显出邓晋祥的字迹:“文杰哥,你不要乱来,会害死你自己的。” “邓晋祥,如果你还认我当哥哥,认我这个兄弟,你就跟老子一起干,否则你就不要来找我!” “文杰,你听我说,我们可以....” “可以个屁!滚——”邵文杰火气很大,骂了句便撕了笺条不在看。 邓晋祥很气愤,自己这不发笺条给他报信,这小子看来是真的疯了。娘的,老子也不管了,既然你要找死,关我屁事! 邓晋祥愤愤然骂了句,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昨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邵文杰也太不理智了点,居然干出这样的傻事,人家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你干的。 用对付常人的那一招来对付徐家的人,充其量一个两败俱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徐家疯狂的反扑,跟常家联手,后果很严重。 邓晋祥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家族这么多人在湖广,如果再发生什么事端,邵家的人又要责怪了。但是邵家的人一向盛气凌人,以天下老子第一自居,这令邓家的人一直不爽。 与邵家的合作,邓家也是迫不得已,邓晋祥知道,如果邵文杰再出事,这个联盟必定崩溃。那么,他们单独对付徐家,处境就及及可危了。 邵文杰的态度让邓晋祥十分恼火,他也抛下这烂摊子,随他去折腾。 正盛怒之下的邵文杰也在心里一个劲地骂人,邓家没有一个好鸟,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正骂着,他的笺条又来了,火气很大的邵文杰拿起笺条便吼吼道:“都他娘烦死了,没被气死也烦死了!” “哥!你在哪?快告诉我,爷爷要你立刻住手!不要再闹事了。”笺条里是妹妹邵夕媛的字迹。 邵夕媛是邵家中最优秀的女儿,一直在西洋求学,去年归来,在京城也是大有名气,居四大名媛之首。 邵武杰之死,对她打击很大。 一向对这种门户之见很轻视的她,如今也狠起了徐家,尤其是听到徐茂先这个名字,更是咬牙切齿。 也许是耳濡目染之故,最近听到最多的就是徐茂先这个名字,她很想跑到江州城来质问徐茂先,为何要对自己的二哥下此毒手。 身在豪门之人,对爱恨情仇分外深刻,表现出来的激情总是那样轰轰烈烈。邵夕媛长这么大,没有正式与徐茂先打过照面,但是此刻,她从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听说大哥又跑到江州城去闹事了,邵夕媛很心急,跟爷爷说了这事。邵老头子本来也是一个极端的人,但是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让他变得异常的冷静。 这个仇的确非报不可,至于怎么报?绝对不是邵文杰那种冲动之下的暗杀,恐吓。 年轻人都是急性子,有仇必报,容不得像他们那些老人一样,慢慢计算人家。 那样的报仇,对他们来说,太不解恨了。 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喜欢鲜血淋淋,残酷血腥的暴力方式,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痛快。 第750章 仪式庆典 接到妹妹的笺条,邵文杰突然一阵欲哭无泪的悲哀。“不可能的,来不及了!” “哥,你听我说,别冲动,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要太冲动,这样会害死你的。”邵夕媛在笺条里安慰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计划已经开始,就不可能终止。 邵文杰露出一丝凄笑,颤抖的手回复道:“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邵夕媛此刻正朝江州赶来,待她接到笺条的时候,邵文杰已经断了所有联系。 “不行!我得马上赶到江州城去!”邵夕媛咬着贝齿,不停地催着马夫。 --------- 此时,徐茂先坐在家里,冷静地等待一个结果。 碧锋发来笺条:“哥,发现有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魏师傅家附近。” “你要绝对保证她们母女的安全,发现情况,及时向我呈报!” “卑职遵命!”碧锋铿锵有力地应了声,然后回复:“哥,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前几天有几名官兵,乔装打扮进入城内,是巡检府的人发现的。” 外地官兵?徐茂先立刻警觉起来,难道邵文杰还从军营调来了官兵参与此事? “你查过他们的番号没有。” “巡检府的人没敢去查,对方行动很神秘。” “我知道了!” 徐茂先给大哥发了个笺条:“哥,你是不是派人进入了江州城?” 徐茂东十分震惊:“老四,你们的盘查做得很仔细啊,他们暴露了?” 听到大哥这句话,徐茂先微微有些放心。 他便笑笑着道:“你们是不是太紧张了点!对付邵文杰这样的人,用不着大张旗鼓!” “不!既然人家出招了,我们就不能手软。只要他邵文杰敢动,邵家将永无宁日。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条件下,茂先,你自己要小心!据我所知,邵文杰这人不比邵武杰,他手下三流九教的人都有,鱼龙混杂,不是太好对付。” 徐茂东停了一下又道:“自从前年京城与他们之战,我就一直在收集关于他的消息和罪证,就算他这次不动,也蹦达不了多久。” 兄弟俩谈了很久一阵,这才收了笺条,徐茂先暗自松了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的情况,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次日,王华龙来到知州衙门后堂,亲自跟徐茂先呈报,由卡秋莎小姐派来的西洋工匠,终于把所有设备给组装,调试成功了。 他是特意过来,请徐大人亲自去一趟,新的蒸汽设备正式开启,他想搞个仪式,再请仪制院的红司仪过来,把排场搞大一点。 毕竟是江州第一嘛! 在这方面的排场越火,对他们越有帮助,很多商行凭着放空消息,也能让贷票乘风破浪般飞速拉起来,突破一个瓶颈。 而王华龙也想做一次秀,只不过,他这次却是真正做了投入,并不是放空消息。经过方俊的请示之后,王华龙见到了徐茂先。 对于王华龙这个想法,徐茂先表示赞同,华龙商行是江州城首屈一指的商行,官府方便必须给一定的扶植。 至于这个庆典嘛,规模可以大一点,徐茂先给他指示,把邓州令等一些重要大人都请过去。 仪制院方面的司仪,你不是行都司有熟人吗?到行都司去请,江州城仪制府的几个司仪,太小家子气。 到行都仪制院去请司仪? 王华龙在心里筛选了一遍,现在整个湖广最红火的司仪非蒋碧菡莫属,可自己请得动她吗? 徐茂先让方俊将邓义杰叫过来,三个人在后堂里就商谈起这件事。邓义杰感到很意外,徐茂先居然主动叫人请他过来商量事情,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到了后堂里,听说是华龙商行新项目正式启动,要搞大型的庆典活动。 邓义杰点点头,有点小兴奋道:“王掌柜,徐大人这建议提得不错,你们华龙商行是江州城首屈一指的大商行,我们要给予扶植。这样,我跟行都司的著名司仪蒋碧菡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这个司仪的事情,我帮你去落实。” “那谢谢邓州令了。”王华龙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刚才自己还在头痛,怎么完成徐大人这指示,转眼就有人帮自己解决了,王华龙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感谢。 看到王华龙脸上那感激之情,邓义杰又提出了一个令王华龙更加振奋的问题。 “这样!徐大人,像华龙商行这样的重点商行,我个人认为,是不是应该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扶持,好让更多的商行向他们看齐,为江州城民生发展估更大的努力!” 徐茂先点点头,道:“邓州令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华龙商行是我江州纳税大户,龙头商行,那么这次庆典的一切费用,由官府来资助,您觉得如何?” 徐茂先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这个邓义杰还真有意思,拉拢人的手段自有一套。王华龙是在自己手里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这是想做顺水人情啊。又是主动请司仪,又是许诺无偿资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幸亏是王华龙,换了另外一个人的话,对方肯定会感激得五体投地。自徐茂先来的这段时间,华龙商行与徐茂先之间已经构成了一道铁打营盘的关系,尤其是王穆蝉出事那会,徐茂先对她的关照可谓不少。 邓义杰的提议,倒是真合了自己的胃口,要是由自己提出来,肯定会被别人怀疑,毕业郁雅婧与华龙商行合资,不可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既然邓义杰提了,自己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徐茂先吸了口烟,扣着烟灰道:“邓州令这想法不错,对于纳税优秀的大商行,我们应该扶植,树立榜样,让后面的商行向华龙看齐。” 说完,他看了两人一眼,道:“那就这样,关于这个庆典的事情,邓州令多费心了,王大掌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邓州令商量,务必将这个庆典办得圆满。否则人家行都司的人来了,让人家笑话就不好了。” 第751章 乱战江州(上) 三个人敲定了这事,王华龙一个劲地谢谢两人。 等两人走后,徐茂先就在琢磨邓义杰的心态,邓义杰这是想拉笼关系,王华龙是江州名绅,又是当地著名商行掌柜。所以邓义杰这么说,其用意就不难看出了。 不过,对于徐茂先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受益者是华龙商行,而且官府出面宣传的力度,可以让很多商行和客商看到官府扶持的决心和力度。 下堂后,徐茂先刚进家门,就接到了蒋碧菡的笺条。她挺神秘地笑问,最近想我了没?徐茂先知道她发笺条来的目的,却故意装作不知情。 蒋碧菡哼了一声,你没有想我,我倒是真想你了,我来江州城看你? 其实这事情,徐茂先自然心里清楚,只是惊讶于邓义杰的速度,这么快就发笺条给蒋碧菡了? 他就故意问了句:“你来江州城有事吗?” 蒋碧菡有些不悦,写道:“你不会不欢迎我?那我不来了,马上回了他。” “他?什么意思?” 蒋碧菡有些不快,撇撇嘴:“是我们院里的大人,刚才急匆匆地将我叫过去,说你们江州城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庆典,一定要我同意接下来。人家可是考虑到你在江州城,没想到你一点都不乐意,气死我了!” 徐茂先笑了,是华龙商行的庆典,华龙商行是我们江州城重点扶持地产商行,庆典也是由江州城委州令衙出面援助的。 蒋碧菡明白了,便娇嗔地哼了一声,写道:“原来是你这个大坏蛋,捉弄我啊!” 蒋碧菡就喜滋滋地笑了,然后暧昧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再回行都司,我们一起去温泉。” “再说吧,最近江州城麻烦事情挺多的,恐怕一时走不开。” 蒋碧菡无奈地道:“那只好等到下月初了。” 等蒋碧菡收了笺条,徐茂先就在想,这次的庆典,就由邓义杰出面得了,自己就不参与进去。 他要留着心思来对付邵文杰这疯子,几天了,碧锋那边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也不知道邵文杰在搞什么鬼? 正想着,唐凤菱发笺条过来。说自己马上就回江州城了,叫他在家里等着。 徐茂先一听就急了,不是说好了,让她呆一阵再回来吗?现在赶回江州城太危险。万一让邵文杰这疯子的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徐茂先匆匆出了衙门,独自驾着马车去接人,可是当他赶到管道口的时候,听说暂时封闭道路,徐茂先又发了笺条给唐凤菱:“你们走哪条线?” “今天官道封闭,我们走水道呢?” 唐凤菱这次是坐船从行都司顺流而下的,徐茂先左右看,果然在江中看到一艘渡轮徐徐经过,朝城东方向的坞口而去。 忽然,从船上传来唐凤菱的一声尖叫:“啊——” “凤菱,凤菱!”徐茂先立刻预感到一阵不妙,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凤菱!” 徐茂先大吼了一声,连将马车调头,一路追着江中的渡船。 双方距离不远,从船里传来一个人的冷笑:“徐茂先,咱们的帐今天也该算一下了。我说过,武杰的事,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畜生,你想干嘛?不要伤害他们!” “放心!我虽然无聊,但也不至于对你这个残花败柳的老婆感兴趣。不过,我给你半个时辰跟随,耽搁了别后悔!当心拿你老婆和孩子抵命!” 邵文杰回到船舱,狠狠地瞪了眼前的三人一眼:“如果他徐茂先敢不来,你们就死定了!” “邵文杰,你身为邵家的子孙,居然干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就不怕人笑话?我告诉你,你这是玩火自焚!” 唐凤菱哄着孩子,厉声喝呲道。 “哈哈……”邵文杰靠在车旁边一阵狂笑。 “唐凤菱,别用这套来吓唬老子,只要能为武杰报仇,我还他娘的在乎个屁啊!” “武杰是我的亲弟弟,就算他撞死了人,他徐茂先就不能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吗?只要武杰不死,什么都好商量,现在谈什么都没用,我只要他徐茂先抵命!” “邵武杰他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太绝,如果你执迷不悟,一定会牵连你们整个家族。” “少废话,老子的事老子自己会想清楚,闭嘴!”邵文杰显然有些说不过唐凤菱,又怕她动摇自己的军心,便厉声吼了起来。 他抽着烟,对身边的几个人道:“把她们押过去。”然后他便一个人到船头去了。 下了船,唐凤菱和婆婆抱着小孩,连同随从一起,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押进林子里,邵文杰立在山头上,用西洋镜看着远处的山路。 叶咏莉正在外面堂议,接到徐大人的笺条,吓得脸色都白了。居然敢有人挑衅知州大人的尊严!她立刻下令,让碧锋和何童风带着人马赶赴出发地点。 邵家的事情,她多少有些听说过了。 叶咏莉也意识到,这是两大家族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想了想,又发了个笺条给老爹。 叶老将军听到女儿的讲述,摇了摇头:“邵家完蛋了,出了几个这样的后人,祖上无德啊!” 邓晋祥在城里,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的转变,看到捕快居然有大动作,他便发了个笺条:“你立刻跟着他们。发现情况,立刻呈报!” 然后他也匆匆离开了胭脂红,带着两个人赶了过去。 徐茂先在出东城门的时候,碰到迎头赶上的碧锋和何童风,他只叫碧锋带了几个人跟上,让何童风带着大队人马在后面。 大量马车飞快地赶到出事地点,刚好用了整整半个时辰。 徐茂先在路边,看到唐凤菱的随行物品散落在地,知道人应该就不远了,便发大声喊话给邵文杰:“你们在哪?我已经到了!” “看见了,叫他们那些人滚远一点,这是我们个人恩怨!” “放屁!你这是找死,邵文杰,我告诉你,如果不放了我的家人,你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后果,到时不止是你,就是你们整个邵家也将毁在你手里!” “吓唬谁?老子在京城混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干过?不过,老子倒是对你特别照顾。徐茂先你要是有种,自己站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家小,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去赎罪!” 第752章 乱战江州(中) “邵文杰,你不要太过份!这里是江州城,容不得你胡来!”碧锋站在徐茂先前面,望着山头上的邵文杰喊道。 “闭嘴!”见徐茂先出现,邵文杰目露凶光,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徐茂先,我岂能容你?碧锋站出来护驾,让邵文杰更是恼羞成怒!他指着碧锋就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弹丸快!” 邵文杰举起了火铳,对着碧锋道。 “邵文杰,不在胡来!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们两个来了结!”徐茂先喊了一句,邵文杰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了断?” “碧锋,你留在这里,想办法从他们手里把凤菱她们救出来,我去拖住他!”徐茂先压低声音道。 “哥!”碧锋急了:“你不能去!” “现在凤菱她们在这畜生手里,我不去难道看着她们等死?”徐茂先的话,让碧锋慢慢地退开了,看到徐茂先朝山上走去,碧锋咬咬牙,也跟上去。 “你怎么不听号令?”徐茂先很气愤,回头呵斥了碧锋一声。 碧锋顽强在咬着牙齿应道:“我不管!你去哪我也去哪?” 两人来到山坡上,与邵文杰不足五十丈的地方停下,邵文杰大手一招,几个人便押着唐凤菱等人过来。 “凤菱!娘——” 唐凤菱抱着孩子,朝徐茂先点点头,林秀蛾叫了声,“老四。” 不待他们说话,邵文杰就吼了一句。 “闭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哆嗦!”他狠狠地骂了句,便阴森森的盯着徐茂先道:“这笔帐我跟你好好算算!” 事到如今,徐茂先反倒平静下来。 他在琢磨着大哥派来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出现。看到邵文杰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就道:“你说,要怎么算?在算帐之前,希望你考虑一下后果。徐家和邵家都不是普通的家族,今天不管谁出了事,你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放屁!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后果,老子早就叫人冲进你家,半夜把你抓出来扔河里喂鱼了!然后灭了你全家!” “哼!就凭你这种杂碎,也配?”徐茂先掏出烟袋,点上后,吸了口。“放了我娘和妻子,咱们面对面把帐算清了,我阎王爷不差你这小鬼的钱。” “哼!急什么?放不放他们,得看你这孙子合作不合作了。”邵文杰慢慢朝这边走来:“你太狠了,要不是你,义杰完全可以不用死!只要他不死,我就有把握将他弄出来。可惜,你小子太狠了,居然叫人将他逼死!所以,今天老子要拿你的血来祭奠!还有你!”邵文杰用火铳指了指碧锋。 “你这人太讨厌了,凭着自己有那么点功夫,就自以为是!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邵文杰轻笑了一下,用火铳指着碧锋:“义杰的死,听说就是你造成的,对不对!” 邵文杰吼了起来。 树林里的深处,邓晋祥带着几个人潜伏在草丛之中,他用西洋镜看着这边的情况。 何童风也带着人,悄悄潜伏在近处的茅草里,静静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邵夕媛赶到江州城,听说大哥邵文杰把徐茂先约到了山上,并且扣住了徐茂先的家眷。邵夕媛当时就急得哭了起来。“大哥怎么这般傻,不行,我得去阻止他!” 她一边哭着发笺条回京城,一边拦了辆马车赶往城外。 “爹!大哥他……他把徐茂先的家人给绑架了!” “什么?这畜生!他这是想害死大家!快,必须快去阻止他!叫他不要乱来!”邵父在笺条里大吼道,跟女儿通完笺条,他就急得在后堂里团团转。 完了,完了,这畜生到底要闯出多大的祸来!只怕邵家要败在他手里了。 邵父一个劲地发笺条给邓卓文:“马上通知邓义杰,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文杰这畜生乱来!”如果真闹出什么大事,只怕邵家从此就垮了,邓卓文看到这个笺条,连脸色都白了,连忙联系江州的大儿子。 “儿啊,邵文杰是不是把徐茂先的家眷给绑了?你马上带人过去,叫他不要乱来!” 邓义杰撇撇嘴,现在说有什么用?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邓义杰立刻发笺条给叶咏莉,叶咏莉正在赶回江州城的路上,此刻她更是心急火燎。 “来不及了,我自己先过去!”邓义杰本来想看戏的,让他们徐家和邵家去斗,最好是两败俱伤。因为,他在心里倒是不怎么着急。 这个消息如潮水般漫延,传到了徐茂东耳朵里,他立刻拍案而起。马上发了个笺条给自己派出的小队人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几个女人家都保护不了吗?混蛋,混蛋!” 徐麟接到儿子的笺条,砰地一拳打碎了面前的一只杯子,是可忍熟不可忍!邵家的人还真是无法无天! 他立刻坐上马车,朝家里赶去。 老爷子正和常家老头在下棋,徐麟匆匆进来,被老爷子骂了句:“真是越大越没长进,惊慌失措的,有失体统!” 徐麟顾不上这么多,在老爷子面前嘀咕了几句。 “啪——” 老爷子一巴掌打在棋盘上:“真是胆大包天,反了他们邵家不成?” 常家老头正要问话,老爷子道:“老常,这事恐怕得让你协助,事不宜时!” “出什么事了?”常家老头见老友如此慎重,便紧张地问道。 徐麟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常老爷子爷猛地站起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这就去见圣上!” 邵夕媛坐在车上,一个劲地催马夫:“师傅,你能不能再快一点!” “小姐,不行了,再快就要出事,轱辘都冒烟了!” “再快一点,我给你银子,给你银子!”邵夕媛拿了一把银票,看也没看,塞在马夫手里。 马夫瞟了她一眼,见她眼角还留有泪痕,心道:这女娃娃家里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马车驾到二十里外的山林里,几个捕快堵住了去路。 “姑娘对不住!前方禁止通行!” 第753章 乱战江州(下) 邵夕媛跳下车,亮出身份。 “我是京城邵家人,让我过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几个捕快自然不知道邵夕媛是何方神圣,坚决地摇头:“不行,上面有交待,什么人都不可以过去。” 这时,邓义杰的马车慢悠悠地来了,邵夕媛认识邓义杰:“邓州令,快让他们放我过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邓义杰和几个捕快打了声招呼,便和邵夕媛一起穿过了封锁线! 邵夕媛一边跑,一边给邵文杰发笺条,可是邵文杰的传信香囊早就丢到河里去了。 丛林里,八个穿着便装的百夫长,悄悄地朝山腰上摸过去,其中一人喊道:“徐大人的家眷经落入对方手里,怎么办?” 另一人拿着西洋镜观察着林子深处。 “不行,我们得再想办法再靠近一点,你们几个用强弩瞄瞄看,能不能放倒那几个家伙。” 两个正端着强弩的百夫长举起强弩,朝林子那头看去。突然,有人从西洋镜里发现对面的山林里,潜伏着几名形迹可疑的人。 “有情况,那边丛林里有可疑人物出现,好像也是强弩手。” “什么!”那人大惊,举起西洋镜,朝对方丛林中望去。果然有几个人潜伏在那里,于是果断下令:“打掉他!” “嗖——” 一声轻微的弩响,对面的丛林里正端着强弩瞄徐茂先和邵文杰的那个,突然身子一颤,死了! “邓少,挂了一个!”有人喊了句。 邓晋祥大惊,他悄悄跑过来,发现自己的强弩手眉心处正中一支弩箭,趴在那里像死猪一样不动了。邓晋祥吓傻了:“对手太强,快撤!” 本来想趁火打劫,不是干掉徐茂先就是干掉邵文杰的他,此刻已经吓破了胆,几个人匆匆猫着腰,从对面的林子里穿梭。 另一头,用西洋镜看着这几个狼狈逃走的人,果断地挥了下手:“快!靠过去!” 邵文杰站在徐茂先两人五十丈之外,朝碧锋吼道:“过来!你不是想逞英雄吗?老子今天就成全你!去死!混蛋——” 砰—— 一火铳过去,正中了碧锋的****,碧锋应声倒地。 “碧锋!碧锋——”徐茂先吼了一声,扑向碧锋! 邵文杰吼道:“站住——否则老子打死你儿子。” 徐茂先的脚步猛然止步:“邵文杰,你们邵家必需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哈哈——” 邵文杰一阵肆意地大笑,摆了摆手中的火铳:“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邵文杰举起了火铳,对着徐茂先冷吼了一声:“能为邵家除去你这个对手,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正要开火铳的时候,邵夕媛从山下跑上来。“不要——大哥,不要——” 邵文杰愣了一下:“夕媛,你过来干嘛?快回去!” 邵夕媛一路蹒跚跑上来,“大哥,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快住手!” 邵文杰一阵凄笑:“住手,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已经太晚了,我今天就要他死!” 邵文杰怒吼一声,对着徐茂先扣动了扳机! 丛林中,邵文杰朝徐茂先一火铳打过去,倒在地上的碧锋突然弹起来,一把抱住徐茂先扑倒在地上。 砰—— 弹丸打在碧锋的后背,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两人重重摔倒在地上,徐茂先被突然的变故吓了跳:“碧锋,你没事吧?” 两人滚在草丛里,碧锋轻声道:“我穿了铁丝甲!别动!” 邵文杰见碧锋从地上跳起来,就知道坏事了。 正要走过去,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七八个穿着便衣的百夫长,这些人身手敏捷,简直如丛林中的豹子一样,快似闪电。 几个用强弩指着唐凤菱四人的悍匪,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银灿灿的箭头口给顶住了,邵文杰也在惊愕的瞬间,被两人用匕首顶住咽喉。 领头者跑过来:“四少爷,您没事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碧锋和徐茂先,揉了揉摔痛的腰,看到几个如天神般杀出的百夫长,心里便明白了。 “啊——” 那边,有人用弩托重重地敲晕了几个不听话的悍匪,唐凤菱抱着儿子扑过来,她被刚才的一幕吓哭了。徐茂先揽过她的身子,并将小天宇接过来,轻轻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老娘也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此时刚刚解围,她早两脚发软,跌倒在地上。幸好旁边一个小伙立刻扶住她,徐茂先走过去:“娘,娘——” “快送医馆——” 何童风此时才带着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将几个人拷了,他来到邵文杰面前,骂了句:“你他娘的……” 还没骂完,邵文杰就瞪了他一眼,何童风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的杀气很重! 邵夕媛站在那里:“哥——” 邵文杰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被几个捕快押走了。徐茂先紧紧拥着唐凤菱,轻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这就回去。” 林秀蛾已经被两个捕快用担架抬下山去了,等到徐茂先等人下来的时候,叶咏莉才匆匆赶来。“徐大人,我来晚了!” 邓义杰也从后面赶来:“徐大人……” 徐茂先轻轻摆摆手:“先回去再说!” 几个人下山的时候,邵夕媛突然冲上来:“徐大人,徐大人!” 徐茂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扑通一下跪在徐茂先跟前:“徐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哥,大家不要再争来争去的了,求求你!” 本来被捕快押着走在前头的邵文杰愤然转身:“夕媛,起来!你这是干嘛?不要丢了我们邵家的脸!” 邵夕媛流着泪水,咬咬薄唇朝徐茂先恳求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我二哥已经死了,不要再伤害我大哥好吗?我代替他给您认错。” 徐茂先叹了口气:“邵文杰触犯的是律法,他的事刑部说了算,你求我也没用。”徐茂先转身走了,留下邵夕媛跪在地上,幽怨地流着泪水。 邓义杰走过来:“起来吧!现在你求他是没用的,还不如马上回京找你爷爷,也许他们还能救你大哥一命!” 邵夕媛咬着嘴唇点点头,爬起来凄凄然下山去了。 第754章 各凭手段 邵文杰等人被暂时关押在江州典狱,消息却已经传到了京城。 邓卓文接到笺条,默默然看着窗外。邓家老头发来笺条,要他想办法将邵文杰弄出来,最好是先带回京城。 接到这个命令,邓卓文就有些为难了。 人落到徐家人的手里,要想弄出来恐怕有些难度。听说徐茂东已经拉了两批人马到江州城附近驻守,说是搞什么换防,其实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谁也别想将人带走。 邓卓文琢磨了半天,想着自己还是赶明儿去一趟江州城! 不过,这几天,赶往江州城的人肯定不少。有的在明里,有的在暗里。 想着这些天出的那档子事,邓卓文就在心里暗骂,邵家的人也太狂妄了点,不注意手段,这种野蛮的方式对付其他人还行,对他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徐家,恐怕就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不定,这次还要连累整个邵家。 他很奇怪,为什么徐家老爷子,到现在还能稳如泰山般坐在那里,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了? 事后几天,邓卓文才知道,其实已经有很多徐家的人,已经悄悄到了江州城,只是他们没有露面罢了。 邵文杰被关在典狱里,他将面临着空前的惩罚,面对他的,也许就是一个砍头。毕竟这次景响极坏,案情恶劣,居然敢威胁一个知州大人的生命安全,还害死了一个马夫。 在江州礼部客栈,徐茂先正听取几位百夫长的呈报,他们八人马上就要归营了。 从领头者的口中得知,邵文杰带着的几个杀手,曾经多次跟踪徐茂先,好几次混进了知州衙门,这些罪证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自从八人来到江州城之后,一直对徐茂先的行踪进行全天候关注。八人分成三组,在江州城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从不间断。 上次马夫伤人案,他们也在暗处关注到了,只是见徐茂先没事,他们便没有出来现身。 徐茂先让他们把这些口述的内容整理成记录,送交到江州典狱立成铁证。在典狱捕快的拷问下,有一名歹徒终于供出了,马夫那次意外伤人事件,邵文杰就是幕后真凶。 因此,老魏的这条命案,也算到了邵文杰头上。 卢本旺从行都司匆匆赶来。 “茂先,茂先,你没事吧!”他看到徐茂先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娘的,这些鸟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事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徐茂先道:“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掺和进来!” 卢本旺便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他能力之内的事。 京城那边,气氛也非常之紧张。 听说邵文杰入狱之后,邵家更是一片混乱,第三代中的两个男丁,已经死掉一个,剩下的这个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送上断头台吗? 邵家老爷子仿佛一夜之间老了百岁,意志消沉地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着闷烟。 邵文杰的老爹和老娘也坐在那里,老夫人一个劲地哭。邵华山骂道:“哭,哭个屁啊!都是你干的好事,娇生惯养,不成气候!” 邵黎山也从岭南赶回来,几个邵家的第二代主要嫡系成员,都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的对策。这不是前朝战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拿着刀枪去拼命。 尤其是到了老头子现在这个位置,他也有很多忌惮的事情。圣上又在托病不见人,因此大家心里都没底。 邵华山将烟袋狠狠地扣在茶几上:“暂时什么也不要想了,先保住他的命再说,我去找徐家的人谈!” 邵华山正要出去,里屋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老头子缓缓出来,巡视了邵家这些后人一眼,屋子里的十几个人,都是邵家最优秀的第二代,从官场到商场,无不是一代精英。 “你还不够份量!”老头子说了一声,叫人拿了件褂子:“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江州城的礼部客栈里,卢本旺刚走,徐茂先还没坐下歇口气,又有人敲门了。 门没有拴,徐茂先喊了句:“进来!” 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邵夕媛,邵夕媛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看得出来,她刚刚又哭过了。 面对这位邵家的大小姐,徐茂先知道她又是来求情的。只不过,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是邵家的人。 看到邵夕媛后,他便不悦地道了句:“你又过来干嘛?” 说完,他便转过身子,也不理这位邵家大小姐。 邵夕媛关上门,咬咬唇看着徐茂先,扑通一声跪下:“徐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大哥,我就剩这么一个哥哥了!” “放过他?当初你怎么不去求他放过我!”听到这种伤心哀怨的声音,徐茂先便更加气愤! “难道你不知道吗?他连我这么小的孩子和五十多岁的老娘都不放过,居然用他们来当人质,当时你怎么不去求他?告诉你,邵夕媛,他做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求过他?你有没有想过,被我那些被他绑架的妻儿老母,有没有想过惨死在他们手下的马夫老魏!如果你想过那些,你就不会跪在地上求我了!” 邵夕媛咬着嘴唇,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燥红。 徐茂先说得没有错,邵文杰的确罪不可恕!要是有人将他在京城的罪恶全部挖出来,就算用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徐茂先背对着她理也不理看着窗外,邵夕媛缓缓站起来,哀求道:“我知道大哥对不住你和你的家人,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哥了,只要你能放过他这一次,我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弥补他所有的错,徐大人,我邵夕媛求你了!” “你拿什么跟我交换?你又凭什么跟我交换?”徐茂先冷冷道,依然没有回头。 邵夕媛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带着满眶泪水,伸手落在胸前,一颗一颗解着胸前的衣扣。 ...... 徐茂先拒绝了邵夕媛的交换条件,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同意,徐家的人也不一定同意。因为这次在爷爷的安排下,很多徐家的人已经悄悄到了江州城。 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从京城传来的命令,将邵文杰引渡回京。这个命令是老爹亲自发下来的,徐茂先立刻意识到,徐邵两家肯定达成某种协议了。 第755章 老熟人 董长顺等人纷纷从外地赶过来,虽然晚了一步,但是他们的真心诚意却是不容置疑。碧锋却是在这次事件中,受惊不小,叶咏莉更是连连给徐大人赔罪。 当然,这件事并不能怪他们,大伙在江州礼部客栈摆了桌酒,给大人压惊。酒桌上,徐茂先一再告诫众人,尤其是现在这关健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邵文杰这次也许能逃过死罪,但是邵家必然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吃了亏的他们,肯定会做最后的挣扎,引来疯狂的报复。 邵家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人一旦疯狂的时候,后果很难预料。像邵文杰这次就是丧心病狂,一门心思要找徐茂先报仇。 其实说白了,邵武杰的事跟徐茂先没多大关系,只是他们这些人心里作祟,老认为徐家的人跟他们过不去。 没想到几天过去后,徐茂先接到从京城来的消息,邵文杰被放出去了,条件是邵家老头子退下当朝首辅丞相之位。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个信息无疑表示,从此不再有四大家族的日子,最大的家族因为邵家老头子的退出,从而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而目前徐常两家组成的强大联盟,让实力最小的邓家尤为忌惮。邵家倒了,他们再无依靠。自己这个协议达到之后,邓家的人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如此狂妄张扬。 常鹤扬从京城赶来,在路上便给徐茂先发了笺条:“茂先,我来湖广了,下午到江州城,等下给你介绍个人。” 徐茂先笑呵呵地回答:“来得正好,咱们兄弟好久没有喝一杯了。” 常鹤扬的到来,徐茂先猜测他肯定是想在江州城搞地契。因为邵家轰然倒塌,徐家与常家的关系自然就更紧密了,听说他与冯可倩将在年底准备办齐酒席,随后生娃。 下午几近下堂的时候,王华龙发来笺条,小心翼翼地跟徐大人请示,庆典仪式的事情基本落实,具体的条条框框都定了下来,他想请徐大人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商量一下。 徐茂先看看时辰:“我晚上有客人,具体的细节,你找邓州令!” 得到徐大人的许可,王华龙才敢去发笺条给邓义杰。 晚上,徐茂先应邀来到江州渔府,现在内地人吃海鲜的生意最红火,徐茂先不知道常鹤扬给他介绍的人是谁,等他进了包厢才发现,原来是谢广恩! 谢广恩的出现,的确令他很意外。 因为徐茂先知道,谢广恩在行都司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只不过像他这种公子哥,对上堂没什么兴趣,他们很多人都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 看到徐茂先之后,不要常鹤扬介绍,谢广恩就伸手过来:“徐大人,久违了!” 常鹤扬骂了一句:“原来你们认识,我还想当一个老好人,现在好了,没我什么事了。” 常鹤扬坐下来,端起杯子嚷道:“既然大家相识一场,废话少说,喝三杯再说正事。” 徐茂先脸上保持着微笑,三杯酒下肚之后,谢广恩就道:“徐大人,谢谢你给小弟一个薄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以后也想叫你一声大哥。” 常鹤扬看来跟他很熟,大大咧咧地拍着谢广恩的肩膀:“茂先,广恩是我的哥们,他这次来江州城,是想搞两个项目,也算是支持一下江州城民生的发展。” 徐茂先看着谢广恩,正色道:“广恩,我们俩个认识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来江州城做买卖我欢迎。但是若有人利用咱俩相识一场这层关系,搞投机倒把主义,我就不痛快了。” 谢广恩脸色微微一变,却端起酒杯讪笑道:“那是,那是……我手下有一个兴建队,如果江州城官府有什么好的项目,大哥倒可以照顾一下,质量和工艺当然请放心了!我谢广恩胆子再大,还敢蒙你?” 常鹤扬笑了:“你们两个别婆婆娘娘,来喝酒喝酒!” 三人又碰了一下之后,徐茂先依然挺严肃地道:“对于真心诚意来求财的,我徐茂先从来就不反对,而且举双手赞成。前段时间相信你们也从通文上看到了,那些投机倒把的下场。” 徐茂先只是没有明说,邵武杰就是其中最大的投机倒把的家伙,谢广恩身在这个圈子里,哪能不明白? 上次就是因为大肆圈地的事情,招惹了徐茂先,他突然出杀招!搞了个禁炒令,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多的客商陷在其中。 他看到徐茂先一脸严肃,便在心里寻思,这丫的还软硬不吃!他就不怕我把他与蒋碧菡之间的事说出去?看到徐茂先一本正经,谢广恩在心里骂了句:“你小子真行!挺能装的!” 徐茂先点了烟袋:“卢本旺是我最好的朋友跟兄弟,相信你们也认识。在江州城的生意圈,我从来就没有插手,也不许他乱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现在江州两衙,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它打造成湖广第二大州城,为了这个目标,知州衙、州令衙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相信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所以,不论是哪个客商到来,都不能与这个初衷背道而驰!” 常鹤扬见徐茂先如此严肃,他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意,对谢广恩道:“茂先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你真想把商行做大,做强,这倒也是一个好机会。毕竟,凭你的人脉和身份,接到州令衙的差事机会挺多的。而且我也相信,只要你真心诚意去做,茂先那边也会帮你打招呼。” 谢广恩考虑再三,点点头,端起酒杯道:“那我先谢谢茂先哥了!” 徐茂先点点头:“如果你自己觉得有把握的话,把手里的履历送过去,在投标的时候,我跟邱雨霜打个招呼,相信她会给这个面子。现在知州衙、州令衙有很多差事正在投标阶段,那个环城河道的开凿,你完全可以试试。” 刚才的交谈中,徐茂先也在心里衡量再三,觉得谢郑言这个人物,还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他爹是堂堂的湖广布政巡抚使,现在他的儿子来江州城搞兴建,只要他肯听话,把事情做好的话,这差事给谁做不是做? 第756章 摸清路子 在蒋碧菡的问题上,徐茂先倒是更不用担心。 如果他谢广恩敢搞鬼,就算扳倒了自己,徐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他不可能拿着自己老爹的地位,跟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州来换。 自己不做官了,还可以经商,自己作用庞大的财富,而他谢广恩要是老爹下仕了,他想东山再起,恐怕就没有这么大本事了。 对于这个谢广恩,自己在官在商,都可以玩死他。因为,徐茂先一点也不在意他有什么想法。 谢广恩却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阵,觉得自己的确没有拿徐茂先作对的必要。因此,对徐茂先刚才的提议,倒也觉是可以考虑。 毕竟这种大规模的项目,不是一般的兴建队可以接到手的。徐茂先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谢广恩又敬了他一杯,“谢谢大哥扶持!我一定尽力把工程做好。” 环城河开凿是知州衙、州令衙,两衙拍板的面子工程,全部由官府出资。一为形象,二为便民。这也是徐茂先全力打造魅力江州的计划之一。 在环城河工程之后,还有五个很大的集会场所,这五大广场分布在整个城市的东西南北中四个方向,主要用来百姓休闲娱乐,购物等自由活动。 这些都是官府计划中的形象工程,因此知州衙州令衙很重视。徐茂先对谢广恩这么说,谢广恩自然在心里清楚他的用意。 这个面子是给自己老子的,希望他回去的话,好好传达一下这个信息。 一顿饭,让谢广恩意识到了,徐茂先这个人不能轻易惹,自己撞破他与蒋碧菡的关系,看来也只能永远烂在心里,对任何人也不能说。 刚刚开始,他便一顿敲打,告诫自己如果不是做实业,只是抱着投机倒把的心态,就不要参与进来。他的态度很鲜明,连自己兄弟卢本旺都没有在这里讨到好处,你谢广恩也就不要掺和了。 而且他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如果你想借一些事情来要胁我,办不到!老子在这方面六亲不认。不过,如果你肯合作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明路。 这顿饭,让谢广恩摸清了徐茂先的路子,等徐茂先走了之后,他就与常鹤扬道:“这个大工程,恐怕我自己一个人接不下来,要不我们一起做!” 常鹤扬拍拍他的肩膀,道:“哥对这个不感兴趣,给你指条明路。” 谢广恩愣愣地看着他,常鹤扬道:“你没听茂先说吗?你们湖广的卢氏商行唯一的继承人卢本旺,是他的死党,你可以去找他合作。” 卢本旺这人谢广恩当然认识,只不过,他谢广恩能拿到的工程,人家卢本旺未必就不能拿到?人家会跟他合作? 常鹤扬看到谢广恩犹豫不决,便对他说了句。 “既然茂先给你机会了,你可要好好抓住。哥劝你一句,别东想西想的。” 谢广恩点点头:“那我晚上去约约卢本旺。” 徐茂先回到家里,刚好八点半,王华龙带着女儿来登门。 不用说,他是为今天与邓义杰的商谈来做呈报的,进门之后,唐凤菱从里屋走出来,招呼着两人。倒了杯茶之后,在徐茂先身边陪着坐下。 老娘已经带着小天宇睡了,四个人坐在内院客厅里。王穆蝉打量着徐茂先这宅子,又看看他老婆唐凤菱,心道,原来徐大人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他这人真是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光了,年纪轻轻当上三品知州,老婆又这么漂亮,可谓是家里金屋藏娇,外面仕途得意。 王穆蝉本来是很讨厌徐茂先的,后来经过一系例的事情,她渐渐改变了其看法。再加上华龙商行在徐茂先的帮助下,扭转了局势,更令王穆蝉对他凭添了不少好感。 王华龙坐在软塌上,跟徐大人呈报了今天与邓义杰具体敲定的事情。本来他是不想带女儿来的,但是王穆蝉执意要跟着过来看看。 徐茂先听完他的呈报,算算日子,庆典的事情,就在七天之后了。 “既然邓州令安排了,你就放心去做。王掌柜,华龙商行能有今天,你们一定要加强地产商行的规范。注意质量,我希望华龙商行在这次合股之后,再展宏图,做一个新的突破。你们是我江州的龙头商行,同时你也是商会的一把手,江州城名绅,在商界有良好的声誉,这次官府能帮你出面搞庆典,你就要借这个机会,大力向天下宣传,这样可以带动江州城民生更快发展。” “那是,那是——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王华龙一个劲地点头。“我想在知州衙州令衙新址落成之后,由华龙商行发起一个大型援助,把知州衙的门面翻新给承包下来,所有费用由我们商会来出。” 徐茂先对王华龙这种投桃报李的做法不以为然,他摆摆手道:“官府对你们的扶持,不是希望马上得到回报,你们的不断成长壮大,就是给江州城最好的回报。如你们真有心的话,到时给一些贫困之地做点贡献,把银子捐给穷苦百姓,总比无偿送给官府要强,况且官府也不缺。” 衙门口的门面翻新,自然由户部拨款,如果华龙商行为首,给官府拉援助,徐茂先觉得有些画蛇添足。 他喝了口茶:“王大掌柜,这样!在新规划区的项目基本落实之后,到时知州衙、州令衙将有一些便民措施,到时你们可以在这方面出点力,我一向是不赞成让商行捐银子给衙门口,画蛇添足。” 王华龙一一记下了,在离开徐大人家里的时候,父女俩在路上商量。“徐大人最倚重的就是政绩,穆蝉,你觉得做什么样的事情,徐大人最感兴趣?” 王穆蝉想了下回答:“他曾经在荆州当州令的时候,建了一家平价善堂,不如我们也在江州城,建立一家善堂。我们可以把商行内部的专属医馆稍做转型,对外开放!如果这个提议得到徐大人的支持,老爹也是功劳一件。” “这个想法不错,穆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不要再小孩子气!” 王穆蝉吐吐舌头,她知道老爹还在提去年自己捉弄徐茂先一事。 第757章 玩火 等王华龙父女一走,唐凤菱便拉着相公去休息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唐凤菱便依偎在他身边:“邵文杰的案子怎么样了?” 徐茂先靠在床头,道:“听老爹的意思是,邵家老头子退下来,换取邵文杰的平安。” “真是便宜这畜生了!”唐凤菱气鼓鼓地骂了句,看着徐茂先道:“那天真是把我吓坏了,婆婆和小天宇也受了惊,孩子到现在还梦哭,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徐茂先搂紧了她的肩膀:“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就在要入睡的时候,唐凤菱突然提了一句话:“茂先,你现在跟那个邓义杰处得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徐茂先很奇怪,睡得好好的,唐凤菱就提这种古怪的问题。 唐凤菱神秘兮兮地爬起来,看着徐茂先道:“你说卢本旺他会不会背叛你?” “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兄弟中,徐茂先对卢本旺应该是比较放心的,只有不知道唐凤菱为何突然这般提起。 唐凤菱笑笑着摸了一把徐茂先的脸:“看来你真不知道。” “有什么你就直说!卢本旺跟我这么多年,我还真没怀疑过他,是不是你看到什么了?” 唐凤菱笑得更加有意思了:“你说,如果邓义杰突然发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有暧昧关系,他会怎么想?” 徐茂先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说你老婆。”唐凤菱嘟哝了一句。 徐茂先正色道:“你说清楚一点,别开玩笑!” 唐凤菱却是轻笑了声,哼了哼,就是不肯透露。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徐茂先非常明白她的用心,于是府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 “没诚意,你这是例行公事!” 徐茂先急了,又狠狠地在她脸上啄了几下,唐凤菱这才娇笑着道:“我昨天看到卢本旺跟邱雨霜了,他们在一起吃饭。” 嗨—— 徐茂先郁闷地坐下来:“你怎么也变得八卦了?两个人一起吃饭有什么奇怪的。” 卢本旺是客商,邱雨霜是工部郎中,徐茂先就在想,可能是卢本旺想拍邱雨霜的马屁,请她吃个饭其实也没什么的,肯定是唐凤菱多想了。 唐凤菱见他不信,便有些泄气。 “你不信算了,昨天我们户部几个人也在那里吃饭,我去茅厕时发现的,卢本旺进门之后,就去抱邱雨霜,邱雨霜居然没有反抗,还捏卢本旺的鼻子呢。” 徐茂先皱了皱眉头,不会吧?就算他们真有那事,邱雨霜难道不会注意场合? 敢给邓家人戴绿帽子,那可能家破人亡的大事啊! 唐凤菱也不知道是在说徐茂先还是在说卢本旺,她幽雅道:“女人对这方面很敏感的,尤其是自己比较熟悉的人,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如果两人只是逢场作戏,很可能骗过别人的眼睛,但是这两个人要是真有感情的话,他们无意之中的动作和表情就会出卖他。” “你有这么厉害吗?”徐茂先捏了她的脸一把:“睡觉!别八卦!” 唐凤菱撇撇嘴,留意着徐茂先的表情,吹了灯之后,她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笑,相信自己的话,徐茂先会听得明白。 而徐茂先却在想,卢本旺这小子真与邱雨霜有关系?这小子,等明天我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真有这事,邓义杰就成了第二个方世杰了,只是邱雨霜论家势,论相貌都不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外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玩火啊! 徐茂先在心里琢磨着,明天倒是真要看看邱雨霜这反应。如果把邱雨霜征服了,邓义杰就成了一只死鸭子,再怎么嘴硬,也不敢跟自己唱反调。 他们邓家,丢不起这个人! 按惯例,邱雨霜应该在今天十一点左右,来自己后堂呈报。 这是徐茂先给她定的规矩,自己新规划区成立之后,第一,第二批工程分批动工。徐茂先就给工部下了指示,每七天必须给自己亲自呈报一次各方面的进度。 而徐茂先在一炷香之前,发了个笺条给卢本旺,让他来自己后堂一趟,卢本旺不知是计,踩着点子朝徐茂先后堂赶去。 在江州城兴建中,卢本旺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投机客商,徐茂先在后堂接待他很正常。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的好兄弟,今天却是另有目的。 “方俊,等下有个叫卢本旺客人要来,你让他直接进来就是了。”徐茂先招待了一句,邱雨霜就到了。“徐大人!” 邱雨霜每次看到徐茂先,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 尤其是邵武杰和邓晋祥他们经自己的手,反复向钱庄借钱,拿到这么多地皮,成了一笔烂帐之后,她越发怕见到徐茂先。 但是徐大人偏偏有这个规矩,当然,他也是为了及时了解第一手情况,邱雨霜知道这无可厚非,自己不能不来。 坐在徐大人后堂里,邱雨霜就有些剧促不安,方俊进来倒了茶,然后她跟徐大人把最近的公务做了呈报。 最近这段时间,邱雨霜倒是规矩了许多,不敢再乱伸手,每一件事,她都是踏踏实实做下来。尽管这样,她还是有些心虚,总觉得她以前那些见不是光的事情,被徐茂先知道了似的。 “徐大人,最近情况十分顺利,很多项目都已经正式启动。只有卡卡罗夫商行这两处大工程,不知徐大人如何打算?老这样拖下去恐怕有些不利。” “关于卡卡罗夫商行的事情,就由我去处理了,你们重点抓好基础兴建。”两人正说着,方俊在门外喊道:“卢掌柜,请进!” 因为徐茂先刚才叮嘱过,卢本旺可以直接进来,不需要再通报。因此,方俊很快就将他引进来。 “兄弟!”卢本旺喊了一声,猛然发现邱雨霜在徐茂先后堂,他看到邱雨霜的时候,也不禁微微一愣。 邱雨霜的定力可没他那么好,脸色有些发白。 卢本旺瞟了徐茂先眼后,又拿出了那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哎,邱大人,贵安、贵安!” 第758章 拆台 看到卢本旺过来,邱雨霜一脸古怪的与他点了下头,便继续坐下。徐茂先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朝卢本旺说了句:“你先到外面等一下!” 卢本旺便什么也没说,出了后堂。 邱雨霜这才坐正了身子,接着刚才的话题,把最近的公务做了呈报,只不过,她的脸色很不自然。 刚才徐大人与卢本旺打招呼的时候,两个之间好随意啊!足足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凡一般,那卢本旺这小子,会不会把自己与他的事情给说出来? 想到这里,邱雨霜一阵胆寒心惊。 两人的表现,果然应征了徐茂先的猜想,唐凤菱又立了一大功劳,发现了这惊天秘密。不过,徐茂先暂时不想拿邱雨霜做文章,毕竟她关系到卢本旺这小子的声誉。 邱雨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怨妇?外表冷酷,内心闷骚的那种? 等邱雨霜离开之后,卢本旺就微笑着走进来,他扔了烟丝给徐茂先:“你的眼睛也太贼了,这样也能让你瞧出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茂先点上了烟,斜看着卢本旺:“你小子真行,就不怕邓义杰找你的麻烦?” 卢本旺也不忌讳,轻笑了声:“论时间还是我早,娘的,没想到这小子给老子带绿帽子了。”看卢本旺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徐茂先倒是不信。 卢本旺抽着烟,道:“说了你也不信,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干柴烈火嘛!呵呵……” 徐茂先明白了:“那天晚上被典狱抓了,也是因为她!” “不说了,不说了,你老挖我底。不过,要真让邓义杰知道,准让他们邓家气得七窍冒烟,邱雨霜本来是不愿意的,被我赶鸭子上架,不从也从了,嘿嘿……” 见卢本旺脸上那奸笑,徐茂先就知道这小子没少使坏水,估计邱雨霜也是被他磨得没法了,这才同意旧情复燃。 两个人坐在后堂里,卢本旺坦白地道:“她绝对是个异数,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千万不要动她。不过如果你真用得上的时候,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对于卢本旺这态度,徐茂先也没说什么。 卢本旺抽了口烟:“本来不想瞒着你的,不过我想有些谜底不要早过揭穿了好。” 徐茂先看着卢本旺:“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干嘛要让凤菱看见?这事我不怪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过你得小心,不要让她占了上风,否则你就难以自拨了!” 两人吐了一阵烟雾,徐茂先靠在椅子上:“要是邓义杰能配合,好好把江州城治理好,我也未必一定要动他,至少他最近表态还不错!” “邵家经受了这次打击,想必邓家也有所顾忌,你完全可以大展身手,全心全意把江州城兴建搞起来。”卢本旺虽然一直身在商场,但对目前的形势看得很准。 “哦!蒋碧菡过几天就要来江州城了,我去把倩儿接过来。” 卢本旺刚从知州衙办公楼下来,还没出大门,就接到邱雨霜的笺条。“你给我马上到海天客栈来!” 见她的语气,杀气腾腾的,卢本旺就知道坏事了,邱雨霜肯定怀疑自己把两人的关系给招供了,其实邱雨霜也不敢肯定,只是她心里没底,而且有些害怕。 如果自己与卢本旺的奸情暴露,那可是家破人亡的事,为了保险起见,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卢本旺证实一下。 卢本旺歪着嘴笑了笑,回道:“宝贝,怎么想起我了?” “想你个头,你给我马上过来!” 邱雨霜今天很生气,她气乎乎地收了笺条,然后直接驾车赶到了海天客栈。 等卢本旺到的时候,她立刻撕破了冷艳的外衣,朝卢本旺恶狠狠地扑过来:“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跟徐茂先把我们的事给说破了!” 卢本旺笑嘻嘻地打开她的手:“你急什么急?做贼心虚了是?” 邱雨霜才懒得跟他开玩笑,一脸严肃:“卢本旺,我跟你说真的,如果你敢把这事说出来,我跟你玩命!” 没想到邱雨霜生气的时候,样子挺吓人的,卢本旺就收住了笑意,在软塌上坐下来。“我爹跟徐家是世交,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世交又怎样?”邱雨霜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所以我跟茂先感情一直很好,胜过兄弟,因此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去死吧——”邱雨霜急了,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就砸过来,卢本旺身子一偏,花瓶擦身而过,吓了他一身冷汗。 邱雨霜发飚的时候,比母老虎还恐怖。见花瓶没有砸中卢本旺,邱雨霜便舞着拳着,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张口就咬。此刻,她是真的急了,连杀人的心都有! 这个王八蛋,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跟别人去说?不是存心想害死自己吗? 要是奸情暴露,她邱雨霜以后还有何脸活在这世上?尤邓家与徐家的关系紧张,难免被徐茂先用来报复邓家的兵器,如果一个豪门中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对邓家还是她们邱家,都是极大的耻辱。 “啊——” 卢本旺痛得一声惨叫,奋力挣脱邱雨霜的撕咬,他死死抓住邱雨霜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你疯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种事情哪里跟人家去说!” 邱雨霜不相信,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被卢本旺死死压在身下,怎么也动弹不得。“你骗人!卢本旺,要是你敢把这事说出去,我跟你同归于尽!” 卢本旺重重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吼了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薄情寡义过,跟你开句玩笑,你就疯成这样。” “玩笑,这事也拿来开玩笑!”邱雨霜很气闷,两眼狠狠地盯着卢本旺:“我说到做到,如果你敢失言,我就死给你看!” 卢本旺死死地抓住她,一点都不敢松懈,邱雨霜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做戏,万一真搞出个什么事来,自己也是麻烦。 第759章 火眼金睛 卢本旺当初与邱雨霜之间的暧昧,纯粹是出于两个年少无知,现在两个人之间,也只是一种纯粹的身体关系。不带任何感情,也不带任何利益冲突。 之前,邱雨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来明白之后,还一直与卢本旺保持着这种关系。 卢本旺就在心里猜测,邱雨霜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虽然邱雨霜一再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但是她一次又一次来找卢本旺的时候,卢本旺已经感觉到了。 邱雨霜似乎对自己有了感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也是卢本旺一直没有将这事告诉徐茂先的原因之一。做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女人身上做文章。 没想到被卢本旺死死压住的邱雨霜,突然伤心的哭泣起来,呜呜—— 卢本旺看得心软了,松开了她的双手,扶着邱雨霜坐起。“别哭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刚才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太见意。”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故意来勾引我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别多心,他不是那种人,绝对不可能拿兄弟做文章的。”卢本旺正色地回答。 邱雨霜不说话了,抹着眼泪站起来,跑进了屏风后。 卢本旺就坐在软塌上抽烟,没多久,邱雨霜从屏风内出来,看也没看卢本旺一眼,拉开门堵气似的离开了。 卢本旺在客栈里抽了会烟,琢磨着该如何跟邱雨霜之间的暧昧做个了断,说实在的,卢本旺玩过不少女人,对邱雨霜却是情有独钟。也许是感情的缘故,或者因为她是邓义杰的老婆,卢本旺总觉得在她身上有无穷的乐趣。 如果真与邱雨霜一刀两断,卢本旺还真有些不舍,于是他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一直到晚上,碧锋发笺条过来了:“哥,一起去吃个宵夜!” “来得好,老子正闲得蛋痛!”卢本旺暴了句粗口,从床上跳起来。 “那我来客栈接你!” 不到一炷香,一辆灰色的马车停在海天客栈门口,卢本旺从大门口出来,就看到碧锋朝自己在招手。 上了车后他才发现黄娟也来了:“黄娟,坐后面去!”碧锋招呼了一句。 黄娟穿着一条蓝色花衫和长裤,长裤紧裹着修长的双腿和日益圆润的屁股,卢本旺的眼睛很毒,仅仅瞟了一眼,便贼兮兮地朝碧锋笑了。 碧锋装作没看到,扔了烟丝过来,然后话也不说,便发动了马车。这是碧锋的私家马车,新打造的,价值三千两白银,坐上去很舒服,空间也挺大的。 卢本旺瞟了眼黄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让碧锋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黄娟发现两人贼兮兮的模样,脸上微微一红。 她一个劲地在心里嘀咕,说好了不出来,碧锋一定要拉自己出来逛逛。难道卢本旺这贼眼发现了自己与碧锋之间的秘密? 想到这里,黄娟就一阵无由地心虚。 马车穿过一片繁华的大街,来到江州城最热闹的夜市摊上,这是碧锋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好地方,曾经和弟兄们来过多次,这里气氛好,味道也不错。 江州城有两条彻夜不眠的街,一条是花柳街,一要是就这夜宵街。 这里虽然简朴,街道两边全是一排一排整齐的棚子,但是到处透着亲切。大家在这里能找到一种随和,无拘无束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夜宵街最大的特点,没有身份地位的悬殊,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可以在这里炒几个小菜,独自喝一杯。 也可以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家痛痛快快玩个开心。 可能正是这种平民气息,带动了很多的人,因此,每到夜间,也经常会看到一些驾着豪车的人在这里宵夜。 以前这里是打架斗殴经常发生的地方,现在江州城的治安整顿过后,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就慢慢地少了,倒是那些谈情说爱的人多了。 碧锋本来说带黄娟出来吃夜宵,突然想起卢本旺一个人在江州城好久了,便叫上他一起去。三个在路边一家夜宵摊子上要了个位置,三个坐下之后,碧锋点了十来样菜,要了四坛酒。 看着黄娟很亲密地坐在碧锋的边上,卢本旺笑着道:“黄女侠,大家一起喝点酒吧!我可是听说,你的酒量还不错!” 黄娟浅浅地笑了:“听谁说?少来了你!” 卢本旺作势道:“你跟我这个哥哥面前还打埋伏,碧锋你自己说,她能不能喝?” 碧锋是个不怎么爱说谎的人,他扭着看着黄娟:“你就喝点,能喝多少就多少,随意好了。” 碧锋在打架的时候很凶悍,但是在爱情方面绝对温存。 黄娟便点点头:“那我就陪你们喝一杯,够意思了!” 夜宵摊上的师傅手脚挺麻利的,没一会就上了四个菜,三人一边喝着,一边聊天。 黄娟去接笺条的时候,卢本旺这小子本性不改地盯着她的屁股看了眼,贼兮兮地笑了:“你小子真行,搞定了!” 碧锋俊脸一红,卢本旺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喝了口酒吹了起来:“你小子真没出息,这么大人了,还红脸!看在兄弟的份上,哥教你几招,看女人家嘛我最在行了!” 碧锋知道他喜欢开玩笑,便也不为意。卢本旺端起杯子碰了下:“刚才我一上车,就看出黄娟这丫头被你破了,而且就在这两天!” 卢本旺这话说得碧锋更加不好意思了,的确两人就在昨天晚上才突破了最后一丝防线,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卢本旺居然能一眼瞧出来。 在这方面,碧锋的确够自卑的,他跟卢本旺,那是万万不能比。 碧锋不是那种脸皮厚的人,尤其是男女之事那方面,被卢本旺揭穿了这点秘密,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两人正开着玩笑,黄娟接完笺条过来,她见碧锋脸上那片尴尬,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黄娟知道,碧锋什么都好,就是面子薄。 第760章 卢本旺被撞 三个在喝酒的时候,有个人一边接笺条,一边拍了卢本旺的肩膀一把,卢本旺就瞪着眼道:“干嘛,干嘛?” 对方露出一脸歉意地笑,道:“对不住,认错了,认错人了!” “有病!”卢本旺骂了句。 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很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只是对方也未与他计较,道了几句歉便走了。 人家不就是认错人了嘛,卢本旺居然生这么大气?碧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卢大哥有心事? 今天晚上,卢本旺虽然兴致不高,但是酒喝了不少。 临近子时的时候,三个人才准备收场,卢本旺似乎喝得有点多了,在碧锋付银子的时候,他挥挥手:“你们走,我自己回去!”然后他就晃悠悠地朝大街那边走去。 黄娟去叫他:“你慢一点,等下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卢本旺挥挥手带着几分醉意一个人走了,突然一辆黑色的马车从前面撞过来。 “小心——” 吱——砰—— 黄娟发现不对,大叫喊了一声朝那边扑过去,只可惜晚了一步,黑色的马车已经把卢本旺撞得飞了起来,马车轱辘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马夫也吓傻了,死死地勒住马缰,一个劲地在马车上发抖。 “哥——”碧锋听到黄娟的叫喊声,从夜宵摊上奔跑过来,此刻,卢本旺已经躺在五六丈开外。 “哥,哥——” 月光下,卢本旺血淋淋地躺在那里不省人事,任碧锋怎么叫喊,他也没有反应。 肇事马夫坐在车里猛然醒悟,发现自己撞死人了之后,扬鞭催马就想逃跑,正在准备报官的黄娟见了,两三步奔过去,从车下将手伸过去,一把夺了对方的马鞭。 “想跑!”她气愤地拉开围栏,揪着肇事马夫的衣领,一把攥了出来。肇事马夫被黄娟扔在地上,黄娟一脚踢过去,那马夫就像狗吃屎一样趴在那里。 “娘的,你怎么驾车的!”碧锋闻到对方嘴里的酒气,怒吼一声骂了句。 “黄娟,你看着他,我马上送卢大哥去医馆!”碧锋顾不上这马夫,迅速抱着卢本旺进了自己的马车里,然后疯了似的朝医馆的方向狂奔。 典狱的捕快也来了,好几个都认识碧锋的美娘子。 黄娟将事情的大概做了说明,将肇事马夫交给捕快后,自己也匆匆去了医馆。 徐茂先本来快要睡觉了,因为突然想起个事,便发了个笺条给碧锋。刚好碰到碧锋将卢本旺送往医馆救治,他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了笺条。 “出什么事了?”徐茂先问道。 “哥,不好了,卢本旺被马车撞了,正在医馆抢救!”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徐茂先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便匆匆收了笺条,和唐凤菱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馆。 在医馆的门口,黄娟和沾满鲜血的碧锋,正焦灼不安地守在那里,徐茂先夫妇走过来,碧锋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徐茂先。 据碧锋目前的分析,可能是对方喝了酒,眼神和反应跟不上,导致了这场意外的横祸。 徐茂先也在心里暗自分析,卢本旺在江州城好像没什么仇人,仇杀的可能性很小。谋财害命就更说不过去了,没有那个会傻到在夜宵街上,这么多人的地方对他下手。 情杀?徐茂先狠狠地抽着烟,似乎也不存在这种可能。 几个人正在医馆外面等待消息,一个碧锋的手下从州典狱匆匆赶来,向碧锋呈报了刚才拷问的结果。 肇事者姓陈,是一个小店老板,刚刚在花柳街混了几个时辰出来,又与几个朋友约好在这里宵夜。没想到他把马车架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卢本旺从夜宵街出来。 肇事者本来就在花柳街的小酒肆里喝了很多酒,他慌乱之下没了谱,酿成了这场惨剧。 听说卢本旺被撞得很严重,肇事马夫已经吓傻了,一个劲地在牢房里自言自语,说什么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故意杀人之类的话。 这名捕快刚刚呈报完,医馆里出来一位药童:“病人家眷在吗?” “在,在!怎么样了?”几个人都围上去。 药童打量着众人道:“救治很顺利,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不过伤势很严重,断了二根肋骨,后腰也有轻微的撞伤,体内有出血现象,需要由专人陪守,重点看护,你们谁跟我去付诊费吧?” 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大家都松了口气,这小子命大福大,这样撞居然也没有撞死他! 徐茂先对药童道:“你们医馆要尽最大的努力,全力以赴给我抢救病人,银子不是问题,一定要保证他的健复。” 药童很奇怪地打量着徐茂先一眼,心里颇有些不悦,这人好大的口气!你当自己是谁啊? 切!现在的公子哥就喜欢装,本药童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仗着家里有两个钱了不起? 药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刚好这时医馆馆主外面进来:“哎!徐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医馆馆主看到碧锋身上的血迹,惊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茂先摆摆手,道:“我一位朋友刚才出了车祸,正在里面躺着呢!” 医馆馆主是刚刚结束一个圈子里的聚会,路过这边的时候,看到徐大人和夫人在此,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事了。 药童听到医馆馆主,居然叫这个年轻人为徐大人,不由吓得脸色发白。早就听说江州城来了位年轻的知州大人,莫非就是他? 唉,自己真是笨死了,只怪平时都看那些戏文,不注意看本地通文,连徐茂先都不认识。想到自己刚才那不屑的神色,还有不怎么友好的语气,药童就吓坏了。 以致被医馆馆主训斥了一句:“愣着干嘛?还不去给徐大人的朋友安排最好的上房!” “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药童连连应着,飞也似地跑开了。 “徐大人,夫人!还请到里间稍候,您的朋友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治,放心、放心!”医馆馆主恭敬的将徐茂先等人,请到了医馆的后堂上座。 第761章 失忆 “娘的,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是卢本旺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躺在床上,发现自己浑身被裹着像个棕子似的,稍稍动一下就觉得痛不欲生。 幸好一双手还能动,卢本旺躺在床上,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的情节,自己好端端,怎么就被撞飞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他娘的郁闷!我怎么脑子里一桶桨糊。 正想着,黄娟推门进来:“卢哥,你醒了?” 卢本旺点点头:“嗯?你是黄娟?” 黄娟微微一愣,不会吧?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古怪地看着卢本旺道:“卢大哥,你没事吧?” 卢本旺努力挣扎了一下,道:“如果把你绑成这样,能没事吗?” 他看着黄娟,一脸茫然。 过了会,又糊里糊涂道:“你是谁啊?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黄娟吓了一跳,伸出两根的手指在卢本旺眼前晃了晃:“这个是几?” “靠,你当我三岁小孩?出去——” 然后他就躺在床上,呆呆在望着棚顶,黄娟见势不对,马上跑出去找大夫。 药童来了,两个人紧张兮兮地跑进来,黄娟着急地问道:“药童,从醒来开始就这样,你说他会不会被撞傻了?” 药童定定地观察了卢本旺一会,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挺内行地道:“有可能!你看他眼神发呆,脑袋发木,正是脑袋被重创之后的后遗症。” “你用力捏他一下试试,一般头脑痴呆的病人,发应比较迟疑,不会觉得痛。”药童说着,就去捏卢本旺的脸。 “啊——” 病房里响起一声惨叫,药童看着自己被咬得血印子都出血了的小手,痛得他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卢本旺正嘿嘿地看着她笑:“破玩意,不好吃,不好吃!” 药童给吓傻了,躲得远远的,连床边都不敢靠近。 黄娟自持艺高胆大,来到床边:“卢大哥,你不要吓我,如果真的傻了,就只有送你进家里关起来了。” 卢本旺不说话,呆呆在望着棚顶。 徐茂先和碧锋一起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黄娟指了指脑袋:“他可能这里不行了。” “怎么可能,别瞎说!”碧锋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陪一会!” 等黄娟和小药童走了,碧锋来到床边:“哥,你自己说最近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碧锋把门关上之后,卢本旺这才摇摇头,道:“我能得罪什么人?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想致我于死地?我好像人品没那么差劲?” 碧锋走过来:“我们调查过了,肇事马夫应该不是故意谋杀,他是一个生意人,和几个朋友在喝酒,估计不是冲着你来的。可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那么蹊跷。” “我也这么想!”卢本旺点点头:“但愿如此!” 他朝碧锋伸出了手:“给我来一锅烟丝!” “你还能抽烟?”碧锋不给,卢本旺郁闷地指着他。“好小子,连你也开始欺负我了!”他又转向徐茂先:“可怜可怜我吧!给点烟丝。” 他还记得当年徐茂先在柳城縣的时候,被人捅了两刀,卢本旺很够义气,趁人不在的时候,赏了他一锅烟丝。 徐茂先不会连这么大的恩情都忘记了?记忆中,他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人,卢本旺就眼巴巴地望着他。 哪知道徐茂先直接忽略了他乞讨的眼神,正色道:“说正经事?要不要给倩儿发笺条?这次出伤得不轻!” “不要,这个真的不要!”卢本旺急得就要坐起来,却痛得他浑身阵散架了似的嚎叫。“啊哟——” “那我叫碧玉过来!你这样子,没个人照顾总不行!”徐茂先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叫碧玉过来照看他。 “其实,其实……”卢本旺喃喃道:“其实黄娟这丫头挺好的,碧锋,要不借哥用几天?我付租金!” 徐茂先骂了一句,道:“你真是狗改变不了****的本性,你就不怕黄娟废了你?” 卢本旺嘿嘿地笑道:“我撞坏了脑子嘛,就不允许我说两句胡话?你们忙去吧,我要清静一下。” “那你自己保重!” 徐茂先下午有事,不便久留,碧锋也因为华龙商行庆典的事情,要加强警戒,两个人聊了会便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卢本旺又提醒了一句:“千万不要告诉倩儿,否则她会疯的。” 徐茂先点点头,他刚才在大夫那里了解过了,卢本旺这小子并无大碍,但是得静养一二个月才能痊愈,毕竟断了两根肋骨,还受了内伤。 刚才卢本旺的装傻充愣,没有蒙过两人,只把黄娟的小药童给吓着了。那个可怜的小药童,到现在还躲在药童药材房里,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小手,琢磨着要不要去抹点药酒。 徐茂先离开的时候,交待了碧锋:“如果黄娟有空的话,你叫她多呆两天,毕竟她身手不错,就算有什么人想对卢本旺不利,黄娟也不怕。” 碧锋点点头:“知道了,哥。” 等两人走了,卢本旺就躺在病床上发愣,自己真有这么倒霉吗?吃个夜宵也会被人撞车?会不会又是邱雨霜这女人想杀人灭口? 想想这事,觉得有些不现实,邱雨霜应该不致于? 正想着邱雨霜,卢本旺的笺条就到了, 现在的卢本旺,除了双手之外,其他地方都绑得紧紧的,受伤这么重,连腰身都不能翘一下。 这是邱雨霜发来的笺条,卢本旺接过一看,也不准备立刻回复,又过了一会,邱雨霜又发笺条里道:“卢本旺,你在哪里?” “你谁啊?”卢本旺粗狂歪扭的地写了几个字,还故意弄了一滴嘴里的血,抹在笺条上。 见字如见人,邱雨霜看着笺条,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很凄惨,好像正在阎王殿里下油锅的恶鬼似的。 邱雨霜吓了跳:“你到底怎么了?” “你是谁?字迹看起来很熟悉啊!娘的昨天晚上撞车了,脑子不好使,浑身绑得像个棕子似的,不说了,不说了,疼得要死——” 发了笺条,卢本旺哼了一声,又骂了起来:“等老子好了,非得把那个马夫千刀万剐。” 邱雨霜还想问问,可卢本旺就是不回笺条。 第762章 极度矛盾 坐在后堂里的邱雨霜把笺条紧紧攥住,坐在那里发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会,她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咚咚咚—— 正嘀咕着,一名员外郎敲门进来:“邱大人——” “啊——你——”邱雨霜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这个员外郎,突然脸色大变,指着来人骂道:“出去,滚出去!” 搞得员外郎半天没有想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这个邱雨霜仗着自己是州******,在工部作威作福的,整天冷着面孔,从来没有给人好脸色看。 八成是月事不稳了?才这么反复无常,员外郎愤愤不平地在心里埋怨。 邱雨霜的确很生气,这鸟人进来的时候,连门都不敲?自己这个郎中的威严何在?在后堂里,邱雨霜绝对是一本正经,冷若冰霜,高傲得就像天山上的冰雕。 很多人都怕了她,像这么一个冷艳,美貌,又有气质的少妇,发起威来的后果很恐怖,她动不动就可以找个理由和借口,把你调到哪个角落里坐冷板凳。 邱雨霜在工部的威信,比以前的几任高多了,她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员外郎悻悻地离开,邱雨霜这才站起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门去了。 其实,她刚才是错怪人家了,那名员外郎进来的时候,人家是敲了门的,只是她自己走神没听到而已。 独自驾车赶到医馆,邱雨霜直接就找到了卢本旺的房间。以她的身份,要打听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她知道卢本旺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算准了卢本旺一定住在上房。 邱雨霜进来的时候,刚好黄娟不在,卢本旺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棚顶。 “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 这家伙在数羊羔呢? 邱雨霜轻轻掩上门:“卢本旺!你没事吧?”她一下就扑进了卢本旺怀里。 “啊——”卢本旺痛得一声惨叫,痛得他差点就要晕死过去。 邱雨霜吓坏了,连连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了?怎么了?” “你是谁啊?” 卢本旺愣愣地看着她,茫然问道。 “我是雨霜,卢本旺,你别吓我好不好?” “雨霜??雨霜是谁?雨霜?”卢本旺摇摇头,又望着棚顶上数绵羊。“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 “卢本旺,卢本旺,你不要吓我?”邱雨霜又朝他扑过来,抱着卢本旺的头,伤心地哭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卢本旺,你不要怪我好吗?”邱雨霜真的哭了,哭得很伤心,她把卢本旺的脑袋抱在胸前,一股泌人心脾的香水味,充斥着卢本旺的鼻子,他的思绪一下子短路了。 邱雨霜这模样,到底是真还是假?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的样子,卢本旺又一阵心软。 咚咚咚—— 有人敲门了,邱雨霜马上抹去泪水,站到窗台边上,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黄娟走进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个女人,她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又匆匆拉上门出去。刚才经过看那个女人身材极好,只是她背对着自己,无法看到她的真容。 黄娟就在心里琢磨着此人是来历,早就听说卢本旺这小子挺花的,难道是他在江州城的情人?黄娟出了病房,就直奔大门外而去。 没过多久,刚才那条熟悉的身影匆匆出来,上了马车绝尘而去,黄娟这才从对面走过来,重新回到病房里。 卢本旺依然呆呆在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 黄娟拿了条凳子在床边坐下,正色道:“好了,别装了!刚才那女的是什么人?” 卢本旺扭过头来,道:“你当我是傻子行不?别吵,让我静静!太难过了!” 黄娟很奇怪地打量着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卢本旺躺在床上,突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一拳打在床上。“邱雨霜啊邱雨霜,你这是干嘛呢?既然做了,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这段时间,邱雨霜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极度矛盾的境地,以致让她变得心神不宁。 一向沉稳的她,突然变得冲动,抑郁,甚至有种竭厮底里的抓狂。她很害怕与卢本旺之间的地下情会东窗事发,成了徐茂先利用对付邓家的兵器,但是她另一方面又眷恋跟卢本旺在一起的疯狂和甜蜜。 那天从徐茂先后堂里出来,她就发誓要弄死这个臭男人,但是刚刚与卢本旺见面之后,她感到一种极度的难过,自己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呆坐在家里,她一刻不停地拿着杯子喝水,但是怎么也平静不下那激荡的心事。 邓义杰下堂了,看到呆坐在那里的邱雨霜,他关心地问了句:“雨霜,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邱雨霜脸上挤出一丝笑。 “我没事!别担心。”她从软塌上起来,很亲热地对邓义杰道:“义杰,我想换个地方,这江州城太乱了,很不习惯。” “好端端的,干嘛换地方?你这个工部郎中不是挺好的吗?”邓义杰脱下外套,递给邱雨霜:“是不是徐茂先又对你说过什么了?” 邱雨霜皱眉拧成一团,幽怨地道:“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你能不能跟老爹提一下,将我调到行都司去!” 邓义杰果然愤怒了:“这个徐茂先,不要欺人太甚!明天我去会会他。” 邱雨霜心里一惊,忙劝道:“还是不要了,你这样跟他吵,影响不好,而且人家在理,谁叫我当初财迷心窍,现在挨几句骂也正常了。” 邓义杰可不这么想,他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放,道:“他要是敢挤兑你,老子就跟他没完!” 邱雨霜不说话了,一付幽怨的表情。 第二天堂议的时候,邓义杰突然像疯狗一样乱咬人,逮住谁就骂谁,只要哪个说的话不中听,他就发飚。 邓义杰的表现,令人很费解,很多人在心里琢磨,难道他昨天晚上被疯狗咬了? 徐茂先倒也没有作声,毕竟邓义杰批叛的不是自己。只是他的观点比较激励,说话难听了点。徐茂先就关注他的言行,琢磨着邓义杰的用意。他很快发现,邓义杰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实在看不下去了,徐茂先就说了他几句。 两个人就在堂议上顶了起来,后来徐茂先压住火气。“散了!” 第763章 越级上告 邓义杰以为自己在堂议上损了徐茂先的威信,但是没想到很多人对他有看法。因为他今天差不多把徐茂先扶起来的那些人给骂了个遍。 尽管他这种骂人不是泼妇骂街,只是一些难听的话,但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因此,这些人多少有些怨言,而礼部王赟也对邓义杰今天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谁也不知道,邓义杰今天的表现,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女人出口气,而正是这口莫须有的恶气,让他得罪了很多人。 华龙商行的庆典终于如期而来,行都仪制院,太常院,以及其他附属衙门,纷纷赶到了江州城,准备对这次的庆典做一个有力的宣传。 礼部侍卿王赟来到知州大人后堂请示,自从邵文杰案件之后,王赟到自己后堂请示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强烈的信号,堂堂邵家都因为这事给搞得焦头烂额,邵家掌舵人用下仕以换取子孙的平安。 王赟再怎么摇摆,他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而徐茂先一直没有对王赟采取任何手段,反倒是戴宝宗这人被他排斥,处境尴尬。很多的时候,徐茂先根本不给戴宝宗说话的机会,这令戴宝宗苦不堪言。 当初他是想两边讨好,左右逢源,没想到现在两边都不讨好,徐茂先又排斥他。为了此事,他都找王赟诉了好几次苦了。 王赟在知州大人后堂里呆了很久,把庆典上的细节给确定了一遍,当然主要的是请哪些大人出场。对于华龙商行这个庆典,徐茂先原本是不想去参加的,自己在幕后指挥就行了。 但是这两天邓义杰很反复无常,他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一趟,以表示对此事的重视。至于他邓义杰去不去,那是他的事。 王赟刚走,戴宝宗就在外面问方俊:“方主簿,徐大人有空吗?” 方俊当然知道徐大人最近看他不上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戴侍卿,你明天再来,徐大人马上就要去堂议了。” 戴宝宗悻悻地离开,徐茂先伸了伸腰,望着窗外那片繁华的州城景象。 想着自己马上要打造的理想蓝图,心中腾起一阵无比的豪迈。江州城,将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变成湖广第二大城! 这么伟大的时刻,光是想想都令人兴奋。 只是想到卡卡罗夫商行的那件事情上,徐茂先又觉得一阵郁闷。 他就发了个笺条给韩雪,让韩雪探探卡秋莎的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将亲自去一趟沙俄,会会这位卡卡罗夫家的大小姐,看看自己的诚意,能否融化她的小性子。 韩雪考虑了一下,对徐茂先道:那我尽力试试,能不能成功,我就不知道了。 收了笺条,徐茂先双手抱在胸前,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方主簿,徐大人有空吗?” 方俊抬起头,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你是?” “哦,我是山阳縣白苕村的乡吏,方主簿,我能见见徐大人吗?我有重要事情跟他呈报。” 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朴素,很实在的一个人。 听说是山阳縣的一个乡吏来见,方俊就皱起了眉头,伸手挡住了他递过来的烟丝。“徐大人很忙,你有什么问题,去找山阳縣的官府解决!” 对方一听就急了。 “主簿大人啊,不行啊!你得帮帮这个忙,縣里和府里我都去过了,他们根本就不管事,我这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您就给传个话!” 方俊不是不想管,而且做事要有规矩,如果下面什么事都来越级向知州大人呈报,那徐大人还不是要忙死?一个人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要知道越级上报,是最破坏官场规矩的事。 而且对方的身份,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里乡吏,不够徐大人接待的分量,方俊就想把他劝出去,可对方死活不肯走。 “主簿大人,我求求你给帮个忙了,我就见见徐大人,真的是为民请愿啊!” 方俊道:“你要是有事,就找户部,或者州令衙也行,徐大人真的没空。” 谁料对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簿大人,今天我见不到徐大人,我死也不会走的。山阳縣官府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知州衙也不管的话,我只有去行都司了。” 方俊给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有事找州令衙门去!” 他真怕被屋里的徐大人听到了,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就糟了。但是对方偏偏不肯走。方俊一急,正想叫人将他拖出去,徐茂先在里面道:“方俊啊,怎么回事?” “徐大人,这人是山阳縣白苕村乡吏说要见您,我怎么拦也拦不住。”方俊一脸怨气,有些恼火地盯着来人。 “徐大人,徐大人,我有重要事情呈报!縣衙那些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搞得乌烟瘴气,实在不像话啊!” 徐茂先淡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从内心讲,徐茂先也不喜欢这种越级上报,搞上访和诉状的人,因为这样会坏了秩序。但他转而一想,既然对方敢找上门来,肯定有什么惊人内幕。 那人跟着方俊进了后堂,也不敢入坐。 徐茂先就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方俊拿着本子在旁边做记录。 “回徐大人的话,小的牛勇,山阳縣白苕村的乡吏,以前的...”牛勇说了句,看着方俊道:“大人,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方俊气死了,这鸟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敢要自己给他沏茶倒水? 只不过当着徐大人的面,他又不敢发作,起身倒了杯凉水过来,牛勇接过水,说了声多谢大人,一口气便喝完了。 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他们这些任简直是无法无天,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买官卖官,徐大人,这事您不能不管啊!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想为百姓办点实事的又上不去,那些一门心思想捞银子的,偏偏一个个蹦达得很厉害!他们花万八千两坐上乡吏,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捞银子,这羊毛出在羊身上。一个乡吏况且如此,上面的人就不用说了。什么世道!太让人看不下去了。” 第764章 鸣金开罗 徐茂先看着牛勇:“你不要急,慢慢说!” 牛勇看看徐大人没有那种厌恶的表情,这才说开了:“现在村里不是正选乡吏吗?他们居然敢在村里公然买官卖官。一张村民的署名帖卖到二两,五两,甚至十两一张。太不像话了。而且有些人还是作过奸、犯过科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暗中运作这一切的,就是王初生那个畜生!” 徐茂先从牛勇的话里,听了个大概,这个牛勇是上一届的乡吏,这次选举估计是被人家给暗箱操作拉下来了,他心里不服气,跑到知州衙来告状。 他也没兴趣再听下去,转头对方俊道:“你带他去安排一下,打个招呼给山阳縣的人。” 牛勇见徐茂先兴致不高,便跟着方俊出了后堂。 临走的时候,他暗暗摇头:“人人都说徐大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我看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官官相护。” ---------- 华龙商行的庆典如期展开,蒋碧菡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款款而来,让这个美丽的初夏,凭添了几许艳丽的色彩。 她就像一道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线,给江州城百姓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 令大家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做为湖广分管工坊的副巡司文周元居然也来了,他的到来,更使这个庆典变得分外热烈,也突出了行都司方面,对江州城工坊发展的高度重视和关注。 华龙商行做为当地商行的代表,不仅在江州城民生中独占熬头,而且成功的挤身进入了全湖广十大商行,成为了湖广为数不多的财团商行之一。 现在的华龙商行已非昔日能比,在徐茂先等人的运作下,它已经跃身进入二百亿白银身价的超大商行。 由卡秋莎和郁雅婧的几十亿白银注入,再加上近期通文的炒作,华龙商行的贷票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半年之内,已经凭空翻了几番。 蒋碧菡一袭火红的长裙,紧裹着妙曼的身材,就像一只火凤凰一样站在台上,令台下的百姓一阵眩目。 仪制院的台柱子,湖广最著名的司仪,她的名气,绝对要大过正在喋喋不休的文副巡司。由于有文副巡司的存在,徐茂先这个知州大人,反而成了陪衬。他只在庆典上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就是把话语权交给了文副巡司。 目光瞥见之处,只见邓义杰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地微笑。徐茂先就明白了,文副巡司这次前来,恐怕是他的主意! 真是小人得意啊! 徐茂先暗自一声冷笑。 对于邓义杰这点用心,他再也清楚不过了,也许他是担心自己在庆典上出足风头,因此,他就拉一个大自己一级的文副巡司来垫背。 这样一来,大家扯平了,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其实,徐茂先本来是不愿意出面的,只是看到邓义杰这几天情绪比较激动,他琢磨了一阵才决定自己也参加这庆典的。一来表示知州衙对此事的重视,二来自己个人在这方面的态度。 既然文副巡司来了,自己也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让他去发挥!徐茂先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蒋碧菡身上。 蒋碧菡显得那样大气,文雅,落落大方,脸上始终带着那一抹灿烂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花的感觉。 蒋大美女,今天似乎有二十七岁了吗? 徐茂先蓦然想起,她已经到了该嫁的年龄。二十七岁的她没有丝毫颓废,反而更加成熟,丰韵,神采飞扬。 她的笑容写在脸上,骄傲印在心间,她是整个湖广最著名的司仪,也是湖广十大风云人物之一。 把巡抚司的讲话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台下的人早已经听得倦烦了,但是偏偏又不得不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好像他的讲话,比西游记里的故事还要精彩,又像他的话里,随时能蹦出几百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来。反正大家还是一如概往地保持着高度的认真。 其实,很多的人早就把目光落在那秀气可餐,气质动人的蒋碧菡身上。 蒋大美女的身材,美貌,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他们听着文副巡司讲话,言不由衷鼓着掌,目光就一个劲地,偷偷摸摸用余光使劲地在蒋碧菡身上瞟。 蒋碧菡穿的是那种紧身的长裙,身上的曲线玲珑毕剔,成熟而妩媚,又风情万种的她,便是整个庆典上最亮丽的风景。 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台上台下几千人的眼睛和心思,要不是文副巡司还有讲话,或者换了另一种场合,只怕早有很多的人,抱着鲜花冲上来,要与蒋碧菡结识一番。 整整半个时辰的讲话,大家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文副巡司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然后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台上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也不知道是表示终于结束了的兴奋,还是表示高度赞扬,反正这一次鼓掌,比前面任何一次都在热烈。 文副巡司满脸红光,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对身边的徐茂先和邓义杰悄悄道:“江州城百姓的素质还不错,挺热情的嘛!” 徐茂先在心里一个劲地郁闷,心道:“你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完了,他们能不高兴?” 后面还有华龙商行的大掌柜王华龙在讲话,王华龙挺懂得理解劳动百姓的痛苦,他放弃了自己原本花了二个晚上,请人代写的讲话稿,只是三言两语地说了几句,大意是感谢江州官府,感谢行都司,感谢大明圣上…… 他的话里除了感谢,徐茂先没有听说什么内容,毕竟他在台上只站了不到半炷香分钟,然后下面是几组歌舞。 登台演绎的是行都仪制院伎舞梨园的班底,一个个很漂亮的姑娘家,像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这些女人家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个个青春活泼,惹得台上台下一片由衷的叫好之声。 这次徐茂先是听明白了,这些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才是那些人发自内心的感概。 庆典很成功,大约在一个半时辰左右便结束了。 徐茂先陪着文副巡司在礼部客栈用餐,文副巡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哦,那个蒋碧菡还在不在?今天人家也辛苦了,叫她一起来吃顿便饭吧!” 邓义杰马上就应道:“文大人,我这就发笺条给她。” 第765章 一个鸟样 文副巡司的主簿开了句玩笑:“邓州令,听说蒋大小姐的脾气很怪,你真有把握请得动?” 邓义杰脸色微微一变,挺不痛快地道:“我的面子她不给,文副巡司的面子她还能不给?蒋碧菡应该不是那种目无尊长的人?等下她来了,我可要控诉你个毁谤我。” 文副巡司的主簿笑笑了不说话了,邓义杰就跑到一边去发笺条。“蒋大小姐,你在哪?文副巡司下指令了,今天晚上你必须到场。我们在礼部客栈,你说,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听说是文副巡司叫自己去吃饭,蒋碧菡就知道自己推不掉了。其实,这些都是她意料中这事,不过她还是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 徐茂先正陪着文副巡司在谈话,他直接退了笺条没有接。蒋碧菡是聪明人,一下就猜出了徐茂先的意图,接笺条不方便。 他是江州城的老大,能让他不方便接笺条的肯定只有文副巡司了,因此蒋碧菡只是匆匆赶来。 此刻,文副巡司正同徐茂先在讲江州新规划的事,文副巡司对江州城颁布实施的禁抄令,表示大为赞同,并且提出要在全湖广颁布,这样有利于加快地域民生建设,从而杜绝一些不法商人钻空子。 他说你们方案,我要带回去好好钻研一下,在行都司堂议上提出来,两人正说着,蒋碧菡风尘仆仆赶来。 文副巡司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朝蒋碧菡招招手。“碧菡啊,你可是让我们久等了。” “真是对不住,文大人,刚才和仪制院的几位大人谈话去了。”蒋碧菡朝大伙笑笑,在对面坐下来。 看到蒋碧菡到了,邓义杰就在那里喊道:“文副巡司,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餐了吗?” 文副巡司看看表,点点头:“走!今天晚上吃完之后,大家一起去听曲子,我听说你们江州城新建的戏台不错。” 既然文副巡司提出来了,大家便齐声附合。别看着这么多人围着文副巡司,真正做陪的也只有那么三四个人。 徐茂先便请文副巡司移驾,一行人进了礼部客栈的餐厅。 蒋碧菡始终谈笑风生,在陪伴在文副巡司左右,充当一个快乐的使者。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朝徐茂先频频投来无奈的眼神。 饭桌上,文副巡司似乎对蒋碧菡很照顾,在邓义杰他们敬酒的时候,他居然面带微笑,频频挡驾。“人家碧菡是女儿家,你们就不要故意灌酒嘛!大家照顾一下女人家的酒量。” 邓义杰看出了门道:“蒋大小姐是我们湖广最著名的司仪,要是今天不借文副巡司一个面子敬她一杯酒,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蒋大小姐,这杯酒你可是非喝不可!否则就不是给我们江州城面子,不给我邓义杰面子。” 蒋碧菡皱皱眉头,发现邓义杰今天晚上特别活跃,她不由又想起了宋廷弼。宋廷弼是邓义杰的妹夫,他们这两个人从表情上和行动上,居然有如此相似之处,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想到宋廷弼这人,蒋碧菡就打心里一阵发寒。 只不过,她还是站起来微笑着道:“既然邓州令代表了江州城百姓,那么徐大人又代表了谁?他恐怕只能代表他自己了?” 啊—— 蒋碧菡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邓义杰却是一脸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蒋碧菡的话明显就是在提醒众人,你邓义杰也太自大了,人家徐大人还坐在这里没说话,你一个二把手就代表江州城所有百姓了?这要是上了朝堂,岂不是要代表大明朝了? 你这是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知道什么叫结党私营吗?你也未免太放肆了。 邓义杰端着杯子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蒋碧菡却不管他,落落大方地朝徐茂先举起杯子。“这杯酒,还是由我来敬江州城的徐大人!邓州令你这杯酒就慢慢再喝!” 邓义杰讪讪地笑着坐下,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尽管文副巡司很维护蒋碧菡的样子,但是蒋碧菡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很惊人。 只不过吃完这顿饭后,主簿提出陪文副巡司去听曲,蒋碧菡就借口喝得有些高了,自己不胜酒力,无法再陪着大人去消遣。 蒋碧菡与众人告别,装出几分醉意离开的时候,徐茂先明显感觉到文副巡司脸上那份失落,他看在眼里,便有一种无由的反感。 这个文副巡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在心里明白,不能表露出来。徐茂先还是耐着性子,陪着他们一起听完曲才回去。 在路上,蒋碧菡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及时发来笺条。“怎么了?我到江州城了,你也不接见我?你就不怕我孤枕难眠?” 徐茂先看看天色,时间不早了,过了子时。文副巡司精神好啊!听曲兴致不减,看来是经常听的缘故。 上次他来的时候,陪他玩了一晚的牌九,今天又陪他听了大半夜的曲子,累得头昏脑涨的。正准备回家洗个澡睡觉了,没想到蒋碧菡早算好了时间,徐茂先就估摸着她肯定潜伏在某个地方。 “出来!别鬼鬼祟祟的。”徐茂先四处看看,就是不见蒋碧菡的影子。 蒋碧菡在笺条里道:“我看见你,你就是看不见我,抬头看上面?” 徐茂先抬头一看,果然见蒋碧菡正在窗户上朝自己开心地笑。真拿她没有办法,这丫头为了及时掌握自己的行踪,居然把房间就选在戏台的对面。 海天客栈,也是江州城一家不错的客栈,知州衙州令衙还对此多次称赞,徐茂先喜欢他这里的管理,喜欢他们的服务。 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的掌柜庞仁岗。 虽然在豪华上比不上行都司的大客栈,但是他们在服务上绝对称之为优等。因此,徐茂先特意在上面签了字,同意这家客栈,成为知州衙专属接待贵客的客栈。 很多人喜欢住海天客栈的原因,在于他的保密性好,因此,邱雨霜在这里来过多次,也是进入省心,去得放心。 连邓义杰也把自己的朋友安排在海天客栈,这不无道理。 第766章 道貌岸然(上) 蒋碧菡住的楼层不高,就在三楼,徐茂先敲门进去的时候,她就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徐茂先抱着她扔在软塌上:“都是酒臭味,我去洗洗。” “没事,我就喜欢你这臭男人。”蒋碧菡满不在乎地吊着他的脖子。 看到她脸上还带着两团红晕,徐茂先拍拍她的屁股:“你没喝多啊?” “哪能?应付他们罢了。”蒋碧菡娇笑一声,道:“除了跟你,不管跟任何一个男人喝酒,我都不会让自己醉。” 看到徐茂先没说话,蒋碧菡就撅起嘴:“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应酬一下,不过,我看那个文副巡司,多半不怀好意。” 徐茂先抱起她:“不说这些,先洗澡!” 蒋碧菡点点头,“一起洗,等着你呢!” 两人进了浴房,蒋碧菡像条水蛇一样,帮徐茂先脱了衣服,然后两下三下把自己解除所有束缚。 在浴桶里,徐茂先抱着像水蛇腰一样的蒋碧菡,摸到了她胸脯那对软软的。蒋碧菡扭了扭身子,抓起水瓢给徐茂先淋水。 滑滑的皂糕,抹在身上,两人就更像一条水里的游鱼,滑不溜手的。 两个人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徐茂先的杀招让蒋碧菡很快就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她就像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徐茂先才刚开始,她就软得浑身都不行了。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蒋碧菡就像一只苏醒过来的母狮子,恢复了那种以前的狂野,浴房上演着疯狂的一幕。 洗完澡出来,徐茂先又出了一身汗。两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蒋碧菡为他点了烟袋,然后温顺地抱着徐茂先结实的胸膛。 这是她过后的一种满足信号,但是一般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蒋碧菡就要提出第二次要求。 果然,蒋碧菡告诉徐茂先,因为明晚还要出席官宴,自己明天一早就赶回去。徐茂先明白她的意思,她在江州城没多少时间,要自己趁机会多折腾她几次。 于是,两个又干柴烈火般燃烧起来。 彻底的征服蒋碧菡后,她提供了一个惊人的内幕:“文副巡司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冠冕堂皇,其实挺贪财的,而且还好色,他经常借口到我们仪制院里来,我看他心术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茂先知道,她这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徐茂先的确挺反感文副巡司的,上次他在江州城如此坦护安道平,自己就老大不快了,今天又看到他对蒋碧菡面前道貌岸然的样子,更加让徐茂先感到不爽。 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这个老家伙想晚节不保,自己就找个机会成全他。 徐茂先在她那里留到差不多快天亮才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唐凤菱早就睡了。 第二天,蒋碧菡给他发了个笺条,告诉徐茂先自己走了。徐茂先跟她聊了几句,便叫上方俊和王麟,一起去江州礼部客栈接文副巡司。 徐茂先是辰时准时上堂,文副巡司却要到巳时才起床,大家只好在客栈大厅里等他。 又过了一炷香,才看到文副巡司在主簿的陪同下走出来,邓义杰早就在那里候着了。徐茂先跟他打了声招呼,文副巡司只是点点头,便在邓义杰的引导下,去餐厅用膳。 这个早饭又吃了近半个时辰,再喝了上午茶,早已经日上三竿了。徐茂先在外面等着心急了,心里一个劲地道:像他这个德行,还巡视个屁啊! 可人家是行都司的大人,徐茂先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客栈里出来,已经是快到午时。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一路朝新规划地域驾过去,文副巡司下了马车,踏上这片刚刚拆迁之后整平的土地,颇有伟人风范地指指点点着。 后面跟着一大群司乐,随时记录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文副巡司走在前头,一边看一边发表意见,时不时挥挥大手,就像这新城规划是在他的意图之下创建的。 当队伍走到卡卡罗夫商行那片规划地时,他停下来,打量着这片土地。 “这是怎么回事?茂先啊,你是知州大人,要起到这个决定性的作用。邓义杰还只是州令,朝廷的一切指示,你具有决策权的,他仅仅是执行者,一个地域的兴建离不开两者的结合,你们要好好努力,齐心合力将这个梦想实现。” 文副巡司看着远方,道:“你们提出的打造湖广第二大城的宏伟目标,是我一手批下来的。你们不要辜负了行都司的栽培,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至于这个卡卡罗夫商行嘛,虽然是沙俄国知名商行,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本地地产商行。” 卡卡罗夫商行的项目遭到暂停的原因,文副巡司是知道的,可是他只字未提,却劝江州城官吏班子放弃的意思。 徐茂先一时还没有明白他的含义,只是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有什么人通过文副巡司搭桥,想进入江州城搞兴建项目? 看过了卡卡罗夫商行的项目后,文副巡司便没有再看下去的意思,邓义杰立刻提出:“文大人,都快正午了,先回去吃了饭,下午继续?” 文副巡司恍然大悟:“这么快就到正午了?你们看,这一出来就是一上午,时间过得真快!那走吧,先回去吃饭,下午的事下午再说。” 于是一行人就往回走,快要到马车上的时候,突然从路旁边冲出一个人来,那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文副巡司,文副巡司,我有重要情况举报,山阳縣白苕村选举中有人暗箱运作,花钱买官!搞得村里民不僚生,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文副巡司看了那人一眼:“怎么回事?” 不待有人回话,早有几个官兵将牛勇拖走了。 徐茂先暗自骂了句,道:“不是叫方俊去安排此事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告状了呢?这个牛勇还真他娘的混蛋!自己一时失察,又让他跑到这里来上访了。 徐茂先骂了一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念头,这个山阳縣倒是真要下去看看,人都闹到知州衙来了,看来黑幕不浅。 幸好文副巡司没有在这问题上追究下去,皱皱眉头便上了马车。 第767章 道貌岸然(下) 回到江州礼部客栈,文副巡司似乎早就将刚才这事给忘了,在吃饭的时候,依然谈笑风生,气氛比较活跃。 只是吃过饭后,他指指脑袋,道:“酒上头了,我去休息一下。” 上楼的时候,他对徐茂先和邓义杰道:“你们先去忙,就不要在这里等我了。” 徐茂先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马车刚好与他的马车擦肩而过,徐茂先留意到了,那正是文副巡司刚刚出去的马车,刚才两车错过的瞬间,徐茂先似乎看到车里有一张眼熟的面孔。 于是他让人放慢了车速,他掀开帘子发现,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江州城仪制府的司仪刘忆梅,徐茂先当时就愣了一下,刘忆梅怎么坐在文副巡司车上?她来江州礼部客栈干嘛? 看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蒋碧菡昨天晚上的话,文副巡司这人看似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其实是个伪君子,莫非这个刘忆梅与他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文副巡司都老得可以做刘忆梅的爷爷了,真是不可思议! 刘忆梅与文副巡司绝对是两种搭不上边的人,又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搭的桥,徐茂先暗自笑了下离开了。 午后,徐茂先赶到江州礼部客栈的时候,邓义杰总是比自己先一步赶到。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戴宝宗也在那里候着。 这个戴宝宗还真是无孔不入,又钻到文副巡司这棵树下了,估计又是邓义杰想拉拢他。 邓义杰当然知道戴宝宗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他明知道自己敌不过徐茂先,再加上邵家出了那事,邓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威风了。 现在他邓义杰也不再自大,而且极力拉拢可以拉拢的人。 戴宝宗似乎有赎罪的意思,主动招呼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刚好文副巡司的主簿,从楼上闲庭信步的下来。“你们都到了啊!文大人在楼上等你们。” 徐茂先率先而行,几个人一起朝楼上而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忆梅与众人擦肩而过,徐茂先瞟了一眼,只见刘忆梅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微有些红晕。她也没敢看众人,只等大家经过,她才正过身匆匆下楼。 文副巡司坐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见众人进来,他便摆摆手:“多日繁忙,你们也应该注意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 邓义杰就道:“文大人,那下午就不用去巡视了,不如一起去钓鱼。” 好主意! 邓义杰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很多人的赞同。 尤其是文副巡司的主簿,道:“文大人倒是好久没去钓鱼了,今天这天气也不错,不如就依邓州令的,一起去河边钓鱼,大家尽兴嘛!” 戴宝宗连忙附和,道:“那我去准备渔具。” 徐茂先在心里暗笑了声,看来戴宝宗还是没有进入圈子,既然邓义杰提出来的事,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你拿什么渔具?跟着走就是了,真他娘废物。 果然,邓义杰笑呵呵地道:“戴侍卿,渔具现成的。一起走吧!” 众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文副巡司微笑着问徐茂先:“茂先啊,你钓过鱼吗?如果没有钓过鱼的话,那今天更应该去学习学习了。” 徐茂先保持着浅笑,道:“还请文大人多多指导,茂先虚心接受。” 文副巡司点点头,道:“这招禄商贾跟钓鱼道理是一样的,你只有把鱼饵下足了,鱼儿才会上钩。江州城目前这氛围不错,的确是投资盈利的首选之地,而且你们提倡的废除地契税这一条,的确能更好地促进民生发展。你在民生方面是能手,这个我承认。但是年轻人有时候就是太心急,没有耐心,往往想一蹴而就,这是不对的!所以今天这个钓鱼,你还真得好好领悟一番。” 众人见文副巡司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均暗自在心里琢磨着:文副巡司这人还真是随和,没有门户之见,从这两天来看,他倒是没有了那份成见,居然点拨起徐茂先来了。这跟他以往的性格不符啊!难道他忘了安道平之痛? 众人下楼之后,宁不凡就站在那里等大家,七八个人上了马车,这次除了几个护驾的官兵,再没有司乐相随。 整整一个下午,文副巡司都跟大家在一起钓鱼,令人讽刺的是,一向不怎么喜欢钓鱼的徐茂先,居然钓得比其他人都要多。 而文副巡司钓得很少,就两条不足一斤的小鲤鱼。宁不凡本来也能钓不少,但是这老奸巨滑的家伙,悄悄地把鱼放了,只留下两条品相难看,体形瘦个子的杂鱼。 邓义杰钓了三条,反正今天那些自诩钓艺高超的家伙,都比不上徐茂先的运气。文副巡司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好像他今天不是来调鱼的,而且给大家授业的。 看到徐茂先钓得多,解主簿就在旁边道:“钓鱼钓的是心境,而不在乎鱼的多少!鱼钓得越少,还能稳如泰山般静坐在这里,越能说明这个人的心境越高。” 文副巡司朝主簿竖起了大拇指,道:“嗯,你是越来越有觉悟了。” 宁不凡一听,马上从旁边的一个桶里,抓了一条大点的鱼偷偷扔在自己桶里。再怎么说,俺老宁也不能比巡抚司的觉悟高啊! 方俊跟在后面,听到这种拍马屁的话,暗叫那个主簿口才好,可是徐大人就不爱听这话。 钓不到就钓不到,还找这样那样的理由。 徐茂先这人最喜欢实事求是,讨厌下面的人搞浮夸风。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今天大家的鱼之所以这么少,大概就是因为境界的原因。 一个庆典,招来了文副巡司,结果江州几位要员陪了他三天,徐茂先早就把山阳縣白苕村卖官的事放在脑后去了。 徐茂先越发觉得,陪这样的大人巡视,比平时的公务要累上几十倍。也不知道文副巡司这次吃了什么药,居然一直留着徐茂先全程相陪。 害得他好几次想找机会脱身,都被他叫了回去。而且这次来江州城之后,文副巡司对徐茂先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第768章 挖坑 徐茂先一直在心里琢磨,文副巡司到底是什么用意? 谁知道次日上堂的时候,徐玲来后堂走他:“徐大人,晚上有空吗?” 四十岁的徐玲,依然打扮得很艳丽,化了点淡装,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尤其是她身上带来的那种暗香,很给激起男人们无限遐想。 徐茂先正看着公文,听到徐玲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道:“徐学士,有事吗?” 徐玲居然俏然一红,有些不怎么好意思地道:“我有点私事想找您谈谈!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徐茂先摇摇头:“你有什么事现在说,晚上我可能没空。” 徐玲见徐茂先不答应,便抬出文副巡司的面子:“其实我不敢打扰您,是我舅要我来找您的。” 该来的始终会来,文副巡司终于有事相托,徐茂先这几天还一直在琢磨,他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对自己和言相对,原来还有这么一招在后面等着自己。 既然徐玲打出了他的牌子,这个晚餐还真不能不去。徐茂先点点头:“那就晚上再说!” “多谢大人!”徐玲像个小姑娘一样,揣着开心走了。 下午徐茂先去看了卢本旺,碧玉过来了,她正坐在床边削苹果。这件事情,他们还真能瞒,一直没有告诉倩儿和卢本旺的家人。 碧玉也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照顾卢本旺,看到徐茂先出现,碧玉就立刻站起。“徐大人!” 在外人面前,碧玉永远那么客气,既使没人的时候,她也当自己是个下人,全然不会在徐茂先面前撒娇。 卢本旺的身体大有好转,这小子平时补品吃的不少,用的又全是最名贵的,所以身体恢复得很快,刚才徐茂先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抽上烟了。 徐茂先便骂了句:“不想活了?” 碧玉道:“我管不住他,只有让他抽了。” “那你把倩儿叫来,看管不管得住他。”徐茂先提醒了一句,卢本旺立刻就把烟给扔了。 “至于嘛?你们,我不抽了还不行吗?” 他看着碧玉,不满的叨唠:“碧玉你什么时候跟茂先穿一条裤子了?居然这么听他的话。” 碧玉是个实在的人,听到这话,脸上便无由地红了。 这时,黄娟和碧锋也来了,徐茂先看到黄娟:“你们在海州的药材场怎么样了?” 黄娟轻笑道:“托大人的福,一切正常,否则我哪有时间出来闲逛。” 徐茂先点点头:“什么时候把你哥叫出来,到江州城喝两杯,我请客。” “我哥说了,他一直想来拜访您,就是怕你没时间见他。” “这些就不说了,等他来了你通知我。我晚上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徐茂先出来的时候,碧锋送到门口,他告诉徐茂先,自己去国子监的事情办下来了。 估计过几日便可以去,徐茂先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把功名拿到手,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上马车后,他突然又问道:“你和黄娟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碧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黄娟说再过一年。” 徐茂先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让碧锋一下就变得无地自容。 晚上徐玲在江州渔府请客,徐玲带了一个人过来找他。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得特精神,衣着打扮均有不俗。 满身的珠光宝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只是徐茂先捉摸不透,按理说,徐玲不敢轻易带人来见自己,这肯定是文副巡司的意图。 “徐大人,这位是文一霖。” 徐玲款款而来,坐在徐茂先的对面,文一霖则坐在两人之间。听到徐玲介绍自己,他就站起来朝徐茂先抱拳:“徐大人,幸会,幸会!” “以前经常听叔公提起徐大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徐大人可是整个湖广最年轻的知州大人,前途无量,前途无量,一霖以后还要靠徐大人多多关照。” 对于这种客套话,徐茂先并不怎么喜欢听,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那个文副巡司。别以为你吹捧两句,我就会认同了。徐茂先依然不露声色,想看看对方这次来的意图。 果然,在饭桌上,文一霖就提起了卡卡罗夫商行那两个停工的项目,是不是可以由他们来承建。徐玲则坐在一边不怎么说话,只是细心地观察着徐茂先的脸色。 徐茂先正发愁,卡卡罗夫商行的事情,现在搞得不上不下,卡秋莎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只是这个文一霖可靠吗?靠裙带关系进来的,多半靠不住。 正犹豫间,徐茂先的笺条就来了。 他接过笺条一看,是韩雪发来的,徐茂先就拿着笺条出了包厢。 “卡秋莎那边有消息了,她过几天会过来,具体的事情,由她跟你说!” 得到韩雪那边可靠的消息,徐茂先就不怎么在乎这个文一霖了。 文一霖在兴建这个行业混了个勉勉强强,他看中了卡卡罗夫商行那两处地。现在江州城新规划好一点的地段,基本上被抢光了。 如果他文一霖拿了个差点的地段,不论是建商铺还是大宅子,未必能卖得出去。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亏死? 因此他就瞄上了卡卡罗夫商行的两块黄金宝地,这两块地皮,是当时知州、衙州令衙特批的。位置特佳,也是很抢手的地皮。 不只是文一霖,很多的客商都看得眼红,但是他们偏偏又没这个实力。 对于江州城而言,不管是谁?能一次性砸出五六十亿白银来搞兴建,他们同样可以给予最大的优惠。哪怕是将整块地皮,白白送给客商,这才对官府来说,也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但是想卡卡罗夫商行这样的大客商,整个天下也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如今突然接到韩雪的消息,徐茂先当然很自然地排除了文一霖想加入的想法。 吃饭完后,徐茂先也没给他明确的答复,只说这事考虑考虑,文一霖就塞过来一个红包,结果被徐茂先拒绝了。 目前,他还不想得罪文副巡司,所以对文一霖也就表现得比较态度暧昧。 第769章 无法无天 三日后,徐茂先刚刚进后堂,方俊进来给他倒茶的时候,表现出一种扭扭捏捏的味道,徐茂先知道他有话说,便问了句:“你有话就说!” 方俊跟徐茂先也有近一年了,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没能达到像以前王麟那种深度,这一直是方俊心里的遗憾。所以平时的时候,他有什么事情,也不敢跟徐茂先很大胆地提。 刚才上堂的时候,方俊来得比较早,就坐在那里看了会通文,上面的一条通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山阳縣昨天发生一起意外,白苕村的前任乡吏牛勇,昨天因为车祸离奇死去,看到这个消息,方俊的心无由地打了个颤。 他对牛勇这个名字,简直是太熟悉了,因为这个家伙是唯一一个,敢在知州大人后堂里向自己讨水喝的人。 牛勇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前几天文副巡司在这里巡视的时候,他还拦驾上访,方俊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他把今天早上的通文拿过来,恭恭敬敬放在徐大人面前。 “砰——” 简直是无法无天! 徐茂先看完通文,拍着桌子站起来。 通文上写得含糊,似乎有影射的味道,徐茂先哪能看不出来,司乐在通文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一起蓄意的谋杀。 上次牛勇过来告状的时候,自己原本以为叫方俊发个招呼下去,他们应该能办理这等小事。谁知道没几天,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没有了。 徐茂先双手撑着脑袋反思了一阵,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抓起笺条开始书写。“叶州卿,今天陪我去乡下一趟。” 叶咏莉觉得有些古怪,徐大人为什么突然打这么个笺条?徐茂先只在笺条里叫她带上三五个人,目的地倒也没说,具体干什么叶咏莉心里也没底。 而且徐大人要求的是,不要囚车随行。 叶咏莉不知其意,她还是照办了。 一炷香不到,叶咏莉便整齐出发,来到知州衙大院外面候着。 来到江州城这么久了,徐茂先很少到下面的縣府去巡视,因为他太不喜欢前呼后拥,再有十几个司乐拍着马屁,写一些做秀的东西出来。 叫上叶咏莉,自然是为了有备无患,他再叫上王麟,方俊,前前后后才三辆马车便出发了。 连马夫也是临时得知,知州大人今天要去山阳縣。 走到上次通过的那条路上,徐茂先有点触景伤情,老魏就是在这里被人撞死的。想到老魏,徐茂先便问了方俊一句:“老魏女儿的差事落实了吗?” 方俊回答,我已经跟户部打过招呼了。 徐茂先也没有追问,方俊便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事,赶明儿再去催催,争取给某个好差事。 赶到山阳縣的时候,徐茂先也不进縣城里,让马夫直接去往白苕村的位置,叶咏莉什么也不说,也不问,只是叫马夫跟在后面。 她摸了摸佩在身上的装饰短刀,琢磨着徐大人此行的用意。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徐大人怎么突然要来这山村呢?坐在叶咏莉身边的一个捕快,也看过了今天的通文,他一句话提醒了叶咏莉:“叶大人,徐大人是不是看到今天早上那通文了。” 叶咏莉早上没来得及看通文,她便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捕快回答:“是关于一个乡吏,被人为撞死的事情。” “蓄意谋杀?还有这种事?”叶咏莉抹了把汗:“通文在哪?” 刚好车上有份今天的通文,有人递了过来,叶咏莉抓在手里,仔细地看着这篇通文。 马车不知不觉,就到了白苕村。 村里很热闹,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今天选乡吏的大日子,难怪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好像赶集一样。 很巧,刚好碰到白苕村搞选官典礼,村头的空地上,坐着两个头发梳是油光可鉴的縣官,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提着四大包烟丝过来,每人分了一包,年轻人便坐在两人对面,三个人说说笑笑。 “谭大人,要不等下去钓鱼?” “好啊!”一个官服加身的中年人,从兜里抽出烟丝,年轻人马上就凑过去给他点火。 王縣令吸了口烟后,颇有派头的道:“下午钓完鱼,晚上去世外桃园喝酒听曲,你去安排一下。”年轻人一个劲地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小的这就去办。” 另一个相对年轻一点的中年人道:“牛老三,这次你当上乡吏,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谭大人喜欢听曲,我可喜欢推拿,要不听完曲后,你再带我们去敲敲背。” “放心,王大人,今晚保您满意!”年轻人媚笑着回答。 空地上,几个縣里的官吏,分成四个组,每个组各提着一只箱子,这些人手里拿着空白帖,挨家挨户地去署名。 其中一个人道:“写个屁啊!我们几个自己写了不就得了?” “不行,那样太过份了!” “过份?哈哈……如果你觉得过份,就不要跟着去了。” “你们两个吵个屁,牛三哥的目标是一顺百顺的通过,而且都要他们心服口服自己签署名。别磨叽了,王縣令他们还在等,这事要在午时前搞定。” 几个人又提着箱子挨家挨户串门,一个年轻人很粗鲁地敲着大门:“署名了,署名了,利索点。” 从屋里走出一对年劝夫妇:“今年的署名帖子多少一张?” “选牛三哥就一吊钱,选其他人分文没有。” 有人拿出三吊钱:“这是你们家三口的。” 年轻女人接过三吊钱,推了男人一把:“愣着干嘛?快写啊!” 等四人提着箱子走后,那男的对女人道:“你拿人家钱干嘛?说好了写刘哥的。” “写谁不是写?写了还有铜板拿,傻子才不要。”女人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到牛勇去告状,被人给弄死了吗?”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暗自摇头,这年头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女人知道他在嘀咕,便哆嗦了句:“我也知道牛勇叔死得冤枉,如果他不去跟牛老三争这个乡吏,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你还不识相一点,跟牛老三斗,你斗得过来?没听到人家放出风气,不署他的大名,别想有好日子过。现在人家拿钱买,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要是你有钱,你也拿钱买去?” 第770章 买卖 “你知道个屁,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今天拿了他几吊钱,明天他就要你几两银子,你以为牛老三是什么好东西。”男人气乎乎地回屋去了。 这时,另一房人家那边却起了冲突,有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拿着一把锄头守在门口。 “你们谁敢进我家门,老头子今天就锄死谁!看看你们谁有这狗胆,想要我署牛老三的名,你们做梦!” 老头子舞了舞锄头,一付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提箱子的年轻人道:“刘叔,你不要执迷不悟,今天你这名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反正这几吊钱给你了,你们家的四口我们帮你写了。” “我锄死你们这些畜生!助纣为虐,没一个好东西,白苕村谁不知道他牛老三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自己想吞了村里的煤坑,乡吏要是他当了,这煤矿就成了他私人的。” “好了,好了,刘叔,我们也不多说,你这几口子的铜板要不要都是一样,牛三哥这乡吏当定了,人家王縣令指名了要他当,你不服气去找王縣令去。” “縣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他这种人,尽早被抓起来看头。”老头愤愤不平地骂道。 几个人在刘老头骂骂咧咧下跑掉了,有人道:“他们家的四口子怎么办?” “你猪头啊!他们不写,我们帮他写就是了。牛三哥说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保证全票通过。” “娘的,这死老鬼不上道,要是依我平时的性子,揍死他!” “猛子,不要乱来,今天是牛三哥当选乡吏的好日子,不许打人,触了霉头。” 徐茂先等人下了马车,寻访到了牛勇的家里。 牛勇是以前的乡吏,只要稍稍在村里打听一下,还是很好找的。 跟村头空地热闹的场景相比,牛勇家里格外冷清,听说牛勇在府城被马车撞死,尸体还没有领回来,家里已经建起了灵堂,耸支白幡,哀声一片。 村里的人都说牛勇之死,与牛老三争这个乡吏而引起的,可是谁也没有证据。族里的几个堂兄弟,死活要拿着锄头,木棍要去村头闹事,被几个年长的老人拦下了。 徐茂先本来不相信山阳縣还有如此恶劣之事,原以为方俊一个招呼,下面的人应该能够把事情摆平,没想到几天之后,反而闹出了人命。 这才让他坐不住了,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自己管辖之下的地方,居然闹出如此荒谬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一个乡吏就闹出这么多事,他们上面就更不用说了。 买官卖官,是徐茂先最深恶痛绝的官场恶习,但是自古以来,屡绝不止。徐茂先今天过来,便是要狠杀这股不正之风。 灵堂里,传来一阵凄凄之声,牛勇的老婆和儿女,哭得正伤心痛绝。几个年纪大一辈的老者,围坐在桌子旁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王麟走过去,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叶咏莉带着几个捕快便站在徐茂先的左右,担任着保卫差事,方俊拿着本子和笔,随时记录这些内容。 没多久,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跟着王麟过来。 “这位便是徐大人,我们特意从江州城赶过来了解情况,你能跟徐大人仔细讲讲白苕村的事吗?” 老头打量了众人一阵,有点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江州城的知州大人。但他毕竟老道,又看到徐茂先身边那些人,一个个威严肃立,像侍卫一样他就在心里暗暗震惊。 前几天,还听说牛勇要去找知州大人,莫非就是此人? 方俊见他犹豫不决,便严肃地说了句:“还不快给徐大人请安!” “您……您真是徐大人?江州城的徐茂先大人?大人贵安啊!”老者有些激动地看着徐茂先,直到徐茂先认真地点点头,他猛地拉过他的手:“徐大人,真的是徐大人。” 他转身朝后面的人喊道:“你们还站着干嘛?徐大人来了。江州城的徐大人来了,牛勇他在天有灵啊!” 又有七八个人,包括牛勇的老婆和儿女,纷纷从灵堂里走出来,听这个长辈说眼前这人就是徐大人,牛勇老婆一下就跪在地上。 “徐大人,你可要给牛勇申冤啊!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一辈子没得罪过什么人。要不是为了白苕村的利益,他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 牛勇的儿子见过世面,他努力搜索了一阵,终于将眼前这个年轻人,和通文经常描述的知州大人联系起来,没错,这人正是徐大人。 徐大人来了,自己老爹就不会白死。 牛勇儿子走过来:“徐大人,我爹说过要去找你的,没想到你们终于来了。只是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被那些王八蛋给害了。” 看到眼前这些人,徐茂先突然有一种负罪感。如果自己当初细心一些,也许牛勇就不会死。 眼前这些人都是牛勇的族人,有堂兄堂弟,胞兄胞弟。也有他们族里的长辈,一些人去了府城领牛勇的尸体,一些人就留在家里布置灵堂。 刚好赶上今天是选乡吏的日子,牛勇的那些兄弟们本来想去村头闹事,但是被几个长辈拦下了。 人家王縣令他们都在,如果这些人去闹事,就是妨碍公务。到时人家一个招呼,典狱的人一来,抓你们蹲一年半载,罚个充军发配的你一句话也不敢说。 徐茂先坐下来,耐心地听着牛家人的申诉。 牛勇本来就是乡吏,而这个牛老三,以前是村里一霸,从小就无恶不作,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长大了之后,经常在村里惹是生非,以前还坐过班房。 这几年在外面弄了点小钱,又在村里跟人合伙拼了家小煤坑,刚好碰上煤炭的生意红火,他们这些人就发财了。 牛老三这人从小不务正义,被村民视为过街老鼠,没想到今年他突然提出,要当乡吏,而且在他的那伙狐朋狗友搓合下,打通了縣里的关系。 居然取得了王初生的支持,至于他送给王初生多少钱,大家心里都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初生曾经找过牛勇,要他拿出三万两银子,这个乡吏依然由他当,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就换人。 这个无礼的要求,被牛勇拒绝了。 没想到只过一个月不到,牛老三便跳出来,说自己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了村里所有人的支持。因此,只要选他的村民,都可以得到一吊钱的好处。 第771章 惩恶 牛勇知道,牛老三之所以想当乡吏的目的,就是要把村里那处煤坑一口吞掉。 所以他就跳出来阻止,没想到王初生根本就不站在他的立场上,扬言只要牛勇拿出三万两白银,这个乡吏依然由他去当。 要是他拿不出来,就不要挡了别人的财路,牛勇很不服气,跑到縣里去告状,结果还被人打了一顿回来。 牛勇是一个犟性子,他不相信天下没有公理,于是就跑到了府里,最后到知州衙找徐茂先。 徐茂先当时以为事情没什么严重的,只叫方俊打个招呼下去,没想到下面的人把它当成耳边风。 更为恼火的是,有人看到他到处乱告,干脆就制造了一场意外,草菅人命! 现在牛家的人去府里领人去了,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村里早流传开来,牛勇的死就是与牛老三有关,因为牛老三曾经扬言,他要是有本事,两个比谁银子多。 大家都拿银子买官,谁也不要告谁,这就是牛老三的所谓公平原则。 如果牛勇执意要去告状,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反正这个乡吏,他牛老三当定了,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之下,徐茂先叫方俊发了个笺条给落峡府知府和府令,让他们马上赶到白苕村。 方俊发笺条过去的时候,落峡府知府吴至光听说徐茂先到了自己管辖的山阳縣白苕村,顿时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徐大人怎么就到了白苕村? 早就听说徐大人喜欢暗访,吴至光一直在自己的本职公务之上,兢兢业业,方俊这个笺条没差点吓掉他半条命。 马上联系了府令蒋义夫,蒋府令刚才也接到了方俊发来的笺条,表情与吴至光别无二样,徐大人出现在白苕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就在两人心急火燎地赶往白苕村的时候,徐茂先一行随着牛勇的儿子,来到了村头的空地前面。 空地上的人很多,縣官府的人正在唱票,若大的一个村子,上千号人,年满十四的百姓至少占去了六成。 在这一千多署名帖中,牛老三以绝对的优势,独领风骚,其他几个候选倒是偶尔有一二票,但是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见。 有人甚至怀疑,这几票是不是唱票的人故意唱错,给他们画两票,形成一个对比。只是这种对比太悬殊了,牛老三几乎是顺理成章当选为乡吏。 坐在台上的王縣令满脸红光,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在间这最后的结果,又或者,结果早在他心中,选官只是一种形式,一个装腔作势的幌子而已。 牛老三今天很是意,头发梳得很亮,在阳光下格外精神。他拉了拉衣领,正想说两句大展宏图之类的话。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苍天有眼,今天的选官不会算数的,你们这是暗箱操作。” 王縣令微微睁了一下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身边那个手下也有些不屑,今天来的縣里官吏不少,他们看到来人是牛勇的儿子,谁都没有在意。 牛勇都做不了主,他儿子能腾出多大的花? 牛老三指着来人道:“我劝你不要来捣乱,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 “对!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不过也是某些人终生难忘的忌日。牛老三,你们这样欺骗百姓,沆瀣一气,肯定没有好下场。现在我指天控诉你们的罪行,今天的选官不能算数。” “你算老几?王縣令在这里哪容你放肆?”牛老三冷眼看着牛勇之子,一脸不屑。 徐茂先走过来:“王縣令是哪个?” 王初生叨着烟,斜眼看着徐茂先:“你们是什么东西?” 徐茂先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都四十多岁人了,还打扮得跟一个公子哥一样,真是不伦不类。 “你就是姓王名畜生的縣令?”初生与畜谐音,徐茂先便盯着他问了句。 王縣令脸上一阵抽涩,都怪他老爹当时生他的时候咬文嚼字,说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结果长大之后被人背后里喊成畜生,晦气半辈子。 旁边一个縣里的杂役官夹着烟袋走过来:“无关的人滚开,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抓你们去典狱蹲几天,再抽两顿鞭子,你们就服贴了。” “啪——”徐茂先一耳光抽过去。“我跟畜生谈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简直放肆!” 杂役官摸着脸,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 “反了你们!?居然敢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么龌龊的勾当。巧弄权术,偷梁换柱,瞒天过海,暗箱操作,草菅人命,你们这简直是混帐!”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全场的人都怔住了!一个个傻了似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发威。 “你他娘是谁?敢动手打老子!”杂役官脸一阵青一阵白,自己不就说错一句话嘛,居然被当着这么多人打了一耳光。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跳起来,早被一个捕快一脚踹过去,直接踢得他跪在地上。两名捕快拧着他的手臂,丝毫动弹不得。 王縣令完全傻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打縣官府的人?他看着众人有些胆怯了。 徐茂先指了他一下:“混账东西,你给我滚过来!” 然后他就走进向一侧的河沟边,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头上。 “你们是什么人?”头一次见到这阵架势,王縣令哪里还敢耀武扬威,心里一个劲地琢磨着这些不速之客的身份。 王麟掏出印章:“我们是知州衙的人,你麻利点,没听到大人的话!” 知……知州衙?! 王縣令差点两腿一软,摇摇欲坠的味道。 知州衙的人怎么跑这山旮旯里来了? 但是看到刚才这几个人身手利索的架势,他有些害怕了,很多人围观过来,王麟摆了摆手。 “大家稍安勿躁,先不要围观!我们是江州知州衙的人,对你们村的选举官之事,待会就人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其他的几个縣里官吏,也已经被叶咏莉带来的捕快控制住了,王縣令有些无奈地来到小溪边。 王麟道:“这位是知州衙的徐大人,王初生,事已至此,不容你狡辩,我们已经在村里走访过了,把你是如何买官卖官,控制选举,还有草菅人命的事情交待了!” 第772章 狡辩 王縣令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徐大人坐在那里一脸铁青,闷声不响地抽着烟。叶咏莉就站在他的身边,王麟在另一侧虎视眈眈,还有一个方俊拿着本子,随时准备记下一切。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买官卖官,根本没有的事,就算你们是江州的人,也不能随便枉冤一个朝廷命官。”王初生准备死赖着不认帐。 砰—— 突然徐茂先猛地一摔烟袋站起来:“凭你也敢自称朝廷命官?有你们这样的朝廷命官,简直就是玷污百姓的智慧,玷污朝廷的威严,你还有一次机会,再不说的话,后果自负。” “我真的没有买官卖官,那是他们村里的人在自己选官,能者上,庸者下!徐大人你千万不要听信有人的一面之词。这次选官绝对公平公正,村民都是自愿署名的。” “好,死不悔改!”徐茂先骂了句,朝不远处道:“王麟,把牛勇的儿子带过来!” 牛勇儿子过来了,徐茂先盯着他:“你把王初生跟你父亲说的话重复一遍。” 牛家儿子指着王初生道:“就是他亲口对我爹讲的,交三万白银,乡吏还是由我爹做。我爹不干,后来他去告状,王初生就威胁他,你要是不怕死,就尽管去告。”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不要血口喷人!”王初生冲着牛家儿子骂了句:“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 他回头对徐茂先道:“徐大人,这事没完,我要到行都司去告状。” 娘的,这个鸟人好大的口气,看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茂先叫来了几个村民,王麟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知州衙的人,今天过来就是调查这买官卖官,暗箱操作一案,徐大人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 这些村民听说知州衙的人都来了,为大家主持公道,而且刚才他们亲眼看到王初生被抽了两巴掌,心里大快。 这几个人在平时来村里办事,也是大大咧咧,挺张扬的。动不动要就要吃要喝,村民对他们的印象不咋的。 至于这个王縣令,虽然不跟老百姓打交道,但是村里的煤坑是他做主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每年在这里拿走十几万两花红。 这件事情,村里好些人都知道,因此徐茂先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实话实说。 王初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而且这些百姓逮到什么说什么,有痛打落水狗的味道。村民爆料的是他煤坑拿花红的事,徐茂先一直铁青着脸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初生知道掩饰不下去,但是他又不想全认了。“徐大人……” 徐茂先摆摆手。“行了,你的话留着跟到督察府的人去说吧!” 扑通—— 王初生就像被人抽了筋似的,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刚才徐大人要他招,他不想招,现在他想招了,人家又不要他招了。 一句督察府去说,王初生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 顽抗是一个人的本性,但他用错了地方。 徐茂先没有这么多心情跟他兜圈子,要不是他太过份,把人家弄死了,徐茂先也不想亲自出面。 这时,村口来了六七辆马车,都是落峡府的大官。知府和府令到了,还有府典史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白苕村。 一路上,两位一二把手在心里忐忑不安,本来两人各坐一辆马车,后来蒋府令心里熬不住了,便下了车坐到知府的身边。 两个人一路上一直在琢磨,白苕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惊动徐大人,闷声不响地来到这个小山村里主持公道。 一个小小的乡吏选举,居然惊动了知州大人,两人更是在心里有些恐慌,坐在前面的主簿说了句:“听说白苕村的前任乡吏,昨天被人撞死了,徐大人会不会因为这事而来?” 蒋府令猛地拍着大腿:“糟了!” “怎么回事?”知府问道。 “那个牛勇我记起来了,他在半个月前就来到官府,当时我太忙,应付他了几句,让他去找吏部,没想到他居然跑到知州衙去告状。” 蒋府令突然记起,知州大人方俊发笺条给他那事情,当时一忙,居然给忘了,蒋府令急得满头大汗。等几辆马车停在白苕村村口的时候,就看到很多村民还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徐大人,徐大人!”两人匆匆下了马车,急奔而来。 过来之后,两人就看到王初生那死鱼一般的模样,脸上闪过一阵尴尬。看来,徐大人已经把这家伙拿下了。 “你们来得正好!王麟,去叫白苕村的村长过来。” 村长依然是以前的老人,快七十岁了,听说徐大人要找他,他居然跑得比年轻人还快。老村长过来之后,徐茂先对他吩咐道:“你是本村的村长?” “回徐大人的话,小的是村里的村长,叫牛本清。” “这样,你去招呼一下,把村里在家的村民叫过来,全部到这里集合。” 牛本清点点头,马上就去办了。 其他人却搞不明白,徐大人突然要集合本村村民干嘛?大家在心里暗自琢磨,却猜不透他的用意。 徐茂先对众人道:“你们记住了,今天给你们做个样板,以后选官就照这例子去做,谁要是再犯,决不轻饶!” 村民都聚齐了,因为早有通知,在家的人特别多,白苕村的人还是很关注这个选官。 主要是牛老三早放了风声,提前一个多月便打了招呼。很多人是冲着那每人一吊钱来的,毕竟这年头钱不好赚,写个名字也能拿钱,知足吧。 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今天这场意外,一向高高在上的王縣令,居然被人拿下了,人五人六的杂役官,被人甩了两耳光,还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很多人还不知道,今天村里来了什么大人物,但是很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又留了下来。 而那些没有来参加的人,听到老村长说知州大人都来了,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纷纷赶到村口汇集。 第773章 样板 村口空地上至少聚集了七八百人,有的是一家三口,有的是全家出动,没有到齐的,至少也来了一个代表,他们都想看看白苕村里,来了一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知州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官有多高,权力有多大,他在整个江州地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很多人都不知道。 只是听老村长说,徐大人是整个江州城地区最大的官,头把交椅,一把手你们知道不?什么?还不懂?这样跟你们说!假如把江州城比作大明朝的话,那么徐大人就是当今陛下一般的存在。 当然,徐大人不是皇帝,但他在江州城的权力跟皇帝差不多! 老村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也纷纷从家里赶过来,看看这个一生中见过最大的官员。 因此,平时顶多几百人的空地上,可谓是人山人海。也幸好这地方够大,七八百人挤在一起,一点事都没有。 村里平时就是用来聚会,做红白喜事用的,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已经过午时了,吴知府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大人,是不是吃过饭再开始?” 徐茂先对吴至光并没有什么坏印象,只是今天这事,他得借这机会,杀杀这股歪风邪气,给他们树一个标榜。否则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大家都拿钱来买官,上位之后便四处捞钱,贪图一方,这样的人既使上了位,也不是什么好鸟。 其实,有脑子的人都可以想想,他凭什么拿银子出来买这个官?如果不是想以后上位之后捞一把,你当他神经病啊? 对于这种事,徐茂先历来是深恶痛绝。 很快,村民就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缓缓走上空地的正中间。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是江州城知州徐茂先,对于白苕村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表示深恶痛绝。” “这些人胆大包天,利欲熏心,干出如此违法的勾当。做为江州知州,我感到很难过,也很自责,是我没有管理好,让一些不法之徒钻了空子!” “对此,我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同时,我也向大家道歉!我对不住你们这些父老乡亲。也对不住死去的乡吏牛勇。所以我现在宣布,今天早上的选官结果作废,现在由老村长和乡亲们自己提名,重新署名产生新的乡吏。” 徐茂先的话说完了,在王麟等人的带动下,四周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方俊则拿着纸笔,对徐大人的讲话做着记录。 新的乡吏选举流程,由村民自主产生候选人,在候选人之间做出评价,然后大家现场选举产生新的乡吏。 以前由縣里监督管理,现在縣里这批人不用了,由徐茂先和落峡府的知州和府令等人亲自监督。 在知州衙和府里几位大人亲自坐镇的情况下,绝对没有半点猫腻可玩,也不存在有任何疑问。 下面的程序,按照徐茂先的意图,现场进行候选人提名,半个时辰后,五名候选人名单出炉。 然后在这么多大人监督下,公开署名。 一切都在掌握中进行,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行所谓的暗箱操作,或者用金银买官的行为。 早在以前的乡吏选举,存在着很多的弊端,提箱子的人马,往往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会替一些村民做主,或者提建议,有的甚至要求村民必须选某人。 就在村民署名的同时,徐茂先对吴知府道:“以后的选官事宜,一定要保证公平,公正的原则。任何人都不可以用不正当的手段进行暗箱操作。用钱买官卖官更是一种不法恶行。吴知府,蒋府令,你们回去之后,例一个新的法令,凡是这种类似的选官。都不再用传统的方式产生,一定要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在有效监管之下进行。否则选官的结果就不能算数。” 吴知府和蒋府令一个劲地点头且偷偷地抹着冷汗。 徐茂先看着两人道:“候选人的名单,也要经过仔细的核审,要贯切朝廷选官的内容与要求。坚决杜绝某些心存不良之人混水摸鱼,达到目的之后利用公职之便中饱私囊。现在很多村乡吏,存在着作风问题,村乡吏是我大明朝官场中最基层的官吏,他们直接面对百姓。他们也代表着广大百姓,我们不能忽视了这个问题。今天的这个样板,由于时间问题,虽然粗简了一些,回去之后,你们再仔细琢磨过后,写成条文给我看过之后,立刻颁发实行!” “好的,好的,请徐大人放心!” 徐茂先回过头,看了眼王初生和杂役官等人。 “这几个人道德败坏,行为恶俗的东西,我们已经从村民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件事情你去处理一下,我也要知道最后结果。” 交待完这些事,那边的选官已经结束,然后就是唱票环节。 新的乡吏终于产生了,这次在绝对的公平公正之下,也是在符合大多数人的意愿和情况下产生的村乡吏。 徐茂先对这几个人做了一番交待,几个人在徐大人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他们是由徐大人亲自主持,由落峡府吴知府宣布产生的乡吏,意义非凡。 忙完了选官的问题,徐茂先就让几位新的乡吏疏散了百姓,然后一行人又来到牛勇的家里。跟牛勇的家眷安慰了一番,并批示吴知府和蒋府令,一定要给死者家眷一个满意的交待。 牛勇的家人千感谢万感谢,将徐大人一行送到路口。 从白苕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一行人饭也没吃,饿了就在车上啃些干粮。 吴至光和蒋府令看到这一切,两人打心里感到自责和懊恼。三更天的时候,才赶到落峡府城。一路上,徐茂先老在琢磨,这种基层现象由来以久,自己该如何整治这股不正之风! 徐茂先山阳縣之行,在白苕村恶惩不正之风的事情,还是让无孔不入的司乐知道了。有人将这事搬到了通文上,又有人将这则消息转到了行都司。 第774章 酌情 通文上说徐大人亲自整顿村选秩序,但是很多人对徐茂先此举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杀到山阳縣管辖一个小山村折腾,有人在心里暗暗预测,会不会又有什么大的动作要来了。 戴宝宗坐在后堂里,一个劲地抽闷烟,心里越发有些焦虑不安。 昨天晚上就有人发笺条过来给他求情,说王初生被抓起来了。戴宝宗收了笺条后便骂了句,娘的老子都自身难保,你被抓起来关我鸟事! 他立刻对老婆子吩咐了句,要是他们王家的人再发笺条过来,就说自己不在。 徐茂先回到知州衙之后,第二天就召开了堂议,针对白苕村这类事件,再次强调了要加与官吏素质和廉政等事宜。 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如此恶劣行径。 而戴宝宗总是觉得,徐茂先那些话是针对他讲的。好像每一句话,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里。 散了之后,戴宝宗更是坐立不定,他想起了老婆当时的话。你要考虑清楚,得罪一把手可不是好玩的,邓州令对你再怎么亲近,终究在江州城还是他徐茂先的话作数。 现在想来,戴宝宗就有些后悔了。 正恼火着,家里又有人找到了衙门里,是他老婆亲自来了。“老爷啊,你能不能给落峡府知府打个招呼,初生的事情,可不可以革职处理啊,官不做了还不行吗?” “现在跟我说这些有屁用?当初他干什么去了。告诉你,以后你们娘的家事,不要再来找我!”戴宝宗气极败坏的赶走了糟糠之妻。 王初生是他老婆的堂弟,逢年过节的时候,经常往自己家里跑,现在戴宝宗只想怎么推掉这层关系。要是让徐茂先知道了,肯定对他又有看法。 事实上,王初生能有今天,他戴宝宗也是功不可没。 像戴宝宗这个级别的人物,有时不用亲自打招呼,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下面的人,谁敢故意去得罪他这个吏部侍卿? 王初生刚上来的时候,顶多也拿拿人家的烟酒,但是时间一长,胆子一步步放大,到了现在敢公然支持买官卖官的行为。 虽然他只是縣令,卖的也只是村官。 一般情况下,由縣令插手的事情,基本上可以控制,听说买一个乡吏三到五万白银,事真成了倒也不算多,羊毛出在羊身上,早晚能找回来。 也算是根据村里的收成状况,来决定这职位价钱的高低,用王初生的话说,这个世道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控制的,不要说你这个小小的乡吏了。 今天的戴宝宗急死了,他琢磨着要不要去行都司跑一趟。 其实,徐茂先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王初生与他戴宝宗有什么关系。但是戴宝宗这一急,就把自己搞乱了。 第二天上午,落峡府的吴知府便匆匆赶来了。 前两天徐茂先亲自跟他做了交待,他就把事情连夜做了研讨,昨天拿了个结果出来。坐在徐大人后堂里,吴至光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做为落峡府的一把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知州大人后堂呈报公务。 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他把针对王初生的处理结果递过去,徐茂先接在手里看了起来。慢慢的,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 “酌情处理?这是什么意思?谁的意思?难道我们大明没有法度可言吗?” 吴至光马上赔着笑,抹汗道:“徐大人,这个王……王……初生。” 徐茂先见他吞吞吐吐的,便知道有人在背后打了招呼,呈报上对王初生的外理,仅仅是就地革职,并没有追究其他刑罚。 吴至光似乎话中有话,徐茂先便不悦地皱着眉毛,把文书压在桌上,定定地看着吴至光。 吴至光终于道出了实情,道:“他是戴侍卿夫人的堂弟,所以,所以……” 啪—— 没想到徐茂先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骂道:“混帐!拿回去重新处理!” 吴至光在心里暗暗嘀咕,听说最近徐大人与戴侍卿不和,看来是真的。于是他便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应道:“卑职领命!一定按徐大人的指示办法,违法必究,严惩不贷!” 离开徐大人后堂,吴至光暗暗松了口气。 临出衙门的时候,他朝吏部那边看了眼,闪过一丝冷笑。 戴宝宗,你也有今天! 徐茂先坐在后堂里,对方俊说了句:“叫戴宗宝过来一下。” 方俊一个笺条过去,戴宝宗的主簿回答,戴侍卿去行都司了。 去行都司了?徐茂先心里便有气了,戴宝宗去行都司,自然就是不打自招,搬救后兵去了! 徐茂先在心里恼火了,决定拿下这个戴宝宗,看来他在吏部事情这个位置呆得太安逸了。 正为这事恼着火,韩雪的笺条来了。“卡秋莎下午到行都司,你过来接吗?” 卡秋莎终于来了,这位千金大小姐啊! 徐茂先只得放下心事,用心侍奉好这个大小姐,毕竟在徐茂先心目中,江州城的民生发展,大于一切。 卡秋莎这次回来,至少有九成开启兴建的希望。 徐茂先叫了方俊,通知招禄司的候富民一起去接人。 卡秋莎做为江州城最大的客商,她有这个资格让自己这个一把手亲自去迎接。 以前江州城的老知州为了把华龙商行抢过来,三顾茅庐,带着自己的几大亲信,陪着王华龙推了两个晚上的牌九,钓了三天的鱼,烧酒喝了一牛车,这才把事情摆平。 秦震海还分管着招禄公务,因此他也在这次迎接队伍之内。 一行人到了行都司,突然接到韩雪的笺条,卡秋莎有事耽搁,她改到明天早上的客船。徐茂先很郁闷,这么多人看来得在行都司过夜。 蒋碧菡似乎和韩雪在一起,她发笺条过来。 “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蒋碧菡把自己的家当成与徐茂先的爱巢。 徐茂先告诉她,今天晚上恐怕没空了,到时再说! 因为他刚刚接到副巡使常逊的笺条,徐茂先说自己在行都司,因此两人已经商量好晚上碰面。 徐茂先就猜测了,肯定是戴宝宗跑到行都司找关系去了。不过,他应该与常逊不熟,即便熟也熟不过自己。 第775章 狗仗人势 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来还想着把事情放一放的徐茂先,突然改变了主意。戴宝宗不是跑到行都司来找关系吗?那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把这个吏部侍卿挪挪地方。 只是谁才是这个吏部侍卿最好的人选呢?他看着另一辆马车上,秦震海! 晚上徐茂先陪着常逊吃过饭,同时也讨论了江州城现在的局势。常逊明确表态,邓卓文将大儿子调到江州城,明显是要跟徐茂先抢功劳,掰一掰手腕的意思。 没想到邵家突然夭折,出了那些事后,估计邓家也不会那么坚挺了,他们现在的态度很暧昧,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 但是谁也不敢大意,邵家老头子虽然下仕隐退,但是邵家毕竟势力庞大,门生遍布天朝,一时之间不可能这以快树倒糊狲散,要时刻警惕他们的反扑。 常逊在湖广一直表现得很低调,巡抚布政使谢郑言的态度也一直很暧昧,令人摸不着他的意图。 徐茂先就跟他谈了江州城几大内参的事情,礼部的王赟,态度也很捉摸不定,属于那种摇摆的人。宁不凡这人,在知州衙根深蒂固,最好是能动一动。 目前最恼火的还是戴宝宗,这个人心机挺深,居然还耍小聪明,关公面前耍大刀。 常逊就道:“戴宝宗这人倒是听说了,最近他往行都司跑得挺勤快的,估计感觉到了来自你的压力,想挪位置了。 这是一次非正式谈话,只限于徐常两家联盟之间的事,因此也没有别人参加。 吃完饭后,他突然想起蒋碧菡曾经带他去过的温泉,他提了这建议,要不我们去温泉,听说温泉对风湿效果不错。 常逊对此也挺感兴趣的,很爽快地应道:“行,今天就去放松放松一下。” 徐茂先便发了个笺条给蒋碧菡,写道:“你马上帮我去安排一下,我要和常抚使去温泉,晚上回你那。” 蒋碧菡笑道:“温泉这样的好事,也不叫上我?要不我跟韩雪一起过来?” “方便吗?我跟常大人谈正事。” 蒋碧菡一阵格格地大笑,道:“说真的我们才不来,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这样,我帮你发个笺条订个位置,你们去就是了。” 徐茂先谢过蒋碧菡,便和常逊去了温泉。 韩雪和蒋碧菡在家里,她看着蒋碧菡笑得像花儿一样,便皱皱眉头道:“他今天晚上过来?” 蒋碧菡神秘地笑笑,道:“人家夫人去江州城了,不来这里去哪?哼!” 韩雪见她说这么心安理得,一颗小心肝砰砰地。 毕竟她不如蒋碧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韩雪也是事后才得知。 蒋碧菡看到韩雪那古怪的样子,便坐过来抱着韩雪,捏了一下她的脸。“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韩雪一脸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蒋碧菡。“我跟他只是普遍朋友!” “叫你装!以为我看不出来。”蒋碧菡可不想这么快放过韩雪,反正自己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只有蒋碧菡一直没有想明白,以韩雪这性子,怎么也做起了徐茂先的地下情人。 以前的韩雪很冷漠的,现在变得活跃多了,这肯定与徐茂先有很大关系。 遭到蒋碧菡的调戏,韩雪郁闷地推开她。“别闹了,我跟他只是意外。” “意外?这事也能意外?”蒋碧菡瞪大了双眼,仔细分辩韩雪话里真实成份的含量。 韩雪站起来:“不说了,我睡觉去!” “喂!你真不够意思。”蒋碧菡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徐茂先和常逊赶到温泉的时候,两人刚刚进入大院,就听到有人在大厅里骂骂咧咧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先来没有位置?不行!什么预定?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里全部预定了!” 温泉的管事耐心地跟对方解释,那人就是不听。 徐茂先和常逊从特别通道里进入,蒋碧菡刚刚预定的贵宾间,马夫和主簿就在外面候着。 两个进了房间,立刻被屋子里那股腾腾热气睁不开眼睛。常逊岁数大,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两人正要脱衣服,门外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今天这事情,你不给我讲清楚,我叫人拆了这温泉客栈。”对方气势很足,派人很大。 温泉的管事一番解释,对方执意不听。 “我不管,你把这里面的人叫出来,让他们滚,我们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常逊听到这话,有些不爽了。 谁这么牛皮哄哄?敢叫自己从这里滚出来?徐茂先拦住他。“我去看看,大人先洗着。” 等徐茂先打开门出来,外面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徐茂先认识此人,不正是文副巡司的马夫嘛?难怪这么大声,狗仗人势! 其实,他早对这个文副巡司不怎么看好了,尤其是他两次到江州城巡视,给徐茂先印象极为不好。 没想到他这马夫挺横的,徐茂先还没开口,对方就嚷嚷道:“这不是江州城的徐大人嘛,很巧,很巧啊。” 徐茂先点点头:“是我!” “你能不能让一下,文副巡司要来温泉,这房间是文副巡司最喜欢的幌子。”对方那语气,令徐茂先实在不爽。他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标记,六六大顺! 马夫递了烟丝过来,道:“你还是让一下吧,文副巡司今天有贵客到,平时他难得来一次。” “那不行,我也有贵客!”徐茂先挡开了他的烟丝。“要不你去问问里面的常抚使,看看他愿不愿意挪地方?” “常抚使?常大人也来这里了!”马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来今天这事不该由他出面,刚才主簿肚子痛去茅厕了。 没想到这家伙在这里大喊大叫,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等主簿赶来的时候,马夫正和徐茂先在那里说话。听说常逊也在这里,马夫有些狠狠地看着徐茂先,心道:你小子拿常大人来压我! 在行都司,常逊当然要大过这个文周元,不过大家在级别上都是差不多的,二品大员! 现在两位大人都在温泉,该谁让谁? 第776章 伯仲之间 周文元主簿凑过来,“徐大人,你也在这里?” 他看看时辰,不得了,文副巡司马上到了。 刚才徐茂先的话,解主簿没听到,他便挂着一脸笑容:“徐大人啊,你这房间可不可以让一下?文副巡司他就喜欢这幌子。” “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不你去问问里面的常大人,看看他愿不愿意挪个地方,或者等文副巡司洗完了,我们再来?” “原来常大人也在,那算了,算了。”主簿讪讪地笑笑,便往回走。 徐茂先也不管他们,返回了房间里,常逊已经洗上了,他问了句,“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 “文副巡司的主簿和马夫。”徐茂先脱了衣服洗进池子里,坐在常逊的对面。 “这个文周元!”常逊有些生气地哼了一声。 和文副巡司一起来的,居然是戴宝宗和行都司另外一个大人,他脸上堆着笑意,像个随从一样跟在两人后面。 文周元到来之后,主簿匆匆走来,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文周元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常逊躺在水池里,感受着大自然的奇妙。 他身上的肉很松,但也显得油光,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而徐茂先的皮肤微有些发黑,要是前几年,比现在黑得更加厉害。只不过,多年坐在衙门里,让他也慢慢白了许多。 形成温泉必须具备地底有热源存在、岩层中具裂隙让温泉涌出、地层中有储存热水的空间三个条件。而湖广目前就这么几处温泉,而且别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因此这里的生意极好。 而且这处温泉别出心裁,这里的温泉分两种,一种是露天温泉,供游人开放。还有一种就像徐茂先他们现在进入的这种贵宾房,他们将温泉之水引起包厢里,依山而凿形成一个房间。 这样一来,安全度和保密性就强多了,很多权贵在非正式场合之下,自然喜欢这种方式温泉。 还有像蒋碧菡这样的美女,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展现一干二净的,因此,这种贵宾房就是最好的去处。 大明人就有这种习惯,喜欢带八或六的幌子,这间六六大顺,居然是文周元最喜欢的房间,徐茂先倒是头一次进入这间房。 在他看来,这间房与其他的房没什么区别,并没有感到特别的舒服。只是因为有两个带吉利数字的六字,便让文周元心里老大不痛快。 常逊自然不会把房间让出来,他文周元一不比自己大,二不比自己背景好。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在乎的也只是个面子。 在文周元认为徐茂先不给他面子的时候,常逊也觉得他文周元不给他面子。不过,他对文周元不满,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在这带着硝味的温水里,腾着一片热气。 要是有个人来搓搓身子,敲敲肩膀效果就更好了。只是今天两人谈的是正事,徐茂先也没有叫小二进来。 不过,他从刚才的细节中,看出了常逊应该是经常出入这场高档场所,从他刚才抓下手指上的戒指的时候,说明他很懂这里的规则。 徐茂先第一次温泉,没有人跟他说这注意事项,结果心爱的金手饰变成了黑色。 两个人躺在池子里,常逊淡淡地道:“谢大人那里,我明天去走动一下。能够帮你扫清的障碍,尽力帮你扫清,老爷子他们的计划,是让你在江州城呆个二到三年。趁着现在提倡官吏年轻化的原则,你能蹦多高就是多高。” 徐茂先一脸谦逊,他不知道常逊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以前常逊是很低调的,现在居然帮自己扫清障碍。当然这不可能是温泉的功能,难道老爷子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二到三年,时间虽然不长,也不短,如果三年之后自己调到行都司,也不过三十二三的年纪。在行都司的班子里绝对是最年轻的。 常逊双手抹了把脸,又想起了自家老爷子前几天发来的笺条。“你在湖广这个位置,是徐家给腾出来的,你要发挥你的作用。现在徐常两家已经成了联盟之势,尽你的能力,扶徐家的第三代上来。” 常逊对老爷子的话一直深记于心,只是他没想到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要大力扶持徐茂先?既然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常逊就决定尽力而为。 得到常逊的支持,他心里就有底了。 常逊道:“谢郑言那人,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能吃亏。只要我们拿条件跟他交换,他绝对会答应,你自己有没有吏部侍卿的人选?” 徐茂先早想过了,秦震海在行都司的关系不怎么样,他要想再进一步,恐怕是太难了。还不如让他进入知州衙,坐上吏部侍卿的位置,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为了这事,徐茂先一直在分析,从排名上看,第一左州卿一般排名靠前,但也有他的弊病。 左州卿是副手级别,但没有话语权。吏部侍卿虽然独立办公,但级别又不算高。 如果两者可合并那可就不得了了,就比如现在的叶咏莉一样,官阶不大、排名不高,却坐实了江州炙手可热人物的头衔。 而且现在州令左州卿一般分管民生,现在的大明是发展民生为主,所以无论在内部排名,还是受重视的程度都是左州卿。 有人可能说吏部侍卿专门管任命安排,所以实权更大,但如果是内参的时候,那是要知州大人定夺的,所以还是左州卿权力大。 从升迁上讲,排名第一州令左州卿掉到外地,可以升任州令。而吏部侍卿要升迁的话,极有可能掉到外直达行都司,也有可能当知州大人。 这样一看,两者实际在伯仲之间。 对于这两个位置,如果让秦震海主守吏部侍卿,坚守左州卿的话,也许最终真的能干掉宁不凡。只要秦震海上了位,不出一年,徐茂先准让秦震海坐上宁不凡的位置。 当然,这对秦震海来说,这是一条曲线升迁的道路。 要不是邓义杰过来,秦震海现在的处境应该更好一些。因为邓义杰把他手里的权力均衡了一下,秦震海的日子远远没有以前这么舒心。 第777章 雪妃子 徐茂先想了想道:“这样,我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吧?” 常逊点点头,“我也没有好的人选,如果你万一想不出来,只好到外地去调。” 两个人商量妥当,洗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进了一个清水的池子里,稍微泡了一会便穿了衣服出来了。 事有凑巧,两人出来的时候,在院内空地上刚好又碰到文周元他们,双方心照不宣地点了下头,各自上车。 再返回到行都司主城,已经是晚上亥时末。 蒋碧菡打来笺条:“你回来了没?要不我们先睡了!” 徐茂先刚刚送常逊回府上,他吓了一跳,“你们?还有谁?” 也许是见他受惊的样子,蒋碧菡不由娇笑了起来,回道:“还能有谁?还有你的雪妃啊,她正在沐浴呢,你快点!” 徐茂先这才想起,韩雪在这里等卡秋莎过来。 “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连韩雪这样的冰美人,也禁不起你的诱惑。”蒋碧菡一点也不吃醋,反而觉得这是捉弄徐茂先的好机会。 徐茂先撇撇嘴,回道;“别瞎说,我们只是普遍朋友!” 蒋碧菡切了一声,她都招了,你还耍赖! 咣当,咣当—— 内院的门敲响,蒋碧菡吓了一跳,谁啊? 自己这里不会有外人的,她来到门边上一看,徐茂先拿着笺条,笑呵呵地站在门口。 “要死的,吓坏我了,你不是还在路上吗?” 徐茂先进来的时候,韩雪刚好从浴房里出来。看到徐茂先后,她表现出很冷静的样子。 蒋碧菡古怪地笑笑:“我去上个茅厕。” 徐茂先来到韩雪身边:“娘子,你招了?” 韩雪的脸忽地就红了。 “明天上午的渡轮,卡秋莎一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韩雪看到蒋碧菡出来,一本正经道。 徐茂先接过话题,道:“还是辛苦你几天,陪着卡秋莎把事情落实下来。哦,你状师堂的事情,我明天叫人帮你去打招呼。” 蒋碧菡看着两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还是假。韩雪的平静,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就在心里想,韩雪的诚府还是太深了。自己什么都跟她坦白了,她却打死也不说。 上次三个人了澡回来,是蒋碧菡与韩雪睡一起,徐茂先一个人睡另一间。 难道今天晚上又要重演? 她与徐茂先就像牛郎织女一样,好几个月才相聚一次,蒋碧菡可不想放弃两个人亲热的机会。她看着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正在接笺条,是滕海发过来的。 “这样,你抽个时间到江州城来一趟,我正找您呢!” 徐茂先突然灵光一现,有了!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滕海正在行都司有事,只是想起徐茂先了,便发个笺条试试看,如果有机会大家碰个面。 没想到这个笺条,无意中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机缘。 如果不是这种冲动,也许滕海还将在荆州下面的呆了好一阵子。 改变人的命运,就在那一刹那间,所以做人有时不要忘了,适当地想起该想起的人,偶尔一个联系,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许就是你人生的机会。 滕海听说徐茂先要他去江州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徐茂先肯定有什么事情跟他说。于是他坦白地道:“我就在行都司。” “那样正好,明天清早我们见个面!”徐茂先马上做出决定,事不宜时。 “行,明天早上我发笺条给你。”滕海收了笺条,躺在床上抽着烟,琢磨着徐茂先话里的用意。 滕海有一种预感,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因为年初的时候,徐茂先跟自己提起过。因此,他也很上心。其实,要不是因为卡卡罗夫船坞的事情,他滕海早进了州一级了。 段文远曾经是他的主簿,这个机会等于是他给的,因此段文远一直很尊重这个老大人。每逢过年过节,总是要拜访一下滕海。 滕海抽着烟,带着一丝小小的兴奋,平日沉稳的他居然失眠了。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看着蒋碧菡和韩雪,今天晚上怎么睡呢? 韩雪似乎理解他的心思,打着呵欠站起来朝客房里去了。“我先去睡了。” 这是她故意留给蒋碧菡和徐茂先两人的空间,徐茂先自然不能太张扬,他抱着枕头,你们睡,我睡软塌。说到做到,倒在软塌上就睡了。 蒋碧菡从房间里抱来一条毯子,看到韩雪那边的门关上,她俯下身子悄悄道:“别装了,去里面睡!” 徐茂先拉了她一下,蒋碧菡就从软塌那边倒下来,扑在徐茂先身上。 两个人在客厅的软塌上亲热起来,蒋碧菡倒是不害怕,因为她料到韩雪与徐茂先之间肯定有事,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遮遮掩掩便没有这个必要了。 两人在软塌上热闹了一会,蒋碧菡便拉着他跑进了卧室,两个人如暴风骤雨一般,很快就缠绵起来。 蒋碧菡很会来事,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客气,徐茂先常常在想,藏着这么一个尤物,的确不令人省心,不过好在蒋碧菡是公众人物,平时在这方面挺懂得注意的。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她能保持着玉女身份,而没有绯闻缠身,这已经很不错了。徐茂先紧紧抱着她完美的娇躯,便有一种爱不释手的味道。 跟蒋碧菡相处,他越来越发现,蒋碧菡就像一坛陈年老酒,越品越香。别看她在仪制院里的端庄,正经,但是到了床上,便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狂野。 自己几个女人中,唯一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常婉儿已经跑路,现在就她一个人一枝独秀。徐茂先听说,越是表现端庄的女人家,在哪方面的表现越强烈。 现在的蒋碧菡,简直就是诠释了妩媚与风情万种的真义。 一场暴风雨过后,她便依依不舍在紧紧缠着徐茂先,在她的生命中,这就是自己一生的期待。做为一个司仪,一个仪制院的女官,她暗暗发誓,这辈子不准备成亲了。 只有保持着这个形象,她的事业才能进一步达到巅峰之境,她的理想才能延续。在蒋碧菡的观念中,司仪和那些梨园戏子的形象一样,决定了他们一辈子事业的成就。 第778章 接驾卡秋莎 对于一个女人家来说,婚姻往往就是她们事业的坟墓,这句话一点都没错,而且很多名媛的经历,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为了实现自己伟大的理想,蒋碧菡不止一次又一次劝慰老娘。也许是平时在公务中,压抑和禁欲得太久,往往这种人的暴发力便相当惊人。 蒋碧菡估计就是这样,她得把平时在公务中的压力,适时释放出来。因此,她在房事的表现,也就不难解释了。 而徐茂先留恋的,偏偏就是她这种难以驯服的狂野,两个人可以毫无顾虑的打开心扉,在刹那间释放所有。 夜深了,房间里也平静了,徐茂先习惯性在坐起来去拿烟袋,蒋碧菡从床上爬起,夹着两腿替他取来了烟丝,并且叨在嘴里点上了。 她抽了一口才放在徐茂先嘴上,又挺欣喜地亲了他一口。 夜的颜色,让蒋碧菡完美的身材,在这个空间里变得更加撩人,徐茂先很喜欢她这种感觉,柔顺如水的黑发,一甩而下,带着一种飘逸的灵动。 雪白的肌肤,在淡黄色的烛光衬托下,看起来有几分诱人。触手之处,全是那一片嫩如婴儿般的感觉。什么叫吹弹可破?什么嫩如新剥的荔肉,世界上最好的形容词,便是蒋碧菡此刻的经典写照。 混在官场的日子,永远都是那么行色匆匆,永远都是那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能有几个真心办事的人,有这会闲工夫静下心来,多陪陪自己相怜相爱的女人。 品味她们的优秀,分赏她们的快乐。 什么是幸福?这一切,已经给了最满意的答案。 考虑到明天还有去接人,徐茂先穿好衣服:“我还是到软榻上去睡吧。” 蒋碧菡也没有拦他,只是起身帮他把衣服穿好,拉了拉领子。就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又夹着两腿坐下去,一脸郁闷。 “怎么了?”徐茂先系着带子,见蒋碧菡那脸郁闷,便好奇地问道。 “没拦住啊!要命!” 蒋碧菡扯了棉布,麻利地处置一切,从床上爬起来跑进了主卧室的屏风后。徐茂先突然好想发笑,不过他还是悄悄地回了客厅的软塌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徐茂先早早起来去会滕海,在漱口的时候,韩雪来了。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徐茂先没话找话,问起了韩雪。 韩雪回头看看蒋碧菡不在,便一本正经回答:“还行,这房子隔音倒是凑合。” 徐茂先张了张嘴,这丫头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能装。 韩雪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她心里想什么,只要她不说,你绝对猜不出来。 滕海在一家茶楼等徐茂先,卯时刚过,徐茂先准时赶到。两人喝着早茶,徐茂先跟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让他去江州城当左州卿,看看他的意见如何? 滕海当然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只是要从府城调出来,行都司那边的路子得有人去铺,徐茂先自然有这个把握,才约他出来谈的。 一个知府的调动任命,需要行都司的批示,因此知州衙的权力相对就小了,滕海要想从谷阳府出来到江州,非得摆平谢郑言不可。 现在徐常两家想联手动动,当然这只是他们下面的人在动,这样的小事不会牵系到京城。徐茂先的目的,就是要把戴宝宗拿下来,换一个自己的人上去。 昨天晚上徐茂先早想过了,如果把滕海直接放上去,估计有难度。要是让秦震海去换这个吏部侍卿,虽然吃亏了一点,阻力就小了一些。再把滕海拉进来,自己在江州城就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虽然腾出了一个左州卿的位置,自己却得了两个位置,对自己的长远计划,依然十分有利。 徐茂先这招以退为进,也是在反复琢磨之后才敲定的。 和滕海谈过之后,已经是快到卯时末了,徐茂先跟他别过,立刻发了笺条给常逊,说了自己的意图。 常逊道:“这事我去活动,你先去办自己的事。” 得到这个答复,徐茂先就放心了。 当他赶到客栈的时候,车队准备就绪,只等徐茂先到来之后马上出发。 徐茂先把秦震海叫到车上,两人在路上谈起了这事。秦震海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徐茂先的构想。 其实,他也是别无选择,要么依附邓义杰,要么依附徐茂先,面对两个强大的势力,他只能选择一方的时候,他自然选择强者。 现在京城的势力虽然微妙,但是徐茂先在江州城如日中天。堂堂的江州知州,一把手,秦震海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再加上秦汉生与徐茂先是旧交,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马车很快就到了港口。 卡秋莎小姐依然还是那么漂亮,风采依旧,与众不同。很好看的波浪式金发,映着白晰的皮肤,还有那美丽的蓝眼睛,绝对是码头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好几个洋鬼子忙架起相机,对着这位美丽的西方女人家死命地拍了起来,火花四溅,青烟弥漫,发出砰砰的响声。 卡秋莎的新随从,一个劲地拿着公文夹挡住。 “别拍了,别拍了!” 徐茂先和韩雪迎上去,卡秋莎与韩雪一个拥抱之后,又与徐茂先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徐先生,能让你亲自来接我,卡秋莎感到很荣幸。” 卡秋莎一如概往的风趣,这就是西洋人,一来一回,便能换一种心情,重新开始。 卡秋莎的洒脱,让徐茂先望尘莫及,他保持着微笑道:“能接到这么美丽的卡秋莎小姐,也是我的荣幸,是先到行都司?还是直接去江州城?” 卡秋莎笑得很妩媚,她习惯性地理了一下金发。 “我喜欢做事爽快一点,就不要到行都司呆了,直接回去!”她看着韩雪,道:“老朋友,这次你有空吗?多陪我几天。” 韩雪玩笑道:“没问题,不过我律堂的损失,是你给还是他给?我可是按日子收钱的。” 卡秋莎到江州城之后,所有的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城的两大项目将择日复工。 第779章 心虚 这几天,徐茂先一直没有与戴宝宗见过面,前两天堂议的时候,他居然托病不露面,徐茂先想起就好笑,估计他是在回避,或者等待什么。 就在关于卡卡罗夫商行项目复工的第三天,落峡府吴至光再次来到徐茂先后堂,将调查到的结果跟徐大人做了呈报。 徐茂先在呈报上做了批示,依法查办! 王初生的事情涉及到受贿行贿,利用职务之便买官卖官,侵占他人财务,涉嫌草菅人命,而且在白苕村等几个村庄的矿产,都有他所入的干股。 而且他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大开方便之门,受贿的数目巨大,居然达到四百多万白银。 一个小小的縣令况且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看着这些名目,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徐茂先对吴至光的动作如此迅速感到非常满意,从徐大人后堂出来之后,吴至光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如愿以偿了。 下午的堂议上,徐茂先针对山阳縣王初生的事情,进行了挺严肃的批评。而且在堂议上分外强调,从王初生招供的行贿名单中,不管涉及到谁?都要坚决查办。 当然,这份名单没有给大家看。 很多人拿到手里这些呈报,心里就在琢磨,徐大人为何对一个小小的縣官的事情,如此深恶痛绝? 今天的堂议,戴宗宝也在,徐茂先每一句话,都听得他心惊肉跳的,难道徐茂先知道了些什么?王初生虽然跟自己有亲戚关系,但是他送给自己的东西却不多。 戴宝宗想到行贿这个字眼,就本能地缩了缩手,手上有一个王初生去年送的玉扳指,这枚扳指价值二万白银左右。 如果这事情查实,自己这官就当到头上,今天这堂议听得他心里忐忑不安的,总是觉得徐茂先此举是有的放矢,针对自己而来。 尤其是那句不管涉及到谁,坚决查办。听说这件案子已经交到落峡府,而且落峡府吴至光一向与自己不和,两人成见已深。 戴宝宗这个本能的缩手动作,落在了两个人眼里,一个是宁不凡,另一个是邓义杰。他们都在心里想,戴宝宗恐怕这次惨了。 他手上那枚玉扳指,宁不凡是见过的,很不错的和田老玉。 邓义杰在想,原来戴宗宝真有受贿了,否则他那手上的玉扳指,为何在畏畏缩缩?邓义杰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既然徐茂先要搞戴宝宗,他觉得就没有必要与和戴宝宗有什么来往了。 这种人拿在自己手里,迟早给自己惹祸。于是散堂议的时候,戴宝宗朝邓义杰笑的时候,邓义杰纯当没看见。 王初生招供的名单上,到底有些什么人?戴宝宗心事惶惶地回到后堂,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发了个笺条给自己老婆,要她去探探口气。 落峡府吴至光与他不和,他不可能从落峡府督查一系得到任何信息,晚上回到家里,戴宝宗总是坐立不安,食之无味。 外院停着一辆花俏马车,戴宝宗问了句:“戴童回来了?” 他老婆在卧室应道:“刚回来就出去了,跟他那帮朋友去聚会。” 戴宝宗也没有多问,坐在软塌没精打采看着发蔫。 戴童是他唯一的儿子,今天二十二岁,即将结业出翰林院,一般半年他只回家一趟。戴宝宗也不知道这小子在翰林院里干什么,反正是神神秘秘的,只知道往家里要钱。 自从去了行都司的翰林学府,戴童每个月的花销至少在三千两白银左右,有时更高。 对于他这笔花销,在学府里也并不是最高的,戴宝宗平时也不觉得什么。但是今天散了堂议回来,心里就觉得什么都不对。 他发了个笺条到行都司,前几天送了五万两给文副巡司,文副巡司答应帮他动动,要不调到其他地方做左州卿,或者调行都司。 得到文副巡司这样的承诺,戴宝宗就放心了,但是徐茂先今天在堂议上的那种凌利,让他越发有些不安。 万一文副巡司那边还没有消息,自己就倒下了,这就有些冤枉。于是戴宝宗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发笺条给文副巡司讨好讨好。 文副巡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见戴宝宗催得这么紧,语气便不怎么好,戴宝宗收了笺条。“今天晚上不想吃饭,我先睡了。” 他老婆从卧室里出来,也搞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总是患得患失的,心神不宁,要不要请个法师给瞧瞧? 于是她就在心里琢磨,明天去寺庙里给戴宝宗问一卦。 戴童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喝酒,然后又去听曲。 有朋自远方来,戴童自然要尽地主之宜,请他们好好的游玩两天。因为这两个朋友都是他的死党,最好的伙伴。 一个是行都司衙门的公子哥,一个是江南那边的富家子弟,三个人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一来二去,大家就成了死党,铁哥们。 吃完饭的时候,戴童抹了把嘴,很大气地道:“走,听曲去,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江州城最顶级的欢场。” 江州城最好的欢场自然是胭脂红,庞仁岗的地盘。 三个人上了马车,戴童便要了一间包厢。 一个三十多岁的鸨娘,脸上堆着笑意走过来:“哎哟戴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看,你不来的话,我们这里都冷清多了。” 鸨娘这话自然是拍马屁的,庞仁岗的欢场什么时候生意冷清过?不过戴童就喜欢这女人能给自己长脸。 现在的官家公子,虽然身在学府,但心在世间,戴童早就混得像个道上的人一样。喝花酒,叫花姐,风流快活这一套修练得纯熟无比。 与鸨娘扯了几句,他便大大咧咧地道:“把花姐叫过来!” 鸨娘挂着一脸媚笑,“好的,我这就去领姑娘们过来。” 等鸨娘出门之后,戴童很神气地炫耀道:“胭脂红是整个江州城最豪华,最上档次的欢场,这里的花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至少都有秀园的功名,那可是内外兼修。” 第780章 打赌惹祸 戴童点了烟袋,道:“这里的掌柜跟我很熟,就像一个人似的。只要我一个笺条,他马上屁巅屁巅就过来了。跟你们说句心里话,我在江州城这个地方,说一不二,他们那些小瘪三,我一个招呼就可以搞死他们。” 戴童一番话,让那个富家子弟的同窗,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脸无限的崇拜。娘的这世上有钱不如有权,自己的老子这么牛叉,也未必有人家一个吏部侍卿儿子这么大面子。 这位同窗的表情,让戴童很有满足感,他扣了扣烟灰,一付很老练的样子。 “文副巡司你们知道不?他跟我老爹熟得象一个人似的,听说我爹马上就可以上调了,到行都司去。以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在行都司大杀四方了,哈哈……”戴童拍着那同窗的肩膀,一阵大笑。 这个行都司的公子哥,却是见惯了这场合,对戴童的话不以为然。 “戴童你这么厉害,那今天晚上就不要叫花姐了,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能把你们江州城最红的女司仪叫过来跟我们喝杯酒,我算是服了你。”这句话厉害,正中了戴童的痛处。 江州城最红火的司仪是谁?刘忆梅!! 年仅二十多岁的刘忆梅,以前是许凌峰的情人,前段时间被邓义杰拉了皮带,给文副巡司这老头子用了几回,刘忆梅现在的身价,连戴宝宗恐怕也有些忌惮。 自从文副巡司跟她好过之后,连仪制府的一把手都对她言听计从,百般讨好,他戴童算什么? 可戴童天生就是这牛脾气,经不起用激将法,人家说他请不动的,他明知道自己不行,还非要逞能。 刚好鸨娘带着三个花姐进来,戴童就挥了挥手,甩出几千两银票。 “算了,让她们回去!” 鸨娘没有搞明白,还以为什么地方得罪了戴童,正要解释,戴童就不耐烦了。 “走,走,全部都出去,这是三个人的打赏。”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不用伺候还拿银子,鸨娘自然就笑地收起银票,带着三名花姐离开了包厢。 戴童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兴致不错,他指着行都司来的同窗道:“我给你瞧瞧,我这就去叫刘忆梅,叫不来我是你孙子,叫过来了以后你认我做老大。” “可以啊,你先请来再说。”两个同窗齐齐应道。 这个赌打得挺有意思,而且两人也想看看江州城最有名的司仪,到底是怎样的风采? 像行都司的蒋碧菡,那可是万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可惜这丫的就像从天山上下来的冰女一样。场面上的笑容可掬,人后的时候冷若冰霜,令好多人心痛不已。 有两个同窗鼓动,又喝了点酒,戴童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他推开门走出去,正想给人发笺条,楼梯口上来几个人。 那不是刘忆梅吗?戴童眼前一亮,便笑笑着走过去。 刘忆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陪府里的大人出来听曲,居然被狗咬一口。戴童是什么人啊?比刘忆梅还小五六岁,刘忆梅哪认识他这号人物? 戴童自然碰了一鼻子灰,刘忆梅理都没有理他,便进了她们自己订的包厢,戴童站在那里,一脸尴尬。 “刘忆梅,你给我站住!”戴童追过去,拉着刘忆梅恼羞成怒道:“给个面子,进去喝杯酒!” 刘忆梅回头看了眼,不认识?你谁啊? 脸中闪过的不屑,让戴童觉得很没面子,再加上刘忆梅不怎么友善地回了句:“放开你的脏手!你这人有病?” “啪——” 戴童气死了,一记耳光打过去。 “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老子是戴侍卿的儿子,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戴宝宗?戴宝宗算什么人物?刘忆梅以前可是许凌峰的情人,就算是你戴宝宗也得礼让三分,只不过她这身份很少有人知道。 刘忆梅捂着脸:“你敢打我?” 戴童冷笑道:“贱人,老子早迟一天收拾你!” 包厢里出来几个人,还有仪制府的几个同僚,有人认出了戴童,便在正要发火的大人耳边嘀咕了一句:“他是戴侍卿的儿子!” 戴侍卿的儿子又怎么了?无法无天!大人愤愤不平,气道:“柳忆梅,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跟徐大人呈报!” 呈报?这事怎么说呢?的确有点困难。毕竟在欢场跟人打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仪制府的大人也就是随便说说。 可刘忆梅不干了,捂着脸跑出了包厢,这事哪能这样就算了? 戴童很混帐,打了人还站在那里不肯走,被包厢里的两个同窗拉了回去,事情闹大了不好,两个人就想息事宁人。 毕竟是行都司那个同窗老练一些,到外面叫了几个花姐过来:“不闹了,我们喝酒,戴童,你也别往心里去,当我们开玩笑好了。”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端起杯子干了一杯。 戴童心里很不爽,这个刘忆梅娘的太不给面子了,害老子在同窗面前出丑,人一发愣的时候,就什么也不顾了。 喝了会酒,戴童心里很不解恨。 年轻人很冲动,好面子,爱摆酷,这些优点都在戴童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由于刚才的不爽,戴童就没事找事,寻求刺激。 他喝了口酒,对包厢里的三个女人家道:“玩点刺激的?老是这样喝喝唱唱太没意思了。” 几个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于是齐声问道:“你要怎么玩?” 戴童道:“咱们三个男的划拳,谁输了谁身边的女人家就脱一件衣服,脱完为止。” “好!这个主意不错!”两个同窗便哈哈大笑着支持。 三个作陪的花姐中,其中二个很放得开,平时除了陪酒,也顺带干些别的。听戴童这么说,她们就娇滴滴地道:“不行,那我们太吃亏了,你们也必须有点惩罚才可以。” “对!你们也必须有惩罚,否则我们亏大了。” 另一个花姐附合道。“对!你们也应该有惩罚!” 第三个女人家不作声,一张小脸羞得通红。看她紧张的样子,应该是个良家女子。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被逼上梁山的。 “好!你们说要怎样才公平?”戴童为了追求刺激,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便大度地道。 第781章 纸醉金迷 一个花姐机灵地道:“你们三个谁输了的,不但在罚一杯酒,而且还要出一百两银子,谁脱衣服这银子就归谁!” “行!就这么定了!不就是要花红嘛!” 戴童长这么大,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今天却是开了眼界,这欢场女子花样颇多,我喜欢。但是坐在戴童边上的那名花姐不干了,她犹豫着站起来:“我还是叫鸨娘给你们换一个人。” 说着,她就站起来要朝外走,戴童就不爽了。 为什么今天晚上的女人家都不听话?不听话的女人家他不喜欢,但是他偏偏要想办法去征服。 刚才在刘忆梅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你一个做花姐的也给自己脸色看?戴童突然跳起来,把那女人家扯到身边坐下。“不行,给老子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女孩一脸委屈,但也不敢做声。她看戴童人模人样的,怎么这般凶? 划拳开始了。 江南那个同窗输了,他很爽快地喝了一杯,拿出一百两银票扔在那里。身边的小姐也很干脆,接过钱,直接就把内衣脱出来,在手里晃了几下,扔在软塌上。 “好!爽快!”包厢里响起一片叫好之声,这花姐也挺得意的,拿着一百两银票,毫不客气地塞在下面小裤里。 这三个花姐长得都不赖,胭脂红的特色就是如此,没有身材没有脸蛋的根本进不来。 戴童觉得这样很爽,很刺激,过瘾。 他拍着手笑道:“你们两个看到没有?照她这样,要玩就玩过痛快,大家图个高兴,谁要是扫兴,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 “老子不在乎几两银子,要是我这两个兄弟玩不得爽,你们看着办!” 第二次划拳,戴童输了,他是故意输的。 拿出一百两扔在那里,他指着钱道:“你自己看着办?” 旁边那女人家还是个学子,出来陪酒也是迫不得已。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她都借故跑开的,今天不行,戴童盯得紧,她没法脱身。 现在这个时节,每个人都只穿了两件衣服,一件内衣,一件纱裙。如果脱了外套,就剩一件肚兜了。 戴童身边的女人家有些犹豫:“这银子我不要,我另外叫一个姐妹来行吗?” “不行——” 戴童本来就是故意的,因为那女人家刚才不听话,让他心里不爽。 “脱,脱,你看她都脱了,你不能耍赖。”戴童的两个同窗坏笑着。江南那个更是在身边的花姐胸前摸了把:“你学学人家,都快一丝不挂了。” 行都司的那位道:“如果你不脱也行,戴童输一次,你就喝一杯酒,你自己选择!” 这个主意也不错,他朝戴童使使眼色,如果她喝醉了,还不随你怎么玩?这一招三人曾经在学府里也玩过,戴童深会其意,便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 花姐有些无奈,选择了喝酒。 看到她灌下一杯酒,三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人家要故意搞你,跑也跑不掉的,接下来的划拳,戴童故意输了四次,女人家便连喝了四杯,结果快不行了,迷里糊涂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诱人。 再加上旁边那两个开放的花姐,也脱得差不多了,虽然不是很丰满,但是那对软软胸脯,给人一种强烈的刺激感。 喝了酒的人容易乱性,尤其是他们那种富家子弟,官家子弟,对人伦,礼仪,尊严没什么概念。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空虚和寂寞,所以寻找刺激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在戴童身边的花姐连喝了四杯之后,行都司的那同窗输了一局,他身边的花姐便很干脆地脱得干干净净,上半身不着寸缕。 身在这个胭脂红的花姐,她们有自己勾引客人的方法,而且常年泡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下,她们早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尊严。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这些堕落成魔的欢场佳人,跟那些富家子弟,官家子弟的心态差不了多少。她们也在极度挥霍自己的青春,来换取暂时的快乐。 久经欢场的她们,知道这种划拳脱衣的法子,很容易让这些年轻人得到一种快感与满足。所以两人就尽力配合,取悦于人。 刚刚挨过了一会,戴童又连输了二局,喝到第六杯酒的时候,那花姐家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倒在包厢里。 戴童拿起酒瓶,道:“贱人,叫你好好配合,你偏要自己找苦受。喝不下了是?我来帮你喝!” 他拿起酒坛,扯开人家的衣领,对着领口就灌了下去。 这位花姐只是偶尔来赚点花销,她进这个行业也就是三四个月。而且一直秉着卖笑不卖身的原则。此刻她已经被灌了五六杯酒,晕得有些不行了。 心里还指望着戴童能放过她,没想到戴童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态,又一杯酒灌完之后,旁边的两个同窗也加入了阵营,一个倒酒,一个帮他一起灌酒。 又整整一坛下去,人家浑身上下一片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戴少,算了,小敏她不行了。”另个一个花姐看不下去了,过来劝了一句,戴童两眼一瞪:“滚!没你什么事?” 这花姐立刻吓得一阵哆嗦,识趣地坐到一边去了。戴童为了在两个同窗面前扬戚,证明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吹牛,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而且他们平时在翰林院,也经常玩一些出格的游戏,今天在这种场所,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戴童拎过这个叫小敏的花姐。“既然刚才你不肯脱,那就我来帮你脱!” 然后他的手就深进去,扯掉了小敏的内衣。小敏在迷迷糊糊中挣扎了几下,只是她的反抗显得有些徒劳。戴童当着大家的面,把小敏给剥光了。 包厢里响起了肆意无知的笑,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戴童干着那些荒唐的事,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两个陪酒花姐被戴童的两个同窗搂住,躺在软塌上干起了不堪入目的事。 …… 夜深了,戴宝宗躺在家中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两眼睁睁地望着棚顶。 本来很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窗声,把魂不守舍的戴宝宗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般坐起来:“谁——!”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戴宗宝抹了一把冷汗,摊开笺条看了起来。 “戴宝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副巡司?去问问你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简直是无法无天!”文副巡司劈头盖脸一顿骂,把戴宝宗当场就愣在那里。 戴童,戴童这畜生又怎么了? 第782章 惊动官府(上) 这个夜好闷,天空带着一丝沉沉的压抑,整个江州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 “轰——隆——” 一个炸雷凭空响起,很快就风云变色,天地之间一片阴云。原本黑暗的天空,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每个人就像生活在被抽干了空气的水里,想透一下气都那么艰难。 “咔——嚓——” 一道粗壮的闪电,划空而过,发出劈哩啪啦的声音。 风云起,天地变,湖广的雨季来临,没有任何征兆地下起了磅礴大雨。哗啦啦的雨声,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朵朵。 徐茂先放下手里的公文,出神地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这是徐茂先在江州城之后,看到的第一场大雨。 它来得那么猛,那么迅速,令人防不胜防。 唐凤菱端着一杯茶,很优雅地靠在门边,看着徐茂先眉头深锁,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不由微微一笑,走过来摸着徐茂先的头:“你又在想什么?” “夜深了,睡吧!”徐茂先叹了口气,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雨夜,江州典狱,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天杀的,我要报官!” 女子冒雨前来,浑身上下还滴着水滴,头发紧紧贴在脸上,脸色有些苍白。来到典狱里,她站的地方立刻便湿了一团。 “官爷,我要报官!”女孩咬咬牙齿,一付痛不欲生的样子。凄惨,无助,绝望写在她的脸上。 本来翘着双腿,闲得无聊抽着烟的值夜捕快,正琢磨着躲到哪里去睡觉,没想到冲进来这么一个湿淋淋的人。 他马上放下双腿,坐正了身子。 “有事慢慢说,别急!”捕快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家,脸上的淡装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不见踪影,但是她的那份清秀和弱不禁风,看起来令人怜惜。 江州城现在的官差,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饶是在这样的夜晚,也很少有人敢玩忽职守。经验丰富的捕快,一眼就看出对方来报的案子肯定不小。 果然,在女孩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受害人叫汤小敏,胭脂红欢场的陪酒花姐。 听说对方是花姐,捕快并没有那种歧视的眼神,因为他们这个职业,与花姐接触的机会挺多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家,他们什么人没见过? 眼前这个女人家,明显不是那种所谓的妓,如果真的是做妓的,她也就不会出现在典狱里,而是在暖床上数票子。 捕快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我被人玷污了!”汤小敏带着狠意回答,现在想起这事,还是不堪回首。 这位值夜捕快也算是经验老道,当差十几年,这类案件并不少见。对于他们来说,强占案并不新鲜,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道,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只是有人敢出来报官,有人把它埋在心里。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捕快来说,强占案意味着就是大案子,他放手笔。“你稍等一下。” “老三,快点,有情况!” 另一个正在小屋休息的捕快,听到他的声音,便匆匆跑过来。平时他们两个值夜,一个坐在门口,一个躲在上小屋休息。这样一个晚上下来,俩人也不怎么太累。 “什么事?”老三问道。 “大雷子。”前者呶了呶嘴:“强占民女!” 听说是大案,老三也来了精神,他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汤小敏,一本正经道:“说!是谁干的!在什么地方?现场都有哪些人?” “是戴童,戴童那个畜生!”外面下着雨,刮过一阵凉风,汤小敏打着寒颤,咬牙切齿骂道。 “戴童?”捕快拿着笔写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歪着脑袋问道:“能不能说具体一点,比喻说他是什么身份?哪里人?” 汤小敏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只是胭脂红的客人,不过听他们自己说,他爹好像是吏部侍卿来的。是他在包厢里和两个同窗一起……一起……呜呜……” “吏、吏部侍卿……” 老三也慌了,吏部侍卿戴宝宗? 不得了,这可是江州的大人物,堂堂江州内参。 两人明显有点慌神了,一齐问道:“你确定没有错?告诉你,如果说错了,那叫诬告,可是要下大狱的。” 另一个捕快道:“慢点,你先不在急,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一遍。” 全天下所有的捕快都有这个毛病,喜欢听那个精彩的过程。尤其是这种类似的案子,非得问个清清楚楚,问了人家是怎么剥她衣服的,还要问人家被那个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很多的时候,受害人不得不再一次承受着这种心灵的痛苦,把那个不堪回首的过程,再次残忍地重复一次。 过程对于捕快来说,也许很重要,但是对于一个受害者来说,却是重播一次不堪回首的痛苦。 做完口述记录,两个人走出来,悄悄地合计了一下。“老三,这事悬了,我们得罪不起啊!” “那你说怎么办?” “不知道。” “戴侍卿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要是让他知道是我们两个办的案子,会不会有麻烦?”老三犹豫道。 “但是不办也不行,要是她跑到督察府去,说我们不受理,叶州卿那边也吃不消啊。” “还是向上头呈报吧!” 两个人商量好了,再次回到后堂,汤小敏已经冻得有点发抖,尽管是夏天,在这样深夜时刻,浑身裹着这样湿淋淋的衣服,换了谁了受不了。 两个捕快却没工夫管他,其中一个捕快冒着大雨出去了。 周捕头今天心情不错,手气很好,在牌桌上玩得顺风顺水,接到值夜捕快发来的呈报,他皱着眉头,很不满的。 “周头,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情了。”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吗?”周捕头摸了张牌过来,脸上大喜。“对花!哈哈!” “有人告戴侍卿的儿子强占民女!” “啊——”这头的周捕头大惊,把牌一推。“你再说一遍!” “有人告戴侍卿的儿子戴童强占民女。”老三低声重复了一句。 “不玩了,不玩了。”周捕头拿起衣服,急急从房间里出来。 “对方人呢?”周捕头一边走,一边询问着。 第783章 惊动官府(下) “就在衙门里,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 “快,赶紧回去。”周捕头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那辆马车。 叶咏莉已经躺下,突然接到典狱周大强的笺条。“什么?戴侍卿的儿子?摸清楚了没有啊?” 叶咏莉披着衣服从床上起来,仔细地看着周大强的呈报。事情闹大了,戴宝宗的儿子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如何是好?要不要呈报徐大人? 叶咏莉当然知道,最近徐大人和戴宝宗两人关系紧张,她想了想还是穿上衣服,亲自去中典狱看看。这种事情大意不得,毕竟牵系到一个知州衙内参的家眷。 候富民翻了个身:“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叶咏莉无奈地道:“典狱查到大案子了,我必须去一趟,你自己先睡!” 候富民不满地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了。“疯了,也不知道徐茂先给了你什么好处,如此卖命!” 幸好他这句话,叶咏莉没有听到,否则又要呵斥他了,心思不正,难成大器! 待叶咏莉赶到典狱的时候,汤小敏冻得快不行了,一个劲地咳嗽。而两个办案捕快,为了等待大人指示,也没有提出让她离开。 叶咏莉见了,马上叫人拿来几件衣服,给汤小敏换上。 再一次核对了实情,周大强问叶咏莉:“叶大人,您看这事怎么办?” 叶咏莉沉着脸,果断地道:“你带几个人,先把戴童抓过来。” 这是一个很难的决择,叶咏莉也是考虑再三,才下了这个命令。但是她又在心里没底,想发个笺条给徐大人,发现已经是凌晨丑时多了。 戴童睡在海天大客栈,他们三个人开了间上房,三男两女。睡到半夜的时候,发现汤小敏不见了。江南那个同窗提醒他:“那女的跑了,戴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戴童睡得正香,他挥了挥手:“别管她!我爹是吏部侍卿,她报官也没用,而且我们付过钱的。” 正说着,客栈的门被店小二打开,周大强带着几个捕快冲进来。 “哪里逃!” “把他们扣起来,男女不放!” 周大强打量着这套房里,五个人赤条条的,简直不堪入目。有人去扣戴童,戴童挣扎着道:“你们想干嘛?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戴侍卿。” 这句话放在平日很管用,可惜如今的江州官场由徐茂先坐镇,已经容不得戴宗宝放肆了。 被捕快带到典狱的戴童,一路上咆哮如雷:“你们有种,居然连我也敢动,老子是戴宝宗的儿子!”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戴宝宗的面子上,周大强真想扇他两耳光,这小子读了这么多书,脑袋里装的全是屎。戴宝宗又怎么样?没吃没喝照样饿死! 如果戴宝宗知道这件事的话,估计要急得跳河,或者找块豆腐撞死。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畜生!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才文副巡司发来的笺条,让戴宝宗睡意全无,他一个劲地发戴童的笺条,戴童这小子就是不回。因为那个时候,他正玩得疯呢,在包厢里上演人神共愤的一幕。 最终刘忆梅被打的事,终于让戴宝宗知道了。 他当场就气得半死,这畜生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居然敢动刘忆梅。也不撒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老子都不敢动的女人,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世上漂亮的女人很多,但不是很个人都有资格动,否则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如果不是没有找到人,他真要拿着刀子捅了这畜生。刚刚从学府回来,便给自己捅了一个这么大篓子,是不是嫌老子命太长了? 戴宝宗在自己后堂里,背着双手一个劲地跑来跑去。 而这个时候,叶咏莉匆匆来到徐大人后堂,呈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徐茂先沉着脸,没有说话。叶咏莉又提供了一个消息,戴童还在胭脂红打了刘忆梅。 这个事情,是戴童自己说的。几个人在包厢里喝酒,因为打赌的事情,又刚好碰到刘忆梅,他便发神经,铁了心的要拉刘忆梅陪他喝一杯。 结果两人发生争执,他恼羞成怒动手伤人。 当然,他把这事情说出来,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后面干出那种荒唐事做出的辩解,他这是把责任往人家身上推。如果不是遭到刘忆梅拒绝,他就不可能有下面的行为。 尽管这种辩解很荒诞不经,但也是他一个理由,一个唯一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借口。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伸手摸着下巴,很有深意的搓了搓。看来这事不用自己出手,戴宝宗自己急着送死了。 子不教,父之过啊!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戴童的今天,养成那种趾高气扬的性子,他戴宝宗就没有责任?现在他又得罪了自己的靠山,还真是罪有应得。 徐茂先对叶咏莉道:“依法办案!公正求实!” 自己也不想落井下石,但是也不能放过戴童。只要叶咏莉秉公处理,他戴童就得吃牢饭。 在徐茂先任职期间,不管在哪个地方,他都极为主张依法办案。尽可能的还受害人一个公道,如果天底下的官员,都昧着良心做事,那老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得到徐大人的指示,叶咏莉也心里有数,戴宝宗这次恐怕是真的完了。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戴宝宗的老婆,恐怕也是一个纵子行凶的母亲。 因为叶咏莉的缘故,典狱封锁了消息,戴宝宗还在后堂里急得团团转,琢磨着怎样对文副巡司解释。 当然最好的解释就是行动,做为混迹官场二十年的老油头,戴宝宗二话不说,匆匆去了门,准备去给刘忆梅道歉。 “大人,戴大人!”主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与戴宝宗撞了一个满怀。 戴宝宗差点跌倒在地上,主簿一个劲地道歉,戴宝宗很不高兴地问了句:“慌里慌张,什么事?” “少爷他被典狱抓了。” 砰—— 戴宝宗差点没站稳,身子晃了晃,一只手去扶书案的时候,打翻了自己那只心爱的茶杯。 第784章 无人问津 典狱的消息瞒得好紧,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自己透露风声,戴宝宗还没有想到,戴童是因为什么事被抓,他害怕的这个畜生对刘忆梅做了什么过份的事,那样的话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典狱的人能抓他,又封锁了消息,说明戴童的案子不小。这就证明了叶咏莉的决心,恐怕这次他是逃不过这次牢狱之灾了。 如果换了以前,他绝对要去活动,但是目前这样的困境,他也是自身难保,戴宝宗面如死灰,头大如斗。 主簿看到他那神色,还是低低地说了句:“戴侍卿,听说戴童是在包厢里和两个同窗一起,强占了一名陪酒花姐,现在已经转到了典狱叶咏莉的手里。” “什么?强占了一名陪酒花姐?”这算什么案子,戴宝宗又缓过神来,陪酒花姐也需要用强?还以为是把刘忆梅怎么着了呢? 戴宝宗晃晃脑袋,有些恼火地瞪了主簿一眼,惹得那主簿几天没有想明白,自己这又错在哪里了? 在戴宝宗的心里,只要不是把刘忆梅怎么着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下仕,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其实就算是真把刘忆梅怎么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个刘忆梅与副巡司搭上了关系,这才是头痛的问题。 匆匆出了后堂,他买了东西,去给刘忆梅赔不是。 在戴宝宗的生涯里,能让他亲自给人家道歉的机会还真不多,坐在吏部侍卿这个位置,掌管着江州城地区这么多大大小小官员的迁升,他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赶到刘忆梅家里,刘忆梅正在家里闹得很厉害,一个劲地跟人家发笺条,诉委屈。戴宝宗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刘忆梅从门缝看了一眼,理都没理他,任戴宝宗干巴巴地站在门口。 他拿着东西去给人家道歉,结果到最后连门都没有进,戴宝宗很恼火,但又不知道该向谁去发火。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缝,他只好匆匆匆忙忙赶往典狱。叶咏莉不在,他要求见自己那个混账儿子。 何童风现在变乖了,这边让戴宝宗去见儿子,这边发笺条请示。请示还没下来,戴宝宗已经与戴童在关押室里相见了。 从典狱里出来,戴宝宗直奔邓义杰州令衙后堂。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恐怕只有邓义杰了。要是连邓义杰也不帮他说话,他戴宝宗在江州城将彻底失去了价值。 摆在他前面本来有好几条路,但是偏偏想着两面逢缘,把徐茂先给得罪了,好不容易攀上文副巡司这条线,戴童又给他惹事,把刘忆梅给打了。 换了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要说是文副巡司这种护短的人。文副巡司现在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对他很客气了,但是他要再想搭上这条线,修复两者之间的关系,恐怕有点痴人说梦的味道。 邓义杰坐在后堂里,正与老爹通着笺条,从邓卓文那里得知,有人在行都司活动,看来要动戴宝宗了。 江州城想动戴宝宗,而又有能力动戴宝宗的人,除了他徐茂先还有谁?而且他刚刚听说,戴宝宗的儿子昨天晚上因为强占民女被抓。 如果是别人,像这种案子根本不构成强占,因为对方的身份特殊,先不管她是不是陪酒花姐,你在欢场陪酒,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很正常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戴宝宗得知这情况,肯定要去典狱里捞人,可他偏偏没有把人捞出来。这说明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徐茂先那边下禁令了。 虽然戴宝宗在这个位置上,对他邓义杰很有用,但是要他付出十二分的精力,来拯救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他也不能愿意。 戴宝宗还没有赶到邓义杰后堂,他早早对主簿说过了。“今天不管谁找我,都说我不在!”然后他关上门,躺在后堂的摇椅上,琢磨着徐茂先下一步的计划。 邓义杰喜欢用下棋来形容官场和人生,现在徐茂先出手了,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下一步的意图自己必须清楚,否则等他将军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考虑了良久,他觉得徐茂先此举,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邓义杰感到挺有成就感的是,他和宁不凡合作得不错,现在他在内参堂议上的控制力度,达到了四成左右。 这是一个很不了起的程度,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努力,积累与徐茂先争取抗衡的资本。只是这个戴宝宗太摇摆,邓义杰也不怎么喜欢。 就在戴宝宗四处奔波的时候,他偏偏忘了一个人,其实他要是去找徐茂先的话,也许人家心肠一软,放他一马倒也有可能。但是戴宝宗偏偏就忘了,或者他心里根本没有考虑过,徐茂先会救他。 这一遗忘,注定戴宝宗要遗憾终身,人错过了第一次,就有可能错过第二次,到现在为止,他还奔波在为自己找帮手的路上。 徐茂先一直在关注,他戴宝宗会怎么表现。 戴宝宗这么一跑,自然他的关系脉络就再清楚不过了。人在紧要关头,自然就想着平时那些关系网,现在他把自己所有的关系网,很清楚,很明白地暴露出来。 徐茂先也看得明白,到底多有人与他戴宝宗有关系,这一招应该叫做投石问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许这不是人的本性,戴宝宗在傍惶之际,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挣扎,而不是向对手低头。要是他冷静一些,理智一些,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没有后面那么多接踊而来的麻烦。 督察院有人在徐茂先后堂,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王初生曾经送过戴宝宗一枚价值不菲的和田老玉的扳指。 这一枚玉扳指徐茂先也曾见过,就戴在戴宝宗的手上。那是徐茂先第一次来江州城的时候,在堂议上无意中瞥见的。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但是现在经人一提,他就记起来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向行都司呈报,就是自己一个知州大人,也不可能把戴宝宗直接处理了。 他长吁了口气,对呈报的人说道:“江州方面到此为止!这件事,辛苦你亲自往行都司跑一趟。” 第785章 官场挪移 徐茂先这个决定,呈报者心里很清楚,这句话等于把戴宝宗送上断头台,江州到此为止,却不代表行都司到此为止。 从知州大人后堂出来,呈报者就在心里琢磨,徐茂先这人得罪不起,戴宝宗这次是完了,就算不下大狱,免职也是逃不掉的。 一个堂堂的江州吏部侍卿,突然变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这种感受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过。徐茂先在这事情上,掌握得很有分寸,这事适可而止,没有叫督察府继续追查下去。 仅仅凭着一枚几万两的玉扳指,也够他受的。 再加上他儿子的案件,戴宝宗被免职肯定跑不了。如果继续追查呢?后果只怕只有他戴宝宗心里最清楚了。 有人为了一口酒,便招来牢狱之灾,戴宝宗的这枚玉扳指,也算是他这个劫难中的一根导火线! 但是这一切,都怪他那摇摆不定的性格。 假若他不自作聪明,不去想着自己可以左右逢源,也许他现地的处境要好一些。 几日后,行都司终于有了消息,递交上去的证据,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戴宝宗暂时被收押,至于怎么处理,徐茂先帮他算过八字了,被革职查办的可能性比较大。 江州城的吏部侍卿被撤职,上面就得重新考虑一个新的人选,当然,这一切常逊已经在活动了,戴宝宗便成了这个突破口。 接到江州城呈报上来的证据,常逊就在心里暗叹,徐茂先这小子不简单。自己正苦于无处下手,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契机。难怪连自家老爷子,也越来越重视这个徐家第三代中的骄骄者了。 事情果然如常逊所料的那样,谢郑言对此事很重视,他重视的是自己有没有好处。 最终,一场不可避免的官场大挪移开始,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是,济州知州这个位置,由谢郑言的人去顶。 知州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也很关键,谢郑言自然乐享其成。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一个一方大员的位置,因此,秦震海调到江州吏部侍卿的小事情,他也很快得到了落实。 行都司吏部的考评,其实只是一种形式,而且他秦震海口碑也不错,他这次从州令左州卿转到吏部侍卿,根本就没有占到便宜,官阶还要降了一些。 任命下来了,秦震海进了知州衙下属的吏部,而江州城又来了一位新的左州卿,滕海! 邓义杰对于这个任命,感到很奇怪,秦震海不是徐茂先的人吗,怎么不升反降呢? 不过这中间没他什么事,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邓卓文也在这场官场挪移中,看到有利可图,所以对于滕海调离江州地区,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这次调动,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各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这是行都司几个人,头一次达成这样默契的共识。 一个戴宝宗,居然牵动了这么多人,他这个位置,不可谓不重要。但是有一个人不痛快了,那就是副巡司文周元。 他除了不痛快,还有些担心。 戴宝宗前不久送了五万两银票给他,现在戴宝宗被收押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事捅出来。 如果戴宝宗是个聪明人的话,他就不会乱咬人,这样只会断了自己的后路。本来他还对戴宝宗一肚子的火,但是想到戴宝宗被人搞得如此狼狈,他心里也就消了这口气。 现在文周元不但不能恨他,反而要想办法救他,否则戴宝宗来个鱼死网破,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周元心里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估计还是在徐茂先身上。本来他就准备好,把戴宝宗调出江州城的,突然如其来的场风暴,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而宁不凡这几天一直在暗自思量,看来自己得小心一点。戴宝宗的下场有点可悲,而且这一下去,这辈子绝对没有翻身之日。 他到现在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行色匆匆赶赴山阳縣,为了一个小小村选的事情,如此大动干戈,其用意深不可测,用计如神。等对手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对于徐茂先这一招,宁不凡到现在还感到有些胆寒,这小子声东击西,令人无迹可寻。连这样的小事,他也可以借势扳掉戴宗宝,自己这个副手恐怕也在他计算的名单之内? 晚上,徐茂先应滕海之请,准备去吃饭,刚好秦震海也来找他。对于徐大人这个决定,秦震海很实在的接受了,他知道自己在州令衙这边施展不开,不如调到吏部来。 吏部侍卿这个位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段时间他也在心里琢磨过,徐大人的最终目的,是不是针对宁不凡?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迟早取代他的位置。 秦震海在江州城任职五年,一直是州令左州卿,因为头上没人,他只能继续呆着。像他这种情况,久居不动,不上则下。 如果到了知州左州卿,爬上宁不凡这位置,再加上徐茂先肯帮他的话,他以后就有可能爬上州令,或者知州大人的位置。 当然,这一切取决于他这几年的付出。 所以秦震海今天过来,就是想请徐茂先吃饭,大家增补一下感情。 滕海也好,秦震海也好,都是自己人,徐茂先也不想天天应付这种吃吃喝喝,于是他就叫上秦震海,不如大家一起凑凑好了。 对于一般的私人聚会,徐茂先从来不带夫人,今晚他却把唐凤菱带上了,一是出于尊重,二是出于对两人的重视。 晚上的宴会上,还来了一个大家熟悉的人,佟扇屏。 佟扇屏与滕海的感情,已经到了很铁的地步,他这次调动,能不叫上佟扇屏? 王麟刚刚回到家里,就接到徐大人的笺条,晚上一起吃饭。 瑛瑶见他又要出去吃饭,便有些紧张地问了起来:“你又出去?最近天天都不在家里吃饭,扔下我们母子不管了?” 对于瑛瑶这点小把戏,王麟自然心里明白得紧。 他无奈地笑笑:“徐大人有请,今天是滕大人和秦大人两个人联名请客,不去不行啊!” 第786章 圈子 瑛瑶不悦地道:“你可不要借着徐大人的牌子在外面乱来,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以前,外面那些女人心思野得很,小心被人下了圈套。” “哪能?我有你还不知足吗?想什么呢?”王麟知道女人都是那心眼,也不跟她计较。 说句实话,现在那些当官的,哪个没在外面鬼混过?王麟在这方面算是比较好的。 虽然有时逢场作戏,但是绝对没有情人,跟瑛瑶扯了几句:“不行了,我得快点,不能让徐大人他们等我,这是犯错误。” 瑛瑶追出来,道:“有空的时候,记得请徐大人和他一起来吃个饭。” 嗯嗯!王麟一边应一边往门外赶。 等他来到酒楼的时候,滕海和秦震海早到了,两人正在包厢里说话。看到王麟,纷纷站起:“王大人。” 王麟朝两人笑笑,谦恭道:“不敢、不敢,秦大人,滕大人,恭喜两位了。” 两人齐声道:“客气了,徐大人怎么还没来?” 王麟看看时辰,你们等会,我去门口接他,应该马上到了。两人也要跟着去,王麟摆摆手:“这样不太好,你们还是坐在这里等!” 看到王麟离去的背影,两人在心里一阵感叹。一个徐茂先的主簿,短短两三年,就爬到知州衙内务学士,江州内参,比滕海这个知府还要牛得多。 假若当初徐茂先在塘平府的时候,没有看中王麟,他王麟到现在还是一个枯坐衙门口的秀才,也许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但是绝对达不到现在这个高度。 人生得意,尽在弹指之间。 因此,两人越发相信,只要跟着徐茂先走,他们的前程也是一片光明。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两人就心照不宣地,暗自在心里下了死决心。 不一会儿,王麟就引着徐茂先夫妇一起到来,秦震海和滕海齐齐站起:“徐大人,夫人。” 在滕海眼里,唐凤菱还是一如概往的漂亮,跟她成亲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举手投足间,隐隐多了一些稳重与成熟。 五人落坐,徐茂先看道:“佟大人估计还要等一会,我们先把菜点好。” 王麟起身去叫店小二,徐茂先道:“王麟,这事就交给凤菱,我们谈点事。” 唐凤菱立刻出去点菜了,徐茂先对三人道:“今天这顿我请了,你们谁也不许跟我争,否则我带夫人出来就没意思了,她可是我的钱袋子。” 徐茂先开口就把他们的话堵死了,两个人面面相觑,秦震海讪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徐大人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在江州城自然以徐茂先为大,他微笑道:“想表现机会多的是,江州城的将来,就是你们的天下,还怕没机会表现?饭桌上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否则我家夫人又要说我贪腐了。” 几个人一阵大笑,王麟倒是很随意,跟徐茂先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最了解徐茂先。而且徐茂先也不在乎这几个钱,不像有些大人,变着法子让下面的人孝敬。 王麟以前那套院子,还是徐茂先给赞助的。 所以,王麟自知大人深意,也不去抢这风头,滕海和秦震海则有种受宏若惊的味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滕海和秦震海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进入徐茂先自己的圈子,看到他如此随意,两人在心里挺欣慰的。 然后徐茂先跟两人说了一些江州城的情况,秦震海是老马识途,而滕海是新手,他需要了解的太多太多了。 佟扇屏到了,他发的是滕海的笺条,徐茂先站起来。“还是我去接他!” 滕海也跟在后面:“我们一起去!” 这么多年了,徐茂先一直视佟扇屏为老恩师,长辈,又一次令滕海很感动,这人不忘本! 徐茂先第一次令滕海感动的时候,还是在柳城縣,佟扇屏被冯德启逼得走投无路,徐茂先始终对他不弃不离。从那时起,滕海就对他另眼相看。 现在徐茂先俨然成了一方大员,依然还能保持这种心态,滕海焉能不感动?自己为官多年,就没见过几个像他这样知恩图报的人。 两人在楼下接到佟扇屏,一一与他问候寒暄,滕海这次不知是心里感动,还是其他原因,他紧紧拉着佟扇屏,半天舍不得松开。 他的心情,可以说有些激动,佟扇屏对此非常理解,拍拍他的肩膀,三人一起上楼。 吃过饭后,徐茂先知道佟扇屏也没有其他的爱好,便提出陪他玩玩牌九。 现在滕海和秦震海都是江州城人了,只有佟扇屏一个外地客人。于是几个人一起到海天客栈开了个间上房。四个人一起推牌九,王麟在旁边伺候着。 论资格,王麟现在是知州衙内参,比滕海还要强一些,但是今天他只能当配角,而且有徐茂先在的地方,他总是喜欢呆在旁边当下手。 这不是委曲求全,而且是一种忠诚的表现。 唐凤菱也安静地呆着,陪在相公身边。 她不喜欢玩牌,那种吵吵闹闹的风格,不是她的习惯。唐凤菱一直秉着她安静,文雅的性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不像有些官太太,趾高气扬的,在平常人面前好像她们比任何人都要高人一等,而到了上司面前,又低贱得像一条狗。 唐凤菱就是唐凤菱,永远都是那风轻云淡的性格,她不会因为对方的卑贱或高贵,而改变自己的看法。对她而言,众生平等。 徐茂先常常说她,她的前辈子一定是天上的金凤凰,可能触犯了天条,才被贬到凡间来的,因此她的名字中多了一个凤字。 唐凤菱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徐茂先等人在海天客栈推牌九的时候,邓义杰等人也在海天大客栈聚会。 文副巡司的主簿奉命而来,这次到江州城,他们是秘密行事。因此只有邓义杰,宁不凡等人知道。他们几个人没有打牌,而是要了间包厢,大家一起在喝茶。 邱雨霜陪在邓义杰身边,心事重重,她昨天去见过卢本旺了。卢本旺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身体基本上得到了恢复,每次面对卢本旺,邱雨霜心里总带着一种淡淡的不安。 第787章 求和 六年前的一场邂逅,两颗年轻的心,在瞬间迸发出了炫丽的火花。没想到六年之后,两个人再次相遇,而且又一次撞出了火花。 邱雨霜越来越发现,自己有些喜欢卢本旺那种玩世不恭的性格,但是她又怕卢本旺跟徐茂先走得太近,暴露了她的秘密。 于是她想着法子,要把徐茂先和卢本旺分开,不要让他们走得太近。 文周元的主簿姓解,他正跟邓义杰,宁不凡谈着戴宝宗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戴宝宗的处罚降到最低。现在戴家除了戴宝宗正被收押之外,他的儿子戴童也在典狱里呆着。 如果这事情不早处理,等到了刑部,戴童估计得坐上好几年。 文副巡司当然是怕被连累,才想办法帮助戴宝宗的,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放弃对戴童之恨。落井下石,只能导致玉石俱焚。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感觉到了风向不对,行都司几个人这次的决定,对他很不利。因此,他就派解主簿下来调解。 邓义杰扣着烟灰,道:“再怎么样,估计戴宗宝那个革职是逃不了,不过能死里逃生,免去牢狱之灾,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强。” 三人中,宁不凡年纪最大,五十多岁了,看起来比较沉稳,但是偏偏数他的官职最小。解主簿毕竟是副巡司的主簿,他的面子往往代表了文副巡司的面子。 听到邓义杰这么说,他想了想:“解主簿,要不你还是去见见徐……。”宁不凡实在不愿意叫徐茂先为徐大人,但他又不得不叫。 对于这个年轻的娃娃官,宁不凡心里一直不是挺舒畅。 做为江州城的老资格,他算得上元老级别,偏偏他们这样的元老比不上徐茂先,邓义杰他们这些后起之秀,因此,宁不凡心里总是有些疙瘩。 解主簿点点头,道:“这个徐茂先,我是迟早要见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几个,必须拿出一个方案,否则跟他见面的时候,没有筹码可谈。” 解主簿直呼徐茂先的姓名,人家毕竟是一方大员,他这样叫就显得有些托大了。邓义杰很敏感,听他这么称呼,就知道解主簿,甚至文副巡司都对徐茂先有看法。 邱雨霜听他们谈这些没有咸淡的话题,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摸出笺条给卢本旺发了个笺条。 “睡了吗?” “呆在医馆这鬼地方,哪睡得着?”两个人吵了一架,又和好了,所以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邱雨霜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卢本旺这个定时炸弹,她正琢磨着再好好跟他谈一谈,最好是能彻底征服这小子。 她踏着月色,走进了停在路边的马车上:“我想约你出来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在你心里,就当我是个死人好了。邱雨霜,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你还要怎么样?” “瞎说,怎么可能?”邱雨霜心里一阵猛跳,昨天去见卢本旺的时候,他一脸颓废,两目无神。邱雨霜问他为什么,卢本旺不说话,也不怎么理他。 幸好病室里没有人,邱雨霜安慰了他好一阵子,卢本旺才跟她说起了话。但是死也不肯透露病情的事,而且一说到病情,卢本旺就生气。 邱雨霜很不解,去问了那个小药童,人家小药童羞羞答答地告诉她,卢本旺可能某些方面有障碍了。这次车祸,对他的打击不少,做为一个花花公子,某些地方出了问题,那可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所以卢本旺生气就很正常了,邱雨霜又安慰了他很长一阵子,这才忐忑不安地离开。 明天卢本旺离开医馆,她不可能去接的,但是她必须让卢本旺看到自己的诚意。最好是将约卢本旺出来,两个人好好谈谈,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希望是敌人。 邱雨霜幽幽地道:“你出来!我想见见你。” 卢本旺兴致不高:“拜你所赐,我在这里看惯了黑白的世界,对外面的精彩早已经失去了热情,免了!” 邱雨霜不甘心,她试探着做出了努力:“我来接你!到医馆门口。” “你有什么话,非得见面谈吗?” “见了面你自然知道,你出来,我很快就到医馆门口,后门!我在那等你。”邱雨霜又加了一句。 后门人少,不易被人撞见。卢本旺换了衣服,正要出门,那小药童进来了:“你要去哪?” “出去一下,你不要跟大夫说,马上回来的。”卢本旺当着小药童的面,就把裤子脱了,赤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穿,把小药童急得满脸菲红。 卢本旺笑嘻嘻地道:“害什么羞,你又不是没见过。”卢本旺在医馆的这段时间,衣服都是小药童给换的,他的身子对小药童来说,早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而关键的是药童还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他当面小药童的面,脱光了换裤子又是另一种情况,小药童还是羞红了脸。等卢本旺换好了衣服,看到小药童傻傻地愣在那里,他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 “还没看够?乖,不要告诉别人我出去了。” 啵—— 要命的,他趁人家不注意,居然偷袭了一下。女药童的皮肤不错,亲过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小丫头的脸挺舒服的,下次要多亲几下。 “你——”女药童急了,卢本旺这小子却一溜烟跑出去,急得人家在那里团团转。看着卢本旺的背影,女药童的心里乱糟糟的,像什么东西被人偷走了似的。 这个坏家伙! 小药童一直没有想明白,他明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己骗那个漂亮女人? 等卢本旺出了医馆后门,邱雨霜早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等着,本来一脸雀跃的卢本旺,马上换了付脸色。邱雨霜道:“上车!” 她打开了副马车的门,卢本旺就坐上去。 “我们去哪?” “去河边!我好久没出来透气了。”卢本旺点了烟丝,道:“如果你还想谋杀我一次,刚好是抛尸的好地方。” 邱雨霜把手放在卢本旺手心里,柔声道:“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还不能原谅我?” “走,呆在这里不好看。”卢本旺语气不怎么好。 邱雨霜发动了马车,朝绿水河边驶去。 第788章 卢本旺重生(上)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特别清新,河岸旁边上游玩的人不少,邱雨霜就一直驾着马车,来到临近郊区的偏远安静地带,她把马车停下来,又一次拉过卢本旺的手,温柔地道:“你还在生气吗?” 卢本旺没有吭声,看着月光下那波澜涌起的河面。 邱雨霜靠过来:“能抱一下我吗?” 她此时温柔得就像一个娇柔的小女人,全然没有后堂那种冷若冰霜的模样。 卢本旺木木地搂着她,堵气似地道:“我要是真恨你,早就报官了。可是我没有报官,也没有告诉徐茂先,你知道为什么吗?” 邱雨霜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抬头看着卢本旺。 “你说,想怎么处罚我,我绝无怨言。”邱雨霜那温柔甜静的样子,还有那软绵绵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而且她的语气中,绝对充满着诚意,卢本旺叹了口气。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邱雨霜脸上就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只要再努力一些,卢本旺就会死心踏地,不可能再出卖自己。 她慢慢的仰起头,精美的五官,和容易令人动情的表情,让卢本旺不禁心神一荡。他在心里暗暗道:邱雨霜还真是个妖精,我得小心点,免得再次着了她的道。 “我们到后面去!”邱雨霜白晰的手,慢慢划过卢本旺梭角分明的五官,幽雅道。 卢本旺点点头,两个人拉开门下了车,换到了后面的位置。后排的空间,明显比前排要好,邱雨霜将脸埋在卢本旺胸前,慢慢地磨蹭着探到了耳边,一只手伸到了卢本旺的大腿上:“让我帮你治病!” 卢本旺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邱雨霜的手已经拉开了他的裤子。 ---------- 卢本旺走出医馆那天,徐茂先正在堂议。 这次的堂议,主要是针对几个衙门人员调整交接事宜。秦震海进入知州衙吏部任吏部侍卿一职,接管了戴宝宗的差事,叶咏莉兼督察侍卿和江州典史,免去左州卿一职。 滕海接管了叶咏莉以前那一块,再重新调整了一些公务,他现在主要掌管文教。另外,新来的一位左州卿,接管秦震海以前的公务。这几个重量级的人物调整完毕,邓义杰对此深表满意。 这一系列的调配,徐茂先在知州衙的公务也便于开展,而邓义杰在州令衙那边,他也放心很多。现在新来的左州卿也是他的人,做起事情来就不用那么畏首畏尾。 而行都司在这方面,谢郑言也有所考虑,现在徐家与邓家的人,各自掌握着他们手里的一摊子事,能形成相互制衡。除此之外,还能让他们之间形成一种竟争的意识。 现在叶咏莉坐上了督察府侍卿,全权掌握着督察一系,这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大进步。 如今她在江州城,做为为数不多的女性官吏,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成为江州城赫赫有名的人物,徐茂先当然功不可没。 要是没有徐茂先的大胆启动,她叶咏莉还是混在众多的左州卿中间的末位,做一个花瓶式的作秀人物。所以,叶咏莉对徐茂先的敬重,一天比一天加注。 只要是徐茂先吩咐的事,她简直就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叶咏莉的成功,无疑感染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徐玲,徐玲跟徐茂先呈报公务的次数,越来越勤密了。 尽管她有一个当副巡司的舅舅,但她还是觉得跟徐茂先走近一些比较靠谱。这次戴宗宝出事之后,她隐约感觉到舅舅好像有些不安。 如果文副巡司再出问题,难免会波及到徐玲,因此徐玲的做法,有些寻求保所伞的味道。徐茂先对此事心如明镜,从心底来说,他并不反感徐玲这个人。 刚刚散了堂议,他就接到解主簿的笺条,说他到江州城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对于解主簿的邀请,徐茂先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他非常明白解主簿此行的目的。 两个人交流了几句,徐茂先故意问道:“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解主簿道:“不用了,我还有些其他事,到了江州城之后再给你联系。”其实,他昨天晚上就到了江州城。 两个人心口不一地说了几句,便收了笺条。 徐茂先到此刻才想起卢本旺康复的事。 正要发笺条问他,唐凤菱就把笺条发过来了:“今天中午回去吃饭,碧玉在家里做饭呢!卢本旺康复了,为这小子死里逃生一起庆祝一下。” 碧玉自卢本旺受伤之后,一直在这里呆了个多月了。除了侍候卢本旺这小子,还要帮他瞒着倩儿。 不过,现在她不用回去了。 因为郁雅婧与华龙商行合作的事情,将由碧玉在华商行担任大管事。现在的华龙商行可不得了,有卡卡罗夫商行的帮衬,又有凤先商行的财富注入,短短的几个月之间,成为了全行都最耀眼的知名商行。 所以,以后碧玉将在这里任差事。 中午午时,徐茂先准时下堂,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 老娘抱着小孩出来:“老四,回来了?” 徐茂先换了衣服,走过去摸了一下小天宇的脸,小家伙越来越可爱了。徐茂先每次回家看到他,就有一种家的感觉。只有在小孩子面前,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已经当爹爹了。 刚从老娘手里接过孩子,唐凤菱也回来了,老娘道:“我去帮碧玉的忙。” “小天宇,来,娘亲抱抱!”唐凤菱笑着过来,抱着小乖狠狠地亲了几口,又递给徐茂先:“我去洗下脸,换件衣服。” 碧玉在伙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见徐茂先老娘进来,她就喊了句:“林姨,不用了,马上就好,只剩最后一个菜了。” 林秀蛾洗了手,道:“那我去摆碗筷。” 她看着碧玉麻利的身手,一个劲地赞叹:“碧玉,要是谁娶了你,这辈子口福不浅。” 碧玉浅浅一笑,回头的时候,发现徐茂先张望着自己,不由脸上微红。徐茂先注意到的是,碧玉的屁股更圆了,很性感,再加上她现在越来越华丽的打扮,挺勾引人的。 第789章 卢本旺重生(下) 相信很多男人看到碧玉这屁股,都有一种想摸一把的冲动。 男人和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徐茂先就在想,以碧玉的姿色,要是放在乱世之中,会不会也能评一个什么祸国红颜。 但他肯定,如果用碧玉去参加选妃的话,绝对能够脱颖而出。因为一个女人身材的比例,屁股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正想着,卢本旺到了,这家伙刚出来就跑去把自己装饰了一番,油光可鉴的头发,还有新买的汉服褂子,一看就是那种闷骚的花花公子。 徐茂先看到他手里提着东西,便笑骂了一句:“你这是干嘛?欠扁啊?” 卢本旺笑笑,在房间里四处瞧了瞧:“茂先,我说你这地方不错嘛,就是看不见什么下人,你可真够邪门的,有福不会享。” 唐凤菱换了衣服,接过小孩,徐茂先便陪着卢本旺坐下,扔了烟丝过去:“下午有空的时候,把你的项目去跟进一下,在医馆呆了一个多月,他们跟你呈报了吗?” “项目的事先放着,等倩儿过来了,江州这边的事情,交给她管,我先放松一下,这段时间太闷了,娘的!这烂女人。” 卢本旺这话脱口而出,徐茂先立刻就听出他在骂邱雨霜,只是他也不问,既然卢本旺跟她有奸情,邱雨霜就是掌中之鳖。 吃饭的时候,林秀蛾似乎对碧玉挺感兴趣,一个劲地同碧玉说话:“听说你女儿有五岁了?没在身边?” 碧玉轻轻回答:“在老家陪在老人身边。” “老家怎么行?带过来好了,到江州城来住,要不去行都司。你老家那地方怎么可能将小孩子教好吗?还是州城好些,我是教书的,这个你听我的没错。” 唐凤菱也在一边帮腔,道:“娘说得对,碧玉妹子,你不是要在华龙商行任职了吗?把小乖乖接过来!要不我们一起住,大家也有个照应。” 徐茂先这里只有六七间房的小院子,现在连看门的下人住着刚刚好,再来碧玉母女,显然有些不够住。而唐凤菱这丫头,只要对她胃口的人,她就特喜欢,因此她根本没多想。 碧玉的脸却无由地一红:“等我租间房再说!” “不要犹豫了,一定要将乖乖带过来,小孩要跟着娘亲才能好,你可不能光顾着赚钱,把娃娃晾在一边了。” 徐茂先说了句:“碧玉,那你就听她们的,否则她们会急死。其实我知道有些人的意思,是喜欢碧玉饭菜的口味。” 唐凤菱气闷了,徐茂先明明说的就是她,她瞪了一眼:“你好过份!” 卢本旺就接过话题:“还是我回去跑一趟,将乖乖给你接过来。” 碧玉这才点点头:“那明天我们一起回行都司。” 唐凤菱就笑了:“碧玉妹子,我帮你去打听房子的事。”看她那殷勤的劲,徐茂先老郁闷了。这丫头真是没什么心眼,好单纯! 晚上有应酬,中午不喝酒。但是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到底还是碧玉的手艺,连老娘也赞不绝口。 卢本旺就开起了玩笑:“伯母,要不您再收一个干儿子,娶碧玉妹子当老婆,你就可以天天吃到媳妇做的饭了。” 唐凤菱今天兴致不错,吃饭的又是自己人,她笑嘻嘻地驾着玩笑:“收干儿子干嘛?给茂先当二房好了。” 碧玉的脸立时就红了,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她总觉得唐凤菱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她无缘无故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林秀蛾朝凤菱瞪了一眼:“你啊,怎么开这种玩笑,也不知道你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 唐凤菱吐了吐舌头,古怪地看着徐茂先,一只手悄悄在地桌下拉他的手。丢来一个眼神,看到了,我同意,娘都不同意。 卢本旺吃过饭,匆匆告辞。 他在出门的时候就一边走一边发笺条:“小丫头,在哪里?说好了下午去玩的,出来,我驾车来接你。” 笺条回来一个女人家羞涩的字迹,“你真带我去玩?” “骗你干嘛?说,想去哪?好不容易告假一天,出来放松放松一下。闷在家里都成傻丫头了。这样,我们下午去渔村吃饭,晚上去胭脂红听曲,喝酒。然后入夜送你回家,怎们样?不要犹豫了,我的马车都到你家巷子口了,快点出来!哥哥带你去找乐子!你在医馆照顾我这么久,我带你去玩一次应该的嘛!” “那好!你稍微等一下,我换衣服。”对方在他的煸情之下,终于忍不住答应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色连裙的小姑娘,从巷子里飞快地出来。卢本旺坐在豪华马车里朝她招招手:“上车!哥哥带你去兜风!” 看到女人家坐在身旁,胸前两团鼓鼓之间的时候,卢本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地笑意,小丫头终于上钩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九月,江州城这段时间一切太平。 戴宝宗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他只是被革职查办,成了芸芸众生中的最普通的一员。从一个知州衙吏部侍卿,变为一个平民,戴宝宗心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自从被收押之后,他一直在反思,自己不论是在贪财,还是在美色方面,都不算太过份,为什么自己就栽了呢? 性格的摇摆毁了自己一生,戴宝宗现在明白了,也后悔了。谁叫自己忘了一个官吏的本性,坚定不移这四个字,的确很重要。 原以为能玩转官场,结果栽了自己。 在家里关起门,戴宝宗紧紧锁了自己三天。 他老婆就哭了三天,因为戴童还呆在看典狱里,等着判决。 她要戴宝宗去打通关系,求人把儿子放出来,戴宝宗哪放得下这面子?自己堂堂的吏部侍卿,沦落到求爷爷告奶奶的份上,他简直是欲哭无泪。 面子跟了男人一辈子,戴宝宗一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可惜,这一切已经离他远去,从此不再拥有。 听到老婆在客厅里的哭声,戴宝宗面无表情,呆呆在看着这片天空,屋子里腾起一片烟雾,原本干净的卧室,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第790章 山穷水尽 戴宝宗不停地抽着烟,突然,他咬咬牙,将烟袋掐灭在床头柜上的花陶皿里。 从卧室里出来,戴宝宗朝老婆吼了一句:“哭什么哭?死人了吗?” 他老婆止住了泪水,望着发怒的戴宝宗愣住了,戴宝宗骂了一句。“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还不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 被相公一骂,女人就不哭了,戴宝宗很不解气。“还愣着干嘛?去准备东西。” 他要去拜访邓义杰,现在除了邓义杰他们那些人,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人还能帮自己。 夫妇俩提着几坛酒,几包烟,打了个三万两的红包。 现在他庆幸的事,自己人是被搁置查办,并没有抄家,否则他真要欲哭无泪。如果又没官又没钱的,那才是个一辈子最大的痛苦。 赶到邓义杰家里,邱雨霜开的门,两个人进门之后,他老婆就把东西放在门边。 邓义杰坐在客厅里,对戴宝宗提来的东西视若无睹。“老戴啊!出来了?”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道:“出来了好,出来了好,只要人没事就行。” 两个人来到客厅,邓义杰也没叫他们坐,邱雨霜更是回了卧室,连茶都没倒。 “邓大人!” 戴宝宗才开口,邓义杰就道:“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情,文副巡司,解主簿,我们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否则你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戴宝宗很小心地回:“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今天特意过来看看邓州令。谢谢你们的帮忙,卑职感激不尽。” “这些就不提了,好好过日子,至少还以为保留了点家产。”邓义杰提起手,看看天色,又打起了呵欠。 “昨天晚上推了一夜的牌九,累死了。” 见邓义杰有送客之意,戴宝宗连想好的话都没说,只能讪讪地笑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谢邓大人帮忙。”他推了一下老婆,女人立刻拿出那个装有三万块钱的信封。 “这是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邓义杰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故装不悦道:“你这是干嘛?太客气了。” 然后他就端起杯子,第二次发出送客的信号,戴宝宗一阵尴尬,放下红包走人。 邱雨霜从卧室里出来,邓义杰伸手揽过她的腰,看着茶几上的红包道:“戴宝宗这人还算知恩图报的,呵呵………” “我看未必,他是有事相求。”邱雨霜拿起信封在手里掂了掂,顺手放在口袋里。“他是为儿子的事来的!” “我知道,所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邓义杰狡猾地笑笑,摸着邱雨霜的脸,最近他发现自己老婆越来越珠圆玉润了,性感而撩人! 邓义杰有些按耐不住,便向邱雨霜发出求爱信号。邱雨霜今天心情不错,两个人嘻嘻笑笑进了卧室。 戴宝宗边走边骂人:“邓义杰这小子真是畜生一个,没见过这样见利忘义的。” 他老婆也在背后嘀咕:“我总是觉得这事情不够踏实,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他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娘的,这小子装什么装,过河拆桥。不是什么好鸟!邓家没一个好东西!” 戴宝宗对邓义杰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刚才他说的尽力,其实未必如此。只是为了救自己儿子,戴宝宗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求他。 谁曾想到,进门之后,连杯茶也没有倒,烟也没敬,甚至连坐都没叫坐,那份冷漠真叫人寒心的。 “你先回去,我去找找宁不凡。”戴宝宗咬咬牙。然后他就一个人去了宁不凡家里。 戴宝宗老婆站在原地,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那样落没,不由眼眶里一红,泪水出来了。 从宁不凡家里出来,戴宝宗的脸更黑了。 他仰天一声长叹,穷途末路,英雄悲歌。 戴宝宗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宁不凡一直与他走得极近,现在人家根本就不鸟他,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可这又能怪谁? 唉!这世道! 一股悲凉,让他感觉到了世态的炎凉。 戴宝宗流泪了,在收押的时候他没有哭,现在却在大街上,突然想嚎啕大哭一场。 人生如梦也如戏,谁能想到,自己在眨眼之间,一下从高高在上的吏部侍卿,变成为一介平民,以前那些要好的人,一个个远他而去,避之不及!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跟前刷过,停了一下又倒了回来,车帘放下,督察府二把手李勋探出头来。“戴侍卿,你怎么在这?” 这里离宁不凡的家不远,李勋是何等精明,马上猜出了其用意。他叫了声,道:“上来!” 车门打开,李勋朝他点点头,再次道:“上来吧!” 安李勋是知州督察府的二把手,因为刚刚完成官场挪移,叶咏莉兼任督查侍卿不久,远没有他这位二把手的话语权高。 而戴宝宗的案子,就是他一手跟进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戴宝宗也算是他一手送进的大牢。 但是李勋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他上车,戴宝宗有些大脑迷糊,不过他还是坐了上去。曾经他也拥有一辆这样的豪华马车,但是现在没有了。以前的一切,都成过眼云烟,留下一场空幻的梦。 李勋对马夫道:“找个喝茶的地方,我要和戴侍卿聊聊。” 马夫很快就在附近找了一个茶楼,李勋和戴宝宗在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抽一口!”李勋递了烟丝过来,戴宝宗很麻木地接过了,面对李勋,他的心里总有种怪怪的味道。李勋这是来看自己的好戏?还是别有用意? 李勋这个人平时少与别人来往,他是管督察一系的,跟谁都不会走得太近。因为说不定哪一天,上面来了通知,要收押谁就得收押谁。 他也是江州督察的老人,外人看来有点铁面无私的味道。但是在戴宝宗的案子上,他和他的门生可以说有点手下留情,否则他戴宝宗就不是现在的模样。 这一点,戴宝宗心里清楚,要是李勋放话要落井下石,自己坐一辈子牢都有可能。他在收押期间,就做了这样的打算,但是很意外,居然只是被革职查办,平安地度过了这个艰难时期。 坐在吏部侍卿这个位置,戴宝宗养成了自傲的性子,很少用心去感激人,对李勋,他却是真正从心里感激他。一个能让对手敬佩甚至感激的人,这个人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李勋并不邀功,只是淡淡地道:“你不要怨徐大人,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关于你儿子的事情,我去找他谈谈!但是你要想将他轻松弄出来,恐怕不太现实,过程恐怕还得走一遍。” 第791章 不动如山 现在叶咏莉坐在督察侍卿的宝座,她谁的帐都不卖,只听徐茂先的话,因此,这事除了徐茂先,恐怕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李勋道:“人生如棋,世事变化万千,你也不要灰心。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我也不想劝你怎么样?等我同徐大人通过气了,他要是同意的话,你就摆一桌,大家一起吃个饭。” 戴宝宗一阵激动:“徐大人他会答应吗?” “现在不好说,我尽力!”李勋平静地回答。 戴宝宗却是心思如潮,与徐茂先见面,还一起吃饭,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邓义杰,宁不凡这些自己人都不肯帮忙,徐茂先会帮自己?戴宝宗心里依然一片黯然。 李勋也不多说:“等我的消息!”然后他就站起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戴宝宗无助地摇摇头:“让我自己走走,我要好好清醒一下。” 李勋走了,做为一个督察官吏,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很果断,很干脆。 戴童的案子,如果能从中周旋,花姐那方可以接受赔偿,对戴童既往不咎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平时李勋是不管这些事的,只是与戴宝宗共事多年,他不忍看到戴宝宗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李勋的这种心态,与他身在督察府的职务有些背道而驰,铁包公心软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李勋也一直在琢磨,徐大人只是想压压戴宝宗,并不想真正致他于死地,否则戴宝宗还能如此安详地走在大街上? 官场风云,李勋看得很透,他也是从下面一步步走上来的。后来进入行都一级,再返回到江州城任督察府副手,这一路,让他看懂了许多。 人生就像一盘棋,只要走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李勋坐在徐茂先的后堂里,两个人像朋友一样拉着家常。 论年纪,李勋大徐茂先十来岁。 四十出头,正是当官的好年龄,而且他又到了知州督察府的好位置,上升的潜力无限。 如果运气好一点,有可能升到一把手,混个侍卿不成问题。以前的李勋,一直秉着很铁的原则,不与人过近,也不过远。 在很多的时候,他都是秉公办事,因此行都司对他这个江州督察府左府卿很放心。徐茂先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徐茂先这人,其实很好相处。 只要你不对着干,不排斥他,用平常心态对待就可以了。可是有些人,偏偏看到他年轻,有轻视之意。 殊不知,这些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做为一个督察老人,李勋对事对人,从来都是不偏不倚,徐茂先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动他,这也是江州官场风起云涌,唯有李勋不动如山的主要原因。 关于戴宝宗儿子的处理情况,徐茂先笑他还是没有看透,当然他指的是戴宝宗。 戴童的案子,按现在进程,判的也不会是死罪,普通强占民女,严了说也不过次剜刑,判个劳役发配,到时争取送点银子,行不行刑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发配出去的人回来也不难。 不过这对戴童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像这种纨绔子弟,徐茂先向来反感。目中无人,自高自大,不吃点亏,以后在世道上还不知祸害多少良民? 李勋理解他的意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且他怕自己说多了,引起徐茂先的怀疑。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当然李勋没有明说,但是徐茂先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孟母三迁为教子,他连古人都不如。” 听到这句话,李勋面有愧色。 不过仔细想来,戴童的确很混帐,要是以后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从知州大人后堂出来,李勋就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反思。 自己家里那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教养,以免重蹈覆辙。 九月初,碧玉带着女儿乖乖来了江州。 六岁大的乖乖,终于能上秀园了,碧玉选了江州城最著名的私塾。 由于郁雅婧还在行都司,碧玉一个人负责华龙商行的相关事务。唐凤菱帮她在附近租了一套宅子,这丫头心特好,租房的地方就在知州衙家眷房的附近,走路也不在一盏茶的功夫。 碧玉带着女儿乖乖就住在这附近,但是平时事情多,基本上很少去徐茂先府上串门,而且碧玉脸皮薄,不好意思看到唐凤菱。 虽然她和徐茂先之间,就那么几回,但是她还是担心人家会看出什么痕迹。 今天是乖乖入学的日子,碧玉带着乖乖拦了一辆马车,赶到城里的私塾。 没想到赶到私塾的时候,对方看看她的文案,外地的人?不行不行! 旁边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学究,眼神贼溜溜地打量着碧玉,尤其在她浑圆的屁股上打着转。其实,碧玉带着乖乖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老学究装模做样,走过来接过文案,然后又借故打量着碧玉饱满的胸脯:“你家是外地来的?” 碧玉点点头:“我们刚刚来这里,怎么了?” “这个怕是不行。”老学究又看看乖乖。 碧玉急了,本来买了宅子才可以落籍,可要等宅子买下来,人家早就开课好久了,她看着精瘦精瘦的老学究。“有其他的办法吗?” 老学究把目光从碧玉身上移开,慢理斯条道:“一般外地来的,如果破例招收的话,恐怕要多交点银子。” 碧玉也是不想去麻烦徐茂先,这点小事也找他的话,岂不是他要烦死?再说交点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碧玉现在唯一的就是不缺银子。 她立刻问道:“银子不是问题,大概多少?” 按照江州的规矩,的确有这么个说法,这也是教书的文人,变着法子捞钱的名头,干瘦的老学究伸出四个手指。 “四百两?没问题,我这就给了。”碧玉正要转身,老学究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我说的是半年。” 杀人了!四百两才半年,读一年百家姓、三字经就是八百两! 碧玉愣住了:“这么贵?” 别的地方也有这种现象,但绝对不会漫天要价。交个几十两就行了,哪像这家私塾,居然要交四百两半年,都快赶上乡下人二十年的口粮了。 自己虽然有钱,那也是血汗钱,碧玉拉着乖乖,有些泄气了。 第792章 非奸即盗 这时,馆主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从院里缓缓出来,中年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估摸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看到碧玉的背影,目光落在她丰满的屁股上,突然,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震憾。自从老婆死了十几年后,他一直靠着青楼花姐过日子。 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他梦愚昧以求的那种,他的眼睛就像被吸住了一样,久久不能移开。站在旁边的馆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便问老学究:“刚才那女的是来报名的吗?” 老学究连连点头:“她是外地人,听说要多交钱,舍不得出钱就走了。” 中年男子朝馆主摆摆手:“黄馆主,你们这制度要改改啊!我们江州城不是都取消地契人头税了吗?你们还搞这名头,因人而易嘛!” “是,是,是!” 黄馆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搓着手背点了点头。老学究也很机灵,明白两人话里的意思,娘的,这人八成是看上这娘们了。 他马上道:“我这就去追,这就去追。” 干瘦的老学究跑得很快,像一阵风一样,在秀园口把正在拦马车的碧玉给劫下了。“这位夫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碧玉看到这位干尸一样的老学究突然杀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便有些奇怪:“先生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老学究编了个话。“我把你的情况跟馆主请示了一下,馆主考虑到你们这些外地人的艰难,就同意不收多余杂费,让你家的孩子入园。” “真的吗?”碧玉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这转变得也太快了点! 一年八百两的杂费,说免就免?老学究见她不太相信,便发誓道:“我们先回去,馆主正等着,你的孩子马上就可以在我们私塾读书了。” 跟着老学究返回私塾,馆主正和那个中年人在谈话,老学究立刻介绍道:“这位就是……” “哦,黄馆主啊,你们先忙,我就走了。”中年人朝两人挥挥手,又朝碧玉笑笑。 老学究马上会意,人家不愿暴露了身份,他顺水推舟。“这位夫人,走,我带你们去报名。” 看到碧玉像水蛇一样的腰肢,中年人露出一脸微笑,朝馆主挥了挥手,崔马夫驾车走了。 黑色的马车慢慢消失,黄馆主这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有意思! 等碧玉办完手续,黄馆主很友善地跟碧玉说了几句话,这才挥挥手目送她们母女离开。碧玉拉着乖乖出了私塾院门,没想路口人太多,怎么也拦不到马车。 她干脆就拉着乖乖的手朝前面走去,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马车。慢慢地靠近,从车窗里探出一张笑脸:“怎么走路夫人?拦不到车吗?” 碧玉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中年人。车里坐着个小女孩,估计是他的孙女。刚才黄馆主告诉她,正是这位大人打了招呼,他们才破例让乖乖进私塾的。 因此,碧玉对他颇有好感。 刚好乖乖在叫:“娘,我走不动了,要坐大马车。” 中年人就道:“去哪?我送你们一下。” “这怎么好意思?”碧玉抱起了乖乖。“来,娘亲抱。” 中年人道:“就算你肯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不是?上来吧!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反正我刚好也有空。” 碧玉有些为难,看到对方颇有诚意,乖乖又在闹,她就犹豫着上了马车。 此时车上已经不见了马夫,中年人把马车驾得很慢,小心翼翼的。碧玉见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说话的气势,隐约猜到了可能是哪个衙门的大人。 碧玉在心里估量,看他的样子,至少是郎中级别! 这时,中年人问起碧玉。“你是哪里人?在这里做什么的?” 碧玉微微一笑,中年人借着眼角余光,发现她妩媚的模样,竟然呆了呆,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女人了。 碧玉回答:“有事做,在商行某了份差事。”碧玉笑了起来,样子很漂亮。 中年人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你相公呢?也在江州城吗?” 碧玉脸色有些不好,没有回话。中年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讪讪地笑笑。“是我多嘴了,你们住哪?” 碧玉告诉了他地址,中年人笑笑。“很巧啊,我也住那边,看来挺有缘分的。”说到这里,他就甩了一下马鞭。 中年人驾着马车,他一直留意着后面的碧玉,可能是觉得无聊,他又说了句。 “这丫头是我孙女,我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他奶奶早过世了,我今天刚好有空,带她一起来报名。如果你以后不方便的话,发个笺条,我好一起送你们到私塾。” 碧玉连连摇头:“怎么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 “客气什么?”他拿出一张手写的帖子和香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 碧玉接过,心里怪怪的,这人好得太古怪了一点! 等到了自己住的巷子口,碧玉在路口下了车,与中年人告别。看到黑色的马车渐渐离去,她就一个劲地在心里纳闷。 这人挺有意思的,干嘛对自己这么好呢?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他…… 碧玉回忆起今天的事,不由无语地笑了笑,真是不可思议! 碧玉顺手将这张手写的帖子和香片,塞在巷子口的墙砖缝隙里,甚至连名字都没仔细看过,她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她才突然记起,唐凤菱和她婆婆去京城了,只有徐茂先一个人在家。碧玉就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发个笺条,晚上到这边吃饭。 一个大男人的,宅子就几个看门扫地的大伯,估计不会弄什么饭菜,但是她又在心里犹豫,毕竟两人有过那种事情,碧玉是个脸薄的人,想想还是算了。 在做饭的时候,又心里忐忑不安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徐茂先的生活。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这日子可不好过。 又想到自己,公公和婆婆又呆在柳城縣不肯出来,他们过不惯城里人的生活,现在的碧玉的确也够累的。 坐在那里无端地想起今天碰到的那个中年人,碧玉便叹了口气,从岭南到行都司,再到江州城,她见过的男人不少,很多人看到自己,都是那贼兮兮的模样。 第793章 寒酸小院 她当然明白人家无事献殷勤的用意,只是为什么自己控制不好,当他问起自己相公的时候,碧玉竟然地无意间表露出自己的困惑。 这一点不好,以后绝对不能这样,让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没有男人。对于徐茂先的感情,碧玉一直很复杂。 自己一个寡妇,拖儿带女的,恐怕连做情人的资格都没有。而且这话传出来很不听好,该怎么办呢?碧玉坐在那里纠结了。 笺条来了,徐茂先发来笺条:“乖乖入学了吗?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 徐茂先自然也知道现在城里那些私塾,借各种名目乱收要钱现象严重,只是今天一忙,就把乖乖报名的事给忘了。回到府上,唐凤菱和老娘去了京城,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便突然记起了此事。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正胡思乱想的碧玉,心里突然突突地跳。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报名了,刚刚回来。” “那就好,我今天一忙,就把此事忘了,不好意思。”对于碧玉的女儿,徐茂先也觉得应该多多关照,碧玉这样跟着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让她一个人扛,自己这个男人也没什么意思了! 碧玉刚才还在为自己与徐茂先的事心里惶恐不安,没想到徐茂先堂堂一个知州大人,居然还挂掂着乖乖上学的小事,心里便一阵无由地感动。 她张了张嘴:“凤菱她们都不在,你过来吃饭?我等着你。” 徐茂先本来不想去的,正要回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乖乖上学了,自己干脆跑一趟,这样碧玉心里也舒服些。她孤儿寡母的,的确没个照应,碧锋也学习去了。 于是他便爽快地答应着:“行,我这就过来。” 徐茂先要过来吃饭,碧玉就忙开了。乖乖坐在伙房门口玩了会,跑过来撒娇:“娘,乖乖困了。” 抱着乖乖进了卧室,把她安顿好,碧玉才出来做饭。 碧玉今年二十七八岁,体态怡人,气质出众,面容娇好,尤其是旗袍包裹下那浑圆的臀部,更是曲线动人。三十不到的年龄,正是一个少妇成熟致极的标志,碧玉正处于这个爆发的阶段,她的美感渐渐地焕发出来,给人一种熟透了的美。 加上旗袍的结合,更是一种高雅,因此碧玉走在路上,经常惹来路人频频侧目。 在岭南的日子里,碧玉能以一个大字不识的水平,完成自己的学业,成为一名商行管事,可以看出碧玉其实很坚强,也很上进,而且天赋不错。 郁雅婧对她的评价也很高,几年的颠沛生涯,让她彻彻底底脱变成一名真正的名媛,随着碧玉的脱变,整个人便更加散发出成熟妩媚女人味。 咣咣——咣咣—— 门被敲响了,碧玉系着围裙来开门,徐茂先提着一个包,还有些小娃娃用的笔墨纸砚出现在门口。碧玉微微愣了下,脸上荡起了微笑。“还去买东西干嘛?快进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是一阵甜甜的幸福感,徐茂先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有这个心意,自己还能抱怨什么? 进房之后,碧玉就去倒茶,徐茂先在小院里四处看看。 这是一套东西两房的小院子,面积不大,但是被碧玉搬进来之前,简直地弄了一下,房子里挺干净的。 徐茂先打量着这屋子,发现家里摆设有些阵旧,便暗自皱皱眉头:“碧玉,住这里习惯吗?” 碧玉端着茶杯过来:“挺好的!你先坐会,我马上就好。” 碧玉转身进伙房的瞬间,徐茂先无意中瞥了一眼她的屁股,太撩人了!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安置她们母女俩。 伙房里,碧玉麻利地洗菜切菜,徐茂先就坐在客厅里,端着杯子看着她。 “你这么忙,跑去买东西干嘛?她那些读书的玩意,私塾里都有的。”碧玉回头发现徐茂先正盯着自己,不知怎么的,脸忽地就红了。 徐茂先本来无意,他正出神呢!但是碧玉就以为他在看自己屁股。因为郁雅婧不止一次跟她说,自己的屁股很撩人。 这一点,碧玉自然心里清楚。 要是别人这样盯着自己的屁股看,碧玉早就一菜刀飞过去了,但是徐茂先看着入神,她反而有一种无法言寓的羞涩感,还有一丝小小的甜密。 坐在软塌上看了会公文,徐茂先便放下杯子站起来,朝伙房里走去。“碧玉,你还是抽个时间去看套宅子,现在江州城的新宅子很多,钱由商行里出,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看到碧玉租房住,徐茂先总觉得没有家的感觉。 而且家里都是人家剩下的旧摆设,他喜欢的是全新的家,舒舒服服的。再说,自己拥有这么多财富,也不能亏了碧玉不是? 从乡下里出来的人,大家保持着简朴节约的习惯,碧玉虽然有钱,但也不乱花。她切完了菜,道:“住这里不也挺好的,离你那里又近。” 徐茂先笑了,道:“你不会就是为了离我近,才愿意委屈在这里?那我可不乐意了。听我的,抽个时间去看看。” 听到徐茂先如此关怀,碧玉心里砰砰地跳着,脸上红辣辣地发着烫。 碧玉只能点点头,一个劲地炒菜。 徐茂先又道:“华龙商行连个马车都没有给你配吗?你白天要忙,晚上接孩子,没有马车也不方便了。” “有了,有了。已经叫人去做了,还没做出来。”碧玉怕徐茂先又要给她配马车,她心里就越发不踏实。 炒了三菜一汤,吃饭的时候,碧玉问:“喝点酒吗?” 徐茂先摇摇头:“难得吃一顿清静的饭,酒就算了!”碧玉便给他端来了饭。 乖乖睡着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碧玉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好久没有过这种家的感觉了,徐茂先四平八稳地坐着,就像家里的男主人。 碧玉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心里总是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是柳城縣,又是岭南三人同床的日子,又是柳城縣徐茂先的误打误撞把自己给…… 这些事情,是碧玉回忆得最多的,柳城縣当时的情景,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里。碧玉就有时在想,如果换了现在,她未必有这个勇气。 第794章 变野了 而最令碧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柳城縣那两次,为什么明明知道徐茂先要对自己实行那个了,自己居然不反抗? 第一次倒是他喝醉了,但是自己分明就是清醒的。看着徐茂先在迷迷糊糊中对自己做这一切,碧玉居然心甘情愿地接受着。 更离谱的是,倩儿订婚那晚,碧玉在洗头发,被徐茂先把她当成了郁雅婧,直接给办了,碧玉此刻地心里还是忽上忽下的。 想着想着,脸就红得越来越厉害。 越是不去想它,它就偏偏出现在脑海里,闪也闪不掉。 徐茂先很奇怪:“你怎么了?不舒服?” 碧玉的脸红得像什么似的,搞得徐茂先半天没有弄明白。 “没,我没事!你多喝点汤!做得急了点,可能不好吃。”碧玉找了个话题,敷衍过去。徐茂先哪是这么好敷衍的?他定定地看着碧玉,她肯定有事。 伸手去探着碧玉的额头,烫得吓人:“你生病了?” 对的,碧玉的确病了,但不是身体有病。 徐茂先的手触及到她的额头上,碧玉立刻就像一尊雕塑般,石化了。感受着徐茂先手上的体温,碧玉的心砰砰直跳。 女人害羞的时候,心事写在脸上,徐茂先明白了,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拉着碧玉:“坐过来!” 碧玉此刻已经完成没有了自主,很听话地坐到徐茂先身边。 徐茂先放下筷子,拥抱着碧玉。 “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碧玉,尤其是你。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时候是不是过份了。你带着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我……” 碧玉伸手挡住了他的嘴,挺温顺的靠在徐茂先身边。 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在徐茂先怀里躺过了,碧玉又找到了那种温馨的感觉,一直以来,在处理与徐茂先的关系中,碧玉总是小心翼翼,极力回避一些现实问题。 在身体需求方面,除了徐茂先主动找她,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今天这一抱,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碧玉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 两个人饭也不吃了,碧玉第一次主动仰起头,闭着眼睛朝徐茂先伸过去。徐茂先早就按耐不住了,好几次碧玉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他看到碧玉那浑圆的屁股,心里便有一种无法抑欲的冲动。 因此,他一把就抓在屁股上,抱着碧玉亲了起来。 碧玉能勾起人激动的地方,就是她满饱的胸脯和臀围,尽管徐茂先跟她在一起的次数不多,但是对她这两处地方,一直念念不忘。 而且今天的碧玉比较主动,徐茂先一时兴起,两个人便在客厅里热乎起来。 触手之处,全是一片令人欲血沸腾,澎湃的柔和弹性十足,徐茂先忘情的抓了几把,碧玉便如点燃的炸药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客厅里,春光荡漾,风光无限好。 也许这是碧玉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今天两人的感觉特别好,而且配合是天衣无缝,以前碧玉从来不敢这么放开自己。 两人世界,就是令人心动的澎湃。 碧玉穿的是旗袍,很好下手,只需要拉起她的衣服的下摆。而且这件旗袍不长,只到大腿处,一双弹性十足的双腿触手可及。 徐茂先伸手下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那令人喷血的地方,狠狠地捏了几把。 碧玉看他这么用力抓自己的那里,便红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肉多?” 徐茂先被她逗乐了,用力拍了几把,碧玉便从软塌上滑下来,翻了个身子躺在软塌上。 两个人好久没有在一起了,碧玉给徐茂先的感觉,明显比以前放得开,也许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很投入。 并尽情享受着徐茂先给自己带来的幸福。 这一次,是碧玉真正这样大胆而坦诚地面对徐茂先,心里没有压力,也没有负担。因此这次合作很成功,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快乐。 完事之后,碧玉浑身一片火辣辣地发着烫。 扯了条帕子,她又夹着两腿跑进屏风后,一阵唏嘘过后,徐茂先也进了那里洗手。 两个人一时情急,居然饭都没有吃完。 在屏风后,看到碧玉妩媚撩人的样子,徐茂先暧昧地一笑,碧玉整理好自己。“我再去把饭菜热热。” 正要出门的时候,徐茂先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抱着碧玉道:“你是一个不错的好女人,我不会辜负你的,好好带着乖乖。” 碧玉的脸完全红透了,挺温顺地点着头。 从徐茂先怀里恋恋不舍地出来,外面门被敲响。 徐茂先疑惑道:“谁?” “可能是雅婧,别人不会知道这里的。”走近门边从门缝里看看,果然是郁雅婧到了,碧玉欢快地打开门。“雅婧,吃饭了没有?” 郁雅婧似乎很急,匆匆进了客厅,发现徐茂先在这里,不由一愣。“茂先哥。”徐茂先点点头:“凤菱她们去京城了,我来碧玉这里混饭吃。” 郁雅婧看着桌上的饭菜,明显只吃了一半。她心里便明白了,笑笑着去了屏风后。 碧玉去热菜,郁雅婧洗完手出来,在碧玉耳边道:“碧玉妹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野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完就……” 碧玉羞涩地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娇嗔在瞪着郁雅婧:“少拿我开涮。” 这顿晚饭又多了一个人加入,徐茂先吃完之后便坐在软塌上抽烟袋,郁雅婧与碧玉两人在商谈着商行里的事情。现在雅婧主管茂先商行,碧玉主管华龙商行这块。 徐茂先提议,道:“雅婧,你到商行的帐上划笔钱出来,给碧玉买套宅子,要是你来江州城,也不用住客栈了。” 郁雅婧点点头,这事我去办!宅子就碧玉妹子自己去看了。 碧玉有些急了,徐茂先给自己买宅子,她怕郁雅婧有想法,急道:“我自己帐上还有三十几万呢,不用了。” “哈哈,原来你们还藏有私房钱。”徐茂先开起了玩笑。 然后正色道:“不行,这是规矩,这宅子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当是你在商行的奖励。” 第795章 杀身之祸 碧玉不说话了,她看着郁雅婧,郁雅婧扬了扬眉毛。“放心,碧玉妹子,你还怕我吃醋吗?再说,你的宅子我随时都来住的,我们两个还说什么。” 这时,乖乖在卧室里叫了。“娘啊——” 碧玉赶紧跑过去,把乖乖抱起来。 徐茂先看着乖乖,便想起碧玉一个人带着孩子太吃力了,还要忙着商行里的事,他就问了起来:“你婆婆呢?不是一直给你带小孩的吗?” 别提这对公婆了,碧玉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柳勤寿夫妇呆在柳城縣,日子那个滋润啊! 碧玉每个月给他们一百两生活费,这老两口万事不管,天天除了赌钱,也没有别的事。 这个柳勤寿偶尔还要去偷偷哪家的小媳妇,为什么?现在他有钱了呗。在乡下里生活,花不了几个钱,剩下的钱,他们就只能干点别的副业。 以前乖乖一直放在家里带,但是碧玉回家之后,才发现他们养孩子就跟养狗崽子一样。除了一天三餐给小孩喂饱了之外,两个就东家逛逛,西家走走。 小乖乖天天跟一帮小孩子在地上打滚,衣服脏得像叫花子似的,也不知道换下来洗洗。碧玉看到这些,便一阵无由的心痛。 好好的孩子,给他们带成这样! 在外面闯荡惯了的碧玉,早就想把孩子接到城里。所以这次她下了狠心,把乖乖带到了江州城。 本来想请婆婆一起过来带小孩子,但是婆婆不习惯这种生活,她觉得在城里规矩太多。又没地方窜门,更重要的是,没有她要的逍遥日子。 碧玉也没折了,给了他们一千两。 说今年不回来过年,要他们自己保重,就这样,碧玉一个人带着乖乖来了江州城。 正说着碧玉家里的事,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了门,一个陌生的男人道:“你是碧玉吗?我柳城縣典狱的。” “典狱?”听到这两个字,碧玉的心便猛烈地跳了起来。“我是碧玉,官爷有事请说!” “是这样的,昨天柳城縣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你家出事了,柳勤寿夫妇两人被歹徒捅伤,在救治过程中不幸身亡,我来此便是通知你回去验明收尸,你尽快收拾收拾吧。” “啊——” 碧玉浑身一振,立刻就跌坐在地上,公公和婆婆被人杀死了? 郁雅婧和徐茂先不知发生何事,郁雅婧急忙来到门边将碧玉扶起来。“怎么了?” 碧玉脸色黯然,喃喃道:“看来是我害了他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郁雅婧急切地问道。 “柳城縣发生命案,我婆婆和公公被人捅伤,不治身亡。” 徐茂先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关键。 “肯定是你给的一千两银子,他们在外面炫耀,从而引起杀身之祸。照此推来,凶手绝对是柳城縣人。” 碧玉无力地点点头:“看来我得再回一趟柳城縣。” 徐茂先亮明身份,差走了前来通知的柳城縣捕快,又立刻发了个笺条给碧锋,要他放下手里的差事,马上赶到江州城。 见到徐茂先在笺条里的很急切的吩咐,他立刻应道:“我这就去告假,马上赶回来。” “碧锋明天能到,你先不急,跟他一起回去。柳城縣的治安不怎么好,有他在我也放心一些。”徐茂先道。 徐茂先的关切,让碧玉又一次感动了,她黯淡地点点头,谢谢了。 “我再给董长顺发个笺条,他以前在柳城縣是典狱头,应该还有些关系在。”徐茂先便出了客厅,在院子里给董长顺发了笺条,跟他说起了柳城縣发生的命案。 董长顺自然当仁不让,马上回复徐茂先:“这事交给我了,请绝对放心。” 徐茂先吩咐的事,董长顺不会问原因,而且碧玉与他早就相识,大家也算是朋友。董长顺收了笺条,马上就给柳城縣的典史打了招呼,并且说自己明天就去柳城縣一趟。 柳城縣现在的典史,正是以前董长顺在时的一个副手,两人关系不错。 短短几年之间,董长顺从一个縣典史,变成了现在的督察侍卿兼江州典史,两者的距离拉开了千丈,因此这个副手也对董长顺佩服有加,并且经常与董长顺走动。 碧玉没想到,自己好心的孝敬钱,竟然招来一场横祸,断送了公公和婆婆的性命。现在想来,自己也是太惯纵他们了。 几十岁的人,居然不懂得收敛,而且柳勤寿这人,德性不好。要不是看在婆婆还好的份上,碧玉早就不管他们了。 郁雅婧安慰了碧玉一阵,徐茂先站起来:“碧玉,柳城縣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你不要太担心。我还有事,雅婧,你就留下来,陪陪她们母女。” 碧玉幽暗地点点头:“放心,我没事的。” 碧玉姐弟俩回了柳城縣,去处理柳家夫妇的身后事,小乖乖留在江州城准备读私塾。 郁雅婧这几天就留下来,帮她照看着孩子。 面对这场飞来横祸,碧玉只能是无奈,她已经尽力了,对得起死去的相公。尽管他们柳家对自己不怎么样?但是碧玉这么多年,一直对他们尽心尽力。 柳城縣的人都说,柳勤寿夫妇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那是他们上辈子积的德。因为这辈子,柳勤寿几乎没做过什么好事,在柳城縣的口碑也不咋的。 尤其是他对碧玉做的那些事,简直无法启齿。 碧玉本来希望他们过得好一些,没想到这一千两,反而导致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可这又能怪谁? 碧玉唯一幸庆的是,乖乖没有放在柳城縣,否则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贼子,会不会对小孩下毒手。 徐茂先的关照,使碧玉省心不少。她在家里发笺条过来,问乖乖的情况。 今天郁雅婧带乖乖去私塾,小乖乖的个子不高,又是个女娃娃,私塾先生将她放在最后面,反而那些个子高高壮壮的孩子,有些被放在了前排。 这家私塾据说是江州最好的,所以很多人想着法子将小孩送到这里来读书。郁雅婧看到这个情况,便去跟先生沟通,能不能将小乖乖调到稍微前面一些。 第796章 师德沦丧(上) 一位私塾先生带四十几个学生,小乖乖坐后面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还谈什么用心读书? 郁雅婧看到私塾先生在安排位置的时候,拿着一个本子,喊着名字一个个给安排好了。她上前去说的时候,私塾先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郁雅婧。 “这位夫人,我们私塾有私塾的规矩,不是你想把自己的小孩放哪里就放哪里。如果这样,那你来当这私塾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去找馆主反应!”估计这妇人更年期到了,再加上大姨妈闹事,心态很不正常。 郁雅婧也没跟她计较,站在门外那里观望。 看了老半天,她就是看不懂这私塾先生安排位置的奥妙。旁边一位知情人告诉她:“你是不是没有送孝敬钱?” 郁雅婧不解了:“什么孝敬钱?” 那人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对方指着坐在第三排的一个小男孩。“这个就是我家的孩子,他坐这个位置,我送了这个数。”对方伸伸三个指头。 “三百?” “切!”对方当郁雅婧外地人。“三千!三千两买了第三排的位置。” “什么?”郁雅婧晕死了,一个娃娃坐的位置,居然要三千两?她们怎么不去杀人? 对方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道:“你真是外行,我看你还是早点给她送点什么,否则这小孩子坐在最后面,跟坐在外面没区别。”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姐姐,你能不能详细说说,我还真不懂。”郁雅婧热情地拉着对方的手。“我们去喝个茶,多谢你指点一二。这中间的窍门,我们哪里知道?” 那大姐见郁雅婧如此上道,便笑着跟她透露着内幕。 两个人在私塾附近,找了间茶楼。边喝着茶边谈,也许是郁雅婧比较平易近人,具有很好的亲和力,对方便一脑古透了出来。 “其实我是在这里做生意的,江州城有两套宅子,这也是为了小孩读书方便,所以便在私塾附近多买了一套。” 大姐喝了口茶:“嗯,这茶不错。” 她打量了郁雅婧一眼,应该不像个没钱的主!打扮得这么漂亮,高雅大方,应该是所谓的商行的账房。 不过,账房能有几个钱?二三百两一个月不得了了,难怪舍不得送钱。想到自己做生意,月入万八千两,有时上万,心里便有一种小小的优越感。 她对郁雅婧道:“我也没想到江州城的文风如此差劲,私塾乱要钱,黑心得很。那私塾先生手里的本子,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名字下面写了多少多少银子。那都是各家送的,他们会根据各家送孝敬钱的多少,来安排学生的位置。据说,前两排的位置,至少要卖到这个数。” 她伸伸手:“五到八千两,乃至一万雪花银!” 杀人啊!一个坐位,卖到一万两。郁雅婧怀疑她有些神经,在她的记忆中,私塾先生的德行没有这么坏? 大姐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便认真地道:“你别不信,可以打听一下,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还只是乙班,甲班的比乙班的好,学生人数也少,一个班也就顶多三十来个。那里面都是一些有背景家庭的孩子,钱财已经是不能衡量了。” “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就算是有银子也进不去。除非是大掌柜,像华龙商行一样的身价过亿的人家,才可能把子女送到甲班。” 郁雅婧不解地问:“难道私塾馆主不过问?” “唉!管啥?私塾先生拿到的银子,同样要孝敬馆主的,否则他这个私塾先生就当不下去,随时给你换掉。这家私塾虽然教书不错,但是私塾先生也是靠竞争的,馆主也不傻,谁给钱多谁就当私塾先生。” “像你这样说,私塾先生反倒没什么油水了?” “嗯,也不是的,同样有,只是少许多。”大姐喝着茶水,拿了块点心咬在嘴里:“私塾先生有自己捞钱的方法。他们规定学生每个人交多少银子,交了银子的,他们就用心一些,不交的,放在一边死活不搭理,教书也不让你提问,不给你单独授业的机会。课堂上讲过的,之后便不再重复,而且你小孩的功课学得好坏,全看他们的心情。如果不交钱,他们就爱理不理的,视你小孩为另类,连握笔都不教。” “我是开成衣店的,我家大孩子也在这里上私塾,她们班上的先生,经常隔三差五到我店里来做生意。有时还带亲戚过来买衣服,第一次我不知道,收了他的钱,后来我女儿回家说,先生狠狠罚了她。” “我这才回味过来,先生的钱不能收啊!于是我第二天,赶紧将衣服的钱退回去,还免费送了半匹花布。” 郁雅婧无语了,跟这位大姐聊了一下上午,听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简直触目惊心啊! 看来这件事情,得跟徐茂先好好说说,这世道也太黑暗了点! 郁雅婧回到家里,碧玉发笺条过来,她没有跟碧玉说。只是约了徐茂先,看看他晚上有没有空,她有重要事情跟相公说说。 徐茂先刚刚散了堂议,听到郁雅婧这么说,便听出了个大概,便连连应道:“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晚上,徐茂先推掉了其他的应酬,和郁雅婧一起找了僻静的地方。 他刚刚坐下,郁雅婧就带着小乖乖推门进来,两个人点好菜,徐茂先就问起她关于私塾的事情。 私塾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王法了吗?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郁雅婧将自己上午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徐茂先气得直拍桌子,还差点把乖乖吓哭了。 真是岂有此理!伤风败俗!师德沦丧! 简直是玷污了为人师表的名节,这样的先生又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学子?如此下去,连小娃娃都知道,要给先生送礼行贿,否则会被私塾先生鄙视和责骂。 看到徐茂先发这么大火,郁雅婧就劝了句:“你轻点,吓坏小孩子了。” 徐茂先摸出笺条,就要给滕海发笺条,后来想了想,这事情还不能这样算了。如果直接一个笺条发给滕海,他在上面吼几声,下面浑然不知是什么回事。 要根治这种不正之风,得有一种有效的方法和途径。还是明天到后堂里,好好跟滕海说说,如何展开对文风一系这块的整顿。 太过份了,简直是痛心疾首。 第797章 师德沦丧(下) 徐茂先想起自己童年时候的先生,徐茂先就有些怀念,现在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现在人人都想当官,人人都想发财,一切向银子看,让太多的人扭曲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贪腐之风,屡禁不止。 晚上这顿饭,吃得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为了求证郁雅婧话里的事实,徐茂先决定明天去私塾看看。 第二天,徐茂先在后堂里向王麟了解新规划地界的事,现在第一批和第二批分别动工,很多项目正在启动。 王麟虽然不主管这一块,但是徐茂先赋予他监管的权力,他随时可以了解新城规划的进度,以及工地上项目情况。 谈得正认真的时候,王麟的笺条就来了。他拿起来一看,有些无奈地摇头道:“这人真烦,一天也能发几个笺条,哆哩哆嗦的。” 然后他把笺条收了,继续跟徐大人谈正事。没想到对方很固执,一个又一个笺条发进来,惹得王麟实在火了。 对徐茂先歉意地笑笑:“对不住大人,我去看一下。” 本来想不接的,但是怕徐茂先怀疑,王麟只得把笺条接了。 没一会之后,王麟再次进来,向徐大人解释道:“一个私塾的先生,很烦。天天发笺条过来,要我帮他侄女找个衙门里的差事。” “哪家私塾的先生?”徐茂先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很反感。因为昨天晚上听了郁雅婧的讲述,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私塾先生向学生索贿,道德败坏,他们是站在教育一线的文人,居然以这种心态去教育大明的一下代,情何以堪? 昨天是听到德斋私塾向学生家长索贿,书堂的位置居然还能明码标价,古之怪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现在又听到王麟说有先生要他帮自己侄女找差事,徐茂先怒火难耐,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王麟很奇怪,徐大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于是他原原本本,将这事情给说了一遍。 原来王麟的小孩自去年就在德斋读了,刚开始去报名的时候,被分在乙班。王麟当时也不知道甲班与乙班有什么区别。 后来瑛瑶去过私塾,听人家说起一些事情,便回来跟王麟反映,决定把孩子的情况告诉私塾,也要分到甲班去。 王麟想了想还是阻止了,那时徐茂先初开江州城,王麟也是根基不稳,王麟要瑛瑶万事忍忍。于是瑛瑶便准备了一个红包送给私塾先生,这才将小孩调到了中间的位置。 没过多久,家里小孩拿回来一张请柬,说是私塾先生过寿,在酒楼里摆酒,要学生家人去赴晏。 这事瑛瑶也忍了,那天去喝酒回来这后,瑛瑶便一个劲地发牢骚,说什么狗屁酒席,吃得跟猪食似的,也枉她送了五百两。 王麟是男人,对这些东西也不计较,而且自己又不缺这几个钱,为了孩子给更好的接受教育,他觉得无所谓。 可是后来,不是这个私塾先生,就是那个私塾先生过寿,去年读了小半年,吃了三席酒。这还不算,然后私塾先生还要家访,来一次,瑛瑶又是烟又是酒的,甚至还夹着一个红包。 谁知道这次家访过后,麻烦更多了,私塾先生知道王麟在知州衙上堂,可能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王麟就是知州衙大学士,便隔三差五过来串门。 要王麟帮他女儿找个公务,王麟也笑着同意了,就在今年年初,王麟将他刚刚结业的女儿,弄进了官家驿站。 谁知道,这次他又找上门来了,提了两只老母鸡,几瓶酒,求王麟给他侄女找个衙门差事。王麟就火了,前段时间还发了顿脾气。 这个私塾先生停了一段时间没来找王麟,这不从昨天开始,又来窜门了。还拿了五千两红包,一定要王麟给他侄女弄个差事。 王麟身为知州衙大学士,弄一二个人进衙门自然没问题,但是他很反感这位私塾先生。可人家偏偏死皮赖脸缠着他,搞得王麟很恼火。 听完王麟的话,徐茂先便开口骂了粗话:“你他娘的有病,这种事情也纵容,为什么不早说?” 王麟当然想提,但是江州城一直内斗不断,外患不休,为了不影响徐茂先的布局,他便将事情瞒了下来。而且文风属于州令衙那边一个左州卿分管的事,王麟也不好插手。 如果自己提出来,别人会以为他是挑毛病,故意找麻烦。说他们知州衙的人越权,去插手州令衙那边的事。 换了现在就不同了,知州衙这边,除了宁不凡这只纸老虎,其他的都被徐茂先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抓紧了知州衙这块,才好腾出手来监管州令衙那边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滕海现在分管文风这块,如果他提出要整顿,就变得名正言顺多了。德斋私塾的事只是冰山一角,其他的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私塾如此进行公开的乱要钱,礼部文教司会不知道? 縣府乱收银子,加重百姓负担,文风一系乱收银子,又加重百姓的负担,加重学子的心理负担,更重要的是,带坏了风气,给世间造成不好的影响。 从来就只是听说过,私塾里学子之间的攀比之风盛行,一个比一个俏,比家里有钱,比背景,比女伴娇媚,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现在的私塾先生,也是一个比一个混蛋! 不行,如此下去,老百姓就没法活了。学子就算是有才华,思想上肯定也有问题。 徐茂先拍着桌子道:“王麟,这件事情我要批评你。你是知州衙的大学士,堂堂的江州内参,也是一方地域的命官,怎么可以纵容他们?纵容也是一种罪过。你给我马上去发个笺条,把那个德斋私塾先生的女儿从官家驿站除名!你们这些知州衙州令衙的官吏,居然成了给他们跑腿的筒子,岂有此理!” 徐大人生气了,指着王麟骂了起来。 不过,他骂了王麟,王麟反而心里舒坦。要是徐大人沉默不语,他就觉得问题来了。骂,说明两人之间没有隔阂,骂有时也代表着一种亲切。 徐茂先骂完了,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收他的钱财?”这句只有跟自己最亲信的人才会说出来,换了另一个人,徐茂先问都不问。 王麟发誓保证:“绝对没有!” “好!那你马上去办!” 王麟点点头:“卑职这就去!” 第798章 深挖内幕(上) 王麟出了后堂,给官家驿站的员外郎发了个笺条。 那员外郎半天没有想明白,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搞进来的人,居然又要我想办法搞掉?他也想搭上王麟这条线,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事情的转变,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王麟一走,徐茂先就让方俊给滕海发个笺条,如今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不吐不快。自己最敬重的人,最崇拜的私塾先生,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徐茂先痛心疾首啊! 滕海刚到江州城,正愁着怎么开展自己手上的公务。江州城这摊子事,可不是随便可以搞好的。每一个衙门,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定的背景。在没有摸清楚背景之前,绝对不要乱动,这是滕海为官多年的经验。 被徐茂先叫过来之后,滕海听说了这事,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私塾虽然有乱要钱现象,还不至于向学生明目张胆地索贿。 太可恶了! 听过之后,滕海就道:“文教司的方郎中跟宁大人走得很近,这事我去调查看看。” 徐茂先道:“不能只是调查看看,一定要杀杀这股亚歪风邪气,抓一二个典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好的!这件事情,我亲自去办。”滕海走的时候,他一直在心里琢磨,徐大人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看来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什么话,滕海琢磨着,便立刻去安排调查事宜去了。 晚上的时候,官家驿站的卢员外郎提了些东西,来到大学士家里串门。 瑛瑶看到这张陌生的脸,有些疑惑。好在卢员外郎机灵,开门就自我介绍道:“王大学士在家吗?我是官家驿站的卢有成。” 王麟从卧室里出来,听到声音,马上就应道:“卢员外郎,快进来,快进来!” 王麟这人跟徐茂先时间长了,倒不像别的大人那样摆架子,出风头,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卢有成见大学士如此客气,心里有些感激。 瑛瑶倒了茶过来,卢员外郎立刻站起:“夫人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王麟递过一烟丝后,他看看卢有成提来的东西,不由皱皱眉头:“卢员外郎你这是见外了,到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不要搞这一套。” 卢有成长得白白胖胖的,脸上堆着笑:“哪里哪里,就几罐茶叶。” 王麟当然明白他此行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德斋那私塾先生女儿的事? 今天接到王麟的笺条,他就在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大学士居然要他将自己介绍进来的人给开除,这事他一直想不透。 于是晚上提了点东西,来探探大学士的口气。 能为大人办事,卢有成当然愿意,而且王麟在知州衙的地位,他看得很清楚。据说只要跟徐大人走得近的人,都一路高升,卢有成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机会。 谁知道那女人在驿站才干了几个月,王麟突然说要把她踢出来,这就令卢有成费尽了心思而不得其解。 卢有成甚至在心里想,是不是那女人干得不顺心,在大人这里打自己小报告了?由于误会了王麟的意思,害得他还差点就要将对方提一级。 但是王麟在笺条里说得很坚决,卢有成左思右想不明白,于是晚上来串门了。 官家驿站是多好的衙门啊,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王麟只得转着弯子,把事情隐晦一说了几句,让卢有成心里有个底。 第二天,卢有成果然找了个借口,将德斋那私塾先生的女儿给除名。德斋的私塾先生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托王大人的关系,官家驿站居然敢不给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来到了江州城。 她们的到来,彻底揭开了江州城委州令衙,对江州私塾全面的整顿。 马蓉莲和薛莹莹联袂而来,让徐茂先很快找到了契机。 马蓉莲一直在荆州太常府当司乐,她通过关系,千方百计,调进了行都司太常院。现在和薛莹莹是同僚,这次出来到江州城,纯属巧合。 马蓉莲的活跃,反而比秦汉生这个实实在在的汉子爬得快,这让秦汉生郁闷不已。 原以为马蓉莲就此跟他交往了,可是两人一夜风情之后,马蓉莲对他的态度变得很暧昧。再加上段文远的到来,让马蓉莲平静的心思又死灰复燃,很快就和段文远混在一起。 有了左州卿撑腰,马蓉莲的日子也不难过,在太常府依然顺风顺水,逍遥自在。 现在她机灵地四处蹦跶,扛着徐茂先的大旗,居然混进了行都太常院。 徐茂先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她利用了,看到马蓉莲和薛莹莹联袂而来,晚上便请了她们俩一顿。 当然,这饭不能白请,徐茂先交给了两人一个任务。在某些时候,司乐的敏锐,往往比当官的要强。让她们去挖掘内幕,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莹莹在沙洲的事情上,出了大力,徐茂先相信这次她们也能做得很好。徐茂先不想自己在内参堂议上,大大方方将问题提出来。 徐茂先交待的事情,对于马蓉莲和薛莹莹这两个资深的司乐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两个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立马开始走访调查。 第二天,滕海来到徐大人后堂,对此事做了呈报,说自己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不日将有结果。 徐茂先却是神秘地笑笑:“如果此事被你摆平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滕海刚来不久,还没有任何建树,要是将私塾索贿一案,给彻查出来,肯定轰动全江州乃至全湖广。 更有可能,在全大明引起一阵强烈的反响,因为这是一种很隐晦现象,他的意义将波及整个大明传统观念。这样的事情,最容易引起百姓的共鸣。 滕海初来江州城,查出这么大的案子,非但没过,反而有功。他在江州城的声誉也将深入人心。 徐茂先让司乐暴猛料,只是点燃此事的导火线。 马蓉莲和薛莹莹对此事展开的秘密调查,由于有徐大人的暗中指示,她们调查得自然十分顺利。 第799章 深挖内幕(下) 首先,马蓉莲二人,弄到了一份学子家的住址,然后逐个进行走访调查。 一些学生父母听说行都司来的司乐,要对江州城私塾索贿进行调查,他们当然再高兴不过了。于是一个个纷纷将他们遇到的事情,全部诉苦似的倾诉出来。 三天时间,两人走访了近百户人家,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女,遇到的情况基本上与郁雅婧那天了解到的一般无二,有的甚至更加恶劣。 至于私塾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幕,这个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只凭着手里的证据,足足可以掀起一场轰然大波。 而且这事情,严重的一点,可以送到京城的通文上。但是两人当然不能这么做,要做的话,也得等徐茂先吩咐之后,再有下一步的行动。 回到知州衙交差,两个喝着徐大人亲手倒的茶,心中一阵激动。 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徐茂先笑看着两人:“你们辛苦了。晚上我要请客,好好款待你们两位功臣。” 两人居然有些羞涩地笑笑,薛莹莹道:“能为徐大人办事,我们绝无怨言。” 那表情,挺有韵味的,好像是不论徐茂先提出任何条件,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包括暖床这样的要求。 薛莹莹能有今天,徐茂先功不可没。而马蓉莲,要不是徐茂先当初让常婉儿调她进荆州太常府,现在想进入行都也是一场空梦。 所以两人对徐茂先吩咐的事情,一向不折不扣地执行。 知恩图报这种美德,在这两个女人家身上,体现得比男人还要有诚意。 次日下午有个公示堂议,徐茂先像往常一样,正点到达堂议室,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官吏,纷纷停止了说话。 邓义杰和宁不凡两人也是面带微笑,因为最近官府那边的公务,开展得十分顺利。尤其是招禄商贾这块,新城规划的建设,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 江州城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的目标,就在他们这代人手里,慢慢付诸于实现,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尽管这个计划的发动者是徐茂先,如果这个计划实施成功,他邓义杰也是功劳不少,毕竟他掌管着州令衙这摊子事。 堂议的时候,分管文教的左州卿滕海,突然提出德斋私塾先生索贿案一事,引起了所人的强烈的关注。 滕海拿出了马蓉莲和薛莹莹这几天走访的调查结果,将证据拓印数份,发放到每位内参和旁听官吏的面前。 江州德斋私塾索贿案,突然如一块石子击在平静的湖水起,泛起阵阵波澜。而马蓉莲她们的调查走访结果,更是令人目瞪口呆。不论是谁,听到这种现象,都会感到震惊。 邓义杰也不例外,他拿着这些材料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 徐茂先自然借题发挥,在堂议上大发雷霆。 一个为人师表的私塾先生况且如此,他们教出来的学子会是什么样子?简直是败坏风气,误人子弟。他们的行径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不同? 只能用更加恶劣来形容! 徐茂先是摔着杯子在堂议上表态,这样的事情,坚决制止,情节严重者追究其刑责。徐茂先二话不说,当场就下掉了这个文教司郎中。 连自己下面的人都管不好,留着这个郎中估计也没什么用。宁不凡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徐茂先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头上了。 这个方家伟正是宁不凡的人,两人是多年至交,关系匪浅。 因此,宁不凡就黑着脸说了一句:“徐大人,我不赞成这么做,光凭这些证据就下掉一个郎中,难免让人心寒,是不是研究研究再做决定,毕竟我朝的用人方针里有功过相抵一说,如此做法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文教司方家伟跟宁不凡关系不错,这事徐茂先早就听人说了,他看着宁不凡淡淡地道:“那么宁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理?是通过内参们表决,还是让督察府的人介入?” 徐茂先这句话,让宁不凡的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 现在徐茂先掌管着知州衙,他是一把手,不管是由内参表决,还是督察介入调查,后果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后者恐怕更严重,方家伟是什么人他宁不凡不知道?现在的官吏有几个干净的,不查则已,一查准有事。而且查下去,恐怕死得更惨! 宁不凡打了个寒颤,看来徐茂先早有准备,手里应该是有了不少证据,于是他不说话了。只能咬咬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朋友被革职查办。 其实,对于德斋那些私塾先生索贿的事情,宁不凡不是不知道,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又谁敢向他堂堂一个左州卿索贿?活腻歪了?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落到徐茂先手里,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而对于方家伟来说,徐茂先摔了一盏茶杯,对他简直就是一场飞来横祸,本来顺利的仕途,突然背了个大罪名,被革职查办了。 人人都说,当官的人到中年有三大喜事,可他到头来换了一场悲剧。 滕海根据这些证据,迅速展开了调查,很快在江州所在各类私塾中,针对私塾先生索贿一案,进行细致的筛查。 一旦发现有向学生索贿情况的私塾先生,轻则革去功名,重则移交刑部处理充军。 在江州城针对私塾先生索贿案调查的同时,礼部多次请示知州衙,然后在州太常府,仪制府,行都司太常院都大篇幅地发文此事。 其实,这只是一种极为平常的现象,在大明大大小小的地界中,可能普遍存在,但是一直没能引起重视。而某些人或者学子,都从心里有一种意识,觉得给私塾先生送点孝敬钱,以感谢对自己的栽培。 也许他们当初就没有意识到,正是他们这种感激,慢慢地促涨了攀比之风。而某些居心不良投机份子,便在这方面打起了学子的主意,向一些学子家人索要点什么当作补偿。 时日一久,便形成了一种风气。 相反,这种现象,在翰林院和秀园里反而少见,倒是一些娃娃私塾,他们利用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愿,巧立名目,大肆敛财。 你找各种理由收入杂费也就罢了,偏偏还发展到安排个座位,居然也要用钱财来买的事情。有人更甚之,动不动就以各种名义,发请柬让学生父母去道贺,送红包。 若有不到者,便在班上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挖苦打击学子的积极性,给学子造成一种心里负担。对于这种人,徐茂先恨不得当场斩了他们。 第800章 落井下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也不能说私塾先生拿孝敬钱就是对的,当然,他们也罪不至死。 在这次整顿中,超过四成的私塾先生被点名公示,斥责的公文分贴在城门口供人瞻仰。两成的私塾先生被罚银,还有不到一成的私塾先生,被直接革去功名,个别者被发配充劳役。 这些人敛财之疯狂,手段之恶劣,令人发指。有人甚至在短短的一年之内,敛财达一二十万两之多。 自打新政开始,一直在喊禁止利用各种名目进行乱要孝敬钱,而他们下面这些私塾和先生,却越来越变本加励的巧立名目,大肆收取好处。 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只是掀起了一场风波。 私塾先生索贿案,就像一部脍炙人口的戏文一样,很快引起了整个大明的关注。 滕海因为此事,得到了行都司的嘉奖,后来京城太常寺也请他做了一次深谈。 一时间,滕海名声大振,被人称为铁拳左州卿,一些喜欢拍马屁的司乐,甚至把他以前辛辛苦苦的几年,也给发文出来,但是他在心里却暗暗惭愧。 因为这些都是徐大人安排好的,自己只是台前走走过程的戏子,大人才是幕后辛苦的班头,掌控策划。他多次向徐茂先请示,这份荣誉不能他一个人独享。 徐茂先告诉他,除了荣誉,你也要随时注意来自身后的麻烦。树大招风,能人招妒,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不能可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庞仁岗的海天大客栈,宁不凡,邓义杰,新来的一名州令左州卿,还有州令衙大学士几个人正在推牌九。邱雨霜坐在邓义杰身边,看着四人谈笑风生,她便觉得索然无味。 “我出去走走!”邱雨霜轻轻说了句,邓义杰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也没有在意,只是说到时我给你笺条,一起回家之类。 做为一个官家夫人,邱雨霜除了平时冷若冰霜,也不太爱喝酒赌钱,也不爱与人说说笑笑,过于亲近,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凤凰,孤芳自赏,邓义杰却喜欢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邱雨霜走后不久,一直苦闷的宁不凡开口了。“滕海最近很风光,好像他成了州令衙的主人啊!” 宁不凡这不阴不阳的话,邓义杰哪能听不出来?只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回答:“他风光不了多久了!这次被整的私塾先生这么多,很多私塾都已经关门歇业了,而现在这些私塾先生也是一个个在心里愤愤不平。很多人闹着远走他乡,别看他们现在风光,这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娃娃无书可读,最后还不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另一个州令左州卿姓房,他是新来的,不便说话。州令衙大学士摸了张牌。 “我可是听到风声,这几天私塾将举行大集会,反对徐茂先的暴政。说是剥夺了他们的生存权利,他们要联名上告,要让江州的文风崩塌。” “呵呵……这就是一个戏子的命运,风光的背后,必定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苦闷。至于滕海就让他风光一阵子,后面看他怎么收拾残局。”邓义杰道。 宁不凡听两人这么说,便知道邓义杰到时肯定会落井下石,将滕海推到悬崖边上。这也算是替自己出口气!宁不凡眼中带着怒意,一脸阴险。 官场上的人嗅觉很灵敏,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滕海背后站着徐茂先。有人甚至已经察觉出,前不久那场堂议上的一幕,是不是他徐茂先策划好的? 滕海与徐茂先之间的表演,配合得那么默契,令邓义杰气愤的是,滕海事先没有同他商量,直接就在堂议上提出来了,这是对他的不尊重。所以,大家都乐得看滕海的戏。 尽管邓义杰是州令,此刻他十分乐意看到那些私塾先生闹起来,最好是带着家眷上街游行示威,与官府发生冲突。反正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然后他就可以向行都司请示,借机处理一批人。 赌局只玩到戌时末,宁不凡就因为有事要离开,几人只好散场。今天的娱乐只为商量对策,沟通一下彼此间的信息,牌九只是一种调节气氛的辅助工具。 邓义杰回到家里,邱雨霜不在。他就躺在软塌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脑子里全是怎么应对私塾先生索贿案这事件。 等到子时末,邱雨霜还不回来,他就发个笺条:“雨霜,你在哪?快回来!我已经到家了。” 邱雨霜很快回复道:“我马上回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邱雨霜才匆匆赶回,邓义杰就坐在那里发牢骚。“再不回来就天亮了,你去了哪?” “来一个朋友去喝茶了!”邱雨霜换了外衣进来,坐到邓义杰身边。“还坐着干嘛?去洗洗睡觉!” 邓义杰今天兴致很好,便提出两人一起洗,可邱雨霜怎么也不答应。 邓义杰就坐在软塌上。“那你先去洗!” 看着邱雨霜离开的身影,邓义杰挺郁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邱雨霜就有意识地避开和他一起洗澡。 以前新婚时候的快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剩下的只是一种夫妻之间,毫无激情的原始碰撞。 看到邱雨霜进了浴房,里面传来了水响,邓义杰站起来,脱了外套朝浴房里走去。 “啊——” 浴房里发出一声尖叫,“你怎么进来了?” 邱雨霜明显有些慌神,看到邓义杰不紧不慢脱着褂子,就知道这家伙今天要发威了。 孩子都不小了,你还装什么害羞?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邓义杰看着浑身是水珠的邱雨霜,便走过去抱住了她。 可明显地感觉到,邱雨霜的身子微微发抖,邓义杰便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没什么,让你吓得!” “老夫老妻又不是偷情,你紧张干嘛?”邓义杰无意地说了句,头伸过去闻邱雨霜的发香。邱雨霜脸色有些发白,对于偷情两字极为敏感。 平时她在后堂或者听到别人说这两个字,她要么借故离开,要么找个话题发火。反正,她就是不许人家提偷情这两个字眼。 有人说男人与女人最大的区别在于,男人可以同时爱上几个女人,而女人却不可能在心里,同时藏着两个男人。 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行,她们心里要么没有爱,要么就只有一个位置。 第801章 转辗难眠 邱雨霜被邓义杰摸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她推开了丈夫,用水匆匆冲洗着身子。“你快点,我在床上等你!” “怎么了?这是……”邓义杰郁闷地看着她,取了一条浴巾,裹着身子离开,心里老大不痛快。 躺在浴桶里,邓义杰突然变得敏感起来,好像这段时间,邱雨霜变了,而且对那方面也没什么要求,甚至还很抵触。 到底是衙门压力太大?还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其他原因的时候,邓义杰马上觉得不可能,他和邱雨霜成亲这么久,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于是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徐茂先,要不是因为他逼得太紧,邱雨霜用得着整天为了公务的事情,紧张兮兮的? 早知道就不用她当这个工部郎中了,当个闲职多好?百事不管,来去自由。 等他洗了澡回到卧室,邱雨霜在看书,看到邓义杰进来,她放下本,打着呵欠道:“睡吧!累死了。” 邓义杰才不干,今天的心愿还没了,就想躲避?他掀起被子钻进去,搂着邱雨霜道:“是不是最近公务压力大,让你老是不开心的。” 邱雨霜愣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嗯!现在不比从前了,我还是当闲职来得轻松!如此看来,我们都错了!”邱雨霜若有所悟,感叹地道。 “别管这么多,如果哪天你不想做了,我想办法把你调行都司去,弄个清水衙门混混。” 邓义杰体贴地哄着老婆,手上也没有停下,不断地发出暗示的信号,邱雨霜有些无奈,只能任他脱去了自己的裹衣。 灯没灭,感觉很不好!就在她探头去吹灯的时候,胸前那抹雪白,在左边的饱满上,惊现一道浅浅的咬痕。 嗡----- 邓义杰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灯灭后,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邱雨霜是在疑惑中睡去的。 这个晚上有很多的人失眠,邓义杰只是其中的一个。 邱雨霜根本就没有发现,邓义杰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与卢本旺之间的地下恋情,将永远划上一个句号。 滕海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虽然这段时间他出足了风头,但是心里压力大,邓义杰摆明了对他有成见。做为州令衙一把手,居然不能掌握一个左州卿,因此,他在心里千方百计排挤他。 前段时间处理了一批私塾先生,然后很多私塾先生就闹起来了,到行都司去告状。 主要原因是几个遭到罚银的私塾先生,心怀不满,四处联合江州城里其他私塾的人,一个劲地煸风点火,企图煸动民变。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煸风点火的能力很强,再加上又是文化人出身,读了些书,能说出几个七拐八拐的歪理。 昨天,几十个私塾先生带着家眷,到州令衙门口静坐,邓义杰故意让滕海去处理。 他们中很多人口口声声要官府还他们一个清白。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真正被处理的私塾先生并不多,只是抓住了几个典型,但是罚银的不在少数,占到总人数的二成。 有多个馆主,老学究被革去功名,还有一些情节特别恶劣的人被发配充劳役,由捕快根据他们索贿的情况,移交刑部法办的。 目前,这项调查仍没有结束。 私塾里那些被判处罚银,公示和发配的私塾先生,开始情绪反弹,到州令衙门口静坐,这一切只是态恶化的开始。 徐茂先这几天都不在,去了行都司堂议,滕海和王麟等人在一起吃饭,他把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王麟也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明明自己错了,居然还敢来官府大门口静坐,有人扬言,如果官府不给个说法,他们就要举行示威,甚至告到京城。 徐茂先说得没有错,无限风光的背后,必定存在着很大的麻烦。现在滕海的公务,一下陷入了困境。 第二天,大街上果然出现了示威人群。 主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滕大人,滕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他们在大街上闹事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滕海到底是知府出身,对这种场面并不胆怯,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主簿道:“跟我走!” 叶咏莉接到笺条,马上出动全部的捕快,将这数百人的游行队伍,堵在在江州城最繁华的街道,然后两边封道,一百多捕快守住街道两头。 叶咏莉问滕海,这些人怎么办? 滕海登上高楼,道:“让我跟他们说几句!” 江州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人流密集,突然出现大批的捕快,很多人都慌神了。那些游行的队伍,也有些慌乱。但是看到滕海站在高处,跳上一张简易的台子上,似乎有话对大家说,于是这群人就稍稍安定下来。 围观素来是我大明百姓的优良传辈,大街上的秀才游行队伍,还有大批出现的捕快,让很多的百姓和路人,纷纷驻足而停,打望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个司乐闻风而来,他们带足了笔墨纸砚,准备记录江州城这轰动的一刻。 邓义杰在后堂里,阴沉着脸,听说大街上出现了数百名私塾先生组成的游行队伍,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冷笑,来到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期待着这场好戏开演。 如果事情变坏,他就把责任推到滕海身上,而事情变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宁不凡也和徐茂先一起,去了行都司堂议,现在江州城数他邓义杰最大。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滕海有什么方法,去说服这些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文人墨客。 滕海很有气势,他跳上这简易的台子上,对着台下济济一堂的江州城秀才。还有很多围观的百姓,当场喊起了话来:“大家静一静,我是州令衙左州卿滕海,今天我有话对大家说。” 这次彻查私塾索贿案,正是他滕海发动的,而且现在大街小巷,男女老少,很多人都知道来了一位铁腕左州卿,因此他登高一呼,大街上便安静了下来。 再加上一百多捕快在旁边维持这秩序,原本热闹哄哄的街上,居然变得像个学堂。 第802章 秀才造反 滕海对着这些游行示威的私塾先生们喊道:“做为一个左州卿,我看到你们今天站在这里,我很失望,很痛心。相信你们的行为,也会让更多的老百姓失望,让你们的学生失望!我不知道你们好好想过没有?” “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犯法!与百姓利益背道而驰,与世间的祥和安稳背道而驰!你们枉为人师,你们愧对朝廷的嘱托,你们辜负了百姓的期望。你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致我大明朝,这个民族于不顾,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做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私塾先生,你们每个月领着俸禄,凭什么向你们的学子索取孝敬钱?家访要红包,授业要红包,摆酒席还要红包?人家出银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培养好大明朝的下一代,你们当初选择做私塾先生,难道仅仅是为了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贪官污吏,市井小人?让他们从小就在私塾里,感受到这种世道上的恶习?” “说话心里话,做为一名左州卿,我对你们今天愚蠢的行为感动羞耻。我大明开国以来的传统,私塾先生是一个多么圣贤的代表!可是,这个圣贤的代表,在你们面前变味了!肮脏了!世俗了!低贱了!” “如果说你们的钱袋子薄了,生活不下去,你们可以明说,你们可以向私塾和文教司反应,毕竟你们有功名再身,朝廷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们饿死?但是你们选择了什么?” “聚众游行,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对官府的挑衅,对朝廷权威的挑衅!你们这种行为是错误的!你们应该反省!”滕海巡视着这些人。 “我再说两句,要是每一个私塾先生,每个人私塾馆主,可以逢年过节,以寿辰,乔迁,发丧等各种名目和借口,向学子发放请柬,索要红包的话,那么我问你们,我做为一个左州卿,是不是可以向全城百姓发放请柬?收取他们或者你们的红包?” “做为一个普遍百姓,居然连送小孩去读书,也要被私塾先生,因为索贿不成而受到歧视,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怎么过?在这方面,你们又是如何为人师表?今天你当了私塾先生,你们就能保证自己下一代,还能当上私塾先生?如果你们的之女,将来在私塾里被人索贿,被人歧视,你们会怎么样?谁能告诉我?” “好——滕大人说得好!”远处,一些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尖叫着呐喊着为滕海助威。 滕海朝他们摆摆手,继续道:“贪腐之风,屡禁不止,私塾里居然兴起这种风气,你们非但不自省,而且沆瀣一气,指责官府,指责百姓,谁给你们这个权力,谁给你们这个胆子?官员贪腐要受刑,私塾先生索贿就可以逍遥法外,为所欲为吗?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法不责众,我们知州衙、州令衙,我们大明历来提倡有法必依,违法必究!” “今天的事情,你们都回去想想,如果谁有什么问题,直接到我后堂来。我在那里等着你们!我说的话完了,你们要继续示威,还是自行解散,自己决定!” 没等滕海跳下台,下面那些私塾先生就开始松懈,有人些拉耷着头,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还有一些人,站在那里不怎么服气,滕海也没管他们,只是让叶咏莉吩咐下去,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 经过滕海这么一说,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很不好意思地离开了,毕竟他们心里清楚。很多私塾先生索贿的事情,已经是铁定的事实,如今他们想利用聚众来威胁官府妥胁,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要不是有很多的捕快在现场,说不定那些围观的百姓,早扔臭鸡蛋,烂菜叶了。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骂开了:“这些人真不知廉耻!居然还敢出来游行示威!” “是啊!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就像一个****被人脏俱获之后,居然还好意思要立牌坊一样!” “就是,就是……” 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那些私塾先生们有人就在私下里道:“走吧,事情都捅到京城去了,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有人不服气:“不许我们讨说法,我们就不做了,他们没折了,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自由,在沿海一带,私塾先生的俸禄还是挺高的。” 这个提议,倒是有一些人支持。 邓义杰站在后堂的窗口,目睹了这一切,身旁姓房的左州卿忍不住点点头:“这个滕海还真有几分魄力!看来这戏应该结束了。” 邓义杰冷冷地笑道:“好戏只怕还在后头,如果这么容易摆平的话,他们这些人就白读那么多年的书了。” 房州卿微微一愣,似乎邓义杰不希望事情这么快平息下去。这毕竟是整个江州城的事情,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这样内斗不顾全大顾似乎不妥! 徐茂先从行都司赶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场闹剧。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深沉的抽着烟,对面坐着滕海和王麟,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腾起一股烟雾,叶咏莉匆匆而来,还是那身很得体的官府。 看到三人坐在房间里,一个个沉闷如水,她便扬起灿烂的笑:“你们都怎么了?” 方俊进来了茶,叶咏莉接过茶杯,坐在徐茂先对面。 徐茂先终于发话了:“叶州卿,你那边要多加强注意,防止意外事故发生。” 叶咏莉点点头:“我会全力配合。” 三人到齐,徐茂先这才抬头看了眼,朗声道:“方俊,你进来一下!” 方俊马上拿着笔和本子,恭恭敬敬坐在边上,今天是一个小型聚会,也是专门针对这次事件,而定下的一些细则。这个聚会的内容,不久将出现在知州衙内参堂议上进行探讨。 徐茂先对四人道:“针对近期江州私塾发生的这些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进行一系例的改制。当然,我以下说的只是个提议,重点部分还需要你们去落实。滕大人,你考虑一下。” 第803章 入官制 “由于我江州很多私塾,到目前还没有实行官制,现在我定个大概的方向,你回去同文教司那边落实一下。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在一家或多家私塾,进行入官制,打破他们雇佣的观念。工坊商行都可以入官制,教娃娃读书的先生们,明明有功名在身,为什么不可以?教不好,或都思想品行不端正的人,都可以就地革职,不要误人子弟。” “我不希望那些学子,从一开始走进私塾,就感染了那些世俗恶习。这样是教不出好的下一代的,因此这个问题,我们要重视。” “而且所有私塾有关人员,都要有明确的考评制度,坚持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和德才兼备的用人标准,不要以为有功名就了不起,必须树立良好的品德形象。另外,我们可以给私塾拨款,尽可能帮衬一些,让更多辛苦在一线的老学究,感受到官府的关注,朝廷的关怀。” “这个方案,你们立刻去落实,可以在小范围或者几个点试行,然后逐步推广。然后我这方面也会跟行都司去沟通。现在人家那些发达的西洋国度,早已经实行了这一制度,甚至还能与宗教信仰紧密结合,为什么我们泱泱大国,一定要让有些不思进取之人,抱着铁饭碗不放?自古以来,能者上,庸者下!” “他们不是天天念叨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就是要让这些人有危机感!人性本贱,要有危机才有干劲,才能务实!” “其他的地方我们管不着,但是江州城我们还是有能力抓住,抓好,滕海,文风官制改革,你任重道远。” 徐茂先说完这番话,滕海便点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在这方面,我也觉得不宜妥协,毕竟我们代表官府,代表朝廷,代表了广大百姓的利益。这事情,我就交给我去办!” 私塾入官制的落实,由滕海去办,那是再好不过了。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滕海主动揽下了担子,徐茂先就点点头:“滕大人,你昨天的表现不错,风采不减当年啊!” 徐茂先这句老气横秋的话,让众人为之一愣,叶咏莉就笑了起来,道:“徐大人,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历经苍桑,老气横秋的样子。” 滕海挺不服气地道:“风采不减当年,我老了吗?” 徐茂先感概道:“生活在这种环境,想让自己年青一点,太难了。”他说的是实话,混在这个圈子里的,哪个又能真正过得很轻松,很安逸? 除非他不想与人争,但真正不与人争的衙门,几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就有斗争。否则你不踩人,人就要踩你! 小聚会散了,基本上落实了具体的公务,滕海分管的文风一系,他这个左州卿担子不轻。 王麟一直监督着新城规划的那摊子事,也不轻松,叶咏莉自从坐上江州典史之位,她一刻都没有放松过,治安问题,永远是她最头痛的事。 为了维护江州城的和谐稳定,酿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和行商环境,叶咏莉那根神经,每天都崩得很紧。 听到徐大人讲完了,方俊合起本子,给四人添了茶水。 四人又聊了会,这才一一离去。 徐茂先靠在椅子上,对方俊道:“过段时间,你也到下面衙门去兼个职务!” 方俊正在收拾杯子,听到这句话,差点失手打翻在地上。 他激动了,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跟了徐大人近一年了,终于等到云开见日月。 徐大人这句话,明显的说明一件事,徐茂先开始另眼看方俊了,或者他开始把方俊当成自己人。 收拾了东西出来,方俊恨不得冲出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声呐喊几句,我终于熬出头了! 前段时间,徐茂先刚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徐大人看自己哪里不顺,将他发配到哪个角落坐冷板凳。 快一年了,徐大人终于发话,让自己去下面兼任一职。听好了,是兼任一职而不是任职。这说明方俊终于时来运转被大人赏识了,托大一些,那便是下一个王麟! 下堂的时候,方俊急匆匆地拿出笺条,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带去了好消息。 方俊的女朋友在一处棉纺工坊做女账房,以前他经常要方俊给她调一个好点的去处,但是方俊不敢,也没那本事。又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引起大人不高兴,于是一个劲地劝她忍忍。 听到方俊的好消息,未婚妻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句,是不是真的? 如果方俊出人投地了,那么她出头的日子也不远了。现在她呆在那个半死不活的棉纺工坊,每个月发七吊半铜板的俸禄,出门她都不敢提自己的男人,是知州大人的主簿。 要不是方俊天天在她耳边念,徐大人以前的主簿现在都怎么怎么样了,估计她未婚妻也熬不到今天。 于是她也很激动地道:“我今天发月钱了,晚上去搓一顿!”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便围绕着文风一系私塾入官制的问题,进得了反复探讨,磋商,研究,就是决定不下来。 私塾入官制誓在必行,但是前程渺渺,阻力很大。文风一系那些老顽固,纷纷提出反对意见,有人甚至还到行都司去闹事。 而徐茂先知道他们真正反对的理由,就是他们这些斯文败类,往文风一系里塞了很多自己的人,以致文风一线的私塾先生良莠不齐。 如果实行这种新的制度,他们塞进去的那些裙带关系,将会慢慢地被剔除出局。 江州城现在要实行的这个制度,刚好打击了他们的痛处,入官考评、优胜劣汰,将使他们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所以这些人反抗的力度也很强烈。 徐茂先看着他们递交上来那些五花八门的问题和借口,不由发出一阵冷笑,这些人还真能打如意算盘! 为了推行私塾入官制这个问题,由滕海在堂议上提出来之后,遭到了以宁不凡为首的保守派强烈的反抗,而且双方之间,进行了激励的辩论。 第763章 争论 做为知州衙和州令衙两大一把手,徐茂先和邓义杰都没有表态。.其实双方心各有分寸,答案也很明显。 徐茂先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抽着烟,邓义杰则在不停地喝茶,看到徐茂先稳如泰山般坐在那里,他也不着急。只是徐茂先悠闲地抽烟动作,刺激了他,让他也忍不住拿出烟丝来点。 但是邓义杰这段时间心情颇不痛快,自从那天晚看到邱雨霜身那个咬痕之后,他变得沉闷,动不动发无名之火,搞得他的主簿还以为怎么了? 老婆有了外遇,这对他,对邓家来说,都是一种耻大辱。如今坐在堂议厅里,他脑海里在一个一个排查,这个勾引他老婆的混蛋到底是谁? 他打量了一圈,徐茂先不是,宁不凡不是,秦震海应该也不是,王麟不可能,王赟……通通都不是,到底是谁呢?难道这女人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邓义杰心神不宁! 由于宁不凡的反对,滕海与他展开了激励的辩论。 “为什么许多商行,官府都可以实行入官制,成年学子的翰林院也在编无异议,可偏偏娃娃读书的地方不可以呢?” “改制将在风一系形成,有有利于优秀人才脱颖而出的良好氛围。” “同时这意味着我江州的官家私塾,不仅将改变传统铁饭碗的标志,而且干好干差收入一样的局面也将改变。改革的真正目的,是打破固有传统,建立符合我大明新政发展的新思路。” 宁不凡反驳道:“我们之所以要保留原有的目的,是在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让老有所依,少有所靠,营造一个真正的书香江州,有功名入官制,那没功名的私塾先生呢?等着饿死不成?” “当今圣推出新政的意义在于,要让一部分地域,试着换一种活法,刀枪入库、战马归田,总是要一步步实行,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出来!” “私塾入官制也是如此,即便可行也不能这般着急,如果我们执意短时间打破江州风的固有秩序,那与圣的本意将背道而驰,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吗?说轻了你是妄测圣意,说重了是忤逆不道!” 滕海反驳道:“非也!谬也!驴唇不对马嘴!” “且先不说圣本意并非你所说,此次私塾入官制,将以职位分类为基础,以实行考评任命制为重点,合理配置秀才资源,优化人才结构,提高风一系人才的整体水平,如此行事怎么忤逆不道了?别忘了,能者、庸者下,那才是圣亲口所说!” “此次私塾入官制,将对风一系现有的人实行分类、分户、分籍,纳入考评制范畴。针对这个问题,我还立了四点。” “建立入官制度,首先是私塾由个人经营,向隶属衙门转变。” “二是用人实行考评制,由官府统一分配、任命,通过考评,确定私塾先生的用人名额和去留。” “三是完善和畅通,有功名者可进可出,新进秀才按照公开、择优的原则任命,同时要逐步建立分流安置,和革除功名的相关律法。” “四是实行绩效制,私塾先生的俸禄与其品德、功名,以及采等相互挂钩,直白来说,你私塾先生教出百个秀才来,也不如教出一个状元郎值钱!” “如果这个方案实施之后,所有的私塾先生,都要按这个方法实行考评和管理。所有职位都是优胜劣汰,这样可以杜绝私塾先生向学生索贿,借各种名目滥用职权,大肆收取无关杂税等问题。” “而且我们的官府如教司,也可以根据学生家里的反应,以及学子考核方面的成绩,来做为一个衡量尺度。采用能者,庸者下的原则,你书教不好,还做什么私塾先生!” 宁不凡拍着桌子,气道:“荒谬!滑天下之大稽!” ....... 这次堂议争执了很久,徐茂先始终没有发话,他也想听听众人的意见,看看大家对这件事情的发应情况。 最后,他也没有拍板,只能在心里暗自蕴酿。 没想到堂议结束,第二天的通出现了一条通,私塾先生铁饭碗被打破,实行私塾入官制。这一消息的放出,立刻在江州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宁不凡为了这事,居然还跑到行都司去告状去了。在大人面前暗指徐茂先太武断,搞一言堂,造成江州的不和谐。 徐茂先看到这则消息,明显有些不爽,这个提议还在讨论之,谁把风声透露出去?明显是想挑起集体事件,给风改革施加压力。 可是在这个晚,真的发生了一件意外事件。 一位年过六旬的私塾先生跳河身亡,叶咏莉接到这个消息,马给徐大人做了呈报。 有人跳河身亡?! 徐茂先正和卢本旺他们在吃饭,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心里猛地一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马回到后堂,叶咏莉匆匆而来,详细地呈报了此事。 据死者的家眷回忆,这次私塾先生入官制的消息出来之后,死者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老觉得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最后晚节不保,落个假秀才的笑柄。 而且自己六十多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本想着拼几年捞点棺材本,谁想官府和教司这种做法,有点不顾他们的死活,再加今天这通登出来,他一时想不开,便投河自尽了。 徐茂先陷入了深思,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强势推行这种政策,恐怕要遭来非议,于是他有了暂停此计划的想法。 等叶咏莉走后,徐茂先也回到了自家府。 第764章 扭曲 宁不凡是知州衙左州卿,江州官场第三把交椅,他住的宅子却很小,是江州城新建的那种小巷别院,东西正共三间房,膝下儿女都在外地,留下一个小孙女跟着他在江州。 于是他请了一个老妈子,四十多岁,以前是做账房的,长得憨厚老实,除了照顾宁不凡起居生活,主要还是帮他带小孙女。 在江州城这么多官吏,宁不凡绝对是最低调的一个,他没有其他的特殊嗜好。也不怎么收人家的红包,对女色方面他也十分保守。 尤其是这几年,他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清官,但是徐茂先和邓义杰相继出现之后,他的心里很快扭曲起来。 自己奋斗了三十多年,还不如两个娃娃官,他心里便有了永远解不开的结。虽然最近一直与邓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也是他性格扭曲之后的一种转变。 门被叩响,主簿郑招喜匆匆而来:“宁大人呢?” 老妈子指指院里,郑招喜来到宁不凡的面前。 这里也是他的密室,房子的结构是里外两间,一般把外面的门关之后,任你什么人在客厅里怎么偷听,也可以保证密室里谈话的安全。 郑招喜顺手反锁了那扇门,来到宁不凡跟前。“宁大人,事情办妥了。” 宁不凡指了指椅子。“招喜,坐!” 以前的时候,宁不凡很少让主簿跟自己一起入座,今天突然改变了态度,令郑招喜颇有些感动。尽管宁不凡这么吩咐,他还是只用了半边屁股坐在椅子,表现得恭恭敬敬。 郑招喜的态度让宁不凡看在眼里,心挺舒畅的,这郑招喜懂规矩。他又扔了烟丝过去。“你具体谈一下。” 郑招喜这才小心地道:“死者的家眷,都按照我的吩咐,一字不差地跟典狱的人反应了。现在连叶咏莉也看不出破绽,他们认定死者是跳河身亡的。” “他们的人靠得住吗?你要随时关注这件事,尤其是典狱那边的动静!”宁不凡下达了指令,郑招喜点头哈腰地记下了。 “宁大人请放心,按常理死者家眷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我把事情跟他们讲得很清楚,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能在官府捞到一笔赔银,他们自然乐意不过了。” 宁不凡吸了口烟,道:“我知道了。” 郑招喜便站起来,恭敬道:“那我不打扰宁大人了。”直到郑招喜走出记的时候,宁不凡这才站起来,透着窗户看着灯火辉煌的江州城大街。 徐茂先啊徐茂先,都是你逼我的! 我不信,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坐得下去? 宁不凡脸带着残酷的冷笑,慢慢地把烟扣灭了,突然之间心情大好。 从密室里出来,他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驾着那辆黑色的马车,溜达在知州衙旁边一个巷子内。把马车驾进去溜了一圈,然后再开出来,静静停在路边。 最近,他很迷恋这个地方,每天总是要花半个时辰,守候在这条巷子口。可惜,次在德斋碰到的那位令人心动的少妇,迟迟没有再次出现。 ---------- 叶咏莉回到家里,候富民还没回来。 她坐在客厅里,眼睛看着窗外,脑海里却在想着私塾先生跳河事件。今天的例行询问,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破绽。 叶咏莉坐这个典史位置也快一年了,她在心里琢磨,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势必给徐大人和滕大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滕海的一切公务,也是在徐大人首肯下进行,他们之间是相互依托,有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味道。 从内心讲,叶咏莉很希望这起跳河事情,不是因为私塾入官制而引起的,她很希望只是一场意外,甚至是一种巧合。 只是事情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叶咏莉依然有些不心甘,她觉得自己必须为徐大人做点什么?于是,她又站起来,换了件外套准备出门。 这时候富民回来了,并且带着一身酒气。 招禄司这个位置,让候富民找到了那种大丈夫纵横天下的快感,起他以前在户部半死不活的,这里算是惬意多了。 更重要的是,江州城现在的发展趋势不错,根本不用他们去求人,每天都会有人主动跑进来,求他这个招禄司郎。 所以他的应酬渐渐多了,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叶咏莉看着他,心有不悦,但是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只招呼了一句便匆匆出门了。候富民坐在软塌,发起了牢骚,自己这个老婆,怎么知州大人还忙! 现在两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候富民对那方面的需要很强烈,但是叶咏莉太强势,算是在这方面,也得听娘子的。两人基本一个月一两回,这让候富民很郁闷,很窝火。 一个月一两回,哪吃得饱? 再加叶咏莉刚过四十,风韵犹存,每每惹得候富民烈火焚身的,偏偏叶咏莉为了公务的心事,在这方面没多少想法。 候富民抓狂了!夜不能眠的! 为此,候富民也试着应酬的时候找花姐,但那只是暂时的逢场作戏,真正让他堂而皇之的去干这做事,他还是不敢。 叶咏莉来到后堂,拿出今天几个人的口供,仔细地看了起来。咋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疑点。 她将这些口供,一一分开摆在面前。 死者家眷的几份口供,陈述,语气,几乎如出一辙。叶咏莉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不对!肯定不对! 她有些激动地抓住那些口供材料,一字一句反复地核对。 终于发现了破绽,他们一定有假,一定!叶咏莉肯定地自言自语。 她有些兴趣地摸出笺条,想给徐大人发笺条的时候,发现时间已晚,又不得不把笺条放回桌。 从州典狱出来,迎面开来一辆马车,对方甩了几下鞭子,叶咏莉仔细看去,竟然是宁不凡自己驾车。 第765章 破绽 两个人在江州城最豪华的茶楼订了个位置,这里是宁不凡经常来的地方,掌柜见他要来,亲自出来迎接。. 叶咏莉穿着一身官服,英姿飒爽,端坐在宁不凡的对面。这里算是茶楼里的贵宾席,很安静,也很别致。 茶楼掌柜安排好了,马退去。 宁不凡打量着叶咏莉,脸荡起了笑意,刚过四十的叶咏莉,绝对是精明干练,一把公务的好手。 而且她还有一个优点,面容姣好,是那种年男子的梦情人。只不过,叶咏莉很规矩的一个女人,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倒是宁不凡曾经,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宁不凡的夫人在多年前离世了,他一直没有再娶,自从叶咏莉浮出水面,当这左州卿之后,他的目标落在叶咏莉身。 徐茂先出现之后,叶咏莉被重用,他一直在寻找两人之间的破绽,打算将叶咏莉收为己用。 尽管宁不凡垂涎叶咏莉已久,但是人家有将军府的背景,宁不凡也不敢乱来。男女之间这种事情,只能靠手段,征得叶咏莉同意才行。 次的阴谋没有得逞,宁不凡一直暗暗可惜。今天他正好在知州衙外面闲逛,一直没能等到碧玉出来,打算在城里随便逛逛,不知不觉便来到典狱门外。 叶咏莉的出现,让他有几分欣喜。 两个人坐在茶楼里,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叶咏莉娇好的面容和高高耸起的胸脯,宁不凡漫不经心地说着一些最近发生的事。 做为一个知州衙副手,他的权力很大,谈话,他强烈地反射出了一种信号,隐隐表示对徐茂先这种做法,感到十分痛心。 这不马闹出人命案了?做为一个贫苦百姓,一个勤勤恳恳教书的老先生,他们的糊口的饭碗不能保障,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心理的承受犯围。 于是,悲剧发生了! 听着宁不凡说话,叶咏莉很少插嘴,她在琢磨宁不凡的用意,是为了让自己传达一个信息?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叶咏莉自然知道,自己在江州城的地位,以前她只不过做为一个花瓶的人物出来,女州令只是官场需要的产物,她很幸运脱颖而出。 但是徐茂先的到来,改变了她做为花瓶的命运。叶咏莉在这方面,对徐茂先自然有种千里马遇伯乐的那种心情。 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具有兵家气质和传统的女人,叶咏莉绝对有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气魄。 宁不凡坐在茶楼里,侃侃而谈,却始终打动不了叶咏莉,她总是不吭不卑,保持着下级之间的关系和礼仪。 而这个时候,候富民正坐在茶楼对面的窗口,很不爽地看着这一切。 从叶咏莉出来的时候,他在家里呆着怎么也不自在。叶咏莉真有这么忙吗?候富民那点小心思做祟,便悄悄跟了出来。 在典狱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看到其他的男人出去。结果,叶咏莉出来了,他准备装做去接老婆的样子迎去,没想到宁不凡的马车出现。 候富民等在旁边看着两人,没想到叶咏莉与宁不凡交谈了几句,便一起去了茶楼。候富民不敢跟得太紧,只是狠狠地骂着宁不凡,这个老混蛋,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迟早想办法整死你! 其实,候富民以前并不是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只是长期以来,老婆太强势,给他的压力不小,最近叶咏莉又频频得意,混际在官场如鱼得水。 看到两人在茶楼里交谈,候富民把宁不凡恨得要死! 只是另一个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徐茂先的主簿方俊,他正陪着未婚妻一起来喝茶谈心,无意发现宁不凡和叶咏莉也在。 他当时懵住了,叶州卿怎么和宁不凡在一起?宁不凡可是跟徐大人的对头啊! 回到家里,候富民和叶咏莉吵了一架,叶咏莉看着这个平时还算老实的男人,一肚子火气。他居然跟踪自己?更郁闷的是,他居然怀疑自己与宁不凡! 天啊! 这简直被拿刀子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候富民的吃醋,让叶咏莉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青年一样吃醋。 唉—— 叶咏莉叹了口气,便独自进房间去睡觉。候富民坐在客厅,一肚子的不爽快!他咬咬牙,便冲进了卧室。 第二天,方俊在堂的时候,很小心地将昨天晚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徐大人。 徐茂先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叶咏莉有什么事情,需要跟宁不凡两个人在茶楼里谈?而且又是晚? 刚好叶咏莉打他来呈报公务,发现徐大人脸色不好,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自己昨天晚与宁不凡见面的事情,被徐大人知道了? 叶咏莉想起了戴宝宗的下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事必须跟徐大人交待清楚,否则真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叶咏莉首先向徐大人呈报了她的发现,而且这个秘密,目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徐茂先听了她的呈报,也觉得有些蹊跷:“你是说,几个家眷的口供几乎如出一撤?拿来看看!” 接过叶咏莉手里的材料,徐茂先发现,果然正如叶咏莉所说,难道有人在间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这次老先生跳河事情另有隐情? 徐茂先一向是个敏感的人,他马联想到了很多。“你马组织人手,将他们这几个人分开询问,找出他们的破绽。” 叶咏莉应道:“好的。” 看着这些人的口供,好像有人给他们备了稿子,照般背下来似的,否则那情影,语气怎么可能如此相似?好大一个疑点! 第766章 其乐融融 碧玉从柳城縣赶回来,郁雅婧才决定离开江州城。 晚上大家都在徐茂先家里吃饭,这么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碧玉,郁雅婧,还有唐凤菱,三人都是很要好的姐妹,这段时间,唐凤菱一直在关注自己这个同夫异母的姐姐。“姐,柳姨就没有催你吗?” 郁雅婧今年也有二十七岁了,比碧玉大不了多少。唐凤菱的话自然就是问她,为什么还不找婆家。郁雅婧自然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问题。 见唐凤菱问起,她便随便应付了一句。 “快了!但我不想这么快成亲,都说成亲便进了牢笼,我不想这么快走进去。” 唐凤菱就开起了玩笑,道:“你是说我和茂先进笼子里了?不过,我觉得笼子里也挺好的,尤是有了娃娃之后,这日子更充实。” 郁雅婧回了句,道:“世界上有几对像你们这样的夫妻?你们是神仙眷侣,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如果有这样的笼子,我也进去了!” 碧玉扭着腰肢走过来,道:“那就让你妹妹让让,你们一起进!这笼子可以修大一点!” 碧玉以前是从来不开玩笑的,自从与徐茂先那次之后,她变得开朗多子。 唐凤菱倒是不见意,拉着姐姐的手,道:“行啊,要不我让他收了你这妖精!反正他也时刻想着外面的野花野草,多一个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栓死一点。” “哈哈……”两个人的玩笑,让本来就有些心虚的郁雅婧,羞得无地自容。 她与徐茂先之间的感情,由来已久,而且她还是徐茂先的第一个女人,对徐茂先的情感很特别。 但是当着妹妹的面,怎么也不能表露出来。可是碧玉这个玩笑,郁雅婧真有些担心会被唐凤菱看出些什么。 好在唐凤菱性情随和,不会去钻那种牛角尖。三个人开了阵玩笑,唐凤菱站起来道:“我去给茂先发个笺条,让他早点回来吃饭,一天就知道官场那点破事!” 徐茂先此刻正在路上,无意中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上,卢本旺带着一位小姑娘擦肩而过,不知为什么,卢本旺竟然没有发现徐茂先的马车。 他拧起眉头,坐在车上的女人家似曾相识,卢本旺这小子手眼通天,居然又把人家给拿下了,只是回忆了半天,也没记起这女人到底是谁? 卢本旺是一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他现在已经不再住海天客栈,但是这个房间始终长年订着。自从和这个女药童混在一起,他尽量少与同邱雨霜来往。 邱雨霜虽然风韵犹存,对卢本旺来说,已经过了那种新鲜期,而且现在这个女药童,被他开发之后,正是在浪头上,只要有时间便天天缠着卢本旺。 以致让卢本旺担心自己,长此下去,会不会被掏空。 为了哄这药童妹妹妹开心,他在江州城弄了套新宅子,过上了金屋藏娇的神仙日子。 邱雨霜对此事茫然不知,自从上次与卢本旺分开之后,相隔了十多天没有与卢本旺见面。而且两人都有自己的要事忙,但是时间一长,她就有些忍不住想念跟卢本旺这坏小子。 邓义杰去堂议了,邱雨霜一个人在家里闲得无聊,摸着笺条想来想去,一个笺条发给卢本旺。此刻卢本旺正和女药童在吃西洋馆子,两个人高兴得紧。 发现是邱雨霜的笺条,他没有接。 邱雨霜不死心,又发了一次,卢本旺实在扛不住了,这才跑出来回道:“雨霜姐,什么事?” “你在哪?”邱雨霜字里行间有些幽怨的语气,让卢本旺顿时心里一慌。 “我在外面吃饭呢!” “你马上过来,我找你有事。”邱雨霜气势很足,对卢本旺也是如此。 卢本旺就琢磨着话里的真假,邱雨霜找自己很少有正经事,估计是半个月不见,她来劲了。 从外面进来,女药童就一脸天真,笑得挺甜地看着他,惹得卢本旺本来想去见邱雨霜的心思,一下又乱了。 幸好这时女药童接到医馆发来的笺条,有病人急需处置,女药童挺不乐意的答应下来。 为了哄这比自己小十岁的妹妹开心,卢本旺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宅子,给她配了信鸽,送玲珑香车。现在世道上,能拥在信鸽的人并不多,更可况十七八岁的姑娘有自己的座驾,因此药童妹妹对他也就更加死心踏地,爱得死去活来。 而且卢本旺的身份又是卢氏商行的掌柜,继承人,现在的女药童随便出去和姐妹逛街什么的,她拿得出手的东西,往往能令那些姐妹刮目相看,令人羡慕不已。 女人家都有一种虚荣心,而且卢本旺一向出手阔绰,对于这样的涉世未深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刚好药童妹妹要去忙正事,卢本旺便赶赴邱雨霜邀请。 现在卢本旺是邱雨霜唯一的家外男人,两人相约,依旧是老地方,老方式…… 做为一个州******,即使邓义杰不在家里,她也必须回去。至于回家之后再发笺条给卢本旺,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邱雨霜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地方和卢本旺一起去游玩,然后两个人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过上几天。 当然,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实现。 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容许他们突然失踪。 邱雨霜像往常一样,从海天客栈里出来,对面街道上一辆黑色的小马车里,坐着两眼带着杀意的邓义杰。 这两天他是故意对邱雨霜放出暗示,自己要去堂议,晚上不回来。自从邓义杰怀疑邱雨霜之后,他的心情极乱。 邓义杰很爱很爱这个女人,而且邓家与邱家的关系,也靠他们去维持。但是他坚决不能容忍邱雨霜有这种背叛自己的行为。 做为一个男人,邓义杰与所有人一样,他宁可自己在外面逢场作戏,甚至金屋藏娇,也不愿意听到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轨行为。 今天,他目睹了这一切。 通过西洋镜里,他看到邱雨霜进了卢本旺的房间,那一刻,比杀了他还难受。 邱雨霜跟卢本旺在房间里呆了足足有近一个时辰,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像邓义杰这种人,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他很抓狂,很愤怒,很想杀人,但是他偏偏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踹开房门去打打杀杀。 马车里的煎熬,像刀子一样刺痛他的内心,更何况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邓义杰满腔的恨气,在化作满窗的烟雾了绕,慢慢飘出马车外。 第767章 当务之急 邱雨霜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对面那辆毫不惹眼的小马车。 像邓义杰搞来的这种小马车,大街上太多了,毫不起眼,回到家里的邱雨霜,做梦也没要想到,邓义杰已经盯上她了。 为了查出邱雨霜背后的男人,邓义杰苦想了整整半个月,要求邱雨霜寸步不离。 而且这半个月里,邓义杰也不去碰她,让她在孤寂中煎熬,等她煎熬不住的时候,邓义杰就说自己要出去堂议了。 邱雨霜果然中计,按耐不住地发笺条给卢本旺。 卢本旺哪里想到,一场温存之后,面对她的将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报复。与邱雨霜离开过后,卢本旺在房间里躺了好一阵子。 烟瘾犯了,伸手去摸袋子里的烟丝,空空如也。 卢本旺只得从房间里出来,可就在他到客栈外马车取烟丝的时候,后脑被人狠狠一击。 一只大麻袋罩下来,把卢本旺装了进去,扔在一辆马车里,很快就扬场而去。 ---------- 湖广第一副巡司朱志渊,突然起意要来江州城,接到通知的时候很匆促。 徐茂先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故意临时更改日程,有突袭之意。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他立刻带着正在衙门里的官吏,匆匆赶去迎接。 朱志渊五十多岁,精神矍烁,两眼有神。 徐茂先对此人并不熟悉,因为他是岳父唐柯走后许久,才调到湖广来的。 大家见面之后,朱志渊按规矩,先与徐茂先这位年轻的知州寒暄一场,然后又是邓义杰,宁不凡等人分别打了招呼,这才上马车,继续朝城内进发。 接待朱巡抚司的依然是江州城礼部客栈,朱志渊进房间之后,也不客套,直接让徐茂先和邓义杰,还有宁不凡三人进了房间,其他内参和其余官吏,一律在外面等候。 看得出来,朱志渊不是那种做作的人,他很有威信,从徐茂先接触过他几次的情况来看,徐茂先在心里将他定位在比较正直,公正的官吏形象那种。 果然,在房间里,他直接问起徐茂先。“老学究跳河案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暗暗叫苦,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涉及到人命,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前不久行都司和京城太常寺,纷纷发出了私塾索贿一事,这不刚刚得到赞许,马上就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有人将这一切后果的矛头,暗指徐茂先,因为这个所谓的私塾入官制,正是在他的主张下提出的。 这件事情如果成功地通过了,徐茂先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中间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有人以死相逼,影响极其恶劣,毕竟私塾先生在世道上很受尊敬。 朱副巡司问这话的时候,宁不凡暗暗得意,邓义杰则一脸茫然,这两天,他为了家中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心神不宁。 刚才在官道路口,他就见到邓义杰神色不佳,一脸憔悴。 徐茂先还道是他熬夜过度,精神萎靡。 平时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模样也就罢了,但是在朱副巡司面前,也摆出这臭德性,朱志渊明显有些不悦。 徐茂先只好将捕快调查到的结果,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宁不凡就在心里冷笑道:“这个傻瓜!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便在心里琢磨,如何火上浇油添一把火。 果然,朱副巡司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哗众取宠,不着边际!” 到底是年轻人,嫩了点!朱志渊在心里这样评价徐茂先。 他也知道私塾入官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似乎操之过急,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做为知州大人,徐茂先更应该掌控大局,考虑得更全面一些。 尤其是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影响恶劣,朱副巡司今天下来的意思,就是要将这事情给摆平,化解,抹除。 看来这个私塾入官制,恐怕又得暂缓几年了,徐茂先在心里叹息。他本来想把叶咏莉发现的疑点说出来,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站不住脚的猜测,当然不可以跟上头大人反应。 然后,宁不凡又把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跟朱副巡司呈报一次。 宁不凡表现得很有分寸,对此事的态度很中肯,不裹不贬。因为他知道,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他说这事的时候,连自己个人观点都抹杀掉,只是就事论事说出来。 果然,朱志渊朝他投来赞尝的目光,而且微微颔首,心里暗暗嘀咕:这个宁不凡到底还是老成一些,只是当初行都司方面,为什么要强行任命徐茂先这个年轻人当知州大人?背景,背景这玩艺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误国误民!” 朱志渊在心里暗暗叹息,就算是自己,做到副巡司这个位置,恐怕也掌控不了大局,湖广群龙乱舞,有些事情自己不也只望洋兴叹?无法断定。 目光落在邓义杰身上,朱志渊更是有些不爽,这个邓义杰看来比徐茂先还不如。居然浑浑噩噩的样子,恐怕难成大事。 朱志渊就在心里辗转百回,当初行都司搭配江州官场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年轻人激进,但是老官吏沉稳,他们让两个年轻人掌管一方,是不是太草率点,至少在江州城官场里,配一个资历老一点的掌舵人。 这件事情,朱志渊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回行都司的时候,强烈要求将江州城大人重新调整一下,搭配一个年纪大点的人。 他把目光落在宁不凡身上,此人看似稳沉,却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上头的考验? 朱副巡司的心思,外人是猜测不到的。 徐茂先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想到私塾入官制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在心里急。 如果这次不彻底进行改制,用不了多久,那种恶习就会死灰复燃,给学子和家人带来无穷的后患,只是自己这样忧国忧民,有什么用吗? 朱副巡司在这件事情上,就事论事,徐茂先也不能有什么抵触情绪。 “当务之急,你们做为江州城官场的一二把手,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将影响压缩到最小,今天下午,你们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去死者的家里看看。” 听到这话,不仅是徐茂先,连宁不凡也慌神了,朱副巡司此举是何用意?居然要亲自去死者家中,这大为不妥啊! 如果朱副巡司去了死者家里,意味着什么?他徐茂先心里很清楚,无疑间接地承认了江州官府的过错。 到时天下人会怎么说? 偏偏叶咏莉那里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她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第768章 不打自招 徐茂先有些发急,于是他瞟了一眼宁不凡和邓义杰,发现宁不凡比他还急。徐茂先就在心里暗自奇怪,宁不凡急什么急?他不是想看自己的戏吗? 难道这事与宁不凡有关?而邓义杰此时突然站起来,道:“朱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朱副巡司摆摆手,看看时辰。“不急,时间不早了,先吃了饭再说,下午你们三人一起陪我去。” 也不知道朱副巡司是有意还是无意,硬是把三人拉在身边,连发笺条的机会都不给。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副巡司事先声明,不准饮酒。 他不喝酒,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唱酒。 这顿饭就吃得普普通通,没有什么作秀的环节,徐茂先也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个朱副巡司看来跟文周元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他不喜欢做秀,如此看来,倒不失为一个好官吏。 虽然朱副巡司对他有看法,徐茂先却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看法而改变自己。大概一个时辰,吃了饭之后,没怎么休息,朱副巡司便提出办正事。 此时太阳正烈,晒得知了扯着喉咙拼命地叫:知了——知了—— 在马车上,叶咏莉法来笺条。“徐大人,老学究投河果然有隐情!”叶咏莉在笺条里的语气,带着小许兴奋。 徐茂先看到这句话,便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苍白无力的解释,终于有了沉冤待雪的一天。 果然,在战车的护卫下,朱副巡司在徐茂先一行人陪同着,来到一处小院前。叶咏莉刚刚接到徐茂先的笺条,所以带着人在这里守候。 朱副巡司一行停了马车,朝跳河者家眷的房子走去。私塾里很多大人闻声赶来,这些人看到这么大的阵势,无不吓了一跳。 知州徐茂先,州令邓义杰,左州卿宁不凡,都一起来了,而且他们陪同之人,似乎很有派头,官威十足,令人远远望而却步。 行都司来人了! 一些反应快的人马上缓过神来,私塾的馆主看到这阵势,立刻溜出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驾着马车偷偷离开了。 “徐大人!”叶咏莉迎上来,徐茂先马上摆摆手。“朱大人,这位是我江州城的巾帼英雄,督察侍卿兼典史叶咏莉。” “朱大人贵安!” 朱志渊点点头,这个女江州典史,他倒是听说过。即使在行都司也是赫赫有名。 而徐茂先却注意到,宁不凡越是接近这里,脸色越是不好看,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宁不凡什么时候变良民了?居然为自己担心,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没想到几人还没进院子,院子里便出来几个人,他们正是死者的家眷。出门之后,齐齐跪在徐茂先等人跟前。“徐大人,邓州令,我们知道错了,还望各位大人法外开恩啊!” 朱副巡司的脸色霎时一片苍白,还以为徐茂先等人暗中派人威胁了死者家眷,或是他们对死者家眷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正要发作,徐茂先立刻就道:“你们先起来,这位是朱副巡司,他是特意来看你们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朱副巡司说!” 这些家眷一听巡抚司都下来了,一个个吓得两腿直哆嗦,有人更是站立不稳,刚刚起来又跌倒在地上。 “朱副巡司,朱大人,都是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我后悔啊,作孽啊……” 朱副巡司和其他的人,明显的懵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付模样。 “怎么回事?”朱副巡司本来正要发作的,看到形势不对,好像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糟糕,于是他沉声问道。 叶咏莉站出来,道:“朱大人明鉴,事情是这样的,还是我来解释!” “死者生前并不是因为私塾入官制跳河自杀,他是因为在酒后到河边方便,不慎失足坠河溺亡,送医馆之后人早已气绝。” 啊—— 听到叶咏莉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尤其是朱副巡司,他今天本来就是准备给江州城大人官场敲打一番的,没想到事情急峰而下,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典狱从中作梗,迫使死者家眷临时变改口供。 既然是失足坠河,那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将失足坠河之罪,推到知州衙州令衙的头上?居然可以黑白混淆,强行将事件转嫁到私塾入官制上面来? 做这件事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他们没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和能力。一般的人,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把污水泼在知州衙州令衙的头上,这人到底是谁?居心何在? 看到死者的夫人,她点头承认了此事,朱副巡司此时的愤怒,变得有些杀气纵横,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点。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朱副巡司背后的宁不凡,差一点就在晕倒过去,只见他额头上大汗不止,脸色苍白。 “回知州衙!”朱副巡司转身就走。 根据坠河老学究家眷交待,当天午后,两个儿女意外从外地赶回来。死者急着从酒席上下来,因为盼子心切,所以选择抄小路沿河边回家,因为心情急切便有些内急,没想到站在河边方便时两腿一软,他一不小心就掉下河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死者的老婆呜呜地哭了起来,儿子和儿媳,还有一个未嫁的女儿,也在旁边抹眼泪。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朱副巡司他们都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是意外坠河,怎么的就演变成了被逼自尽?这件事情背后的动机是什么?谁在这件事情后面充当了推手? 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宁不凡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好像得了心绞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似的。 死者的老婆说不下去了,想到了那些伤心的事,已经泣不成声。 这时,他儿子站出来道:“就在我们送老父亲去医馆后,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来了,他说看到我们可怜,可以帮我们想办法,在官府那边拿到一些救济。” “是啊!我们没听说过坠河能从官府得到救济,但是他这么说了,我们就半信半疑。后来,在他的授意下,让我们把老父不慎坠河,改口称是投河。原因就是因为官府准备执行的私塾入官制。” “我们当时想想也对,而且这年轻人的口才也不错,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可我们当时为了能多拿一些救济,鬼迷心窍就同意了,谁也没想到,还是被典狱的官爷发现了这个破绽。” 第769章 三颗痣 听到这里,徐茂先朝叶咏莉投去一丝赞许的目光,叶咏莉微微一笑,一脸谦逊。 死者儿子说到最后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脸红,后面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很不安地看着朱副巡司。 “把你们是如何统一口径的事说说!”朱副巡司的主簿一边用本子记着,一边提了句。 因为大家都不说话,而徐茂先则不便说话,否则他出来说话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死者的儿子低着头,道:“对方把事情都安排得很好,而且用纸写了我们必须回答的几个问题,然后等我们背熟了之后,他就把纸烧掉了。还郑重地告诉我们,此事一定要保密,等下典狱的捕快来了之的后,就按他写的去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拿到官府的救济了。当时我们谁也没去考虑这么多,便听了他的安排。” “那对方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你们如此听话。”主簿记完之后,继续问道。 “这个,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朱副巡司主簿道:“你不要怕,有朱大人在这里,没人敢为难你们。” 朱副巡司主簿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到底是副巡司的主簿,语气和态度就是不一样,颇有圣上身边大红人的味道。死者的儿子还是犹豫着抬起头,胆怯地看着众人,突然就跪到朱副巡司脚下。 “朱大人,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懂这么多是是非非,您一定要原谅我们。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一直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我们没想到会给官府抹黑的,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徐茂先暗自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倒会讨人情的,还没开始说,就讨价还价了?只可惜恐怕会招来朱副巡司的反感。 果然,众人便看到朱副巡司脸上的不快。 尤其是听说到真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给官府抹黑,他心里老不痛快。只是长久以来修养成的习惯,让他没有发脾气。 主簿自然熟知大人每一个动作和眼神还有表情的变化,他催了一句:“你还是快说,怎么处置,我们朱大人心里有数。” 死者的儿子还在犹豫,他媳妇就说了:“是一个眼角有三颗痣的人,估计在三十出头,斯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像个秀才。他说自己是州令衙的,而且他做事情,有板有眼的,我们大家都信了他。” 对方话刚说完,朱副巡司突然拍着桌子,很气愤地表态:“好一个三颗痣,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严惩不贷!” 真相似乎已经大白,剩下的细节就不需要自己去安排指点了,朱副巡司挥了挥手,大家深知其意,马上叫所有人退出去。 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朱副巡司喊了声:“茂先啊,你们三个留一下。” 朱副巡司无意中,改变了对徐茂先的称呼,也许他觉得自己以前似乎有些错怪徐茂先了。虽然徐茂先在私塾入官制的问题上,有些匆促,但是归根结蒂还是那些在背后捣鬼的人最可恶。 叶咏莉将死者家眷带走,徐茂先三人重新回到房间里。 朱副巡司心情不好,脸色凝重,他给了三人下达了指示。“我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将此人查出来,不管涉及到谁?坚决处理。” 朱副巡司目光炯炯,从三人脸上划过。 “这件事情,由徐茂先马上派典狱的捕快去查办。你们两个协助。记住我的话,稳定大于一切,你们要控制好江州城的形势,如果酿成恶劣的影响,我对你们不客气!” “第二点,注意民间动向,做好防范和加强巡视,这事情能压就压下,绝对不能在坊间,或通文上看到文人因为私塾入官制而投河的字眼出现。” “第三点,我决定下午就回行都司,你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必须将事情调查清楚。” 朱副巡司的话说得很重,杀气果伐,不由令三人心里一震。徐茂先则在想,要是朱志渊当了湖广督察侍郎,恐所得有一大批人问斩抄家。 朱副巡司说走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徐茂先率各大衙门的人准备相送,朱副巡司道:“不必了,没有这么多的名堂,还是让他们多干些实事!” 尽管如此,徐茂先还是率人送了一程。 朱副巡司离开之后,宁不凡就托病告假,说要到医馆去看看身体。今天朱副巡司一来,宁不凡的脸色很古怪,由刚开始的兴奋和兴灾乐祸,慢慢就变成了恐惧与不安,脸上的汗水和苍白,令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邓义杰回到后堂,脑子里没有空荡荡的,总觉得六神无主,心事难安。 而邱雨霜也发现一个很不正常的现象,自从邓义杰从外地堂议回来之后,在晚上那方面的要求,越来越强烈,而且一个晚上通常都是好几次,每次像发疯了似的,似乎在挽回自己的损失。 为此,邱雨霜感到不安,尤其是这几个晚上,邓义杰越来越疯狂,疯狂的征服,疯狂的蹂躏。 太反常了,不可思议! 朱副巡司一走,徐茂先立刻召开堂议,针对此事做了紧急布局。而宁不凡缺席,邓义杰没精打采,他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 而且他们不落井下石,看自己的笑话就不错了,幸好徐茂先也没有对他们这些人抱有期望。只不过朱副巡司吩咐过了,要他们二人协助,共同维持江州城繁荣与稳定。 在整个朱副巡司来的期间,王麟注意到,一直没有发现宁不凡的主簿。 他便将这消息告诉了徐大人,徐茂先凝眉深思,恍惚记得这个郑招喜好像眼角有痣,似乎与死者家眷提供的线索十分相符,会不会就是他干的?如果是他的话,那幕后主使又是谁?宁不凡! 得到这个惊人的答案,徐茂先也吓了一跳。 宁不凡就算是再对自己不满,也不敢拿他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如果情况属实,他宁不凡就完蛋了。 “你马上叫叶州卿过来,拿郑招喜的画像对照一下,让死者家眷认人。” 王麟马上退出来,发了个笺条给叶咏莉,将徐大人的吩咐说了一遍。 第770章 活人消失 整个江州官场,三十出头的男子很多,但眼角有三颗痣的人绝对少之又少,叶咏莉正准备筛选的时候,接到王麟的笺条,她就知道徐大人那边有结果了。 果然,当叶咏莉拿着郑招喜的画像,亲自带人赶到老学究家里,再次进行核实的时候,死者家眷当场指认,对!就是这个人! 叶咏莉立刻下令,叫何童风带人马上去追捕郑招喜。 同时,她自己也气喘吁吁的跟徐大人呈报。 “徐大人,我们的冤屈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果然是宁不凡的主簿干的,死者家眷已经指认了。” “好!马上将他抓拿归案!” 徐茂先把方俊叫进来,道:“你发个笺条,叫宁不凡马上过来。” 吩咐了方俊之后,徐茂先背着手,在后堂里踱来踱去,宁不凡啊宁不凡,你是不是老得糊涂了?居然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徐茂先此刻回想起来,也不禁捏了把冷汗,如果这事情捅出去,让坠河案变成投河案,那么他这个知州大人就罪魁祸首。 上面追查下来,滕海这个分管文教的左州卿只怕自身难保,而他这个幕后总指挥,估计也要麻烦缠身。 如果自己倒下去了,谁来接这个位置?徐茂先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宁不凡啊... 有些人为了争权夺利,居然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实在是可恶,可悲! 邓义杰还在茫然颓废的时候,他的笺条来了。 “义杰老弟啊,出事了,出大事了,郑招喜的事情被查出来了,咱们完蛋了!”宁不凡在笺条里慌里慌张地道。“刚才徐茂先叫人发笺条过来,让我到他后堂去,我估计麻烦大了!” 邓义杰皱了皱眉头,回道:“你慌什么慌?不是还没到最后一步吗?郑招喜人不在,你推他个一干二净,他徐茂先不会把所有的事情,让你一个人背着的,要处理也是处理他郑招喜,关你什么事?” 邓义杰在关键时候,变得很理智。 宁不凡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道:“对啊!我慌什么慌。”他脸上闪过一丝恶毒的神色,壮士断臂,弃车保帅! 而此时的郑招喜早就躲起来了,他传信香囊不敢带,怕被捕快追踪。 但是他深信,宁不凡不会亏待自己,虽然这个计谋当时是他设的局,毕竟这事经过了宁不凡的同意。 而宁不凡此刻,也成了惊弓之鸟,如果郑招喜落网,凭自己的能力是捞不出来的,因为行都司已经插手了,朱志渊可不是那么好惹。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郑招喜消失。 这个世界上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有很多,到底要怎么样才不导致被人怀疑?宁不凡绞尽脑汁而不得其法。 下午,徐茂先招宁不凡进后堂的时候,他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拍着桌子怒吼起来。“这个郑招喜,太不像话了!死有余辜!” 宁不凡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当时为什么如此急智,大义凛然,相信徐茂先也被骗过去了。回到家里之后,他就琢磨着抹平这件事。 为今之计,只能在家里死等着,让郑招喜自己来找他。 宁不凡从密室里拿出一个传信香囊,这是他多年以来得出的经验,香囊里的传信香片,只是郑招喜一个人知道,关键的时候,郑招喜会联系自己的。 将香囊放在桌上,宁不凡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盯着地面。 咕噜噜--- 窗外的有信鸽的声音传来,声音有些刺耳,宁不凡开窗一把抓了过来,急忙摊开笺条看。 “宁大人,我是郑招喜,现在怎么办?给我指条路吧!” “你去钱庄开个散户印章,我给户头上放点银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随时注意我的招呼。” “我现在走不动啊!” “那你在哪?” “我不敢呆在城里,一直躲在城外。” “那你马上去办户头,好了给我发笺条。” 收了笺条之后,宁不凡冷静多了,只要郑招喜没落到捕快手里就没事,但是这小子似乎心眼不少,居然不跟自己透露他的地点。 时间还早,宁不凡脸色好了许多,从房里出来,他对丫鬟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而这个时候,徐茂先依然没有下堂,静静听说叶咏莉的呈报,他们在全江州张贴通辑画像,可是谁也没有见过郑招喜的影子,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叶咏莉对宁不凡家里来往的信鸽,都进行了跟踪,可惜到头来都白忙一场,除了确定不是联系郑招喜之外,只有一次信鸽没有追到,城外山林陡峭,那信鸽轻松甩掉追踪的捕快。 难道自己的想法错了,这事与宁不凡无关吗?叶咏莉有些怀疑。 徐茂先也在想这个问题,不可能,光是从这件事情的动机来看,也不是郑招喜能做到的。 他给官府抹黑,极力阻止私塾入官制的执行,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这个问题,估计傻子都知道,既然他没有这个动机,唯一的解释就是受命于人。 宁不凡做为一个知州衙左州卿,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足够的证据,徐茂先肯定不会动他,也动不了他。只要郑招喜一天不能落网,宁不凡就一天没事。 既使上报到行都司,他也是顶多一个失察之责,行都司对他的印象会不好,除此之外,应该还不至于让他下大狱。 整整一个晚上,徐茂先和叶咏莉,还有王麟,方俊四人,在后堂里等到子时末,也没有捕快追捕的消息。 徐茂先看看时辰,道:“今天都先回去!叶州卿,这件事情一定要落实下去。郑招喜罪不致死,他不可能想到走上绝路,只要多加留意,也许能发现线索。” 叶咏莉很明白,郑招喜就算落网,也不会被判杀头,顶多革职充军,因此郑招喜要自己寻死的可能性很小,他只有可能藏在某个地方,或者想办法离开江州城跑到外地去。 对付逃犯,叶咏莉自然有一套,江州城各官道路口早被封锁,只要郑招喜没有在朱副巡司来之前跑掉,他就逃不出江州城。 但是她还得提防,万一有人用心险恶,来个杀人灭口,情况就难说了。因此,她一再叮嘱何童风,加强注意。 第771章 老天不薄 众人从后堂里出来各自散去,王麟还是习惯送徐大人送回府上,因为此刻时间不早了,徐茂先也没叫他和方俊进去坐坐,喝喝茶,谈谈心什么的。 回到家里之后,唐凤菱本来已经是睡了的,可听到客厅里声音响,她还是披着衣服出来。“茂先你回来了?听说宁不凡的主簿郑招喜在暗中策划这事?人找到了吗” 唐凤菱也听说了,她知道徐茂先肯定为了此事在连夜调查,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她从屋里拿出毛巾和换洗衣服:“你先澡澡!” 徐茂先接在手里:“你还没睡?” “睡不着,等你回来呢?”唐凤笑笑,让徐茂先心中一暖,轻轻抱着唐凤菱:“那我先去洗了。” 刚刚进了浴房,打了一盆热水,唐凤菱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碧玉妹子刚才来过了,她发卢本旺的笺条一直没有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徐茂先正洗着澡,随口应了句:“他小子行踪不定的,我也好久不见他了。”算算时间,还是那天郁雅婧准备回行都司的时候,自己在路上碰到他了。 那天卢本旺正带着一个小丫头,两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的,居然连自己与他擦身而过都没有发现。 洗了澡出来,唐凤菱就坐在床上看,徐茂先扔了浴巾,还算结实的肌肉和深色的肌肤,看得唐凤菱莞尔一笑。 “快过来!” “干嘛?”徐茂先坐到床上,唐凤菱就扑过来抱住他,一张柔嫩的脸不住地在徐茂先胸膛磨擦。 徐茂先明白了,唐凤菱是想跟自己亲近,一般的时候,只要唐凤菱大晚上的撒娇,就意味着今天晚上有事要忙。 现在小孩子已经大了,唐凤菱的上围开始恢复以前的状态,竟然一片柔和可人,令人爱不释手。 唐凤菱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表现有些特别,她主动亲近徐茂先,爱怜着自己的相公。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这些锁事,在徐茂先看来,这些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但偏偏发生了。有些事明明都是一番好意,偏偏有人不愿意,千方百计要破坏。 为了查处私塾索贿案,扯出了私塾入官制,这事还没完,大家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坠河案。事情一波接一波,徐茂先哪有心思去想男女之间的美事? 唐凤菱的主动,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回想起来,两人倒是真的有好久没有好了。而且从唐凤菱回来之后,自己就一直处在这种锁事之间。 差不多隔了一个月没有被滋润,变得主动富有妩媚,唐凤菱完全放弃了以前那种羞涩。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学来的一些手段,居然把徐茂先弄的大开眼界。 徐茂先奇怪地看了旁边的枕头一眼,下面露出书本一角。哦,原来唐凤菱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难怪这么厉害。 家里有几本枕边书,还是从暹罗带回来的。 徐茂先以前不知道,后来唐凤菱羞羞答答地告诉他,倩儿给了她一个很神秘的礼物。 结果晚上两人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精装枕边书,里面妇人的表现,让唐凤菱大开眼界,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 倩儿送书给唐凤菱的起因,还是唐凤菱在问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栓住了卢本旺这个花花公子的心。于是倩儿挺神秘地送了她这个,要她好好学学。 唐凤菱刚开始很羞涩,因为第一次她是和徐茂先一起欣赏的,两个人看完这东西,感慨万千。只不过唐凤菱的感概是发自内心,而徐茂先却是装出来的。 以前在私塾的时候,跟卢本旺他们在一起,什么玩艺没见过? 跟唐凤菱在一起,他就装了回正经。 果然,那天晚上很特别。 唐凤菱在家闲得无事,婆婆早带着孩子睡了,她就在等徐茂先回来。没想到无意中翻到了这套珍藏的秘籍,忍不住拿出来欣赏了一番。 这玩艺,看的时候很容易着迷,好在刚看了一点点,徐茂先就回来了。 今天晚上徐茂先又体验了一次新颖的方式,两个尽情释放欢乐之后,平静地躺在床上。 徐茂先发现,自己的妻子再怎么努力,像蒋碧菡和常婉儿她们那种气质,她也是学不来。 再说,一个骨子里纯情的人,装不出风尘的模样。不过,徐茂先却是真心喜欢唐凤菱这种腼腆的羞涩! 搂着貌美如花的娇妻,徐茂先深感那种爱不释手的滋味。 他就是心里感概,老天真是赋予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宝贝,从郁雅婧到常婉儿,再到唐凤菱和碧玉,还有蒋碧菡,这几个女人,无一不是精品。唯一与自己接触甚少的韩雪,也别是一番姿色。 只不过他与韩雪的约定与人不同,韩雪喜欢那种金风玉露相逢的感觉,不要刻意约定,也不要刻意追求,随缘而定,随缘而来。 这就是韩雪的要求,也是韩雪所追求的爱情,她不希望这段感情成为两人心中的负担。韩雪说,哪天我走了,离开了,你也不要感到失落,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彼此。 今天的分别,只是为明天的相遇做一个铺垫。我不要你有负担,你也不要我有压力。 韩雪就是韩雪,永远那么洒脱。 在两人冷静之后,唐凤菱突然问了句:“你真不知道卢本旺去哪了?倩儿也发了几个笺条,找不到人,急死了!” 徐茂先自然不能说,他看到卢本旺和一个小姑娘去鬼混了。只是淡淡地回答了句:“睡吧,他这小子比泥鳅还滑,没事的。” 朱副巡司规定的三天查出结果,查是查出来了,可没抓到人。 郑招喜就像蒸发了一样,从人间消失。谁也见不到他的影子,连他的未婚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典狱对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进行了秘密监视,可是三天过去了,终归没有消息。 江州典狱只能用这个结果跟朱副巡司交差,也就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徐茂先和叶咏莉赶到了行都司,亲自给朱副巡司呈报。 第772章 借宿 拿到这个结果,朱副巡司沉声问道:“宁不凡呢?他怎么不来?” “这是宁不凡自己书写的悔过书,他自己要求请朱副巡司责罚。”徐茂先又递过一个信封,这是宁不凡写的悔过书。 他说自己不好意思见人,愧对朝廷的栽培,因此写下这忏悔,请上峰治罪。 “这事你怎么看?”朱志渊阴沉的说道。 “虽然已经查实此事为郑招喜所为,但是没有抓到他本人之前,我不敢妄自评论。”徐茂先此刻不再怕了,因为宁不凡涉案的可能性极大,否则郑招喜一个主簿,没这个胆子和能力。 朱副巡司看着宁不凡这自我批评的悔过书。“那就等有了结果再进行处理。” 从江州城回来之后,朱副巡司就调来江州城最近的详情呈报,经过几天的查阅,发现徐茂先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轻浮,完全靠着背景爬上今天的位置。 他在江州城还是做了很多事情的,这个年轻的人胆识和魄力还行,只是做事情有些急切了点,这是朱副巡司对他的看法。 这是很多年轻官吏的通病,不过还好,徐茂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每件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以朱副巡司为官多年的经验,自然明白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等徐茂先两人走后,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宁不凡太令人失望了!为了争权夺利居然而不计后果! 可悲,可叹啊! 本来朱副巡司有意向行都司建议,对江州城官场进行调整,他不太喜欢以年轻为首。宁不凡就是他心目中的第一人选,谁知道宁不凡居然指使主簿干出这种荒唐事。 虽然对宁不凡有些失望,他还是指示徐茂先两人,关于知州衙左州卿主簿从中做祟一事,绝对不能散播出去,否则丧失了官府的威严,也丧失了百姓对官府的信任。 这种负面消息,对江州的和谐和稳定没什么帮助,一定要制止,谁敢传讹就治理谁,绝不姑息! 朱副巡司这句说得很重,徐茂先自然明白其中的意义,他也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起波澜,现在的徐茂先,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这事情尽快过去。 夜晚,叶咏莉在客栈里开了房间,徐茂先说自己就不住客栈了,回家去看看。当然,他不可能带着叶咏莉回家。 好久没有回行都司的家里了,前不久唐凤菱和老娘回了一次,带人把这里的卫生打扫得很干净。在软塌上坐了会,他发了个笺条给郁雅婧:“雅婧,我到行都司了。” 郁雅婧正在桌前研究货价走势,听到徐茂先回行都司的消息,她有些意外:“哦?你在家里?” 徐茂先笑了起来:“你还一猜就中。等着,我马上过来。”这么大空荡荡的宅子里,估计一个人睡不着。 尽管也有相当长的一阵时间没有见到蒋碧菡,他还是选择去郁雅婧那里借宿。 而郁雅婧自从得知不能生育后,她的性格又回到了徐茂先初遇她时的那份安静。没过多久,门被敲响,郁雅婧急急打开了门,徐茂先风尘朴朴地赶来。 进门的刹那,他一把抱起郁雅婧,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郁雅婧的脸一下就被他闹得通红。还是那套小宅子,碧玉已经去了江州城华龙商行当管事,这里就留下郁雅婧一个人居住。 看着这么寂静,却显得有些孤单空间,徐茂先放下郁雅婧,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雅婧,你是不是考虑休息二个月假,好好休息一下?” “好当当的,休息干嘛?心痛人家了?”郁雅婧倒了杯茶,坐在软塌上。 徐茂先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挨着郁雅婧坐下,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别这么累,现在商行的收成还不错,我们手上的财富也有足足几十个亿白银,干嘛这么辛苦?” “算了,我还是呆在这里舒服。”郁雅婧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仰起头,美目微扬。 徐茂先俯下身子,深情地望着她:“你都洗过了?早点睡,我有点累了。” 郁雅婧捏了他一把:“你这狗鼻子,这么灵。” “那当然,你每次洗过澡后,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除了我,别人哪能闻得出来?” 郁雅婧就笑着坐起:“我去给你找汉服。” 在郁雅婧这个住处,同样存放着徐茂先的衣服,看着郁雅婧宛如一只翩翩鸿燕,徐茂先笑嘻嘻地站起来:“不用了,天热不穿了!” 冲过凉后,郁雅婧已经铺好了床,带着一脸微笑道:“你先睡吧,我再看看货价。” 徐茂先可不干,好不容易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于是他走过去,从后面抱着郁雅婧纤细的腰肢。 可是惊异地发现,郁雅婧似乎瘦了,徐茂先搂着她,道:“你瘦了!” 郁雅婧侧过美丽的脸胧:“你不是很累了吗?” “再累也不能偷工减料,该做的事情得完成。”郁雅婧无语地皱了皱眉头,一付无奈的模样,倒是的确惹人心怜。 徐茂先将她横腰抱起,的确轻了许多,估计只有九十斤不到了。以前的郁雅婧,在岭南回来之后,最重的时候达到一百多斤。 将她放在床上,徐茂先有些心痛地道:“你瘦了很多啊!” 郁雅婧没有作声,只是伸手摸着徐茂先的脸,动作十分温柔。 然后一切尽在不言中,正如老夫老妻那样,尤其是感受到郁雅婧那种让人心疼的柔弱,徐茂先十分怜惜的,像呵护小孩子一般用心地呵护着郁雅婧。 郁雅婧一脸菲红,羞意难掩,她看到徐茂先如此怜惜自己,不由乐了:“你这是干嘛?当我是纸糊的,一碰就碎?” 她暗暗抓住了徐茂先的手臂,咬着薄唇朝徐茂先点了点头。 而此时宁不凡则坐在家里,心神不宁,郑招喜好几天没有联系自己,也不知道他这小子生死如何,万一落到捕快手里,郑招喜倒是大不了坐几年牢,罪不致死。 而他宁不凡就惨了,剥官夺权,声名扫地。 因此,他反而比郑招喜更恐慌,虽然这几天捕快对郑招喜的追踪似乎松懈了许多,他还是不敢大意。 第773章 杀人灭口 客厅里的桌上布满烟灰,堆起了很多的空酒瓶,老妈子哄着小孙女睡觉去了,宁不凡拿出纸笔,给典狱的何童风发了个笺条。 “童风啊,有消息了没有?” 何童风过了一会回道:“宁大人,这次怕是让您失望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一有情况,马上向您呈报。” 何童风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哦,叶州卿好像去行都司了。” 宁不凡收了笺条,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郑招喜这小子藏哪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然,死了最好,死无对证,捕快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问题是他不死,活得好好就是威胁,郑招喜的存在就像一个鱼刺,卡在喉咙里很难受。 正焦灼不安的时候,宁不凡那个隐秘的香囊收到笺条,他马上抓起来摊开,期待是郑招喜那小子。 “宁大人我是郑招喜,钱庄的印章办不到,我又不敢见任何人。怎么办?我现在就在南郊水库边。呆了好几天,快熬不住了,你得给我想想办法。” 终于有郑招喜的消息了,宁不凡咬咬牙回道:“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放心,就我一个人,你给我想个办法吧,宁大人!”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送二万银票过去,你拿了银票马上离开。到时你再想办法弄个通账印章,最好想办法逃出大明!” “那我等着你!”郑招喜长长地松了口气,宁不凡总算没有抛弃自己。 黑暗中,他看看时辰,已经亥时末了。 宁不凡从城中赶过来,至少得近一个时辰,他就坐在水库边上抽起了烟袋。 好在这山上树林纵横,信鸽传递是很容易甩开追踪的捕快,否则郑招喜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赶下山来,在水库边上的一处山坡上等着宁不凡。 盘山的小道上,马车挂着灯笼由远而近,并且甩了两声马鞭,郑招喜站出来朝马车招了招手。 这一辆破旧的马车,至多五六成新,宁不凡阴沉的说道:“上车说!” “这是二万银票,这是一张假的通关牒文,你拿了银票马上离开。有什么需要,依然可以发那个笺条。” 郑招喜接过信封看了眼,道:“谢谢宁大人,我郑招喜没有跟错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宁不凡叹了口气,道:“别说了,一路小心,典狱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今晚路上的捕快给你开个口子。” 宁不凡拍拍郑招喜的肩膀,道:“让你受苦了,招喜。” 郑招喜一阵感动,与宁不凡挥了挥手:“我走了,您多保重!宁大人!” 马车缓缓动了,郑招喜猛的一甩马鞭,朝着山下驶去。 这里是江州城最大的南郊水库,山道盘旋而下,时有危峰兀立,壁立千仞,山高路陡,常有行走的马车不慎坠崖。 看着那辆马车驾到山腰,宁不凡在心里默默道:“来生再见了,郑招喜!” 次日一早,江州典狱接到报官,昨天晚上,南郊水库发生一起翻车惨案。一辆破旧的马车从水库边上的盘山路上,翻车坠入深悬水中。 典狱接到报官,马上出动一队人马,迅速赶到南郊水库边查看。 何童风在酒楼宿醉,清早接到典狱笺条的时候,人还迷糊着。 “何头,城南水库发现一具男尸,身份特征与郑招喜极为相识。” 何童风手里的笺条掉在地上,郑招喜死了? “何头,何头!”有典狱的跑到酒楼喊道,何童风重新抓起衣服:“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城南水库,坠崖,郑招喜…… 何童风脑子里尽是这些锁碎的词语。本来想叫几个手下去,后来又觉得不妥,还是亲自带队比较放心。 在路上,他发了个笺条给正在往江州城赶的叶咏莉,简单地呈报了几句。 叶咏莉接到这消息,又惊又喜,只可惜郑招喜死了。 徐茂先的车在后面,叶咏莉叫马夫停下,站在路边等徐大人。 听到叶咏莉的呈报,徐茂先一言不发地回到车了。 到底还是给人先下手了,不是叫他们盯着宁不凡吗? 两人赶到江州城的时候,巡城捕快,缉拿捕快以及巡检府的人,已经把郑招喜的尸体运了回来。 叶咏莉来不及了解实情,便把何童风叫过来,直接奔向徐大人后堂。 一般情况下,何童风根本没有资格,向知州大人呈报情况。 “根据仵作的查看结果,郑招喜死前有搏斗痕迹,但死因是因为饮酒过度,最终导致了马车翻入悬崖。仵作得出的结论是,郑招喜在坠入河中的时候,人已经醉死去了。从车上的遗留物来看,除了二万银票,还有一张假的通关文牒,这张通关文牒可能是郑招喜准备用来潜逃的护身符。不过,我们还发现一个现象,车里的二万银票,同样是假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郑招喜的马车辙印,似乎是从江州城内出来的,不过城内路面印记繁多,从城门以内开始便没法查了。” 这是何童风了解到的最新情况,他说完之后,便一脸神气地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 徐茂先沉默了一阵:“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自从碧锋去国子监读功名之后,何童风没有了竟争对手,一下子变得自信了许多。听到徐大人再次问起,他就努力思索起来。 徐茂先敲敲桌子,道:“比喻说,你们有没有去搜索过周围的环境?还有这些天,他一直躲在哪里?马车又是那家车行来的?这二万假银票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这些问题弄清楚了,再给我呈报。” 叶咏莉也是刚刚回来,来不及做更细的了解。看来徐茂先对何童风的疏忽感到十分不满。 做为一个缉拿捕头,他应该调查更多的情况,才做呈报。可是何童风只是做了些最基本的公务,就有些沾沾自喜了。 从内心里,徐茂先并不喜欢这个何童风。等他们走后,徐茂先便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寻思着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 第773章 卢本旺失踪(上) .938xs.宁不凡坐在衙门后堂,一个劲地抽烟,无意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郑招喜死了,他的心里本来应该已经安定下来,可是他越发觉得自己有些紧张,恐惧,昨天晚整整一晚,他都没有睡好,老是觉得只要闭眼睛,郑招喜会出现在他的床边。 邓义杰也在后堂里,一个劲地阴笑。 宁不凡居然痛下杀手,把郑招喜给做了,行啊,这老小子够狠啊!邓义杰有心里琢磨着,如果宁不凡倒下去了,该由谁当这个知州左州卿呢? 这件事情,得跟老爹好好合计合计。 眼看这件案子要成为无头公案,徐茂先心里十分着急。 偏偏在这个时候,另一件事情,迫使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对这案子的继续关注,倩儿从行都司赶过来,神色匆匆,卢本旺不见了,都十多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笺条也无人接。 徐茂先这才突然警觉起来,该死的,这段时间自己一直被缠在私塾入官制的事情,居然忘了卢本旺这小子已经有十来天不曾出现过了。 让徐茂先忘记他的原因,主要是卢本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匆匆。要不是倩儿从行都司赶过来,他也不会觉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在自己家里见到焦灼不安的倩儿,碧玉和唐凤菱正一个劲地安慰她:“放心,卢本旺他不会有事的。” 徐茂先回来了,倩儿立刻站起来:“茂先哥,这可怎么办?卢本旺他可不能出事啊!” 不能出事?如果真出事的话,十多天过去,现在也已经晚了! 徐茂先有些懊恼,要是卢本旺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他对不住卢万山,也对不住倩儿和小金锁。 两人曾是生死兄弟,铁哥们,居然没法保证这小子的安全。他在心里琢磨,会不会被人谋财害命了呢?卢本旺平时出手阔绰,难免有恶人打这种主意。 为了安慰倩儿,徐茂先只能告诉她:“我已经叫典狱的捕快去查了,相信很快有消息。” “这样,凤菱,你们先去吃饭。”家里没有做准备,徐茂先只好叫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倩儿摇头道:“我吃不下,没有卢本旺的消息,我做什么都没心思。” 碧玉劝道:“再怎么样?也得先吃了饭才行,有徐大人在,你不用担心。” 几个人出了门,驾着两辆马车。 徐茂先让凤菱带她们先走,自己随后到。 在车,他发了个笺条给碧锋:“你最近有没有卢本旺的消息,这小子失踪了!” “不会吧!”碧锋回忆了一下:“我还是十前天与他喝过酒呢。” 十天前,徐茂先回忆着那时的情景,正是自己见到卢本旺与那个小丫头一起的日子。对了,徐茂先猛然醒悟。找到那个小丫头,估计能问到卢本旺的下落。 这边,叶咏莉发笺条过来。 “徐大人,你提供的那辆卢公子的马车,在十天前的晚,一直停在客栈门口没动过了。” 又是十天前? 徐茂先立刻问道:“还有什么信息没有?” 叶咏莉又呈报了一些可能的推理,这本来是典狱的公务,徐茂先因为关系到卢本旺,他直接揽过来全面过问。 同时他试探性的给卢本旺发笺条,许久之后,信鸽回来笺条不翼而飞,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到。 而此时的邱雨霜,这几天也是心事不宁,坐立不安,自从邓义杰那天晚堂议回来,对她看得很紧,而且每天晚都要无止无休的折腾。 这家伙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这段时间以前猛多了,一晚都要折腾好几次。邱雨霜在有些担心,是不是被邓义杰发现了什么? 在后堂里,邱雨霜给卢本旺发个笺条,可是从那里晚之后,卢本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她的心里开始恐慌,卢本旺到底怎么了? 第一天是这样。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 整整十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卢本旺的消息,邱雨霜心里有一种预感,卢本旺一定出事了,多半与邓义杰有关。反复在心里琢磨着邓义杰的反常举动,越来越觉得他很可疑。 邓家人的手段,邱雨霜不可谓不清楚,如果让邓义杰发现两人的行为,他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邓义杰自从那晚之后,晚再也不出门了,天天阴着脸在家里守着。 刚才有笺条来,邱雨霜没敢在屋里看,她快速的赶走信鸽,把笺条藏在鞋子里,坐在正房客厅里的邓义杰自然没有察觉,于是她跑进茅厕,拿出笺条一看。 陌生标记,到底是谁? 徐茂先从叶咏莉那里,获知了一个的与卢本旺联系频繁的陌生传信标识,也是邱雨霜的私人标识,没有在官家驿站进行登记过的。而徐茂先的标记也是私人的标记,所以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一个人在拼命地发,一个人偏偏想接又不敢接。 茅厕里的邱雨霜咬咬牙,正准毁掉香片等传信工具,对方的笺条偏偏停了下来。 徐茂先正打发着笺条,突然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这不正是跟卢本旺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吗?他推开马车门走过去。 “敢问这位姑娘,你可认识卢本旺?” 对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徐……徐大人!” 看到徐茂先时,女药童吓了一跳,眼圈一红,哭了起来。“听说卢本旺是你的好友,他失踪了,你帮我找找他吧?” 女人的心都很脆弱,她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这才注意到她很憔悴。 女药童在医馆里见过徐茂先,也没少听说过他的传闻,因此她一眼能认出来。这不正急着没法子了,突然看到徐茂先,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也是自从那晚两人分手之后,自己回了医馆,回来之后不见卢本旺。发笺条也不接,当初她不以为意,过了几天,才发现不对劝,可她又不敢报官。 只道是卢本旺不要她了,哭了好几天。 徐茂先跟着她去了两个人新买的宅子,这是一套挺不错的四房前后院的小别院,徐茂先在房间里没有发现什么。为了不让倩儿伤心,他决定暂时隐瞒这一切。 刚从房子里出来,他对女药童道:“你好好休息,我也正在找他,有什么情况,我随时找你。” 第774章 卢本旺失踪(下) .938xs.叶咏莉从海天客栈发来笺条:“徐大人,在海天客栈发现卢公子的随身行囊。” 徐茂先又急急忙忙赶往海天客栈。 车在,贴身物件也在,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根据伙计对卢本旺在海天客栈住宿的回忆,对方告诉他们,这位公子在这里长年订了个房间。“这位客人已经有十天没有回来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的心里也凉拨凉拨的。 种种迹象表现,卢本旺已经失踪了,会不会遇害了呢?大家心里都没底。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只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切为迟已晚! 卢本旺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么你下辈子变成他的那里,这样你可以天天吃他的老婆。 他没有变成人家的那里,却偷吃了人家老婆,所以招来这场飞来横祸。 呆在一个冰冷,黑暗,潮温的地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他只知道自己浑身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连皱一下眉头,都那么坚难。 可惜,他连皱眉头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眼睛一直被黑布蒙着,暗无天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卢本旺拼命挪动着身子,才发现自己被人剥光了衣服,浑身下,似乎只剩那条裤子,忠诚无地保护着下面。 这里蚊虫很多,除了头发和指甲咬不动之外,能咬的地方,都已经被咬得遍体鳞伤,满满地全是红肿疙瘩。 鼻子里充斥着一股腥臭味,还有排泄物的味道,而且这种气味,似乎近得在鼻子边,卢本旺用力地耸了几下鼻子。 啊!果然,鼻尖碰了一团湿软的东西。 不得不承认,卢本旺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家伙,这一切得感谢他老爹,很早以前,送他到军营里锻炼过,否则换了一般的人,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早精神崩溃了。 一直让卢本旺坚持信念的原因,是他看似荒诞不经,但是十分顽强,坚韧不拨的性格。自从发现自己被关进这个肮脏恶臭的鬼地方,他马明白过来,自己被人报复了。 关在这里多少天了?卢本旺已经记不起来,他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有人来慰问他。这人下手狠毒,现在卢本旺身,已经没有一块骨肉不痛。 但他偏偏又不把自己打死,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似乎不死不休。 他还知道,在这个空间的外面,至少有两个人看守着自己,他没有逃出去的可能。现在卢本旺,除了眼睛被蒙,双手也被人反绑在后面,脚锁着铁链。 卢本旺暗暗发誓,只要自己不死,这个仇一定要报回来!所以,他不能死,也不能疯掉,要冷静。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居然以惊人的毅力,让自己活了下来。 外面有两个人在嘻嘻哈哈。“娘的,这小子命真大,都十天了,居然死不了!” “老大说了,只要他一死,剁碎了扔到河里,死也认不出来。” 娘的!还真想要自己的命。这些该死的家伙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 不图钱财的绑匪,只有两种可能,情,仇? 卢本旺到现在也没有摸清楚,对方此举的用意。毕竟他得罪的人不少,为情为仇都有可能。 会不会是邓家?邓义杰发现了自己与邱雨霜的秘密吗?卢本旺也在心里暗自猜测。 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便宜地死了,走,给他吃颗大补丸。” 铁门打开,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近,有人嘿嘿地笑着:“小子,不要死得太快。”丹药送下去,卢本旺哼都没有哼一声,咬着牙齿吞了。 吃完大补丸,两人又走了。 卢本旺很快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些力气,已经没什么饥饿感了。他们肯定是怕自己死得太快,才给自己吃了某些急救丹。 我一定要活着!卢本旺咬咬牙,躺在地,尽量保持体力。 典狱的人在海天客栈做了一番调查,那晚的目击者根本无处查询,也没有关于卢本旺离去的线索。 捕快又马不停蹄地,四处搜索卢本旺在江州城留下的痕迹。通过大量的走访发现,卢本旺一直没有离开过江州城,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关在某个地方。 要是被人绑架勒索,也应该有招呼打过来,可是不论是卢本旺行都司的家,还是女药童那里,都没有接到过类似的信件,而且附近同样没有发现有杀人抛尸案。 卢本旺的失踪,让徐茂先也坐立不安,他几乎放下了手的一切公务,一心扑在这件事情。宁不凡因此而得以喘息,把自己从惊魂未定缓过神来。 卢万山从行都司发来笺条:“茂先,卢本旺出事了?” “卢伯伯,他只是失踪几天,我们很快会找到他的,您不用太心急。”徐茂先正劝着,卢万山急了:“不行,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替我找到他。你等着,我马过来。” 卢万山怒了,谁这么大胆了,敢绑架报复自己的儿子?老子是倾家荡产,也要誓报此仇!卢万山发怒的时候,什么也不顾了,他叫了随从和马夫,马赶往江州城。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卢本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碧锋从国子监里赶回来,第一时间跟徐茂先见了个面,便回到了典狱。卢本旺出事了,碧锋双拳紧握,面有杀意。 徐茂先正陪着卢万山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卢万山拍着桌子,很气愤地道:“茂先,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此罢休,我卢万山今天说一句匪气的话,不管花少钱,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帮我把儿子找回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对我卢万山的儿子下此毒手!我要他百倍偿还!” “放心,卢伯伯,我已经让全城的捕快都在找了。”徐茂先也很郁闷,为什么江州城的事情,一茬接一茬的呢? 倩儿进来了,徐茂先安慰了几句,留下碧玉陪着他们,自己匆匆出了门。 他发了个笺条给叶咏莉:“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叶咏莉也是为了此事,彻夜不眠。 她知道徐大人与卢本旺的关系,卢氏商行在湖广那是鼎鼎有名的,因此叶咏莉费尽心思,全力破案。 第774章 男人的怒 碧锋坐在车里,不停在抽着烟袋,他考虑了很久,很久,毅然走进了工部衙门某位郎的后堂。. 邱雨霜正坐在那里发愣,反复琢磨着卢本旺失踪的真正原因,昨天通也发了寻人启事,说卢本旺已经失踪足足有十天了。 邱雨霜反反复复在心里琢磨,这个时间很吻合。正是自己与卢本旺一夜狂欢之后,第二天他的笺条联系不了。 邓义杰刚好在那里晚不期而回,难道真是他干的?邱雨霜一颗心砰砰地直跳,紧张得快不行了。她越是琢磨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除了邓义杰之外,一般的人恐怕不敢动卢本旺。 当然,除了那种流窜做案的歹徒之外。但是这么多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像是见财起意的人临时做案。 肯定是邓义杰,邱雨霜又回忆起,自从邓义杰那晚回来之后的怪表现,令她越发感到不安。 不行,我得去探探他的口气。 邱雨霜抓起身边的包,匆匆出门,不料碧锋也快走过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啊——”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邱雨霜骂了句,抬头发现来人有些面熟。 碧锋冷冷地道:“我是典狱巡城捕头碧锋,邱大人,请回后堂一下,我有事跟你单独谈谈。” 听到碧锋这个名字,邱雨霜倒是有些印象,尤其是他自报家门,邱雨霜立刻记起,这人曾经与卢本旺一起出现过。 碧锋能找自己,肯定是知道了些内情,邱雨霜脸色微微一变,回到了后堂的位置。 碧锋随手关门,对邱雨霜道:“卢本旺失踪了,我想你应该早知道这个结果了?”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邱雨霜虽然极力辩解,但是依然难掩饰心的恐慌。 “不要装了,如果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话,也不敢轻易打扰您,邱大人。” 碧锋也没入座,站在邱雨霜的对面:“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今天的谈话内容绝对保密,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卢本旺的?” 邱雨霜咬咬牙,一脸铁青:“请你出去,否则我马发笺条给叶咏莉。” 碧锋有些生气了,但是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可以发笺条,我现在只是做一个例行问话,并没有妨碍你的事情。” 邱雨霜自然不会承认她与卢本旺之间的暧昧,这可是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堂堂一个州******,居然与富家子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听了碧锋的话,她有些抓狂,与卢本旺之间的事情,本来是她最忌讳提到的,但是偏偏有人知道了。以前的时候,她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不惜想杀卢本旺而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只是她后来才发现,自己对卢本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正是那种扔不掉,放不下的情素,让她一直与卢本旺保持了这种暧昧。 邱雨霜快要气疯了,指着碧锋道:“出去,出去,我不认识什么卢本旺,你给我出去!” 邱雨霜的失态,让碧锋也忍不住了:“卢本旺是我的兄弟,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你过的,邱雨霜!别怪我没提醒你!” “滚——”邱雨霜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话,她气疯了,摔着东西朝碧锋大喊。 碧锋气愤在摔门而去,这个邱雨霜太不道了,这笔帐先记下! 等碧锋离开,邱雨霜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妆,然后匆匆出门了。 傍晚时分,刚到下堂时间,邓义杰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匆匆出了衙门。 马夫在车旁边恭恭敬敬等着他,邓义杰挥了下手。“马车你驾回去,今天不用送我了。” 连续十多天,邓义杰下堂的时候,都没有让马夫和主簿相送,这令马夫和主簿两人面面相觑。“邓州令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马夫问道。 坐在一旁的主簿心里也没底,只是冷着脸说了句。“别乱猜,驾你的车!” 州令座驾消失在邓义杰视线里,他才发了个笺条。“过来接我!” 很快,一辆黑色的小马车从远处驶来,邓义杰弯腰进去,马车很快扬场而去。 邱雨霜驾着马车来找邓义杰,正待下车,无意发现邓义杰了一辆小马车。 他这是去哪?邱雨霜缓神过来,马回到车,缓缓跟在小马车后面。 车的邓义杰发了个笺条,道:“雨霜,我今天晚点回来,你等着我!” 邱雨霜吓了一跳,急智道:“我也还在路,那我回家等你。” 坐在马车的邓义杰,顺手拿出一叠通,看到今天的通里报道的一件事情,他看了几眼,不由一声冷笑。放下通后,邓义杰靠在车,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这个卢本旺臭小子,娘的,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不弄死你也要你半身不遂,下辈子不能自理,邓义杰在心里毒辣无地自语道。 敢动自己女人的人,简直是找死! 发了一阵毒誓,邓义杰脸剧烈地扭曲起来。 现在只要自己闭眼睛,脑海里能想到邱雨霜不知廉耻的,与卢本旺背着自己偷偷幽会。 都该死,都该死! 邓义杰暗暗骂道,但是他知道,算是邱雨霜再有什么不是,他也不能与邱雨霜分道扬镳。而且他也不想跟邱雨霜分开,这个可恶的女人,老子要慢慢折腾你到死! 这笔帐,你们邱家要负全部的责任! 是你们培养育出这样的破烂! 第774章 抛尸 邓义杰扭曲的心理,正痛苦的挣扎,又一个声音响起。你不能这样做,不能!千万不要杀他。杀了他也会毁了你自己的! 理智,冷静! 杀了他,杀了他!他占有了你的女人,让你丢尽了一个男人的脸。你不杀人,何颜以见列祖列宗,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你还是男人吗?是邓家的男人吗? 不要,不要—— 义杰,杀了他也会毁了你自己的,不要,不要—— 好几个声音,在脑海里成喊,邓义杰突然觉得一阵头昏目炫,双手捧着脑袋,像疯了一样的大叫。 “啊——”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马夫把马车停在路边,紧张地问了句。 邓义杰冷静下来,挥挥手:“走!”然后他点了烟袋,胸膛起伏不定。 前面的小马车突然停住,把邱雨霜给吓了跳,她紧张地抓住马缰,冷冷地注视着前面。 马车再次前行,缓缓前行。东拐西拐的,朝城南的一个方向而去。 突然,马夫发现一辆马车,一直跟随自己的马车后面,他就说了句。“邓大人,我们被盯上了!” 邓义杰透着车窗向后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不管她,走!” 马车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邓义杰载着面具,手套,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从马车上出来,将手里的烟袋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老宅子,邓义杰进去的时候,马夫就站在车边上抽烟。 邓义杰走到地下密室,两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年人站起来。“邓大人。” 邓义杰嗯了一声,打开手里的包裹,竟然是一条牛筋制的马鞭。唰地一下,鞭子飞出老远,邓义杰随手扬了扬,便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人打开铁门,邓义杰换了双靴子走进去,刷刷两下,鞭子发出一阵阵响声,卢本旺知道,今天的折磨又开始了。 他想喊,只可惜他没有多少力气。在这里呆了十来天,每天被人喂一些难以下咽的剩饭菜。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给他补一颗大补丸。 卢本旺在心里想,只要自己还能活着出去,这些人就会死在自己手里! 叭叭——鞭子响了。 邓义杰象个恶魔一样,发了疯似的抽打着浑身仅穿一条裤衩的卢本旺。卢本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 在卢本旺来说,唯一活着的,只有脑子,他的脑子还在,他的身体就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这场折磨持续了一炷香左右,邓义杰打累了,扔下鞭子,走近卢本旺,狠狠地踢了一脚。 啊—— 这是卢本旺唯一发出的一声惨叫! “你们这些畜生…………有本事——杀——了——我——!” 极为微弱的声音,从卢本旺口中飘出来,邓义杰冷哼了一声,一脚踩在卢本旺的手指上,并且用力的踩了几下。卢本旺浑身一阵抽涩,终于昏死过去。 邓义杰扔下手套:“把他抬出去,仍的远远的。” “邓大人!”旁边一个人正要说话,邓义杰伸了伸手,打住了。“找条河扔进去!” 然后他转身就走,很快就回到车边,对着马夫说了句,两人再次上车,扬场而去。 邱雨霜躺在暗处,看到邓义杰的马车离开,她才探出了头,正在从刚才那个废宅子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娘的,比死猪还沉!” “我听老人说,这淹死统统是厉鬼,干脆扔到河边就走人算了,反正都是死。” “也行,咱们尽快把事情弄完了。” 邱雨霜立刻缩回了脖子,没过多久,就看到两人抬着一个麻袋,从地下密室里冒出来。 出了地面,其中一人赶来一辆牛车,打开苫布,把麻袋丢上去盖好。 一人拍拍手,拿出烟丝点上,道:“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化成厉鬼?” “管他!有邓大人在,怕个鸟啊,都说不干净的东西怕当官的。” “可是总是担心,要真出了事,邓大人会不会将事情推到我们头上,怪我们做事不干净,要不带点纸钱和蜡烛吧?” “扯淡!娘的,现在搞这些有什么用!走了!” 南郊的绿水河边,一辆牛车停下来,两个人打开苫布,将卢本旺扔在河边的草丛里。 此时,天色已晚,暮霭沉沉,最后一丝余辉也快被黑暗吞噬。 一辆红色的马车在河边停下,邱雨霜急急跳下车,在河边草丛里找到昏死过去的卢本旺。打开麻袋之后,借着余辉一看,邱雨霜吓傻了。 麻袋里的卢本旺已经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完整之处。下手好狠!邱雨霜轻轻地呼叫了两声。 “卢本旺,卢本旺——” 卢本旺没有半点反应,邱雨霜伸手探探鼻子,哪里还有半丝气息? 呜…… 邱雨霜居然哭了,她抹着眼泪,缓缓站起来,在麻袋旁边站了会,捂着脸上车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州城里到处一片喧嚣,大街上车来车往。 邱雨霜驾着马车,眼睛里含着泪水,来到一个传信驿站,当她拿起笺条的时候,犹豫着又放了回去。 回到自宅,差不多到了戌时,此刻已经是下堂一个时辰之后。 邱雨霜进到正厅,邓义杰就翘着腿坐在软塌上,闷声不响地抽着烟。 “去哪了?”今天的邓义杰,口气很不一样,有些威严,冷漠。 邱雨霜没有说话,她褪下外套就走进卧室。 邓义杰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问你话呢?” 邱雨霜置若罔闻,一脸哀默地坐在床边。 邓义杰突然气冲冲地站起来,冲进房间。 “你什么意思?没听到我在叫你吗?”看他盛怒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成亲六年以来,邓义杰从来没有对邱雨霜发过这么大火,今天是第一次。 邱雨霜站起来,与邓义杰一般高,她生气地质问道:“你干嘛要杀他?” 邓义杰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抓起邱雨霜的双手,瞪着眼睛道:“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去救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邱雨霜被他暴怒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声喊道:“是,可惜我去晚了,他已经死了!”邱雨霜说到这里,泪水又流了出来。 第775章 九条命 “叭——” 邓义杰一耳光扇过去:“贱人,居然为他抹眼泪,你是找死!” “你——” 邱雨霜被邓义杰一巴掌打倒在床上,邓义杰并不甘心,跳上去扑在邱雨霜身上。“你这个臭女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在外面乱来,当我什么了?我邓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既然你这么不要脸,今天就让老子好好治治你!” 邓义杰一边喊着,一边拳打脚踢着邱雨霜。 邱雨霜极力挣扎,可她哪里是邓义杰的对手,更何况邓义杰在盛怒之下,更是疯狂得像只咆哮如雷的狮子。 “我让你乱来,我让你给我戴绿帽——” 两个人撕打在床上,邓义杰很快就撕破了她的衣服,肌肤上划出一道道鲜血的印记。邱雨霜左避右闪,终究敌不过邓义杰这头野狼。 邓义杰完全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撕扯着,用拳头狠狠地打。最后,邱雨霜被他打得不成人形,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邓义杰扑上去,狠狠地道:“邱雨霜,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你这个臭女人,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毁了你们邱家,我让你们邱家人人不得好死!” ---------- 江州礼部客栈,卢万山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窜来窜去。 碧玉和唐凤菱坐在软塌上,不停地安慰着哭泣不止倩儿,卢本旺的老娘也来了,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 卢万山拿起笺条,很大声地骂娘,他写道:“茂先,你们江州城捕快到底有没有用?如果不行的话,我自己来!” 叭—— 他猛地甩掉笔:“我自己去找?” “卢伯伯,你这是要去哪?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太盲目了。”唐凤菱追上来,卢本旺已经出事了,她可不希望卢万山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卢万山急了,道:“凤菱啊,你不要拉着我,让我自己去,总比呆在这里傻等的要好!” 卢本强匆匆跑过来,道:“找到了,人找到了!” 啊—— 所有人都像炸雷一样跳起来将卢本强围住,卢万山更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在哪里,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卢本强回答,道:“徐大人亲自赶过去了,叫我来说一声,具体情况,要等下才清楚。” 听到这句话,卢万山马上就朝外面冲,卢本旺娘也跟上去。“我也去!” 房间里的几个人,听说卢本旺被找到了,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朝大门口跑过去。卢万山则不停地催着马夫牵车过来,快点快点! 卢本旺老娘道:“强子,茂先他们去哪里了?他们在哪里发现的卢本旺?” 卢本强一急,脱口而出:“有人在河滩边发现了他,徐大人正带人赶过去。” “河——”卢本旺老娘一听就晕了。 河滩边?都十几天了,估计是遭人谋财害命,被水肿了才浮上来的。倩儿也是如此,听到卢本强这句话,身子一歪,就倒下去。 幸好有碧玉和唐凤菱在,两人和卢本强马上托住这婆媳俩。卢万山摇摇晃晃的,听到卢本强这句话,也差点没倒下去。 卢本强自己也不知道实情,刚刚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只是说在河边发现了卢本旺。到底情况怎么样,他并不知晓。 几个人误解了卢本强话里的意思,大门口,卢本旺娘缓过神来,马上一片哭天喊地。 “本旺啊,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就这样离开了!” 几个人刚刚从内院出来,便在正门口走不动了。唐凤菱把倩儿扶到阴凉处坐下,卢本旺娘则一个劲地大哭大喊。 “我不要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死了算了。卢本旺,卢本旺,我的儿子——” 悲彻的声音,在门廊回荡,唐凤菱和碧玉也止不住地跟着哭了。 卢万山则呆呆地望着外面,老泪纵横,场景好不凄惨! 卢本旺是卢氏商行唯一的继承人,也是卢氏一族中最优秀的后代,如果他突遭不测,发生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而卢本强的接到笺条里的信息,也没有透露卢本旺是死是活。按照常规的理解,在河边发生了卢本旺,这十来天都过去了,还能活着? 哭了,所有人都哭了,悲伤的眼泪,挂在每个人脸上,令这个夜晚变得好悲惨。 有人说猫有九条命,卢本旺就是猫托生的。 徐茂先和叶咏莉他们赶到河边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那里。是他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个麻袋,本来想捡回去,没料到麻袋里装了什么东西。 这是谁掉的啊?拉了一下麻袋的口子,里面居然躺着一个人! 啊——中年大叔顿时就吓得魂飞天外,没想到卢本旺这小子运气好,苏醒过来了,他若有若无地呼了几声。 “救我,报官——” 中年大叔跑出几步,觉得有些不对。 嗯?好像还在说话?于是他壮起胆子走回来,这家伙果然还活着,我以为是死人呢,吓死人了。 活着就好办,我去报官。 中年大叔将卢本旺弄到路边,然后一路飞奔,四处叫人报官。 再次见到卢本旺,徐茂先都有些快要哭了。 眼前的卢本旺,简直无法形容。面目全非,身上的皮肤又红又肿,而且到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唯一证明他活着的是,鼻孔里微弱的呼吸,奇迹的还会喊疼骂娘。 谁下的毒手?如此残忍!徐茂先双拳紧握,快要失控了。 “快!快点送医馆!” 叶咏莉几乎都不敢正视眼前这个人,她马上指挥几个捕快,七手八脚将卢本旺抬上马车。然后一路敲锣驱散路人,七八辆马车火速赶往医馆。 “叶州卿——”徐茂先双眼喷火,吼了一声。 叶咏莉昂首而立。“卑职在——” “一定给我把这些畜生找出来!”徐茂先一字一句地道。 卢本旺是自己从小长大的伙伴,最好的朋友,生死兄弟。如今自己这个堂堂知州大人,居然不能保证兄弟的周全?这世间还有王法吗?老子当个屁的知州大人! 徐茂先这次真的咆哮了—— 叶咏莉理解他的心思,走过来安慰道:“徐大人,先到医馆看看再说!” 第776章 紧急救治(上) 在马车上,徐茂先又一个笺条发过去。“卢伯伯,卢本旺找到了,他活着,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们正把他送往医馆。” 徐茂先压住心中的悲痛,缓缓写道。 多少年了,头一次这么悲痛,头一次这么愤怒,徐茂先此刻,真的好想杀人,杀了那些残暴不仁的畜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行凶杀人?卢本旺这会,跟死了差不多。也不知道送医馆之后,还能不能救活。 徐茂先的心很沉重,也很愤怒。 卢万山接到徐茂先的笺条,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卢本旺找到了,他没死,活着! 儿子活着,活着!他活着! 这一激动连笺条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呆呆地站在大厅里,喜极而泣。“你们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本旺他活着,这孩子没事,他活着!” 卢万山一边喊着一边老泪纵横,老天啊!你终究没有让我卢家绝后,苍天有眼啊! 卢万山舞着两只拳着,突然跪在地上,朝天呐喊。 卢本旺活着,卢本旺他还活着——! 倩儿抹着眼泪站起来:“我去看他。” 刚才哭傻了,倩儿懵懵撞撞就要跑出去,唐凤菱拉住她:“倩儿,大家一起去!” “一起走!伯母,我来扶你。”卢本强掺扶着卢本旺娘,几个人一起朝停在外面的马车上走去。 医馆里,馆主和几位大夫积极磋商,研究出对卢本旺进行救治的方案。外面,已经站了好多的人,以徐茂先为首的几个大人,还有王麟,碧锋,叶咏莉等人都在。 救治室里正在紧张地进行,外面气氛也特别紧张,每个人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 徐茂先握着两只铁拳,脸上带着那种猛烈的怒火,一言不发。 突然,他猛地转身,对叶咏莉道:“叶州卿,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马上派人给我在出现地点仔细搜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痕迹,尽快给我一个结果!绝对不能让不法之徒逍遥法外!” 叶咏莉当然明白徐茂先的心情,她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本旺,本旺啊!” 叶咏莉带着人刚走,卢万山夫妇在卢本强等人的掺扶之下一起走进来,还没进大厅,卢本旺娘就哭喊着儿子的名字。 徐茂先立刻迎上去。“卢伯伯,卢本旺正在紧急救治,他会没事的,你们先坐会,大家不要太心急。”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安慰卢万山夫妇。 听到卢本旺活着的消息,倩儿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比较坚强。只要卢本旺没事,一切都好。只是卢本旺还生死未卜,到底情况怎么样了?倩儿依然在心里忐忑不安。 卢本旺啊卢本旺,你这个大坏蛋,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和金锁怎么办?倩儿含泪在心里祈祷。 唐凤菱悄悄走过来:“情况怎么样了?” 徐茂先摇摇头,一脸沉重。 他不想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唐凤菱,太惨烈了,太残忍了。实在没办法出说口,这样残忍的事情,估计只有那种失去人性的畜生才能干得出来。 徐茂先在心里担心的是,卢本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招来如此弥天大劫。 想到卢本旺的惨状,徐茂先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碧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走近徐茂先道:“哥,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徐茂先点点头,来到走廊的尽头:“你说!” 碧锋低低地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与邱雨霜有关,卢大哥跟她之间有那种关系,这个我是猜出来的。上一次卢本旺出了事,被典狱关了一夜,也是邱雨霜搞的鬼。” “拿烟丝给我!”徐茂先伸出手,听着碧锋的分析。 “甚至连卢大哥上次被车撞了的事,我怀疑也与她有关,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曾问过卢大哥,但是他不说,我也不好再追究。他跟邱雨霜之间肯定有鬼,昨天我去找过邱雨霜了,可她什么也不肯承认,哥!要不要对她进行监视?” 徐茂先抽着烟,沉默了一阵,这才抬起头:“不管是不是邓家的人干的,只要查实了,一定叫他们血债血还!。” 徐茂先的眼中充满了怒火,有几分冷漠,也有几分令人胆寒。 碧锋点点头,把火石捏在手里,发出咔咔响。 这是血的代价!不管涉及到谁,杀无赦! 急救,急救…… 救治仍然紧张地进行,救治室里充满了紧张,压抑的气息,几个江州城最好的大夫,全部集中在这张平台前。 药童们正忙碌地清理着卢本旺身上的伤口,看到一块块皮开肉绽,新旧交替的印子,血水直流,几个药童都忍不住就要作呕。 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被遭踏成这样,还有没有人性啊!药童们一个个轮流而上,很快就把卢本旺体外的伤痕清洗干净。 这边,在大夫的指导下,一根根银针插进了卢本旺的身体里…… 忙碌的身影,让每个人浑身都汗透了。见过了无数的病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法。 每个人似乎都被这种伤感所心悸,连医馆馆主也在一边不断地摇头叹息。 五六名大夫,还有随从人员,以及好多个药童,在里面足足忙碌了两个半时辰,医馆馆主带着一身汗水,满脸疲惫地出来。 “徐大人...” 所有人立刻围上来,医馆馆主摆摆手。 “稍安勿躁,卢公子暂时稳定了,但是他的伤势太严重。除了被打断五根肋骨,另外,肝脏和肺部也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除了这些之外,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完整的皮肌。我建议,马上送到行都司去治疗,我们这里的水平毕竟有限。” 当务之急,自然是抢救性命要紧,卢万山虽然很愤怒,但是此刻还是竭力保持了自己的冷静:“那就马上送行都司!” 只要病情稳住了,保全了生命,其他的暂时不重要。卢万山拉着医馆馆主的手:“谢谢你们了!谢谢!” “卢员外不要客气,这是我们医馆应尽之责。”医馆馆主与卢万山说道。 然后他走近徐茂先:“徐大人。”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徐茂先问医馆馆主:“你跟我说实话,完全康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777章 紧急救治(下) “这个真不好说!”医馆馆主摇了摇。 “这些下手的人太狠了,打成这样。更重要的是,拖了这么长时间,他能坚强地熬过来,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医馆全力进行抢救,只能暂时保证他的生命,所以我建议马上送行都司那些大医馆去。” “我知道了!”徐茂先点点头,双手捂着脑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卢本旺,你小子一定要活着,给我好好活过来! 就在徐茂先准备出去的时候,医馆馆主又道:“他的身子很虚弱,凶手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大补丸。这种丹药对身体有害无益,这也是我让他去行都司的原因之一。” 从房间里出来,徐茂先心情异常沉重。 卢本旺被人推出来,已经送往上房监护。监护有药童不分昼夜的看护,为了防止伤情恶化,家眷都不许陪同。 倩儿和婆婆守在外面不肯走,卢万山在窗口看了眼。“茂先,我马上去安排送行都的快马,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卢万山脸色沉重:“我跟你爹爹几十年的交情了,从小看着你和卢本旺一起长大……” “卢伯伯,我知道,卢本旺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拼着这个知州大人不做,也要为卢本旺讨回一个公道。现在你只管去安排自己的事,这里一切有我。” 卢万山用力地握了握徐茂先的手。 “伯伯就是要你这句话,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哪怕我卢万山倾家荡产,也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否则还真以为我卢家太好欺辱。” 卢万山说完,与徐茂先分手,带着随从匆匆离开。徐茂先让碧锋去护送一下,然后自己也和唐凤菱走出了医馆。 在门口,碰到那个女药童。她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又哭了起来:“徐大人,是不是卢本旺已经找到了,他在哪?” 徐茂先摸了摸鼻子,唐凤菱则打量着这个女药童,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有专人监护!不过……” “怎么了?”女药童含着眼泪问道。 “他家人来了,你最好回避一下。”这件事情不说明白不行,要是让倩儿知道,本来就心情不好,再闹出一个女药童出来,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听了徐茂先的话,小药童含着眼泪,默默地离开了。 徐茂先没有回家,而且去了后堂。 夜色已深,他背着手来回踱动,这边叶咏莉正呈报着最新进展。在事发地点方圆五里,有一栋废弃的老宅,地下有密室,找到一些痕迹。 卢本旺可以就是被关押在这里,进行了长达十来天的折磨。每当想到这件事,徐茂先就有一阵揪心的痛。要是自己多关心卢本旺一点,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惨局? 自己的确很忙,被郑招喜搞出来的老学究投河案拖着,而且朱副巡司又突袭江州城,徐茂先的确没什么时间来分心。 事实虽然如此,徐茂先还是有一种无比痛心的内疚。 叶咏莉知道徐大人心情不好,她继续道:“在密室里,发现有至少四到五人的脚印,我们已经在那个地方做了勘察,我们将围绕这些线索展开追捕。” 徐茂先挥挥手:“回去休息,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此刻,徐茂先心情沉重,而且他在心里越发相信,这是邓义杰所为,只是他不能对叶咏莉明说。 回到家里之后,徐茂先便疲惫地躺在软塌上,反复琢磨着这件事情的背后。 唐凤菱走过来,挺温柔地道:“去睡吧!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关键是怎么治好卢本旺,不要留有遗憾。” 徐茂先深深地一声叹息:“我们都错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发现卢本旺失踪了,这是我们的错。而且卢本旺在我的地盘上出事,他娘的我这个知州还有什么用?” 砰—— 一只杯子应声坠地,地上多了一堆碎片。 徐茂先愤怒的不在于此,当初自己到江州城的时候,郁雅婧居然被人劫持,还差点出事。现在卢本旺又被人弄成这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完全复原。 唐凤菱柔声道:“别生气了,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关键好好解决卢本旺的事。”唐凤菱拉着他的手朝卧室里走去,两个人靠在床上。 徐茂先一个劲地抽烟,脑海里不停地思索,这些人劫持了卢本旺,既然不是为财,那就只能是情仇这两种可能。 真正与卢本旺此事深仇大恨的人,徐茂先想遍了也找不出这种人。卢本旺是个生意人,他为人八面玲珑,不可能去得罪谁?就算他平时嚣张一点也罢了,真正敢这样对待卢本旺的,恐怕也没几个。 唯一的可能,是不是邓义杰发现了卢本旺与邱雨霜之间的奸情,从来引发了这次飞来横祸,除此之外,徐茂先再也没有其他解释。 他与邱雨霜之间的恩恩怨怨,徐茂先原本不想插手,但是现在不管却是不行了,否则何以对得起卢万山的嘱托? 这个晚上,很多人没有睡好,徐茂先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天还未亮,马上就有卢氏商行的人,将卢本旺接走,直接去行都司,如有必要再转京城。 当天的通文上,发出了这件事,笔者用锋利的语气,很强硬地遣责了这件事情,徐麟发来笺条,跟儿子询问此事。 徐茂先只是说了事件的过程,隐瞒了卢本旺与邱雨霜之间的关系。徐麟也许得知了一些情况,他郑重地交待:“一定要冷静,你现在的身份是知州,不能意气用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 徐茂先收了笺条,就在心里耐闷,难道老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中午快下堂的时候,碧锋发来笺条:“哥,经调查发现,昨天有人看到邱雨霜的马车,曾经出现在河边。而且她车轮上的泥士,与河边留下的印痕十分吻合?而且她今天没有上堂,疑点很大,要不要对她采取措施?” 邱雨霜是州******,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能对采取任何措施,徐茂先对碧锋道:“继续监视,一定要拿到证据。” 第778章 缘灭(上) 邱雨霜绝对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这件事情真是邓义杰所为,邱雨霜肯定知道内情。但他们这些人心理素质极高,不易对付。 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导致很大的麻烦,深化徐邓两家的矛盾。为了试探一下邓义杰的反应,徐茂先决定下午召开一个临时堂议。 下午的堂议,邓义杰没来。 这夫妻俩双双告假,这是什么意思? 徐茂先心如明镜,他对邓义杰的猜疑,更加有了肯定。这件事情,绝对与邓义杰有事,只是这种没证据的事,只能在心里怀疑罢了。 堂议散后,徐茂先暗自琢磨,邓义杰绝对不可能亲自去绑架卢本旺,他肯定有另外的帮手,要是能找到这些帮手,问题便迎刃而解。 邓义杰与邱雨霜身份特殊,不可能随意采取行动。唯一的办法,只能从各种渠道,找到确切的证据。 现在压在徐茂先头上的,已经有两件放不下的事情,老学究坠河案和卢本旺被劫持案,都成了他心里的石头。 追查在继续进行,公务也不能担搁。 滕海过来请示私塾入官制的事情,徐茂先此时已经铁了心的在执行这个计划,两个人就在后堂里,围绕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江州私塾入官制,如果坚决执行,实行一刀切的话,恐怕又会引出无穷的问题。因此,滕海也有些为难,两个人在后堂里,烟都抽了好几锅,还没有一个更好的方案。 就在两个人讨论得无法定论的时候,徐茂先火气上涌,拿着公文站起来:“不说了!” 滕海搞不明白,徐大人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因为他这几天不在。后来听说卢氏商行的唯一继承人卢本旺,在江州城被人劫持,关押虐待了十几天,到现在人虽然救出来了,但生死不明。 令人很奇怪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捕快似乎并不怎以着急。按照惯例,只要出事,肯定有大动作,但是这次静得有些意外。 其实,捕快一直在秘密调查。 同时,另一方面,典狱的捕快,依然对全城的客栈,进行排查,只要发生可疑人氏,立刻进行盘问。 如这样的排查,只是一种常规盘查,江州城为了维护治安环境,在这方面一直很努力。亲率这项公务的是碧锋,他知道像这样的排查公务,只对针对普遍客栈,像一些高档的场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是一个看起来平稳世道,一些高档的场所,都有它的保护伞。像海天客栈这样的大客栈,一般情况下,捕快是不可能去查的,要查的话也要经过上面的发话。 还有海天客栈,因为它的独特性,江州城最为豪华,很多官府大人常年在那里开房,也不可能去查它。 现在碧锋虽然一直在城内进行常规检查,但是他的重点目标,还是锁住了邓义杰与邱雨霜两个人。只是今天都没看到两人出门?这就有些奇怪了。 邱雨霜没有去上堂,邓义杰也不见出门,他们去哪了? 碧锋拿着西洋镜,从对面的一栋老宅屋顶,观察着邓义杰的家。 房间里没什么动静,门窗关得紧紧,碧锋在心里耐闷,这两人搞什么鬼? 其实,邱雨霜整整在家里堂了一天,她躺在床上,两眼通红。昨天晚上被邓义杰折腾了一夜,又是打骂又是折磨,邱雨霜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没想到邓义杰就像疯子一样,发起神经很可怕。 今天早上起来,邓义杰也没去上堂,做为一个州令,居然为家事所累。而且他今天的样子不怎么好,昨天晚上两人吵得很厉害,一夜没睡。 坐在客厅里抽烟的邓义杰,心中很不平衡,尽管他把卢本旺折腾成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很不解气。 时近中午,邱雨霜从床上起来,去捡衣服的时候,发现连裹衣都被邓义杰撕破了,真是个畜生! 邱雨霜只得另找了衣服,把自己收拾一番,板着面孔对邓义杰道:“你把我休了吧,现在你仇也报了,也痛快了!” 邓义杰冷冷地看着她:“是不是想去跟那个废物?想得美!你生是邓家的人,死是邓家的鬼!” 已经撕破脸的邓义杰,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今露出了本来面目。 邱雨霜指着他,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恶毒的人。邓义杰,我错看你了。想当初,你是怎么死皮赖脸要我嫁给你的?你又是怎么死皮赖脸要了我的?这一切你心里清楚。我原以为你当了州令,走上仕途,一切都会改变,你、你、你根本就是一个无赖!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 邱雨霜想到他昨天晚上对自己的污辱,对自己毫不怜惜的折磨,不由一阵心碎。当初嫁给邓义杰,绝对是在一种无奈之下,被这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所欺骗,没想到他居然狼心狗肺。 邱家也是一个大家族,与邓家之间的联姻,完全出于一种政治目的与利益的结合。邱雨霜是一个被绑架在战车上的死士,没有退路。 再加上邓义杰很会掩饰,邱雨霜只得顺从了家族的意愿,但是昨天晚上,她见识了邓义杰恶毒的一面。邓义杰在得意忘形之下,露出了本来面目,也坦然承认了他娶邱雨霜的目的。 邓家是在危难之下,利用邱家雄厚的财力,才得以扳转了局势。两家的联姻也是有目的的,邱雨霜牲牺了自己,成全了家族利益。没想到,六年前的一次艳遇,为今天埋入了祸根。 邱雨霜原本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又是家里的娇娇女,自然对邓义杰的做法,感到十分恼火,太狠毒了! 她想起卢本旺的惨状,心里便乱糟糟的,是自己害了卢本旺! 昨天她本来想报官,但是她不敢,怕捕快追查上来,找到自己的头上。因此卢本旺被捕快送往医馆的事,邱雨霜并不知晓。 当初看到卢本旺之际,还道他已经死了,邱雨霜想到他的惨状,便从心里发寒。 第779章 缘灭(中) 邓义杰坐在那里,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 “邱雨霜,你就一烂女人,以为自己还能蹦出一朵花来?只要你敢走出这个家门,你们邱家马就完蛋!” 邱雨霜才不理睬这些威胁,出门了,狠狠地关上了门。 “砰——” 一声巨响,邓义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上,屋子里响起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 折腾了一阵,邓义杰拿起笺条:“你们两个注意一下,跟着她!” 邱雨霜出了门,驾着马车漫无目地地逛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江州城这个伤心的地方,恐怕是不能呆下去了,她想着离开。 卢本旺,卢本旺他怎么样了? 邱雨霜咬咬牙,想去医馆也不敢去。 可那里人多眼杂,她邱雨霜跟卢本旺什么关系?两人的隐私,就像一个火药桶,随时一点就爆! 她把马车停在医馆的对面,坐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勇气走进去。 笺条来了,邱雨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接任何人的笺条,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会。 信鸽在车窗外折腾,听起来令人烦燥不安。邱雨霜抓起笺条,气乎乎地撕碎,然后发动马车,慢慢的前行。 街道路口,车水马龙,她全然不顾。 吱——轰—— 一辆直行的马车急急驾来,突然看到前面茫然行驶的红色马车,马夫拼命拽住马缰靠边。 终于停住,马车轱辘与地面磨擦冒起一股黑烟,不过还是闪躲不及,撞在路旁边的石墩上,路边行人立刻发出一阵阵尖锐的惊叫。 红色马车从旁边擦了过去,邱雨霜猛地一手马缰,趴在身前的护栏上。 “你疯了——” 对方马夫惊魂未定,从车上跳下来理论,要不是对方马车印着官家标记,还真想冲上去撞死她。 路边一阵阵尖锐的叫声,很多行人撞在一起,有人被撞得头破血流,尖叫不止。 面对马夫的责骂,要是换了平时,邱雨霜绝对让这马夫没好果子吃,可今天她没这个心情。刚才的一刹那,也让她重重地撞在护板上,撞得她胸前一阵剧痛。 急烈地咳嗽了几声,她突然提起头,不行,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一个巡检府的人走过来,正想训两句,发现车里坐着邱雨霜,马上换了付脸色。“邱大人,邱大人,我送你去医馆!” 邱雨霜摇摇头,重新发起马车,茫然前行。 巡检愣在那里,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州******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马上摸出笺条,跟另外的几个同僚打了招呼,然后自己驾着马车追上去。 邱雨霜心思很乱,很矛盾。 当她走近一家茶楼的时候,依然那么镇静。 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邱雨霜一脸平静,谁也看不出她在心里刚才曾经激励地挣扎过。 茶楼是江州最好的一家茶楼,茶也是上好的铁观音。 铁观音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制成的茶叶条索紧结,色泽乌润砂绿。 好的铁观音,在制作过程还会凝成一层白霜,冲后,有天然的兰花香,滋味纯浓。用小巧的工夫茶具品饮,先闻香,后尝味,顿觉满口生香,回味无究。 楼梯口,上来一条人影,邱雨霜瞟了一眼,收回目光,依然我行我素地品着茶水。 那人上楼之后,目不斜视,直接在邱雨霜的邻座坐下,两人相隔不远,背靠着背。“你真会找地方!” 来人点上烟,店小二立刻迎上来:“客官,您喝什么茶?” “随便!” 他不是来喝茶的,他只是来求证几句话,所以就点了壶随便的茶。 店小二有些为难,这里大明十大名茶俱全,还有本地特色的茶叶也不少,对方偏偏点那个随便。正想再说两句,客人不乐意了,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耐烦。 幸好这店小二也机灵,马上端着盘子退下去了,客人扣了扣烟灰,瞟了一眼窗外。 邱雨霜淡淡地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保护,如果不是我,你刚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邱雨霜端起茶杯,动作变得十分优雅,难得这个时候,还能有如此雅兴,邱雨霜在瞬间想明白了。 “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想到刚才的惊险,如果被马车撞上,必死无疑。她的马车虽然金贵,绝对经不住这么拉石头的大家伙轻轻一碰。 不过,邱雨霜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她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生死有命,贵富在天。 此刻,她对生死看得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尤其是刚才,似乎有种刻意寻死的味道。也许,卢本旺的死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邱雨霜说不出来,自己对卢本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一个六年前偶遇的知音,现在居然惨死在自己的丈夫手里,她却对丈夫产生了厌恶。 或许,她一直爱卢本旺多一点,这一次重逢,只是过是重温,可是在最精彩的时候,邓义杰打碎了她的梦。 男人道:“卢本旺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情没有解决,你不能死,我也不能让你死,否则我就对不住他。” 听到这话,邱雨霜很想轻蔑地一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对方的话题,提到一个人,卢本旺,今天的一切,都因卢本旺而起。 邱雨霜冷艳的脸上,不经意抽涩了几下,端着茶杯的手僵在那里。卢本旺,卢本旺到底怎么样了? 背后那个声音,冷冷响起:“不管他能不能恢复过来,必须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听到卢本旺并没有死,邱雨霜就吁了口气,眼眶里突然多了些泪水,她极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卢本旺居然没死,他活着! 邱雨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波澜,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再次让自己变得平静。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容忍你对他的伤害,难道你不觉得内疚吗?上次的撞车案,实在很笨拙,但是他不让我来找你,没想到这次你们又变本加励。” “你不要说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做好了断。”邱雨霜打断了他的话,平静了一会,她冷静地道:“叫你主子来!你做不了主。” “什么时间,地点?” “酉时,就在这里!” 第780章 缘灭(下) 茶来了,上好的铁观音,店小二礼貌地说了句:“客官,您的茶。” “留着你自己喝!”客人扔下银票,起身就走。 邱雨霜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继续品尝着手里的茶。 刚过午饭时间,知州衙门后堂,碧锋敲门进来。 知州主簿知道这个习惯,每当碧锋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主动回避。能直接进入徐大人后堂的,也就那么二三个人。这个年轻的巡城大捕头,自己惹不起。 “刚才我和邱雨霜见过面了,她同意在晚上酉时,在茶楼里见。” 徐茂先看看天色,道:“好!那几个帮凶查到没有?” 碧锋摇摇头,道:“估计已经离开了江州城。”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三到四人一起劫持了卢本旺。但是典狱只凭着现场的几个脚印,很难查到这些人的踪迹,更不要说抓到人了。 偏偏还没个目击者,因此,捕快对此一筹莫展。 邱雨霜回到家里,邓义杰正准备去上堂,看到邱雨霜推门进来,他便干脆坐下。邱雨霜一改上午的态度,很平静地坐在软塌上。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睛里闪过异样的火花。 寂静,让这个空间里显得有些古怪。 这原本是两人的家,现在不是了,只是一套装饰华丽的宅子。这一切,随着两个人心灵的背离,已经支离破碎。 邓义杰很不明白,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到邱雨霜那么平静,安详的目光。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邱雨霜道:“我们结束吧!我想好了,没有必要再为这种可笑的利益继续下去。在感情的事上,我们谁也不欠谁。” 邓义杰并不是一个安份的人,他在外面也有别的女人,但是邱雨霜不说。 对于官场上这种男人,逢场作戏的太多了,而且很多人还有几个,乃至几十个情人,邱雨霜不是不知道。 听了邱雨霜的话,邓义杰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你能不顾家族的利益,你就走好了!”邓义杰看着邱雨霜:“邱雨霜,我真想不明白,你居然为了那个小子,要跟我分道扬镳?” “你不是人?是畜生,太残忍了,居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卢本旺现在死了,你高兴了!” “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他偷了我的女人,我就算是杀了他也不为过,更何况我留了他一条命。不过,他就算是不死,也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哈哈……”邓义杰得意地大笑起来。 “邱雨霜,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折磨他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邓义杰笑起来很恐怖,那狞狰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 邱雨霜今天出奇地安静,冷冷地望着他笑歪了的嘴脸,邓义杰得意地道:“邱雨霜,别以为自己太聪明,你跟那小子的事,老子本来不知道,都是你,你自己这个贱女人。” 他突然扑过来,将邱雨霜推倒在软塌上,呲——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正在对屋顶上,拿着西洋镜监视的碧锋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邓义杰这疯子,他们两个似乎闹翻了。 邱雨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邓义杰狠狠地抓了她一把,道:“你自己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娘的,老子的女人居然给别人去玩。” 那赫然有一个淡淡的印子,不,应该是疤痕。 那是她和卢本旺两个疯狂的时候,胡闹留下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痕迹,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了。 邱雨霜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印子出卖了自己。该死的,她突然浑身没劲地瘫倒在那里。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邓义杰捏着她的脸,道:“要不是我发现这个秘密,老子还被你们这对狗男狗女蒙在鼓里。所以我设了个计,故意把你缠在家里,而且半个月不碰你。我知道你这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肯定会出去找事。嗯,老子正等着抓你!” “没想到你果然中计,在我出去之后马上就和那小子鬼混。邱雨霜,你没想到吧,那天你进那小子的房间,老子就在对面看着!看着你们!”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弄死他,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不,不!我后来发现,杀了他比折磨他来得更痛快,更解恨。哈哈……” 邓义杰从软塌上站起来,疯子一样的大笑了一阵。 “你万万没有想到,失踪了几天的老情人,已经被人关在郊外一个废弃的老宅子里。你绝对想不到,他就在那里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用皮鞭,用针筒,用铁沙,用琉璃……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就这样折磨你的老情人,你心痛了吧!邱雨霜——” 邓义杰越说越激动,越说脸色越狞狰。他就像一个恶魔,一个疯子,一个猛兽一样,阴森恐怖。 邱雨霜看着他,越来越觉得陌生,仿佛眼前的邓义杰就是那来自阴间的恶魔厉鬼,张牙舞爪,青面獠牙。 邓义杰盯着上衣裸露的邱雨霜,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我想杀他,但是我又不杀了,我要他活着,很痛苦地活着。还有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们这对恶心的东西。” 邱雨霜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跟自己长久六年之久的夫君,居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一面,实在令人心寒。 但是邱雨霜今天出奇的冷静,她看着邓义杰,道:“其实你是害怕了,故意引我去找到他,你怕他死了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 “错!我是故意引你去没错,因为我要让你看到他那生不如死的样子,让你一辈子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我说过,我要报复你们这对狗男狗女,让他也让你生不如死!” “你会遭到报应的!邓义杰——你根本不是人,是禽兽!是禽兽——” “对,我就是禽兽,青面獠牙的禽兽,我不仅要折磨死你们,还有你们邱家,我要让你们邱家鸡犬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第781章 关押邓义杰 徐茂先下堂之后,回了家里一趟,对唐凤菱道:“晚上我去有事,你们不用管我。” 唐凤菱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服,道:“小心点!早点回来。” 老娘抱着小天宇过来:“老四啊,卢本旺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娘,捕快正查着呢,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老娘暗自摇了摇头,道:“卢本旺这孩子到底招谁惹谁了,居然受这么大的罪。” 徐茂先出了门,立刻与碧锋取得联系。“好了,我自己先去茶楼,你继续监视邓义杰的一举一动。” 来到茶楼的时候,楼上人很多,正是晚上喝酒的时间,怎么都跑出来喝茶呢?徐茂先觅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 快酉时了,徐茂先看着天色,琢磨着邱雨霜的心思。从碧锋这几天的跟踪来看,效果很好,至少发现了邱雨霜与邓义杰之间的很多矛盾。 酉时过,茶楼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人,徐茂先看到一辆红色的马车,停在门口,邱雨霜从车上下来。 终于来了,徐茂先目光落在背后不远的碧锋身上,朝窗外点点头。此刻,邱雨霜已经到了门口,碧锋便悄悄地闪到一边,隐入人流之中。 哗——砰—— 突然,茶楼的屋顶上,一个庞然大物呼啸而来,轰隆坠地。 碧锋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大喊着飞奔而来,道:“小心——” “啊——” 门口传来两声惨叫,一个破旧笨重的梨花木箱,结结实实在砸在门口的邱雨霜和另外一个迎宾身上。 徐茂先听到呼喊,只觉得眼前一晃,楼顶上飞下来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他飞奔下楼,邱雨霜和迎宾小姐倒在血泊中,看到徐茂先过来,邱雨霜艰难地伸了伸手,而另一个迎宾则当场身亡。 “救人,快救人!”徐茂先大喊着,茶楼的掌柜急急赶出来,看到门口的惨剧,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茶楼的伙计马上报了官,碧锋飞奔过来,朝茶楼梯口跑上去。 茶楼顶上,什么人也没有,碧锋四下张望,发现对面的楼顶上,有人影闪过。他马上发了笺条,通知手下捕快火速赶来。 又一幕惨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徐茂先有些悲愤。此刻,其他的几个客人和茶楼里的伙计,七手八脚抬开了摔得破破烂烂的巨大柜子。 徐茂先对邱雨霜道:“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医馆的人马上就到!” 邱雨霜发出一阵苦笑,原本冷艳的脸上变得有些苍白,道:“徐……大人,不用了……我是……罪…罪有应得…”她伸了伸手,手战战兢兢地指了指那个挎包。 “这…这…里面有…有……” 徐茂先会意,麻利地打开她的袋子,道:“你要找什么?” “手……手记……邓家…贪……” 邱雨霜说话越来越艰难了,徐茂先从袋子里拿出一本手记。“是不是这个本子?” 邱雨霜脸上荡起一丝微笑,突然,扬起了的手往下一垂,徐茂先立刻感觉到她的颤抖,邱雨霜的身子软下去了,无力地晃来晃去。 “邱雨霜,邱雨霜!” 徐茂先大叫了几声,这时医馆马车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两具温软的身子抬上去。徐茂先吼了一句:“这个时候来有什么屁用,人都死了!” 中间有人认识徐茂先,立刻驾着马车往医馆里去。 医馆里传来邱雨霜和那个迎宾死亡的消息,徐茂先拿着那手记本子,反复看着里面的内容,琳琅满目,均是邓义杰这些年贪腐的流水账。 当然,还有残害卢本旺的经过,以及参与这起事件的花名册,林林总总,竟然涉及三十多个人。 一切都是邓义杰的手笔,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邱雨霜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有句话说,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邓义杰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他的残忍令人发指,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叶咏莉也静静地看了这本手记,徐茂先把本子交给了她,凭着这些证据,他邓义杰就完蛋了。 徐茂先猛地站起来,道:“叶州卿!” 叶咏莉下意识的站起来,道:“卑职在!” “马上派人看住邓义杰,你跟我连夜赶往行都司。” “卑职领命!”邱雨霜的声音特别响亮,她发了个笺条给碧锋,坚决执行大人吩咐,不能让邓义杰离开江州城半步。 然后两人连夜赶往行都司,邓义杰是州令,他徐茂先也没有这个处置权力,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必须请示上峰才行。 在马车上,徐茂先就直接发了笺条给常逊,又发了笺条给自己老爹。 徐麟听到这件事,极为震惊。马上跟老爷子做了呈报,京城也紧张起来。 徐茂先赶到常逊那里,两人又一起去了布政巡抚使谢郑言家里,徐茂先拿出了典狱搜集到的证据,还有邱雨霜的那本亲笔手记。 谢郑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背着双手踱起了步子,一直等到看完手记里的内容,他才决定。“马上关押邓义杰。常大人,你安排一下,连夜召开紧急堂议。” 碧锋等人接到命令,立刻带着十几个人,拦下了正从医馆出来的邓义杰。 “邓义杰,你涉嫌谋杀邱雨霜,现在跟我们走吧!” 几个人围上去,邓义杰冷笑道:“哦,证据呢?谁给你们的狗胆抓我?” 邓义杰当然知道,碧锋拿不出有力的说辞,他是从三品的州令,即便是徐茂先来了,也拿自己没办法,况且徐茂先和叶咏莉还在行都司,他们只是传来了口谕。 不过,有湖广第一大吏谢郑言的话,碧锋倒也不怕,二话不说,叫上几个人就将邓义杰锁上。娘的,还跟老子臭显摆,老子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 行都司,几个重要的内参大员,正在召开紧急堂议,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邓义杰连夜押回行都司,听候发落。 徐茂先和邱雨霜又急急忙忙赶回江州城,这时,从行都司下来的人,也跟着两人一起到了江州城。 当天晚上,邓义杰就被押回行都司。 第782章 难得安逸 江州城州令邓义杰涉嫌杀人,绑架,贪腐等多项罪名,被行都司督察院下令收押。这个消息在第二天早上,立刻传遍大街小巷,江州城和行都司很多通文,仪制院纷纷披露此事。 邱家的人来了,他们在典狱的停尸房里,见到了已经死去的邱雨霜。 从此,邱邓两家的关系彻底决裂。 布政巡抚使谢郑言,下了指示,此事不准大肆宣扬,不准披露内幕。邓卓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气得吐血。邓义杰是他的大儿子,也是他们邓家目前最有成就感的一个接班人。 由于当天晚上,谢郑言召开紧急堂议的时候,并没有通知邓卓文,而且此事邓卓文由于父子关系,必须回避。 京城那边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邵家有人同情,有人冷笑。邵家落难的时候,邓家并没有怎么出手相助,因此,他们也乐得看看这场好戏怎么收场。 邓家老爷子急死了,接到笺条之后,马上就请太医入府。 邓义杰怎么搞的,居然就赴了他邵文杰的后尘。 邓老头子差点不省人事,一口气上不来了。邓家与徐家数度交锋,一直没有占过上风,邓老头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罢了,罢了! 湖广行都司临时决议,让宁不凡暂代州令一职,兼知州衙左州卿。 消失传到正在行都司全力救治儿子的卢万山耳朵里,他气呼呼地给徐麟发笺条,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邓义杰血债血还。 卢本旺现在成了这样子,他邓义杰休想坐几年大狱就放出来,继续逍遥法外。 徐麟知道卢万山的脾气,但他身为朝廷要员,不可能火上浇油,只是好言相劝,安慰着卢万山。 唐凤菱给倩儿发去笺条,说自己跟远在沙俄的老娘沟通好了,把卢本旺接到那里去治疗。卢家没有域外关系,卢万山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赞同了这想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全力抢救,卢本旺已经苏醒过来,但是要等他完全恢复正常,恐怕得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且他恢复的进度,取决于医术和器具。 沙俄无疑是目前世界上,医术最为先进的国度之一,虽然卢万山很不喜欢那里的人,黄头发蓝眼睛,活脱脱妖魔小鬼,但是为了儿子的治病,便也欣然接受。 卢本旺出发前,徐茂先抽时间赶回了行都司,这次看到卢本旺,他已经好了许多。想起在河边看到他的第一眼,连徐茂先这个大男人都想哭。 病床上的卢本旺,浑身上下被白布包裹得像个大粽子,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巴之外,看不到任何皮肤外露。 大夫说他的皮肤是一个大问题,能不能恢复正常,医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现在好了,由唐凤菱联系的沙俄最好的医馆,据说可以解决卢本旺的问题。 徐茂先与他握了握手,卢本旺就眨了眨眼睛,估计是在笑。 经过这么多事后,徐茂先终于得喘息之机。 但是他的心里并不平静,邓义杰虽然被收押,律法将如何惩罚他,这是很多人都在关注的问题。但这一切,并不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这天,徐茂先开完堂议之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家中,看着江州城这片不太平静的天空。 在江州城一年来,变化太多,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今就像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 唐凤菱走过来,把手搭在相公的肩上,柔声道:“还在想那些事?” 天渐渐黑了,江州城里到处一片灯火辉煌,徐茂先抬起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娘呢?” “她带着小乖回行都司了,柳姨和我爹到行都司有事,他们一起去玩几天。” 然后唐凤菱便靠过去,两个人站在窗前,安静了好长一会。 “真的想不到,邓义杰居然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唐凤菱深有感慨。 徐茂先喃喃道:“人疯狂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拉着爱妻的手。“进去,床上躺会。” 唐凤菱误会了他的意思,道:“现在还早,就想着那事?” ‘那事’是两人之间的暗语,徐茂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哪里去了?站着累,休息一下。” 唐凤菱的脸忽地就红了,不过,徐茂先倒是好久没有那事了。江州城的事情太多,让他分不过身来,现在连家里爱妻都冷落了。 两人进屋之后,唐凤菱依偎在相公怀里,见徐茂先兴致不高。“你躺好,我给你按按!” 唐凤菱不会推拿,但是看到相公有些疲惫,她便体贴地道。 徐茂先趴下去,道:“你行吗?” “我也没试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唐凤菱脱掉鞋子,拉开了架势,翻身骑在相公的后背上。 她捏了一下,道:“相公,你身上的肉挺多的嘛?如果是个女的,一定很撩人。” 徐茂先郁闷地道:“你到底是帮我推拿,还是把我当马骑?” 唐凤菱便娇笑了起来。“每次都是你骑马,就不能让我骑一次?”她说着,还在上面故意跳了几下,弄得徐茂先很郁闷。 一双细嫩的手,滑若凝脂,很轻巧地放在徐茂先的脖子上,用力地揉了起来。徐茂先摇了摇头,道:“你这力气,连蚊子都拍不死,我看算了,弄得我痒痒的,反而不舒服。” “那我再用力一点!”唐凤菱咬咬牙,在徐茂先背上又搓又捏。 真不是干这行的料啊!徐茂先一翻身,就把唐凤菱从背后掀下来。 反手将她压在被子里。“得了,我们安静地躺会!” 唐凤菱躺在床上,对徐茂先道:“碧玉妹子推拿得很好,要不要让她来试试?”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能老把人家碧玉当丫鬟来用,人家现在也是管事,富婆一个。” “我又没说她是丫鬟,大家都是朋友,所以才随便点嘛。”唐凤菱挺委屈道。 徐茂先见自己刚才的话言重了,他捏着唐凤菱的脸,逗道:“别东想西想的,人家碧玉还是寡妇,让她给我推拿,你就不怕出事?” 唐凤菱这才笑了起来,道:“要出事谁管得了你?说不定你早与人家暗渡陈仓,眉来眼去的。”这玩笑开的,令徐茂先毛骨耸然啊! 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好当当的,说什么碧玉嘛?碧玉单身的事,偏偏要说出来。 第783章 打破陈规 唐凤菱见相公不作声了,扯着他的耳朵道:“你老实交待,除了常婉儿还有谁?那个某某人是不是?” “说哪里了?你觉得我有时间出去鬼混吗?”徐茂先脸皮也挺厚的,一本正经道。 而且最近他的确很老实,连自己家里这妖精都没时间治理,还能想着外面的野花野草? 唐凤菱也不再闹了,体贴在挨着他躺下,两个人这么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唐凤菱突然坐起来,挺认真的看着徐茂先。“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邓义杰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你又怎么了?” “是不是你们男人就只允许自己胡来,在外面潇洒快活,女人就不可以呢?我觉得邱雨霜没有错,尽管我不支持她这么做。” “世界上,原本就没什么平等不平等的,男人天生就是霸道的动物。自古以来,男人当了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人家武则天当了皇帝,她能这样吗?” 唐凤菱摇摇头,道:“太悲剧了!你们男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你这话可不能让老娘听到了,否则你又得挨训斥。” 徐茂先提醒了她一句,唐凤菱便抿着嘴,有些不服气。“孔孟之道还真是害死人,什么三从四德,男人也应该遵守的。” 徐茂先不说话了,躺在床上装死。 叶咏莉发来笺条,道:“徐大人,抓到两个帮凶。” “什么?”徐茂先条件反射般坐起来,回道:“他们交待了没有?” “邓义杰落网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蹦跶的,都交代了。” “太好了,马上把口供整理一下,送交行都司督察院,这次一定要让这些不法之徒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这事交给我好了,请大人放心!”叶咏莉微微一笑,因为她听到了徐大人愉快的语气,也不禁有些高兴。到今天为止,卢本旺被人劫持的案子算是破了。 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的心情又阴郁起来,郑招喜之死,就这么成了悬案?宁不凡因祸得福,成了州令,唉! 唐凤菱看到他一时兴奋,一时忧怨,便关切地道:“别想了,会乱的。” 徐茂先哪里放得下这心思?刚端起床头的杯子喝口水,滕海的笺条又发进来,道:“徐大人,德斋部份秀才准备上访?” “为什么?” “可能是谁透露了堂议的内容,他们听说知州衙州令衙,还决定联合文教司一起私塾入官制,因此一些人联合起来,准备去行都司上访。” “不是还没决定吗?”徐茂先很气愤,自己呆在家里想清静一下,居然也是麻烦事情不断,他严肃地回道:“不管怎么样,先礼后兵,不许用暴力,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滕海收了笺条,徐茂先气得将笺条一撕:“这个知州大人不当也罢,烦透了。” 唐凤菱安慰道:“又是什么事?” “还不是私塾入官制的事情,一直无法执行下去,很多人害怕打破陈规,阻力很大。” 唐凤菱就笑了起来,道:“你平时这么聪明的人,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你烦恼,我给你出个点子。”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唐凤菱神气地点点头,趴在徐茂先的耳边,相公不妨这样这样... “哦?我明白了!”徐茂先拍拍脑袋,抱着唐凤菱亲了一下。“谢谢老婆提醒!” 第二天徐茂先神清气爽来到后堂,脸上带着少许笑意。 时隔多日,倩儿终于从沙俄发来笺条,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卢本旺的身体有九成的机会痊愈。倩儿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哭了。她含着喜庆的泪水,一个劲地感谢凤菱。 在医馆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夫,也不管是什么样的病症,医馆总喜欢将最坏的结果无限地放大。 哪怕是被蚊子咬一口,也能说出比不治之症还恐怖的后果。这次医馆方能给出一个这么的回复,徐茂先就知道,卢本旺这小子重出生天了,痊愈的可能性绝对是十成。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太让人欣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俊看到徐大人脸上绽放的微笑,心境也豁然开朗。最近客商绑架案,郑招喜意外死亡案,老学究坠河案,一连串的事情,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得到春花绽放的季节,知州衙大院的每个人都无形中松了口气。刚才徐玲在门口碰到徐茂先,见徐大人心情不错,马上笑脸相迎。 做为知州衙大院的最高掌舵人,徐茂先的心情无形中影响了每一个人,刹那间的微笑仿佛阴霾了多天的雨季,突然绽放出最炫目的阳光。 滕海走进知州衙大门,意外地感受到这种如浴春风般的笑意,很多的灿烂的脸上,挺标准地露出八颗牙齿。一个女人家迎面走来。“滕大人!” 那声音,柔柔的,宛如一阵春风拂面,就像是谁揉碎了一地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格外亲切。 滕海摸着头,好像自己是第一次享爱这种礼遇?以前经常来知州衙大门内,跟大人呈报公务,但是多天以来压抑的心情,一直让这些人笑得都不那么自然。 走进知州大人后堂,滕海马上就明白了,徐大人脸上那久违的微笑,就像冬日的第一楼阳光,化解整个冰封的世界,为这片天地带来了春天的生机。 心情舒畅,走起路来也格外轻松。 “徐大人。” “坐。”徐茂先扔了烟丝过去,滕海发现他今天心情挺不错,便在心里暗自琢磨,估计又有什么好消息了,难道私塾入官制的方案有了眉目? 想到自己对此事居然束手无策,又在心里暗自责备。不过,滕海以前一直抓知府衙公务,对府令那边的事倒不是太在行,这次让他任职州令衙左州卿,也算是一种新的挑战。 “你把方案再给我看看?”徐茂先接过滕海手里的新方案,仔细琢磨了会。 “这样!在你这基础上,稍微做些修改。”徐茂先招了招手,滕海走过去。站在比自己年轻下一轮还多的知州大人跟前,滕海突然有到一种怪异的感觉。 第784章 诡异的友善 想当年,徐茂先只是佟扇屏一个小小的主簿,眨眼之间,他就从一个贴身随从,摇身一变成了自己顶头上司。可笑的是,如果没有他的提携,自己这个老资格知府,恐怕很难爬到现在左州卿位置。 朝中有人好当官,这句话十分精僻。 滕海也算是一个实干家,跟佟扇屏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他比佟扇屏更要灵活一些。四十八岁的左州卿,绝对成熟稳重。如果仕途风顺,他还可以再往上爬,至于爬到什么位置,就得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官运了。 但是徐茂先的青云直上,尽管有不少人妒忌,滕海却心如明镜。徐茂先可以办成别人办不到的事。为什么?他们家族的财力,势力,可以说手眼通天。 另外一个,徐茂先也舍得付出,不怕苦不怕累,无论做什么事都敢于冲在前面。对于这一个样的人,他不步步高升就没天理了。 听着徐茂先讲解私塾入官制的事情,滕海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你这个方案不错,但是如何实行下去,我看这里必须改改。首先,我们可以从现在,就是今年划一条界线,以前的老学究,我们暂且不说。对从现在这个时间段分进来的秀才郎,就按我们现在的方案实行。” “保守派就让他们死端着铁板碗不放,这边新改的制度,我们倒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采用伸缩制,但绝对不存在铁饭碗这一说法。相对的,他们的待遇,不能低于以前的标准,而且还给他们增加奖勤制,根据他们的功绩,确定俸禄与犒赏方案,实行能者多得的原则。” “此外,在任职期间,发生控诉,举报,或者其它方面不良事件,由监督部门进行严惩。这个方案可以逐步实行,至少在二年之内,解决整个江州城地区的私塾入官制。” “我有充分的信心,相信这个改革制度实行之后,新招入的秀才郎,肯定比那些抱着铁饭碗不放的人收入高。如果他们愿意接受这个改革方案,我们抱着乐观的态度。要是有人死抱着铁饭碗不放的话,我们也不干涉,那就由人家吃肉,他们喝汤算了。” “再强调一点,不管是哪种方案,如果再次发现私塾先生向学生索贿等恶性事件,严惩不怠。方案就暂时这么定下了,后天的堂议上,大家议议。” 私塾入官制定下来了,滕海心情愉快地走出知州大人后堂。他在路上一个劲地琢磨,这不就是典型律外分治嘛?自己笨死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非得实行一刀切,结果差点把自己切死。 真按这个方案执行的话,这些老古董估计就没什么话说了。新人按新制度,旧人按旧制度,解决了两边的难题。滕海嘿嘿地笑了,徐大人的脑袋就是不一样,居然可以把典故搬到这里来。 新城区域和私塾入官制,如果实行下去,江州城将在众多的州城中脱胎换骨,真正走在大明新政改革的最前头。 滕海今天的心情不错,他回到州令衙大院,跟宁不凡勾通了一下此事。宁不凡本来是极为反对这件事的执行,但这次很意外地接受了。 再加上新方案的变动,宁不凡点点头,道:“我全力支持知州衙的意见!” 两日后的内参堂议,徐茂先点名要滕海参加。 主要提议就是近一二个月来一直争论不休的私塾入官制,滕海分管文教这一块,徐茂先就点了他的名。 新的方案发下来,内参们拿着资料仔细地看了一遍,很多人便点了点头,这次比上次提出来的明显要合乎人情了,至少文教一线的老资格,可以自由选择,没有强制执行。 宁不凡早有心里有数,滕海上次跟他说的时候,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礼部的王赟道:“我认为这个方案比较完善,有律外分治的影子在里面,以前我也反对一刀切,现在好了,大家有个选择的余地。官府给足了他们后路,他们也可以安安心心作好本职差事。” 滕海道:“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当初犯了错,我们也不会引起重视。现在我们反过来要保护这些犯了错的人,官府部门了是用心良苦啊!” 听到滕海这么说,大家就笑了起来。 秦震海现在是吏部侍卿,这些方面的事情,他不怎么发言。除了徐茂先有这个需要,他才表明自己的立场。兵部的李福堂,对州令衙和知州衙的提议,不是弃权就是见机行事,反正也不想对罪谁。 当然,大多数情况之下,他还是偏向于徐茂先这个知州大人。 对今天这个提议,他说了一番话:“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我觉得可行。私塾入官制可以打破一些人铁饭碗的心态,现在是民生发展的紧要时期,文才大于武才是趋势,这样才利国利民,才不致于与朝廷新政背道而驰,我支持这个提议。” 李堂福的话,很具有代表性,而且他这个人在江州城的影响亦不容小觑。几大内参纷纷表态之后,宁不凡说话了,他的话很简短:“我支持知州衙的决定。” 徐茂先一直没有表态,静静地听着各大内参发表意见,现在轮到自己总结了,他抬起头巡视着众人。 “既然大家没什么争议,那就这样定了,由滕州卿监督执行,把公文发到相关衙门,散了!” 今天这个堂议,顺利得令人惊讶,很多人有心里琢磨,为什么宁大人突然一反常态,无条件支持这个提议?他这是算拉拢还是投靠? 宁不凡今天的表现,明显有向徐大人靠拢的味道,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徐茂先也在心里耐闷,王麟还和叶咏莉交换了一个眼色,宁不凡转性了? 宁不凡虽然暂代了州令一职,但毕竟没有扶正。或许他还需要获得一些支持。 徐茂先回到后堂里,觉得今天的堂议顺利得有些意外。对于宁不凡投来的善意,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785章 婉儿消息 宁不凡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自己还得提防着点。本来徐茂先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没想到邓义杰自寻死路,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听说邓卓文为了这事,大病一场,现在正躺在自己府上告假疗养。难道邓家气数已尽?徐茂先突然想起这句迷信的话,不由古怪地笑了笑。 邵家在上次的斗争中,变得疲软不堪,邓家会不会也因为邓义杰的堕落,而渐渐消退?如果真是这样,徐家可以大放异彩了。 只不过,邵家和邓家这样的大家族,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击垮。湖广之斗,偏域之战,略伤筋骨而已。 邵家老头,为了保存实力,居然不惜退居二线,不可谓不是用心良苦。 徐茂先正想着,王麟和叶咏莉一起来到。 “徐大人!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两人一齐来到,似乎有某种深意,徐茂先看着两人。“也罢,要不我干脆叫上夫人一起去了。” “那更好,我们还不敢邀请她。”王麟笑笑着道:“那我先走了。” 估计叶咏莉还有事相商,徐茂先就示意她坐下。 “你们有什么阴谋?”徐茂先在叶咏莉面前,开了句玩笑。现在叶咏莉和王麟成了他的左右手,一男一女却是一文一武。 叶咏莉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我不好意思说,请了王大人帮忙开个口,主要是怕请不动大人您。” 徐茂先指着她道:“你呀你呀!好你个叶咏莉。” 叶咏莉就有些不好意思。徐茂先大气地道:“行,今天晚上一定去。” 两人坐定之后,徐茂先问道:“郑招喜那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我们查到那辆坠崖的马车,是在一家废旧车行买的。但是用的是假个人凭证,而且还没有造册,马车的轮轨很有可能被人事先做了手脚,才导致郑招喜在下陡坡的时候,收车不住,直接冲入到崖涧水库之中。” 徐茂先想了想,道:“这个郑招喜,一定是有人与他接了头,而且送给了他一笔银两,让他跑路。但是他没有想到,别人却对他起了杀人灭口之心。替死鬼而已!叶州卿,这案子你们要尽快破案,郑招喜罪不致死,必须查清幕后主使人的把戏。” 叶咏莉应道:“是!” 出了这门口,叶咏莉就一声叹息,这幕后主使人是谁?大家心里还不明白? 只是对方手法高超,居然找不到证据。很奇怪的是,这辆马车居然没有出入城的痕迹,根据郑招喜走的路线,深夜时分,各城门口应该有记录才对。 从知州衙大院出来,叶咏莉上了马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念头。“难道有人事先就把马车停在郊区,直接从郊外出发的?只有这种可能,才不至于在城门守卫那里留下痕迹。 叶咏莉马上赶了回去,叫何童风找来郑招喜案发当天所有城门的出关文牒。很遗憾,他居然没有发现宁不凡的马车在那天有出城的记录。 如果不是宁不凡,又该是谁? 这个隐形的第三人,成了叶咏莉最为头痛的对象。 今天是叶咏莉的寿辰,徐茂先下堂之后,便立刻赶回了家里。看到唐凤菱还没回来,他就发了个笺条。“凤菱,怎么还没下堂?” 唐凤菱嘟哝着,回道:“还不是托你这位知州大人的福?现在户部一天忙的要死!你又不来接我!” “你不是有马车吗?” “如果你来接我,扔掉一辆又如何,我坐你的车回去。” “你可真孩子气!”徐茂先笑了一句,回道:“今天晚上典狱叶咏莉生辰,要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是叶咏莉第三次叫徐茂先吃饭,当然主要是为了增加彼此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唐凤菱嘟着嘴,道:“看看,不一定赶得上。如果你来接我的话,说不定早一点下堂。” 无语,徐茂先知道她在跟自己撒娇,只好应道:“也罢,你快一点,我过来接你。” 刚坐到马车里,笺条来了,徐茂先拿出一看,笑了。 “常鹤扬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找我?” “我到江州城了,你这个官老爷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饭。”常鹤扬嘿嘿地笑道。 “那当然,说,这次到江州城,有何贵干?” “老爷子发火了,我是跑出来躲难的。” “怎么回事?”徐茂先记忆中,常家老爷子性格还算好,能把常鹤扬吓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还不是常婉儿那丫头,把老爷子惹毛了,老爷子把我们这些晚辈一个一个骂了个遍。吓死我了,我只好跑出来逃难。” “常婉儿?你有她的消息了?”徐茂先一急,忙写在回复之中。 常婉儿是常鹤扬同夫异母的妹妹,自从常婉儿跑去域外之后,徐茂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突然听到常鹤扬提起此事,不由心事乱了。 常婉儿在异国他乡还好吗? 常鹤扬暗笑,回道:“到时再说,我马上就到江州城了。” 徐茂先吸了口气,看来叶咏莉这个饭是吃不成了,怎么办? 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之际,徐茂先考虑了一下,发个笺条给王麟,道:“叶州卿晚上的宴席摆在哪里?” “也不是什么宴席,就我们几个人。”王麟告诉徐茂先,有秦震海,滕海,再加上候富民和唐凤菱的话,估计也就六七个人。 州卿过寿,很多下属都想借这个机会巴结巴结,再加上叶咏莉深受大人重视,她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 好些人早就约定好了,晚上一起给叶州卿摆几桌,衙门的人凑在一起热闹下。可是叶咏莉推掉了,下次,今天晚上我没空。 上下级的关系固然在维护,但是叶咏莉不想借这机会趁机捞银子。她就琢磨着哪天有空了,再自己请几个走得近的下属一起聚聚。 得知叶咏莉订的是罗有天的江州渔府,他就跟王麟说了句。“你再帮我在隔壁订个包厢。” 王麟也不问,自然应道好的。 等徐茂先赶到户部衙门,户部侍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徐茂先上楼的时候,他正在训斥一个副手。 第786章 江州户部 户部衙门里,那名副手被训得哆嗦着一声不吭,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发青。看到徐茂先过来,户部侍卿马上换了副脸色。“徐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哦,我来接凤菱。”徐茂先扫了眼那个被训的副手,淡然道。 “哦,唐夫人好像有事,临时忙着,真不好意思,还让您亲自跑上来。” 唐凤菱的后堂在偏院,户部侍卿就堆起一脸媚笑,道:“徐大人,要不去我后堂喝杯茶?” 徐茂先看看天色,道:“不了,我还有事,下回!” 户部侍卿向江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微微弯着腰道:“那卑职给您带路。” 然后向江走在前面,为徐大人引路。 后面的那个副手鄙夷不屑地暗骂了句。“怪不得江州内参没你的份,纯属马屁精一个!老子迟早掀你下马!” 向江带着徐茂先来到唐凤菱的后堂,道:“徐大人,这边请?”那模样,倒有几分像皇宫内院里的公公,徐茂先暗暗有些感觉到别扭。 这时,向江站直了身子。“唐夫人,你看谁来了?” 唐凤菱正忙着呢,统筹着这段时间的批案,门忽然打开,见向江领着相公进来,便笑笑着放下手里的公务。“向大人,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能为大人效劳是我份内之事,也是我向某的荣幸。不知道徐大人有没有空,要不赏个脸,晚上一起吃饭?选日不如撞日嘛?” 徐茂先淡淡地一笑,道:“不了,我那边有事,定好了,推不掉。” “您看,徐大人就是大忙人,那下次,下次?就这样定了,您可不能再推辞。”向江笑笑,道:“我就不打挠你们两位了。” 看到向江离开,徐茂先才在走近唐凤菱,唐凤菱也站起来,拉了拉徐茂先的衣领,正准备扑进相公怀里撒会娇,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咚咚——有人敲门。 唐凤菱立刻后退一步,道:“进来!” 向江端着两杯刚的茶水,道:“徐大人,夫人,请慢用啊。” 唉—— 等向江再次离开,徐茂先叹了口气,这个向江好歹是位侍卿,别的本事不见,这拍马屁的功夫堪称一流啊! 想到他刚才训斥下属的那种威严,徐茂先便在心里想到好笑。不提他了,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老婆! “你还在多久?” 唐凤菱拿着批案,道:“你来我就快了,稍等一会。” “什么啊?我又帮不上忙?”徐茂先摇了摇头,端着茶杯坐下。 唐凤菱轻笑了一下,道:“有你在身边踏实。” 这话让徐茂先挺郁闷的,敢情自己让她不放心了,我还是喝茶! 唐凤菱看着批案,幽幽地道:“你不知道,我们衙门有个女郎中,昨天把自己男人休了。” 户部衙门本来有一位女郎中,但是唐凤菱来了之后,衙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的官阶问题,干脆也来两个郎中,也不分大小和主次,有差事一起忙就是了。 在衙门口里,往往很多时候,女官是用来作秀的,没什么实权,据说签一张五百两以上的批案,也得向顶头的大人呈报。 向江最大的能耐,就是不放权,下面的几个副手被他掌控得死死的。作为一个身居要职的户部侍卿,他在这方面把握得极好。 徐茂先明白了唐凤菱今天撒娇的原因。 唉!女人啊!真搞不懂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同僚家事引发的危机感,使得平时看起来风淡云轻,无欲无求的唐凤菱也起了心思,居然要自己陪着她在这里多待一会。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唐凤菱合上本子,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一番。露出满意的笑,道:“行了!我们走!” 唐凤菱这一笑,让徐茂先心头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唐凤菱就是唐凤菱,她的魅力与地位,无可动摇。 徐茂先曾经这么想过,不管以后怎么样,自己身边有多少个女人,唐凤菱始终是唐凤菱,她的地位无可替代。 换了平时,唐凤菱肯定会牵着他的手,但这在衙门之内,在很多人羡慕无比的目光下,两人缓缓向外走。 “我回去换件衣服?” “来不及了,都这个时候,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徐茂先上了马车,道:“你准备一个礼物,今天叶咏莉的生辰。” “拿多少?” “你看着办!家事你做主!”徐茂先笑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他最喜欢看唐凤菱在车上慵懒的样子。 老天创造了女人,又赋予了她们神奇的身子,女人的身子,天生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徐茂先是知道她身子的尺码,所以看到这里的时候,就无由地想起了她平时在家的样子,不禁心中砰然一动。 唐凤菱发现了他可疑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别这么坏,你还没看够?” “没看够,一辈子也看不够,我还指望着下辈子继续看呢。”徐茂先笑笑着驱马上路。 唐凤菱一脸嫣红啐了他一口,道:“油嘴滑舌!” 刚到江州渔府的门口,常鹤扬在笺条里吼道:“我到了,你在哪?” “江州渔府等着你,马上过来。” “好的!一炷香。”常鹤扬嘿嘿地笑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高兴。 下车的时候,唐凤菱打量着自己,问道:“我这样子行不行啊?” “走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徐茂先看着她苦笑起来,把手里的马鞭子交给小二,两人朝江州渔府里走去。 “这世道真是没有安全感!”唐凤菱还在为衙门里那位女同僚的事情感慨,徐茂先刚进门,叶咏莉和王麟就在楼下候着。 包厢里,还有秦震海和滕海,候富民这个家中大丈夫。这些都是江州城重量级的人物,徐茂先素来不喜欢太张扬,因此每次都不允许他们排着队在门口迎接。 否则被人家看到了,又说官府腐败,自己这个知州大人得注意点。再说了,徐茂先平时出来吃饭什么的,绝对不用衙门的车。 第787章 迎贵客 当今圣上有令,颁旨礼部,允天下司乐持令行事,以天下之舌。以此,对于公器私用,以权谋私之类的是,说不定哪天就被司乐把你举报了,官府腐败无度,被揭发出的事情不在少数,下场惨不忍睹。 徐茂先夫妇一出现,所有人马上站起来。“徐大人,夫人。” “坐嘛,别搞这么严肃,出来吃个饭,就是让大家轻松一点。” 唐凤菱悄悄递给叶咏莉一个红包,道:“叶姐寿辰,凤菱恭祝福禄!” 叶咏莉有些不好意思,推了回来。 “徐大人刚才说了,不要搞这么客气。也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你能来已经很给我脸面了,咱们又都是女人,刚才叫我一声叶姐,我怎么敢当。夫人,快坐!红包绝对不能收的。” 唐凤菱就把红包塞在她口袋里。 “叶姐,你比我大,我叫你叶姐很正常了。别这个大人那个夫人的,听起来挺不习惯。我们私下里就以姐妹相称!你以后叫我凤菱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叶咏莉看着徐茂先。 徐茂先道:“听她的没错,在家里我都得听她的。” “哈哈哈……” 众人就大笑起来,这话说得很精僻,堂堂一个知州大人都得听老婆的,你是我的手下,能不服从命令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叫你一声凤菱妹妹了。”叶咏莉挺高兴的,平日里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女神捕,居然肯跟自己姐妹相称。一向英姿飒爽的叶咏莉也露出女儿般姿态,看得候富民心里痒痒的。 徐茂先端起杯子,道:“来!让我们一起祝叶州卿生辰!前程似锦!” 大家端起杯子,碰了一下。 这时徐茂先的笺条来了,常鹤扬驾到。 他拿起笺条,对唐凤菱道:“常鹤扬来了,我去招呼一下,这里交给你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徐茂先道:“你们先喝着,我过去一下,有个朋友来了。今天这饭我请了,由我家夫人付帐,你们谁也不要来抢。” 叶咏莉郁闷了,道:“徐大人不能这么霸道,今天是我生辰还是他生辰?居然剥夺我请客的权力,霸道!!” 徐茂先出了包厢,常鹤扬便从楼下上来,这次他是一个人来到江州城。两人寒暄一阵,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走进隔壁包厢。 菜是王麟早点好的,店小二问道:“客官,可以上菜了吗?” “嗯!”徐茂先点头同意,店小二退出之后,两人入座。 常鹤扬道:“这次闹大了,真没想到常婉儿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害得我们都被她连累!”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徐茂先只要听到常婉儿这名字,便会无由地一阵心跳。 常鹤扬点了一锅烟袋,看着徐茂先道:“她一直没有与你联系?”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试探。 凭常鹤扬的猜测,妹妹肯定与徐茂先之间有些什么,只是常婉儿不说,他也问不出来。常婉儿在去年底,突然跑到南洋以西的小国星岛去,这就令他费解了。 而且她还隐姓埋名,随便与人成家,这是老头子暴怒的原因之一。 徐茂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我跟她一直是好朋友,还在是柳城縣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很有正义感!” 切!你就装!等下我看你还能不能装得出来? 常鹤扬显然不信,仅仅是朋友关系? 不过,常婉儿虽然是他同夫异母的妹妹,但是两人从不干涉对方的任何行动和决定。 妹妹老大不小了,她偏偏不肯嫁人,常家当然不会养着一个女人家到三十岁,还没有嫁出去,尤其是这种豪门大院,婚姻不由自己做主。 常婉儿两次抗婚,令常鹤扬感到很奇怪,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物?第一次他还道常婉儿是一番好意,让自己去争取幸福,可是第二天她拒婚是为了什么? 菜上来了,店小二熟练地打开一坛谷雨春。 待倒上酒后,徐茂先挥挥手,道:“你出去!我们自己来!” 店小二退下去,徐茂先扔了烟给常鹤扬。 “以前她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没机会感谢她呢。她到底做了什么?把你家老爷子气成这样。” 常鹤扬贼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徐茂先回敬了一句,道:“你什么意思?再用这种眼神看人,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呆在知州衙大院很久了,徐茂先养成了那种很稳重,严肃的性子,难得跟常鹤扬这样的人物在一起,他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这个名满京城的四少之一常鹤扬,蛮有些卢本旺和徐茂炎的风格。 其实,京城四少,名头虽响,但是性格不异。邵文杰霸道,邓晋祥阴毒,常鹤扬玩世不恭,还有一人,空有名头却不知其人,似乎成了京城里的禁忌。 常鹤扬喜欢笑,而且笑得很贼,常常被徐茂先称之为贱笑。 但是他偏偏就是讨女人家喜欢,不过自从与冯可倩经历了那次磨难之后,他改变了许多。他并不在意徐茂先的玩笑,端起杯子道:“来!先碰一个。” 两人干了一杯,常鹤扬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这丫头胆这么大,跑到星岛去也就罢了,还悄悄地隐姓埋名,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跟一个当地人成了亲!” 咚—— 一只筷子落在地上,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挺不舒服的,常婉儿成亲了!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种关心的事情,自然无法保证他不失态。徐茂先略有失神,不过马上掩饰过来。 “你们不是一直希望她成亲吗?也许她真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发现自己说话,居然有点心口不一的无奈。 对于常婉儿这个女人,徐茂先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深情。此刻,他心里有两种心思在挣扎。常婉儿跟了自己这么久,她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远离了故土,再也不用见到徐茂先了,这样避免了某种心酸与尴尬。 同时,他又在心里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常婉儿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了一封信。她说过,除了自己,谁都不嫁。 又或者,成亲与感情无关,只是一种用来遮掩的工具和借口,不管是哪种情况,徐茂先都不喜欢听到这类话题。 第788章 归巢 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叫霸占的通病。 徐茂先在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常鹤扬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闷了口酒,道:“常婉儿这点心思,瞒不过我。” 他淡淡地看了徐茂先一眼,道:“还有一个消息,估计你更不喜欢听到。” “说!”徐茂先暗道:都被打击成这样了,还在乎什么? 常鹤扬突然问了句,道:“你心脏还好吗?或者头晕之类的毛病?” “去死,什么意思?咒我?”徐茂先有些气闷。常鹤扬就嘿嘿地笑道:“回答我?” “没有!”徐茂先叹了口气,道:“有你这种兄弟,真是悲哀。” 常鹤扬过滤了后面这句话,他笑笑道:“你确定?” “废话!有屁快放!”徐茂先恼怒了。 “那我就说了。”常鹤扬认真地道:“老爷子真正生气的,不是她隐姓埋名,而且她两次抗婚,居然跑到域外跟一个星岛商人成了亲,还生了个娃娃。” “什么时候的事?” “有二三个月了!” 当啷—— 又一只筷子掉在地上,常鹤扬有些奇怪,今天这筷子怎么老掉?好像这事跟筷子没关系?两只筷子,让常鹤扬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常婉儿只怕是早就喜欢上徐茂先了,迫于无奈才跑到域外去避婚。如果没有猜错,她已经与现任相公分道扬镳,从域外带着孩子赶回来了。 只是这样一来,老爷子那关,她就难过了。 常鹤扬拿起一只筷子,漫不经心地道:“哎,筷子啊筷子,你真是该死!怎么把茂先兄弟的心思给暴露了。” 徐茂先没有理他,喝了杯酒,道:“你来江州城就为了这事?” “哎,你这没心没肺的,这事难道还不够严重?我不管,反正在江州城的这段时间里,你必须给我包吃包住包快活!等风声过了,我再回去。” 然后他一脸贱笑着拿出一张帖子,帖子上有一个手写的标记,里面还夹着一叶香片,道:“这个送给你!我可是煞费苦心,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徐茂先瞟了眼,帖子上写个一个标记,没有名字。 徐茂先看得明白,他不露声色地将东西接在手里,道:“我那边还有个应酬,过去一下再来。” 常鹤扬一脸我明白的味道,看着徐茂先出了包厢,他暗自笑了。 这时候笺条来了,常鹤扬抓起来看了眼。“谁啊这是?” “公子,邓晋祥到湖广去了,估计明天会到江州城。” “让他来,老子等着他呢!”常鹤扬收了笺条,轻蔑地笑了声,道:“邓义杰都玩完了,你邓晋祥有什么本事?江州城这趟浑水,你们这帮杂碎惹不起。” 这才是常鹤扬来江州城的真正目的,不管邓晋祥有什么阴谋,他决定不再坐视不管。年底,他就要与冯可倩正式完婚,常鹤扬决定送一分特别的礼物。 这份礼物要符合徐常两家的利益,中间的学问就大了。 吃完饭回去,徐茂先心里老想着常婉儿的事,便有些心神不宁。 躺在软塌上便走神了,唐凤菱是一个观察入微的女人。她发现徐茂先有些不对劲,便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喝高了,心里不舒服?我给你去杯茶。” “不用了。”徐茂先拉着老婆的手,两人在软塌上坐下。 目光落在唐凤菱白晰而绝美的容颜上,徐茂先心里突然有种内疚。 曾经的年少轻狂,才导致了现在的困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唐凤菱?想到她今天对婚姻产生的恐惧感,徐茂先的心有些愧疚不安。 但是自己能怎么办?抛弃她们几个女人家吗? 刚才在江州渔府听到常婉儿生孩子的事,徐茂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常婉儿这才出去多久?将将不到一年,小孩就二个多月了。 这孩子是谁的?徐茂先心里再也清楚不过。又一种责任,压在自己肩上,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唐凤菱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触手探探他的额头,“你没事?” 徐茂先紧紧抱着她。“别动!” 唐凤菱就乖乖地依偎在那里,任他紧紧搂着。 过了一会,唐凤菱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道:“别在这里坐了,去洗洗,今天你还有差事没做。” 听到交差事这几个字,徐茂先很古怪地笑了起来,他松开唐凤菱,道:“你现在收差事的次数,倒是比以前勤快了!” “那当然,这几天小乖不在,我有时间对付你!”唐凤菱的笑,令人陶醉,心驰神往。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徐茂先拉着她的手,两人朝浴房里走去。 浴房里的水声,撩拨着人的心弦,令人暇想不己。唐凤菱在里面发出一连串的娇笑,让徐茂先的心思变得狂燥不安,刚刚冲了一身酒气,他就横抱着浑身唐凤菱,堂而皇之穿过客厅,朝浴房外走去。 把唐凤菱急得美目横瞪,咬牙切齿地捶打着他的背,道:“丢死人了,你这大坏蛋,快放下我!” 徐茂先根本不管她,扔在上床,装出一付很色很坏的模样,慢慢地爬向唐凤菱,然后嗷地一声扑上去。 呀——你讨厌—— 唐凤菱惊叫着,两人又笑又闹。 这一夜好激情,两人好像旧梦重温一样,令唐凤菱感到很新奇。完事之后,她看着徐茂先的清晰的五官,露出一脸满足的微笑。 徐茂先笑问道:“敢问唐大人,卑职今夜的差事你可满意?” “嗯,算你有心了...” --------- 次日,徐茂先想到常鹤扬给的香片,按着这标记发过去。 笺条清晨发出,直到午后才有回应,终于有一个粗犷的字迹返回来,对方说的是一些不怎么通顺的字语。 徐茂先吓了跳,再次确认对方是在回复后,他便试探着问了句。“请问,常婉儿姑娘在吗?” 很遗憾,对方似乎不识几个字,回复徐茂先也不怎么看得懂。而且这人带着浓重的地方特色,直到次日,对方也没弄明白徐茂先找谁。 搞什么名堂?星岛不是大多数人说汉裔吗?徐茂先觉得有些被捉弄的感觉,气得将笺条一扔。 常鹤扬是不是耍老子! 第789章 巡城 正生着气,方俊进来启禀。 “徐大人,秦大人有事求见。” 秦震海来了,徐茂先点点头,让他进来。 秦震海是关于最近听到行都司有动向,想调整一下官场班底。宁不凡调到州令衙代一把手,知州衙这边就少了个人。现在宁不凡的位置暂时空缺,这又不免让很多人起了心思? 秦震海当然想挪挪,徐茂先明白他的意思,对秦震海道:“我跟上面提提。” 秦震海见徐大人脸色不好,便很快退了出来。一路上,他暗自琢磨,今天碰到他心情不好,估计这事没戏。 徐茂先不死心,又重发了一次那个标记,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他做好了跟这个星岛鬼婆打太极的准备,而这次回的倒是快,对方回信的猎鹰也换了一头,剽悍壮硕,一看就知是那种千里追风的好手! “是茂先吗?如果不是,再不说话了?” 常婉儿,真的是常婉儿! 她的字迹一点都没有变,看着还是那么清秀,像婉转的百灵。快一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刚才还准备着跟那个鬼婆沟通的徐茂先,一时间有点失神。 而那头的常婉儿,刚刚从楼上下来,下人在晒衣服,所以她接了笺条。 回过神来的徐茂先有些激动,道:“婉儿,是我...” “茂先?徐茂先!真的是你?”看到这个字迹,常婉儿也激动了,不知怎么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茂先,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徐茂先点点头,努力平息自己的激动的情绪。 常婉儿沉默了,扯了张纸擦着眼睛,道:“你还好吗?” “老样子,你呢?” “我也是老样子,一切很好。”常婉儿幽雅地道,徐茂先已经感觉到她的哭了。心中不由隐隐不安:“婉儿,回来吧!别在外面受苦了!” 接到笺条的常婉儿没说话,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抽泣。 “回来!婉儿。”徐茂先的话就像一记响铃。 常婉儿在那头摇摇头,努力平复心情,回道:“现在不行,再过几个月?” 看着常婉儿的回答,徐茂先懵了。 “为什么?” “因为,生孩子了?” “唉……” “让你受苦了,我欠婉儿的太多了。” 徐茂先定了定神,望着夕阳西下,提笔回复道:“错都在我,等你回来补偿。其实,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我不希望你们娘俩在外颠沛流离,尽快回来!” 天亮前,看到到这句话,常婉儿的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哭了。 她淡淡地一笑,自语道:“什么时候也变得会哄女人家了?我还是呆一个月吧!人家可不想输得太难看。对了,凤菱的身子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两人回复联系,徐茂先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一夜未眠,坐在衙门里直到日出。 常婉儿啊,常婉儿,我该怎么去怜惜你? 徐茂先靠在椅子上,脑海里便回忆起两人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 自从柳城縣开始,一次轰动全縣的挖渠,引起了常婉儿的注意。就这样,徐茂先与常婉儿的故事,慢慢地开始了。 依稀记得,初认识常婉儿的时候,她打扮成一个村妇。 谁都没想到,曹添禄一次龌龊的行为,成就了两个人的传奇,从此,徐茂先与常婉儿之间,已经变得不可分割。 也开始了两人亲密无间的合作,几年过去了,两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婚事这个话题。但是身在这种大家族,注定无法回避,常婉儿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铤而走险。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他徐茂先。 现在常婉儿假成亲又生了自己的娃娃,常家估计不可能再拿她去当成官场联姻的牺牲品了?只不过,常婉儿这个人,也许从此被常家列为判逆,她失去了做常家儿女的资格。 生在豪门,即是幸福,也是痛苦。 王麟走进来,道:“徐大人,下午的巡视,几时动身?” 徐茂先睁开眼睛,道:“按原计划不变。” 为了迎接中秋的到来,午后有个检查。徐茂先决定对江州城几条繁华的街道,做一个巡视。 江州城有一条坊市街,全部是成衣,黄金手饰之类的店铺,坊市街的入口,有一个大型的菜市。徐茂先主要是针对这附近几条街巡视,了解江州城百姓的生活。 午后巳时,在王麟,徐玲,还有内务府的一干官吏,分管工部侍卿等人陪下同,对江州城最繁华的几条大街,进行巡视。 按照这次行动的路线,是先穿过知州衙门口的大街,再拐到车水满龙的校场,然后才是进入坊市街。 这道路线是知州衙内务府早定好的,徐茂先一行出来的时候,大街上人挺多的,但是今天下午所有的马车,禁止通行。 只有等知州大人巡视过后,才可以恢复正常。 一路上,随行排场、声势浩大,徐茂先在众人的陪同下,走过了一家又一家店铺,也对店主进行过问候。 为了迎接中秋到来,徐茂先也不得不做一次场面秀,否则就显得知州衙对民生这方面不重视。尽管平时很反对这种做秀活动,今天徐茂先却做得那么平静,自然。 走出校场,便来到坊市街。 这是江州城唯一一条最具规模的坊市区域,主要经营的是成人服饰,除了入口有一家大型的酒楼,其余一律是服饰和首饰。 坊市街道上,很整齐,很清洁,一看就知道有人事先安排过,既然做秀,徐茂先也懒得挑这毛病。 做为一个知州大人,他必须让江州城在行都司太常院和仪制院出现的频率不能过低,正面发文的率越高,江州城的名气就越大,这也是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的重要目标之一。 只是当众人来到一家成衣店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人在争吵。这是一家大明老字号成衣店,顾客盈门,生意十分火爆,唐凤菱以前就经常在这里给自己卖衣衫。 听到这吵吵闹闹的声音,徐茂先便皱了起眉头,跟在后面的那些官吏,一个个脸色不好。内务府的郎中,这是他唯一一次与知州大人近距离接触,碰到这样的事很触霉头。 第790章 背地暗算 本来想好好表现一翻,偏偏横生枝节,巡检府郎中很恼火。徐茂先还没说话,他便主动跑进去。“吵什么吵?不知道今天有大人来这里巡视吗?再吵就关门走人,你这铺子不要开了。” 店主一听,挺委屈道:“冤枉啊大人,是他……”店主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女子,穿着打扮十分得体,这店面积不小,上下三层楼的样子。 看到这么多大人,还有知州大人来了,她挺委屈道:“这位客人,是他自己不小心,偏偏要怪我们的褂子不好,闹得很凶,劝也劝不住。” “怎么回事?”分管城内巡检的左州卿走进来,挺不悦地问了句。换了平时,他肯定一阵训斥,然后大手一挥,关了。 但是今天有徐大人在,他不敢发官威。 一个年青人捧着褂子出来,褂子上的衣领处还有一些鲜血的痕迹。而且这人的另一只手,捂着脖子,一付又好笑又痛苦的模样。 “几位大人,你们可得做主啊。他们这褂子有问题。我跟他们交涉,店主意然说我无理取闹。你看他们的褂子里还藏着针,我难道还不能说两句?” 内务府郎中接过褂子,看到衣袖处还有血渍,便问道:“怎么回事?” 年轻人道:“我刚才在买褂子,他们这褂子领口藏针,我一穿上就伤了脖子,血都扎出来了。”年轻人指着衣领,白色的褂子上,还有些红印子。 有人看到这里,便忍不住想笑,这也算个事? 女店主道:“根本就没有针,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自己,又不是褂子的错。我答应赔他一条褂子,他还不乐意。硬要我赔三百两。”两人为了赔偿的问题吵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徐茂先停留太久,便在一行人的保护下,继续前行。 对面的楼顶上,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拿着西洋镜关注着这一切。发现徐茂先只留了短暂的一瞬间,并没有进店,有些失望地拿开西洋镜。 旁边有两个看似威猛,精壮挺拨的大汉,其中一个接过西洋镜,道:“少爷,下手吗?” 年青人一言不发,挥了下手,转身就走,身后两人也没有再说话,紧紧跟在后面,很快就消失在这栋楼里。 海天大客栈,庞仁岗正背着双手踱来踱去,这个邓晋祥又来了,他有些担心。万一这家伙再折腾点什么事来,他庞仁岗可赔不起啊! 邓家在江州城的势力,一天天弱下去。 现在邓义杰倒了,邱雨霜香消玉殒,邓家最大的悲剧重现,连邓卓文也气得病倒在府中,庞仁岗更是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过日子。 邓晋祥再临江州城,让庞仁岗凭添了一肚子的心事。 自己的家当在江州城,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作为一个本土商人,如果官府要收拾他,他庞仁岗会死得很惨的。 庞仁岗自己以前也是****起家,邓晋祥带来的几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如果他们在江州城闹事,自己肯定脱离不了干系。 正想着,邓晋祥黑着脸回来了。 看来是失手了,庞仁岗暗自吁了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立场,已经悄悄站到了徐茂先那边。或许,经过长时间的暗中较量,再看看目前的形势,庞仁岗对形势认得很准。 邓家的人终究是敌不过徐茂先,邵武杰死在江州城,邵文杰因为绑架徐茂先的家眷,也被此事连累进去,据说现在还关在京城大牢里。 按律法,本来是判杀头的罪名,但是邵家老爷子为了挽救这个孙子,甘愿退居幕后,暂避其锋芒。 邓家也没有在这方面占到便宜,邓义杰如此疯狂的举动,让庞仁岗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他做为一个堂堂州令,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客商? 尽管他知道卢本旺现在的身份,庞仁岗还是没有想明白,据说邱雨霜之死也与他有关,但是上面封锁了消息,他根本就打听不出来。 他很想劝几句,让邓晋祥不要乱来,用暴力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 邓晋祥进来之后,庞仁岗立刻屏退了其他人,他走近邓晋祥:“邓少,别为这些事烦恼了,据我所知,常鹤扬也来了江州城,昨天有人看到他与徐茂先一起在吃饭。” 邓晋祥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突然等着死鱼眼睛,透着两屡寒光。“你是不是怕我连累你?” 庞仁岗脸上一阵抽涩,讪讪地陪着笑:“邓少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提醒一句,凡事谨慎。”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提醒。”邓晋祥一脸不快,拂袖而去。 回到房间里,邓晋祥阴着脸,庞仁岗这人靠不住,风吹两边倒。现在的形势不利于邓家,自己还得好好斟酌一番。武斗不行,就来文斗。后面的路长着,就不信找不到他徐茂先的破绽。 邓晋祥想了一阵,站在窗外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娘的,老子真不甘心让他如此飞黄腾达。只不过,现在的江州城自己的确没什么势力,做事情躲躲藏藏,跟地沟老鼠没什么两样。 这些墙头草看到邓家不行了,也没人有伸出援助之手。邓晋祥的眼睛里闪着阴沉的目光,他把烟袋扣灭出去,狠狠地道:徐茂先,咱们走着瞧! 中秋佳节,徐茂先特意告假数日,决定去沙俄看看卢本旺。 临走之后,他再次召来了滕海,滕海就私塾入官制的进行方案和进度,做了详细的呈报。现在这个方案在整个江州区域全面推行,在各地私塾,都有一些不同程度的反应。 有人叫好,也有人提出质疑。但总体的反应还算好,因为这是一个双向选择,没有人强迫他们。 徐茂先听了滕海的话,道:“这件事情,你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争取在二到三年内,解决整个江州城地区私塾入官制。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必须在官府监督下执行。” 第791章 佳节 “中秋佳节,你们都辛苦一下,我得出去一趟。” “好的!祝徐大人一路顺风。”滕海最近的公务开展得不错,心情大好。做为一个左州卿,他在众多的左州卿中,有脱颖而出的苗头,这是一种好现象。 于是他轻快地对徐茂先道:“大人,晚上一起吃个饭!” “没什么事情就算了,你们自己去!” 今天晚上,徐茂先家里有客人,碧玉要来,郁雅婧也到了江州城,因为中秋佳节,大家都准备出去放松一下,成天呆在争权夺利的环境里,太压抑。 节间的事,徐茂先早吩咐下去,他也不想凡事亲力亲为。 晚上家里来了很多客人,碧玉和郁雅婧带着小乖乖来了,两人主要是想说说关于商行的事。中秋佳节,该如何挥霍这几天美好的时光。 徐茂先就道:“雅婧啊,商行的事,你也不要再问我,我这几天头大得很。很多公务都没有及时完成,你就让我轻松一下,自己做主。” 徐茂先说到交公务,唐凤菱便瞪了瞪眼睛,没想到郁雅婧也知道这暗语,唯有碧玉听不懂,姐妹俩心里各有一番滋味,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徐茂先也不管她们的表情,道:“商行的事,别问我,我只管向你要银子。”他说到这里,突然问起碧玉和郁雅婧:“要不你们也一起去沙俄,见见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他看着两人,道:“一起去!反正行程有安排,我发个笺条让他们去办就是。一切费用由商行里出,你们两个为商行辛苦这么多年,否则人家也说我太不懂得关心属下了。” 唐凤菱在一边支持道:“这想法不错,我们人多也热闹一些。碧玉,姐,一起去怎么样?” 郁雅婧摇摇头,道:“你们主要是去看病人,我不跟着你们去折腾了。还是跟商行的人一起,随便玩几天吧,碧玉妹子你也一起去,不要打挠他们两个亲热。” 碧玉挺无辜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们一起去了?还要去沙俄那么远...” 几个人正说笑着,韩雪发笺条过来,道:“徐大人,卡秋莎小姐想登门拜访,你可方便?” 徐茂先立刻从软塌上起来,道:“我去门口接你们!来得正好!” 他对唐凤菱道:“卡卡罗夫商行的卡秋莎小姐要来家里,你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饭!三个人一起上,不许偷懒,她可是江州城的大客商!” 三姐妹笑笑着道:“遵命!” 对于卡秋莎小姐的传说,唐凤菱也是听说了,而且与她一起吃过一顿饭。 可能是大明中秋佳节,让她闷得慌,决定趁这机会走访一下官府的关系。呆在大明这么长时间,她对大明的官场基本上有了解,要不是认识了徐茂先,她知道自己的几个大项目肯定没这样顺利。 在门口迎接到卡秋莎和韩雪,她的两个保镖就到府外不进去了,卡秋莎也不管他们,径自和韩雪一起步入徐家内院。 今天徐茂先家里难得热闹,大家都是几个熟人,卡秋莎与郁雅婧曾经联手过,两人算是第二次见面。 唐凤菱给两人倒了杯茶,便真的和碧玉她们一起去洗菜了。碧玉将她推出来,道:“客人来了,你不去陪客,这算什么事?这里有我和雅婧就好了。” 唐凤菱只得退了出来,坐在徐茂先身边陪着两人谈话。 韩雪还是那付风淡云轻的样子,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微微一笑,十分随和。最近卡秋莎老是游说她,让她进入自己的商行,帮自己处理律法上的事。 卡秋莎决定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律堂,由韩雪当管事,韩雪经不起她的纠缠,只是暂时答应下来,所以这些天,韩雪经常出现在卡秋莎的身边。 听说徐茂先决定去沙俄,卡秋莎立刻欣喜地道:“那边我可是东家,朋友遍地,很多人也想在大明搞点营生,不知道茂先先生愿不愿意接受?” 说实话,对于沙俄人,徐茂先一向有些警惕。因为那种人太自负,很霸道,争夺心很强,常常在边境无理取闹,他们总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出现。 而且这个民族,自以为有一定的优越感,只认谁的拳头大,其实他们才是最歧视其他种族的人。 徐茂先当然不可能把这种心思表露给卡秋莎,只是说试试看,能不能谈成,还在他们的诚意。 ---------- 在碧锋的小院子里,黄娟从浴房里洗了澡出来。 碧锋正坐在软塌上抽烟,见黄娟穿着裹衣,一付无限温存的模样,碧锋站起来张开了双手。 黄娟扑过来,两人抱了一下,碧锋便抱着黄娟在软塌上坐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碧锋神秘兮兮地道。 “哦?什么事?”黄娟理了一下温漉漉的头发,认真地看着碧锋。碧锋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平时很少开玩笑,看来今天兴致不错,有点眉飞色舞的味道。 “我带你去沙俄玩怎么样?”碧锋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黄娟欣喜地道:“真的?你确定不会骗我?” 碧锋摸了摸脑袋,腼腆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大实话,就连两人同居,也是黄娟自愿的。碧锋这人挺正直,规矩,既使两人亲亲我我,他也不太过份。即使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也不越雷池一步。现在这样的男人少了,碧锋算是特殊的一个。 因为碧锋说过,两人的感情来之不易,他不想黄娟后悔,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因此这事还是黄娟主动一些,两人才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线。 去沙俄,域外国度,那是很多有钱人家才敢想的事! 碧锋突然提起此事,黄娟便有些怀疑,他平时是根木头,怎么就想着去域外游玩? 她定定地望着碧锋,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想什么?我这不是看到中秋佳节,刚好你商行也不忙,带你去玩玩。”碧锋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 黄娟跟他认识不是一二天了,对碧锋的了解可以说十分彻底。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自己会看不出来? 换句粗鲁一点的话说,你小子的长短我都知道,你还想骗我? 第792章 功夫夫妻 黄娟站起来去倒了杯水,道:“你别骗我了,碧锋。一个从来不说假话的人,突然就起假话,会让人觉得很别扭。” 黄娟是女才子,心思慎密,而且又是身手不错的武林高手,她跟碧锋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碧锋这人一向堂堂正正,疾恶如仇,而且不怎么会拐弯,他是属于那种直爽的性子。 被黄娟揭穿了自己的心思,碧锋不好意思嘿嘿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卢大哥不是在沙俄就医嘛,我想顺便去看看。” 黄娟笑了起来,道:“因为你对那里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拉上我,对吧!”黄娟说罢眉头一扬,颇有些得意。 碧锋只能如实坦白,道:“一点都没错,唉!我服了你,什么都瞒不过你。” 黄娟伸出一根兰花指,在碧锋脸上挑了一下,道:“就你这点心思,傻瓜也才看得出来,何况我这么聪明。” 她将喝过的水杯递给碧锋,碧锋接过喝了一口,黄娟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去?” 碧锋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又有些不太自然。 黄娟挺生气的,揪着他的耳朵,道:“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老实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说谎,还在刻意去装。” 碧锋老脸一红,暗骂了句,娘啊,我真笨,怎么脸皮这么薄,一说假话就脸红。 在黄娟的逼供下,碧锋不得不从实招来:“徐大人夫妇准备去沙俄。” 碧锋话还没有说完,黄娟道:“怕有人暗中伤害他们,所以你不放心。也许你本来没有考虑到叫上我的,对不对?只是自己什么都不懂,你又不想让这消息让别人知道,你就拉我下水了。” 碧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 黄娟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啊,什么时候能帮自己想想?” 碧锋抬起头,道:“你去不去?” “既然你都跟我坦白了,我能拒绝你吗?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估计你几天睡不好觉。而且你这家伙犟死了,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你是答应了?”碧锋有些小小的兴奋,道:“谢谢娘子。” “唉,我现在还不是你娘子,别这样叫!”黄娟进去换了一紧身的短裙再次出来。 “来!陪我练练,好久没有活动腿脚了。”她朝碧锋招招手,碧锋便站起来:“还来?打伤了你怎么办?” 黄娟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跳起来的时候,她招了招手:“打伤我那是你的本事,来吧!” 碧锋也不废话,抓起一个靠枕直接扔了过去,单手撑在软塌上,借力用力整个人便像蓄势待发的利箭,破风而去。 两个人玩的都是真功夫,不是那种亲亲我我的暧昧,黄娟抽身一闪,刚刚避过碧锋扔来的枕头,没想到碧锋的拳头像刷地一下出现在面前。 风紧人快,宛若闪电,势若奔雷。 黄娟发现的时候,拳头距自己的****只有毫厘间的距差,黄娟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子移开了一点点。侧身一闪,双手抓向碧锋的手臂。 然后一个转身,来了个背摔,碧锋微微一笑,借力用力,松巧地从她的后背翻腾过去。 客厅里,一时刀光剑影,两个人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只听到一阵嘿嘿哈哈的之声,黄娟也不示弱,奋力相逢。 当然,与黄娟过招,重在训练她的身手,因为黄娟比碧锋,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以前他们兄弟妹俩一起上,顶多能与碧锋打个平手。 但是在女方家中,黄娟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段时间,在碧锋的训练下,黄娟进步很快。黄磊这个哥哥恐怕已经不再是妹妹的对手。 所以黄娟缠碧锋缠得紧,因为她对武学比较痴迷。 练武也讲究天赋的,黄娟的天赋历来比哥哥高,只是他们没有再遇到名师,因此在这方面的进展有限。如今天碧锋的点拨之下,她也是一日千里。 两人对练了个把时辰,碧锋一个弹跳,回到软塌上坐下。“不来了,不来了。” 黄娟正在兴头上,扑过来拉着碧锋起来,道:“人家还没有尽兴,不许停下。” 碧锋有些为难,道:“你已经进步这么快了,再练下去,以后我这个相公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能这么自私的,还有什么绝招,都给我使出来。”刚才打了这么久,两人脸上一片通红,黄娟身上也渗出了汗水。 碧锋就用力一拉,将她拖入自己怀里,道:“练武要循序渐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急不来的,你已经很不错了,休息一下,否则街坊又要来拜访了。” 两人住的这处小巷子,半夜院里经常发生打斗时的声响,街坊四邻一些好心人,便经常上门来劝架,小两口不要打架嘛,有事好商量。 黄娟吐吐舌头,这才放过他,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我们几时动身?” “应该就在这几天,徐大人在安排。” 黄娟叹了口气,摸着碧锋俊朗的脸,道:“你真是个忠诚的人,难怪徐大人当你是兄弟,他倒是真懂得收卖人心。” 碧锋摇摇头,道:“你不了解他,他并不是收卖人心,他对任何一个兄弟,也是真心付出的。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令我如此佩服过。” “也是,不过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黄娟喃喃道:“他这个人,我也曾经接触过,的确挺懂得感染人的。” “一个人,只要用心在做事,自然就能感染人,他为官这几年,的确为老百姓做了不少。至少他没有挖空心思去害人。凭着这一点,在如今这种世道,已经很少见了。” “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黄娟笑了笑,笑得挺深意的。 碧锋不解,你笑什么? 黄娟不说话,她在想徐茂先初到秀园的时候,把四个大姑娘都打动了,每次想到此事,她就感到好笑。他是个好官,可也是个很容易招惹女人家的主。 要不是遇上碧锋,黄娟在想,说不定自己也会迷恋他。 第793章 异国他乡 碧锋点了烟丝,道:“徐大人的事迹,如果你知道的话,肯定会感动。” 于是他给黄娟说了徐茂先在柳城縣那会的事,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却听碧玉和卢本旺说起过。 尤其是徐茂先身先士卒,带着一队人下矿坑救人,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做得出来的。也许那一次要不是徐茂先这么勇敢一次,这十几个人便死在里面了。 黄娟听了,变得有些沉默,她抬起头,注视着碧锋。“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如果我和徐大人同时有难,你该救谁?” “救他!”碧锋毫不犹豫地道。 黄娟气死了,狠狠地擂了他一拳,道:“你就不能犹豫一下再回答?哪怕你说句假话也行,气死我了,哼!” 说完,黄娟就要起来。 碧锋拉住她,道:“既然你明知道我不会骗人,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你有武功,可以自保,他一介书生不行的。” “少来了,你又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黄娟翘起嘴巴,很不服气。 “不是,我从来没有这种观念。只不过,你是我永不褪色的一件衣服,一穿就是一辈子。”碧锋笑了,这是他唯一一次说这种肉麻的话。 黄娟推开他,道:“我去冲凉!” --------- 邓晋祥这些天哪儿都没去,躺在客栈的床上,漫不经心抽着烟。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走进来,道:“公子,打听过了,徐茂先夫妇俩这几天要远行,目标沙俄。” “嗯!”邓晋祥挥了挥手,那人立刻毕恭毕敬地走出去。 邓晋祥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道:“徐茂先,老子这次一定叫你有去无回,客死异乡!” 八月十四,徐茂先夫妇出发去通辽守备司,再从守备司坐船去到沙俄国境内。 而当在异国他乡下船的时候,居然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徐茂先苦笑着摇头走过去,碧锋和黄娟手牵着手,挺亲密恩爱的模样。 “哥,嫂子,你们来了!” 徐茂先打了个一拳,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干嘛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搞什么嘛?” 碧锋也没说什么,只是嘿嘿地笑。 黄娟接过唐凤菱的包,朝徐茂先夫妇打招呼。“徐大人,嫂子,贵安!” 唐凤菱打量着黄娟高挑的身材,笑道:“黄娟不错啊,一段时间不见,现在倒是珠圆玉润了。” 黄娟丢来一个郁闷的眼神,道:“哪有凤菱姐姐这么珠圆玉润,你才是人间绝色。” “咱们少吹捧了,走吧!”唐凤菱看看天色,道:“怎么老娘的马车还没到?” 徐茂先推了她一下,道:“你笺条发了没?她们可能联系不上。” 唐凤菱这才想起笺条没法,从包里拿出笺条,给老娘打发了过去。 梦慧心在笺条里回道:“凤菱,我正与一个重要客人在外地见面,派人来接你了,你们先到我住处,明天再去医馆。就这样。” 看来老娘真的很忙,凤菱就跟她回了一句安心话。 收了笺条,一车白色的高档马车,沙俄贵族马车刷地驾过来,一位穿着礼服,挺有绅士风度的年轻人迎面走来。“请问,哪位是唐凤菱小姐,我是大明慧心商行的吴仕镇,商行接待管事。” 接待管事来了,唐凤菱看着他,道:“我娘怎么没来?” “哦,掌柜今天有个重要的客人见面,她不能亲自来接您,我们现在上车好吗?” 对方的回答,与刚才梦慧心在笺条里说的一般无二。 唐凤菱朝相公点点头,道:“那好!我们先上车再说了!” 徐茂先点点头,和唐凤菱弯腰上车。 碧锋和黄娟正要上去,被这位温柔得文质彬彬的先生拦下了,道:“不好意思,这是掌柜的专车,麻烦两位坐后面一辆。” 什么时候,另一辆黑色的华丽马车也适时驾来,停在两人的身边。“请上车!” 这位一身礼服的年轻人,永远都那么彬彬有礼,只是在碧锋和黄娟看来,未免太柔弱了一些,有点娘娘腔。 碧锋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坐同一辆。” “对不住,那是掌柜的专车,一般情况下,不允许男士进入,而且后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黄娟道:“你不是男人吗?” 对方款款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谈这个问题,请!” 黄娟撇撇嘴,颇有些不悦,娘娘腔关上门,朝马夫打了个手势,出发! 然后他也上了车,坐在马车外的副坐上。 唐凤菱问道:“他们呢?” “小姐,他们坐后面一辆马车!这是礼节,不好意思。” 徐茂先朝后面看了眼,道:“快走吧!” 时间不早了,这些天忙着赶路,从行都司出发到通辽,又转到沙俄境内,一路上挺累的。 此刻正是沙俄晚上,大街上灯火辉煌。 梦慧心的接待管事,就是这个娘娘腔的先生,饶有兴致地给两人介绍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叶卡捷琳堡吗?真是太可惜了,其实你们应该常来,叶卡捷琳堡是最美丽的城市,它也是沙俄最大城的海港,也是世界第一大人口重镇。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轻飘飘的,朝徐茂先频频望来,看是唐凤菱有点毛骨耸然的味道。老娘身边怎么有这种人,不会是断袖癖吧? 她悄悄地扯了扯徐茂先,徐茂先当作没看见,浑然不觉,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无视,坚决无视。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问一句,你是大明人吗? 但是徐茂先对这种人,没什么兴致,马车穿梭在宽敞的公路上,徐茂先借着灯光,观察着这个城市的特色。 虽然不能说域外的月亮比大明圆,但是在这沙俄国的大城有它们的优点,徐茂先注意的就是这些,但是骨子里绝对没有崇拜情绪。 但是眼前这位哥们,有点过了,徐茂先问了唐凤菱一句,道:“从这里过去,还要多久?” “一炷香!”唐凤菱以前来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 马车穿过一段高桥,进入城中心。 马夫技术不错,在这样的大都城中,游刃有余,从容洒脱。 第794章 惨遭劫持 后面的碧锋,突然发现有些不对了。 “马夫,你能不能驾的快点,跟上前面的马车。”车上有两个人,对方点点头,回应道:“不用急,不会迷路的。” 这时,坐在前面驾车的两人,把手插入礼服口袋里去掏烟丝,碧锋看到前面的马车不见了,便有些心急。 没想到对方突然掏出一支火铳来:“别动,老实点!” “你们是什么人?”碧锋和黄娟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废话,跟我们走就是,不要耍花招!小心老子的火铳不认人!” 娘的,原来是被人暗算了,刚才上车居然看走眼了。 拿火铳的家伙抹了一把脸,道:“娘的,为了骗到你们两个龟孙子,居然害老子扮洋鬼子。” 碧锋看着他,道:“如果只是要银子的话,一切好说!” “银子算个屁,老子跑到沙俄,就是为了活捉你们?” “那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报个号!咱们明人不做暗事。” “少来这一套,等下你见到我们少爷就知道了。” 常鹤扬说的果然没错,徐茂先此行有危险! 正说着,马车驶进了一条暗巷,就在光影交替的刹那,碧锋手中飞出一枚铜钱。 铛—— 与此同时,碧锋和黄娟两人挺默契地朝边上一闪,分别扑了上去。 铜钱打在对方的手上,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早被碧锋重重地一拳,打在后脑上。正在驾车的马夫,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同伴如此不堪一击,冷不防被黄娟捏住了脖子。 咳咳—— 马车剧烈地晃动,左右摇摆的前行,两人同时出手,快若闪电,对方根本防不胜防。 碧锋的铁爪捏住对方的脖子,狠声道:“快说,你们是什么人?” “少废话,要杀就杀!”没想到对方口气很硬,碧锋气得照他脑袋上就是一拳。对方哼都没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碧锋将他拖了过来,扔在后座上,捡起车上的火铳,顶在马夫的头上。“停车!” 马夫乖乖地将马车停在路边,碧锋朝黄娟使了个眼色,黄娟拉开门,将后座的晕死过去的悍匪扔在路边。然后拉开前面的栏杆,碧锋顺手一敲,重重地砸在马夫的后脑勺上。 黄娟毫不客气地将马夫,也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路边,然后跳上车。 碧锋将火铳扔在草丛里,道:“娘的,这玩艺可不能带,要出事的,黄娟你快一点,要不我来驾车!” 黄娟笑了笑:“你看得懂那些路标吗?” 碧锋无语了,都是鸭肠子文他哪里看得懂。 “那快点,徐大人他们肯定也遭到悍匪袭击了。我刚才上车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娘娘腔不对劲。没想到果然中计了!娘的,要是在大明,老子弄死他!” 黄娟没说话,只是看着木杆上的指路牌,平稳地驾着马车,现在她担心的是,千万不要在大街上碰到沙俄的火铳宪兵,万一被他们拦下,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徐茂先两人坐在那辆豪华马车上面,唐凤菱嘀咕了一句。“上次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前面的娘娘腔便笑了起来,道:“对,这次先带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徐茂先警觉起来,因为后面的马车迟迟未到,他就觉得有些不妙。但刚才上车的时候,见唐凤菱认识这个娘娘腔,他也没去多想。 马车朝前面一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马车后方一直盖着黑布的后排位置上,突然一掀,变戏法般钻出来两个人,两支黑洞洞的火铳口,顶在徐茂先两人的后脑。“不许动!” “你们是什么人?” 徐茂先陡然警觉,只是为迟已晚。唐凤菱看着娘娘腔道:“你——这浑蛋!” 娘娘腔是梦慧心的接待管事,两人当然不疑有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串通别人来阴自己,徐茂先此刻有些恼火。 凭自己和凤菱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肯定不是他们这些凶神恶煞的对手,如果猜得不错,碧锋和黄娟只怕也遇上了同样的问题。 如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来争取最大的变数。 徐茂先冷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废话,乖乖别动。” 另一人道:“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到时你就明白了!” “既然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开个价!他给多少,我出双倍!” 徐茂先遇到这种事情,反倒冷静下来。 什么事情没见过?不就两人年劫匪嘛,不过自己几个刚下蒸汽轮,就碰到劫匪,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车上的两人一愣,这人倒很有气势。前排开车的马夫和娘娘腔,都是慧心商行的人,只是两人被这帮人控制,成了帮凶。 听到徐茂先这话,拿火铳的两人犹豫了一会。 另一个朝他使了使眼色,控制徐茂先的男子拿出笺条,还跟旁边的人商量着,对方说的是不怎么流利的沙俄语,徐茂先听懂了。 ---------- “老大,他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自己的命!” 叶卡捷琳堡的一家大型的欢场之内,邓晋祥端着一只杯子,悠闲地喝着葡萄酒。对面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华人大汉鬼头豹,身后还有两个洋鬼子保镖。 此人接到笺条之后,露出一丝玩味般的笑意,真有意思。两天前,邓晋祥从大明跑过来,和他谈成一笔交易,鬼头豹是叶卡捷琳堡一个小有名气的悍匪头目,手下有百来号人。他与邓晋祥的相识,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当然,他很了解邓晋祥的底细。 京城权贵,四少之一的人物,据说在大明很能混得开,但是在沙俄这地方,他就狗屁不是了,没银子就没交情。 邓晋祥拿出徐茂先夫妇画像,指明了要干掉这个男的。至于女的他们想怎么处理,不关他邓晋祥的事。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鬼头豹以前没少接过这种活,看到画像上的这对年轻夫妇,鬼头豹露出一脸轻描淡写的笑意。 在沙俄,他要干掉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当然,他不可能跟那些黑白通吃的激进党派相提并论。 第795章 人头契 鬼头豹虽然不知道徐茂先的来历,凭着这张画像,还有详细的时间和地点,要找到徐茂先并不是件难事。 所有的一切,都按计划中进行,徐茂先夫妇如期而来,准时出现在码头。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突然多出来两个人,碧锋和黄娟的出现,让邓晋祥不得不多加了五十万两白银。 对方微笑着看着邓晋祥,道:“不好意思,情况有变!” 邓晋祥原以为胜券在握的事,没想到鬼头豹临时变卦,他很恼火。“又怎么了?” 对鬼头豹这种出尔反尔的做法,邓晋祥很恼火,但这是人家的地盘,生气也没用。 黑貌耸耸肩膀,道:“对方同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他们的命!” “混帐!你不能出尔反尔!我们有人头契的!” 邓晋祥站起来,鬼头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别太激动,你的目的是干掉这两个人,我们的目的是赚银子。这中间并不冲突,我不能让大帮兄弟跟着我饿肚子。是不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随时中断人头契!” “你无耻——”邓晋祥黑着脸,五官扭曲起来。 “别这么激动,咱们老家有句俗话,叫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鬼头豹拍拍他,道:“我们干这行的也不容易,给个痛快话!” 邓晋祥咬咬牙,道:“我再加一百万两,鬼头豹,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鬼头豹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就一百万两!合作愉快!” ---------- 马车上,那俩人收了笺条。 “不好意思,对方又加了一百万,一定要你们的命,别怪我!” 两人正要下手,徐茂先道:“慢着!” 车上的悍匪都是大明人,徐茂先冷静地道:“大家都是大明人,出门在外不容易,何苦为难自己人?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慧心商行吴女士的唯一的女儿,现在我出对方五倍的银子,你们是不是可以马上放人了。” 慧心商行在沙俄也是鼎鼎大名,据说能排行在全世界前五十位的巨富商行,它的身份可想而知。这些人也自然知道,徐茂先不是夸海口,五倍的价钱,保两人的性命,这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叫他们送银票过来。”徐茂先见两人心动,再添了一把火。“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拿着这笔钱,去另外一个地方,天大地大,何必受制于人?” 在去码头的路上,两人就知道唐凤菱的身份,因此对徐茂先的话深信不疑,五倍于人的天价,两人面面相觑。 另一个又要发笺条请示老大,徐茂先就大笑了起来:“原来只不过是个懦夫!” 那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放了她,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徐茂先指着老婆道,道:“我知道他们要的人是我!放了她我就给你们二百万两茶水钱!” “茂先不要!”唐凤菱紧张地喊了声,徐茂先拉着她的手。“没事!不用怕!” 用火铳顶着唐凤菱的那人朝同伙道:“兄弟,管他个屁,我们拿了钱走人就是!” 另一个家伙道:“你想死吗,跑得掉吗?豹哥一个招呼,你就死翘翘了。” 两人正说着,黄娟驾着马车从另一个路口冲出来,两车不期而遇。 “那不是哥他们坐的马车吗?”碧锋指着前面大喊,黄娟猛的一甩鞭子,马车轰鸣一声冲了过来。 马车横在前面,挡住了白色华丽马车的去路。 马夫猛地一个急刹,车里立刻发出一阵惊叫,碧锋和黄娟同时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呼—— 一个东西飞了过来,砸在华丽马车的琉璃窗上。 哗啦—— 琉璃窗子立刻被击碎,徐茂先一手拉过唐凤菱,紧紧抱在怀里。 砰—— 有人朝外面的黄娟放了一火铳,幸好黄娟扔出东西的时候,人已经闪到车旁边。 碧锋拉开车门,大喊:“不许动!” 这一声大喊,随手扔出一个东西,黑乎乎,对方只觉得眼前有东西飞过,脸上已经挨了一下,一只鞋子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眨眼的工夫,碧锋已经扑过来,夺了他手里的火铳。另一个反应比较迟饨,刚刚对着黄娟放了一火铳之后,碎琉璃渣插了他一脸。 没想到黄娟将车门一拉,他把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黄娟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火铳弹出老远。两个人被碧锋和黄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拿下。 这时,大街上响起了一阵笛鸣声,有一队火铳宪兵呼啸而至。 徐茂先拉着唐凤菱从车上下来,一大帮沙俄宪兵将这里团团围住。 通过俄语对话,宪兵将车上的两人持拷了,然后将六人一起带走。 那个娘娘腔一直跟宪兵队的人解释,我们是慧心商行的人,是他们这些不法之徒持火铳绑架人质。宪兵队也没有人听他的,只是一个劲地向上司禀报。 唐凤菱也试着跟宪兵队的人解释,道:“让我发笺条吧。” 宪兵队的队长看过四人的通关文牒,严励地遣责道:“你们这些大明人就喜欢闹事,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将把你们遣送回去!” 然后他又嘀咕了一句,道:“猴子就是没素质。” “你说什么?”徐茂先站起来,道:“你必须为刚才的话道歉!现在我们是客人,是你们国家的治安太差,你凭什么说大明人不对!” 那个沙俄宪兵,瞪着徐茂先,好像伸手要打人似的。碧锋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沙俄宪兵抽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 他气得就要去拨火铳,从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陪着宪兵团长走进来,宪兵团长呵斥了一句,两名沙俄宪兵便狠狠地瞪了徐茂先他们一眼,愤愤退下。 管事走进来:“唐小姐,让你们受惊了。” 管事看着徐茂先道:“这位就是姑爷吧?” 唐凤菱点点头:“曹管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再稍等片刻,等那边走个过场就好。”曹管事看看众人,又转身离去。 第796章 兵来将挡 徐茂先有些愤愤不平,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简直善恶不分。 等曹管事办完了相关文书,在马车上的时候,曹管事道:“这里是沙俄,你们千万不在与那些洋鬼子去争,他们就是这德性,自以为是,唯我独尊。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沙俄人才是一等民族。” 曹管事看了眼徐茂先,道:“听说姑爷乃是当朝忠臣,如何?姑爷来沙俄之后有什么感觉?” 徐茂先没说话,碧锋说了句:“想杀人!曹管事,那些悍匪他们会怎以处置?” “只能关起来呗!打一顿,等有钱的拿钱赎人,没钱的直接饿死、病死,或是送到外地去卖苦力。要是没有通关文的,那就不好说是怎么个死法了。” “小姐,小的敢问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刚下船就碰上这种事?” “这就要问他了。”碧锋指了指前面的娘娘腔, 此刻,娘娘腔拉耷着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神气。 看到曹管事盯着自己,娘娘腔带着哭腔道:“曹管事,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不信你问马夫,他们用火铳顶着我们,逼迫我们去码头接人,还威胁道,如果我们不服从他们的安排,他就要杀了我们全家!” “混账,你这狗奴才!”曹管事骂了句,道:“你自己去跟大掌柜请罪吧!” ---------- “什么?人跑了?他们还被关在宪兵队?” 鬼头豹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咆哮如雷,邓晋祥坐在那里,一脸不屑。 “混蛋,全是混蛋!”鬼头豹司乐笺条,端起一只杯子灌了口酒,然后对邓晋祥道:“事情恐怕有点棘手。” “没关系,如果你们不行的话,我可以找别人。”邓晋祥露出一丝轻蔑地笑。 ---------- 四人赶到梦慧心住的花园别墅,黄娟扔下行囊坐在软塌上,碧锋保持着警惕,在别院周围和其他房间里四处看看。 徐茂先夫妇也坐下来,今天的事情有点蹊跷,为什么自己两人刚刚下客轮,便遇上劫匪?徐茂先深思着问碧锋:“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碧锋摇摇头,道:“常鹤扬曾经找过我,说邓晋祥来江州城了,准备对付你。我听说你要来这里看卢大哥,担心这小子买凶杀人。因为这是域外,真出了什么事情,不太好处理。” “辛苦你们了。”徐茂先讪讪地笑道:“真没想到,他们邓家的人如此穷凶极恶!” “邓家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邱雨霜死了,邓义杰又面临牢狱之灾。邓卓文气得病倒,邓家在湖广的势力元气大伤。”碧锋分析道。 “先不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单独行事。” 如此折腾,已经到了深夜子时,徐茂先对三人道:“早点睡,大家都累了,明天一早我们去当地医馆。” 别院里,有好几处浴房,洗澡倒也方便。 唐凤菱去洗澡的时候,徐茂先站在二楼的落地式琉璃窗前,遥看着楼下被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的游泳池,花园,这栋三层的建筑里,一楼只有一个宽敞的大厅,下面住着一些仆人。 都说沙俄是富人的梦想天堂,徐茂先看来并不以为然,至少他们的治安就存在着很大的漏洞,还有那帮办事的宪兵,并不比大明的捕快强多少,甚至还不如。 这些习惯在门缝里看人,歧视他族人种的洋鬼子,更是高傲,低俗,自以为是,刚才在捕宪兵队的时候,徐茂先就受不了他们的白眼。 如果自己以后的娃娃大了,绝对不赞成他们在这种地方生存,更不许跑来沾染恶习。想到这些,徐茂先猛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有了愤世情绪。 唐凤菱洗了澡出来,聘聘婷婷来到相公身边,道:“快去洗,时候也不早了。” 徐茂先把烟袋扣灭在书桌上瓷坛内,走进浴房。 碧锋和黄娟在另一间房里,黄娟也刚刚洗了澡出来,对碧锋道:“这里应该很安全!” “很难说哦,小心点为好!” 黄娟跳到床上,道:“你们说的这个邓晋祥是什么人?如此嚣张?” 京城所谓的四大恶少而已,与哥素有旧怨,他堂兄邓义杰就是那个江州州令,因为卢大哥的事情被牵扯,估计要牢底坐穿,因此他很不服气,便加害徐大人。 “怎么又跟卢本旺扯上关系了呢?” “这个你别问,反正不是什么好事。”碧锋闪进了浴房,黄娟撇撇嘴,道:“死心眼,哼!” 徐茂先刚刚洗了澡出来,梦慧心发来笺条。 “凤菱,你们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在沙俄呆了这么多年,一直很安全啊!” 唐凤菱撇着嘴道:“安全什么呀?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现在你们都还好?”梦慧心道。 “我们四个都住在别院里,等你回来!” “好,我连夜赶回来,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别院里的治安很好,外人一般进不来。”听说女儿女婿差点被人劫持,梦慧心吓了一跳,跟客人谈好之后,马上发笺条回来。 在沙俄呆了这么多年,通文倒是经常说一些黑帮与宪兵在街头巷尾火铳战之事,有时也有什么打劫钱庄,闹事杀人事件。 但是自己居住的这个富人地,杂役设施严密,再加上又有商行专业的杂役全天候巡逻,安全方面倒也让人放心。 第二天一早,梦慧心便从外地赶回来了。 近一年不见的梦慧心,依然那付精明干练,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与唐凤菱坐在一起,倒是有几分姐妹的味道。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保养得这么好,哪怕是那些戏园里的名角,也做不到她那般驻颜有术。 只是昨天晚上连夜奔波,看起来有些憔悴,梦慧心跟女儿拥抱在一起,看着徐茂先笑了。 “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还行!娘,你也休息一下,我们吃了中饭再去医馆。”徐茂先见她如此风尘朴朴,便关心地问了句。 梦慧心摇摇头,道:“不了,我在车上睡了会,如果不早点见到卢本旺那小子,估计你们做什么都没心思,等我一下,我去梳洗一下。” 第797章 乡愁情愁 等梦慧心洗过脸,换了衣服出来,稍稍打扮一下,再化上淡妆,与唐凤菱的五官一般无二。 两人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用风韵犹存来形象梦慧心,倒也恰当不过。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旁边各挺立着两个体形彪悍的保镖。徐茂先夫妇和梦慧心坐一辆车,碧锋与黄娟坐后面一辆。 在车上,梦慧心道:“昨天那帮人,我会叫人去调查清楚的,你们是大明的身份,不要插手,否则会有很多的麻烦。” 停了一会,梦慧心又道:“我认只一个沙俄道上的人物,素有沙俄教父的头衔,虽然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是在道上的面子还是有的。这些小帮小派,在他面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徐茂先道:“娘,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梦慧心看着他,道:“不行,你们来到沙俄,我就要负责。否则他们邓家的人还真无法无天了!算个什么事?居然追到沙俄来杀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梦家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听梦慧心最后一句话,徐茂先心里颇有些震憾,这么多年了,梦慧心还是那火爆的性子。不过,她既然愿意插手,自己倒也省事。 徐茂先只不过不愿意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洋鬼子,说咱大明人在这里狗咬狗。 既然梦慧心出手了,自己就闲着! 更令他惊异的是,梦慧心居然认识沙俄****上的人物。 梦慧心点了烟丝,显得她更像风尘女子,估计也是猜出了女婿的心思,透着一种无奈,幽雅地道:“在这个世界上,哪里都一样,别看这里白天歌舞升平的,我只能说一个巨富商行,如果完全没有和官府与道上的关系,能够如日中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道理徐茂先懂,虽然国情不同,但是基本上大同小异。 车里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梦慧心的纤纤手指,夹着一根精致的小烟袋。 看到女儿微微皱起眉头,梦慧心便讪笑道:“别这样看你娘,娘抽的不是烟,是愁云。一个女人只身在外漂泊,不容易的,不知不觉就染上了这东西。” 孤独的女人,嗜酒的不少,但抽烟的绝对不多,可能是熬夜的习惯,梦慧心肯定也是了。 徐茂先道:“娘,要不你回大明算了!跟我们住一起。” “得了,那不是我的性子,我这人天生就喜欢在外打拼,如果当初安份一点,也不至于和唐柯劳燕分飞。” 她叹了口气,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不说了,马上到医馆了。” 这里是慧心商行附属的医馆,在沙俄绝对能排得上名次,设施和医术均是一流,曾经为沙俄好几任宪兵将军做过检查。 在梦慧心还没有来之前,这里曾是沙俄很早的一家私人医馆,后来被慧心商行收购,就成了慧心商行自己的附属医馆。 唐凤菱和黄娟一起在外面卖了花蓝,水果,礼品,临上楼的时候,才给倩儿发笺条。 倩儿见到唐凤菱的笺条,很高兴地笑了。 “凤菱,中秋你们去哪里玩了?唉,我们不在,否则大家可以去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玩几天。” 唐凤菱戴着硕大的遮阳帽,遮着白晰的大半张脸,她将花蓝递给徐茂先,几个人向病房走去。 “倩儿,是不是想我们了?” “当然了,现在我特想回大明,呆在这里闷死了,与周围格格不入。可惜卢本旺的身体,估计还得要好呆几个月,烦闷啊!” “得了,那我们来看你们!”唐凤菱笑笑道。 “真的?”倩儿欣喜一笑,马上就缓过神来。“怎么可能?太远了,好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傻妮子,笺条来回这么快,就没想到我们来了?打开门!打开门就可以看到我们了!”唐凤菱脸上扬溢起微笑,两只大耳环一晃一晃的,风味十足。 倩儿拉开门,突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不会——你们,你们——真来了。” 看到唐凤菱等人进来,倩儿张开双手扑过来,紧紧抱着唐凤菱。 卢本旺躺在床上,朝众人点头笑笑,道:“茂先,碧锋,黄娟也来了。” 卢本旺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身上的皮肤和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夫说他的皮肤烂成这样,这是最大的问题,据保守估计,至少得半年以上。 被打断的肋骨和其他的创伤,反而问题不大。 倩儿有些激动,拉着唐凤菱和黄娟,一个劲地说着话。 梦慧心去了大夫那里,了解卢本旺最新的病情。 卢万山夫妇先回了大明朝,要到下个月才会过来,倩儿和唐凤菱,还有黄娟在聊天的时候,卢本旺向徐茂先打听了邱雨霜的事。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邱雨霜她走了。” 卢本旺有些急了,抓紧了徐茂先的手:“怎么回事?” 徐茂先拍拍他,看看在窗户旁边说话的倩儿她们。 “不要紧张,她是邓义杰下手害死的,现在邓义杰已经被关押,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 然后他将邱雨霜迷途知返的事情,跟卢本旺说了一遍,卢本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卢本旺才抬起头看着两人,道:“你们也太狠了点,怎么不留着邓义杰,让我自己回去报仇!” 看得出来,他对邱雨霜还心存念想,不过人都不在了,再想有什么用? 徐茂先回忆起邱雨霜,在临终前的那一幕,喃喃道:“或许,她也是刻意的,一心只为...寻死!她曾经说过,对不住你!” 邱雨霜是一个很矛盾的女人,她对卢本旺的感情,又恨又爱。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卢本旺真的要死了,她又偷偷跑到医馆来哭。 没想到卢本旺一生多情,最怀念的竟然是与邱雨霜春风玉露一相逢,那一场荒诞不经的再续缘。 徐茂先临走的时候,卢本旺握着他的手,道:“兄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徐茂先摇摇头,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们的疏忽,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第798章 追身的影子 梦慧心从大夫那里了解卢本旺的病情出来,她微笑着对卢本旺道:“卢家小子,恢复得不错。好好静养。我一定会让医馆给予你最大的帮助。” 卢本旺微微点头:“谢谢梦姨,让您费心了。” 从医馆里出来,徐茂先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卢本旺经过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沉默,没有了以前的开朗。 他对倩儿道:“多注意他心里的变化,倩儿,辛苦你了!” 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大人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是我们给你添了麻烦。” 在马车上,徐茂先问梦慧心,道:“娘,这里安全吗?” “放心,这家医馆是激进党的地盘,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梦慧心回答。 回到梦慧心的住处,徐茂先总觉得心神不宁,既然邓晋祥来叶卡捷琳堡了,不消除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总是放心不下。 中秋佳节,四个人叶卡捷琳堡只能呆顶多三天,路上来回也担搁不少日子,见到卢本旺状态还不错,徐茂先也稍稍安心了不少。 但是这几天,总感觉得一个影子,游走在众人的身边,看不着也摸不到。徐茂先正在医馆跟卢本旺说话,唐凤菱和倩儿,黄娟去外面有事去了。 碧锋每天进医馆,总是在对周围的环境做一番察看,见医馆方面的杂役设施还行,便朝病房里走来。 刚到门口,笺条来了。 碧锋看到是黄娟的标记,立刻探看一看,黄娟在笺条里急急写道:“快,快!马上过来,我眨眼睛工夫,她们两个就不见了。” “你等着,我们马上过来!你的具体位置。” “叶卡琳广场,你们快点,我真的是怕了。” 碧锋疯了,三步并两步跑进病房。“哥,出来,快!” 徐茂先陡然转身:“怎么了?” “刚才黄娟发笺条过来,说两位嫂夫人不见了。” 两人话音刚落,黄娟又发笺条过来了。“没事,没事,吓死我了。” 唉!碧锋冒了一身的冷汗,搞什么鬼啊?耍人也不这样耍的? 原来黄娟刚刚收了笺条的时候,倩儿和唐凤菱就在她头顶上挥手。“黄娟,我们在上面,快过来。” 黄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看到两人正在自己头顶的一家二楼店铺里,不由松了口气,快步奔上去,三人来到坊市的一家女衣店。 倩儿一定要给唐凤菱和黄娟,送两件礼物。 四人老大远从大明过来,这情意可是千金难买。倩儿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刚好路过这里,她执意要拉着两人进来。 坊市里人流如潮,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就被冲分散,吓了黄娟一身冷汗。倩儿道:“没事,我在这里已经几个月了,也没有碰到什么,放松一些。” 但是黄娟还是始终保持着警惕,倩儿挑了几套女装,又拉着两人进了另一家店。 对着两人的身材做了一番比较,倩儿要了四套衣服,丢给唐凤菱和黄娟,一定要她们进隔断里试试。 黄娟说不用试了,就拿这两件。 倩儿道:“不试怎么行?老大远的买了,万一不合身岂不是麻烦?” 唐凤菱一听也是,便拿了衣服走进隔断内。黄娟怕自己再执意推辞下去,会惹倩儿生气,也接过衣服进了隔断。 唐凤菱穿了衣服出来:“倩儿,这样行吗?” 猛然发现倩儿不在。“倩儿,倩儿!” 唐凤菱叫了两声,黄娟从隔断里出来。“她人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 糟了!现在黄娟有点杯弓蛇影的味道,只要人不见,马上就会怀疑被人劫持。 “倩儿的荷包!”黄娟从地上捡到起一个碧绿色的荷包,一定出事了。她马上冲过去来到门前,可是人海茫茫,哪里去见倩儿的影子? 唐凤菱跑过来:“倩儿呢!” 街上,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推着一口木箱,这箱子足有一个多人高。从两人身边走过的时候,黄娟正焦急万分在四处张望。 不行,马上给碧锋发笺条。 第二次接到倩儿的笺条,碧锋和徐茂先正在医馆门口。刚才那个笺条虽然是虚惊一场,还是让两人感到不放心。 有邓晋祥这疯狗在,始终是一种阴影。 两人刚拦了辆马车,笺条又疯狂地发过来,碧锋这几天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出来这么久,从来不见有过这种时候。 第二次笺条,黄娟紧张地喊道:“倩儿不见了,我跟凤菱姐找了好几遍。” “冷静一点,什么时候走丢的?” “就要我们刚才试衣服的时候,这回肯定出事了,她的荷包都掉在地上。” “旁边就没有人看到吗?” “没有,她们都说没看到。”黄娟急了:“你们马上过来!我怕迟则生变!” “知道,你保护好嫂子。”碧锋收了笺条,徐茂先已经听出了个大概,叫马夫前往叶卡琳广场。 一个大活人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她们没有看见是不可能的,徐茂先和碧锋赶到叶卡琳广场,黄娟和唐凤菱立刻小跑过来。 “怎么办?倩儿真的不见了!” “大家分头找找!” 大街上,徐茂先的笺条来了,上面写着:“你们不用找了,她在我们手里。” “你是谁?” 徐茂先厉声问道,抬头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不用看了,你找不到我的,到黑龙帮来!有人等着你!”对方收了线,徐茂先拿着笺条,估摸着对方应该就在某个地方监视着自己几人。 黑龙帮?黑龙帮是什么东西? 碧锋急急走过来:“哥,怎么样?” “倩儿被黑龙帮的人劫走了,黄娟,你马上送凤菱回去,我和碧锋去黑龙帮。” 黄娟有些犹豫,道:“你们就两个人?” “来不及了,快!凤菱,马上通知老娘。” “你自己要小心!”唐凤菱正待再说什么,黄娟被扯着她的手,两人急急钻进一辆的马车上。 徐茂先和碧锋都不知道所谓的黑龙帮在哪里。 他按照刚才的笺条发回去,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出来混迟是要还的,只要不伤害人质,一切好商量!” 第799章 黑龙帮 鬼头豹在笺条里回道:“别以为躲进激进党的地盘上,老子就拿你们没办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马上过来,这个女人长得不错,要是你来晚了,别怪我这些兄弟眼馋。” “别他娘的的废话,告诉我黑龙帮的地址!” “好,有骨气!我倒要看看,等一下你是不是还这样有骨气!”鬼头豹告徐茂先具体地址。 邓晋祥在边上问道:“激进党那边不会有什么事?” “放心,我跟激进党的头目很熟,只要不干涉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是从来不管大明人之间的斗争。” 邓晋祥放心了,他可不想冲撞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激进党是沙俄最大的帮派,据说他们杀人的手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疯子甚至还搞死亡袭击,敢于跟政权公然唱反调。 黑龙帮跟他们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这也是很多激进党人,对大明这些小帮派不屑的地方。黑龙帮的雄起,还是当年打着人家麾下的旗号,在激进党下面的地盘上混口饭吃。 但是黑龙帮每个月,必须得给激进党上缴相当可观的一钱财,在沙俄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事情,很符合他们的国情,再也正常不过了。 如果黑龙帮稍有不敬,激进党随时可以收拾他们。在他们这些洋鬼子组织中,最仇视的当数大明人。 徐茂先和碧锋赶到黑龙帮,这里跟大明朝大多数的贼盗团伙一样,他们利用一家不怎么入流的欢场做掩护,这里就是他们的聚点。 因为这里是大明人聚集地,而黑龙帮这些人偏偏还欺负自己人,碧锋心里也很气。两人下了马车,看着这家欢场的牌子,大白天的,只有二楼的茶馆开门营业。 “哥,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没用的,邓晋祥那个疯子找的是我,你去没有用。” 徐茂先便要往里面冲,碧锋拦下了。 “不行,太危险,你在外面等着,黄娟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 “哈哈---哈哈---” 楼上传来一阵大笑,鬼头豹和邓晋祥从楼梯口走下来。 “徐茂先,现在这是沙俄,咱们的事就在这里作个了断,你敢不敢!” 徐茂先看了眼碧锋,感慨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你不想做的事,偏偏有人逼你做。 邓家与徐家的宿怨,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找上自己? 这些年以来,自己只是努力做好一个为政者的责任,并没有刻意去针对谁,在宋廷弼时代,自己还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物,但是随着自己一路走来,将宋廷弼踩在脚下,似乎就注定了与邓家的血海深仇。 邱雨霜之死,邓义杰入牢,这种事情也能赖到自己头上吗? 走到今天这一步,徐茂先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将徐邓两家的恩怨,一力承担。 来吧! 生死有命,贵富在天,人死早托生,谁怕谁? 两人坦然上楼,徐茂先心里盘算着,如何拖延这时间,争取最大的变数。 欢场的二楼有一个大厅,平时这里是黑龙帮的聚点,他们集会的地方,今天成了徐邓两家第三代代表人物了断恩怨的场所。 二十几个黑龙帮的人,留着各式名样的发型,兴灾乐祸地分布在大厅的四周,倩儿被他们用布蒙住脑袋,身上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 两人进门的刹那,门砰然关上,邓晋祥和鬼头豹身后跟着五六个人一起出现。 鬼头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络腮胡子,中等身材,目光闪烁,看起来很凶悍又很狡诈的那种。 大厅里全是他们的人,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有火铳,徐茂先和碧锋绝对是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恐惧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徐茂先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三品知州,居然要跟土匪打交道。 如果是江州城,自己只需一声令下,围而剿之,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现在远在异国他乡,他也与常人无异,再也没有优势可言。 不过,看着这些堕落成渣的域外汉人,徐茂先暗自一阵摇头。据说他们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却受制于人,活得没有尊严。 黑龙帮在这一片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当初成立黑龙帮的时候,目标是为了驱赶那些欺压大明人的洋鬼子,现在的黑龙帮,渐渐成了欺压老百姓的地痞氓流。 他们在这一片私收苛杂税,欺软怕恶,甚至与沙俄人勾结,做一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情。而徐茂先万万没想到,正是一个这样的团伙,居然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看着这些头发梳成奇形怪状,扮上洋装的黑龙帮人,徐茂先感到一阵心寒。 倩儿被他们五花大绑推出来,拇指粗的麻粗,勒得倩儿几乎喘不过气,推着她的两个人,不怀好意地盯了盯她,形象极为阴暗。 “唔唔——”倩儿嘴里塞着破布,她死命地挣扎了几下。 一个梳着沙俄式背头的人捅了她一下,凶了一句。“叫什么叫?再吵叫人弄死你!”说着,此人摸了一下头发,神气得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碧锋吼了一声:“再动她我要你狗命!”眼神一瞪,也挺吓人的,看到有人对自己的嫂子不敬,碧锋当然火了。 可惜这些鸟人又不是吓大的,在沙俄混了这么久,仗着人多,有几个人提着一根木棍邪笑着走来。 “哼,你小子牛气什么,这是黑龙帮,不是你们的江州城。” 呼—-- 有人一棍子砸下,碧锋本来就有些气恼,迅猛地踢出一脚,大厅里响起一声惨叫! 啊—— 那人立刻倒飞出去,这凌厉的一脚,杀气纵横,震惊全场。 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鬼头豹拍着手,不慌不忙地慢慢走来,后面跟着邓晋祥还有几个手下。 徐茂先朝邓晋祥望过去。 “邓晋祥,你这无名小卒,手下败将,不是想做个了断吗?有本事放马过来。” “哈哈哈---” “你还真当我傻子,老子才不跟你们单打独斗,徐茂先,没什么好商量的,老子今天就是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我们邓家才有好日子!” “好日子?就怕你没这个命享受,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人不收你天收你!”徐茂先也火了,指着邓晋祥骂了起来。 第800章 疯癫入骨 邓晋祥见识过碧锋之威猛,自然不再傻到跟他单挑。个子不高的邓晋祥甚至有些消瘦,他冷冷地笑了,道:“鬼头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邓晋祥招招手,有人提来一只箱子,打开箱子,全是整整齐齐,一匝一匝的银票。 他指了指这箱子,阴笑着对徐茂先两人道:“看到没有?箱子里这些银票,就是你们三个人的命。” 他拿着这银票,一沓一沓地拍在手里。 “我说过,凡是得罪邓家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可你,偏偏一而再,再而三,打击我邓家。大嫂的死,堂兄的牢狱之灾,邵武杰兄弟的冤屈,都是你徐茂先一手造成的。” “娘的,老子真想一火铳崩了你!”邓晋祥像疯了一样,伸手拨过旁边一人的火铳,对着徐茂先厉声吼道。 但他又不敢走近,怕碧锋突然发难,要了他的小命。 “可惜,我不想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去,因为你是我们邓家的天敌。徐茂先,你说,我该让你怎么样死,才消我心头之恨!”邓晋祥霍然转身,手中的火铳直指徐茂先。 碧锋横身过去,喊道:“邓晋祥,你不要乱来,如果徐大人今天在这里出了事,你们邓家所有人都得为他陪葬!” “碧锋,你就是一个小瘪三,他徐茂先身边一条狗,你吓唬谁啊?”邓晋祥用火铳指了指碧锋,吼了一声:“滚!” 碧锋巍然不动,徐茂先从后面走出来。“碧锋,让我跟他说两句。”碧锋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深沉。 徐茂先朝他点点头。“邓晋祥,既然你这么想报仇,好,我今天成全你,但是你要想明白。只要我死在这里,你们邓家将永无安宁之日,包括你家八十岁的老太爷。邓家的一切,将毁在你一个人手上!如果你迷途知返,我可以既往不咎。这里是域外,我不希望你把大明人的脸,丢到这沙俄国来,有本事这笔帐我们回去慢慢算!” “放屁!你当我傻子,白痴,有毛病啊。老子千辛万苦跟着你跑过来,能为你三言两语所打动?反正你一日不死,我们邓家一日不安。这一切,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徐茂先——”邓晋祥咬着牙齿,目露凶光,突然对着徐茂先就是一火铳。 砰—— “哥——”碧锋扑了过来,子弹从徐茂先耳边擦头而过。徐茂先只觉得脑门一热,汗流如注。 邓晋祥突然大笑起来,张狂道:“我以为你不怕死,你是英雄,哈哈——” 这一火铳,他是故意的,戏弄一下两人而已,被他们看押的倩儿,吓出一身冷汗,叫喊的声音顿时冻结在喉咙里。 碧锋见徐茂先没事,松了口气。“邓晋祥,老子今天废了你这畜生!” 碧锋正要扑上去,倩儿立刻发出一声尖叫,啊—— 有人用刀子架在倩儿的脖子上,道:“住手,我们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她身首异处!” “倩儿嫂子!” “碧锋,没事,我没事...”倩儿害怕极了,但是她不得不极力装出镇定。 “邓晋祥,你放开她,这事与倩儿无关。”徐茂先道。 “哼,你算老几?你以为你还是江州城里,高高在上的知州大人?你现在狗屁都不是!我凭什么放开她?她是自找的,你们三个的命,是老子花真金白银买来的,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邓晋祥突然出手,狠狠地在倩儿肚子上击了一拳,露出一脸狞笑。 啊—— 倩儿忍不住一声痛喊,眼泪都痛出来了。 “你混蛋——”碧锋就要扑上去,徐茂先拉住了他。硬拼不是办法,他们还有这么多人拿着火铳对着自己二人,只要一动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邓晋祥似乎很过瘾,狞笑了几声,又狠狠地给了倩儿一肘。现在他心里全是杀人的狠意,只要与徐茂先有关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鬼头豹站在后面,看着邓晋祥演戏,他始终坐在那里悠闲地抽着大烟袋锅,全然一副黑老大的架势。今天的戏越来越有意思了,邓家与徐家的人在沙俄争雄,他逍遥看戏。 白拿三百万银票,这生意做得比较轻松,他想徐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飘洋过海来追杀自己。看着被绳子绑成五花大绑的倩儿,他突然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阴笑。 “等一下!”鬼头豹夹着烟袋走过去,绕着倩儿打量了几眼,道:“这个女人不错,放她一马,兄弟欠你个人情。” 邓晋祥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爽,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一阵猥琐的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既然如此,就送给你了,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独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哈哈哈哈——” 鬼头豹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拍着邓晋祥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有意思!” “你们这些畜生!”碧锋忍不住了,冲了上去,照着邓晋祥的屁股狠狠地脚,愤怒之下,顾不了这么多,而且速度够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扑通—— 邓晋祥被踹飞了出去,摔了个人仰马翻,整张脸擦着地面,瞬间摔得鼻青脸肿的。而其他人迅速反应过来,举起火铳对准碧锋。 有人舞起木棍,对着碧锋的双腿狠狠击了下去。 “小心!”徐茂先喊了一句,无奈碧锋被几个人用火铳顶住,一棍子被打倒跪在地上,七八个人扑上来,拳脚相加。 邓晋祥爬起来,双手抹着鼻血:“我的鼻子,我的脸啊!打死他,给我打死他!狠狠地打!” 轰——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大厅的门竟然被撞开,十几个端着火铳的激进党成员冲了进来。人群中,一辆轮椅缓缓出现,有个六十来岁的沙俄老者,被人推着进来。 几个黑龙帮的壮汉,不知死活拿着手长刀冲上去。 大厅里响起一阵火铳激励的声响,啪啪啪—— 对方前排就站了三四十人,端着宪兵队的火铳对着黑龙帮的人马,一阵扫射,五个黑龙帮的人,浑身一阵抽搐,瞬间被打成马蜂窝。 五条活鲜鲜的生命,眨眼间就变成一堆带着血水的尸体,惨不忍睹。 第801章 真正的杀手 徐茂先深吸了口气,打量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鬼头豹本来带着猥琐的笑,此刻也冻结在脸上。 邓晋祥很有意思,从地上爬起来,还理了理头发对门口望了望。“豹哥,他们是什么人?” 鬼头豹一言不发,面如死灰,门口有人吆喝了一句,趴下、趴下! 有人端着宪兵队火铳大摇大摆走进来。 看到有人手里拿着家伙,立刻就一脚踢过去,稍有不听话的,一火铳干死。 简单,粗暴!这些人毫不手软,杀人不眨眼。这绝对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黑龙帮凭着几支小火铳,难与对方的火力抗衡。 大厅里的二十来个人马,至少有六七人被当场打死。 徐茂先还以为他们是宪兵队的人,但是怎么看都不对。他与碧锋站在那里,几个押着倩儿的人缩了缩手,闪到了一边。 邓晋祥从地上站起来,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啪——” 立刻有人扇来一耳光,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邓晋祥脸上闪过一阵痛苦,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有人推着老者过来,这是一位六十来岁的沙俄老头,目光深遂。徐茂先看到他第一感觉就是犀利!冷酷!霸道!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居然能号令这些手持火铳的暴徒为他效命,徐茂先马上就联想到,肯定是丈母娘认识的那个激进党元老人物。 徐茂先在看老者的时候,老者也在打量着他,一脸与黑帮角色毫不称的仁慈,开口用沙俄语道:“你是徐茂先!” “对!你是什么人?”徐茂先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沙俄老头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很有意思,若大的一个厅里,除了他的笑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老头笑了很久,很久,用手撑着额头,用俄语缓缓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脸色巨变,原本仁慈的脸,变得有些杀气,狞狰,一个人能从面慈目善,一下子变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恶魔,这样的本领徐茂先还是头一次看到。 沙俄老者仿佛就像川剧那种变脸巨灵神,两个表情,只在眨眼间瞬息完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徐茂先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高人。 沙俄老者阴沉的目光,像要洞穿所有人的心思,他冷冷道:“骄傲的年轻人,收起你高傲的姿态,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然后,他猛地回头,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两个身穿黑色紧身衣服的冷面女子,身手敏捷地从两人身边闪过。这两人是唯一不用火铳的激进党成员,高挑的身材,在紧身的劲装衬托下,将她们的身材表现得曲线分明。 黑衣黑裤黑靴子,身手娇健,诈看之下就像幽冥深处的鬼魅。不错,她们正是激进党最负盛名的鬼魅杀手。 两人跳跃而起,捏着拳头发出清脆的声响,慢慢走近鬼头豹。 几个黑龙帮的人,立刻紧紧围在鬼头豹跟前,试图保护自己的大哥。 两名黑衣女子对视了一眼,突然发出一声清喝。 嘿—— 大厅里飞影重重,两条黑影轻喝而起,尖锐的鞋底跟,像飞刀一样射向黑龙帮的几个成员。碧锋眼力奇高,在众人只觉得眼花潦乱之际,他看得十分真切,分明。 这两名女子不愧是杀手之中的强者,双腿在空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圆弧,脚尖掠过其中一人的脖子,狠狠地踢在其人之脸上。 噗—— 大厅里发出几声惨叫,有人被打得门牙齐飞,颚骨碎裂,鲜血四溅。 踢中此人,这女子并没有落地,而且在空中翻了个大转身,膝盖微屈,狠狠地朝其中一个的肩膀跪下去。 啊—— 又是几声惨叫传来,两名黑龙帮的人肩膀处一阵脆响,整只肩膀被对方的膝盖压得沉了沉,半身膀子算是废了。 碧锋暗暗心惊,这样的招数,太恐怖了。 如果她们两人齐齐出手,只怕自己也难敌其一。徐茂先第一次见识了杀手的恐怖,他拉过倩儿,警惕地注视着这个场面。 四五名黑龙帮的人,很快就被两个女杀手解决掉,鬼头豹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哆嗦着有些发抖,在沙俄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事。 这两人杀人如麻,四五个黑龙帮的人,眨眼间毁在两人手上,两人看也不看,依然冷面寒霜地盯着鬼头豹。 欢场的二楼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死亡之气。 碧锋紧盯着这两人,悄声对徐茂先道:“哥,她们杀气很重。” 这么好身手的人,碧锋只见过一次,那就是他以前同营的阵后焚殓官,眼前这两个年轻女子,身手足足可以挤身当时一流杀手的行列。 她们的动手,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 围在鬼头豹身边的几个手下,眨眼的功夫便被两人干掉。 两人走向鬼头豹,鬼头豹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从腰间拨出一支火铳。只是出手的瞬间,碧锋分明看到其中一个黑衣女子快如闪电般地一勾一切,鬼头豹立刻发出一声极为凄烈地惨叫。 “啊——” 白骨森森,血流如注,鬼头豹的一只手被生生地折断,惨不忍睹。黑衣女子面不改色,依然冷若冰霜,杀气凛然。 其中一人伸手出来,抓向鬼头豹的喉咙,徐茂先突然大叫一声:“住手——” 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是沙俄人,立刻又喊了几句:“留活口!留活口!” 嗯! 沙俄老者摆了下手,两名黑衣女子对视了一眼,杀人的动作僵在那里。两人冷艳的面孔,毫无表情,完全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屠夫。 这就是真正的杀手,杀人本色暴露无疑。 徐茂先走过去,对沙俄老者道:“不要杀他们!” “什么?” 沙俄老者威严犀利的目光中,放出淡淡的光茫,一脸不解地看着徐茂先。他用俄语道:“他们是你的仇人!为什么不要杀他们?你们这些汉人真是麻烦!” 这是一个奇怪的老头,仅仅刹那间的温和,很快就淡了下去。激进党的规矩看来这个年轻人不懂,自己要杀人的时候,谁也不能阻止,徐茂先无形中犯了他的大忌。 第802章 冤有头,债有主(上) 突然,老者冷漠的眼神中,陡然暴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阴冷森然。 这是徐茂先首次与沙俄鼎鼎大名的激进党人士打交道,这个老者看来在激进党的身份地位不低,但是他那种视人命如儿戏,以杀止杀的性格,让徐茂先也看了很不爽。 毕竟那些倒在火铳下的黑龙帮悍匪都是大明人,他不想,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这些同乡,丧生在外邦人的火铳之下。 就在徐茂先阻止两名杀手行恶的时候,有人走向邓晋祥。此刻邓晋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光是黑龙帮的人,只怕连自己也难逃一死。 对方可是沙俄赫赫有名的激进党组织,敢与沙俄政权较量的存在,邓晋祥面如死灰,吓得有些浑身发抖。 眼看自己这个宏伟的计划就要实现,为邓家雪耻,换来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个令人胆颤心寒的激进党如天降临,一出手就解决了黑龙帮所有帮众,鬼头豹被废,生死命悬一线。 老者一个身边高大的沙俄鬼子,很结实,壮得就像一头牛那么令人望而生畏。 此人走近邓晋祥,抓起他的双腿,突然用力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碎声传来,令人感到一阵毛骨耸然。邓晋祥的双腿竟然被生生折断。邓晋祥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高大的沙俄鬼子并没有如此放过邓晋祥,提起他的衣领,像抓小鸡一般将他轻轻一丢。 只见他举轻若重,将邓晋祥扔在沙俄老头脚下。 沙俄老者身边一个男子举着火铳,顶着邓晋祥的额头,邓晋祥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刚刚醒转,突然看到脑门上顶着的火铳,立刻吓得魂飞天外。 他知道,在这些杀人如麻的激进党人面前,要杀死自己,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而且他们这些人,对生命毫不痛惜,生性淡漠。 邓晋祥满头大汗,颤粟不止乞求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对方冷冷地笑了下,带着几分轻蔑。那是一种对汉人的轻视,对失败者的耻笑。 沙俄老者抬起头,用长长的烟斗,在邓晋祥的额头上敲了敲,刚刚吸过的烟灰,还带着火星子,滚烫的从邓晋祥脸上滑落,烫得邓晋祥的头发,一阵呲呲地响。 沙俄鬼子居然拿着大明人传统的烟袋锅,很有意思,碧锋与徐茂先打量着这烟斗,洋鬼子老头古怪地笑了笑,对徐茂先淡淡地道:“现在杀了?” “不——”徐茂先听得明白,适时出声阻止。“不!不!” 沙俄老者微微一愣,手里的烟斗在邓晋祥额头上一推。他看着徐茂先,有些恼火。估计有些不满,老子带人帮你来铲除对手,你居然不让我杀他们?什么意思? 徐茂先认真地道:“这位老先生,谢谢你们伸出援助之手,但这是我们大明自己的事,请交给我自己来解决。我们大明人有句俗话,冤有头债有主,麻烦您让我们自己解决!”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沙俄老者摇了摇头,道:“你们大明人真麻烦!”他朝两位黑衣女子呶了下嘴,两人立刻松开吓得面如土色的鬼头豹,回到老者的身后。 她们的姿势,永远都那么毕恭毕敬,干净利落。 沙俄老者又一次打量了徐茂先几眼,缓缓道:“你好自为之,年轻人!不要重蹈农夫与蛇的故事!” 沙俄老者跟徐茂先说了一句,然后摆了下手,激进党成员立刻收起火铳支,很快就撤出了欢场的大厅。 来得这么突然,去得那么迅速!大厅里显得冷冷清清的,鸦雀无声。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去得那么迅速! 他们就像一批久经训练的战将,行动果决。 没错,在沙俄最大的激进党队伍里,的确有很多的退役官兵,激进党做为沙俄反政权的龙头,纵横西伯利亚,在人力资源上的优势,绝对是无与伦比。 黄娟和唐凤菱急急而来。“徐大人,碧锋。” “茂先!” 两人闯进来,发现徐茂先和碧锋,还有站在那里发愣的倩儿。两人扑上来,徐茂先迎上去,责备道:“你怎么来了?” 唐凤菱抿着嘴,没有吭声,只是望着这片血腥的场所,紧张地颤抖。 黄娟进来之后,发现这里一片血腥场面,立刻保持了警戒。碧锋退到她身边。“带倩儿离开,在外面等我们。” 刚才一战,倩儿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到唐凤菱和黄娟靠过来,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做为卢家的媳妇,少奶奶的柔弱女子,倩儿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刚才的一幕,完全就是幽冥地狱的真实写照,血腥残酷的屠杀,令人恐慌而绝望。 大厅里近二十来个黑龙帮的帮众,短短瞬息之内,便被人家干掉好几个。剩下的十来个黑龙帮成员,早已经被这样的架势吓懵了,一个个束手束脚,惶恐不安。 在沙俄这种地方,带着一大帮手下,拿刀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黑龙帮也就是像大明那种传统的悍匪一样,吓唬吓唬老百姓之类的。一旦碰上这种阵势,真刀真火铳的对干,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而且对方拿着的是宪兵队这样的长杆火铳,黑龙帮也就几支手短小火铳,这力量太悬殊,没什么争议,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惨剧过后,有两个人见势不妙,便想着悄悄溜走。徐茂先见了,猛地大喝一声。“站住!” 刚刚已经被吓破了胆的黑龙帮成员,在激进党的人面前,像死老鼠一样,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徐茂先这么一喝,他也早就像惊弓之鸟,一个个乖乖地站在那里。 徐茂先喝住了这些人,来到鬼头豹跟前。 鬼头豹被两女杀手废了一臂,伤势严重。看到徐茂先和碧锋走近,鬼头豹吓得脸色都白了。 “你们,你们……真想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碧锋冷冷一笑,捡了把刀子,在手里挥了几下,然后大步走上去,将刀子架在鬼头豹完好的左手之上。“要不要把这只也废了。” 碧锋拿着刀子,狠狠地一刀斩下去。 “啊——” 鬼头豹一声绝望地大叫。 碧锋嘿嘿地笑了:“干嘛?我还没劈呢!” 第803章 冤有头,债有主(下) 随手扔了刀子,碧锋冷笑着盯着鬼头豹,鬼头豹被刚才那两个女杀手残忍的手段给吓怕了。 想到刚才那一幕,就是他一辈子的恶梦,但他今天这场恶梦,却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引起的。 一个普通的大明人,居然引出激进党这样的背景,鬼头豹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徐茂先厉声喝止,救下自己一命,鬼头豹在心里忐忑不安。 这几天黑龙帮对徐茂先做过什么?他鬼头豹心里清楚。 大明人历来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难道他想残酷地折磨自己到死?恶毒! 徐茂先留下他的命,无非是不想自己死得太痛快。所以他看到两人走过来,咬着牙想争口气,无奈被碧锋一吓,骨头都酥了。 “你们想怎么样?” “解散黑龙帮!”徐茂先一字一句地道。 “不可能,除非我死!”鬼头豹咬咬牙,硬是说了句狠话。 “要你死还不容易?刚才只要我不开口,你们这些人都得死,而且死得很惨。”徐茂先看着他。 鬼头豹不服气,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想到这里他心里也就坦然了,断臂上的痛,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 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的事情都过去了,徐茂先两人还能怎么样?顶多就是个死,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他看着徐茂先,厉声骂道:“你无耻,跟沙俄人勾结,欺压汉人。” 碧锋一听这话就火了,冲上去扇了两耳光。 “你娘的还是不是人,要不是大人刚才救你一命,你还能在这里躺着说风凉话?勾结沙俄人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们这些龟孙子在这沙俄,欺负了多少同乡,难道你们自己心里没底?说真正死有余辜的,就是你们这帮败类!鬼头豹这你畜生,再敢对大人不敬,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徐茂先喊了句:“碧锋,算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徐茂先说完,转身就走。 邓晋祥被揍的很惨,双眼朦朦胧胧看到徐茂先的人影在晃动,他指着徐茂先的方向喊道:“徐茂先,你有种今天就杀了我!” “要杀你的话,刚才就不用我动的了。”徐茂先停住脚步,冷冷道。 鬼头豹刚才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只装有三百万银票的箱子,徐茂先叫碧锋拿了过来,直接扔在邓晋祥面前。 “这是你用来买我们性命的钱,现在你留着去照顾自己的下半辈子!” “邓晋祥,我希望你能明白,大家都是大明人,希望你经过此事之后,不要再把丑丢到域外来了。其实,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十恶不赦,没一个好东西,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死在洋鬼子手里,因为那样太丢大明人的脸!” 旁边站立着的十几个黑龙帮成员,听到徐茂先这么说,有人不禁微微脸红。 徐茂先指着地上的银票,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送他们去医馆?” 这些人才缓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抬起两人,朝欢场二楼的大门走去。 死的伤的,居然有十几个之多。 徐茂先打量了这里一眼,深沉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尽管十恶不赦,但是他们飘洋过海,就这样客死异国他乡,也是一种悲哀。 几个马仔抬着鬼头豹出门的时候,鬼头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徐茂先居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他看着徐茂先,沉闷地问了句:“为什么不杀我!” 徐茂先冷冷一笑:“鹜蚌相争,渔翁得利!亏你枉为汉人!自己好好去想想!” 徐茂先和碧锋走了,邓晋祥还在那里绝望地大叫,鬼头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自己在叶卡琳堡纵横了大半生,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两人从欢场出来,黄娟三人早在车上等他们,徐茂先上了车,马夫便发动了马车。 碧锋在车上愤愤不平道:“便宜了邓晋祥这畜生,哥,其实你不应该为他这种人求情。” 徐茂先吁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汉人就死在他们手里。而且我与邓家的恩怨,也不希望激进党的人插手。至于邓晋祥怎么去想,由他去!” 马车驾到了医馆,一路上三个女的没有说一句话,倩儿倒是受了惊吓,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徐茂先下马车的时候,对倩儿道:“倩儿,你得振作起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否则你这样子,会给卢本旺很大的压力,影响他的恢复,倩儿,看着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振作一点!” 倩儿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茂先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此去来回,已经有好几个小时,卢本旺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看到五人一齐回来,卢本旺便安心了。倩儿脸上的不太自然,卢本旺瞟了一眼,当着这么多人,他什么也没问。 今天是徐茂先四人留在医馆的最后一天,四人将准备坐明天的蒸汽轮回通辽。 徐茂先和卢本旺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并一再叮嘱卢本旺,安心调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卢本旺握着徐茂先的手好长一会,两人才分开。 从医馆回来,梦慧心还没到,四个人坐在客厅没怎么说话。而徐茂先一直在回忆着,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场面。 激进党如此强大的组织,如果在大明朝,绝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今天他们杀了这么多汉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当地的宪兵队连个屁都没放,装聋作哑。 由此可见,激进党在沙俄的势力,连官府都忌惮三分。他们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动则火铳,火炮这样的兵器,场面震憾。 尤其是那两个黑衣女杀手,论身手恐怕还在碧锋之上,有这样的人存在,的确给世间带来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 这是徐茂先第一次,正面与域外****的人打交道,大明那些所谓的****中人,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虽然他们是看在梦慧心的面子,前来解救自己两人,但是徐茂先很不屑他们这种杀人方式。 更不愿意看到他们如此残杀在沙俄的汉人,所以今天的决定,自己并不后悔。 第804章 潘德夫邀请(上) 刚才为邓晋祥求情的时候,徐茂先没有丝毫犹豫,现在邓晋祥双腿被激进党的杀手打断,估计这辈子恐怕十站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徐茂先不由一声苦笑,邓晋祥居然不惜万里,跑到沙俄来追杀自己,最终落得个自身残疾,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正想着,梦慧心的马车从外面进来,唐凤菱立刻下楼去迎接,徐茂先和碧锋两人也跟在后面。 梦慧心下车之后,第一句话便骂道:“邓家的人真是禽兽不如,居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丢人丢到这里来了。” “茂先,你也太仁慈了,为什么要为他们求情?一点都不值得!” 看来梦慧心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过程,徐茂先如实道:“岳母,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愿他们死在沙俄人手里!太丢人了!” 两人正说着,梦慧心的笺条来了,她跟对方交流了几句,收了笺条之后,梦慧心道:“潘耶夫要见你!” 潘耶夫就是刚才那个沙俄老者,徐茂先听闻之后,断然拒绝。“我不去!” 这是留在沙俄的最后一个晚上,徐茂先不想惹出太多的事端。 潘耶夫虽然帮了自己,那是看在梦慧心的面子上。徐茂先对这个视生命如儿戏的黑帮老大,没有太多兴趣和好感,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要见自己,却不知用意何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茂先身为大明官吏,与反政权的激进党是绝对对立的。他更不想与****打交道,尤其是域外的****,如果传出去,将为世人所不齿。 徐茂先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听到这个要求,他断然拒绝。 梦慧心没想到徐茂先性子这么烈,反对与潘耶夫见面,心里便有些不安起来。潘耶夫这人她太了解了,此人在慧心商行占有两成的股份,也是一个重量级的大股东。 梦慧心也因此与他相识,通过多年的交道,两人居然很意外地成了朋友。在梦慧心的印象中,潘耶夫是一个不折不扣恶匪首领,尽管他退居幕后,但他手下的势力与在****的地位,依然稳事磐石。 今天出动的十几个人,这是潘耶夫多年以来,培养出最精干,忠诚的死党,这些人不参与激进党任何任务,属于潘耶夫的私人力量。 尤其是那两个女杀手,更是挤身进入一流高手行列。在沙俄纵横多年,几乎没有人敢驳他的面子,不少沙俄高官和大富豪,不惜重金与他结交。 徐茂先算是一个例外,居然不给潘耶夫这个面子,梦慧心便担心两人关系搞僵了,会导致潘耶夫盛怒之下,对众人不利。 毕竟招惹这种势力庞大的****人物,后果很严重,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唐凤菱来到梦慧心身边,道:“娘,那个潘耶夫为什么一定要见茂先?” 梦慧心笑笑,道:“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常常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决定。但我想他这次应该没有恶意。我跟他相识多年,算是有所了解!其实他除了这个****头目的身份,还有另一个身份,慧心商行的股东。” 原来如此,难怪梦慧心对黑龙帮不屑一顾,有潘耶夫这个黑老大股东撑着,她怕什么? 她对徐茂先道:“如果你执意不去,我回了他。” 梦慧心拿出笺条就要给潘耶夫发笺条,徐茂先考虑了一下,叫住了梦慧心,道:“岳母!等一下。” 他刚才考虑过了,自己虽然可以拒绝潘耶夫,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就得罪了他。听说此人反复无常,徐茂先便有心里担忧,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会不会破坏了他与梦慧心之间的关系。 自己四人倒是可以一走了之,梦慧心毕竟还要在这里生活,徐茂先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给梦慧心惹来无尽的麻烦。 “碧锋,我们走一趟!” 唐凤菱走过来,有些不安地拉了拉徐茂先的手,徐茂先轻轻道:“没事的,我们去去就回,让黄娟陪你在家里等着。” 唐凤菱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她抱着靠枕,安静地坐回到软塌上。徐茂先转身道:“岳母,我们走!” 梦慧心点点头,三人走向了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豪华马车。 在车上,梦慧心交代了几句,道:“潘耶夫是一个性格极为古怪的人,你不要冲撞他。他可能在喜怒哀怒之间,谈笑杀人,把人血当美酒的家伙。” “我跟他认识是在来沙俄一年之后,那个时候,他还在激进党做头目。后来洗手不干,但是他手上的实力,连一般的****都不敢与他为敌。很多官吏和大富豪,想着法子巴结他。你可以不与他交往,但这种人最好也不要得罪。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梦慧心说完,又点了烟丝。 坐在身边的梦慧心,看起来有些寂寥,一个长年生活在域外的独身女人,要打拼出今天的规模,徐茂先能理解她这种心情。 不经意发现,梦慧心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了鱼尾纹。岁月的无情,还是在她身上悄悄留下了痕迹。 徐茂先好想劝两句,让她回大明,但是唐柯已经与柳婷玉走在一起,她回去又能怎么样?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来到一座气势辉宏的别院跟前,在徐茂先眼里,才觉得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富人住宅。 论规模和气势,还有富丽堂皇的装修,绝对是大明不曾多见。而且这别院占地之广,景观场所之丰富,令徐茂先两人也叹为观止。 近几年,大明地产商行,也悄然流行起建景观别院。 但是大明那些所谓的别院,无非就是一栋栋占地不菲的亭台楼阁,而且一排排,整整齐齐地规划着,看起来气势有余,但雅致不足。 说起来是别院,其实也就是高档一点的宅院,没有露天浴池之类的消遣场所,顶多在房子外面,有一个满是绿水的鱼池。 像潘耶夫住的这种别院,有跑马场,露天浴池,花园等等场所。他的别院其实不能称之为别院,而是一座大型的欢场。 只不过,这个欢场只为他一个人开放。 第805章 潘德夫邀请(下) 豪华马车在门口停下,两个保镖亮出身份,隔着铁栏门喊了几句,然后有人将门缓缓打开,豪华马车这才驾进去,停在旁边的一处空地上。 踏进这样豪华的别院,简直就像进入了西方古代富丽堂皇的皇宫。碧锋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紧紧跟在两人后面。 一名沙俄服饰的年轻人,彬彬有礼地朝三人笑了笑,在前面给客人引路。 走进豪华的大厅,门口站着两位保持着笔挺身姿的保镖。前面引路的金发年轻人,对两人说了几句,两人还是伸手将三人截下了。 接下来是搜身检查,两人将徐茂先和碧锋身上仔细搜索了一遍,朝梦慧心点点头。 看来梦慧心应该是多次来过这里,守在门口的保镖居然没有搜她的身。 进大厅的时候,梦慧心道:“这是潘耶夫先生住的别院之一,像这样的别院,他有三处。闲暇的时候,他会回到妻子和女儿那里团聚,平时他就住这里了。这地方我也是第二次来,只不过我有他签发的特别通关。”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过了宽敞的一楼大厅,梦慧心道:“别看他这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其实暗藏多处岗哨,就算刚才两个保镖没有搜索出来,有歹心也逃不过这一关。这四面的琉璃门,全部是特制的,里面纵横铁丝网,除了用火药之外,一般人砸不穿的。” 三人上了楼梯口,梦慧心看了门口的沙俄年轻人一眼,道:“最近潘耶夫先生很喜欢研究大明文化,朝政,我估计他有意去大明一行。” 难道这就是他见自己的目的? 徐茂先在心里很快下了定论,如果想借自己的背景,打入大明的地契行业,门都没有。自己绝对不可能将这种不安全因素,带到大明去。 再说了,就算你潘耶夫再厉害,在大明这样的环镜,他只怕也无能为力,嚣张不起来的。 几人徐徐而上,很快就在三楼停下。 潘耶夫是残疾人,他无法正常上下楼梯,为他专门准备了升降云梯。 等三人上了楼,金发年轻人就引着三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这里古香古色,竟有几分汉族文化气息。 这应该是潘耶夫的会客厅,从地毯到墙内布置,无一不极尽奢华,旁边几个柜子上的摆设,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物品。 徐茂先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有几件宋代的陶器,这个潘耶夫先生,果然对大明极为感兴趣,自己得提防着点! 金发年轻人请三人入座,大厅的另一扇门忽然打开。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推着轮椅出来,后面赫然跟着那两位黑衣女杀手。 徐茂先和碧锋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从对方的眼中,同样暴射出两股精堪的目光,犀利而咄咄逼人。 看到三人后,潘耶夫露出一脸仁慈的笑意,从他现在的脸上,很难令人相信,他就是赫赫有名激进党首领之一的****人物。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连徐茂先也不会相信,潘耶夫此刻的表情,与杀人时那份狞狰完全判若两人。 “你好,慧心女士,欢迎来到我的庄园!”潘耶夫伸了伸手,与梦慧心打起了招呼。 梦慧心站起来,微笑着朝潘耶夫走过去。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潘德夫先生!”梦慧心的俄语说得很溜,徐茂先听起来觉得很顺的。 碧锋别说是沙俄语,汉子都不识几个,到如今写字都让人笑话如鸡刨,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两人在打招呼。 梦慧心与潘耶夫说了几句,潘耶夫便看着徐茂先。 “年轻人,挺有傲气。”他说的是上午的事,自己出手帮徐茂先摆平了黑龙帮,徐茂先似乎并不领他这个情。 今天晚上,他倒是想见见这位大明的年轻官吏。 在沙俄的汉人他见多了,但像徐茂先这种级别的汉人,而且还相当于一个州长级别的年轻华人,倒是头一次。 潘耶夫手眼通天,要打听一个人的背景,绝对不是件难事。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把徐茂先和邓晋祥的背景和底细给摸清楚了。 决定出击的时候,他当然是看中了徐茂先背后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身份,而且徐家与邓家最近的对决中,不难看出徐家占绝对的优势。 潘耶夫虽然身在沙俄,对世间形势,看得十分透彻。尤其是像大明这种地大物博之处,绝对是他下一个入驻的理想目标。 潘耶夫过来的时候,他朝徐茂先伸出了手。 “我很喜欢大明,有机会我一定去大明看看。”松手之后,他拿起手里的烟斗,道:“这个烟斗,就是慧心女士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上午的时候,徐茂先还没有在意,如今两人近距离看了眼,才猛然发现,居然是个黄金打造的金烟斗,奢弥而大气! 梦慧心居然送潘耶夫黄金烟斗,可见她在这位黑老大身上,投入可是不少。 对于丈母娘这种花钱买平安的做法,徐茂先并不反对,在大明朝,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如此,官场何偿又不是如此? 很多人为了巴结地方官,送金送银送美女,手段层出不穷,自己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倒也见怪不怪了。 梦慧心和徐茂先坐在客厅里,碧锋以一个保镖的身份站在他的身后,潘耶夫似乎很悠闲,一点都不着急。他瞟了瞟徐茂先身后站着的碧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这里是潘耶夫的私人官邸,也是他经常居住的一个家。今天在这里接待三位客人,徐茂先到目前还没有看出来他的用意。 与潘耶夫见过面后,潘耶夫像一位长者,慈爱地看着徐茂先,缓缓道:“年轻人,我和慧心女士是旧交,听说你是他的女婿,希望你能明白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 徐茂先看着他,认真地道:“不知潘耶夫先生有什么要交待?” 潘耶夫却没有正面回答徐茂先的问题,只是敲了敲烟斗,道:“这是慧心女士送给我的礼物,十分贵重,我很喜欢。我决定让这个大明的烟斗,陪我走过下半辈子。” 第806章 托孤 潘耶夫突然改变话题,令人感到不可捉摸,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潘耶夫看似仁慈,实则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里,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梦慧心倒是有些讪讪地笑了。 就在徐茂先分晰他话里的含义,潘耶夫又说了。 “慧心女士是我极为欣赏的一个大明女强人,因此我也很珍惜这份友谊。年轻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徐茂先搞不明白,老潘耶夫为什么突然打起了哑谜。 还是梦慧心了解他的本性,梦慧心笑笑用中文着对徐茂先道:“潘耶夫先生的意思,不希望有人破坏这份友谊。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快就会开出条件了,如果你拒绝,就是对他的不尊重,友谊破坏份子。” 原来如此,徐茂先暗吸了口气,这也是只老狐狸啊! 这是谈判中常用的手段,抛砖引玉。 看来天下还真没有免费的午餐,潘耶夫今天出手相助,恐怕不会白白帮了这忙。 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徐茂先在心里暗自猜度。 奇怪的事,潘耶夫说到这里,竟然没有继续向下说。只是看看墙上的挂钟,挂钟指着八的位置。 潘耶夫对身后金发年轻人一个暗示,年轻人立刻彬彬有礼对三人道:“请三位去二楼用餐。” 潘耶夫挥了挥手,被人推进了刚才进来的那扇门里,金发年轻人则引导三人,走楼梯直达二楼餐厅。 徐茂先没有看到潘耶夫进升降云梯,但是三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潘耶夫已经出现在餐厅了。碧锋在心里暗道,这位潘耶夫先生的安全措施,恐怕比沙皇也不差。 他还有自己的专用升降云梯,如果有人想进入这栋别院最高层的话,非得坐云梯不可,而云梯就控制在这房子的主人手里,有层层护卫把守。 别院三楼的另一个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在弹钢琴,有人将潘德夫推进去,潘耶夫摆了下手,身后推车的人立刻识趣地退下。 房间里就剩两人,一曲终了,房子里就响起了潘耶夫单调的掌声。女孩回过头来:“爷爷,您来了!” 女孩子是潘耶夫唯一的孙女,今年十八岁,长得明眉善目,一头波浪似的金发微微荡开。白晰的脸胧上,透着一股与这个战斗民族,完全不相符的清纯。 西洋女子大都性情粗犷,风情百媚,眼前这女人家显然是其中的另类。她来到爷爷的身边,潘耶夫便伸手痛爱的抚摸着孙女的秀发,眼中散发的完全是慈爱的光茫。 十几年前,女孩的父母,因为陷入****的争斗,遭人残杀,只留下这个五岁不到的小女孩。 就在那一次激进党大换血之后,一场内斗,让潘耶夫登上了头领的宝座,然而,他却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在这一次洗牌中被人杀害,他也落得下肢残疾。 每次看到孙女,潘耶夫就会想起自己过世的儿子和媳妇。 “伊莲娜!”潘耶夫叫了一声,拉着伊莲娜的手,眼中突然多了丝恋恋不舍的情结。 潘耶夫一生在****中纵横驰聘,南征北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还有如此柔弱眷恋的一面,只不过,他这种儿女情长也只有在伊莲娜面前偶尔流露。 此时,他的杀气与霸气全无,俨然一个茫茫众生中普通老人。 伊莲娜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情绪,她微微拉起裙子,蹲在爷爷跟前。“爷爷,你又在想父亲他们了?” 潘耶夫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伊莲娜,你喜欢大明吗?” “喜欢,大明是一个很神秘的东方古国。爷爷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伊莲娜仰起头,十分不解。 潘耶夫道:“如果我将你送到大明去,你愿意吗?” 伊莲娜娇躯一颤,道:“爷爷,这是为什么?” 潘耶夫摸着伊莲娜的头发,幽雅道:“爷爷想让你换一种环境生活。” 伊莲娜脸色一暗,站起来失落地道:“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好了。” “那好!我听从爷爷的安排。” 潘耶夫拍拍她的手,微笑道:“放心,爷爷不会让你在外面吃苦,走,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 二楼的餐厅里,徐茂先三人跟着金发年轻人进来,意外地发现,潘耶夫的身边,多了一个很洋气的沙俄女孩,此人年纪不大,估摸着十七八的年纪,一头波浪似的金发看起来很有型。 徐茂先见过不少外国女子,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卡秋莎。因为大明人的审美观念不同,东方人更喜欢细腻,娇柔,有内秀的女子。 眼前这个女人家同样拥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舒适感,个子与唐凤菱相差无几,但是她的身形,绝对的匀称。 如果说潘耶夫身后的两位黑衣女杀手,身形呈妖艳的话,夸张得有些妖魔化话,那么这位西方女绝对是另一种纯清的温柔。 梦慧心似乎认识这位小女孩,她在徐茂先耳边轻轻道:“这位是潘耶夫的孙女,我估计今天晚上的主题,可能与她有关。” 徐茂先不禁再次打量了颇具西方特色的伊莲娜一眼,潘耶夫的孙女?他这是什么用意?这个****老大的心思真令人费解啊! 正想着,潘耶夫跟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女伊莲娜,她很向往神秘的东方国度,年轻的徐茂先先生,有问题吗?” 潘耶夫想让伊莲娜去大明,徐茂先点点头,表示这个问题不大。 潘耶夫对身后的两个黑衣女杀手其中一人道:“你也去准备一下,明天一起陪伊莲娜去大明,在大明这段时间里,由你们照顾她。” 徐茂先听得清楚了,他立刻打断了潘耶夫的话。“潘耶夫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希望伊莲娜小姐与我同行了。” 潘耶夫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为什么?” 徐茂先目光落在那个女杀手身上,严肃地道:“大明是一个律法严明的国度,如果潘耶夫先生放心让伊莲娜随我去大明,我自然将保证她的安全。” “我不相信大明人,我不相信你们有能力可以保护好她!”潘耶夫脸色一变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让伊莲娜留在沙俄!” 第807章 返回大明 潘耶夫脸上突然多了丝杀气,愠怒地盯着徐茂先。 身后一黑衣女杀手随手一挥,一道寒光直取徐茂先。这就是潘耶夫本色,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便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他对任何人例来如此,翻脸如翻。 碧锋看得真切,信手一扬,手里飞出两枚铜钱。 一枚打向飞来的寒光,一枚打向刚才发难的黑衣女杀手。这手投镖的绝活,是碧锋在军营里苦练的结果,潘耶夫的别院里不充许带任何攻击性兵器,碧锋口袋里只有几枚铜钱。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地上多了一枚铜钱和一枚三棱飞刺。对方身手也不弱,甚至比碧锋还强。铜钱飞向她的时候,这黑衣女杀手只是随手一扬,铜钱便落在她的手里。 正要反击碧锋,潘耶夫摆了下手。黑衣女杀手立刻束手立正,脸上波澜不惊。 伊莲娜见状,马上拉了拉爷爷:“不要这样!爷爷。” 潘耶夫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杀气,有些无奈地道:“好!但愿你的人能保证她的安全。年轻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把目光落在碧锋身上,脸上荡起一丝古怪的微笑:“大明的功夫,有意思!行,我交了你这朋友,以后只要你踏进沙俄这块土地,就没人敢动你!哈哈……” ---------- 终于回大明了,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徐茂先感到一种无比的舒畅和踏实。 此次沙俄之行,普通的访友之旅,居然成了唐僧取经的西天之路,妖魔遍布,凶险万分。 不过,有苦也有乐,最大的快乐,徐茂先四人见到了卢本旺的伤势,日趋好转,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痊愈归来。 如果卢本旺可以痊愈,徐茂先心中便再无遗憾,否则他将一直为卢本旺受伤之事,深感自责。 这一次因祸得福,竟然与沙俄最大的激进党骨干成为莫逆之交,这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 潘耶夫承诺,卢本旺在沙俄的安全,将由他激进党负责,按他的实力,就是沙俄宪兵队也不过如此。果然第二天,潘耶夫就派了自己几个亲信,在医馆里保护卢本旺夫妇的安全。 但是徐茂先却因此,多了一个包袱,伊莲娜跟他们一起来到大明了。 看着跟在身后的这个小姑娘,徐茂先琢磨着将她送到哪所私塾去为好,京城秀园?还是行都司,江州的? 潘耶夫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怪物,心思变化莫测,徐茂先可不敢开玩笑,回到湖广之后,就在琢磨着怎样安置这位千金小姐。 伊莲娜在叶卡捷琳堡,也是一位保护人物,她的身份十分隐密,极少有人知道。因此徐茂先倒不担心被会人识破。 将伊莲娜,碧锋和黄娟安顿在客栈里,徐茂先夫妇回到了行都司的家。卢万山得知徐茂先从沙俄回来,带着老婆匆匆赶来。 老娘在行都司住了有一段时间,两人回来的时候,她正帮着小天宇在洗澡。小天宇马上就一岁了,小家伙说话早,已经能含糊不清地叫娘亲和爹爹,其他的还不会叫。 唐凤菱马上跑过去帮忙,跟婆婆一起给孩子洗澡。 卢万山夫妇来了,徐茂先将他们引到客厅里。还没落坐,卢万山就拉着徐茂先的手:“大侄子,谢谢你,谢谢你了。” 昨天他接到倩儿发来的笺条,说徐茂先到了之后,解决了很多问题。最令人放心的是,现在病房外面,有人全天候站岗,保护卢本旺和倩儿的安全。 卢本旺当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徐茂先告诉他,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人敢骚扰他们了,两人在沙俄将过得很安全。 有沙俄最大的激进党出面保护,其效果比捕快还好。卢万山听到这个消息,这不马上赶来了? 他是看着徐茂先长大的,从小到大,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徐茂先当知州大人之后,能抽空去看卢本旺,这份感情绝对是用金银买不到的。 卢万山见两人的兄弟感情好,心里当然感激不尽,前段时间一直催着徐麟,要给邓家施加点压力的他,现在也不提了。 本来卢万山的意思,一定要告到朝廷上去的,最起码也要京城大理寺插手,将邓义杰彻底弄死,否则他一万个不甘心。邓义杰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结局,邓家的人正在全力周旋,估计到最后又有变数。 但是这事情有点棘手,这中间的苦楚,只有徐麟他们这些身在高层的人知道。 卢万山也在叶卡捷琳堡呆了一段时间,那里的治安环境,说白了并不比大明好,而且很多洋鬼子有歧视汉人等外族的习惯。 卢万山在沙俄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如今徐茂先去了之后,解决了他心里最大的隐患,因此,他什么也不说了,跟徐麟发了笺条之后,便匆匆赶来。 徐茂先陪卢万山在软塌上坐下,亲自给两位长辈倒了茶。 卢母看到小天宇在洗澡,便凑过去跟她们一起说话。卢万山道:“大侄子,这事还多亏了你,你跟卢本旺自小一起长大,我这个做伯伯的什么也不多说了。” 他拉着徐茂先的手,一片感激之言。 徐茂先道:“伯伯,卢本旺跟我亲兄弟一样,他的事就是我徐茂先的事。感谢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卢本旺这番遭遇,我也有错,就当是我尽心尽力一番弥补!” “好,好,好!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么铁,我卢万山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卢家与你们徐家也是世交,大侄子,以后你用得上卢家的地方,尽管说。” 徐茂先诚挚地回答,道:“伯伯言重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祝卢本旺早日康复。” 卢万山端起杯子,与徐茂先碰了下。 徐茂先道:“沙俄的那边的事,你尽管放心,现在你得尽下心来,好好打理商行,不要让人趁人之危,出什么差子才好。” 商场如战场,而且卢氏与邵氏商行之间也素有纠葛,徐茂先因此提醒了一句。卢万山点点头:“谢谢大侄子提醒。这段时间,的确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唉——” 第808章 邓家祸事 那边洗浴房里,小天宇的澡已经洗完,三个女人围着他笑得不亦乐乎,卢万山老婆从荷包里,翻出早准备好的一个金菩萨。 “来!小天宇,奶奶给你带上,愿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 很华丽的金菩萨,金灿灿的,拇指大小。小天宇看到这金菩萨,立刻格格地笑了起来,抢在手里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 凤菱急道:“伯母,你这是干嘛呢?咱们都是自己人,怎么可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卢母笑笑着抱过小于宇,道:“凤菱,你别这样客气,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小天宇,他就像我们的孙子一样。这菩萨我是特意去江南普陀山开过光的,可以保佑小孩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林秀蛾皱起眉头,道:“都是自家人,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你老是送这送那的,我们多不好意思。” 卢母挺不乐意了,道:“你这是哪里话,既然我们是老交情,而且我们一直将小天宇视为自己的孙子一样。倩儿和凤菱不是说好了?等他们长大了,把金锁给小天宇当老婆。我跟你们说,这娃娃亲可是定下了,谁也不许反悔!” “好,好,好,不反悔。只要小金锁看得上这臭小子,哪有这样的好事。这事我做主,娃娃亲就定下了。哈哈……我们家小天宇有老婆了。” 卢母乐了,道:“不过我家金锁大一些,给他找个大老婆,他怕是不乐意吧?” “不会,不会!金锁现在都这么漂亮了,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跟她娘亲一样。小于宇能找这样漂亮的老婆,他有福了,还敢不乐意?我做奶奶的也不放过他。” “呵呵……” 三人笑呵呵地抱着小天宇过来。“你们在聊什么?现在宣布一件大事。” 徐茂先和卢万山抬起头:“什么大事?” 卢母道:“刚才我们三人达成协定,将金锁许配给小天宇,我们订个娃娃亲!” “好啊——这事我跟倩儿,还有卢本旺已经说过了。要不择个日子,把这事定下来?” 卢万山看着老婆子,道:“是不是你又在发疯,金锁比小天宇还大一岁呢,宁可男大十,不可女大一,这事不妥!” 卢母有些不悦,道:“亏你还是行都司的名绅豪客,庸不可及!是不是嫌弃我比你大了?让你不舒服了?你娶了我这个大老婆,也没耽误你小妾一堆,这卢家不正好红红火火,不知道有多好!” “哈哈哈---”经这么一闹,气氛便缓和了不少。 卢万山也不说话了,由她们几个女人去折腾。 ------ 而与此同时的京城邓家大院,气氛格外压抑,从门口的官兵,到家里的丫鬟,一个个胆颤心惊,几个邓家的晚辈,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头子的房里,传来一阵阵滔天怒意,甚至不时有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砰砰啪啪的,令所有人的神经,随着这种声音一惊一诈的,格外紧绷。 邓家二爷邓卓天得知儿子邓晋祥在域外出事,立刻从军营赶了回来。 姑姑邓庆芸,在礼部任差事,刚刚接到笺条,也立刻火速赶回。 邓晋祥的老娘,一个劲地抹着眼泪,痛不欲生的模样。 邓卓文这个邓家长子,刚刚从行都司医馆瞧病出来,听到老头子的召唤,马上星夜兼程赶回了京城。 这个夜晚,格外沉闷,对于邓家的人来说,绝对是刻骨铭心的一夜。 邓晋祥从沙俄传来消息,说了他在沙俄的遭遇,邓家老头子便坐不住了。自己的孙子在域外被人打残了双腿,这个消息简直如晴空霹雳,在邓家的势力圈子内,引起了一阵强烈的震动。 老头子一句话,便将自己和二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召回来,商量这事情的对策。徐家真是太欺负人了,居然万里追踪,致邓晋祥于死地。 邓家老头子发誓,一定要向徐家讨回这个公道,因此,此刻的气氛,已经到了拨弓张驽的地步。 邓卓天更是气愤填膺,扬言要带一路人马,去踏平徐家,让他们血债血还。而且自从徐茂先出头之后,邓家的人就开始频频倒霉,这个徐茂先更是罪不可恕。 邓芙蓉出了车祸,变成假死人。宋廷弼疯了,邱雨霜遇害,邓义杰下了大牢,现在又是邓晋祥被洋鬼子的地方被人打成重伤,双腿残疾。 邓家灾难一茬接一茬,难怪老头子坐不住了,决定拿出一个办法来,向徐家讨还一个公道。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徐家也太过份了,打狗也就算了,怎么连主人都打? 邓义杰弄出来的那些事情,邓卓文也一直没想明白,这畜生好当当的州令不当,去囚禁卢本旺干嘛?对付徐茂先也不是用这种蹩脚的招数? 不管邓卓文怎么问,邓义杰死也不说他囚禁卢本旺的动机。对邱雨霜之死,他坚决不承认。囚禁良民,说到底没什么大事,判不了他死罪,更重要的是他后面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邓家。 其实邓义杰很懂律法,只是自己一时大意,被邱雨霜偷偷留了口供,无奈之下,选择了招供。尽管他推了谋杀邱雨霜之罪,可与宋家的关系还是决裂了。 邓义杰不想把这段耻辱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老婆红杏出墙,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只会让别人看不起。呆在牢里的邓义杰想得很明白,大不了呆两年,出去之后他就摇身一变,转战商场,到时同样可以对付徐家。 只是邓家的倒霉的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邓晋祥为什么会被人打断了双腿,留在沙俄回不来,邓义杰心里清楚,邓晋祥去沙俄的时候,曾与他见过面了。 邓晋祥发誓,他说一定要徐茂先死在沙俄,为大嫂报仇。邓义杰明知道这事,他也没有阻止。看到徐茂先死,也是他最痛快的事。 谁知道徐茂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邓晋祥反而留在那里,成了一个废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徐家的人就这么难对付吗? 邓义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邓卓文,但是邓卓文在老头子面前,他只字未敢提。 第809章 新人换旧人 邓庆芸的相公已经去沙俄了,正与当地的宪兵队沟通,期间还要得到激进党的许可,这免不了又是一番周折。 好在大明驻沙俄使节,与邓卓文关系较好,通过他们的交涉,与叶卡捷琳堡宪兵队套得交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邓晋祥出资三百万白银,雇凶杀人。 只可惜事情败露,被激进党的人介入,功亏一篑,偷鸡不成蚀把米,徐茂先没死,反而伤了他自己的双腿,并且得罪了潘德夫。 对于自己买凶杀人的动机,邓晋祥同样没有交代,这才导致了邓家老头子迫不得已,要把自己家的几个子嗣叫回来,跟徐家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得到女婿从沙俄发来的真实缘由,邓家老头子气得连连砸碎了好几只杯子。 畜生,畜生---!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叫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是在害邓家,致邓家于死地!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 被邓老头子一骂,本来想带着人去徐家闹事的邓卓天,变得沉默不语。 邓晋祥是他的儿子,知子莫若父,他心里自然清楚邓晋祥是什么玩艺。不要说买凶杀人,再恶劣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这些年以来,邓家为他摆平的事不知多少,而且这小子一向与邵文杰混在一起,在京城也算是臭名昭著。 现在叶卡捷琳堡宪兵队不仅有他们的口供,也有人证物证,就是他邓家想把人捞出来,都是件很麻烦的事。可恶的是,他居然在笺条里对自己的过错,只字不提。 听到这个结果,邓家老爷子突然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爹——” “老爷!老爷——!” 众人围上去,七手八脚将他扶起,平躺在床上。 邓老爷子老半天才缓过气来,指着邓卓文兄弟大骂道:“滚,滚——” 邓卓文兄弟全都退了出来,一个个一言不发,耷拉着头坐在那里。 ---------- 同样是京城,徐家大院。 老爷子和大儿子徐麟坐在房里,父子俩抽着烟,沉默了很久。 房里烟雾了绕,气氛同样有些压抑。 徐麟看着老头子,终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茂先在江州城,形势大好,那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老爷子摇摇头,道:“这小子太锋芒毕露了,挠得大家都不安宁。必须让他吃点苦头,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招来大祸。” 老爷子抽了口烟,语重心长地道:“我从小就教你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人要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太锋利的话,伤人也伤己。” 徐麟不说话了,沉默地抽着烟。 老爷子看着他,道:“不要太担心,这小子是个石头命,硬得很。事情的结果,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但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想邓家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圣上已经下决心了吗?”徐麟还是问了句。 老爷子看着他:“这句话你不该问,你的任务就是执行!记住,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某些原因,乱了自己的心志,如果你乱了,以后徐家就没有主心骨了。” “什么意思?难道爹您...要隐退了?” 徐麟很敏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由猛然一震。如果老爷子急流勇退,只怕自己还担不下这么沉重的担子。 老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有缓缓道:“徐家的担子,迟早要交到你手上,我顶多呆个一年二年,也就该到头了。到时不仅是我,连常老爷子头子也一并随我下来。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官场发展的必然规律,几个老不死的总是占着茅坑,年轻一代怎么办?” 老爷子喝了口茶,道:“这事不要在外面说,你心里明白就行。” 徐麟点点头,到:“爹,我知道了。” 夜深了,老爷子挥了挥手:“下去吧!” 从老爷子房间里出来,徐麟怎么也睡不着。 他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晚辈之间的斗争,居然换来一场京城大震动。也不知道圣上心里怎么打算的,估计老爷子的话,十之七八可靠。 没想到仅仅在几天之后,徐麟的猜测很快就有了结果。对于邓家与徐家之间的矛盾,圣上果然是各打五十大板。而且这件事情没完,邓家老头子主动请辞,归隐下仕。 京城四大顶梁柱已经退其二,剩下的只有徐家和常家两位三公大员。 从朝堂回来,常老爷子就急急跑到了徐家大院。 “徐老鬼,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我们也这样下来?你甘心我还不甘心呢!奶奶的,邓家那个老怪物,玩的是哪一出?” 人家以退为进,自动请辞。 常老爷子不服气,可是在徐老爷子面前,讨不到半句话。他在房里发了一顿牢骚,半天才听到老爷子说了一句。“春节将至,定个时间,把鹤扬与可倩的婚事办齐了!” 常老爷子是个炮筒子,半天没有想明白,搞什么鬼?人家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办婚事,还怕你家丫头嫁不出去? 从徐家离开,常老爷子突然明白了,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奶奶的,我怎么就这样笨呢?是该办了,该办了。” 想到邵家与邓家两位老不死的,四个人斗了大半辈子,最后又能怎么样?奶奶的,邓家那老鬼真的很毒,居然用鱼死网破这一招,害得大家都没法了,下仕就下仕!他们都要下了,自己一个人留着干嘛?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好了一些! 徐茂先这个臭小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家伙,搅动得大家都不安宁,有机会我倒要亲自见见这臭小子!哼! 湖广,江州。 徐茂先一家人回到江州城,当天晚上,小天宇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哭又闹,而且低烧不退。徐茂先也顾不上舟车劳顿,三个大人连夜带着娃娃赶往医馆。 医馆得知徐大人一家三口带着小孩来了,急忙两两告罪,徐大人招呼便是,何苦大半夜亲自前来,应该自己带着东西去的嘛! 不过来了就来了,重要的是瞧好徐小少爷的病,经大夫仔细检查过后,大夫说是伤寒引起的肠胃不适,导致了这种现象。 然后一个晚上又是扎针又是做把脉,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小天宇依然又哭又闹,体温时高时低,反反复复了好几次。 快天亮的时候,孩子终于累了,在唐凤菱的怀里睡去。 徐茂先看着这小家伙,心里一阵无由地痛惜。 小天宇平时挺乖,挺可受的,也不怎么感冒,好当当的突然就闹这毛病,害得大人也通宵未眠。 他现在才发现有句话说得很对,娃娃就是一个家的太上皇,只要娃娃不舒服,一家人都跟围着他转。 徐茂先在医馆内小睡一会,天亮后,便匆匆上堂去了。 第810章 心头肉 中秋期间,衙门肯定积下了不少事情,回到后堂,果然王麟,叶咏莉等人纷纷而来。 唐凤菱今天没上堂,呆在家里照顾小天宇。 老娘也累了,刚刚睡了一会,又被小天宇的哭声给吵醒了。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有些吓人,唐凤菱惊慌道:“娘,娘!快准备东西去医馆,天宇又热起来了。” 老娘正在吃早餐,听到儿媳妇的叫喊,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准备好的一个包裹,两个人又匆匆出了门。 医馆里,依然人山人海。 还是昨天晚上那名接诊的大夫,刚刚回家不久,又被医馆馆主催起来了。换了平时,大夫肯定漫不经心地推辞一番,但今天他听到徐大人的小孩又烧了起来,他二话不说,从床上弹起来,就飞速赶往医馆。 来到医馆的时候,连褂子都没系,他自己也没发现 本来昨天晚上,他当着徐大人的面,夸下了海口,吃过了汤药之后,保准没事,药到病除。谁知道刚过了两个多时辰,娃娃的病又复发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徐大人不会怪自己,可也说明一个人的水平问题。而且昨天他有炫耀和买弄的味道,争取在徐大人面前露露面,在大人面前也可以加点印象。 没想到这次牛皮吹爆了,等他赶到医馆的时候,小天宇的高烧到脸发红,触手之处,烫得吓人。 大夫没折了,又是汤药,又是外敷。 费尽了心思,终于把小孩的体温降下去了,大夫长长地吁了口气,药童告诉他,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件事,唐凤菱没有告诉相公,还是徐茂先在吃中饭的时候,给家里发了个笺条,询问小天宇的情况,唐凤菱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老娘抢过笺条,写道:“老四啊,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赶快送行都司医馆去,小天宇总是这样时好时坏,万一烧出个肺痨就不好了。” 为了小孩子的身体健康,徐茂先二话没说,道:“我叫马夫过去,下午送你们去行都司。” 正要叫马夫,王麟走进来。“徐大人,听说小天宇这两天突然不舒服?” 徐茂先道:“你倒是消息灵通!是不是在我家安了探子?” 王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道:“哪里,是瑛瑶刚刚去了你家里,就给我发了个笺条。”王麟可不敢隐瞒自己的消息来源,在徐大人面前坦白了。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夜里就烧了起来,弄得几个大人一宿没睡。”王麟注意到,徐大人的眼睛,到现在还是通红的,让一人看就知道是熬了夜。 于是他关心地道:“那你趁机会休息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王麟又停了一下。 “徐大人,小孩子这事情很难说的,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也许你听了会反对,但是我还是想提提。” 王麟的犹豫,让徐茂先颇有些不悦:“说!” 王麟道:“本来我也不信迷信的,以前我家小孩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在几家大医馆怎么也治不好,后来请一个和尚拜拜神仙,在菩萨面前请了杯茶,喝下去马上就好了。” 徐茂先听后,果然笑了起来,道:“呵呵……堂堂一个内务大学士,居然也信这套玩艺,小心被人抓住辫子。” 王麟就知道他不会相信,还是多嘴说了几句。“这还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小孩,什么方法都试一试不会有坏处。虽然说是迷信,可是做为父母,只要为小孩好的,干嘛不试试?再说,我大明又没有法律禁止百姓拜佛烧香。” 他看到徐茂先没什么反对的态度,他又说了几句。“我觉得你可以让老夫人带小孩去试一下,好了更好,万一没好,也不会有坏处,多种方法同时进行嘛!” 徐茂先笑了声,道:“无稽之谈!如果信迷信能好,要医馆干嘛?”他挥了挥手,道:“我休息一下。” 王麟离开徐大人后堂的时候,突然无语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明知道徐大人不会信这个,偏偏还要提出来。 回到自己后堂,王麟想到徐茂先的小孩这病情,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王麟以前不信这玩艺的,他也是一个无神论者,认为世界上绝对没有什么神鬼直说,万事皆人为。可就在他遇上徐茂先之前,那时的塘平府,他不过后堂一普通秀才。 同样是在晚上,自己的小孩无缘无故便发热了,送往医馆,结果总是无功而返。当时小孩的情况,与徐茂先现在碰到的几乎完全一样。 小孩总是在吃过药后,体温恢复正常,但是不到几个时辰,他又复发。体温总是时高时低的,任他们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济于事。 后来瑛瑶在邻居一个老婆婆建议下,到塘平府一家寺庙里拜了拜菩萨。一个老和尚问她,要不要抽支签,顺便问问家人的前程。 瑛瑶想到反正都来了,抽就抽,而且她心里一直掂记着王麟,什么时候能出人投地。 她在老和尚的指点下,抽了一签。上面写着什么虎据平川,但等西风来之类的谒语。瑛瑶看不懂,请教老和尚解签。 老和尚看到这支签,便笑呵呵地跟她回答,这是上上签!你家那位是衙门的? 瑛瑶顿时就愣住了,自己可是只许了个愿,给孩子求平安,什么都没说。这里又是头一次来,这老和尚怎么就知道自己相公是衙门的人呢? 而且王麟在衙门并不受重用,最普通的杂役而已。听到这里,瑛瑶心思一动,塞了十两银子给老和尚。“麻烦大师帮我解解这支签!” 老和尚也不收银子,只是朝功德箱指指,如果我解得满意的话,你就往功德箱里意思意思一下! 瑛瑶便拖了椅子坐在老和尚对面,认真听起他怎么解签。 老和尚拿着这支签,脸上始终带着仁慈的微笑。 “这是一支上上签,虎据平川,说的是你家那位,雄才大略,日后必成大器。只是一时局限,不得其势。后面一句但等西风来,就是说他必须遇到从西面而来的贵人,若有这贵人相助,你家那位便可以鱼跃龙门,从此官路享通!” 第811章 求佛 “西面来的贵人?”瑛瑶不解,但是老和尚故作神秘地笑笑,说天机不可泄漏。 不管老和尚得说对不对,瑛瑶听得心里舒服,往功德箱里塞了十两银子。 谁知道,没多久的时间,徐茂先从柳城縣而来,当上了塘平府府令。而柳城縣正在塘平府的正西方。后来徐茂先一眼就看中了王麟,瑛瑶这才想起老和尚说的话。 她把这事情跟王麟说过了,王麟当时也是淡然一笑,在他当上州令主簿之后,还是到寺庙里去拜了几次。 而且此后每年,王麟都要去拜一二次。 今天他把这事跟徐大人提了提,没想到徐大人不信,王麟却在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徐大人还是带着孩子去问问神也好。 世界上这种神龟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偏偏由不得你不信,你说没有,它偏偏存在,你说有,它们又总是看不见,摸不着。 徐大人来江州城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王麟也在心里想着,去问问神求个心里安慰,他就发了个笺条给瑛瑶,要瑛瑶去动员唐凤菱和老夫人,带小天宇去寺庙拜拜。 瑛瑶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又来到知州衙大院徐大人家里。林秀蛾和唐凤菱已经被折腾得快不行了,她们正准备上行都司一趟,听到瑛瑶这么一说,便有些心动。 唐凤菱拿出笺条,道:“我发笺条给茂先。” 瑛瑶道:“别发,大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秀蛾道:“老四不会答应这种事,我们先不告诉他。瑛瑶说得没错,只要对孩子有益的,干嘛不试试?” 在婆婆的支持下,唐凤菱准备好了东西,和瑛瑶一起去寺庙拜神去了。 江州城北郊二十里,有一座江林山,山腰上有一座寺庙,叫江林禅寺。 江林禅寺里有一位老和尚,白眉花发,神目炯炯,脖子上常年挂着一串佛珠,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据说这位老和尚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见证了江州城的变迁。 他看人看事很准,但是一般情况下,绝不多言,总有那种神秘兮兮的高深莫测感。老和尚没有名字,来这里见烧香拜佛的人,都叫他老方丈。 反正寺庙里,就三四个人,人家这样叫他,他也不纠正。听说这座禅院,还是十几年前,老和尚出去化斋,无意中替一位高官解了血光之灾。后来这位高官,便从行都司拨下了一笔巨款,重修了这座寺庙。 瑛瑶本不信佛,自从在塘平府遇到那个和尚,替她解了为王麟求来的一只签,而且很快就灵验了,她渐渐地对佛教就有了一种信仰。 马车驾到江林山下那片开阔处,唐凤菱抱着小天宇,婆婆提着刚刚从寿材店里买来的香纸,斋供等拜神必用之物,三人朝江林山上走去。 看着密密麻麻,这么多级天阶,唐凤菱吐了吐舌头,好高啊! 瑛瑶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发现这里除了这些台阶,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不管来人是谁,要拜见菩萨,就得一步一步,走过这些台阶,方显虔诚。 台阶一共九级,每级九步。 每走一级台阶,中间又有长达百米的水混路面。路面中间雕刻着莲花的图案,还有两行硕大的脚印。 瑛瑶告诉唐凤菱,走路的时候,要套着这些脚印,踩过莲花。唐凤菱不明白,问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踩着莲花走。 瑛瑶告诉她,这是步步生莲的意思。 据说佛祖当年出生的时候,朝四方八面不同的方向,各走九步,他走过的脚印下面,就绽放着一朵朵莲花。。 瑛瑶对这些不是太熟悉,只是说个大概,糊梭两可的意思,反而是婆婆知道步步生莲的典故。 但是在拜佛途中,她没有多嘴,而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念道:菩萨保佑,让我家小天宇快快好起来…… 林秀蛾以前也不信佛,但是为了小天宇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她倒是比较虔诚。 瑛瑶说,如果是大人,这九九八十一级台阶,都要自己下来走。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佛祖的保佑。 她还听到有人说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好些病人,本来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但是到了江林禅寺脚下,竟然不用掺扶也能自己走上去。 当然,这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因为大家来这里,都是追求一种信仰。 唐凤菱抱着小天宇,跟婆婆,瑛瑶一起爬到了半山腰间的寺庙里。高大的山门之上,调刻着四个大字——江林禅寺。 进山门之后,宽敞的广场上,有一只很大的香炉。瑛瑶告诉林秀蛾,可以在这里烧一些香纸,然后进了大雄宝殿,再烧一些,上三根香,然后就可以给小天宇请茶了。 唐凤菱不知道这是心里作用,还是这寺庙里的菩萨果然灵验,她抱着小天宇上山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累而且越靠近大雄宝殿,越有力气。 跟婆婆在外面烧了香之后,唐凤菱和婆婆很虔诚地,在大雄宝殿跟前拜了起来。 大殿里,坐着一位白眉白发的老和尚,老和尚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佛串不断地慢慢滑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念一些什么? 瑛瑶立刻走上去,道:“方丈大师,很不好意思打搅一下,这孩子病了好几天了,能不能麻烦您在菩萨面前请杯茶,让他的身体快快好起来。” 老方丈念了一阵,微微抬头看了眼正在跪拜的唐凤菱和林秀蛾。白眉微颤,缓缓朝两人走过来。 只见他拿起小天宇的手端详了一会,对两人道:“把小孩给我抱抱!” 唐凤菱见这位老和尚道骨仙风,慈眉善目,便将小天宇交到他手上。然后和婆婆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对方盘膝而座。 伸手在小天宇的额头上抹了几下,又念了一会经,大约十来分钟后,他才再次缓缓站起。用三只杯子倒了香茶,然后抱着小天宇在菩萨面前拜了三拜。 弹起手指,在杯子里粘了些茶水,朝小天宇弹了几下。这才将孩子交给唐凤菱,道:“女施主,把这茶水喂给小孩喝了!” 第812章 解签 林秀蛾和唐凤菱根本就看不懂,在瑛瑶的帮助下,两人依言而行。将刚才在菩萨面前请来的茶水,喂给了小天宇喝。 世界上的事情,偏偏就有那么神奇,有人说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刚才在路上还发着烫,又哭又闹的小天宇,自从下了马车,踏上这八十一级台阶,他就不哭了。 而且睡得很沉,刚才老方丈接过他的时候,他醒了,但是没有哭,反而一脸奇怪的盯着老方丈。 喂他喝了茶水不久,本来发热的体温,竟然神奇的退去。唐凤菱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奇迹毕竟就在眼前。 她就抱着孩子去感谢老方丈,并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老方丈轻轻一挥手,淡淡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我只是举手之劳。女施主不必客气!” 唐凤菱就急了,诚恳道:“您的举手之劳,却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这是一点小意思,当是我们感谢您,捐赠的香火钱!” 瑛瑶有这方面的经验,知道出家人不会收钱,她唐凤菱道:“夫人,方丈是不会收钱的,你把银票放在功德箱里!” 林秀蛾便接过银票,朝功德箱里走去。老方丈指了指那功德薄,道:“施主如此慷慨,请留下名讳!” 唐凤菱摇摇头:“留名就不必了,谢谢方丈出手相助。” 婆媳两人说了一番话,再次拜了拜菩萨,正准备走的时候,瑛瑶跑过来,道:“夫人,来一次不容易,既然来了,不如抽支签!”。 唐凤菱不信这个,抽签有什么用?自己又没什么事情可问。 但是瑛瑶的兴致很高,一定要拉着她抽支签,她说如果没什么事,就问问大人的前程如何?没事的,就抽一支。既然来了,问问! 唐凤菱还没心动,林秀蛾倒有些心动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心里渐渐对这类事物有了一种信仰。或许是,更多的是寻求心里的安慰。 她想问问徐麟的仕途,徐家的命数,父子三人的运承如何?。 唐凤菱经不起瑛瑶的一番说词,便也同意抽个签问问徐茂先前程。 老方丈见两人说要抽签,他微微抬头看了眼,道:“两位施主大富大贵之相,不抽也罢!” 瑛瑶见状,马上推了唐凤菱一把,道:“这位大师挺灵的,替徐大人抽一支!” 林秀蛾听方丈这么说,不免有些奇怪,这方丈一不抽签,二不问卦,随随便便看一眼,就知道两人是大富大贵之命? 也不知道他是真神,还是随便捡句话来哄人。但是看到怀里的小天宇,喝了老方丈在菩萨面前请的茶后,体温马上下降,而且睡得很安稳。 林秀蛾便有些心动,要不帮老四问问最近凶吉如何?有没有小人在背后捣鬼。徐家最近承运如何?林秀蛾走过老方丈。“大师,我们能不能抽几支签,问问家事。” 老方丈正在打坐,听到她这么一问,便微微抬起头来,道:“今天的签还剩一支,如果你们要抽的话,只能问一个人。” 一签?怎么只剩下一支签了呢? 瑛瑶也想问问王麟的前程,她便急了,马上掏出一个红包,道:“大师,今天还早,怎么只剩一支签了呢?这么快就有人定了?” 她也知道,一些有名气的大师,每天都有人提前发笺条过来预定。但是自己老大远跑来,居然不能问问王麟的事,心里便有些焦急。 旁边一个小师傅解释道:“女施主您误会了,方丈大师每天就解一签。大师的规矩,不论是谁也不预定,求神拜佛也图个诚心。在大师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众生平等。” “哦!一支就一支。” 唐凤菱见瑛瑶这般心切,便谦让道:“那就瑛瑶姐去抽!” 瑛瑶哪里敢?林秀蛾和唐凤菱这两位高官夫人在此,她怎么可能抢了两人的风头。瑛瑶退到一边,道:“还是你和老夫人去吧,哪个去抽都一样,快去!大师一天就解一支签,机会难得。” “娘,要不你去?”唐凤菱看着林秀蛾。 林秀蛾摇摇头:“凤菱,你去磕三个头,给菩萨拜拜,问问老四最近好不好走?” 唐凤菱也不再推辞,将孩子交给婆婆,跪在菩萨面前,颇有诚意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在小师傅的帮助下,抽得一签。 “大师,您看这签如何?”唐凤菱拿着这支竹签,却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老方丈接在手里,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久久不曾言语。 “大师,这签如何?”唐凤菱见对方皱起眉头,半天不曾说话,便在心里着急。 老方丈打量了她一眼,缓缓道:“这是支下下签!此人虽然年少得志,必有近忧!” 听到这句话,三人的立时就有些慌了。 徐茂先身为江州知州,如果真有近忧的话,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而且大师说的是下下签,难道徐茂先会出事? 瑛瑶在旁边听了,也不禁着急,但她不敢插嘴。林秀蛾和唐凤菱果然着急:“大师,麻烦您帮忙解解看?” 老方丈打量着两人,道:“此人不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也是为政一方的大员。从签上来看,此人必定年少得志,只是锋芒太露,难免招惹小人,谨之慎之!” “大师,是不是他最近有什么麻烦?”两个本来不信佛的人,听到大师对徐茂先几句评语,便有些紧张起来。 老方丈分明就没见过徐茂先,也不知道自己三人的身份,如何得知徐茂先必是为政一方的大员?在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的前提下,老方丈说得这么准,两人难免有些着急。 而且老方丈说的,年少得志,锋芒太露,正是徐茂先这几年的表现,连唐凤菱也觉得有些如此。 尽管徐茂先这几年没有主动攻击别人,但是他一路走来,却不断的将对手扳倒,也是锋芒毕露的一种表现。 老方丈见两人着急,点了点头,道:“每个人命中注定都有一些劫数,能不能逃过去,冥冥中自有安排,这次也算是他人生中一大劫数!” 第813章 劫数 林秀蛾急急问道:“大师,到底是什么劫数,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老方丈摇摇头,手中的佛珠晃了晃,道:“天机不可漏泄。” “大师,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林秀蛾当然不死心,既然问起了此事,对方又说得像模像样。她从包里掏出一千两银票,道:“大师,求求你帮个忙,给个化解之法!” 老方丈并不接银票,只是拿着佛珠,念念有词。 旁边一个小师傅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为大师解释道:“这位女施主,大师能说的一定会说,不能说的,你给再多金银也没用,把银票收起来吧!” 林秀蛾自然不会去收银票,而且将钱恭恭敬敬放在菩萨面前,俯身拜了几拜,对大师道:“大师,您刚才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透露几句,这劫能不能解?” 老方丈微微皱眉,道:“是祸躲不过,我送他四个字,须防小人!” 林秀蛾见老方丈不肯说,只得拜了几拜,三个人一起下了山。 出了大雄宝殿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阵木鱼声,远远传来老方丈朗朗声音:“惟德动天,无远勿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秀蛾是学究,听到这些话,便在心里隐隐不安。老方丈这是什么意思?转赠徐茂先的话?她想了想,便记在心里。 瑛瑶在路上有些不悦地道:“这个老方丈听人家说挺有名气的,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说话含含糊糊的,言欲又止,话也不说清楚,令人心里闷得慌,老夫人你这一千两银票是打水漂了。” “算了,我们不提这事,先回去再说!” 林秀蛾虽然叫瑛瑶不提,但心里却一直在琢磨这几句话。 如果不是看到老方丈真有那么一手,能治好小于宇的怪病,她也不会去相信这种飘渺虚无的事。此刻,她才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有些鬼怪的事,信者则有,不信者则无。 今天这事情倒也有些蹊跷,本来这几天哭得厉害的小天宇,踏上去江林禅寺的八十一级台阶,他居然不哭不闹了。 更奇怪的是,在老方丈的安抚下,他很乖,喝了茶水,很快沉沉地睡去,到现在还没睡醒,那茶似乎真有安神的作用。 刚刚上马车,小天宇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唐凤菱咯咯地笑了,好可爱! 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医馆里怎么都瞧不好的毛病,来拜拜菩萨,居然就好了。唐凤菱用额头贴着儿子的脸,体温正常。 在回去的路上,林秀蛾交待,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提三人去拜过菩萨了,免得老四不高兴。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老方丈说的那番话,总是半真半假的,听得令人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 徐茂先一心掂记着儿子生病的事,刚刚从堂议室出来,他就给老婆发了个笺条。 唐凤菱和婆婆,瑛瑶三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徐茂先问她怎么样了?唐凤菱告诉他,小天宇现在睡着了,体温恢复了正常。徐茂先就有些担心了,会不会又反复?像昨天一样,大人都要吓死了。 唐凤菱说应该不会,我们正赶回家的路上,你不要急,估计不会再复发了。不知为什么,唐凤菱对这个老方丈特别感到有信心。 也许是她看到小天宇在他怀里抱着的时候,特别安详,而且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特可爱了。本来身体不好,在他手里就变得活蹦乱跳,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徐茂先听说唐凤菱已经带着孩子回来了,便有些心急。“怎么你们不去行都司,在哪家江湖郎中那里随便看一下就回来了呢?” 唐凤菱皱皱眉头,敢情自己是后娘似的,不关心自己的儿子,这是什么话?在哪家江湖郎中那里随便看一下就回来了呢?她气得把笺条给收了。 徐茂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话急了点,又发个笺条过去,唐凤菱不接。 徐茂先无奈之下,这才发了老娘的笺条。 林秀蛾脑海里就想着老方丈那话,心神不宁,接到儿子的笺条,她也只是应付了几句:“又是等回家再说!我们正在车上,小天宇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徐茂先就搞不懂了,回到后堂,他猛然想起王麟跟他说的那事,不会是唐凤菱听了瑛瑶的话,去求神拜佛去了? 想到这里,徐茂先不由暗自摇头,不过既然她们去信了,就让她们信,反正只要对小孩没有害处的,试试无妨! 徐茂先正想着,王麟走进来。 “徐大人,新城规划第三批的地段全面开工,但是第一批和第二批中间,还有好大几块地皮,一直拖着。估计就是当时匡卫他们通过邱雨霜的手里弄下来的,这几块地皮现在放在那里是个麻烦,钱庄那边也是左右为难!” 当初匡卫在邓晋祥,邵武杰两人的嗦使下,弄了好大一块地,后来又用这地做抵压,继续完空手套白狼的手法,没想到被徐茂先弄出来的一个禁炒令,把他们这伙人给搞死了。 这些地现在就成了死帐,官府在法规中有明文规定,如果钟表一年没有动工,这地就要无偿收回,现在钱庄方面,拿着这些吃不下,啃不动的地皮,头都要炸掉了。 昨天,钱庄有人求到王麟这边,要他帮忙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解决钱庄这些被地皮积压的借贷问题。王麟说这事自己不能做主,一切得呈报徐大人。 既然是抵押给钱庄的,那就由他们钱庄自己做主,钱庄为什么不能支持一下江州城的兴建? 知州衙和州令衙都要挪挪了,他们钱庄也可以换换新环境。关于知州衙迁入新城规划的事,江州城已经准备好了文书,送交到京城户部、吏部和工部批示。 王麟听了徐大人这话,便记了下来。 “那我去整理一下。”临走的时候,王麟本来想问一句小天宇的事,又怕徐茂先怀疑自己让瑛瑶,拉着唐凤菱去拜菩萨,引起大人反感。 第814章 枕边吹风(上) 等回了自己后堂,王麟才发了笺条给瑛瑶。 问小天宇的情况怎么样了?瑛瑶有些神秘兮兮地,在笺条里闪烁其词。小孩已经好了,你下堂之后马上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麟知道瑛瑶说话不方便,只是收了笺条之后,便在心里忐忑不安地猜测,不会那老方丈说什么了?瑛瑶估计是从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王麟想到这里,人就有些坐不住,急着想回家。 下堂时间一到,王麟推了所有应酬,急急赶回了家中。瑛瑶正在伙房洗菜,听到门响就知道是王麟回来了。正要去开门迎一下,王麟已经进来,急急忙忙跑过来。 “你们到江林禅寺,有没有抽签?” 瑛瑶点点头,不过她想到老方丈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转过身来,对王麟道:“王麟,你现在是徐大人的左右手,如果徐大人有什么事,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自然义不容辞了!没有徐大人,我哪来的今天?” 瑛瑶脸色一黯,低头洗着菜,王麟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到底怎么了?” 看到老婆脸不对,王麟道:“是不是老方丈说了什么?” 瑛瑶放下手中的菜,对王麟道:“你虽然是徐大人的左膀右臂,但你也是一个有家的男人,王麟,我知道你对徐大人很忠诚,但是做为一个女人,我想说两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多想想我们这个家,好吗?” 听她这么一说,王麟心里就没底了,他摇了摇瑛瑶的肩膀,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瑛瑶看着他,一脸不快,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麟就急了,道:“真是小气女人!” 说了瑛瑶一句,王麟便坐到客厅里,拿了烟丝出来。 正要点上,瑛瑶走过来,将他的烟袋抢了。“不要抽了,对身子不好。” 王麟无奈地道:“好,我不抽了,那你倒是说啊,到底听到了什么?” 王麟在后堂里挺威风的,徐大人面前的红人,知州衙大学士,可是在家里,他没有一点优越感。 自从跟瑛瑶在一起,王麟不管再怎么升官,在家里顶多只是个丈夫,这一点,瑛瑶很欣慰。 一个没有架子的男人,这才是女人需要的幸福。 但是她今天听到这些话,便很快联想到了卢本旺。瑛瑶不知从哪里听闻,邓义杰是要对付徐茂先的,但是拿不下徐茂先,只得找他身边的人出气。 因此她很担心,王麟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看到王麟生气了,瑛瑶知道自己如果不说的话,王麟肯定会心里不安,于是她坐了过来,小声地道:“徐大人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王麟一听,心里就有些紧张。 瑛瑶道:“老方丈说的,徐大人少年得志,锋芒太露,要小心背后的小人。所以我就有点怕了,怕人家对徐大人不利,把手伸到你这里来了。” 王麟一听,便有些气恼,想什么呢?女人就是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想想瑛瑶刚才的样子,王麟就有些生气。 如果没有徐大人,自己能有今天?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不知恩图报!王麟在这一点上,自认为做得不错。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徐大人对自己的提拨和照顾,那是没得说了。 在王麟的心里,早有一种士为知己者亡的心态。 瑛瑶做为一个小女人,当然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家,这个小环境。对她来说,维护这个家,也是一种幸福。 算了,不跟她计较。 王麟站起来,便要出门。瑛瑶立刻问了句:“你去哪?” “出去走走!”王麟颇有些不悦,无视瑛瑶的眼神,缓缓向大门走去。 走在路上,他也没有驾车,只是想起瑛瑶刚才的话,他无聊地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自己跟徐大人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真有人要害徐大人,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 也许是几年前在塘平府那个寺庙的和尚,给自己算了一卦,这一卦算得奇准,王麟对这种迷信的事情,心里便开始半真半假的信了。 今天瑛瑶的话,就让他老是在心里放不开,想了想,王麟还是决定买点东西,去徐大人家里看看小天宇。 而另一头,徐府。 等徐茂先从衙门里回来,林秀蛾把徐茂先拉到一边,母子俩说起了悄悄话。 “老四,你在湖广这几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老娘突然问起这事,徐茂先还真不好回答。 从柳城縣到江州城,这一路走来,能不得罪人那是说着玩的。徐茂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不过,大都是邓家和邵家的人,也见怪不怪了。 “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这段时间江州城挺不平静的,娘心里不踏实。” 林秀蛾又叹了口气,道:“唉!有些事我本来不该多嘴,但是他们邓家和邵家,我们一直这样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虽然你没有错,怕就怕在上面有看法。” “娘,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上面有爷爷和爹把持着局面,还有姑姑他们在,我们不用担什么心?”徐茂先安慰了几句,道:“早点休息!这几天也累够呛了。” 自从彭春燕上秀园之后,家里便没有再请丫鬟。 徐茂先就想叫唐凤菱把孩子抱过去,奈何老娘不肯。“小乖一直跟我睡的,你们还要忙正事,我带着挺好。” 徐茂先从老娘房间出来,发现唐凤菱在整理东西,叫她她也不应,估计还在生下午的气,唐凤菱这大小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徐茂先发现这段时间,唐凤菱又爱较真了,头痛啊! 见老婆不理自己,徐茂先便进了卧室,伸伸腰躺在床上。 本想等着她进来,自己有话问她,没想到唐凤菱坐在那里看戏文,半天没有动静,徐茂先爬起来走进客厅。“怎么还不休息?” 唐凤菱没有理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徐茂先只得坐下来,没想到刚挨着她的身子,她就往边上挪了挪。 第815章 枕边吹风(下) “你这是怎么了?” 徐茂先很郁闷,伸手搭在老婆的肩上,唐凤菱把肩膀一甩,随手放下书本,站起来就朝卧室里跑。 嘿!还真拧上了! 自己不就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嘛,这也是关心小天宇才说的,用不着这样子? 看到唐凤菱从自己跟前走过,徐茂先伸手一拉,就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这是干嘛?” 唐凤菱没理他,挣扎了几下,见甩不掉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干脆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徐茂先拉起她回到了卧室,将唐凤菱按在床上,然后看着她。“到底怎么了?又生闷气了?” 唐凤菱被他看得不自在,努力推了几下,可惜一切只是徒劳。 徐茂先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唐凤菱这才气乎乎地道:“你才发神经,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跟娘就不希望小天宇好?故意让自己的孩子吃苦?你自己脑袋有病!要是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是后娘。” 果然还是为了这小事生气,徐茂先下午发完笺条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后悔。不该说重话的,没想到唐凤菱果然很生气。 仔细想来,自己这句话的确有些不应该。 但是唐凤菱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徐茂先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不会是她听到什么传闻了?自己外面有人的事情,东窗事发?想到这里,徐茂先一阵无由地心虚。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在为官上清清白白,但是在男女方面,的确有些过了。想到跟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家,徐茂先便在心里打鼓。 唐凤菱这架势,分明就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啊! 除了男女之间这点事,还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生气的? 想到这里,徐茂先便没底气了,道:“睡,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唐凤菱也不管他钻进被子里,当徐茂先睡下的时候,她便背过去。 徐茂先躺在床上,总是睡不觉。 他就问了句,道:“小天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去哪了?” 自从江林禅寺回来,小天宇的发热病真的好了,至少到现在没有复发。看他熟睡的样子,便知道已经痊愈的现象。 唐凤菱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跟他说话。 徐茂先叫她的时候,她假装没听到。 徐茂先扳过她的身子,道:“喂,你今天怎么了?” 唐凤菱闭着眼睛,假装入睡。 “喂,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你没有睡?”徐茂先忍不住了,伸手在她腋下狠狠的抓了两把痒,唐凤菱就睁开了双眼,道:“你烦死啊!这么晚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睡觉!” 见唐凤菱说话,徐茂先这才扳正了她的身子,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去拜菩萨了?” “知道还问,我很累了,只想早点休息,你别吵我!” 徐茂先一阵尴尬,道:“你不会吧!今天吃错药了?”看到唐凤菱还是气呼呼的样子,徐茂先暂时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唐凤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挺不痛快地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有了其他的人了?” “说什么话呢?”徐茂先定定地看着唐凤菱,心里有些不怎么安定,难道她真听到了什么风声? “还装,我已经原谅你和常婉儿了,你要是还在外面有其他人,我跟你没完!” 唐凤菱说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对,两眼鼓鼓地盯着徐茂先:“你自己坦白,到底有没有?”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便恍然大悟。 原来又是子虚乌有的事,女人就是女人,永远爱捕风捉影。 他伸手抱着唐凤菱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玩笑道:“你得了吧,要是不相信我,以后你自己用完,就把我关起来。” “谁要把你关起来了。” 唐凤菱见相公这么认真,也不再装了,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以徐茂先的经验,只要她笑了,这场危机算是已经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他打算转移话题。 唐凤菱推开他的手,道:“今天我跟娘带着小天宇去了江林禅寺,你猜怎么着了?” “还用说,肯定是好事,要不你们能放心回来?”徐茂先又要去掐脸,唐凤菱推开了他的手:“猜不准不许碰。” “猜什么啊?”徐茂先很不满,居然剥夺自己掐脸的权利。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当初也不相信,但是自从小天宇踏上去江林禅寺的那台阶,他就不哭不闹了。很奇怪!后来在老方丈帮助下,在菩萨面前请他杯茶,喝下去之后,小天宇的体温,很快就退下去,比吃药还快!” 徐茂先在后堂也考虑过这问题,他笑笑道:“这事还真不好说,也许正是前两天吃的药,药效发作了,刚巧赶上那会。” 唐凤菱当初也这么怀疑过,但毕竟是去了江林禅寺才好的,因此她在心里,对菩萨这次帮了大忙而挺感激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你不会去信,但是也不要抹杀了人家菩萨的恩德。不管怎么样,我觉得瑛瑶说得对,只要对孩子没有害处的,为了他们的身体健康,我们不应该排斥这种事情。” 徐茂先没办法投降了,道:“行,行,我没有排斥。只要你们认为对的,都可以去做。” 原以来这下可以交差事了,没想到唐凤菱抓住他不放:“再问你一个事。” “说---” “今天我们在菩萨面前给你抽了支签,说你最近有麻烦,我帮你分析过了,你在官职方面,应该是不会犯错的。你在外面真的没有别的花花草草吗?” 徐茂先明白了,这才是唐凤菱生气的原因。 为了一个和尚的几句危言耸听的话,她居然就怀疑上了,徐茂先一阵无语。 此刻,唐凤菱见他不语,便接着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邓家和邵家的那些人,他们利用这方面来做文章,如果你栽在这方面,那就太不应该了。” 徐茂先欣慰道:“娘子别傻了,睡吧!我家里有这么好的娘子,年轻貌美,人间绝色一般,我在外还哪里还敢胡来?” 第816章 常逊问话 一听徐茂先的话,唐凤菱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来气。 “哼!你给我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经常偷偷看碧玉妹子的,你当我不知道!”唐凤菱白了他一眼。 徐茂先这下就郁闷了,感觉非常挺冤的。 “我哪有啊?” 不就是上次那一回嘛,被唐凤菱发现了,居然说成是经常! 唉,怕了这些女人,一天胡思乱想的。 其实,碧玉他哪里只是看过,还动过呢。 徐茂先也不跟唐凤菱扯了,今天小天宇的病好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昨晚折腾的没睡好,他打算好好睡一觉。 不过唐凤菱拍拍他:“你也先别急着睡觉,我现在有话跟你说。” “你能不能让我睡一觉,然后明天再说?” “不行!” “那你说!”徐茂先不得不靠在床头。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争风吃醋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我只是不希望你输在这方面,历来当官的大都死在财色之上,我早说过,你不会在乎钱财,就怕你在女人身上一败涂地!” 这倒是真心话,徐茂先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娘子,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潜质了!” 唐凤菱又擂了他几下,道:“老方丈的话,总让我放心不下,你自己要注意,最近邓家和邵家输得太厉害,小心他们狗急跳墙了,在你背后捅刀子!” 这晚唐凤菱的担忧,徐茂先对此事倒没往心里去,他还是一如概往忙公务,主持知州衙的公务。 王麟这段时间,倒是有些暗暗担心,不过他常常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太多虑了,以徐大人的身家背景,又能闹出什么事? 但在官场上,阴沟里翻船的事时有发生。王麟这段时间一直很小心,下堂早早回家,也不出去应酬。 王麟变得谨慎,弄得他手下一帮人挺奇怪的,好好的突然连酒也不出去喝了,一般情况下,很难请动这位知州衙大学士。 秦震海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又不好问。 十月底,江州城几位重量级人物去行都司旁听堂议,徐茂先抽了个时间去走访了一下常逊,常逊一直兼着督察侍郎一职。 他见徐茂先进来,摆了摆手。 “来了,坐吧,我正要找你。”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心里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督察的人找上门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徐家与常家的关系,徐茂先在想,就算有什么坏事,情况也不会太糟糕。 主簿进来倒茶,常逊道:“你把门关上,一个时辰之内不见任何人。” 面对这强烈的信号,徐茂先越来越感觉到,估计真有麻烦事了。 果然,坐下之后,常逊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看到常逊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徐茂先挺了挺胸。“常大人,有什么你尽管问,我坚决配合。” 常逊看了一眼,道:“你也别太紧张,只是一个代朝廷例行的问话,这次谈话内容完全保密,只由圣上亲自审阅。” 他说完之后,翻开了自己眼前的本子,看了几眼才道:“两年前,从岭南迁入行都司的那个凤先商行,跟你是什么关系?” 扯到商行上了,徐茂先对这个问题一向很自信。凤先商行当初成立的时候,他自己并不知道。 郁雅婧虽然用她的名字登记入册,似乎与徐茂先挂不了钩。唯一令他遗憾的是,郁雅婧为了突出他的地位,用了凤先商行这个名字。 徐茂先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把自己和唐凤菱挂上去,表示一种尊重。 不过,徐茂先和唐凤菱从来就没有插手过商行的事。 而且商行的帐目一直很正规,郁雅婧是凭本事赚钱,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在。 只是徐茂先到江州城之后,对华龙商行进行了一番打压时,才用到了她。如果这件事情查实,徐茂先倒是有些麻烦。 但徐茂先坚持相信,郁雅婧绝对不会出卖自己,而且整件事情,只有碧玉和郁雅婧两人知道,凭着三人的关系,徐茂先一万个放心,对方既然知道什么,恐怕也只是皮毛而已。 徐茂先认真地道:“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不过与这个商行的掌柜认识而已。” “你们只是认识吗?” 常逊看着他,定定地道:“可是据我所掌握的,这个凤先商行会的女掌柜郁雅婧,她与你在柳城縣的时候,早就认识了。我想知道,一个连饭都快吃不上的人,怎么可能建立起一个如此富可敌国的商行?” 看来对方把自己调查得很透彻,徐茂先喝了口茶,道:“她认识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我想这件事情,应该去问她!我能回答的就这么多。” 徐茂先在心里想,就算是自己出资给郁雅婧生活,再给她建立商行,但是我不偷不抢,不贪不盗,他们也查无实据,顶多只是个怀疑而已。 看来自己得与她们暂时走远一点,有人已经盯上自己了。徐茂先不想去猜测背后的推手是谁,他只是在考虑如何应对这次问话。 常逊能亲自问自己,而且对这次谈话做高度保密,徐茂先便知道,他有试探自己的意思。 但当着常逊的面,他不可能透露太多,凡事留一手为好。万一哪天徐常两家绝裂了,那他手上的东西便是铁证。 “她第一笔发家本是二万白银,这笔银子是不是你给的?” “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不知道,她认识的人很多,借到几万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凤先商行发家本很容易查到,因为需要在官家商行造册,常逊知道这事并不意外。 常逊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道:“你与柳城縣的碧玉,华龙商行现在的管事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你在柳城縣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妇,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拥有秀才功名,华龙商行的管事,而且她还多次进入你家,与你的关系很是不浅,这事你又怎么解释?” 第817章 江州有变(上) 徐茂先正色道:“碧玉是卢氏商行,卢本旺娘子的干姐妹,她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们认识很正常。再说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我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拒之门外,那外界又要怎么说我?除了我,唐凤菱与碧玉也是好友,她们的关系很好。” “卢氏商行与我家是世交,这个常大人应该知道。” 常逊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华龙商行合股的事,你有没有插手?” “我做为一个知州大人,只是对本地商行多有关注,但绝对没有参与商行内部的事。” “华龙商行的股东同时发难,华龙商行面临倒闭,知州衙、州令衙,只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至于控制内幕一说,绝对是无嵇之滑。” “华龙商行的再次倔起,我不敢说功不可落,但是我绝对问心无愧!我从政多年,在官位上绝对清清白白,这个常大人应该相信我,我经得起朝廷的考验!” 常逊沉默了一阵,他一直观察着徐茂先的表情,这小子倒沉得住气,估计是知道我不会对他采取行动。 常逊合起本子,心里暗道:既然老爷子要我多关注这小子,我总得从各方面多考量考量,否则扶起来的空中楼阁,被对手一击而溃,岂不是空费一腔心思? 对于老爷子这个决策,常逊没有反对,只是忠实地执行。 自从接到老爷子的指示,他就派人暗中去查过了,对徐茂先的了解就那么多。显然徐茂先也没有说实话,常逊心里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将把柄交在自己手里。 这轮谈话结束后,常逊并不透露这是常家老爷子的意思。 他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今天的谈话,将全部保密,现在我给你透露一个消息:你江州的督察侍卿一职,叶咏莉将重回州令衙,任排位第一的左州卿,继续兼任典史。而副手李勋也将有可能被调任他处,这江州督察侍卿的位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常逊说的有可能,绝对是板上钉钉。 徐茂先还有心里琢磨,常逊刚才为什么要对自己进行一次摸底式的问话?显然这不是行都司的意思,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他话峰一转,突然说到督察侍卿身上,徐茂先倒一时没有适应过来。但是他很清楚,对此位置的调任,估计自己做不了主,推荐也只是一个形式的问题。 那么叶咏莉放权后,下一任继任者又是谁?徐茂先想绝对不可能是秦震海,他没这个能力与背景。 唉,人算不如天算,费尽心机把叶咏莉扶上位,不想这督察侍卿的位置,终究还是与自己失之交臂。 好在,叶咏莉官升半级,成了州令衙的二把交易。 夜已深,蒋碧菡知道徐茂先来行都司旁听堂议,发了个笺条给他。问他晚上过不过去?徐茂先告诉她,自己还有事得赶回江州城,就不去她那里了。 蒋碧菡有些失望,她当然不知道,徐茂先今天已经被常逊关照了。如果再被发现与蒋碧菡之间的暧昧事,他徐茂先即便躲过政敌的口诛笔伐,也逃不过家里的责罚。 常逊对他的问话,也是半真半假,令徐茂先有点不可捉摸,不过万事小心为妙。 第二天上堂的时候,才见到从行都司回来的李勋。 李勋倒是没什么隐瞒的,进来就对徐茂先道:“徐大人,昨天吏部找我谈了,可能有异动!”李勋说完,发现徐茂先居然没什么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事。 他今天来的目的,也是提前跟徐茂先打声招呼,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见到徐茂先这神情之后,李勋在心里暗思:人家的路子比自己正统多了,说不定自己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徐茂先只是淡淡一笑,“恭喜李大人,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聚聚。” 在江州城一年多以来,李勋算是最公平公正的一个,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多小九九,而且他的立场一向都很鲜明,为官只专注为国为民,是一个合格的督察二把手。 但对两人很少在一起说话,一直保持着那种很平淡的关系。 这番李勋也不推辞,道:“多谢大人,那大家随意喝两杯。” 叶咏莉被迫让位,李勋又要调走他方,新来的督察侍卿又是谁?徐茂先也想知道,可惜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唯一可猜测的,此人必定是背景颇深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将整个江州督察府彻底洗牌。 正当徐茂先在猜测这次下来的督察侍卿是谁的时候,老爹从京城发来信件。徐麟平时不怎么说好话的,今天居然对儿子道,要他低调一点,有的时候无过便是功。 低调?我什么时候高调过?那都是被人赶鸭子上架的! 徐茂先有苦难言,自己被私人误解的太深了。 从最近行都司的堂议内容来看,一再强调和谐,稳定,徐茂先总觉得有人在含沙射影某些事,而且矛头似乎针对自己。 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是最无辜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就是令人想不明白,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打了,结果被打人的还手还有错。 徐茂先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但是他在心里清楚,不论是行都司,还是京城,都不希望下面闹得太厉害。尤其是现在这个主张民生发展的阶段,大家都是一手为政,一手为民。 所以,徐茂先最近的动作,被人称之为高调也不为过。而且一个人锋芒太露,自然招人妒忌,徐麟提醒的就是这个。 徐麟跟老爷子谈过了,也了解上面的意思。 老爷子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这个年纪,不可能继续坐下去,有可能在明年辞官下仕。 徐茂先到现在才明白,不管是哪个朝代,不论谁坐在京城的那把象征权威的龙椅上,都不希望下面的人太强势。 为官者,关于在怎么制衡手下的人,如今四大家族的平衡点已经被打破,邵家与邓家暂时成了弱势一方,上面当然要适地干涉一下。 第818章 江州有变(下) 徐茂先身在官场,自然深知官场三味。 就算是自己,也不希望下面有几个蹦达得很厉害的人,这样会影响自己的权威。如果自己猜得不错,这次下来的知州衙左州卿和督察侍卿,肯定是个很关键的那种人物,而且来人身份一定不浅。 时隔三天,一个新来的左州卿翩翩而来,并且兼着督察侍卿的头衔。 令众人吃惊不已的是,来的竟然是个貌美冷艳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纪,后来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三,行都司吏部侍郎亲自送来的,徐茂先就知道此人来历非凡。 据可靠消息,此女乃朝廷亲派而来,以前是京城某部任要职,这次直接从朝廷空降而来,令徐茂先不得不猜想了许多。 朱琰秀,京城人士,身份不详,只知道是未出阁的一位大姑娘。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只身来到江州城任三把手,并且兼职督察侍卿,这就有点寻人耐味。 徐茂先仔细看过她的履历,对这个从京城来的不速之客,感到有点陌生。朱琰秀到底是不是邵家,或者是邓家的人?从她的履历上看,并没有与邵家有任何关系。 但是徐茂先却听到一些传闻,她与圣上好像有些渊源,但这个传闻没什么依据。 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朱琰秀,两人四目相对,却有一种彼此无法言语的陌生与敌意。朱琰秀的眼中,有种与年龄很不相符的犀利与冷漠。 又一朵冷面花,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女人。看到朱琰秀这种目光,徐茂先无由地想起了邱雨霜。 邱雨霜的年龄与她相仿,两人的表情,简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大人辛苦了,来我江州任职,真乃是江州大兴啊。”徐茂先正视着她,淡定地道。 朱琰秀则是回答,道:“不敢当,久闻徐大人威名,湖广最年轻的正三品知州,闻名不如见面,幸会幸会!” 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神,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敌意。徐茂先很奇怪,自己与这个朱琰秀,似乎天生就是格格不入。 朱琰秀与其他人招呼的时候,也不哆嗦,轻轻黔首,点到为止,随后便到了午饭的时间。 众人自然以吏部的肖侍郎为主,在礼部客栈内摆了摆了一大桌。 肖侍郎看起来很随意,其实很有心机。 他说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赔朱琰秀朱大人的,她才是主,我是客。茂先啊,以后这江州城的班子,重担就压在你肩上了。上峰希望你能带着他们,把江州城建设成湖广第二大城的目标早日实现。 宁不凡自从当上代州令之后,成天乐呵呵的,他端起杯子,敬过肖侍郎,又去敬这位冷艳的朱琰秀。 没想到朱琰秀是不开情面的人,她直接无视了宁不凡的诚意,淡淡道:“对不住,我不饮酒。” 然后她就端起杯子,倒了杯茶水对肖侍郎道:“肖大人,一路辛苦了,琰秀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宁不凡的脸上微变,马上换付了笑脸,道:“呵呵,看我都不懂规矩,是应该等朱大人先敬过肖大人的酒嘛。” 徐茂先看在眼里,也不作声,只是暗道:这个朱琰秀看起来很犟,似乎一点都不怕得罪人,京官下放,一般都是很高傲,在心里上常常带着一种优越感。 这个朱琰秀的背景,倒是一定要查查。 等喝完了酒,肖侍郎兴致很好,宁不凡就建议,要不要去绿水河边钓鱼,那里有一片天然的池子,被官府规划出来了,兴建成了招待贵宾的场所。 肖侍郎一听,便立刻笑着同意了,那我就在江州城留一晚! 朱琰秀道:“肖大人,你们一帮大男人去钓鱼,我就不去了。” 宁不凡本来想开句玩笑,看她这么冷若冰霜的样子,话到嘴边也咽下了。 整个席间,徐茂先一直在观察这位新来的冷艳女官,而朱琰秀似乎也在一直留意徐茂先,但是两人的眼神中,总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新来的朱琰秀,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江州城还得继续朝湖广这个第二大城的目标去努力! 江州城的新格局,徐茂先任知州大人,宁不凡任代州令,新来的朱琰秀,任知州衙左州卿,兼督察侍卿,秦震海还是江州内参,吏部侍卿。 但是大家对这个新来的朱琰秀,感到十分的新奇。 不得不说,朱琰秀是一个很端庄,漂亮的女人,但美中不足的是,那种很强势,倔强的性格,破坏了那种女人的美感。 从朱琰秀来到知州衙那一天起,她的强势就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她常常说话很直接,不拐弯抹角。 而且徐茂先还发现,在自己与宁不凡之间,朱琰秀表现出很有自己的主见,既不与自己表现过热情,也不与宁不凡有什么往来,界线划得很清楚。 王麟拿着本子走进徐茂先后堂,道;“徐大人,这个新来的朱大人,还真有点意思?” “怎么了?”徐茂先正看着公文,见王麟来了,便将公文放下。 王麟就古怪地笑了起来,道:“三十三岁的女人,居然没有成亲?你说她怪不怪?” 相信很多人,对朱琰秀这个老姑娘而感到很奇怪,她的冷艳,神秘,高傲,总能让一些人的眼球时时围绕着她转动。一个三十多岁的强势女人,意味着什么?王麟的话里很有韵味。 听到这话,徐茂先就瞪了他一眼。 王麟立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徐大人,我来呈报新城规划最近的进展。现在三批兴建纷纷破土动工。卡卡罗夫商行,这个重头地产商行的两个项目,也在轰轰烈烈的进行,徐大人要不要抽个时间,到工地去巡视一番?” 徐茂先倒是正有这个想法,他就叫方俊进来一下,问问最近的公务安排。方俊翻翻日程,道:“徐大人,最近七天都没有时间了。” “那就第八天去一下!” 方俊正拿着本子在记,突然想起了什么,八天后好像是宁不凡,去新城规划地段巡视的日子,这事刚刚听到宁不凡的主簿说起过。 方俊做为徐茂先的贴身主簿,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总不能为了江州二把手,而折了江州第一官的面子,自然而然的认为,宁不凡自然会退避三舍。 第819章 重点关照 八天后,工地巡视,宁不凡本来是一场作秀,表示自己对这新城规划的重视,也表明着官府对此地段的高度关注。 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一直是江州城的目标,现在江州城为了推动这个目标,几乎是所有的公务,都在围绕民生发展这个方向而开展。 坚持以民生建设为中心,是朝廷新政的基本纲要。把大明的公务重心从对外扩张,转移到攘外必先安内,进而形成强国富民的目标。 清晨时分,徐茂先就和王麟,方俊上了马车,直接赶赴新规划地段。而宁不凡,则是等到半个时辰后才出发。前面有战车开道,后面跟着司乐,和州令衙的一大帮人。 而且宁不凡今天的心情大好,看着这么多马车,一路浩浩荡荡,朝新规划地段方向而去,心里得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还是当衙门一把手比较风光。 兴建地段,早就接到宁州令要巡视的消息,各个地产商行早做了接待准备。 而徐茂先重点巡视的,则是卡卡罗夫商行的两大项目,所以今天一大早出来,看到这些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很是震憾。 新规划三批工程,纷纷破土动工,从面至北,一路走来,看到一处处建筑就像雨后春笋般拨地而起,徐茂先心情大好。 尤其是第一批地段,已经有好多的建筑物,基本成型,第二批和第三批,那些动工快的项目,框架基本完成。好些宅院的兴建,正一栋栋的向四周扩展。 徐茂先就和两人直接赶到了卡卡罗夫商行的两个重大项目地段,看看他们的进展。 王麟走前头,方俊跟在后面。 进入兴建地段,商行的管事认识王麟,听说徐大人来了,急急从外面赶来,一辆黑色的马车戛然停下,跑得他大汗淋漓的。 “王大学士,真是对不住,我来迟了。”商行的管事是个胖子,姓蔡,人家都叫他蔡头陀,蔡头陀一边敬烟,一边抱歉。 王麟摆摆手,道:“这位是徐大人,今天是巡视你们这的进度。” 蔡头陀这才注意到正背着手,抬头观望的年轻大人,他在其他场合见过徐茂先多次,刚才只是一时心急,没有留意。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一般的大员出行,总是前呼后拥,前有官兵保驾,后有司乐吹捧,徐大人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蔡头陀抹了把大汗,有点耐闷。 还有王大人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不过幸好工地上那些廉价苦役早被自己放掉了,因为前几天接到州令衙学士的通知,说宁州令今天过来巡视。 蔡头陀跑过去,抹着汗水道:“徐大人,真不好意思,去工棚喝杯茶吧!” 徐茂先摇头道:“喝茶还是免了,带我们走走!这是外商的重点顶目,你们一定要注意质量。若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官府的惩治可是不留情面,你们做为江州城最早的地产商行,我相信你们不会在这方面犯错误。” 蔡头陀一个劲地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们拿到这个工头也不容易,客人对这方面把握得很严的,要求极高!” 蔡头陀叫了两个人,陪着徐大人三人一起,朝工地走去。 卡卡罗夫商行的两主体建筑正在动工,第一批主要是豪华客栈,第二批才是他们在江州城投资的最豪华的宅子。宅子旁边将人工开凿出来一条河流,围绕着整个客栈和这些宅子,改善这里的自然环境和地貌。 客栈的主体建筑已经拉到了第二层,框架基本成型。而住宅则刚刚动工,几百人正挖掘地基,数不清有多少人向外挑土。 工地远近,到处是一根根林立的石柱子,徐茂先一边走,一边看。从破土动工到现在,也就几个月时间,他对这里的总体进度,感到十分满意。 正看着,蔡头陀接到笺条,他摊开一看,马上收了笺条。 “徐大人,王大人,卡卡罗夫商行的大掌柜带人来看进度了,我得去应付一下。那个沙俄女人很厉害的,眼光很毒,七天基本上要来检查一次,我们已经很赶了,她还是有些不满意,而且对质量要求极高。” 徐茂先道:“这是个好现象,有她们这么督促,以后你们的工程还怕接不下来?我认为这是好事,走!我们陪你去见见这位女掌柜。” 蔡头陀说的这位沙俄女人,自然就是卡秋莎,徐茂先还是去沙俄之前,与卡秋莎见过一次,后来一直忙于公务,也就把卡秋莎这个朋友抛在脑后了。 而卡秋莎本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客船上度过。 她每次来江州的时间,都不超过七天,如此来去匆匆,让徐茂先身同感受她身上的压力。 果然是卡秋莎来了,她身后跟着好几个洋鬼子,其中一个最惹眼的大明女子,赫然是韩雪。 现在韩雪在卡秋莎的商行做事,做她专职状师,买卖铺开的太大,难念与人发生钱财上的纠纷。 两人见到徐茂先,很是意外,韩雪与他眨眨眼睛,卡秋莎便走过来,道:“徐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徐茂先带着笑意,道;“您是我们江州城最大的外商,我做为江州城的知州,百姓和官府的代表,当然要格外关注。” 卡秋莎笑了起来,用汉语道:“多谢徐大人的关心。做为一个域外商人,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官府的关心,我们很感动。徐先生,用你们大明人的一句话说,你真是一个百姓的父母官。也是我在大明之内,见过的公正的官吏。我代表卡卡罗夫商行感谢你!” 哈哈--- “卡秋莎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会说这种奉承的话了。”徐茂先笑笑道。 “那我们就一起,边走边看!”徐茂先指着蔡头陀,“这就是我们江州城的老字号,出工质量最好的兴建商行,当初你们投标的时候,我很佩服你的眼光啊!一眼就选中了最好的一家。” 卡秋莎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说了句令人捧腹大笑的话,道:“你们大明有句话,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来着,韩雪,是不是啊?” 韩雪点点头,卡秋莎的中文进步很快,居然连这种高难度的俏皮话,她也掌握了。 第820章 打脸 几个人前面有说有笑,后面的蔡头陀,头一次没有感受到压力,否则卡秋莎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催命一样的,还是徐大人魅力大,能压住这洋妞的傲气。 刚好这时候,卡秋莎笑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要介绍给你。” 卡秋莎说沙俄语,蔡头陀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傻傻地看了看众人。 身后的几个随从和工匠们,对外语也不懂,他们就只有望洋兴叹了。蔡头陀很郁闷,自己一帮人完全成了聋子。 没想到徐大人出口成章,对卡秋莎道:“行,那我就去见识见识,你这位来自沙俄的朋友。” 他回头看着韩雪,道:“你也去!”他说的是沙俄语,令蔡头陀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徐大人文采居然这么好? 正说着,兴建工棚的一个工匠,心急火燎地跑过来道:“蔡掌柜,蔡掌柜,宁州令来巡视了。” “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搞到一起了。” 徐茂先眉毛一拧,宁不凡今天也搞巡视?我怎么不知道? 工地的入口,已经来了很多的人,司乐们纷纷交头接耳,一个劲地吹嘘宁不凡的功绩。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陪着宁不凡缓缓朝工地这边走来。 到底是做司乐,眼睛尖得像贼一样,很快就有人发现徐茂先的存在,不知谁尖叫了一句,道:“那不是徐大人吗?” “对!就是徐大人,还有卡卡罗夫商行驻大明总管事卡秋莎小姐!”有人这么一喊,司乐们便哗啦啦像流水一样,朝这边跑过来。 本来围在宁不凡身边的那帮人,霎时少了九成以上,宁不凡的脸色立刻就暗了下来,知州大人陪同卡卡罗夫商行的美女总管事巡视工地,这个通文当然不可放过。 而且他们更觉得,这个通文的价值,更高于宁不凡这次的做秀。 尤其是卡秋莎小姐这个亮点,每一次她的到来,都有很多的司乐,千方百计的询问她在江州城的状况。正是各地太常府的大力宣传,这才让很多的大明商贾闻风而至。 徐茂先和卡秋莎的出现,很快就让司乐的焦点发生了偏移。 宁不凡的心里很难受,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那样,瘪在心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好在徐茂先并不在意,他只是朝司乐们摆摆手。 “大家还是散了吧,我只是陪卡秋莎小姐随意看看,既然宁州令在巡视公务,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朝宁不凡点点头,宁不凡极力挤出一丝笑容,与徐茂先问候,笑得极为勉强。 走在路上,徐茂先问方俊。“宁州令今天巡视的事,你知道吗?” 方俊心里一慌,幸亏有王麟在旁边道:“他好像是定在昨天的,怎么改日期了,方俊估计还不知道此事。” 徐茂先也没再问,直接回了知州衙。 叶咏莉在那里等候,看到徐大人回来,便迎了上来。“徐大人,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怎么不直接发笺条给我?” “我怕笺条上说不清楚。”叶咏莉一脸尴尬。 徐茂先快步走进后堂,方俊马上进来好了茶水退出去。叶咏莉没有落坐,从身上拿出一份佐证。“这是宁州令前任主簿,郑招喜未婚妻提供的线索,您看看。” 这个案子,叶咏莉一直在跟进,可惜没有太多的直接证据。昨天终于找到了郑招喜生前的未婚妻,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些情况,因此她特意赶过来请示徐大人。 郑招喜的未婚妻说,她记得郑招喜前不久给过她一个本子,但是后来这本子居然不翼而飞。本子里记着一些什么内容,已经成了一个永恒的秘密。 据他未婚妻回忆,本子丢失的时间,就在最近几天里。因为郑招喜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要她好好保管这东西,也许可以保得一命。 徐茂先听了这些情况,便问叶咏莉,道:“现在负责这案子的是谁?” “依然是缉拿大捕头,何童风。” 徐茂先不说话了,将材料交给叶咏莉,道:“先放这里,我还有其他事。” 叶咏莉走出知州大人后堂,一路上琢磨着徐大人刚才的表情,为什么说到何童风的时候,他马上沉默了呢?看来这个何童风,不怎么招人喜爱。 自从碧锋去了国子监之后,何童风的办差的积极性明显地怠慢下来,叶咏莉估计他是没有了对手,心里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吊儿郎当,混混着过日子的那种心态。 其实,叶咏莉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碧锋从国子监回来,她就将何童风调走,由碧锋任这个缉拿大捕头。 下午临近到天黑的时候,徐茂先给唐凤菱发了个笺条。“凤菱,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又出去吃?”唐凤菱有些怀疑他的动机。 徐茂先只得如实招来,道:“今天在工地上,碰到卡秋莎小姐了,人家开了口,不好意思推掉。” “这事你叫我干嘛呢?自己去应酬!”唐凤菱不怎么喜欢应酬,收了笺条便往家里赶。 徐茂先没办法了,只得一个人去赴约。 与韩雪取得联系,马夫送他到海天大客栈,徐茂先来到卡秋莎定下的酒楼,韩雪已经在那里等了。 看看时辰,还未天黑,他就端着杯茶水喝了口,问韩雪:“你同意和卡秋莎合作?” 韩雪点点头,坐在徐茂先旁边,两人就像普通朋友一样,把握得极为分寸。 “卡秋莎有一个从沙俄来的朋友,想来大明撒银子。据说这人很有背景,在沙俄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卡秋莎这么做,想必你知道原因。”韩雪看着他,缓缓道。 “什么原因?”徐茂先发现韩雪总还着一种淡淡的平静,让人看不透她的内心世界。要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徐茂先肯定会去拉她的手,只是这里人多,不太方便。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帮你多搞点政绩,不过据我了解,今天要来的这位沙俄朋友,追求卡秋莎很久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第821章 洋公子 “你说什么?难道我跟他之间还会有什么矛盾?”徐茂先不解地摇摇头。 “这个不好说。”韩雪神秘一笑笑,这时从楼梯口看到卡秋莎,和一个沙俄年轻人随着楼梯缓缓出现。 这一个标准的洋鬼子,肤色很白,翘鼻子,蓝眼睛。徐茂先曾经问过韩雪,在沙俄求学这么久,为什么没有找个洋鬼子做男人? 韩雪当时开玩笑式地回答,洋鬼子恶心死了,而且她很讨厌皮肤很白的男人。尤其是他们的鼻子,打招呼的时候,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鼻子已经到你脸上了。 徐茂先笑得很厉害,说没这么夸张! 事实上,洋人的鼻子,翘得很离谱,而且尖细尖细的,看起来有点别扭,徐茂先也不喜欢大鼻子的女人,很多西洋人,脸上除了那个硕大的鼻子,很难看到其他五官。 两人朝这边走来:“你好,徐先生。” 卡秋莎朝这边打起了招呼,徐茂先也与两人点点头,然后就看到卡秋莎跟那沙俄青年一起过来。 男的还算有些倜傥,也很有绅士风度,深遂的目光,总是在打量着徐茂先,似乎正如韩雪刚才说的那种味道。但是徐茂先很快发现,对方的眉宇间,总是露流出一种淡淡的傲气与不屑。 这种神色,自己在沙俄的时候,见多了,那是一种对其他种族的歧视。 卡秋莎介绍道:“这位是沙俄最大的矿冶巨商洛维奇矿冶商行未来的继承人珂卡夫先生。”卡秋莎说的是沙俄语,这位珂卡夫先生却是眉头微皱,似乎不太相信,他们这些乡巴佬能听懂沙俄语? 他指的当然是徐茂先,因为很多的大明官吏,实际上对域外文字都是一窍不通。 没想到徐茂先竟然也有一口十利流利的沙俄语,跟卡秋莎交流起来,并热情地寒暄。谁知珂卡夫这边,只是淡漠地笑了下,两眼神都不肯多看一眼。 韩雪很生气,立该就用汉语问了句。 “这个骄傲的笨蛋到底想干什么?居然如此没有礼貌。”她知道卡秋莎听得懂中文,故意如此说来,也表示韩雪见他在徐茂先面前的傲慢,表示不平。 卡秋莎耸耸肩膀,同样用中文回答。“我也不知道,这个既骄傲又愚蠢的家伙,他到底想干嘛?” 珂卡夫听不到中文,他问卡秋莎,刚才两人在说什么? 卡秋莎告诉他,韩雪说他很帅,很绅士。 珂卡夫这才朝韩雪扬了扬眉毛,有些得意。 四人进了洋餐馆,徐茂先见对方如此傲气,心里很不爽。要不是看在卡秋莎的份上,他早就拂袖而去。只是想到卡秋莎煞费苦心,徐茂先努力让自己安心坐下。 洛维奇矿冶商行在沙俄大名鼎鼎,是一个强盗和暴利的商行,徐茂先多次听说到这个商行的匪名。据说他们在全天下的手下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而且这些都不包括最低层的普通杂役,只是沙俄本土和其他国度的管事的人员就有这么多。 洛维奇矿冶商行涉及的行业很广泛,他们和众多的大商行一样,野心勃勃,似乎要把全天下最赚钱的行业,一网打尽,不过他们主要经营的项目,依然是矿产。 看来此人只对卡秋莎有意,他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卡秋莎展开。 当卡秋莎说到兴建项目的时候,珂卡夫露了一脸不屑。 “在大明这种地方,我并不看好,暹罗倒是可以考虑,我们派人在那里行勘过了。大明的官场和商业氛围,不值得我去关注这个问题。我真搞不懂,以卡卡罗夫商行的财力和人脉,卡秋莎你为什么选择一个小小的大明州城扎根,而不是去沿海一带发展?” 然后他对徐茂先道:“徐先生,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可以反驳。” 徐茂先淡然一笑,道:“珂卡夫先生似乎很有口才,而且你的见识与你的头发一样长,你可以随便说,我不会反驳你的会何言论。” 不反驳,言下之意,老子是当你放屁了! 珂卡夫的高傲,引来了韩雪的不满,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反击珂卡夫,维护徐茂先的尊严。卡秋莎只能抱歉地朝徐茂先讪笑了起来,早知这样,她就不应该将珂卡夫介绍给徐茂先认识了。 看来今天晚上这个聚会是一场错误,卡秋莎有些很不好意思了。 她朝徐茂先投来抱歉的微笑,徐茂先也没跟珂卡夫计较,只是这顿饭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与卡秋莎分手之后,韩雪送了徐茂先一程。“那个珂卡夫很讨厌,自高自大,骄傲个屁啊!不就是一个沙俄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沙俄人和沙俄这个国度,都有一种恶习,喜欢故装强大,或把自己扮演成一个贵族的角色,自以为是的干涉别人的决定。 因此,沙俄人的这种傲气,普遍存在,不足为奇。他们的高傲与大明人的谦逊,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茂先曾经在想,我们是不是太低调了点?如果霸气一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姿态? 韩雪也算是一个淑女,很少看到她说这种话,徐茂先笑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像他这种人,我们还不一定欢迎,江州城也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想的地方。” 韩雪驾着马车,道:“你真不知道这家伙针对你的原因?” 徐茂先茫然摇了摇头,韩雪一本正经道:“你这人树大招风,他是妒忌你。” “得了,你少安慰我。”徐茂先看看天色,道:“我该回去了!” 他朝韩雪招招手,道:“过来!” “干嘛?”韩雪从车前把身子探过去,徐茂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谢谢你!” 韩雪的脸腾地就红了,嗔怪道:“下次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 徐茂先一声大笑,拉开了车门,朝韩雪挥挥手走了。 自从那一次之后,徐茂先与韩雪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形式的见面,今天这一吻,倒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韩雪摸着额头,朝徐茂先的背影撇了撇嘴,心情有些激动。 第822章 鸡蛋里挑骨头 回到家里,桌子上放着今天的通文,江州城太常府的的通文,是徐茂先每天必看之物,很快就看到了关于今天巡视的事。 徐茂先回想起,今天宁不凡的州令衙巡视队伍,走马观花一般,围绕着整个兴建工地转了一圈,时不时看到他与工匠对话的情景。 通文诈看之下,宁不凡是出尽了风头。 那种感觉就像行都巡抚使来地方巡视,一大堆人以他为核心,边走边看。时不时与工地上的人聊几句,不愠不火,很恰当地体现了官府大员的形象。 宁不凡在这一点上,分寸把握得很好,司乐们的笔头,也是紧紧围绕着这个核心内容在撰写,可以说,这是一场十分完美的做秀。 像这种没有太多意义和实质性的作秀活动,每一站留停多少时间,和什么人讲话,讲什么样的话,这些事先都有安排。 圈子内的人再也清楚不过了,通文看到到这里,连徐茂先都在说,太常府把握得确实很好。 做为一个礼部重要衙门,有时候的做秀是一种无奈的存在,官府必须有足够的正面示人,来提高官府在百信心中的形象。 但是这篇通文出来,难免有人感觉到这是流于形式,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通文上继续写道,与此同样,知州衙徐大人在也知州衙大学士王麟陪同下,对新城兴建进得了巡视公务,重点针对卡卡罗夫商行,在我江州的两个重大投资项目进行了走访,这又让人看起来挺有趣味,妙趣横生。 徐茂先就在心里道,这下弄巧成拙了,自己这次的巡视,完全可以不必要写出来,当时好像跟太常府的司乐打过招呼,没想到他们还是把自己写进了通文。 宁不凡的庞大车队,如此匆忙的走马观花似的巡视,与徐茂先轻车简从,重点巡视成了显著的对比。 看完通文这后,徐茂先在心里道,今天晚上宁不凡肯定要睡不着了。 宁不凡是什么人?他徐茂先还不了解?自己初来江州城的时候,他为了满足心里的一种虚荣心,居然趁自己没来之际,跑到知州大人后堂偷偷地过瘾。 人的欲望永远止境,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往上面爬的时候,有多风光,没想过摔下来的时候有多惨! 果然,礼部侍卿王赟刚刚从行都司赶回来,还没进家门,就接到了宁不凡的笺条:“王大人,今天晚上的通文怎么回事?” 宁不凡不比从前,现在他是代州令,权力明显比以前大了,语气也特别强硬。王赟平时跟宁不凡关系还不错,听到他这种语气,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宁州令,我刚从行都司回来,到底怎么了?”王赟试探性地问道。 “你自己去问太常府!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我看下面郎中有必要换换了!”宁不凡当然火气大,这是变相的给他脸上抹黑。 只要有头脑的人,自然就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今天的通文,看起来他宁不凡很威风,很有气势,但是细心的人一想,味道就变了。 同样是巡视,人家是轻车简从,重点针对。而自己是前呼后拥,走马观花。要是这样的通文传到行都司,上面该怎么说? 王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连连回应道:“我马到家了,到时给你笺条。” 收了笺条,他就马上给太常府的你招呼过来。 刘郎中本来也是捏拿不准,但是这两件事情碰在一起,他能抹杀掉徐大人巡视工地的一幕?这么多司乐眼睛看得明白,如果自己不提的话,通文上也会登出来的。 而且在刘郎中眼里,徐大人和宁州令同样不敢得罪。他的本意是轻描淡写提两句,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关于这篇通文,他也考虑过了,本来想跟王赟请示的,但是他不在,刘郎中只好自己做主。原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宁不凡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对于王赟的质问,刘郎中很委屈,我已经尽量让他出风头了,重点报道他巡视的事迹。对于徐大人的事,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仅仅三二行字,他宁不凡还有什么不满的? 王赟看完之后,骂了句糊涂。 看过整个报道内容,如果没有后面徐大人出面的描述,可以说真的很完美。做得不错,但是偏偏出来这么几行字,便将前面所有的成绩给抹杀掉了。 这不是给宁州令长脸,而是打他的脸。 今天晚上的通文,就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荒诞不经,前面描写一个武林高手如何如何厉害,结果后面一个名不见经传新手出场,几个简单的招式便将这位高手给放倒了。 被王赟骂了几句,刘郎中这才回味过来,好像有那么个意思。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样些通文,他们难道不会想?不过,王赟也有心里琢磨,宁不凡本来就有作秀之嫌。只是很不巧,碰到了徐茂先也在工地。这两相比较,结果就出来了。 刘郎中被他训了一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王赟给宁不凡发了个笺条,委婉地说了一遍太常府的用意,人家本意是好的,只是好心办了错事,您就不要怪他了。 宁不凡恨得打碎了一只花瓶,又把心思放在徐茂先身上。他什么意思?明知道我要去新城规划巡视,故意出我的丑! 这个夜晚,本来是良辰美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变得有些大煞风景。宁不凡坐在软塌上,心情特郁闷。 何童风找上门来,道:“宁州令!” 宁不凡说过,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叫何童风不要找他,既然何童风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宁不凡二话不说,带着何童风进了密室。 何童风将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小本子,恭恭敬敬放在宁不凡面前。 “这是在郑招喜未婚妻那里找到的。”宁不凡拿在手里看了眼,他满意地点点头。“童风啊,辛苦了。” 何童风脸上堆起了笑:“哪里,能为宁州令办事,何童风心甘情愿。”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态度。三年之内,必定让你坐上叶咏莉的位置。”这是宁不凡给他的承诺,何童风脸上堆起微笑。“多谢宁州令提拨,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第823章 忍一时之气 何童风走了,宁不凡的心情出奇地平静起来。 他打开本子,宁不凡看得后背都汗湿了。 这个郑招喜,果然还留了一手,要不是自己在叶咏莉身边安插了个何童风,只怕又是邓义杰的下场。 郑招喜在本子里记载了他把宁不凡所做过的事情,其中包括那次私塾先生坠河案,被他暗中篡改成为跳河案。还有以前他吩咐过的一些事情,都是不可以见光的。 所以说,一个主簿的重要性,往往决定了一个大人的成败。很多人都说,主簿和马夫,才是大人身边最重要的心腹,如果这两个人要出卖你,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宁不凡很幸庆,看完这本子之后,他再次确定何童风没有打开过,便取了火盆,将本子化为灰烬。 最后一丝证据都被自己毁了,宁不凡躺在椅子上,安详地闭着双眼,构想着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 五十多岁的人了,坐上了州令宝座,熬个十来年,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但是这几年,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绝对不能倒在自己的大意之下。 所以宁不凡这段时间,尽可能与徐茂先妥协,配合知州衙的指示,能做到这一点,宁不凡自问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他在房里写了一条横幅: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他现在的宗旨,就是忍,忍,忍,好歹混了三品官,我忍到下仕,你能把我怎么样? 现在江州城官场班子的组合,是副巡司朱志渊认为较好的组合。但是他心里固执地认为,如果知州大人的年纪再大一点,把徐茂先和宁不凡换个位置,这就绝配了。 因为知州需要老成稳重,州令年轻富有冲劲,这才是他认为最常规,最具效果的搭档。可遗憾的是,这两个位置有点错位了。不过相对来说,比起以前邓义杰坐在那个位置上,看起来舒服多了。 宁不凡烧完了本子,亲手毁掉了最后的证据,他就躺在椅子上抽起了烟。 脑海里无端地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个身姿卓越,年轻貌美的少妇,一直在宁不凡脑海里久久徘徊。多少次在梦中,宁不凡总能看到这个身影的存在。 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较好她,宁不凡睁开双眼,将手里的烟袋锅掐熄灭在桌上,态度是那样的坚决。 没有了郑招喜保留证据的危胁,宁不凡感觉到自己的人活美妙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相陪相伴。 上次在私塾遇到的那个美丽少妇,一直以来就成了他脑海中意的梦中情人。 可惜,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宁不凡拿起笺条,反复在手里磨蹭。 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自己给过她一片香片,等了几个月了,也不见她发笺条过来。宁不凡好失望,但是想到这个女人的矜持,宁不凡心里更是蠢蠢欲动。 这样的女人,才更有韵味! 要不是这段时间出了太多的事情,宁不凡早就去找那个少妇去了。 权力与美女,都是男人渴望已经久,最想得到的两样事物,如今大权在握,州令衙一把手的宁不凡,开始对私塾那次无意的邂逅心驰神往。 以宁不凡现在的能力,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简单了。只是他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没有让别人去调查,而是自己通过侧面的打听。 终于得到了这个少妇的身份,此女名为碧玉,二十八岁,荆州柳城縣人氏。目前是华龙商行管事,年轻貌美的碧玉,一下子闯进了他的心间。 宁不凡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天在马车上的一幕,他问碧玉相公是干嘛的,碧玉无意中真情流露,让宁不凡欣喜若狂,竟然还是一个没有丈夫的寡妇。 打听到这些情况,宁不凡认为已经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喜欢注重自己的仪表。也越来越喜欢亲自去接孙女放学,惹得家里的老妈子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宁不凡竟然剥夺她照顾小孩子的权力。 做为一个州令,想接近碧玉太容易了,而且这段时间,碧玉很少去徐茂先家里,因此对这个神秘的少妇知之甚少。 宁不凡安排好了一切,让主簿给华龙商行发了个笺条,今天去他工坊里巡视。 这次巡视不带司乐,只是出于一次州令衙,对本地商行的关心,宁不凡做为一个州令衙一把手,看看也倒理所当然。 听说宁州令要来,王华龙便通知下去,让商行做好接待公务。同时通知碧玉,有重要大人来巡视,你安排一下,晚上可能要陪他们吃酒。 现在一些衙门里的官吏,尤其是四五十岁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带着自己的下一代,在推杯换盏中混日子。 类似这种情况很多,只要稍有点权力的大人,都学会了这招。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种交流方式,的确给了很多人提供方面。于是乎,大家光明正大,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不怎么协调的交易。 碧玉做为商行管事,类似乎这种接待公务,碧玉做得得心应手。因此,她便挑了几名漂亮一点的小姑娘,通知她们晚上有事。 宁不凡别有用心地选了个下午的时间,带上几个人,在华龙商行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圈。他们巳时才到,在华龙商行这么大的工坊里走走,那里看看,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王华龙提出到酒楼吃饭,宁不凡摆摆手,道:“就吃你们商行的伙食饭吧,这样既不太奢华,也实在。我们现在主张的就是实在,不搞浮夸之风。” 王华龙以前与宁不凡也打过交道,今天宁不凡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难道当了州令之后,改变了原有的品行? 不过宁不凡这人,除了权欲太重,在民生上还是把握得极好,他不贪大财,只占点小便宜。王华龙知道他喜欢饮酒作乐,尤其是跟年轻的姑娘,喝得再多也不觉得醉。 王华龙刚刚跟宁不凡接触的时候,宁不凡才四十出头,打了十来年交道,两人可以说知根知底。 第824章 抢风头 而碧玉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商行里遇上这个曾经面熟的人。要不是宁不凡叫她一声,碧玉还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一次意外的邂逅而已,而且碧玉除了徐茂先之后,其他的男人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哪能记上这个又老又大腹便便的宁不凡? 没想到正是这次意外的邂逅,自己被这个大腹便便的老年大叔给掂记上了,如果碧玉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她真要当场走人。 可惜,连王华龙也不知道,宁不凡今天这场巡视,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碧玉本来是要回去的,因为日落之前要去接小乖。但是宁不凡点名要她留下来,碧玉为了顾及商行的面子,勉强答应了。 好在碧玉这段时间请了个老妈子,发笺条通知过后,碧玉有些不怎么安心的留了下来。吃过饭,王华龙就提出,晚上去听曲。 他与宁不凡是老相识,既然宁不凡来了,他就有义务把大人伺候好。碧玉又在他们一再要求之下,陪着宁不凡一行来到胭脂红听曲。 看着碧玉带着华龙商行,几个年轻的女人家走进包厢,宁不凡的目光落在碧玉那撩人的倩影上,心里泛起了波澜。 与宁不凡一起同行的,还有州令衙大学士乔安辅,和宁不凡的新主簿。 这是宁不凡头一次轻车简从,王华龙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别有用心。包括学士乔安辅等人,都以为宁州令只是一次寻常的走访。 有他们三人在,宁不凡的主簿自然就排不上号,这些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宁不凡最大,眼看都六十了,而偏偏这个年纪的男人心里最花花,再加上他们又是以常出入这种场合,对听曲喝花酒情有独钟。 这里是胭脂红最好的包厢,宽敞,舒服,富丽堂皇。 碧玉带着几个小姑娘,坐在软塌上。 做为主管接待礼仪的管事,她们以前也接待过这种类似的客人。但华龙商行是正规商行,绝对不可能像有些商行那样,利用这些漂亮姑娘,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华龙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伙计,当成青楼花姐,如果那样的话,他还不如到胭脂红叫上几个,花姐们肯定比那些手下放得开,大家玩起来也痛快。 包厢里很热,宁不凡脱了外套,他的主簿马上接了过去。碧玉做好了准备,今天加上王华龙在内的男人,一共有五个,而她刚好叫了五个丫头作陪。 本来她是要早点回去的,没想到被宁不凡点了将,做为商行的管事,州令亲自相请,她也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乐曲起来,宁不凡对乔安辅等人道:“你们先去听,我坐一会。” 乔安辅是个还算长得过去的中年人,身体也没怎么发胖。而另一位就不一样,他的身板和宁不凡差不多,肚子大,明显的富态。 两个人也不客气,各点了一首曲子,又在碧玉的安排下,有两个小姑娘去陪他们舞了起来。剩下的三个女人,也是一人身边分了一个。 碧玉则坐在王华龙身边,听他和宁不凡讲话。 刚才分配姑娘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乔安辅和段鸿翔的目光,一个劲地朝自己身上瞟。 碧玉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五个女的中间,其他的四个姑娘长相也不错,只不过,碧玉跟她们相比,明显高了几个档次。 主要是那些没成亲的女人,气质跟碧玉没得比,碧玉这身段也是没谁了。 再加上最近又被徐茂先锤炼,越发丰满,往往令那些男人目光,留连忘返。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也有男人试图接近她,但是碧玉不为所动,久而久之,人家也失去了信心。 今天晚上的气氛有些暧昧,几个男人大都把目光瞟在碧玉的身子上。 宁不凡聊了一会,似乎对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丝兴趣,正想找机会请碧玉去舞一支,副学士段鸿翔走过来。“碧玉小姐,能请你舞一支吗?” 段鸿翔又白又胖的大手似乎要忍不住伸过来,碧玉打心里感到一阵厌恶,但她还是站起来,跟段鸿翔舞了一支。做为一个官府学士,段鸿翔很快就倒向了新州令宁不凡。 此人虽然圆滑,但是舞技的确不怎么的。宁不凡看到段鸿翔邀请碧玉,狠狠咬了咬牙,瞟了段鸿翔一眼。 乔安辅正和另一个女人在听曲,看到段鸿翔跟碧玉跳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怪笑。刚才他无意中瞟见宁不凡那脸色,心里便有些怀疑。 做为州令衙大学士,他察颜观色的本领不低,从宁不凡在华龙商行挽留碧玉的时候,他心里就在猜测,宁州令是不是看上这女的了。 果然,刚才这一瞪眼,乔安辅心里就明白了,果然有文章。 正想着怎么攒合这事,谁知道段鸿翔不识趣,居然抢了宁州令的风头。 而段鸿翔不这么想,因为刚才碧玉给大家派姑娘的时候,宁不凡身边那个绝对是几个女人中最漂亮的,个子高挑,面容娇好,身材匀称。 只是与碧玉相比,少了那种成熟的韵味,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宁州令肯定喜欢这个刚刚出道的女人家,而且那女人家还没有成亲。 段鸿翔不一样,他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可偏偏宁不凡与他有同样的心思。段鸿翔能请到碧玉随曲子舞一支,心里喜滋滋的,哪里还顾及得这么多? 碧玉发现,跟段鸿翔起舞,的确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段鸿翔这人个子不高,他的手总是搭在自己腰间的位置。而且时时有继续向下的趋势,每当段鸿翔有这念头,想把手往下挪挪的时候,碧玉就会很不小心地踩一下他的脚。 段鸿翔就讪讪地笑了起来,一边舞一边问道:“碧玉小姐,是哪里人士啊?” 段鸿翔一开口,碧玉就闻到一股恶心的酒臭味,而且他那口满嘴的黄牙,看起来令人十在恶心,碧玉屏气凝神,把头别到一边,应付了几句。 段鸿翔见她极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上便用了些力,使得碧玉的身子,又近了许些。 第825章 吃醋 段鸿翔还是不死心,一个劲的套近乎,他又说道:“碧玉小姐的人长得倾国倾城,舞也跳得这么仙姿卓约。” 碧玉心不在焉在应了句,道:“段大人真是过奖了,您的舞才是真正得好,小女受益匪浅。” “真的吗?能得到夸奖,尤其是碧玉小姐的夸奖,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段鸿翔跳着跳着,手又稍稍地滑下一点点,似乎很想触碰某一处地方。 这个时候,碧玉又是故技重施,不小心踩在他脚上。 “啊——不好意思,我——”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段鸿翔还真是脸皮够厚,有点穷追不舍的意思。 碧玉摇摇头,道:“不行了,不行了,段大人,我今天状态不好,要不让其他女人家陪你舞一曲吧,我可能是喝高了!” 段鸿翔见碧玉执意不肯,他就在心里暗道:装什么清高啊,老子迟早把你吃干抹净。 念头闪过,段鸿翔脸上堆起了笑意,道:“那行,刚好我也累了,我们回去坐会,休息一下,吃些水果。” 回到软塌上,宁不凡那是老大的不愉快,段鸿翔却头昏脑涨的,居然一点都没有留意到。 他还一个劲地赞叹碧玉,道:“王掌柜啊,你这位管事碧玉小姐,真的是很不错,不但人漂亮,而且舞也跳得美,你这是从哪里挖来的?” “那是当然。”王华龙当然不能说实话,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 然后举起杯子,道:“来!宁大人,乔大人,段大人,我们一起喝一杯。”宁不凡看了碧玉一眼,道:“碧玉你也一起吧!” 听到宁不凡又一次提起碧玉,段鸿翔心里微微一颤,宁州令好像很关心这个碧玉,自己刚才没有过头吧?他去看宁不凡的脸色,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喝完这杯酒,段鸿翔似乎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又拿出了脸皮厚的特点。“我给大家说个笑话!开怀一下,大家觉得好就鼓掌!” “好!”王华龙率先鼓掌。 碧玉没有反应,段鸿翔讲的笑话,她早就听说过了。段鸿翔见她没有反应,微有些失望。 不仅是失望,而且还有些恼羞成怒,却在心里一个劲地骂道:这碧玉是什么人?居然连老子这样级别的官吏,她都不冷不热的。要不是宁州令在,看老子怎么治你。” 倒是其他的人给他面子,该笑的地方都笑了。 随后乔安辅借花献佛,唱了一首曲子,随后笑笑道:“段大人又发荤段子了。” 乔安辅与段鸿翔关系还不错,刚才一连唱了两曲,有些累了,听到段鸿翔又在讲那个笑话,便凑过来搭了句。 宁不凡没有听过这笑话,但他知道段鸿翔后面有文章,便问乔安辅,那你回答,人为什么要成亲?他说这话的时候,也瞟了瞟碧玉。 乔安辅在心里暗道:段鸿翔这回恐怕真完了。 于是他笑笑道:“这个问题背后,我想段大人等下一定会说,你们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成亲,那是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嘛!” 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段鸿翔故意笑问道:“那你说,是男人先想通?还是女人先想开的呢?” 乔安辅看着身边的那个女人家,笑了起来,道:“这个问题,就得去问她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想开?” 话说得这么明白,几个女人家再不懂就是傻瓜。 有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有人却悄悄地抿嘴偷笑。 曲子又响了起来,这是宁不凡点的一首,他正要站起来,请碧玉一起唱一曲,刚好碧玉的笺条来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笺条。” 宁不凡挺尴尬地愣了一下,道:“你们继续,我去下茅厕。” 笺条是徐茂先发来的,便问碧玉。“你在哪里?” 碧玉回头看看身后,来到走廊尽头,回道:“是宁州令带着几个人来工坊巡视,今天晚上,被留下来陪他们饮酒作乐,我本来不想来的,但他们执意拉着我,没办法,只好应付一下。” “宁不凡?”徐茂先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些不快。这家伙搞什么鬼?突然跑到华龙商行去了呢? 饮酒作乐、听曲起舞?老子的女人陪你们消遣,你们算什么东西! 徐茂先不知为什么,突然火气很大,笺条上写道:“你马上回来,我有事找你。” 碧玉见到他语气不好,心里突突在一跳,相公这是吃醋了。于是她赶紧收了笺条,回到包厢跟王华龙等说了声,道:“对不住,我家小孩生病了,得马上回去。” 刚好宁不凡从茅厕出来,听到这话,马上道:“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马车!”碧玉急急离开,令宁不凡心里很不爽。 他看了玩得正欢的段鸿翔一眼,将所有的怨气都甩在了他头上,这个段鸿翔看来不能留! 徐茂先在碧玉新买的院子门外,看到院里亮了灯,他也就没进去。 等到碧玉匆匆赶回来,他坐在马车里叫了一声。碧玉将自己的马车停在旁边,上了徐茂先的车。 “相公!我...”碧玉见徐茂先脸色不好,小声地叫了声。刚才在路上,碧玉一直在心里忐忑不安,却又有一种幸福的愉悦感。 徐茂先竟然吃醋了,这对碧玉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至少徐茂先心里有她。 女人的幸福,往往体现在生活中微小的细节。 徐茂先瞟了眼碧玉,手里还点着烟袋,看到碧玉那撩人的倩影,徐茂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像碧玉这样的美艳女人,那些男人不打主意才怪。 现在的男人,没几个正经的,那眼神看女人的时候,都是打着弯儿,他们最终的看点,还是一前一后两个地方。 通常,女人最打动人的地方,就是那忽隐忽现的那片雪白,还有令人心神荡漾的后莲。 徐茂先对此深有感触。 他抽了口烟之后,脑海里想到宁不凡那挺着大肚的腰,心里升起一种厌恶感。娘的,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灭了你! 马车里一阵短暂地沉默,碧玉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徐茂先到底在想什么。 第826章 解忧 过了会,才听到徐茂先沉声问道:“宁不凡去华龙商行干嘛?” 由于上次常逊提到华龙商行合股之事,徐茂先不由有些警惕。虽然自己是一番好意,帮助华龙商行崛起,如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恐怕又是一番说词。 碧玉将宁不凡一行人,去华龙商行的情况说了一遍,徐茂先看看头顶上的月光。“你早点回去睡,乖乖估计还在等你。” 碧玉温顺地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上去坐坐了?” 不知为什么,今天跟那个段鸿翔舞了一曲,碧玉心里老觉得别扭,那个老家伙总是企图将他的鬼爪子,往自己的身上攀。 为了阻止他的企图,碧玉不知道故意踩了他几次。再想到徐茂先在笺条里那语气,碧玉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心里老不自在,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如果徐茂先进去的话,碧玉决定好好慰劳慰劳他一番,没想到徐茂先摇着头道:“我就不进去了。” 他知道碧玉请了个老妈子,自己上去不方便。 最近这段时间,朱琰秀的到来,更是令徐茂先有些紧迫。朱琰秀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已经调查清楚,还真与圣上有点渊源。 能从上面京城空降一个左州卿兼督察侍卿下来,徐茂先总觉得有点监控自己的味道,因此,这段时间他特别注意。 碧玉带着一丝遗憾进了院,开门的时候,老妈子不在,却多了一个郁雅婧。雅婧正和小乖乖在厅里玩耍,见碧玉回来,便放下乖乖。“怎么才回来?” 碧玉看看屋子里,道:“李妈呢?” 李妈是她前不久请的老妈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郁雅婧笑道:“刚好我今天有空,我就私自决定,放她一天清闲,明天也不要来。” 碧玉哦了一声,朝茅厕走去,她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发个笺条给我?” 郁雅婧笑了,“我就是故意不发笺条给你的,看看你在家里有没有做坏事?” 碧玉的脸忽地红了,她又想起段鸿翔那恶心的模样,一个中年大叔,满口黄牙,大腹便便,还一个劲地搂着比他小一二十岁的女人,想起这种人就觉得可恨。 唉!现在的官吏怎么这德性? 碧玉又想起了宁不凡那渴望的眼神,虽然宁不凡表现还算含蓄,但碧玉看得明白,这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茅厕里传来一阵水响,郁雅婧站在茅厕门口,笑嘻嘻地看着碧玉上茅厕。 碧玉刚倒完水回身,猛然发现郁雅婧那古怪的笑容,她皱起眉头骂了句:“你干嘛啊!一脸贼兮兮的!” 郁雅婧嘻嘻地笑了起来,道:“碧玉妹子,你的身段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那些男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碧玉娇脸一红,道:“你胡说什么?讨厌。” 身段问题一直是碧玉的心病,人家都说她的身段好看,但是碧玉每次听到这种话,心里就一阵狂乱的猛跳。很多的时候,她经常对着镜子,观察自己。 自己总觉大家不都一样嘛?顶多比人家翘一点,这些人一个劲地说自己怎么怎么样的? 郁雅婧偏偏还来捉弄自己,碧玉郁闷地瞪了她一眼,经过郁雅婧身边的时候,没想到郁雅婧突然伸手,在她的身上上抓了一把。 “要死啊!” 碧玉反扑过去,也去抓郁雅婧,两人在客厅里闹了起来,很快就滚到了软塌上。 乖乖看着两人吵架,一个劲地大喊,道:“姨娘不要打娘亲,不要打娘亲!” 郁雅婧笑着理了下头发,看着乖乖道:“姨娘没有打你娘亲,是在帮你娘解决心里问题呢!” 碧玉白了她一眼,将乖乖关进了房。 回到软塌上坐下,两姐妹靠在一起,碧玉道:“商行那边的情况还好吗?” 郁雅婧点点头,道:“还行!最近走商挺不好做,我打算再投其他产业。” “我不想在华龙商行了,想回来帮你!”碧玉想到今天的事,还有徐茂先的不悦,她就主动提了出来。 “怎么了?碧玉妹子。” 碧玉没有说话,郁雅婧察觉得她脸色不对,又问了句,道:“是不是在那里做得不顺心?如果这样的话,就回来!” 碧玉吁了口气,看到郁雅婧如此关心自己,便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郁雅婧乐了,道:“没想到你这么死心眼,不就是应酬一下嘛。” “应酬?我看你挺放得开的,下回我叫你去吧,看恶不恶心死你!”碧玉想想都觉得恶心,尤其是段鸿翔,个子不高,眼睛刚好盯着女人身上乱瞄。 唉!这样的人到处都有。 “那茂先哥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真生气了?” “你不知道,当时他很生气,我叫他来,他也不来。” 听到这句话,郁雅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笑道:“茂先哥他也会吃醋?哈哈……”然后她就一个劲地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徐茂先居然吃醋了?有意思。 碧玉扁着嘴,挺无辜地道:“也许他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不过碧玉妹子,醋可不能让他吃多了,否则问题就大了。”郁雅婧认真地道。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事我跟他去说。”郁雅婧又把目光落在碧玉那高人一等的身段上。“唉!都怪你这妖精长得这么撩人,我要是个男人啊,娶你的心也有了。” 碧玉气坏了:“不跟你说了,老是捉弄我。” 看着碧玉摇着腰肢走进房,郁雅婧捂着小嘴偷笑起来。“茂先哥哥居然吃醋了?” 而徐茂先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听到碧玉在陪他们应酬的事情,心里老大不痛快。或者是男人的强烈的占有念,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被侵略的不满。 宁不凡确实坐不住了,这么多年,一直独守空房,突然对碧玉产生了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徐茂先回到家里,狠狠地抽了几烟丝。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也要将宁不凡贪腐的事实给挖出来。 敢动我徐茂先的娘子,叫你死无全尸! 第827章 猝死官吏 徐茂先抽了这烟丝,便睡下了。 不想再半夜里,突然又信鸽敲窗发出拍打的声音,这谁搞什么搞?唐凤菱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推了推自己的相公。“茂先,你笺条来了,去看看吧。” 徐茂先喃喃道:“烦死了,你看一下!” 本来睡得正香,根本不想动的,唐凤菱无奈爬过他的身子,拿着笺条看了一眼,里面写着一句话。“徐大人休息了吗?我是王麟,又急事找你。” 王麟见回笺条是陌生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就猜想可能是睡迷糊的唐凤菱,但是他也不敢乱喊,只好提了徐茂先的名字,希望与徐茂先单独说。 唐凤菱她也睡得晕沉沉的,回完笺条准备继续睡觉。不想王麟急的又回道:“徐大人,负责经略官道公务,分管规划区官道的姚州卿突然猝死了!” “嗯,姚州卿猝死了...”唐凤菱朦朦胧胧应了句,突然她啊了一声,猛地坐起来。“什么什么?那个姚州卿猝死了!” 唐凤菱这才醒悟过来,她拼命摇了摇徐茂先。“茂先,你快醒醒!这下出大事了,是王麟找你,你快起来看看!” 徐茂先打着呵欠,随手拿过王麟的笺条。“这个王麟啊,大半夜的搞什么鬼啊?” “徐大人,负责经略官道公务,分管规划区官道的姚州卿猝死了,就在今晚!” 啊---- “什么?姚州卿猝死了?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听说是在客栈里,醉酒到半夜,后来又去欢场听曲,闹到丑时,突然就猝死了。” 徐茂先看看天色,已经丑时末了,估计这消息是送医馆之后,王麟才得知的。 这个姚州卿是负责经略官道的,这段时间,江州城大搞兴建,姚州卿也跟着春风得意,大权在握,好不快活。 没想到五十不到的年纪,突然猝死在欢场里,不得不令人遗憾和唏嘘,也令人深思。 王麟呈报了一个简单的过程,徐茂先收了笺条,靠在床上睡不着了,半夜三更的,这都算是什么事? 唐凤菱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喃喃地道:“茂先,你去不去?” 徐茂先穿着衣服爬起来,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一个左州卿死在欢场里,做为一个知州大人,他还是去看看好。 唐凤菱无奈地摇摇头,又看看外面漆黑的天,都过丑时了,三更半夜的,折腾人啊!徐茂先起床,她也睡不着了。 一个堂堂的江州左州卿,居然猝死在欢场之内,只怕江州城又得开展一次整风运动了。 徐茂先赶到医馆的时候,姚州卿的家眷几个,正在哭哭啼啼。姚州卿还没有送到医馆,在路上就断气了。 叶咏莉适时赶来。“徐大人,您来了。” 徐茂先点点头,王麟从里面走出来。“徐大人,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茂先冷着脸,这事情有点离谱。一个左州卿,居然在那种地方猝死,他马上说了句。“让太常府注意一下影响。” 他可不希望,让这种负面通文,出现在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饭之后的笑谈。 王麟会意立刻走开了,徐茂先看着叶咏莉,道:“你去过现场了没有?” 叶咏莉正要开口,州令衙的第一左州卿匆匆而来,后面跟着衙门口几个有头面的人物。他们看到徐大人竟然比自己早到,便瞪了眼那个报信的人。 真他娘的混蛋,报个信也比人家慢。 徐茂先在医馆里,宽慰了姚州卿的家眷,姚州卿的老婆和女儿哭得晕天暗地,姚州卿有一子一女,儿子刚刚接到消息,估计得明天才能赶回来。 这母女俩在几位大人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请求官府关怀。徐茂先安慰过后,便离开了。宁不凡迟迟未到,也不知道他人哪里去了。 这一折腾,不知不觉已到天亮,徐茂先也没有再回家里,直接进了后堂。叶咏莉跟进来,反映了刚刚查得的具体情况。 姚州卿因为管着经略与官道,手里权力不小。 因此,每天找他的人也特别多,据姚州卿夫人讲述,他已经七八天没有回家了,跟老婆说是堂议。 所以刚才姚州卿老婆一个劲地哭,男人为国捐躯,死得大义,她能不趁机捞点本钱? 徐茂先就有些奇怪,最近有连续七八天有堂议吗? 叶咏莉道:其实姚州卿根本就没有参加任何形式的堂议,白天倒是在州令衙露露面,一般下午就是见人了。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人,只要徐茂先不找他们,就是十天半个月不露面,也没有人敢管。 据说这三天,姚州卿跟几个圈子里的人,整晚的吃酒耍钱。整整完了三天牌九,今天晚上又去浴场,欢场。 本来在饭桌上便喝了不少酒,到包厢的时候,看到几个花姐漂亮,嘴巴又甜,他又与几个小丫头拼酒,结果一坛酒灌下去,姚州卿就趴在那里与世长辞了。 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发现情况不对,马上驱散了花姐,把现场布置了一番,这才跟典狱发了笺条。 王麟本来不知道,他也是被人拉去听曲的,今天玩得晚了些,刚好就碰到了这事。 叶咏莉将大概的过程说了一遍,徐茂先冷笑了几声,道:“纵酒过度,猝死欢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怎么向上面交待?又怎么向广大百姓交待?” 王麟听到这句话,老脸一红,因为昨天晚上,他也在隔壁找乐子。 徐茂先下了指示,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公布,一定要妥善处理,。 他怕就怕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自己好事不成反而误成恶意。如果自己把真相瞒下来,当一件普通事件来办,万一被人捅出去,自己反而麻烦大了。 但是他又不希望江州城再闹出负面影响,这对上面和城内治安的影响也不好。 同时,他又得考虑另一个问题,分管经略与官道的姚州卿猝死之后,江州就得再增补一名州令衙左州卿,按照常规,应该有一名女州卿。 自从叶咏莉转投典狱后,严格来说女州卿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于是徐茂先他就想到了徐玲。 徐玲最近的表现不俗,要不向上面推荐推荐这个人如何? 第828章 不请自来 徐茂先喊了外面的方俊一句,道:“把徐玲叫到我后堂来。” 很快,一袭浅灰色官府的徐玲,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徐大人!” 徐茂先示意她坐下,然后跟徐玲聊了一阵她目前的公务。徐玲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她联想到姚州卿之死,徐大人是不是决定,推荐自己去州令衙当左州卿?! 能够当上左州卿,一直是徐玲的心愿,她平时看到叶咏莉挺威风的,在江州城比自己的人气高多了,心里就一个劲地跟叶咏莉比较。 看来徐大人的确有这个意思,徐玲想通了之后,脸上的笑意甜蜜得令人心花怒放。 徐玲是文副巡司的外甥女,徐茂先推荐徐玲出来当左州卿,文副巡司肯定会明白他的想法,徐茂先等徐玲走了之后,突然无端地笑了一声。 然后又是一阵叹息:唉!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老奸巨滑了?为了对付宁不凡,居然把徐玲都派上用场了。 不想片刻之后,朱琰秀不请自来了,与徐玲相比,朱琰秀绝对的鹤立鸡群,高傲而冷艳。 看到朱琰秀,徐茂先会忍不住拿她和邱雨霜去比较。两个同样冷艳的女人,脸上有时不带任何表情,徐茂先真怀疑她们这样的面孔,是不是刻意装扮出来的。 以前在私塾的时候,也有很多富家千金,喜欢用冷艳来伪装自己,但是她们的心其实很火热,徐茂先看着朱琰秀的时候,朱琰秀也在看着他。 那眼神,冷若冰霜,好像自己上辈子欠她几两银子还没有还似的。又或者,自己偷了她的福气,让她这辈子找不到相公,因此就这样莫明其妙恨上了。 可是也没见过她对其他人笑过啊?真搞不懂这丫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朱琰秀不待徐茂先招呼,自己便坐下了,方俊进来倒茶水,朱琰秀都没看他一眼。 茶水摆在那里,她好像害怕有肺痨病似得,根本就没有碰过。这让徐茂先觉得,朱琰秀这个人有点出奇的冷漠,太过于不近人情。 徐茂先淡淡一笑:“朱大人,有何贵干?” 朱琰秀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那样的冷艳,道:“姚州卿之死,你准备怎么处理?” 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搞得徐茂先心里挺不痛快。自己到底也是个知州大人,你一个副手,说话就这态度? 也许感觉到徐茂先的不悦,朱琰秀美目一扬,道:“我说话就这样子,你一个大男人还在意?” 言下之意,她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语调,本来是道歉解释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也是那般别扭。徐茂先浓眉一扬,道:“人都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刚才他已经考虑过这问题,既然姚州卿都已经翘辫子了,如果自己再对他穷追猛打,挖掘那些不为人知的污点,那就有点过了,人死为大,追究下去没什么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江州城再有什么负面消息暴料出来,一个左州卿猝死在欢唱酒桌,这绝对是出江州城的丑。 没想到朱琰秀严肃地道:“那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与生死无关,至少得如实跟上面呈报,我是左州卿兼督察侍卿,我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 “朱琰秀。”徐茂先招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朱琰秀也同样用犀利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个人一眨也不眨,你看着我,我盯着你。 “关于姚州卿之死,你可以暗中调查,也可以如实反应,但不能对外面公布,如果涉及到相关的人,该处理依律查办,但我有一条,不能在湖广的各大通文上,出现负面消息。” 徐茂先考虑到江州城在行都司的影响,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朱琰秀也严肃地道:“我觉得做为一个督察侍卿,更应该坚持原则。不能因为某些原因,或个人脸面的问题,歪曲事实,这是对广大百姓和朝廷的不尊重。” “这不是歪曲事实,这是从大局出发,你也是江州城官吏班子里的成员,你有点一荣俱荣的觉悟好不好?如果这件事捅到上面,对你,对江州城的发展有什么好处?” “难道你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江州城有一位喝得烂醉如泥,猝死在花姐怀里的左州卿,这样的事情你就满意了?”徐茂先看着朱琰秀如此固执,不禁恼火。 两个都是年纪相仿之人,而且朱琰秀也是那牛脾气,各不相让。原则,让两个人意见相左。 朱琰秀见徐茂先动怒了,她的脸上却依然很平静,好像这场争吵与自己无关。 忽然,她说了一句令徐茂先哭笑不得的话。“你不够沉稳!我不是来跟你争吵的,好了,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 看到朱琰秀的样子,徐茂先真气得有力无处使,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就是来克制自己的嘛。把自己激怒了,她却无济于事,漫不经心的样子,徐茂先真怀疑她刚才的动机。 徐茂先为自己点了烟丝,他看着朱琰秀,“你还有什么事?” 朱琰秀也不跟他纠缠,道:“关于左州卿的人选,如何决策?” 左州卿的提名,知州衙可以向行都司方面推荐,然后由行都司内参研究决定,再经江州内参附义,一旦江州方面通过,候选人就可以正式成为左州卿了。 朱琰秀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徐茂先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朱琰秀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道:“我对江州城大多数官吏不熟,这事还是你做主!” 徐茂先要怒了,朱琰秀真是个古怪的人,既然自己不熟,你掺和干嘛?徐茂先明白她的意思,她想看看徐茂先到底提议谁,去担任这个左州卿。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率直,其实心里也是很多道弯弯。徐茂先扣了扣烟灰,道:“这件事再琢磨琢磨吧。” 朱琰秀见他这样不肯说实话,站起来便走。 看着朱琰秀离开的身影,徐茂先暗道,这个女人太厉害。又一个邱雨霜。只不过,她比邱雨霜更冷艳,更高傲。而且霸气十足,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 三十出头了,也不成亲,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癖?还是天生冷漠,哪方面冷淡了? 第829章 窥心 朱琰秀走后,秦震海来了,徐茂先知道他也是谈这件事情。一个左州卿,牵系到太多人和事。 只怕此刻,也有很多的人在暗中活动,到行都司找关系去了,秦震海比较实在,他知道自己说了也不算数,干脆就请徐茂先决定。 徐茂先故意问他,有没有觉得合适的人选? 秦震海摇摇头,道:“还请徐大人指示!” 徐茂先说出了一番道理,目前江州新城兴建已经进入关键时期,江州城正处在开创新局面关键时刻。 新城规划、基础设施兴建、多渠道筹集项目款项等各方面公务十分繁重,急需一批办事能力坚定、品行优良、作风过硬、熟悉公务,实干做派的优秀官吏,投入到新江州建设中,因此提议让副学士徐玲试试。 徐玲在江州城多年,混到四十岁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当然她的背景起了一定的作用。徐茂先不反感这些有背景的人。而且徐玲能不能干实事,这并不重要。 徐茂先主要用她来牵制宁不凡,而且这次左州卿的人选出来之后,州令衙那边的分工,自然要再次调整,估计到徐玲手里的事情不会太多。 把一些不怎么重要,没多大实权的事情,都会交到徐玲手中,她就会成为一个花瓶一样的女左州卿,露露脸,作作秀罢了。 秦震海自然不会反对徐茂先的提议,徐玲做为一个知州衙推荐的名额,送到了行都司。再加上徐玲在文副巡司的掇合下,相信很快就可以通过行都司对徐玲的考评。 与姚州卿的死相比,反而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一些有资格的人选,都把目光盯在这个空缺的左州卿位置上。 尤其是几个重量级的郎中位置,似乎也有心一试,坐上左州卿这把交椅。徐茂先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徐玲扶上去,也许文周元除了徐玲,很难再听进去其他人的话。 第二天,朱琰秀又来到徐茂先后堂,两个人还是因为怎么处理姚州卿的事情,又产生了一些分歧。 朱琰秀扎着马尾,把整张冷艳的脸和白晰细长的脖子全露了出来,坐在徐茂先对面的时候,杏目圆瞪。 “你这是掩耳盗铃,我有权对这种行为做出反对。堂堂左州卿,在那种不正常的地方死去,难道不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吗?” “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希望看到我们的官场里,再出次这种贪腐现象。一个左州卿纵欲猝死,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因此我必须向行都司方面,如实反应这件事情。” 徐茂先看着她,朱琰秀偏偏言词激励,但是脸上的表情一如概往的平静。这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不就是为了提高你督察侍卿的威信吗? 这一手自己用得多了,徐茂先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端坐在对面的朱琰秀,朱琰秀今天没有穿官府,连裙外是一件黑色的纱披肩,领口音乐露出一件白色肚兜的尖尖角,让徐茂先看到了她细长脖子上面,挂着的那条吊坠。 扁圆形,晶莹剔透,里面竟然是一片飘落的枫叶。 徐茂先注意到,整条项链和这个坠子,应该值不了几个子,但是以朱琰秀的身份,她居然很佩戴一件这样的饰品,足以说明这件东西很有具有人生意义。 飘落之叶,随风而逝.... 朱琰秀似乎意识到徐茂先的目光不对,如此紧紧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她马上反应过来。不过,朱琰秀就是朱琰秀,再怎么内心慌乱,她的表情依然看似平静,从不轻易表露出来。 因此,她才能得到圣上的赏识,认为此女有大才,巾帼不让须眉。因此,这次下江州城挂职,是对她一种磨练。 同时,安排她来江州城,还有另一个目的。 当然,这个用意只有朱琰秀心里清楚,而且她的为人,冷若冰霜,甚是高傲,一般人很难接近,因此,督察侍卿这个职位倒也挺适合她的。 徐茂先的眼神落在坠子上那片飘落的枫叶,他在想朱琰秀一定经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感情,也许这个坠子,成了暴露她弱点的标志。 “徐茂先你放肆!” 朱琰秀有点忍受不了,徐茂先如此犀利的目光,那是她心灵之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朱琰秀见徐茂先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脖子,就知道,这个秘密,可能被这个可恨的家伙发现了。 一向将扣子扣得很严实的自己,今天怎么出了这种批漏?真该死! 就在朱琰秀自责的时候,徐茂先这回改变了策略,他随手拿起一份公文,淡淡地道:“你先拿出一个方案来吧,我看看再说!” 然后大大方方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地看着公文。 一把手发出送客的信号,朱琰秀站起来便走,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回到后堂,朱琰秀这才关上门,对着镜子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果然,那块扁圆形的吊坠从弹开的扣子处,意外地暴露出来。 吊坠中,那片飘落的枫叶,让朱琰秀感到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多了丝滚烫的泪水。 这是一个深藏在心里十年的秘密,一直不曾被人发现?她今天突然感觉到,徐茂先的眼神中,似乎有种颇有深意的味道,难道他真发现了什么? 飘落之叶!一段被深埋在心底,一个被尘封的故事。 朱琰秀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如此脆弱,十年过去了,一直被自己认为,坚不可催的心门,居然抵不过徐茂先那犀利的一瞥。 虽然她不能肯定,徐茂先发现了什么,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徐茂先刚才那一瞥中,居然心虚了。明明自己占了上风,却让他那种令人不安的眼神,给击溃得一败涂地。 根据她这段时间,对徐茂先这人的观察与了解,一时尚难下定论。 朱琰秀在江州城的挂职,绝对不会超过一年,这是上面的承诺。一年之后,她将再次回到京城,风风光光坐上另一个令人羡慕的位置。 在徐茂先面前,朱琰秀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这种优越感。两个人都出身豪门,要不是四大家族如此明争暗斗,圣上绝对不会将自己下放。 谁也不会料到,在这个一个小州城里,居然有人偷窥了自己的心事,朱琰秀突然有些恨徐茂先,恨他那种可恶的眼神,还有那两道嚣张的眉毛! 咚咚——咚咚咚—— 临时的主簿在外面敲门,朱琰秀扯了张手绢,擦了一下眼睛,恢复了平静。 第830章 钦差大臣(上) 徐茂先坐在后堂,刚刚端起茶杯,信鸽就在窗外扑腾了起来,伸手去拿过笺条。 嗯?是常鹤扬? 徐茂先回复笺条:“老二,什么事啊?” “滚,别叫我老二,你知道老二是什么东西不?”常鹤扬火气很大,每次听到有人叫他老二,他就莫明其妙的烦燥,而且那玩艺也叫这名,你说烦不烦? 以前京城四少还有个邵文杰,现在邵文杰退出了这场游戏,连邓晋祥也被人打成残废,刚刚从沙俄接回来。 现在常鹤扬已经是堂堂正正的京城老大,而不是什么老二。要不是徐茂先,换了一般的人,他早一砖头扔过去,砸死你这丫的,叫老大! 呵呵--- 徐茂先笑了起来,道:“你有事说事?干嘛发神经!” “跟你透露个消息,你欠我个人情,我和可倩拜堂的时候,红包大一点,否则我饶不了你。”常鹤扬气乎乎地道。 “不就是要银子嘛,跟你嫂子说去。” “我靠!这也得跟她说?尽管她很有钱,我还是不敢开口。”常鹤扬突然没有气势了,提到唐凤菱,他只能打心里震憾,像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提银子太俗。 “少废话,打听得怎么样了?”徐茂先在后堂,不想跟他扯得太久。 常鹤扬道:“朱琰秀那个女人,真是圣上的近亲,你小子当心着点,据我所知,她这次下江州城挂职,主要就是查你的老底。挂职只是一个借口,查你的为人,查你与邓义杰之间那些事。看来上面对你们之间的争斗,很不满意。低调点吧兄弟。” 徐茂先没有说话,常鹤扬道:“别小看这个女人,娘的,三十多岁也不成亲,还长这么漂亮,有没有天理啊。老子以前还追过她,她居然不鸟我?我还不嫌她比老子大几岁。” “知道了,你小子别口无遮拦。”徐茂先心里挺不痛快,朱琰秀的到来,果然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自己这么做错了吗?自卫也要被怀疑? 要不是徐茂先早有心里准备,早摔杯子了。 不过,被站在高处的人关注,是福也是祸。如此说来,朱琰秀就是上面派来的钦差大臣! 事实确实如此,姚州卿的死,引起太多的关注,关注的是他死后留下的这个位置,该让谁来坐。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她一直徘徊在权力纠纷的边缘,对于这么多人角逐的左州卿一职,朱琰秀表现出少有的低调。 她不想拉帮结派,也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上面派下来的意思很明确,查清楚这个湖广最年轻的三品知州,在江州城到底干了些什么?是不是如有些人所说的手眼通天,为祸一方。 朱琰秀的马夫,其实是保镖,与当年徐茂先携带碧锋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从京城一起跟过来的,她叫马夫驾着马车,围绕江州城转了一圈。 突然,她提出到官家驿站去看看,马夫二话没说,直接将马车驾到了江州城驿站。 在这个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朱琰秀看到了另一番景色,这里并不像大江南北,那些繁华的大城那样混乱不堪。 驿站的行人虽然行色匆匆,却井然有序,忙而不乱。而且驿站周围的环境保持得很好。远近各处,都有捕快站岗,维持着驿站秩序。 朱琰秀下了马车,朝一个肃然起立的捕快走过去。“这位官差小哥,问个路,去东大巷怎么走?” 站岗的捕快自然不认识这位新来的美女是何人,只觉得来人话说的干脆利索,带有京腔的味道,肯定是个初来江州城的外地人。 于是捕快耐心地跟朱琰秀做了解释,这路该如何如何走,那一条最近,如果是驾车的话,走哪个地方,步行又走那个地方。 一切耐心的说完,朱琰秀故意装作不明白,道:“我是外地人,对您说的不怎么清楚,能不能借个江州图给我看看?” 捕快也许是见到漂亮的美女问路,积极性很高。“姑娘稍等,我帮你去弄一份图。” 看到捕快一路小跑,去对面的小摊上买江州图,朱琰秀就借机打量着这个岗亭,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子,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朱琰秀看到这些,挺满意地点点头,江州城在这方面倒也不错。只不过,这些未必就是他徐茂先的功劳。 捕快回来了,朱琰秀接过地图,说了声谢谢,给钱的时候,捕快死活不肯要。 然后她就借机问道:“江州城官家驿站的治安这么好,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如此?” 捕快摇了摇头,道:“以前的江州城鬼打死人,到处乱七八糟,打劫的,小偷小摸的,骗钱的,反正什么人都有。” 捕快指着不远处道:“以前的这片空地,混混很多,这个帮派,那个团伙,连捕快都不敢管。现在你们看看,就是一个小孩走失了,绝对没有人贩子敢在这里出现。我们虽然在这里值夜的只有几个人,一旦有事,笺条过去,典狱火速赶到。” “哦?那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朱琰秀觉得捕快所言非虚,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京城直隶,岭南这种大地方,最乱的当属官家驿站,船坞码头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 江州城人流量不少,但是这里的治安看起来比行都司还好,朱琰秀就想问个究竟。 捕快骄傲地道:“看来你真是个外地人,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只要到江州城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徐大人到了之后,调动了全城的捕快,对整个江州城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剿黑除恶,最有名的就是打击两抢一盗。” “当时的巡城捕头碧锋,那可是我们崇拜的英雄。还有叶典史,我敢说如果没有他们,江州城现在还是很乱。” “听起来你很崇拜这个巡城捕头,他是什么人?” “呵呵,巡城捕头这个人啊!”捕快打量了朱琰秀一眼,觉得个美女好单纯啊,居然连碧锋的大名都不知道。他正要说话,另一个捕快走过来挠了挠头。“哎!小子,你又在吹牛了!” 第831章 钦差大臣(下) “我哪有吹牛啊!”这个捕快指着进来的捕快道:“这位是我们捕头,他当时就跟锋哥一起追捕过鸦片贩。那次还是徐大人亲自坐阵,把几个从岭南潜入江州城的五个鸦片贩一起就地正法的。” 年轻捕头打量着朱琰秀,有些得意。 “那当然,我可是和徐大人,叶典史,锋哥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人,否则我能坐到今天这位置?” 听黄捕头的口气,本来不怎么爱笑的朱琰秀,也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他以为一个小捕头是多大的职务? 黄捕头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还跟徐大人一直啃过大饼呢,就在那次追捕五名鸦片贩的时候。” “大饼?”朱琰秀有些不信,徐茂先会跟他们一起啃大饼? 黄捕头点点头,道:“不光是徐大人,叶州卿,锋哥他们通通都在,几天几夜不敢合眼。因为马上过年了,徐大人亲自坐阵,一定要将鸦片贩在年前抓获,让江州城百姓过一个安心的大年,这事你可以去户部翻翻文献肯定有!” 朱琰秀离开官家驿站,进入城中心后,她的确觉得江州城的治安与其他地方要强得多,她前几天查过文献,叶咏莉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事迹还历历在目。 她以为这是吹牛的,没想到江州城还真发生了这么多案子,不过这一切都在徐茂先到来之后,被整顿得差不多了。 朱琰秀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州城的环境,不为别的,走在大街的让人放心。 不像岭南等地,稍有不注意,一匹快马从身后飞过,你脖子上的东西就不见了,要不你的手拿的荷包,将随着那匹快马消失。 但是这些,并不能说明他徐茂先就是一心为民,鞠躬尽瘁,朱琰秀还在琢磨着邱雨霜之死,与邓义杰的案子。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州城中心,最繁华的大街上。朱琰秀叫马夫停下车,她要一个人走走,感受一下这种州城氛围。 啪—— 朱琰秀刚刚走进大街,后面传来一阵马鞭声,宁不凡坐马车里探出头来。 “朱州卿,怎么一个人走路啊?走,找个地方坐坐?到楼喝个茶怎么样?” 宁不凡的马夫将马车停下,朱琰秀回头一看,想了想点点头。 宁不凡便下了车,对马夫吩咐了一句,和朱琰秀一前一后,走向了前面不远的茶楼。 这家茶楼,正是邱雨霜平生最喜欢的一家茶楼,也是她最后香消玉殒的地方。 朱琰秀指着这里道:“就这家!” 宁不凡心里猛然一震,看到朱琰秀已经上楼,他也只有咬咬牙跟上去。 很多人发现,朱琰秀与邱雨霜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拥有同样冷艳的外表,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茶上来了,宁不凡一脸笑意,道:“朱州卿,上好的铁观音,很适合朱大人这种年纪喝。” 朱琰秀眉头都没动一下,一脸严肃看着宁不凡。 “我想知道,邓义杰为什么要绑架客商,一个从行都司来的外地客商?他与卢氏商行有很大的仇恨吗?做为一个州令,他不应该有此如举动?” 宁不凡嘿嘿地笑了,朱琰秀果然是来调查徐邓两家明争暗斗的事,机会真的来了。 以前朱琰秀没有下来的时候,宁不凡早就想好了要忍,不管徐茂先怎么折腾,只要不伤害自己的利益,他就忍了。 但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并不然,至少朱琰秀这个硬茬,徐茂先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且很有可能,徐茂先会被她扳倒。 宁不凡不愧是老狐狸,马上分析出了好几种可能发生的结果。他喝了口茶,并不马上回答朱琰秀的问题。 两人沉默了很久,宁不凡发现朱琰秀一直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心里发虚。 他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有些可惜,而且一直没有想明白,也没有分析出邓义杰这么做的动机,他堂堂一个州令,有必要吗?” 朱琰秀一向是很犀利的,她看着宁不凡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朱琰秀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他遭人陷害?” 宁不凡摇摇头,道:“无法判定,典狱的卷宗里不是有记录嘛,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我想应该不会是有人陷害!”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朱琰秀听得多了,宁不凡分明有这意思,只是不明说罢了。 既然没有动机,为什么邓义杰又要承认呢? 而且有人已经到沙俄去调查过卢本旺,他也承认此事为邓义杰所为。 偏偏根据朱琰秀所知,卢家与邓家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因此,邓义杰的动机就成了不解之谜。 也许邱雨霜知道,但邱雨霜死了。 而且邱雨霜临死前,提供的那些证据,也令人很费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夫妻反目,让邱雨霜冒死揭发自己的相公? 情变! 朱琰秀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难道是情变?卢本旺就是那个插足者! 有些事情千辗百回想不透,一旦点通了其中的奥妙,很多事情就明晰起来。 朱琰秀马上意识到,卢本旺可能让邱雨霜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导致了邓义杰丧心病狂的报复。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解释可以将事情说得清楚。 否则就只有一种可能,徐茂先蓄意报复,栽赃陷害。想通这关键的一步之后,朱琰秀马上站起来。“多谢宁大人的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朱琰秀匆匆消失的背景,宁不凡露出一丝笑意,朱琰秀应该是怀疑上徐茂先了! 回到自宅里,朱琰秀立刻把今天的思绪理了一下。 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邓义杰一定是为了情变伤人。否则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来说明邓义杰的动机。 朱琰秀坐在软塌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景,宁不凡这人也不简单,居然想轻描淡写地,将责任推到徐茂先身上,自己今天的表现,估计把宁不凡骗过去了。 这个老家伙一定要想,我会去怀疑徐茂先,最好扳倒徐茂先! 第832章 摸清底细 朱琰秀是一种正常思维,因为京城四大家族的恩怨,由不得她不去怀疑。邵武杰死在江州城,邵文杰折在徐茂先手下,要不是邵家老头子退位力保,邵文杰就麻烦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徐茂先的出现,而引起的。 现在朱琰秀对徐茂先这个人难以下定论。 理清楚了这些关系,朱琰秀心里大致有数,现在需要求证的,就是邓义杰绑架卢本旺的动机,偏偏这个话题,大家都在回避。 朱琰秀有使命在身,做为一个督察侍卿,她不希望有恶人逍遥法外,也不希望好人蒙冤受屈,徐茂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得拿出一个结果出来。 第二天,朱琰秀向徐茂先告了假,赶到行都司典狱,见到了邓义杰。邓义杰在牢里,看起来精神很好,他看到朱琰秀的时候,似乎很意外。 因此几年前,他曾见过,也认识这个神似邱雨霜的女人。 只不过,朱琰秀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邱雨霜是商贾之女。 牢房的过道静悄悄的,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朱琰秀坐在那里,依然那种冷若冰霜,平静而又犀利的目光,扫过对面邓义杰的脸胧。 “邓义杰,我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我明人不说暗话。” 朱琰秀的话还没说完,邓义杰抬起头看着她。 “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江州左州卿,督察侍卿,我现在是带罪之身,没有你想要的任何答案。” 邓义杰身在典狱里,消息还这么灵通,朱琰秀并不感到奇怪。 她肯定地道:“有!当然有,否则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然后她翻开本子,看着邓义杰道:“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要绑架卢本旺,他是江州城的客商,你的动机是什么?” “你去看卷宗!该说的我都说了!”邓义杰很不耐烦,曾经有多少人问过他这个问题,邓义杰都懒得回答。 朱琰秀随手拿一个黄色的布袋。“我已经看过了,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对不住!我不想老是重复这种无聊的话题。”邓义杰扭了扭脖子,漫不经心地道。 “如果你不回答,我帮不了你!” “回答了,你也帮不了我,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邓义杰站起来。“朱琰秀,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歇着了。” 邓义杰站起来就走,朱琰秀突然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真正动机。” “知道你还问?”邓义杰不以为然,继续前行,朱琰秀猛地站起来,大声道:“你的动机,就是因为卢本旺与邱雨霜之间不正常!所以你蓄意报复!” “住嘴——”邓义杰站住了,背对着朱琰秀大声吼道。 这是他心里最不愿意被揭穿的伤疤,也是他心里最后一道屏障。就是顾着这点面子,顾着邓家的面子,他才不惜承认了自己绑架卢本旺的事实。 朱琰秀明显感觉到邓义杰身子的颤抖,果然一切如自己所想。如果真是这样,那邱雨霜之死,就不难解释了。 朱琰秀看着邓义杰的背影,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邓义杰停了一会,缓缓道:“邱雨霜是清白的,她已经死了,请不要拿死人做文章。”邓义杰走了,背影越来越模糊。 朱琰秀看着他有些颓废的身影,不为所动,她依然冷冷地看着邓义杰远去的身影,高声道:“如果邱雨霜是你害死的,我不会放过你!” 从典狱里出来,朱琰秀基本上可以肯定,案子的全部过程。至少她的假设已经成立。剩下的一个就是卢本旺,如果能从卢本旺那里得到一些线索,那么邓义杰绑架客商案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邱雨霜之死真会是一场意外吗?朱琰秀绝对不信! 朱琰秀不成亲,还有一个原因,她是一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女人,极力抵抗官场上的联姻。 同时,也最见不得男人的争斗,偏偏用女人做牺牲。在她看来,邱雨霜成了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 红颜薄命,香消玉损,这是何等的凄凉... 朱琰秀又来到邱雨霜的坟前,送上祭品。 秋风起,又到了深秋的季节,朱琰秀站在风中,想起自己这次来湖广的使命,心事重重。 几天后,朱琰秀终于下决定了,要找徐茂先私下谈谈,了解一些情况。 在江州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徐茂先最有发言权。 午后,朱琰秀走进知州大人后堂,依然那种犀利而冰冷地盯着徐茂先。“我想跟你谈谈!” 她叫徐茂先从来不称呼姓名,也不叫职务,一直以为,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像朱琰秀这种性格的人,恐怕天底下也少有。 但她偏偏如此顽强的存在,徐茂先看着她:“有什么话坐下说。” 他对朱琰秀算是客气了,因为徐茂先已经知道朱琰秀来江州城的目的。既然上峰有这个想法,不让她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依朱琰秀的性子,肯定不会放手的。 而且徐茂先一直坚持地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 朱琰秀冷冰冰地道:“我跟你谈的是私事,不属于公务范围。” 徐茂先看了眼,道:“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地点你定!” “晚上没空,我要陪夫人散步。” “那明天中午。” “中午不行,我要睡觉。” “后天大家都不忙。” “后天我约了人!” 朱琰秀脸色微微一变,闪过一丝冷笑,道:“你怕了?” 徐茂先抬起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事衙门里谈。” 说到未出阁的女人,朱琰秀脸色一沉,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人言可畏啊!” 朱琰秀走了,回到后堂她才把心中的怒火发了出来,桌子上几本书被她摔在地上。不为别的,只为徐茂先说的那句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未出阁的女人怎么了?想跟自己闹绯闻,你还不够资格呢!朱琰秀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今天也忍不住了。不管她怎么说,徐茂先总是想着法子拒绝,这人太可恶了。 这个徐茂先还真是滚刀肉,而且未出阁这句话有点深深地刺痛了自己。朱琰秀摸着脖子上那片扁圆形的吊坠,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第833章 酒席递话 王麟匆匆而来,道:“徐大人,刚刚接到消息,文副巡司将在明天赶到江州城。” 文周元又要来了,徐茂先想到上次陪他们钓鱼,心里老郁闷了。尤其是宁不凡,那搞笑的马屁精,居然把自己钓到的鱼给放了。 文周元这个时候来江州城,用意十分明显,当然是为了徐玲的事而来。他在江州城还有几个老部下,只有大家配合一下,徐玲基本上已经是左州卿人选了。 现在宁不凡还是个代州令,估计得等到年终堂议之后,才能扶正。不过,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什么争议的事情。 但是郑招喜之死,一直让徐茂先如梗在心,可惜宁不凡太狡猾了,让人抓不到把柄。 在文副巡司的周转下,徐玲任左州卿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眨眼间,已经到了年底。 又是一段忙碌的日子,每到年底,总是各种堂议不断,碧锋此刻已经从翰林院里回来,叶咏莉在堂议上的话,令何童风十分不满。 当天晚上,碧锋叫了自己以前的几个弟兄,在酒楼里聚会,碧锋每人敬了一杯。几轮酒下来,碧锋问道:“郑招喜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屡破不了?” 借着酒兴,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提供了一条线索。 “峰哥,你又不在缉拿这边,不是破不了,而是有人不愿意这案子真相大白。” “来!喝酒!”碧锋听到这话,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喝完之后,他才问道:“小光,你是缉拿那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光却不急于表态,道:“峰哥,听说明后,你就要调到缉拿这边当大捕头了是不?” 鉴于这个消息,这些人纯粹是道听途说,叶咏莉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碧锋却故作神秘地一笑,也不言破。 “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碧锋什么时候忘记兄弟们?” “那是,那是!”几个人连连举杯,又跟碧锋干了一杯。 “既然这样,大家信得过我碧锋,你们有什么说什么。我想了解一下郑招喜这案子,为什么迟迟未破?这样下去,叶大人这招牌可要被人你砸了。” 有人看了碧锋一眼,道:“峰哥,你是我们最好的兄弟,也是我们最敬佩的人,既然你问了,我就有话说话!”此人看着碧锋,碧锋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心领神会。 其他人听到这位老哥抢先表了忠心,也一个个不甘示弱。“对,你问,只要我们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碧锋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不过他倒不急,拿着杯子重重地一扔。“放什么屁?你们肚子里藏些什么东西,还要老子问?谁有屁就放?别憋着。老子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被碧锋一馒头一棒子的,几个人很快道出了真相。“峰哥,何头对您意见老大,而且这案子是个一手掌握的,我看不是案子破不了,而是他不想破。” “为什么?你们不是破了案子有犒赏拿吗?” 有人透露出一条重要线索,案发的那段时间,有天叶州卿去行都司堂议。由于郑招喜的逃跑,叶州卿发布了铁令,全城戒备,四处搜捕郑招喜。 可是何童风那天晚上,却把几个在城内巡夜的人叫去喝酒。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四道城门均有闯关者,而且是同一时间,并且都成功了。 这位捕快住在南城门的边上,对此深有印象。 本来不愿被查而闯关的马车出现,那是常有的事,但是做为一个捕快,对一些突发事件,常常有一种职业的敏锐感。 另一个人透露,峰哥,何头对你意见挺大的,前不久他听说你要回来,跟几个人喝酒的时候,他当着从伙的面骂你呢! “他怎么说?” “我不敢说!” 碧锋扔了烟丝过去,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人家骂我,你这个当兄弟的居然不敢说?没事,他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其他几个人也道:“你小子不义气,罚酒。” 这人挺委屈地道:“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何童风这话太难听,说出来不好。” “娘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不说出来,峰哥怎么知道何童风这小子,骂了峰哥什么话?”小光刚才立了一功,此刻有点神气。 碧锋点点头,道:“说!” 这位捕快才道:“那天他喝多了,跟他几个亲信道:他碧锋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徐茂先给他撑腰嘛!老子不是没有靠山,我告诉你们,宁大人,不,现在的宁州令,我跟他关系很铁,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马上就可以将我调到下面的府成当典史,混几年当个督察侍郎也不过份,你们信不信?信不信?” “叶咏莉?她有什么能耐,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罢了,她看不起我,我未必要靠她才能升上去,是不是?我一个缉拿大捕头,这么多年在典狱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说,我们一起破了多少案子?她居然认为碧锋比我强?哼!她不待见我,我还不呆了,你们看着,老子这就跟宁州令发个笺条,调到下面当督察侍郎,自由自在。” “那天他还真给宁州令发了个笺条,跟他喝酒的人都看到了。”捕快说完,碧锋就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干得不错。” 这时,有一个兄弟去了趟茅厕,回来的时候,他悄悄道:“峰哥,何头他们也在前面的包厢喝酒,有十几个人。” “不管他们,我们喝我们的。”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众人回头一看,是何童风。 “哟呵——峰哥啊,你这人不行啊!回来了也不请我们喝两杯。太不给面子了!兄弟你可是回来高就的,以后多关照关照。”何童风一阵大笑,手里的杯子晃了晃,巡视着包厢里的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跟着碧锋混的,何童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几个人被他这样一瞧,脸上便有些过不去了。尤其是刚才那个透露内情的捕快,担心何童风这小人暗中报复。 碧锋端起酒杯,心口不一地说了句:“何头您这话就过份了,大家都是兄弟一场,来!我敬你一杯。” 第834章 引蛇出洞(上) 何童风看到碧锋面带笑容,干脆扯了把椅子坐下,拍着碧锋的肩膀道:“你这一去一回,肯定又得高升了,怎么样?透露一下,回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拿到功名,到时再说!不过我听说何头最近屡破奇案,叶州卿可是经常表扬你啊!” “唉!别提了。叶大人什么心思,你我大家心里明白,她不骂我就好了。现在手上有几个案子很棘手,她今天还在堂议上说了,你不也听到了?如果再查不出来,叫我滚回家种地,咱是命苦啊。” “不过,我倒真想挪挪地方,呆在州典狱几年不动,没什么意思!树挪死,人挪活,挪挪总是好的。不要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说是不?我这可是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以后有什么事,你只要说一句,我何童风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哦,这么说,何头已经有好地方去了?那恭喜恭喜!”碧锋举起杯子,跟何童风碰了一下。 何童风有几分得意,道:“说不上好,应该也不会太差。总比老呆在这里强!”两人碰了一杯,碧锋对众人道:“大家一起来,祝何头高升,官运亨通!” 七八个兄弟,齐齐举杯,跟何童风碰了一下,喝完这酒后,何童风就拍着碧锋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等何童风一走,几个人撇撇嘴,骂了句虚伪! 何童风一出门,将手中的杯子随手一扔,娘的,这些王八蛋,迟早要你们好看! 同样的,想给何童风好看的还有碧锋。 多日下来,他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线索,找了个时间,在徐茂先家里跟他进行了沟通。 “哥,我发现这个何童风有问题,他可能与宁州令关系不浅。”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屋子里没有外人,他就道:“说!发现了什么?” “据典狱里的兄弟反应,何童风在郑招喜潜逃期间,他突然叫了在城内夜巡的捕快去喝酒。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叶州卿发布紧急命令,全城追捕郑招喜的时候。” 徐茂先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那么几天,正是自己和叶咏莉去行都司呈报详情,而郑招喜刚好也在某天晚上出事,会这么巧? “除此之外,还发现一条重要线索,郑招喜命丧那晚,四道城门同时出现了闯关的事。而最为蹊跷的事,这四辆闯关的马车,马色、样式、车规,甚至车帘和窗格都是一模一样的!” “另外,据何童风自己透露,他很可能有调离江州城典狱的打算,我猜测是有人给了他什么承诺,很可能去下面府城任职,典史和督察郎中之类的。” 碧锋不是猜测,而且不愿把话说死,何童风背后之人,暗指宁不凡,这已经很明显了。 徐茂先听了碧锋的话,淡淡道:“你再注意一下,看看这个何童风,跟谁走得近?” “卑职领命!”碧锋点头应道。 “这事,你跟叶州卿反应过了吗?” 碧锋摇摇头,徐茂先便道:“我知道了,继续调查,争取在年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刚谈完,老娘从伙房里出来。“吃饭了。碧锋啊!你好久不来了,怎么不把娘子带过来?” 碧锋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道:“老夫人,下次!年底了,她也忙着呢。” 在徐茂先家里吃过饭,碧锋便很快离开了。 叶咏莉却在戌时左右来窜门,两人走进房,叶咏莉反应一个情况。“徐大人,我是来领罪的!” 看到叶咏莉一脸难过的样子,徐茂先道:“怎么了?” 叶咏莉是他的爱将,江州城的一把尖刀,徐茂先对她这一年以来,在典狱的表现,可谓是战功卓卓。 叶咏莉道:“徐大人,卑职有失察之职,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不应该让何童风去查郑招喜的案子。” 刚才徐茂先听碧锋说了何童风的事,心里基本上有了定论。叶咏莉应该是也知道了些什么,碧锋刚才这番话,他没有跟叶咏莉呈报,主要是怕叶咏莉怀疑自己动机不纯。 徐茂先明白碧锋的心思,只是问道:“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叶咏莉道:“昨天宁州令跟我提议,将何童风调到洪武府去当典史,进内参。” 宁不凡要将何童风调到洪武府当典史?这消息与碧锋提供的不谋而合,看来何童风早与宁不凡搭上线了。难怪这案子长期搁置,只怕就是何童风在中间搞的鬼! 徐茂先马上想到,叶咏莉上次提到的那个本子,也是在郑招喜未婚妻提供线索之后没几天,那个本子就失踪了。 如此看来,只怕是被何童风暗中做了手脚。 叶咏莉也想到了此事,因为她一直对宁不凡持有怀疑态度,因为郑招喜之死,几乎可以直指宁不凡。 但是一切证据,都被人刻意地抹杀,以致这案子成了悬案,久而不破。 徐茂先拿着一本,递给叶咏莉,刚好那一页上写着引蛇出洞几个字。“这本你拿去看看!” 叶咏莉接在手里,很快就离开了徐大人的家。 回到马车上,她拿着这本,反复地参考引蛇出洞四个字。 三天后,郑招喜的未婚妻来到江州典狱,说在郑招喜的老家,发现了一本手记。 郑招喜未婚妻老家在洪武府,她来州典狱里反应情况的时候,刚好叶咏莉正在知州衙堂议,何童风接到手下捕快的笺条,立刻就紧张得不行了。 娘的,这郑招喜死了也不叫人安心,到底留了多少手记啊?未婚妻那里一个,老家一个,这小子还真是不省心。 他想到郑招喜这么精明的手段,最后还是死于非命,何童风就在心里暗暗担心,我还是早点催宁州令将调动的事情落实,不要再呆在这圈子里了,否则迟早得出事。 宁不凡正在堂议,突然接到何童风的笺条,他看了眼,微有不悦。最近何童风就像臭水沟的水蛭,总是粘着他,这人挺烦的。 他收了笺条,继续堂议。 叶咏莉注意到他的反应,装出漠不关心地样子,拿着笔在本子上划着什么。 第835章 引蛇出洞(下) 知州衙堂议厅,笺条再次来临,宁不凡皱皱眉头。“徐大人对不住,我去行个方便。” 叶咏莉看了眼徐茂先,发现这位年轻的知州,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继续自己的讲话。 “真沉得住气!”叶咏莉突然想笑。 王麟发现她的些古怪,不忍瞟来一丝目光,笑什么呢? 叶咏莉收到王麟的眼神,一本正经地收起神色,端坐在那里,王麟皱皱眉头,这个叶咏莉!在搞什么? 她难不成对徐大人? 王麟脑海里闪过这念头,马上不停地呸了几声,看我这脑子,进水了,叶咏莉怎么跟徐大人?真是该打! 王麟收起心思,宁不凡已经接了笺条回来,脸色如霜打了的茄子,难看得要死,叶咏莉看在眼里,就知道事情成了。 等堂议散了,王麟故意落在老后,见叶咏莉走近的时候,他悄悄地问了句:“你堂议的时候,一个人傻笑什么?” 因为徐茂先的关系,两人又是徐大人的左右手,王麟与叶咏莉走得极近。叶咏莉也不道破,只是笑笑道:“大学士,有什么指示?” 王麟见她不肯说,郁闷地叹了口气,心里却在道:这个叶咏莉倒是越发俏了,在这么下去,也就徐大人镇得住啊! 目光扫过叶咏莉保持得完美的身材,王麟悠悠地朝外走去。叶咏莉也正离开,笺条又来,还是何童风发来的。 这个何童风,果然与宁不凡有勾结,先通知宁不凡,时隔这么久才发笺条给自己,叶咏莉摇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童风,什么事?” “叶州卿,郑招喜的未婚妻刚才来典狱,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说是郑招喜的老娘,在收拾房子的时候发现一本手记。” “马上派人去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家人的安全。”叶咏莉立刻下令,何童风连连回应道:“好的,我这就亲自带人去。” 唉,等你带人去,早就被人下手了! 叶咏莉钻进了马车,又发了个笺条。“一切按计划行事!” 宁不凡回到后堂,心神不宁。 砰—— 一盏茶杯应声而碎,主簿跑进来,被宁不凡训了一句,“出去,滚出去!”主簿很委屈地退了出去,也搞不懂他在这是干嘛?莫明其妙的就发火了。 是不是男人到了这种位置,不发点脾气就显不出本事啊?主簿退出去,一脸郁闷。 宁不凡发了个笺条,写道:“何童风,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办妥!” “放心!宁州令!”何童风回了声,然后又些道:“我那事情,宁州令还得上心点,拜托了。” 讨价还价!宁不凡在心里骂了句,写道:“知道了。事成之后就让你去洪武府。” 收了笺条,宁不凡黑着脸,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把。“这个何童风胆子不小,这人是留不得啊!” 眼下,由初冬进入深冬,格外寒冷,后堂里点着火炉,宁不凡依然觉得有些发抖。 郑招喜之死,如果真相大白,那可是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至少整个湖广将很轰动,而他宁不凡,将赴邓义杰的后尘。 宁不凡抽着烟袋,手忍不住发抖,自己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真要在最风光的时候倒下去吗? 双手使劲的搓着脸,宁不凡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冷。 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奋起反抗,这是自己最后一条路了,宁不凡站起来匆匆出门了。外面风很大,呼啦啦地嚎叫着,天地间一片昏暗。 宁不凡坐不住了,有人把消息传到徐茂先耳朵里。徐茂先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色。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又到年终岁尾了! 在江州城的这一年里,居然是自己过得最累的一年。徐茂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抓起笺条,直接发了朱琰秀的笺条:“朱大人,请来我后堂一叙。” 朱琰秀一愣,徐茂先可从来没有亲自发过笺条给自己,今天刮的什么西北风?正在和她谈公事的秦震海合起本子站起来。“朱大人,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朱琰秀心里有些不快,凭什么他一个笺条,就叫我过去?不过徐茂先毕竟是江州首吏,朱琰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也是不阴不阳的,不由觉得两个的关系有些好笑。 这段时间她通过走访,对徐茂先也有些了解。 于是在心里逐渐改变了一些看法,她收拾一下,特意拿出一面镜子,看看自己脖子上那枚圆形吊坠。 吊坠在衣服下隐藏得很好,没什么破绽,朱琰秀这才来到徐茂先后堂。 方俊早在那里候着,见朱琰秀来了,马上叫了声朱大人。然后在前面引路,并很快的端了热茶过来。 尽管朱琰秀从来没有碰过他的茶,方俊还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朱琰秀坐下来,扯了扯衣服,一脸平静。 外面呼啸的寒风,酷似朱琰秀的冷艳,也许她就是出生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北方京城的天空一定很冷,朱琰秀就像那千年不化的冰雪,拒人千里之外。 她进来的时候,徐茂先正站在窗口,眺望着自己一手打造的繁华。 朱琰秀坐在那里,心如止水。 她看着徐茂先的背影,觉得有一股与之不相符的老气,沉稳,刚刚理过的头发,根根抖擞,十分有神。 朱琰秀穿着一件黑色的裘衣,高挑而娇好的身子,紧裹其中,羽毛的衣领拉得很紧,生怕一不小心被走光了似的。 房间里的温度很高,犹如初春三月,朱琰秀坐了会,便觉得一阵浑身火辣辣地烫,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穿得这么严实过来了,但是她的脸上,始终风平浪静,古井无波。 徐茂先转过身来,淡淡道:“你来了。” 朱琰秀回答,道:“什么事?” 她和徐茂先之间,四目相对的时候,那股互不认输,暗自较劲的脾气又来了,朱琰秀在心里想,徐家小子神气什么,我一定要爬得比你高,到时候天天治你。 像徐茂先这么年轻的岁数,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可谓是凤毛麟角,而朱琰秀虽然身为一个女子,她也有着强于无数人的自尊心。 第836章 江山社稷 朱琰秀不明白,徐茂先今天找自己来有什么用意。两人一句简单的对话,要是让别人听了,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徐茂先拿起外套,道:“我带你去看看新规划地段,让你了解一下,江州城未来五到十年的变化。” 这么冷的天,徐茂先约自己出来,一起去看新城规划域,朱琰秀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站起来就走。 徐茂先叫了方俊一声,王麟,几个人一起出行。 寒风,呼啦啦地响,像要撕裂这片天空,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再安宁。 三辆小马车,缓缓驶在城内的街道上,穿过闹市,很快来到规划地域。 前面的马车没有停,一直来到了西郊一条盘山道上。山势有些陡峭,三辆马车盘旋而上。朱琰秀坐在车里,打量着车外的风景。一路走来,将江州城里市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马车爬上了一处高地,徐茂先便下了车,临风而立。 朱琰秀在后面,看着徐茂先站在那路边的一处高地上,心头立刻涌现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当年,有那么一位伟人,带着自己的千军万马,站在山头上挥指若定,敌军纵然围困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 徐茂先此刻的临风而立,的确有那么点味道。朱琰秀下了车,后面的王麟也跟上来。“朱州卿,请!” 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可请的?又不是酒楼! 朱琰秀束了束绒装,居然头一次跟两个大男人一起来爬山。而且是两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人,马夫和主簿,纷纷站在后面远处,朱琰秀和王麟走过去。 “徐大人!” 徐茂先也没回头,只是站在冷风里。 “这里是观看江州城位置最好的地方,你们看,从这里望过去,是不是一马平川?整个江州城尽收眼底?” 王麟没少来过这地方,徐茂先初来江州城,第一眼就选中了这位置,他喜欢看大自然呈现出来的地图,这样很有真实感。 新城规划的建立,就是徐茂先与王麟两个人,不知道爬了多少次这样的山坡,才有了今天这么场面壮观,气势辉宏的大手笔。 现在新城规划三批工程纷纷动工,大有将江州城和富水縣连成一片,就真正成了湖广第二大城了。 江州城流动人口众多,而且最近徐茂先在江州城推广的,取消地契人头税,只要在江州城置办家业的人,都可以取消地契税。 这样一来,一些有实力的流动人口,迅速加入了这个行列。而徐茂先则认为,人多势众,才是民生发展的源动力。 江州城要想在近几年内,实现这个伟大的计划,只是更快,更大力度的吸引外来人,然后想办法把有用的人才留住,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成为一个真正的江州城人,这样江州城发展就更快了。 徐茂先随手将西洋镜递给朱琰秀。“你自己看看。” 朱琰秀从来不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尤其是男人摸过的,她都不想去接。徐茂先递过西洋镜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下了。 将这个带有徐茂先体温的西洋镜凑近眼前,朱琰秀心里立刻有种异样的感觉。 透过西洋镜,朱琰秀看到宽敞的新城规划,中间还残留着好几处没有动过的地皮。这些地就躺在那里,冷冷静静的,与旁边那些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完全是天壤之别。 朱琰秀拿开西洋镜:“那些荒地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冷笑了,道:“这就是当时,邵武杰和邓晋祥两人联手留下的祸患。江州城大搞兴建,全力打造湖广第二大城这个口号提出来,经行都司同意之后。他们就联手从钱庄借钱,买下了这些地皮,然后就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法,继续拿地皮做抵押,到钱庄拿钱,再买地皮。如反复运作,最后留下这一大堆烂摊子。” 当时,邓义杰是江州城的州令,邱雨霜是工部郎中,打造江州城和兴建江州城,这是徐茂先提出来的口令。而且整个官吏班子,上下齐心齐力,都朝着这个目标一起努力。 可是,他们呢?却来搞破坏。 如果每个客商都用这种恶意炒作的手段,把地皮炒起来,地价涨上来,那么最后出钱的人又是谁? 徐茂先点了烟袋,道:“我不希望他们这么炒作,最后让江州城的老百姓来买单,因此出了个禁炒令。” “民富即国强,现在老百姓手里并没有多少财富,再让他们这么恶意炒作,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他们银子到手,拍拍屁股走人,到时想在江州城安家落户的百姓,他们就得为那么一块安身地,疲劳奔波一辈子。” 王麟站在两人身后,感受到徐茂先那种心情,跟徐茂先这么多年了,可以说,这圈子里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位年轻的大人。 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而邓家与邵家的人,偏偏还要在中间搞点名堂。 徐茂先只不过是从一次次斗争中,踩着对手的肩膀,一步步走到今天。依稀记得,他与贺毅林之间,与宋廷弼之间等等,徐茂先的出发点都没有错。 对手倒下了,自己继续前行,王麟陪着他一路走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其实也是凶险万分。 现在打造湖广第二大城的目标,坚决不能松懈,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这就是徐茂先最大的政绩。每一个成功者,脚下必定倒下无数的牺牲品。 徐茂先看着远方,缓缓道:“虽然大明目前的地契行当处于稳定时期,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禁止恶意炒卖,朱州卿,你认为如何呢?” 朱琰秀拿着西洋镜,眺望着远方,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心中的梦想,也许你的梦想就是打造一座世外桃园般的州城,但是我极力反对,政敌之间的斗争。” 徐茂先苦笑了一声,道:“你错了,邓义杰只是个意外。并不是我要整倒他,是他自己走上了不归之路。” 提到这个问题,王麟很自觉地退下去,他身在其中,王麟肯定感受得到那种敌对的气氛。 第837章 如坐针毡 徐茂先看着朱琰秀,表情十分凝重,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故意整倒谁!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我坚信一句话,走自己的话,让人家去说!史记会给人公正的评价!” 然后他一边说,一边走,道:“古人都说三国时期,曹孟德是恶贼,但是现在,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当时做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后人怎么去评判他们。” 徐茂先突然回过头来,道:“就像你,这么固执,不近人情,你在乎过人家怎么看你吗?” 朱琰秀愣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徐茂先,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说自己固执?不近人情? 从山上下来,朱琰秀一直在心里回味,徐茂先致力于打造魅力江州城,实现自己心目中宏大的目标。如果换了一般的人,只求唯稳,哪里敢动用这么大的手笔? 一个知州大人,如果在自己的任期之内,没有出太大的差错,那也算是很不错的表现了。要是能做出一点成绩,有拿出得手的政绩,再加上一点背景,升迁是迟早的事。 看徐茂先做死的折腾,朱琰秀就能猜测出,他以前在其他地方的时候,估计也就这德性,一个闲不住的人,到哪里都闲不住。 朱琰秀在想,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了解,徐茂先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心怀叵测,难道真是邵家与邓家的人在诽谤他? 三辆马车,在寒风中盘旋而下,慢慢地朝城内驶去。 与此同时,宁不凡焦灼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宁州令,情况不妙。”何童风在笺条里写道。 “出什么事?”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今天在堂议室听到这个消息的话,宁不凡就感觉到天要塌了。 好在他定力够深,没有在堂议厅当场发作。 得知何童风等人马上赶往洪武府,宁不凡就回了家中,在房里等待消息。其实,在何童风通知他的时候,已经叫人悄悄赶往洪武府了。 等他再通知叶咏莉,至少是半个时辰之后,然后何童风再慢腾腾地赶往洪武府,他事先安排人的早去了郑招喜的老家。 可惜这些人都扑了空,何童风心里大惊,马上一个笺条发给宁不凡,先前排去的人扑空了! 怎么可能?宁不凡当时就火了,你不是叫人提前去了吗?他很怀疑何童风对他的忠诚度,是不是这小子准备拿着这本子来要胁自己。 何童风很委屈,他写道:“宁大人,听郑招喜的家人说,他妹妹已经拿着本子赶往江州城了,我已经叫人在路上劫住她。” “混帐!”宁不凡骂了句粗话,撕掉笺条愤愤然坐在椅子上抽烟。 这个何童风办事不够靠谱,要是这本子落到叶咏莉的手中,麻烦又大了,谁也不知道郑招喜这小子,到底给自己埋下了什么祸患。 不过话说回来,光凭郑招喜一个小小本子,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现在郑招喜已经死,死无对证的事,自己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说是诬陷自己。 他坐下来,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只要叶咏莉不找到那辆马车的来源,他们谁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就在这个时候,宁不凡开车行的外甥发笺条过来。“舅舅,大事不好了,阿狗被捕快抓走了。” 陈阿狗是车行的一名伙计,上次就是他弄来的一辆黑马车,也不知道捕快是怎么查的案,居然把那辆马车的来源给查到了。 宁不凡这才有点冒汗,感到事情越来越不朝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如果陈阿狗架不住捕快的拷问,自己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宁不凡想了想,回道:“这事不管怎么说,你必须想办法处理。” “舅舅,万一他们查到我这里怎么办?” 看外甥的意思,似乎害怕了,宁不凡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还怕保不住你?” 那倒是,宁不凡在江州城多年,他外甥不是进官场的料,就搞了一家车行,这车行规模不小,因为宁不凡的关系,在不少衙门拿到了好处。 衙门的马车,没什么事情,也可以驾到车行里,随便修一修银子就拿到手了,他们一般是车行和马夫三七分。 如果马车真有什么事需要修理,在人家那里十两的修理钱,到他这里就开五十两。反正归衙门销账,然后车行给马夫送点红包,这银子倒是很容易到手。 再加上宁不凡在江州的权力,外甥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现在连州令衙的马车,都指定在他的铺子修,宁不凡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怕事,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他朝笺条里狠狠写道:“你就叫他们说,马车被偷了,具体的去向,你也不知道,让他们查去!” 果然,被典狱带走的伙计也是如此咬定,马车是被偷了。因为值不了几个钱,所以也没去报官。更主要的是这马是车行自家用,没有到驿站注册,他们也不敢报官。 捕快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将他放回去。 入夜,风越来越大,在江州城的上空,呜呜地咆哮着。 何童风等人从洪武府赶回来,很自然扑了个空,叶咏莉对此表示很遗憾。为了表示对下属的关怀,她还是表扬了何童风等人,并答应给他们摆桌酒。 何童风出了典狱,并没有马上回去,而且上了一辆马车,琢磨着怎样将那本子搞到手里。 因为他发现宁不凡的态度越来越暧昧,有点飞鸟尽,良弓藏的味道,只有自己拿到这个本子,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宁不凡交易了。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何童风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郑招喜未婚妻租住的小院,何童风并不是第一次去。上次那个小本子,也是何童风亲手弄来的,这次故伎重演。 何童风叨着烟袋,躲在对面的屋顶,观察着对面的院子。 很快,他发现有两个女人家,拿着荷包从院子里出来,然后两人一起出门去了。 一盏茶过后,何童风从屋顶下来,很快潜进了对面的小院。以何童风缉拿大捕头的身手,打开一把锁只需要眨眼间功夫。 第838章 何童风被抓 咔察! 只听到门锁一阵轻响,门开了。 何童风暗喜,悄悄地闪身进去,然后掏出火褶子,借着微光,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 来到卧室里的一个床头柜旁边,何童风用火褶子照着,打开了这抽屉,一个泛黄的小本子,赫然躺在柜子里。何童风骂了一声,娘的真笨,每次都放同样的地方。 就在何童风伸手去拿本子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大亮,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何童风,果然是你!” 这个声音就像惊天炸雷一样,震得何童风浑身一颤。他猛地回过头:“碧锋,怎么是你?” 看到房间里出现的几个捕快,何童风霎时面如死灰。 叶咏莉从客厅里走进来,看着何童风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带走!” “叶大人,叶大人,你听我解释!” 何童风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竭厮底里的大叫了。 碧锋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回典狱里再说!”两个捕快走过来,拷住了何童风的双手。“走吧,何头!” 这些人中间,很多已经恨透了何童风。很多人看到何童风落难,便有一种无形的快感。 叶咏莉在离开这房间的时候,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道:“徐大人,抓到了。” “恭喜叶州卿又破一奇案!”徐茂先笑道。 何童风是缉拿大捕头,他对捕快的套路十分熟悉,他比一般人的更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叶咏莉将这案子交给了碧锋,自己则来到徐大人的后堂。 此刻,已经戌时末。 徐茂先摸出笺条,给朱琰秀发了个笺条。“朱大人,晚上一起去喝个茶,叶咏莉和宁不凡也会到场,清闲居!” 朱琰秀弄不明白,徐茂先突然这么好心,要请自己喝茶,这有点不正常。 本来也正准备睡觉的,接到这个笺条,犹豫了一下。宁不凡和叶咏莉也要去?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否则他徐茂先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朱琰秀穿着外套,匆匆出门了。 徐茂先又发了个笺条给宁不凡。 “宁州令,朱琰秀今天晚上请我们喝茶,清闲居!人生难得几回清闲,你就不要迟到了,我们在那里等你。” 收了笺条,叶咏莉道:“他会去吗?” “会去的,走!”徐茂先拿起褂子往身上的披,一边走一边系扣子,方俊紧紧跟在后面。 宁不凡想不明白了,徐茂先好端端的请什么客?只怕是鸿门宴!说什么朱琰秀请客?朱琰秀请客要他发笺条? 宁不凡有点不放心,还是发个笺条给朱琰秀确认了一下。 “朱大人,今天晚上刮什么风?怎么想起要出去喝茶?”朱琰秀在江州的形象,刚正不阿,不偏不倚。宁不凡也知道,她是下来调查徐茂先的。因此这是一个必须拉笼的对象。 朱琰秀听到这话,心里嘀咕,徐茂先搞什么鬼?居然打着我的幌子叫宁不凡喝茶?会不会他是自我反省,决定和宁不凡搞好关系?朱琰秀在心里琢磨,只有这种可能。 江州城的官吏班子能和谐相处,这是朱琰秀最希望看到的,因为这也是她的使命。她下湖广的目的,就是要加强官场团结,调查徐茂先有没有搞拉山头扯大旗。 她对宁不凡回道:“睡觉还早,就想出去喝个茶,单独叫你和徐大人哪一个都不好,还是一起!” 朱琰秀这句话说得挺合符她的性格,宁不凡也不怀疑,穿了件褂子赶紧出去。 大街上,北风呼啸,吹得令人打心里发寒。 好像要下雪了! 宁不凡上车的时候,突然前面哗啦一声响,在他前面不远处一个招牌砸了下来,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的。 宁不凡突然想起一些事,发了何童风的笺条,结果无人接,信鸽空跑一回! 搞什么鬼?宁不凡骂了句,驾着马车赶往清闲居。 好一个清闲居! 处于闹市之中的清闲居,一向是人满为患,今天的气氛有些冷清。一楼的门口,站着两位漂亮的迎宾小姐,这么冷的天气,她们居然穿着旗袍。 鲜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了二楼,方俊就站在门口,和迎宾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看看天色,自语道:“宁不凡怎么还不来?” 朱琰秀到了,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方俊。方俊赶紧迎上来,恭敬道:“朱大人,徐大人和叶州卿在楼上等,请跟我来。”然后方俊就在前面引路。 冷艳,高傲,气质高雅的朱琰秀,扯了个长长的领口的绒毛,打量了一眼这家茶楼,然后挺胸而去。 门口站着的两位迎宾小姐的美丽,立刻被她那种冷艳高雅的气质给淹没,两人看着朱琰秀正慢慢上楼的背景,不由吐吐舌头。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朱琰秀上楼来,发现楼上可以说是空荡荡的。 除了徐茂先和叶咏莉,就剩下几个店小二。这么大的茶楼,居然没有其他的客人,茶楼今天被人包了。 朱琰秀走过来,看着叶咏莉道:“其他客人呢?” “没有其他客人,今天这茶楼被我包了。”徐茂先淡淡地道。 朱琰秀坐下来,徐茂先就喊了一声:“店小二,给她来杯铁观音!” 朱琰秀一愣,道:“不,给我一杯碧螺春!” 本来朱琰秀挺喜欢喝铁观音的,因为有人给她介绍,铁观音可以养颜,但是她天生不喜欢别人替她做主,索性叫了杯碧螺春。 徐茂先淡淡一笑,蛮有意味。 叶咏莉觉得两人之间的感觉,让人觉得极为古怪,这个朱琰秀,平时总是冷冰冰的,而且与徐大人就像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似的。 不过,上峰的这种关系,她不懂,她也不想去懂。 朱琰秀见叶咏莉今天,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掉,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案情? 这时,宁不凡来了,他上楼的时候,看到朱琰秀在,心里便踏实了许多。只是这茶楼里,空荡荡,令人挺不舒服,总有一种不安的成分存在。 茶楼里就四个客人,一个店小二诚恐而来,轻声问道:“诸位大人,喝什么茶。” 徐茂先道:“给他来杯苦山茶!” 第839章 鸿门之宴 宁不凡也很喜欢喝茶,而且对苦山茶情有独钟。 只是今天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心里老不是滋味,看来他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自从徐茂先来到江州城,宁不凡一直视他为生死大敌,做为对手,知己知彼尤为重要,徐茂先似乎已经摸透了自己的底。想到这里,宁不凡心里微微发寒。 苦山茶,是不是有自食其苦果的意思呢? 朱琰秀目光瞟过徐茂先和宁不凡两人,心道徐茂先这也太露骨了,果然她就看到宁不凡脸上那丝暗淡。 茶来了,店小二退下,四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十分怪异。 而朱琰秀,一直没有搞清楚,徐茂先叫两人来喝茶的用意。 徐茂先看着宁不凡道:“宁州令,关于你前任主簿郑招喜之死,已经有答案了。” 徐茂先缓缓推过一个本子。 宁不凡心里一凛,今天情况果然不妙。 就在他伸手去摸本子的时候,徐茂先淡淡地道:“你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打开它!” 宁不凡开始冒汗,厉声问道:“徐茂先,你倒底要怎么样?” ---------- 在典狱的拷问牢房里,何童风什么都不招,什么也不认,什么都不说。 “碧锋,我是缉拿大捕头,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碧锋笑了,道:“我怎么对你了?何头,咱们不急,先看看几样东西。” 碧锋倒也不急,他点了烟袋,叫人拿来了何童风平时收取贿赂的一些证据,还有何童风平时所作所为,利用职权谋取的利益。 他也不急着问,何童风与宁不凡的关系,而是从何童风的个人问题着手。 有人带了一个女人家过来,道:“峰哥,人带到了。”碧锋点点头,对何童风道:“我想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来的的女人家正是胭脂红的花姐,何童风看到这名女人家,头上就开始冒汗。 碧锋道:“二年前,你酒后涉嫌强占,正是胭脂红的掌柜庞仁岗,花了二万银子帮你摆平,这位姑娘就是见证人,从此你就成了胭脂红的护保伞。” “还有,胭脂红的四个鸨娘同时指证你,四年来,你一直向她们收取保护费,谁敢不给,谁就要这里混不下去。直到去年底,你才停止了这种恶行。” 碧锋一招手,四名从二十七八到三十六七的女人被带进来,这四个正是胭脂红的四大鸨娘。她们手里的花姐,从二三十个到六七十个不等。 何童风就按她们手上的花姐数目,收取人头税。 “还有,江州城的几个地下赌场……”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何童风突然激动起来,这些都是自己多年的旧帐,不知道碧锋从哪里给挖出来了。 何童风自问,自徐茂先来到江州城后,进行一系例的打黑行动,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妙,立刻对自己的行为收敛了许多。 这一年,他绝对是好好表现,虽然平时吃吃喝喝,但是绝不敢乱伸手,顶多从庞仁岗那里,拿到一些通风报信的好处。 尽管如此掩饰,还是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 何童风气馁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碧锋轻笑了下,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好好考虑一下,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如实招供,这些我都可以请叶州卿说好话,概往不咎。” 何童风叹了口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不是我交待了与宁州令之间的事情,你可以放过我?” “可以考虑,但是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给我来一锅烟!”何童风提了一个要求。 “郑招喜之死,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亲手做的,但是我的确……”何童风开始交待,如何帮宁不凡避开捕快的搜索,最终致郑招喜于死地的真相。 “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我知道郑招喜之死,绝对是他做的。因为那个晚上,他要我调开巡夜的捕快,但城门守卫我不清楚,结果郑招喜就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答应帮我调到下面的府城去当典史。” ...... “行,你的表现很不错!何头,你倒也识时务。”碧锋灭了烟袋,对两个手下道:“带下去!” 何童风被带走的时候,一个劲地喊道:“碧锋,你说过的,只要我交待了,以前的事你概往不究!如果说话不算话,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碧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拿着口供率先出去了。 ---------- 茶楼里,宁不凡还是不死心,拿起本子慢慢地打开了。本子里空空如也,宁不凡猛地合上本子。“徐茂先,你敢耍我?” 徐茂先喝了口茶,道:“其实,这只是一个空本子,没想到何童风还是冒着这么大风险,进行第二次偷窃。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幕后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宁不凡愤然起身。 徐茂先道:“听不懂没关系,何童风的口供马上就出来了,你就不想坐下来听听?” 宁不凡愣在那里,突然有种意欲杀人的抓狂。 朱琰秀终于明白了,今天这茶的意义,徐茂先还真是设了场鸿门宴。 对于郑招喜之死这案子,朱琰秀也觉得蹊跷,按理说,郑招喜罪不致死,而且疑点重重。朱琰秀发现,徐茂先说这番话的时候,宁不凡脸上很精彩。 碧锋将何童风的口供及时送到,现在口供就摆在四人面前,徐茂先根本没有看,只是朝朱琰秀推过去。“朱大人,你是督察侍卿,与叶咏莉好好讨论一下。” 他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口,然后站起来,慢慢朝楼下走去。 叶咏莉看着他的背影,回头望了望朱琰秀,朱琰秀咬咬牙,接过口供。 宁不凡突然倒下去,跪在朱琰秀的面前。“朱大人,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帮帮我,帮帮我吧!” 叶咏莉看着平时这个高高在上的宁不凡,突然觉得他好渺少,堂堂七寸男儿,居然跪倒在朱琰秀的脚下。 叶咏莉与宁不凡一起在江州城共事多年,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堕落到今天这地步。 第840章 宁不凡坠楼 朱琰秀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任何人都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宁不凡知道她的背景,甚至要强过徐茂先。 如果按皇族的辈分,朱琰秀至少是一位郡主级别,因此他觉得眼前的朱琰秀,才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琰秀本来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此次奉旨钦差,没想到又碰上了这种事情。 此刻,她在心里衡量得失。 茶楼里很静,除了宁不凡哀求的声音,大家都把呼吸抑制到了极点。 窗外,北风呼啸,雪花飞扬。 终于下雪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飘飘洒洒,壮观而哀默。 朱琰秀站起来,她就像大雪之中的一尊冷艳的神女。把手里的口供交给了叶咏莉,朱琰秀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朱琰秀走了,跟鞋与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不凡傻傻地望着朱琰秀渐渐消失的背影,一种无比的绝望袭上心头,他突然大吼一声:“我不甘心!” 砰—— 窗户发出一阵被重重撞击的声音,然后几个店小二一阵阵尖叫。 “啊——” 宁不凡笨重的身子,像一只没有翅膀的土鸭子,从三楼的窗口飞出去。 扑通——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脑浆四溅,凄然夺目。 一个大字形的血人,直挺挺的趴在那里,鲜血正慢慢的漫延…… 风,更大了,雪,更密了。 囚车呼啸,大街上变得有些令人惶恐不安。 宁州令坠楼了,这个消息马上传遍了大街小巷。 湖广行都司震惊了! 江州城频频发生高层震荡,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私下里议论,这个州令的位置不能坐,谁坐上去谁倒霉。 也有人说,徐茂先这个知州大人煞气太重,只要跟他不和的人,通通没有好下场,行都司连夜召开紧急堂议。 朱琰秀做为一个直接的目击证人,参加了这次堂议,朱琰秀在堂议上,向行都司各大人做了如实呈报,不偏不倚。 副巡司朱志渊,现在暂代邓卓文掌管布政巡抚司的一切事务。他脸色沉重,一言不发。等堂议结束之后,他将朱琰秀叫到自己后堂。 此刻,已经是临近天明。 “这件事情,你确定没有任何隐瞒?” 朱琰秀正视着朱志渊,没有丝毫胆怯。“我做事历来公平公正,圣上也是如此评价。” 抬出圣上,朱志渊就没折了,有些不悦地盯了朱琰秀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放肆,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你确定徐茂先这人没问题?”朱志渊不甘心地问道。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为什么在他到任之后,频频发生这种不正常的事情。”朱琰秀看着朱志渊,定定地道:“但是我们都错了!” 听到后面那半句话,朱志渊很憋气。 他一向认为,徐茂先肯定有问题,从江州城频频发生的案子来看,虽然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细看之下,却都是因他而起。 对于这种四大家族之间的争斗,朱志渊同样十分反感,圣上的意思很明显,先后派自己和朱琰秀下来,意在制衡。 朱琰秀却不畏朱志渊的目光,对她来说,任何再犀利的目光,都是浮云。朱琰秀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相信自己的努力,终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当一个女人没有了爱情,她的心里就只有比男人更疯狂的野心。 权力,不只是男人的专利,朱琰秀心中也有更豪迈的梦想。终有一天,我也能踏上权力的巅峰! 朱志渊有些激动,道:“那为什么江州城频频出事,就不能平静一会?” “您老太迂腐!”朱琰秀说了这句话,然后拿起自己的荷包,临走出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向身上呈报情况,谁是谁非,自有公论!” “你——”朱志渊气歪了嘴,这个朱琰秀,简直是目无尊长,气煞老夫! 第二天,叶咏莉把所有证据递交到行都司督察院,布政巡抚使谢郑言,立刻组织督察院的同仁,对证据进行审核。 江州城该怎么处理?徐茂先要不要再呆在这个位置?以后由谁来当这个州令! 现在很多人,对徐茂先颇有微词。 不管你如何清正廉明,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干掉两任州令,不得不引起很多人无限猜想。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暗指这是政敌之间的斗争,成者为王,败者寇。 谢郑言几夜没睡好,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谢郑言已经有动动徐茂先的意思,尽管他在江州城的成绩很引人注目,但是班子内部不和谐,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徐茂先的确没有过错。在这个时候,习惯各打一巴掌的错误观念,又一次引导了这些高层大人。 徐茂先坐在家里的书房内,看着窗外下了两天的大雪。行都司一直没有消息,如何宣布对宁不凡的处理,还有新州令的人选问题。 他知道这些人的想法,都不希望自己折腾得太厉害。和谐稳定,对他们这些保守派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每个人都只想着在自己的任期内,如何平稳过渡,无过便是功的心态,已经在这批人的心里潜滋暗涨。 而这一切,正是徐茂先最痛恶的。 唐凤菱端了杯茶过来,道:“进去!天太冷了。” 唐柯从江东行都司发来笺条:“臭小子,最近你闹得挺大的嘛!一下子搞掉了两个从三品的州令。我估计谢郑言要跳起来了。他这个老家伙,是个顽固不化的保守派,你这一折腾,真是要他的老命啊,他这一阵子都睡不好了。” 徐茂先苦笑,暗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坐视不管?这我做不到!”. 随后接着看笺条上的内容:“岳父知道,有些人天生妒忌心重,看不得人家有建树。千方百计搞破坏,往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不你调到江东来算了,怎么样?” 江东? 再说,现在离开江州城,不是时候啊! 徐茂先真不忍心,自己心里伟大的宏图还没有实现,就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 第841章 更替换代 京城之内,朱琰秀匆匆入大内,然后直接换马车进了皇宫。 圣上和几位亲王听取了她的详细呈报,圣山有些沉思,一向雷厉风行,素有铁腕之称的齐王,狠狠拍着桌子喊道! “好!真是后生可畏,我觉得就是应该这样做,甚至我觉得还不够,我们的官吏中,更应该多出几个这样的人。圣上,我郑重谏言,让朱琰秀去担任这个州令,我相信两位廉清如水的官吏做搭挡,这个班子绝对会更好,江州城的发展更有前进!我看好这样的年轻人!” 圣上叹了口气,道:“那这件事就由你做主好了!”说完,他便背着手走了。 齐王对朱琰秀道:“你走的时候,到我后堂来一趟,我给那小子题几个字!” 波澜不惊,不骄不躁! 这是齐王给徐茂先留的八个字,朱琰秀接在手里,心中一片烫然。火辣辣的燎烧着她的心扉,徐茂先啊徐茂先,你可是因祸得福,居然得到了铁腕齐王朱的青睐! ---------- 宁不凡之死,谢郑言在堂议上,痛心疾首地道:“一个江州老吏,一个久经考验的朝廷命官,发生这种事情,我感到很难过。 因此,我们更应该重视官吏的自身修德,从现在起,每个官吏,每年必须至少一个月的自律鞭策,由礼部和督察院联合监督。” 接下来,江州城的官吏班子,进行了一些调整。 朱琰秀这个年仅三十二岁的女将,被任命为代州令。这也是江州城历史上,乃至整个湖广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女州令。 朱琰秀的到任,改变了湖广女官担任要职的历史,她和徐茂先成了湖广官场上的佳话,也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组合。 如此年轻的官吏,能够身居要职,成为一方大员,恐怕比较少见。而且整个江州城的官吏班子,已经趋向于更新换代。 朱琰秀的任命,是齐王代圣上一道旨意直接任命的,行都司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力,这也是唯一一次由亲王直接任命一位州令。 而齐王亲笔题词的这幅字,谢郑言亲眼见过,心里五味俱全。自己做为一个巡抚布政使,一品大员,也未必能得到齐王的如此赏识。 自从齐王世袭继位以来,干出了不少轰轰轰烈烈的大事,被世人称之为铁腕亲王。 如今徐茂先受到齐王的好评,湖广行都司一些人对徐茂先的非议,逐渐销声匿迹。 而朱琰秀却高兴不起来,自己接下了这摊子,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再回到京城。本来她的任命只有一年,接下这摊子之后,恐怕就是遥遥无期了。 朱琰秀被任命为代州令之后,秦震海成了知州衙左州卿,吏部侍卿是从外地过来的一位五十岁的老官。 何童风被抓后,碧锋坐上了排位靠前的缉拿大捕头。 短短的二个月,朱琰秀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奉命来江州城任职,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震动,把自己拉下了水,后堂不再是原来的后堂。按朱琰秀的要求,重新布置,废除了以前的小休息房。 她不喜欢在衙门口的地方睡觉,在睡觉的地方办公,隔壁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被朱琰秀改为了小堂议厅。 她就决定在这个小堂议厅,处理州令衙内部的事,如今自己坐上代州令之位,对徐茂先的为人,便能看得更清楚了。 时间一晃,马上就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 徐茂先老娘提前几天带着小天宇回了京城,家里只剩下徐茂先两人和几个下人,吃过饭,洗了澡。 唐凤菱就穿着纱裙靠在他身上,刚刚从浴房出来的凤菱,带着一阵幽香,泌人心脾。靠了半天,见大坏蛋没有反应,唐凤菱就推了他一下。 徐茂先还想着江州城这一年以来,发生的种种现象,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唐凤菱这小暗示。被唐凤菱推了几下,他依然没什么反应,唐凤菱皱起眉头道:“你还不去洗澡?” “哦!”徐茂先伸了伸懒腰。“要不今天就算了,太累,不想洗。” “不行,你昨天也没洗。”唐凤菱把脚搭在他大腿上。 徐茂先今天中午出去吃了顿野食,因为碧玉要回行都司,他去看了眼,没想到两人就在软塌上缠绵起来。 因此,晚上的念想便没这么强烈。 收到唐凤菱强烈的信号,徐茂先只得站起来,拿着毛巾进了浴房。 洗完澡后,唐凤菱早把床铺好,笑嘻嘻地坐在他的身边,她很快就发现,徐茂先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睡吧!”徐茂先老实本分的躺下去。 由于这段时间的紧张,两人也好久没有做在一起了。今天晚上唐凤菱倒是精心准备,吃一顿大餐。老娘不在,两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房间里放心大胆交流一下。 只是不知为什么,徐茂先今天晚上状态不佳,惹得唐凤菱睁着老大的眼睛,很是怀疑的模样。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嘛?”一句简单的话,让徐茂先心虚不己。今天中午在碧玉那里大战一回,以为是铁打的身子啊。 徐茂先坐起来点了烟丝,道:“最近精神不好,早点睡吧!” 唐凤菱倒也体贴,拿起早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将自己和徐茂先清理一番,然后便陪着徐茂先躺下休息。 “听说今天不去京城过年了,我们去江东吧!”唐凤菱好久没有陪老爹过年了,今年听说老爷子同意,大家可以自由自在。 因此她便提出去看看唐柯,毕竟那是她爹。 徐茂先也没多想,道;“你决定好了,反正在哪里过年都一样,睡吧!” 半夜里,徐茂先突然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走在一片无人的沙漠,火辣辣的太阳,要命地炙烤着整片大地。大风吹来,尘土飞扬。突然之间,天地间一片昏暗,好当当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给遮住了。 霎时风云大起,瓢泼大雨纷纷而下。 刚才还是一片沙漠之地,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平原,徐茂先一边跑一边寻找避雨的地方。 梦里,唐凤菱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撑着一把雨伞在喊,叫自己过去。 第842章 一针见血 徐茂先正准备跑到唐凤菱雨伞下,猛然间发现常婉儿泪眼婆娑,一个劲地哭。 然而徐茂先问她为什么,她也不做声。 婉儿,婉儿,你到底怎么了? 常婉儿哭喊道:不要管我,你快跑,快跑!他们会杀了你的,快跑啊! 徐茂先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人,拿着刀子朝三人跑过来,徐茂先慌了,怎么回事? 梦里的人跑得很快,偏偏自己跑得很慢,怎么跑也跑不动。 他去拉唐凤菱,又去拉常婉儿,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然后有人拿刀子一捅。 唐凤菱扑过来,“不要——” 结果,对方一刀子捅在唐凤菱身上,鲜血四溅。 徐茂先扑过去,悲愤地大喊:“凤菱,凤菱——” 梦醒了,徐茂先猛地坐起,喘息的声音很大,把唐凤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唐凤菱坐起来,发现他浑身是汗。 徐茂先紧紧抓住唐凤菱的手。“凤菱,凤菱,你没事!” 他紧紧抓住唐凤菱,反复看了又看,发现原来是一场梦,这才扯过唐凤菱,将她拥在怀里。 天亮后,知州衙后堂里。 好一个奇怪的梦,虽然有点乱,没什么头绪,却让徐茂先隐隐不安。 自己好久没有做梦了,昨天晚上的梦好清晰,常婉儿的哭泣,唐凤菱的奋不顾身,让徐茂先一直在心里回味。 沙漠,暴雨,荒野,哭泣,鲜血,身份不明的凶手…… 那一幕幕,就像真实里发生的一眼,反复回荡在脑中。婉儿,婉儿她不会有事吧! 徐茂先正要拿起笺条,方俊来请示:朱琰秀州令来了。 一如概往高雅,冷艳的朱琰秀,今天换了一身官服。徐茂先见到她,几乎都是穿严谨装扮的时候。 朱琰秀走进来,发现徐茂先的眼圈有些红,精神状态不好。她留意了一眼,却没说什么。朱琰秀到来,是跟徐茂先谈新城规划存在的种种现象和问题。 总体来说,新城规划的进展还不错,只是近年关了,涌现了一个大家很关注的问题,一些工地上已经出现欠债不给的现象。 工头欠杂工的钱,掌柜欠供货的钱,等等。 朱琰秀以前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现在她深深感受到一个州令的责任与艰难,朱琰秀的意见是,最起码要保证,让出苦出力的工匠拿到银子回家过年。 王麟是一直在跟进新城规划的事,他最具有发言权。因此,徐茂先把他也叫来了,王麟对这种现象也表示担忧。三个人在后堂里商量过了,说到底,都是朱琰秀在发表不满情绪。 朱琰秀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她的能力跟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形成正比,她的态度很坚决。王麟做为知州衙大学士,再加上他全过程的跟进,很快与州令衙那边达成了协议。 谈完这事,朱琰秀意外地留下来,从一个黄色的袋子里,拿出齐王的那幅字。轻轻地打开放在徐茂先桌子上摊开,波澜不惊,不骄不躁! 这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像是一种信念,一种精神,一种慰勉。 下面有齐王的落款,徐茂先早就听说,这次朱琰秀京城之行,给自己带了一件礼物,只是朱琰秀回江州城十几天了,一直不见动静。 看到这幅齐王亲笔题名的字,徐茂先肃然起敬,深深地鞠躬行礼。 王麟看到后面落款的名字,不禁一阵热血沸腾,心中震憾不已。他在心里暗暗自语,要是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枉在官场上白走一遭了。 世人心中最佩重的齐王,居然如此鲜明地支持徐茂先的做法,这很符合他雷厉风行的性格,王麟都有些激动了。 朱琰秀却脸上表情全无,徐茂先看着她,淡淡地道:“如果喜欢,还是你留下吧!” 一句话,说中了朱琰秀的心思。 朱琰秀有些恼火,因为徐茂先总是能一针见血的将自己的心思说破。没错,朱琰秀拿到这幅字的时候,的确有些羡慕。 齐王的宝墨,不是一般人能求来的。 而徐茂先这家伙,居然如此轻易地得到了,而且朱琰秀认为,要是自己去求,估计也能求到,只是求来的东西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她需要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诚意。 其实,这也算是一份旨意! 也是敬爱的齐王给徐茂先的勉励! 朱琰秀没想明白,两个从未谋面的人,能让齐王如此鲜明地支持他,的确很不容易。 徐茂先一句淡淡的话,居然要将齐王的宝墨送人,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国宝。朱琰秀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 “王麟,把它裱好!”徐茂先坐下来,对王麟道。 王麟一阵激动,捧着这幅字,兴冲冲地出门去了。 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茂先才拿出纸笔,给常婉儿发了笺条过去。 苦苦等了几个时辰,终于回来一封柔含香的笺条回来,正是常婉儿的回信,徐茂先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 常婉儿自然很是欢喜,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给自己送书信,可惜她正抱着孩子哄着呢。 于是常婉儿哄了几句,匆忙写道:“相公,等会我给你发过去!儿子饿了,我正伺候他进食呢!” 徐茂先只得收了笺条,静等回复。 又一个时辰后,常婉儿回笺条了。 “相公,想我了?”常婉儿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笑嘻嘻的,带着一丝庸懒。 听到这声音,徐茂先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婉儿和孩子没事,心里就踏实了。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让他心事难安。 两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看到常婉儿在笺条里轻佻欢脱的字迹,还有她说自己那边很好,除了相公之外,要有的全部都有。 生了孩子的常婉儿,还是以前那活泼的性格,一点都没有改变。 徐茂先问到她什么时候回湖广,她说孩子还小,到年底那个时候,自己的身子就彻底的恢复了。 后来,常婉儿透露了一个信息,说小孩太像徐茂先了,怎么办?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她说不行,我得给孩子改改容貌去,否则你们父子一见面,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们的关系。 两人说到孩子的问题,常婉儿道,不好意思,孩子跟我姓,没你的份,名字还没想好! 第843章 文武二将 两人聊了很久,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心里便舒坦多了。他打开抽屉,又一次看到里面的画像,一个仅有二个月大的宝宝,暂时看不出性别。 只是孩子很可爱,眼睛很亮很亮的。 小家伙长得像我吗?徐茂先自言自语了一句,细看之下,还有一点像。可能现在大了些,应该更像了! 常婉儿说得没错,要是两人长得太象,万一碰头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正想着这事,董长顺发笺条过来,道:“徐大人,今天晚上你可要破费了。” 徐茂先收好画像,道:“你到江州城了?” “还有段州令和另外一个人。”董长顺说得很神秘,另外一个人估计也是大家的熟客。否则他们是不会带陌生人跟自己见面的。 徐茂先笑笑道:“那晚上一起吃饭。” 熟人到江州城,不用说,又是提前给自己拜年。每年的这种应酬很多,徐茂先跟他们说过,不要跑来跑去,太麻烦,这些人就是不听。 他们当然不会听,听了就是傻子。 有这么好的关系,谁会放弃徐家这棵大树?关系只有越走越近,不走则疏,这道理谁都懂。尤其是那些官场上的人,一个个挖空了心思,要攀龙附凤。 所以,徐茂先的官越做越大,关系网越来越深,越来越广。 在年前的日子里,只怕李秋仁,柳温,方世杰,滕海,王坡,王庆丰,颜昭义,古志刚,白茉香,段文远等等,这些人都会过一遍。 徐茂先发笺条给唐凤菱,要她晚上一起去吃饭。 唐凤菱说碧玉明天走,晚上在家里吃,而且雅婧也来了。徐茂先只好放弃带夫人的想法。 在酒楼里,徐茂先见到了董长顺和段文远,另一个神秘人居然是马蓉莲。 好久不见的马蓉莲,变得越发俏丽,高领的绒毛,衬托着细长的脖子。 撩人的身段跟碧玉有得一拼,徐茂先真有些怀疑,马蓉莲如此火爆的身段,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下身的连裙,纤纤细腿,配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让马蓉莲看起来,渐渐多了些高贵的气质。她脱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的花季少女。 看到马蓉莲的脱变,徐茂先很高兴。 不过,马蓉莲同董长顺二人一起过来,不得不令徐茂先怀疑,她与其中一个之间的是否有暧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徐茂先举起酒杯,跟三人碰了一下,道:“段州令,恭喜你,明年就要进内参了。” 段文远脸上闪过一丝腼腆,道:“卑职不敢,多谢大人栽培,如果没有大人,也没有我段文远的今天了,若大人看得起,文远愿意鞍前马后,当一名过河卒子。” 段文远年后进内参的决意,徐茂先早得知了消息。在自己离开荆州后,段文远算是又进了一步,可喜可贺。 董长顺骂了句,道:“你这什么屁话,文皱皱的。废话少说,干嘛,大人是什么人,不带这么虚的。” 徐茂先知道段文远的性格,与董长顺这火爆的性子可不一样。 喝了这杯,徐茂先道:“马蓉莲,你也不要闲着,一起来!”四人又喝了一轮酒。 董长顺这才道:“大人,卢本旺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没那本事去沙俄那种鸟地方。而且年关临近,大家都走不开。” “这事你们不要担心,卢本旺估计还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样子才能回来了。” “娘的,还要等这么久,文远,要不我们过年的时候,借这机会去外面玩玩?” 段文远还没说话,徐茂先便阻止了。 “还是不要了,你们去那边不方便。”他想到自己的沙俄之行,惹来一大堆的麻烦,要是董长顺他们在那边惹出什么事,自己可没这么大本事,飘洋过海找沙俄宪兵队要人。 今天晚上跟自己人在一起,徐茂先比较放松,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紧张,压抑,他想释放一下,也就多喝了点。 董长顺和段文远也差不多了,最后由马蓉莲驾车,三个人将徐茂先送回家中。 雅婧和碧玉还没有走,正陪着唐凤菱在聊天,唐凤菱道:“今天晚上,谁也不许走,留下来过夜。”正说着,徐茂先便带着醉意回来了。 看到碧玉和雅婧,徐茂先打了声招呼,倒在软塌上便睡了。 也不知道董长顺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他躺在软塌上,睡得很香。 唐凤菱有些气愤了,道:“大坏蛋,你给我起来!” 徐茂先哪里肯动,喝得醉昏昏的,睡得可香了。 碧玉和郁雅婧看到这样子,自然不好意思留下来。两人便要离开,唐凤菱看着这个笨重的家伙。“你们都走,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他像死猪一样的,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徐茂先好歹也有一百三十斤,唐凤菱哪里挪得动?这大冬天的,睡在软塌上肯定招惹风寒。 两人见唐凤菱一脸无奈,只是留下来给她帮忙。 碧玉跑到伙房打来热水,搓了毛巾递过来。 唐凤菱把他的脸给擦了,脱掉鞋子,皱着眉头道:“不管他了,将他扔到柴房里去。” “你确定?” 郁雅婧斜着脖子看着她。碧玉笑笑道:“她哪舍得,说气话而已。” “好了,我们把他抬进去!”郁雅婧站起来,对唐凤菱道:“凤菱,你真有点难为我了。你跟碧玉倒没什么,我还是回避一下。” 碧玉听到这话,脸上无由地一阵发烧。偷偷地白了郁雅婧一眼,道:“什么话?他也是你的妹夫。” 唐凤菱急了,道:“行了,行了,快抬进去,要不真着凉了。” 两人这才过来帮忙,碧玉和唐凤菱一人抓住一只手臂,郁雅婧抬着两只腿。 卧室的门有点小,碧玉和唐凤菱同时进不去。 她把徐茂先的手搭在前面,双手抱着头道:“你退一点,我先进去。” 唐凤菱自然没有碧玉力气大,她退到边上,把另一只手也让给了碧玉。 “啊——” 还没进门,搭在碧玉前面的那只手,不小心落在右边的高耸上,徐茂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下意识抓了一把。 第844章 权贵 碧玉忍不住羞得满脸嫣红,要命的是,偏偏这种情况下,她还不敢把人丢下,怕摔坏了徐茂先。 唐凤菱两人见了,她立刻皱起了可爱的眉毛,这该死的大坏蛋,趁机占便宜是不?看到徐茂先那只邪恶的手,唐凤菱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没想到郁雅婧忍不住大笑起来,咯咯一连串的娇笑,惹得碧玉的脸越来越红,唐凤菱却哭笑不得,她赶紧把徐茂先的手挪开。 碧玉急了,道:“你还笑!”那一脸的郁闷,真让碧玉连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抬进了卧室,三人将他扔在床上。 起风了,唐凤菱跑去关窗户,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她对两人道:“你们晚上不要回去了!下雨了。” “没事,我们驾马车回去。”郁雅婧满不在乎道。 “晚上还是不要驾车了,连个马夫都没有,现在下的又都是冻雨。天气这么冷,路上很滑。又不是没地方睡,干嘛非得要回去?再说这家伙要是半夜折腾起来,我怕一个人摆不平他。” “原来你这么会算计啊!”郁雅婧笑笑道。“这个碧玉妹子有经验,我听碧玉妹子的。” 碧玉可是侍候过徐茂先好几次醉酒,正是因为那一次在倩儿订婚的晚上,她替郁雅婧守了一夜,结果害得她彻底深陷泥潭,从始沦陷了。 一个苦苦守了几年的寡妇,经不起太多的诱惑,而且徐茂先长相和人品都没得挑,碧玉也是看到他挺中意的。 谁说只有男人好暧昧,女人也有暗恋男人的时候,只是她们大多数没有这么直接,而是很含蓄地藏在心里。 碧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动心思,就被人家给拿下了,而且一错再错。 今天的事,绝对是个意外,换了平时,碧玉绝对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和徐茂先之间又不是第一次,只是当着大夫人的面,就有些难看了。 因此,碧玉怎么也不愿意留下。 郁雅婧也知道碧玉留不下来,发生这样的事,当然不好意思陪在这里了,她这个借口很好,碧玉走我也走。 唐凤菱看着两人离开了,心里老大的郁闷。 只不过后来一想,换了自己,也不会留下来,太难为情了,她还是能理解的。 这个夜里,还有一个人很兴奋,那就是王麟。 王麟拿着徐茂先给他的那幅字,获似如宝。虽然说徐大人没打算送给他,能在自己家里放一夜,也是别人可望不可求的事,祖上冒青烟了。 齐王亲笔题名的几个大字,就像一道耀眼的光茫,这可是官场至宝。王麟将这幅字摆在桌子上,反复看了又看。 他决定明天亲自去守着那个师傅去裱,这么重大的事,王麟不敢丝毫懈怠。 妻子瑛瑶走过来,道:“看了一个晚上了,把你喜的,又不是送给你。” “你知道什么?”王麟看着这几个大字,目不转眼。好像这里随时,会崩出几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来。 “这是齐王亲自为徐大人写的,意味着什么?你懂吗?”王麟笑笑道:“这幅字,差不多与尚方宝剑一个意思了。这不仅仅是一幅字,而且一种权威,一种对徐大人为官的认可。你也不想想,有齐王这样的大人物和徐大人的背景,他以后的前途,真的是可以说飞黄腾达,不可限量。” 那倒是真的,就算没有齐王的赏识,徐茂先的背景已经是深不可测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实权亲王人物的支持,徐茂先已经是潜龙在渊,只等风云起。 瑛瑶见相公如此敬佩,也暗自在心里喜欢。“幸好你跟对人了,王麟,我看好你的,无条件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当初嫁给王麟的时候,家里颇有怨言,两人也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现在的王麟,随着徐茂先在江州城威望和地位的提升,他这个大红人自然很扬眉吐气,一般人哪敢得罪他? 但是王麟知道收敛,因为徐茂先时常在敲打他们,在平时的为官中,王麟都比较低调。 瑛瑶收起那幅字,她颇有心机地道:“赶明天,你也让徐大人为你题两句,裱好了挂在后堂墙上。” “就你这小心思,别人还不知道我是徐大人的人?”王麟今天兴致不错,捏了一把老婆的脸。“去睡!今天晚上我要一个。” 要一个是王麟与瑛瑶之间的暗语,瑛瑶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快洗澡?”然后她就转过身子,聘聘婷婷地出去了。 王麟嘿嘿一笑,道:“今天晚上有戏!洗澡去!” 瑛瑶虽然三十多岁了,个子不错,娇小可人,唯一的缺点就是黑了些,但是五官还行,这些年在相夫教子的官家夫人,慢慢地学会了保养。 王麟很重视孩子的学业,他不希望瑛瑶去找差事做,呆在家里把孩子教好就是最大的功劳。因此,瑛瑶现在有时间来收拾自己。 等王麟洗了澡出来,瑛瑶早把床铺好了。 王麟兴致不错,老夫老妻的,二话不说。 瑛瑶道:“王麟,现在你当大学士了,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不要乱来。” 王麟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地自己忙着。 完事之后,瑛瑶觉得王麟今天晚上有些反常,便开了个玩笑,道:“我给你讲个笑话!” 王麟摸着她的脸蛋,道:“你又要说什么?” 瑛瑶很贼地笑了笑,道;“等你听了之后便知道了。”于是,瑛瑶说起了笑话。有个人在树林里方便,一不小心被虫子咬了一口,肿得像个萝卜似的。 晚上回家跟老婆一被窝的时候,他老婆感慨地道:“唉!成亲十几年,头一次开荤。” 王麟气死了,道:“你这什么意思?嫌我不行是不是?好,今天晚上就让你再开开荤。”说着,他又扑上去,把瑛瑶吓得一阵尖叫。 临近年关,新城规划的工地上,果然出现了一些状况。 很多面临放年假归家的杂工拿不到工钱,有的拿了一些,但是不多。现在的兴建工头很狡猾,能省就省,能躲就躲,年关的工钱就像血一样,谁也舍不得挤出来。 第845章 朱琰秀犯难 杂工不容易,出门在外卖个苦力,年头到年尾,手里没几个铜板,好不容易盼到过年,工头偏偏又不发工钱。 这原因有几个,一是兴建没有完成,二是工地怕熟手年后不来了。他们使出了惯用的一招,就是拖工钱。 “今年这工钱还没有到帐,大家也知道的,工程一日不完工,工钱就无法到位。因此,我们决定给大家先发个路费。你们的工钱我都记在帐上,明年四五月份先结一半,剩下的在工程完工之后,一律结清!” 这是工头惯用的手法,现在江州城工地太多,活好的杂工也不好找。如果把工钱一下子发了,说不定他们明年不来,去攀了高枝,自己还得再挨家挨户去叫人,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手里扣着他们的工钱,想不来都不行。 这是其一,还有一些包头工,心里鬼得很。把工钱扣在手里,就是不发给你。 你来要的时候,讨个十几次,他就给一点点,让你半死不活地吊着。到后面时间一长,拖欠的工钱多了,他干脆就懒得给,携款潜逃,你们去哭爹喊娘! 工地上之种种怪象,层出不穷,朱琰秀最近为了这事,头大得很。她做为一个代州令,对这件事情很上心。要是自己刚刚上任,摆不平这种事情,那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在她总算身临其境,感受到了徐茂先当时的压力。做为一个年轻的官吏,三十二岁当上州令,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只要有一件事处理不好,朱琰秀的面子就丢大了。 朱琰秀上任之后,针对州令衙几个左州卿的分工做了调整,滕海现在负责经络官道,分管规划区运输、巡检司、经略司等衙门。 他几乎接管了姚州卿的差事,而徐玲则接管了滕海以前的公务,再加上少许调整。 反正,以朱琰秀的观念,压在徐玲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因为她认为一个女人,并不比男人能力差,为什么要当一个花瓶式作秀的人物。 朱琰秀对徐玲的重视,令徐玲心里也有些激动。 新城规划的事,从滕海那里得到了全面的呈报。 朱琰秀点点头,道;“走,我们去工地巡视一下,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滕海跟在她身后,感受到朱琰秀这股雷厉风行的作风,心里感概万千。他在暗暗思索,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背景,会不会比朱琰秀要强? 仅仅出神的瞬间,朱琰秀已经上了马车,滕海只得快步跟上去。 知州衙这边,是王麟在跟进,王麟将情况给徐茂先做了呈报。徐茂先没有表态,只是想看看朱琰秀的态度。 这几天,徐茂先的精神状态老是不好,昨天晚上又作了个梦,还是跟上次一次,一模一样的梦境,让他很烦恼。 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徐茂先搞不明白。 他是一个无神论者,换了以前,对这种事情大都一笑而过。但是这个梦频频出现,徐茂先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跟唐凤菱说了遍。 唐凤菱安慰了几句,便约了瑛瑶,今天上午去庙里拜拜菩萨。上次小天宇的事情,被老方丈请茶,还真的好了。 唐凤菱本来也不信佛,现在只好将信将疑。瑛瑶听说唐凤菱要去寺庙,很高兴地答应了。 马夫把两人送到江林禅寺,老方丈不在。唐凤菱只是在寺庙烧烧香,拜拜菩萨便走了。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徐茂先的。 从寺庙回来,唐凤菱也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信这个了?想来想去,觉得有些可笑。不过,为了孩子健康与丈夫的前程,唐凤菱觉得自己拜拜又何妨? 瑛瑶告诉唐凤菱,拜过菩萨后三天不可以同房,唐凤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菩萨连这个也管?没想到才过了二天,徐茂先突然提出要交公务。 唐凤菱想着瑛瑶的话,便狠心地拒绝了。 她骗徐茂先说亲戚来了,恐怕要休息几天,徐茂先不信,前不久才来过,怎么可能? 唐凤菱装得很象,可能是月事不调,明天我去医馆看看。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没敢让徐茂先胡来,怕一时情急,两个人就干柴烈火烧了起来就不好了。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怎么着也得熬过去。 可是,徐茂先却在这个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居然梦见自己成亲了,新娘不知是谁,反正不是唐凤菱,醒来之后,觉得有些可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最近老爱做梦。 不过,总算比前几天的梦舒服些,没那么血腥,恐怖。成亲是人生一大喜事,这个梦来得有些晚了? 没想到唐凤菱起来的时候,也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徐茂先和别人成亲了,不知道新娘是谁?说这话时,唐凤菱很郁闷。 她问徐茂先,道:“你真的会跟别人见成亲吗?” 徐茂先刚刚洗了脸,回过身来抱着正在梳头的唐凤菱,道:“这辈子就只跟你一个人成亲,不论是谁也不行!” “要是常婉儿跟你成亲呢?”唐凤菱想到前几天的梦,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 徐茂先果断地道:“就算是婉儿也不行。” 唐凤菱道你太残忍了。 徐茂先觉得自己在外面有情人的事,已经对不住唐凤菱了,再跟人家成亲,打死也不干。与常婉儿之间的秘密,万一哪天被揭穿,那就是自己仕途生涯的尽头。 徐茂先想好了,不做官,他也可以去经商,建立自己强大的商业王朝。 要是自己经商的话,有郁雅婧和碧玉这些人帮忙,发展的规模必定很快。再说,自己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杀进商场,只是一句话的事。 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徐茂先在后堂里,抬头看着黄历。还有七天马上就年假,他叫方俊发个笺条,将王麟叫来。 最后的几天,关于杂工拖欠工钱的事,是不是有了结果? 徐茂先对王麟道:你一定要协助州令衙,在年前最后几天,将事情落实。我们要重视杂工苦役,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江州大事来对待。 第846章 女州令出马(上) 王麟得到指示,马上跑到了州令衙那边,又跟朱琰秀做了呈报,朱琰秀问道:“这事,徐大人怎么看?” 王麟只得如实回答,朱琰秀沉默了一阵,道;“请转告徐大人,州令衙有能力和信心,在年前将事情落实。”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明白她的意思,不用自己插手,州令衙的事州令衙可以摆平。 对于这个倔强的丫头,徐茂先抱着观望的态度,既然朱琰秀不需要自己出面,自己就不要管这闲事了,反倒落得个清闲。 但对于杂工工钱被拖欠一事,徐茂先表示强烈关注。 滕海跟朱琰秀在工地上跑了几天,美女州令亲自出面,解决杂工苦役的工钱问题。 新城规划的工地,基本上停工了,但是很多的杂工还滞留在这里。这些大都是没有拿到工钱的,有人只拿了个路费,有人连路费都没有。 这些人正不知该怎么办?听说官府的人来了,便一窝蜂跑出去。 朱琰秀身后跟着二十几个人,还有七八个捕快护驾,一些杂工听说州令是个女的,唉声叹气地回到工棚。 一个女的有什么用?还能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 兴建商行的掌柜不在,只有几个小工头头,这几个小工头头都是把自己的乡里乡亲叫出来赚钱,他们从中抽点提成。 一般情况下,他们自己也常年呆在工地上,和下面的人一起干活。在这个塔基结构中,他们算是最底层的人员。 现在大家拿不到钱,几百个人围着他们出气。 建筑商行的掌柜,早就跑得不见人了。 听说前几天給了三万两银票,算是他们这班人的路费,说什么帐要等到年后才能结,而且只能结三成左右。 小工头找掌柜要钱,掌柜说这钱给二工头去了,叫他去找二工头要。然后小工头头又找到二工头,二工头说你们急个屁啊?这事还没完,哪来的银子结帐?再说你们明年不照样要用钱?就这几万两,明天给你们结帐。 等二天再去找他,这小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朱琰秀进了工棚,了解到这些情况,旁边的主簿忙碌着做记录。 走访了十几个工地,大都存在着这种现象。 工棚里挤着一群可怜的人,他们都是世间最低层的人,一个含着血泪的名字,杂工苦役。 朱琰秀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深入接触世间底层,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界。原来下面的老百姓生活有如此的艰难,那种恶劣的状态,简直闻所未闻。 刚才还有几个更惨的,有一处小工地,工程基本上处于完工状态,兴建商行的人,早就通知下面的工人,可以打铺盖回家了。 这些人便在城里打算苦等几天,等待着结款,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听说他们那个组带队的工头,拿着银子跑了。 昨晚悄悄跑的,连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于是这些人便守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人正建议,到州令衙告状,没想到州令亲自下来了。 从工地上出来,朱琰秀一直冰冷着脸,气色有些吓人。 她在工地上就下了指示。 “由典狱的捕快配合,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在三天之内,把这些兴建商行的管事找齐。我们州令衙一定要在年前,将这事情解决。从今天以后,不管是什么商行,有什么背景,都必须自己垫上这笔款,没有这个实力的商行,就不要进来掺和,自己掂量着办!” 朱琰秀的话很有京城王族风范,有板有眼的,她叫主簿记下这几点,回去的时候,在堂议论上将这个列入议程。 一个兴建商行的掌柜为难地道:“朱大人,这事对我们来说,难度太大了,提前垫上工钱,这么大的公程,我们就周转不开了。再说,我们与工头签订的文书,都是按进度拿钱的,只是现在这工程还没有完成一半,刚好又到了年关,这才闹出这种事情。” 朱琰秀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道:“还是那句话,既然你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就让有实力的商行来接嘛。总不能你没赚到钱,下面的人就跟着饿肚子。他们是最底层的苦役,也许一家人就靠着他们这些血汗钱回家过年。你们做为一个这么大的兴建商行,连这点实力都没有,如何保证百姓的利益?以后给你们定个规矩,谁要承包,谁就先垫付工钱。” 朱琰秀的话,让兴建商行的掌柜,一脸死老爹的样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来了一个霸道的女州令,如果不按她的意思做,只怕在江州城就混不下去了。 从第一批工地出来,然后进入第二批工地。 朱琰秀路过一片规模不小的园林别院,湖中石碑刻着荆州别院字样。只有这里静悄悄的,除了几个门卫,工棚里的工人早就走光了。 朱琰秀叫人去问了一下,道;“这里是哪一家商行的营盘?” 主簿跑去问过了,回来告诉她,这里是卢氏商行在江州城打造的营盘。 卢氏商行? 朱琰秀自然知道,这个鼎鼎大名的卢氏商行,但是她关注卢氏商行的时候,主要还是因为邓义杰的案子。听说是卢氏商行在江州城打造的营盘,她便有心去看个究竟。 州令要进工地,门卫当然不会阻拦,很殷勤地打开门,滕海和一班人便随着朱琰秀在工地里走了解圈。 工地的管事还留在江州城,听说朱州令要察看工地,马上屁巅屁巅地赶过来。黑色大气的马车停在门口,工地的管事跑过来,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滕大人!” 滕海指了指前面正在察看的朱琰秀,道:“朱大人亲自来了,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管事点点头,道:“朱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据实回答!” 朱琰秀从工地上转了一圈,也看过了杂工住的工棚,道:“你们这里的环境,比其他工地做得好嘛。” “那是,那是,我们卢氏商行可是荆州首屈一指的兴建大户,口碑很好的。”管事回答。 第847章 女州令出马(下) 朱琰秀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问道:“你说说看,杂工的过年工钱,你们卢氏商行是怎么发的?” 管事点点头,道:“朱大人,我们卢氏兴建商行,还是在荆州的时候,就被徐大人曾经评过工艺好,信誉佳,讲原则的老字号。”管事不经意提起了徐茂先。 朱琰秀果然追问了一句,道:“怎么?徐大人也和你们很熟悉?” 管事就有些得意地笑了,道:“徐大人在荆州当州令的时候,主抓民生和兴建,因此我们也算是混了个面熟。他曾经多次到工地巡视,一再强调要保障杂工兄弟的利益,我们卢氏商行哪里敢不听徐大人的指示。因此,这次才有机会,卢氏商行继续在江州开营盘,联手打造这片园林别院。” “说重点!在杂工苦役的利益保障上,你们是怎么做的?”朱琰秀直接跳过他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借徐茂先的风。朱琰秀对这种人见多了,扯着虎皮当大旗。 掌柜道:“我们以前也是一团糟,后来在徐大人指示下,对杂工利益保障制度进行了调整。虽然我们也是按工程进度发工钱,但是结算的时候,由下面的工头造好花名册,由我们账房亲自对着身份发放,这样就可以保证把工钱发到每个人手中,而不会被一些黑心的小工头卷款潜逃。” “这个办法还不错!”朱琰秀说了一句。 “那是,我们也是吃了不少苦,总结出来的经验。当时正好徐大人在荆州当州令,巡视工地的时候,发现了这问题。他就提了句,你们为什么不仿照官府的俸禄制度,这样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至少保护了杂工的利益。后来我想想也是,从此以后,杂工的工钱也正式纳入账房核算,由商行一对一当面发放。” 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徐茂先,朱琰秀在心里嘀咕,这个徐茂先还真有不少鬼点子,只是这个制度为什么没有得到推广呢? 她又问了句,道:“不是按工程进度发工钱吗?你们的进度应该还没有到发钱的时候,这些钱又是从哪而来?” 管事腼腆地笑了,道:“这些钱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卢氏商行内,因为到了年关,他们也能理解兴建的难处。我们少爷二话不说,就拨了一部份款下来。另一部分,则是我们兴建商行暂时垫付的,当然主要是不给官府添麻烦,不给杂工留难处。” “你们做得不错,可以说是新城规划的楷模!”朱琰秀对卢氏兴建商行做了表扬,转身对滕海道:“滕大人,关于杂工工钱被拖欠的问题,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可以参照卢氏商行的做法,要做到全面推广。” 今天新城规划的巡视,朱琰秀收获不少,至少让她见到了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他们的勤劳,带来了州城的繁华,每一个灿烂的地方,都有他们辛苦的血泪。 可是,他们却背负着最沉重的负担,生活在世间最底层。朱琰秀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看到这些之后,心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她也听到了卢氏商行对徐茂先的大肆崇拜,她在心里暗自较劲,徐茂先能做好的,我朱琰秀也能做好! 朱琰秀到底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捕快的配合下,由滕海主持堂议,二天之内,就把新城规划大部兴建工头给找到了。 这个堂议,由滕海主持。 听说官府对杂工工钱问题进行干涉,一些人就叫苦不迟。他们的理由很多,主要的原因是在签订文书的时候,所承包的工程都是按进度发工钱。 而新城区建设,刚刚进入几个月时间,有的工地刚刚进场,大多数都没有来得及进行检验,按文书规定,没有经过检验的工程,是根本拿不到工钱的。 而杂工工钱问题,就成了最大头的大问题。 很多的兴建商行,都把工钱算得很死,只要上面不付钱,他们也不可能去给下面的杂工发放,一环扣一环。 堂议上争议不休,分歧很大。 朱琰秀随时关注堂议的进程,滕海在休息的空闲,从一个知情人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很多兴建商行,都不同意发放工钱的主要原因,因为新城规划最后的工地太多,大大小小几十家工地同时兴建,杂工就多了一些别的出路,他们可以随时选择一家待遇较好的工地干活。 江州城虽然流动人口众多,但是工地上的杂工苦役依然不足,为了保证自己工地的人手充裕,不被其他工地挖走,兴建商行采用扣押工钱的现象最为严重,这也是他们挽留人手最得力的手段之一。 滕海得知这一消息,心里便有底了,正准备找朱琰秀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对策,朱琰秀却亲自来了。 堂议上,朱琰秀表现上比男人更强势的态度,她冷艳而犀利的目光,巡视着这些大腹便便,驾着豪华马车的兴建工头和管事。 “我今天找你们来,不是跟你们扯皮,讨价还价,而是要你们拿出一个方案,解决这个问题。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借钱还是卖血,杂工工钱的问题必须解决! 如果你们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那么以后由谁来保护你们的利益。官府不是乞丐,没有必要跟任何人讨价还价,官府只是站在大多百姓的利益上,为百姓履行我们的职责。我说的就是这么多,你们自己看着办!” 朱琰秀说完这些话,便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去了。 堂议上短短一照面的亮相,让这些兴建大佬们深深地记下了,这位美女州令冷厉的一面,他们意识到,邓义杰时代过去了,宁不凡时代也过去了,现在是朱琰秀时代。 这位不论是相貌,还是气势,都令人不敢小觑的女州令,在堂议上扬眉吐气的几句话,震憾了一些人。于是有人开始表态,自己商行愿意主动解决这个问题,不给官府添麻烦。 对于朱琰秀的几句话,滕海还在回味,自己一味的采取温和的态势,这些人始终咬着自己的难处不放。如今被朱琰秀州令训了几句,他们就一个个服服帖帖了。 第848章 无孔不入 人都是贱的! 滕海想到这句话,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朱琰秀就是朱琰秀,给人展示的总是她坚强,倔强,冷艳的形象。很少有人看到她的笑容,官府后堂里,也因此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 只要朱琰秀出现的地方,本来嘻笑不堪的场面,马上鸦雀无声,像死水一般平静。州令衙的形象,也由以前的懒散,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徐茂先对此深有感触,朱琰秀是一个做实事的人,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的确难能可贵。 由于朱琰秀的出现,州令衙要配备一名女主簿,因为很多时候,朱琰秀用不习惯男主簿。朱琰秀要在整个江州城地区选拨一名女主簿的消息,已经在官场中悄悄传开。 佟凤茹得到这个消息,悄悄地跑到州令衙来应招。 徐茂先正在后堂看公文,方俊进来呈报,有一个叫佟凤茹的姑娘要见您! 佟凤茹?徐茂先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这丫头还真是无孔不入。 叫她进来! 徐茂先喊了一句,好久不见的佟凤茹,聘聘婷婷地进来了。 “茂先哥哥。”见后堂里没有其他人,佟凤茹亲切地叫了一声。 又是几个月不见,佟凤茹又是另一番模样。 艳丽,高雅,笑意迷人,少了秀园时期的表涩,也没有了在荆州那种忧郁。 佟凤茹脱胎换骨了,徐茂先看着她,微微点头。 “你是来应招州令主簿的?”徐茂先漫不经心地问道。 佟凤茹自信地回答,道:“嗯!我的条件,完全满足州令衙的要求!” 她还没有说完,徐茂先道:“可惜你不是江州城本地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啊!”佟凤茹撇撇嘴,“没想到他们这么死板,只要条件符合,干嘛这么死板。” 徐茂先淡淡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也在官府呆过,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佟凤茹翘翘嘴巴,道:“一个地域要发展,不拘一格提拨人才,这才是合符当下发展的必然规律。能者居上嘛,为什么要加这么多条条框框?这样只能制约一个地区,一些人的发展,反而不利于民生的进步,没想到你也这么迂腐!” “嘿——”短短几个月不见,徐茂先没想到佟凤茹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他气死了,不过徐茂先马上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看着佟凤茹那样子,估计她有蓄意报复之嫌。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道理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她选主簿,要她看得上眼才行,我做不了主!” 佟凤茹使出了杀手锏,道:“你以前答应过我的,将我调到江州城来,你不能言而无信!” 徐茂先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道:“凤茹啊,你真觉得做州令主簿有这么好?” 佟凤茹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她才道:“我有男伴了,此人是江州城的。” “哦?哪个衙门?”听佟凤茹这么说,徐茂先还是挺关心她的。因为自己说过,要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佟凤茹脸色黯然,“暂时不告诉你了,免得有人说我托关系,找后门。还是让他自己发展,如果他是看中我的背景,我宁愿不要。他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必须和你一样,凭着自己的能力爬上来!” “你这丫头!”徐茂先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多说什么,道:“那好!我帮你去说说,成与不成,就看你的运气了,朱琰秀这个人,别人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见徐茂先答应了,佟凤茹立刻欣喜地笑了起来。 “谢谢茂先哥哥!”她一激动,就跑过来抓住徐茂先的手。“谢谢!你真是个好哥哥。”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心里又有些歉意。对于佟凤茹这个妹妹,自己倒是疏忽的地方多了。 “晚上去我家吃饭!”徐茂先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叫了佟凤茹一句。 佟凤茹点点头,嗯! 过了一会,徐茂先给佟扇屏发了个笺条。 “佟大人,凤茹来江州城应招州令主簿这一职务,你们知道吗?” “唉,女大不中留啊!知不知道,还不得只能由她去?”佟扇屏叹了口气,继续回复。 “前不久,她带了一个男子回来,听说是江州城某一衙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佟扇屏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要男方人品不差,我倒也随她了。” “哦!放心吧,只要在江州城,没人欺负得了他!”徐茂先收了笺条,想着佟凤茹的样子,不由一声苦笑。 这时,方俊进来晨报。“徐大人,朱大人到了。” 哦?朱琰秀居然亲自来找我?徐茂先刚站起来,朱琰秀便宛如一阵风似的大步走进来。 “朱大人,新城规划杂工的事情,处理得不错嘛!皆大欢喜!”徐茂先微微笑道。 朱琰秀眉头一扬,道:“你又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呃---- 徐茂先被她这种架势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发现朱琰秀这句话竟然是开玩笑。他就在心里暗自叹息,唉!朱琰秀这个女人,连开句玩笑都这么没劲! 朱琰秀开口了,道:“我想选一个女秘,你有没有人选?” “你不怕我在你身边插眼线?”徐茂先笑了。 “你想插你就插!我只要的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人。”朱琰秀依然那么冷艳,说话冷冰冰的,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过,徐茂先倒是习惯了她这种作风,只是听到朱琰秀刚才这句话,突然忍不住想放声大笑,你想插你就插?这个字眼还真值得思考。 朱琰秀见到脸上那怪异的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不由脸上一红,狠狠地瞪了徐茂先一眼,下流! 朱琰秀对主簿的要求很高,不论是长相,气质,还是办事能力,她都十分挑剔。 试过了好几个,都不怎么样,她就想起了徐茂先。徐茂先在湖广这么久,应该有合适的人选。 她敢找徐茂先要人,一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坦然无私,没有什么秘密,二是想试探一下徐茂先的为人。 第849章 一笑倾城 刚才那句话,本来也是开玩笑的,朱琰秀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后面那句话更要命,朱琰秀想想都有些脸红,她在心里一个劲地暗骂,这些男人心里都想些什么?肮脏! 男女之情,对于朱琰秀来说,绝对是一个禁止的话题,她只有想起那些事,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更不要说,男女之间,发生那种事情,然后让男人把自己那种恶心的东西,弄在自己的体内。 如果是这样,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在朱琰秀的心里,即使爱情,也是神圣的,与房事无关。 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纯洁得一塌糊涂。 也许,这就是她过了三十岁,还保持着如此好的洁贞。像朱琰秀这种人,世界上绝对少见。 徐茂先看着她,突然间觉得朱琰秀亲近了许多。 也许是她脸上那少许红晕,才让徐茂先感觉到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这样就对了,干嘛老是冷冰冰的,好像天下人都与她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 女人,越笑越美丽。 而朱琰秀的美,生天那种冷艳,拒人千里之外的美,反而有点特别了,徐茂先看她的目光,透着一种古怪。 朱琰秀无由地一阵心虚,终于露出了女人的羞涩。她狠狠地瞪了过来,有警告之意,别触及我的底线! 徐茂先笑了,伸手去拿桌上的烟袋,朱琰秀出手比他快,徐茂先没料到她会来夺烟,正好按在她的手上。朱琰秀看着他,目光灼灼,闪都没闪一下。 “自己舒服的时候,请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徐茂先讪讪地收回了手,他觉得朱琰秀今天有些不太正常。刚才摸到她的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居然没有反应,难道天生冷血? 避开了这个话题,徐茂先靠在椅子上。 “主簿人选倒是有一个,就看你满不满意。不过我听说,你对主簿的要求极高,朱大人,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的不同,你不能以要求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每个人的天赋不尽相同,能站在高峰顶端的,毕竟只有那么几位?” 朱琰秀笑了,头一次见她这么温和的笑。 刚才徐茂先的话里,不着痕迹地夸了她几句。 朱琰秀坐直了身子,看着徐茂先道:“你就是这样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在我眼里,众生平等。所以我觉得用衡量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并没有错!”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两个固执的人,始终无法统一。”徐茂先对朱琰秀道:“如果你真要人,我现在叫她过来,满意的话你带去!” 朱琰秀扬了扬眉毛,觉得徐茂先说的刚才那句话,挺有点意思。 两个固执的人? 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自己了,而且这次还把他自己扯了进来,朱琰秀怎么就觉得心理有些平衡。 朱琰秀站起来。“这样,你叫她午时末到我后堂来。”显然她不想让徐茂先知道,自己面试主簿的过程。 “好的,慢走!”徐茂先点了点头,随手拿起公文审阅起来。 朱琰秀回到自己后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发现徐茂先这人,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想到自己与他的针锋相对,朱琰秀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 看来,在江州城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朱琰秀喝了口茶,开始办公。 午后,佟凤茹到州令后堂应招。 朱琰秀就像一个严厉的考官,坐在椅子上看着佟凤茹进来。从门口到书案前,也就是七八丈的距离。 地上飘落着一张纸,佟凤茹进来的时候,停在那张纸跟前,弯腰捡起来纸,很恭敬地放在朱琰秀的桌上。 朱琰秀一如概往的冷艳,令人不可接近。 她用自己习惯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从她弯腰拾纸的那一霎那,朱琰秀似乎就认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主簿。 尽管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过佟凤茹的任何资料,凭自己的直觉,至少在气质和外在的容貌上,她觉得佟凤茹很不错。 朱琰秀是一个很注意形象的人,她希望自己和自己的主簿,与人见面第一印象,便可以给对方留下好感。 内在素质固然重要,但是她对外在美的要求,也是高人一筹,否则她就不是朱琰秀了。 “朱大人,贵安,这是我的履历。”佟凤茹将自己的履历递过去,从说话到表情都十分得体,朱琰秀伸手按过履历,只是大致留意了几眼。 她突然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应招这个职位?” 佟凤茹已经在衙门里混过一段时间了,面对这个漂亮而又冷艳的州令,她心里虽然有些打鼓,不过她还是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正视着朱琰秀的目光,她肯定地回答,道:“我觉得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可以满足这个应招的条件,我想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个主簿做好!” 朱琰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继续问道:“让你来应聘这个职位的原因是什么?” “自信!”佟凤茹肯定地回答。 “我在荆州州令内务府做过一年,在海州呆过半年,我认为自己的办事能力,可以处理这些事情。” “如果你为州令主簿,你是否可以为公事,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朱琰秀是个垦荒牛一样的人,她的生命里除了公务,还是公务,她没有爱情,没有家长里短。 她的这些念想早就随风而逝,因此她的生命里,透着一丝位朝廷效忠的炽热。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尤其是专职主簿,常常为了一些生活锁事,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正如徐茂先所说,她就是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和要求每一个人。 佟凤茹没有犹豫,响亮地回答,道:“大人,我愿意!” 这一句话,就像一对新人,对着自己一生的伴侣,当着花前月下许下的承诺。 朱琰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佟凤茹,明天午时到内务府报到!” “啊——” 佟凤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面试,居然如此迅速地通过了。她更没有想到,这个号称冷面美女州令的朱琰秀,明天就要自己上堂入职。 第850章 同行 朱琰秀看着佟凤茹,道:“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朱大人!”佟凤茹响亮地应了一声,“那卑职先告辞了。” 看着佟凤茹离开的背景,朱琰秀弹了弹佟凤茹从地上捡起的那张纸。一张小小的纸片,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品质,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洞察之力,这个佟凤茹不错! 出了后堂,佟凤茹兴冲冲地跑到知州衙那边,冲进了徐茂先的后堂。 “茂先哥哥,我成了!” 啵—— 徐茂先脸上,多了一个被亲吻的印子。 “你呀——” 等徐茂先反应过来的时候,佟凤茹已经笑嘻嘻地跑掉了。 幸好这里没有人,徐茂先擦掉了印记,愤愤不平地想,这丫头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徐茂先没想到,这朱琰秀就这样用上了佟凤茹当她的贴身主簿,而且是立刻上堂,他在心里暗自嘀咕,朱琰秀不会把佟凤茹培养成跟她一样冷漠的家伙吧! 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思考。 如果佟凤茹也不成亲,估计得把佟扇屏夫妇急死,两人就这么一宝贝疙瘩,金枝玉叶啊! 马上就要过年了,滕海这几天忙得要死,终于摆平了新城规划杂工的问题,总算把这帮人打发回家了。 但是朱琰秀下了指示,必须在年前,他们开工之前,让每个兴建商行把承诺兑现了,保证杂工苦役的利益,因为朱琰秀很想在明年开春开衙的时候,把这个具体的方案拿出来堂议。 这些事情,都得由滕海这个左州卿去周旋。 方案拿出来之后,才能正式进入议题,朱琰秀很想在江州城做出一点成绩,证明自己抓民生这摊子事,并不比徐茂先差。 朱琰秀能有这种心里,当然是齐王给刺激的,齐王对徐茂先另眼相看,她很不服气。因此,暗中与徐茂先较上了劲。 年关临近,这是最后一天上堂,徐茂先和唐凤菱商量好了,准备去江东呆段时日,再回行都司。 没想到接到了岳父大人的笺条,唐柯说自己今年要去看看老恩师,因为老爷子明年就要下仕归隐了。 徐茂先接到这个笺条,不由一阵苦笑,看来今天还得在京城过年。 方俊帮他定了船,是大年二十九的夜里到达直隶港,三十再转到京城,徐茂先与班子成员商量过了,他下午就走,堂议便不参加了。 朱琰秀也是同一天动身,同样的行程,没想到两人坐的是一艘客船。 徐茂先和老婆中午就回了行都司,在行都司的家里收拾了一下,没想到赶往港口的时候,看到了朱琰秀。 朱琰秀一个人,轻装赶路,黑色的靴子,踩着港口的石子路,发出噔噔的声音,清脆而清响,一条雪白的围巾,裹着她细长的脖子,把朱琰秀打扮得另是一番滋味。 冷艳的朱琰秀,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咋看之下,比平时更多几番韵味。她看到徐茂先夫妇的时候,朝唐凤菱友好地笑了笑。 这是徐茂先头一次见到她在衙门之外,主动和人家打招呼。 唐凤菱取下暖手的兽尾,与朱琰秀握在一起。“朱大人!这么巧啊!” 徐茂先也去跟她点头打招呼,朱琰秀就把头微微偏开,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就算了吧,跟你不太熟。 徐茂先讪笑着看向一边,摸了一下头发,自认为潇洒倜傥,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三个人在码头见面,气氛有些怪异。 其实,他早就知道朱琰秀跟自己坐同一航船,方俊在安排的时候,跟他提了这事。 很快就登入客船,三个人都是甲字上间客舱,徐茂先夫妇两人是并排的位置,而朱琰秀就在过道的对面。 今天朱琰秀穿的是绒裘,裘皮把腰间紧紧束缚住,胸脯的地方,就显得比平时高出不少,圆鼓鼓的,看起来十分有型。 徐茂先无意中瞟了一眼,没想到朱琰秀居然也有如此尺寸,按照男女成亲之后,才有此规模的推断,这没有道理啊? 都说女人是成亲之后,那里会有第二次新生,唐凤菱就是鲜明的例子,生过小孩之后,明显比以前大了一圈。 朱琰秀似乎感觉到不对,这该死的裘衣,胸前和腰间勒得太紧了些,把自己的隐私全给暴露了。 而且她旁边坐的是一个西洋鬼子,黄黄的头发,鼻子翘得老高,而且鼻子旁边的毛孔很粗糙,看起来令人恶心。 更恶心的不在于此,而且那个该死的洋人,很恶心的,不停地盯着朱琰秀那骄傲的地方,时不时找借口跟她聊天。 朱琰秀随后就很悲剧了! 她朝徐茂先望过来,徐茂先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老神在在。 客船在航行,微微的左摇右晃,只是黑夜中,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该死的洋色鬼,老是用那种半生不熟的汉语,有事没事找朱琰秀聊天,朱琰秀频频朝徐茂先那边投来求助的目光,可这该死的徐茂先,居然装睡。 而唐凤菱坐在另一侧,看不到朱琰秀的表情。 朱琰秀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很讨厌这种自来熟的西洋鬼子。 可是偏偏又没有人帮她,她恨不得拿着那块石头砸过去,把徐茂先这浑蛋砸醒,或者砸死也行,因为在她看来,自己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徐茂先有点见死不救的味道。 唐凤菱推了相公几下,徐茂先便睁开双眼,道:“干嘛?” “我去茅厕!” 唐凤菱站起来,徐茂先让了位置,发现朱琰秀的脸色很难看。他打量了一下她旁边那个高鼻子的西洋人,朱琰秀气乎乎的瞪了他一眼,搞得徐茂先莫名其妙的。 等唐凤菱上了茅厕回来,徐茂先伸着懒腰道:“干脆我也去一下!” 就在徐茂先刚刚离开位置的时候,朱琰秀便风一般起身,一屁股坐到了唐凤菱的边上,并和唐凤菱聊了起来。 “你们每年都在京城过年吗?”朱琰秀随便找了个话题,唐凤菱见到朱琰秀这种气质美人,便多了几分好感。而且她也知道朱琰秀的来历,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徐茂先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朱琰秀占了,唐凤菱不明真相地道:“你坐那边去吧,我和琰秀姐聊聊!” 第851章 郡主 此时,朱琰秀投过来一丝兴灾乐祸的眼神,颇有几分得意。徐茂先也不管她,坐在位置上,随后继续睡觉。 他也不喜欢这个大鼻子的西洋人,而且刚才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这西洋人的鼻子里,纵横交错了很多鼻毛,恶心死了! 朱琰秀这人有洁癖,难怪她如此不道义地占了徐茂先的位置,让这个洋鬼子来祸害徐茂先。 洋人有些遗憾地看看朱琰秀,也靠在位置上睡觉了。 从行都行船到直隶,用不了三天的时间,客船问问停靠的时候,朱琰秀和唐凤菱两人似乎已经成了熟悉多年的挚友闺蜜。 两个一直在船上聊天,似乎彼此的感觉很好。 徐茂先就奇怪了,这个平时对人冷若冰霜,而又高傲的朱琰秀,这两天怎么变性了?很主动地找唐凤菱聊天,而且聊得这么起劲! 下了客船,她们两个就走到一起了,留着徐茂先在后面背包,这也太没天理了!徐茂先表示抗议,但是被朱琰秀很自然地无视了。 幸好刚刚出了码头,徐茂炎和常鹤扬在门口迎接。常鹤扬看到朱琰秀,先是愣了一下,马上贼兮兮地凑到徐茂先面前,悄声道:“她怎么跟你们在一起?”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朱琰秀在江州城任职,跟徐茂先两人一起进京,自然就不难理解。 常鹤扬还想说什么,朱琰秀那杀人般的眼神射过来,常鹤扬似乎很怕她,马上闭了嘴巴,帮着徐茂先提行李上马车。 朱琰秀有自己的座驾,一辆豪华的马车驾过来,两名大内带刀侍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郡主殿下,请上车!”这些人并不认识徐茂先等,直接接了朱琰秀上车。 朱琰秀与唐凤菱挥挥手,豪华的马车便消息在京城的黑幕下。 常鹤扬撇了撇嘴,嘀咕道:“车毂镶金,真他娘的大气,好车啊!” 像这种高档次的豪华马车,在京城并不少见,常鹤扬自己也有一辆好车,但是一般的时候,他都不敢驾出来,平时常鹤扬坐的,都是那辆内有乾坤的黑色单马车。 以前他们京城四少在这里暗中斗富斗气,现在邵武杰摔死了,邵文杰和邓晋祥都暗淡了,常鹤扬也不敢过于高调,毕竟邓家与邵家在京城依然是树大根深,实力比较强悍。 今天两人驾过来的,是常鹤扬的低调马车,三人上车之后,常鹤扬问道:“你知道朱琰秀,为什么会跟你搭班子吗?” 徐茂先对有些事心知肚明,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常鹤扬道:“都是邓家和邵家要背后搞鬼,说你拉山头,在江州城搞一言堂。对于两任州令的案子,他们趁机在圣上面前扇风点火。” “邓家老头子更绝,搞个下仕归隐,这样一来让所有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你徐家。圣上的意思是,当初有把你调走之意。后来在两家老爷子极力澄清之下,他才派了朱琰秀这丫头,去江州城任督察侍卿,其实就是暗中查你的。” 常鹤扬见徐茂先脸色不变,显得那样平静,他接着道:“官途上的道道,你我心里清楚得很,以前是四家相互之间可以制衡,现在只剩我们两家的老爷子还在位,因此他们两个,也有顺势而退的意思。” “没想到更有意思的是,你这事情被齐王知道了,是他主张让朱琰秀留在江州城担任这州令一职。一是对你起监督作用,二是继续行勘你的品行。所以你要小心朱琰秀这丫头。今天我看到嫂子和她聊这么起劲,我都有些奇怪了。” 朱琰秀这号人物,在京城颇有些影响,尤其是那郡主的身份,谁都不敢惹朱琰秀。再加上朱琰秀天生性格冷酷,不让人轻易接近,她虽然名头很响,但是越来越神秘。 常鹤扬很留意她这个人,没想到眨眼的工夫,她就被派往江州任职。对于朱琰秀,京城很多官家公子,都动过心思,后来却一个一个打了退堂鼓。 曾有一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公子说,像朱琰秀这样冷冰冰的女人,到手了也没什么意思,躺在床上跟木头一样,跟她生活没几年下来肯定肾亏,还不如找个花姐来得自在,至少人家是活的。 结果没过几天,这话传到朱琰秀耳朵里。 这位公子哥被她当众扇了几个耳光,跪在地上叫了三声姑奶奶,后来公子哥的老爹再亲自登门道歉,这件事才算完。 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讨好就更不要说了,都躲得远远地。 跟徐茂先说了朱琰秀的事情之后,正在驾车的徐茂炎从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哥,每次都是你们最后到,我就成了接人马夫,今天过节,你准备给我一个多大的红包?” 唐凤菱笑道:“等你成亲了再说,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找我要红包。” 徐茂炎嘿嘿地笑道:“嫂子你可是别催我啊!没有三十不成家,还有几年嘛,好好玩玩,这世界上美人太多,成家早了岂不是太可惜!” 徐茂炎混在戏曲界里,当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班头,那美人自然就是大把大把的。 唐凤菱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徐茂炎道:“嫂子你太厉害了,这么早就把哥给拿下。” “拿你个头,好好驾你的车!” 徐茂先骂了句,徐茂炎便嘿嘿地笑着不说话了。 “老二,你摆喜酒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别叫老二,我恨你!”常鹤扬骂了句。“摆酒的事情哪用我去忙,有茂炎在,我必要的时候出场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不管。” “时间定有哪一天?” “三月吧,具体的还在看!” 徐茂炎道:“你确定不后悔?” “唉——” 常鹤扬叹了口气。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委屈了可倩,她以前很讨厌我的,可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她只好委曲求全了,呵呵……”常鹤扬自嘲地笑了笑。 徐茂炎道:“那你小子岂不是得意了,可倩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要是敢委屈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牲口,没你说话的份,好好驾车!” 第852章 夜会婉儿(上) 常鹤扬本来想抽烟,看到唐凤菱在,又把烟放回去。 “茂炎,什么时候把你挖走的那对姐妹花借来用用,我决定在京城开一家最大的欢场,凭她们两个的姿色和现在的名气,那可是金字招牌。” “别——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我现在决定将她们两个打造成清纯玉女,等赚两票在给你吧!” “哈哈——”听到这话,常鹤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清纯玉女?她们还能清纯到哪里去?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家...哈哈!” “你知道个屁啊,我要的就是这效果,推出玉女姐妹花,男人都有贱心思,知道他们假装清纯,那她们就更红了,懂不?”徐茂炎得意地道。 常鹤扬张了张嘴,道:“你这牲口啊!”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笑中,很快就到了徐家大院,三人下车的时候,常鹤扬道:“我就不进去了,茂先,你来一下,我有句话说。” 徐茂先走过去,常鹤扬瞟了眼跟徐茂炎站在一起的唐凤菱,他点了烟袋,压低声音道:“常婉儿那丫头,被老爷子派人从外面押回来了。” “什么!”徐茂先听到这事,便有些急了,失声叫了出来。 唐凤菱朝这边望了眼,徐茂炎道:“嫂子,我们先进去!”唐凤菱看看他,两人先进了院子。 门口两个站岗的带刀侍卫,叭地一个抱拳,徐茂炎朝两人笑笑,递了烟丝过去,拍着两人的肩膀道:“辛苦了,兄弟。” 两人不敢接烟,只是敬了个礼:“公子贵安!小的不敢!” 这边,常鹤扬瞟了那边一眼,道:“你叫什么叫?别激动!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糟糕,我就怕老爷子不会放手,肯定会去查常婉儿在外面的事。这个鬼丫头,也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当初劝我拿下可倩,她自己却搞这样的鬼。” 他拍拍徐茂先的肩膀,道:“兄弟,这段时间尽量少露面。” 常鹤扬知道此事,肯定与徐茂先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常婉儿那小孩他见过了,跟眼前这位老兄太像了,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常婉儿这种小把戏,又能骗得了谁? 莫明其妙跑到域外去成亲,成亲之后不久,又被男方休了,像常鹤扬这样鬼精鬼精的家伙,自然一下就琢磨出了她的用意。 好在常家老头子不知道她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否则早就怀疑上他了。 徐茂先倒吸了口凉气,悄声道:“你是她哥,拜托你了。想办法让我跟她见一面。” “啊!我冒着十二分的生命危险,给你通风报信,你还要见她?是不是想我连她一起死?” 看着徐茂先的眼神,他只得委屈地道:“得了,得了,我好人做到底,行了吧!不过,你自己把握住,万一让老爷子发现了,连你也死定了。老爷子这脾气你知道的,绝对不可能让常婉儿,当一个偏房小妾的。” 常婉儿是常鹤扬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两人的关系很奇怪,平时也不以兄妹相称,两个人都叫对方名字,因此,常鹤扬也是如此。 常婉儿突然被老爷子派人从外地押回来,徐茂先在心里有些担心不已。进屋跟老爷子见过面后,再和其他的人打了招呼,徐茂先就进了一个房间休息。 唐凤菱则抱着小天宇,和婆婆她们几个在聊天。 小天宇跟婆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反倒不怎么喜欢跟唐凤菱在一起。此刻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除了大哥徐茂东有临时任务没有回来,其他人基本到齐。 吃年饭历来是徐家的规矩,但是徐家的人一个个在外面身肩要职,所以这顿年饭都吃得比较晚。 酒饭过后,徐茂先心里一直掂挂着常婉儿母子,便有些心神不宁。 看看时间,早过了戌时,常鹤扬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估计今天晚上的碰面就要汤了,徐茂先点了烟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唐凤菱抱着孩子进来,道:“别抽了,满屋子的烟味。”她将已经睡熟了的小天宇放在床上,打开了门。 还没等屋子里的烟散尽,徐茂先的笺条来了。 他拿了笺条出来,在走廊里摊开细看,然后回来对唐凤菱道:“我出去一下。你们先睡!” 唐凤菱看了他一眼,只是拉了拉徐茂先的衣领。“风大,小心点。” 刚才见到常鹤扬和徐茂先两个人,在车边上悄悄聊了一阵,她心里就知道,肯定有常婉儿什么消息。 看着徐茂先离去的背景,唐凤菱慢慢关上门,回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天宇。 小天宇一岁大了,会叫爹和娘亲,还有爷爷几个简单的词语,走路有些摇晃,需要人在后面用带子拉着。 做父母的,看到儿子一天开长大,特有成就感,唐凤菱看着儿子,慢慢脱了衣服,安静地躺在小天宇的身边。 北方的风很大,呼啦啦地作响,寒风刺骨,冷得令人浑身发抖。 而且昨天下了雪,厚厚的积雪,堆积在路边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徐茂先坐着马车出了门,按照常鹤扬在笺条里说的,匆匆赶到目的地。 时间渐渐过去,徐茂先坐在车里抽烟,常鹤扬的车子迟迟未到,马上就道亥时,正要发笺条,结果笺条先来了。 “你在哪?” “在府外。”徐茂先回了一句,常鹤扬急促地道:“等着,我马上到。” 收了笺条不到片刻,常鹤扬的车子便匆匆赶来,他下车之后,钻进了徐茂先的车里。 “不行了,常婉儿被老爷子看得很紧,她出不了常家大院,我得另想办法。” 徐茂先眉头拧成了一团,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问道:“那她还好吗?” 常鹤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现在她的自由,全部被老爷子封锁,除了我们家里几个人,她是不可能见到外人的。” 常鹤扬看着徐茂先,加了一句:“那孩子特像你,你死定了!” 徐茂先早就听说孩子像自己,这也是自己正担心的地方。如果常老爷子看到自己和那个小孩酷似,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这就难说了。 第853章 夜会婉儿(中) 常鹤扬继续道:“现在要见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老爷子不在家里的时候,我把你带进去,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不过这样风险很大,你怕不怕?” 混进常家去看常婉儿,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构想,如果被人发现,徐茂先就死定了,徐茂先连抽了好几口烟,“走!现在就去!” 常鹤扬看了他一眼,道:“你真不怕死!”然后他躺在坐位上,看着天色。 “老爷子一般在这个时候入睡,我们再坐坐!” 两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在等着时间,一炷香过得很似乎很慢。 徐茂先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他只想见见常婉儿,她为自己吃苦,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此刻,他也没法估量,自己与常婉儿之间的事情败露之后的后果。 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常鹤扬接到眼线的招呼,老爷子睡下了。 一辆小马车缓缓驶进了常家大院,两名守门的带刀侍卫,叭地一个行礼,常鹤扬看看院子里没有人,带便着徐茂先匆匆入府。 过外院,进内院,刚进自己的房间,常茂从房子里走出来,道:“鹤扬,怎么还在外面逛?” “爹,没事,我马上睡了。”他将徐茂先推进房间里。 常茂看了儿子一眼,道:“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 常鹤扬哦了一声,道:“我先换件衣服。” 说着,马上闪进屋里。 “你先在我这里等一下,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老爹叫我,去去就回。” 常鹤扬换了件衣服出门,来到老爹住的房间。 常婉儿正抱着孩子坐在那里,常鹤扬朝她使了个眼色,孩子睡着了,常婉儿站起来。“爹,娘,我先回去睡了!” 常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董嬅仙站起来,有些痛心地看着女儿,一个劲地在心里叹气。 自己与常茂就这么一个女儿,偏偏她又走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道路。当时的自己是没有办法,常婉儿不一样,她有身份有地位,干嘛要做这种傻事? 域外那个男人,早让老爷子的派人查出来了,他承认自己与常婉儿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常婉儿给他一笔银两,借他的名字假成亲,一切与他无关! 等董嬅仙母女出门之后,常茂对常鹤扬道:“你妹妹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调查清楚,不管是谁?我们常家不能丢这个人。” 常鹤扬叫苦连天,只得连连应道。 常婉儿本来要去哥哥的房间,可是老娘跟了过来,她只得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董嬅仙跟过来,看到女儿将小孩放在床上,她便过来劝道:“婉儿,你干嘛要这么傻呢?现在惹得一家人过年都不安心,你是常家的大小姐,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不如跟你爷爷把事情交代了吧!” “娘!你早点睡!我也要睡了。”常婉儿不想再提这事。 自从被老爷子派人抓回来之后,她天天生活在这种审问之中。但是常婉儿坚决不提,她用自己的沉默,换来了常家上下不安心的愤怒。 到底是哪个王八糕子,居然能让常家的女儿干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以常家的实力,要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可是常婉儿死活不说,极力维护对方的安全。 常老爷子早就气疯了,一个人坐在房里生闷气。 常鹤扬好不容易摆脱老爹的纠缠,正琢磨着如何跟妹妹通风报信,没想到在妹妹的房间里碰上了自己的娘。 “娘,你早点睡!婉儿的事我会安慰她的!”常鹤扬找了个借口,把董嬅仙给打发了。 董嬅仙看着他,点了点头,道:“鹤扬,你做大哥的开导开导一下她,别再惹你爷爷生气了。” 等董嬅仙一走,常鹤扬便在妹妹身边,悄悄说了句。“他来了!就在我房里。” 常婉儿的心立刻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道:“啊!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别说了,他就在我房间,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还得带他出去,让老爷子发现了不好。” 常婉儿有些感动,咬咬牙叫了声哥。 常鹤扬愣了一下,这丫头多少年没有叫自己哥了,今天为了徐茂先,她居然第一次叫自己,常鹤扬挥挥手。 “傻妹妹你别娇情了,快去!” 递了串钥匙过去,常婉儿接在手里,含着泪水离开了。 常鹤扬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一直是常婉儿的闺房,自己也没进来过几次,床上的小孩睡得很香,他根本不会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常鹤扬摸出烟袋,正要点上,目光落在这个小可爱身上,又把烟袋放回去,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婴儿。 此刻,他脑海里闪过一念头,要是将这小孩送出去,说不定常婉儿的处境就可以改变。 只要这小孩不在,老爷子估计也不会再找常婉儿的麻烦了,常鹤扬就琢磨着,是不是趁妹妹不在,将孩子带走。 来到常鹤扬的房间,常婉儿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有点颤抖,她把钥匙缓缓插锁里,徐茂先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朝门边上走去。 肯定是常鹤扬回来了! 房门打开,没想到常婉儿出现在门口,两眼湿润。 “婉儿!”徐茂先呆了呆,目光落在常婉儿微微有些发胖的身上,眼眶里,还带着些泪水。 “相公——” 常婉儿扑上过去,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整整一年多,两人再度相逢。 常婉儿有些激动,她万万没想到,徐茂先真的出如此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扑进他的怀里,她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茂先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安慰道:“婉儿,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常婉儿在他怀里,轻轻地抽泣。 走道里传来一阵脚步的声音,徐茂先连忙将门关上。 常婉儿也听到了这声音,马上止住了哭泣。 一会儿,就听到常茂夫妇边走边说的声音,等两人过后,徐茂先这才搂着常婉儿来到软塌上。 “婉儿……”徐茂先刚开口,就被常婉儿封住了嘴巴,她喃喃道:“什么也不要说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老爷子愿意放弃对小孩生父的追查,怎么处置我都行。” 第854章 夜会婉儿(下) “要不我跟老爷子去说,大不了我不做官了,咱们去经商!” “别冲动,你不去还好,去就准会导致徐常两家关系的恶化。”常婉儿从徐茂先怀里坐起来,道:“你不要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接着,她就站起来,朝徐茂先微笑道:“我是不是胖了很多?难看死了。” 徐茂先伸手揽过她的腰,道:“没有,你永远都那么好看。”看到常婉儿故作轻松地笑,徐茂先心里越发有些沉重。 常婉儿款款坐过来,道:“你少安慰我了,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凤菱现在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徐茂先却没有心思跟她讨论这些问题,他知道常婉儿只是想转移话题,不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 徐茂先也站起来,摸着她微微鼓起的肚子,那是生过孩子之后留下的赘肉。以前唐凤菱也有,但是等时间一久,再加上她自己注意保养,这肉慢慢地就不见了。 现在常婉儿生了孩子不足几个月,而且还要喂孩子,自然没有这么快恢复。 “傻丫头,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我商量?”徐茂先看着她肚皮上的肉,靠在耳边问道。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我的计划露馅了。”常婉儿轻轻地应道,她回过头。“也许这是我认为,最好的逃避方式,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就要将我嫁人,你知道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徐茂先没有说话,他在心里琢磨着,万一这事情暴露了,自己只有带着她和凤菱去经商。弃官经商,这对他来说,同样可以过得很潇洒,而且更自由。 只是唐凤菱会同意吗? 徐茂先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唐凤菱是否答应,他还是决定跟她说说这事。他和常婉儿之间的暧昧,对于唐凤菱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 常婉儿幽幽地道:“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再催着我去嫁人。而且放眼京城,估计没有哪一户人家,愿意娶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为妻。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而且老爷子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至少我认为,这是一个唯一解决后顾之忧的办法。” “可是这样,我就太对不起你和孩子了。”徐茂先缓缓道:“自从得知你在外生了孩子,我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作梦都在想着你的处境。” “我没事的,别傻了。虎毒不食子,你担心什么?只要过一段时间,老爷子气消了自然没事。明天是初一,他们不会提这种事情的,安心过年!”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安顿你们母子,否则我一辈子也难以安心。”徐茂先倔强地道。 这个时候,老爷子也在房里跟常茂谈话,常茂夫妇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是怎么做爹娘的?我们常家居然出了这等不孝子孙!如果这丫头再不把对方的身份交出来,明天就让她走,我们常家没有这样的后代!” “爹!明天都是初一了,你让她去哪?”常茂有些为难。 常婉儿是他和董嬅仙唯一的女儿,当年为了董嬅仙的事,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自己的女儿又出了这种事,常茂也很难过。 可是常婉儿天生性子倔,怎么劝也劝不住。 “既然明天是初一,那就今天晚上将她赶走,我们常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老爷子生气了,董嬅仙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声抽泣着坐在那里。 常茂站起来,道:“我再去劝劝她。” 常鹤扬正坐在房间里发愣,见老爹突然闯进来,不由吓了一跳。“你妹妹呢?” “她,她……”常鹤扬巴结了几句,道:“我也不知道,刚才路过的时候,发现门开着,我就进来看看孩子。” 常茂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孩,又打量着这房间。屏风也是打开的,肯定不会在洗漱。 常鹤扬站起来,道:“要不你等等,我去找她。” 不待常茂说话,他飞也似地逃出来。 从楼上下来,常鹤扬立刻跑到自己房门外,常婉儿听见敲门没吭声,听到是哥哥的声音,她这才问了句什么事? “老爹在找你,你想办法脱身,不要让他们发现徐茂先也在。”常鹤扬收了笺条,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看了一圈。 常婉儿急首:“老爹找我了!我得马上过去,你小心点,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正说着,常茂来敲门了。“鹤扬,你妹找到了吗?” 看来常茂可能就要闯进来了,徐茂先一急,匆匆进了屏风后藏起来。 “爹,你找我?”常婉儿闪身出来,就看到常茂和董嬅仙站在门口。 常茂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在自己房间,跑到这里来干嘛?不过,也仅仅是在脑海里闪过一念头,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去看一下孩子,我跟她讲几句话。”常茂一脸严肃对董嬅仙道。 董嬅仙有些不太放心地退出来,慢慢朝常婉儿房间走去,常鹤扬见老爹走了,贼头贼脑跑出来,匆匆溜回自己的房间。 “茂先,这里太危险了,不行我得马上将你送出去,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可不好。” “婉儿呢?她不会有事!” “你别管她,有我呢!”常鹤扬看看外面没人,急急拉了徐茂先从房间里跑出来。 刚刚进车子,常逊就从老爷子那边出来,见常鹤扬鬼鬼祟祟的,便喊了一句:“鹤扬,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叔啊,我出去透透气。”常鹤扬站在车门边上,朝常逊打了招呼。 徐茂先想躲一下,可常逊已经过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正要出来打招呼,常逊有意无意地朝他看了眼,对常鹤扬道:“老爷子不高兴了,你有什么事快去快回。” 常逊上了大哥住的房间,常鹤扬便拍拍胸脯,长长地吁了口气,马上驾着马车将徐茂先送了出去。 看来今天晚上又要不得安宁,如果常婉儿的事情不弄清楚,全家人都别想睡觉。常鹤扬看看天色,都子时了。他一甩马鞭,将车子驾得飞快。 第855章 滔天罪责(上) 徐茂先敢肯定,刚才常逊已经看到他了,离开常家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担忧,常家到底会怎么处置常婉儿? 车子在徐家大院门口停下,常鹤扬道:“你回吧,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他知道今天晚上不问出个结果,老爷子估计不会放手。 从徐家回来,常鹤扬就直奔楼上。 常婉儿的房间没人,老爹他们都不在,只有一个老妈子在带小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老爷子对常婉儿最后的通碟。 今天是大年三十,离新的一年还有半个时辰。 大厅里聚集了常家所有能说得上话的老一辈,第三代则统一呆在自己的房间,任何人都不得去偷听。常婉儿跪在大厅中间,听候老爷子的发落。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老爷子最后的定论,刚才老爷子发话了,给常婉儿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再执迷不悟,只有执行家法。 可是常婉儿无动于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董嬅仙则在一边悄悄的抹眼泪,也不敢过去帮女儿说话。在常家,一些大嫂妯娌们,本来就有些看不起董嬅仙,因为她是一个可卑的风尘女,要不是常茂的原配死了,也轮不到她进常家的门。 现在常婉儿又生个私生子出来,更是招来这些嫂子和妯娌们的鄙视,私下里,说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之类的风凉话。 而常婉儿只坚持了一条原则,不管老爷子怎么处置自己,她死也不能说出孩子他爹是谁?而且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老爷子生气了,手里一件价值不菲的茶具,叭一地声打碎在地上。 “从此以后,常家再也没有你这种不屑子孙,你走!”老爷子霍然转身,愤然离去。 常茂一脸铁青,自己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凭着自己的家势和地位,居然有人敢欺辱到自己头上来了。 常婉儿死也不说对方的身份,只怕问题没这么简单。每每想到此事,常茂就在心里抓狂,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敢欺负到常家的头上来了? 常逊则没有说话,看着跪在那里的常婉儿,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一幕,徐茂先为什么出现在常家? 这时,老爷子下令了,几个人将常婉儿拉出去,准备逐出常家。从此之后,她就不再是常家的人了。 常婉儿坦然面对这个结果,一切,早在她的预想之中。从决定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且对她来说,离开常家,并不是一种悲哀,或许更是一种解脱。 与其被他们逼着嫁给自己一个不喜欢的人,倒不如离开常家,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给常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几个头,又给这些长辈子恭恭敬敬磕了头之后,常婉儿道:“各位长辈,如今婉云身犯家规,自愿接受处罚。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给各位长辈尽孝了。”常婉儿再次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 看着老爷子离开的方向,又打量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然后转身离开。 老妈子早准备好了一个包,还有熟睡中的孩子,常婉儿一出大厅,丫鬟就将孩子和包交给她,常婉儿接过之后,很冷静地朝常家大门口走去。 “婉儿——婉儿——”董嬅仙连喊两声,立刻晕死过去。 身后传来一些人嘈杂的声音,常鹤扬正要追上来,常茂喊了一句。“站住,给我回来!” 常鹤扬为难地道:“爹,就让我送她一程!她毕竟是我妹妹。” “回你的屋里去!没你什么事!”常茂喝了一句,回过头不再去看常婉儿正慢慢消失的背影。 常婉儿抱着孩子,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只要出了这大门,她就永远踏出常家,从此与常家再无关系。 老爷子一直站在二楼的窗口,阴沉着脸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董嬅仙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昏死过去了。 院子里的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回房间。 几个第二代中的长者,像常逊,常茂表弟,几人一言不发,心事沉沉地看着常婉儿一步一步,抱着孩子慢慢走在风雪之中。 来到门口,常婉儿停下了,再次朝这个方向磕了个头,抱着孩子,咬着牙齿转身离开。 大门口,突然出现一条人影。“不要——婉儿,你不能离开常家!” 风雪中,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正从马车上下来,风尘朴朴地拦在常婉儿前面。“不要,婉儿,你不能离开常家。” 徐茂先挡在那里,道:“走,我去跟老爷子坦白。” “茂先,你——”看到徐茂先,常婉儿差一点就要气晕过去。 他怎么又来了?现在他这一露面,自己苦苦挣扎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常家的人看到徐茂先,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有人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小子,难怪常婉儿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混蛋! 常茂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常逊看到徐茂先再次出现,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与常婉儿之间只怕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常逊想到自己在湖广发现的某些现象,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常家老爷子在窗口看着这一切,脸色铁青,双目如火,小子你狠啊!居然敢让我常家的闺女为你当小妾! 常婉儿一个劲地推徐茂先,可是徐茂先执意要往里面冲,他打定主意了,自己非得把这事说明楚。两个人的事,不能让常婉儿一个人来承担。 他是一个男人,他有责任。 常鹤扬看到徐茂先出现,狠狠地跺了跺脚,傻帽!徐常两家的关系,只怕要从此决裂了! “婉儿,我发誓,再也不能让你受委屈了。走,我去跟他们说清楚。”徐茂先拉着常婉儿的手,大步跨了进来。 常婉儿已经身不由己,硬生生被徐茂先带进院子里。 “诸位长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们不要把婉儿赶出去,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徐茂先看着常茂,咬牙道。 “承担一切后果?你怎么承担?”常茂看着徐茂先,两眼瞪得老圆,一付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第856章 滔天罪责(中) “你——你好大的胆子,让我们常家蒙羞!是不是仗着徐家的势力,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徐茂先,你必须为这一切负责!我现在宣布,常鹤扬与冯可倩的婚事作罢,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常逊看着徐茂先,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常老爷子站在二楼窗口,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横手一挥,桌子上好几只价值不菲的古玩被打得粉碎。 气死我了!居然是徐茂先这浑小子! 常家老爷子气得一个劲地咳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院子里,常茂还在发火,他拿起一个东西就要打徐茂先,被几个晚辈劝下了。 常逊道:“哥,现在生气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回去等老爷子决定!” 一行人回到大厅里,常鹤扬气得跺了跺脚,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了句。“你跑回来干嘛?”然后他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进去了。 大厅里,聚集着常家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了第三代之人,其他人都进了大厅。一些常鹤扬的堂兄妹,表兄妹等,纷纷在外面论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很多人都来问常鹤扬,常鹤扬没好声地骂了句。“问什么问,都回你们的房间里去!” 然后他气得摔门而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劲地抽烟。 像这类关系到常家声誉的大事件,除了当事人之外,第三代一律不得入内,徐茂先和常婉儿就站在大厅中间,等待着老爷子的决定。 常茂很生气,自己的女儿,居然成了人家的情人,连个名份都没有。他徐茂先算什么东西?难道徐常两家联姻了,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畜生! 他看徐茂先的眼神,冒着无边的怒火。 当然,如果徐茂先没有娶妻生子,绝对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他娶妻生子,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三弟,给徐麟发个笺条,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管教自己儿子的!”常茂有些火大,朝弟弟咆哮道。 常逊便发了个笺条给徐麟,说有急事,要他马上赶到常家。 徐麟本来在房间里跟老头子下棋,接到招呼,见语气不对,便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子时末,常逊让自己去常家干嘛?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有事?” 徐麟只得放了棋子,道:“是常逊,让我去常家一趟。” 老爷子眉头一沉,这个时候发笺条过来,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那你还是先去看看。” 老爷子随手一扔,一枚白子铛地一声落在罐子里。 徐麟匆匆去了,老爷子靠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目。 “常逊,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徐麟大步而来,发现常家大院的气氛不对。 常逊在门口迎接到徐麟,两人进大厅的刹那,徐麟很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站在这里。 他的心立刻就咚地一声,像从高空跌落。 当他的目光落在常婉儿怀里的小孩身上时,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茂先,你怎么在这里?” “爹,茂先有错!对不起您和常家,甘愿承受一切责罚!”徐茂先跪在徐麟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麟急了。 常茂道:“徐麟,你们徐家就算是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欺负人的!徐茂先是你的儿子,你自己看着该怎么办?” 徐麟到底是见过大场面,临危不乱,他讪笑了一下,道:“有什么事先说清楚行吗?这底是怎么回事?” “问你的混账儿子!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常茂很生气,气呼呼地回了句。“这件事情,你们徐家必须有个交待!” 徐麟把目光投入自己的儿子,沉声道:“茂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应道:“婉儿她...有了我的孩子!” “混帐!”果然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徐麟气得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常茂冷哼了一声,道:“想教训儿子别在我们常家,今天是大年三十,不是你打人的地方。” 徐麟愣了一下,生生收回自己的手掌。 常老爷子从楼上缓缓下来,威严的目光扫过徐麟父子,然后落在徐茂先身上。 “老爷----” 几个人迎上去,常老爷子挥了下手,这几个人立刻退下。 老爷子看着徐麟父子,道:“家门不孝,出了这种忤逆女。徐麟,你是徐家未来的掌舵人,常家的女儿既然与你们徐家的人有了瓜葛,你自己拿出个态度!过了子时就是明年,还有一炷香,我不希望把这种丑事带到明年去。” 大厅里的西洋时钟,一下一下地响着,催得令人心烦。徐麟对此事不怎么了解,老爷子让他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拿出一个结果,的确令人很为难。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常家的人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婉儿居然为徐茂先生了个儿子。 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居然做了你们徐家的情人,连妾都不如,这成何体统? 如果徐麟不拿出一个结果,恐徐家两家的联盟,只怕要结束了。这件事情,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恐怕连自己也保不住徐茂先。 只怪自己教子无方,徐茂先本来是自己的骄傲,没想到他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徐麟又恼又恨,如果此事处理不当,只怕会波及两家之间的联盟从此瓦解。 他走过去看了看常婉儿怀里的小孩,虽然只是瞟了一眼,他立刻发现,这小孩与徐茂先有着惊人的相似。 徐麟咬咬牙,对常家老爷子道:“事到如今,再怎么责罚他们也没什么用了。不知道常老能不能给徐家几个月时间,等明年开春,一定用八抬大轿迎婉儿过门!” 用八抬大轿迎婉儿过门? 听到这句话,连徐茂先也猛地一震,老爹是什么意思?自己已经是有妻室之人,再娶常婉儿做小妾,已经是万万不可能,常家人绝不会同意自家女儿屈居侧室。 难道要自己休了唐凤菱,娶常婉儿为正房不成?想到这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第857章 滔天罪责(下) 常茂大声道:“娶,你怎么娶?难道我们常家的女儿是你们想娶就娶,随便用来填房的么?” 常老爷子指了指徐茂先,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休了原配,择日与我家婉儿成亲!”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人全都一惊,愣愣地看着老爷子。突然,常婉儿抱着孩子站出来,大喊道:“不!我不同意!” “爹,爷爷,你们错怪茂先了,这都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常婉儿跪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怀里的小孩被这么一折腾,也惊醒了,在大厅里哭得很厉害。徐茂先转身对常婉儿道:“不要说了,再说也没什么用。” “不,我一定要说清楚,否则大家都不得安宁。”常婉儿性子很犟,她拍拍怀里的孩子,一边抹着眼泪边一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情况,没有经过调查,便胡乱下结论。也不问问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一切你们就没有错吗?” “你——”常茂有些生气,要不是看在常婉儿还抱着小孩的份上,他恨不得一拳头砸过来。 反了你,自己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居然还敢责怪在坐的长辈,真是无法无天了。 董嬅仙在常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她只得悄悄地抹着眼泪,从常婉儿的怀里接过孩子,转身出去了。 常婉儿没有再理会他,反正一直以来,她对这个父亲没有太多好感。再说了,造成今天的一切,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生在常家,如果不是他们一再催着自己嫁人,如果…… 常婉儿早就想过了太多太多,但她现在不得不全部出说来。 “我们虽然生在常家这样的大氏族,却连普通人的权利都没有。在你们的眼里,只有官场,有只权力,没有仁爱,关怀。外人看起来很风光,但是你们有谁去问过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在决定自己命运和下半辈子幸福的时候?我们愿不愿意?” “为了你们所谓的官场,就拿我们这些子女去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其实,是你们制造了这场悲剧。为了达到目的而制造的婚姻,谁都不会幸福。 人毕竟不是牲畜,不可能拉在一起就可以配成一对。我们是有感情的人类,可惜我们生大这样的大氏族,却不得不为表面的光鲜,而失去一辈子的幸福。也许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谁来管我们下半辈子的幸福?” “住口——”常茂大喊了一句,他见常婉儿越说越离谱了,竟然敢当着老爷子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常婉儿没有理他,继续道:“你们不是要我把这个问题交待清楚吗?怎么又怕了?难道在这个大氏族,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果话不说清楚,你们永远不会理解我的选择和痛苦。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闭嘴!你这臭丫头。”常茂就要过来打人,常老爷子摆了下手。“让她说下去!” 此时此刻,常婉儿也不害怕了,于是她便接着说下去。“其实这件事情,至始至终都怪不了茂先,也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只是因为巧合,一个错误的安排,让我和茂先有了今天的结果。” 常茂此时已经恨透了这个不孝女,他觉得常婉儿让自己在老爷子面前丢尽了脸,偏偏这个丫头不知死活,还口口声声,振振有词在指责这些大人们。 常逊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听着常婉儿对整个事情的解释。 常婉儿道:“徐叔,你也不要怪茂先,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事情的起因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接着,常婉儿便将自己在塘平府办差,然后被曹添禄下药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这一切,也许不能成为我替自己辩护的根本原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当时要不是茂先在,我就会被那畜生玩弄,因此我并不恨茂先。所以发生这一切之后,我没有后悔。” “畜生,该死的畜生!”常茂连连骂道:“一定要找到地个畜生,千刀万剐!” 常婉儿道:“所以我说整个事情,与茂先没有关系。但最终让我下这个决心的是你们,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们也不问问我的想法,为了所谓官场仕途,就要牺牲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幸福,其实是你们把悲剧强加在了我们头上。 今天发生这种事,你们可以将我扫地出门,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没有错!你们想要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应该自己努力去解决,去争取,而不是牺牲子女的幸福,让子女换来的某种利益,你们心安了吗?” 常婉儿泪流满面,但她依然不屈不挠,很坚强在跪在那里。 “我服从家族给我的任何处罚,但是我依然坚持自己的幸福,整个事情与茂先没有关系,你们不要迁怒于他。我想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我依然会做出如此选择,选择另外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来逃避这段荒唐的婚姻。 所以说,整个事情,茂先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一个被我利用来摆脱命运的物件,与他无关。爹,娘,叔叔们,各位长辈,我要说的话完了,你们想怎么处置婉儿,婉儿绝对怨言!” 常婉儿又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跪在徐茂先旁边。 徐茂先回头看了她一眼:“婉儿!” 常婉儿泪眼婆娑,但是依然很坚强在跪在那里。 她把所有的责任,全部背在自己身上,徐茂先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常茂道:“徐麟,你说这事怎么办?” 徐麟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听完常婉儿的话,他也从内心感到一种同情。 一直以来,他很反对用这种手段来达到某种官场利益。偏偏这种方法却被更多的人采用。唐柯就是一个活鲜鲜的例子,最后人到中年,夫妻两还是劳燕分飞。 可悲可叹啊! 而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当然与常茂不一样,常茂只想着怎么把事情解决,不让常家抹黑,也不让自己丢脸。 但徐麟也很郁闷,自己最痛爱的儿子,居然犯下这种错。做为一个官场后起之秀,发生这种事情,足足可以毁掉他的仕途生涯。 想到这里,徐麟就恨不得给儿子两巴掌! 第858章 困境 常家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黑,就像沉闷的天空,随时迎来一场暴风骤雨。 常婉儿跪在那里,感受到来自老爷子沉重的压力,她微微闭了闭眼睛,一付随时等待着灾难降临的样子。 “滚——” 突然一声厉吼,常老爷子发作了,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吼道:“滚——还有你,马上离开常家,从此之后,再也不要踏进常家半步!” 子时过,常老爷子格外愤怒的声音,远远荡开,为这场羞耻落下了年终的大幕。 徐麟默默地走出常家大院,踩着刚刚飘落的大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一场官场联姻的悲哀! 回到徐家-- 老爷子的房里,徐茂先跪在地上,徐麟则一言不发站在他的身后,老爷子背对着他们父子,脸色沉重。 大年初一,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刚才徐麟领着徐茂先回来,老爷子听说了这事之后,差点当场发作。徐茂先原是第三代中的骄骄者,如果这种事情传到邵家和邓家人的耳朵里,他的官场前途就毁了。 一种失望的哀默写在老爷子脸上,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给常家一个满意的交待,也给徐茂先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老爷子缓缓转身,严肃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徐茂先。“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徐茂先咬咬牙,道:“孙儿不孝,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徐麟站在那里,也不敢插嘴,为了事件扩大化,这件事情就在房中秘密商议,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得入内。 因此这事情除了三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凤菱早带着孩子睡觉了,半夜睡来,发现徐茂先还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担心,于是她穿了衣服在房间里焦虑不安地走动。 床上的小天宇睡得很沉,躺在被窝里,不时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只有徐家那一辈年轻人,徐茂炎,冯可倩,冯可情等,依旧在嬉笑着玩闹。 徐茂炎今天却有些心事不宁,他知道徐茂先出去了,刚才无意中又看到他和伯父一起回来,直接进了老爷子房,他就在心里暗道:“这事情闹大了。” 徐茂炎并不知道徐茂先与常婉儿的事被揭穿,只看到徐茂先出去之后,到过了子时多才回来,现在三个人又呆在房中,还不见任何动静。 徐薇茜叫了一句:“哥,你发什么呆啊?出牌啊?” 徐茂炎将手里的牌九一甩,道:“不玩了,我都困了,你们也早点去睡!” “说好了玩通宵,你这人真是!”徐薇茜埋怨了一句:“可情,不管他,我们几个玩。” 刚好这时,徐茂炎的笺条来了。“茂炎,徐茂先和你伯伯回来没有?” 徐茂炎拿着笺条离开房间,在外面的走廊里看着对面的阁楼,老爷子的房还亮着光,估计他们应该在商量什么事情? “他们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徐茂炎问道。 “我知道了。”常鹤扬回了句,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这边有事。” 常鹤扬是京城四少之一,人缘很广,自从和徐茂炎两个人搞在一起之后,自然免不了要徐茂炎给他介绍一二个小戏子。 因此,两人的关系也很铁。 收了笺条,徐茂炎就有些奇怪,到底是怎么了? 正寻思着,唐凤菱从房间里出来。 大年三十的,徐茂先出去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唐凤菱实在睡不着了,没想到在门口见到了徐茂炎,徐茂炎便迎上去:“嫂子。” 唐凤菱明显睡眠不好,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她看着徐茂炎道:“知道你哥去哪了吗?还没回来?” 徐茂炎呶呶嘴,道:“在老爷子房,伯伯也在,你睡吧,估计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 唐凤菱一听,便要走过去看看,徐茂炎急急拦下了。“嫂子,老爷子发话了,非请匆入,你还是不要去了。” 唐凤菱只得止步,朝对面的房看了看,无奈在回到了房间。徐茂先晚上出去,肯定是因为常婉儿的事情,她也听说常婉儿为了逃婚,跑到了域外。 难道她被常家抓回来了? 想到徐茂先与常婉儿之间的那些事情,唐凤菱就在心里暗暗担心,如果两人的关系被揭穿,恐怕将打破当前的平静。 徐茂先现在的位置,在湖广已经很引人注目,成了官场中人关注的焦点,他目前的处境,不容有失。 回到房间,唐凤菱便有些心神不宁,看到儿子还在熟睡当中,她坐在床边脑海里千思万绪。 房中,老爷子转过身来,坐在徐茂先的对面。 他看着徐麟道:“教子无方,以致才有今天的祸端,常家丫头一定要进门!你们父子看着办!” 老爷子的心思徐茂先明白,只有将常婉儿娶进门,才有解决眼前的问题,否则常家哪能咽下这口气? 目前的局势,老爷子很珍惜与常家的关系,而且这件事情是由徐茂先惹起的,他认为徐家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天亮,徐麟和徐茂先从老爷子房出来,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唐凤菱还坐在床头等待。 见相公回来,唐凤菱便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徐茂先摇摇头,道:“常婉儿被常家的人从外面抓回来了。”说完这话,他便坐在旁边软塌上,用手撑着头。 “去睡会吧!”唐凤菱温柔地道。 “不了,你不用管我,让我坐会。” 唐凤菱也没吭声,在床头坐下。 天,不知不觉已经大亮,昨晚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到处银装素裹,有几分妖娆。 徐茂先醒来的时候,听说老爷子一大早去了常家,老爹一起跟着去了。 老娘来敲门,看到房间里的三人,她有些痛心地对徐茂先道:“凤菱,我跟老四说两句话。” 唐凤菱立刻抱着小天宇出去了,林秀娥道:“老四,你怎么如此糊涂?常家那丫头,我以前就看着不对劲,没想到,唉——” 徐茂先没说话,老娘接着道:“你爷爷他们一早就去常家了,昨晚一宿没睡!” “我去看看!”徐茂先便要出去,林秀娥拦住了他,“不行,你爹吩咐过,你哪里都不能去。” 第859章 老伙计 跟儿子聊了几句,林秀娥就又找唐凤菱,跟媳妇聊了起来,她得让儿媳妇有点准备,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没想到唐凤菱出奇地安静,林秀娥就奇怪了,道:“凤菱,你怎么不说话?” 在塘平府的时候,唐凤菱就是因为看到常婉儿一缕不挂在徐茂先房间里,这才引发了那次争吵。 后来徐茂先受伤,她从沙俄国回来,两人这才重归于好。对于常婉儿之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常婉儿如此犟,居然为了逃婚,而私自生下了徐茂先的儿子。 林秀娥也听说过,上次两人吵得很厉害,就是因为常婉儿的出现,如今这事再次重演,媳妇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连她这个婆婆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她什么也不说了,亲自给媳妇倒了杯茶。 “凤菱,你能如此体贴他,实在是这个混小子最大的福气。我这个做婆婆的,为徐家拥有这样的媳妇感到骄傲。等这事情过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太不像话了。” “娘,还是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再怪他也没用,事到如今处理与常家的关系要紧。”唐凤菱抱着儿子,道:“我去给小乖喂食!” 林秀娥看着媳妇的背影,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 “这个臭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娶了凤菱这么好的媳妇,我这个当婆婆的心里惭愧啊!” 老爷子临出门的时候,给徐茂先下了禁令,不许他踏出院子半步。徐茂先在大院里逛了一圈,想找徐茂炎问点事,没想到连徐茂炎都不见了。 老爷子不在,徐麟不在,二叔夫妇和徐茂炎都出去了,徐茂先苦闷地呆在房间里,给常鹤扬发了个笺条,问常家是怎么处理常婉儿的。 常鹤扬道:“老爷子总算看在董嬅仙的面子上,没有将常婉儿赶出家门,不过到底怎么处理,这事情我这也插不上手,刚才看到你家老爷子一大早去了房,一直在现在都不见出来,估计是在谈论这事。” 徐茂先刚刚收了笺条,老娘再次跑进来。 “老四,刚才你爹来笺条了,要你和凤菱马上回湖广,这是老爷子的命令!” 马上回湖广?徐茂先站起来,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回去!” “这是命令!” 徐茂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徐茂炎和常婉儿也听到这句话。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四大家族的命令,就像军营的命令一样,违抗命令就有被逐出家族的下场。一个被驱逐出家族的子弟,将永远不能再拥有家族的权力和荣誉。 而两家老爷子,继续在常老爷子的房里坐着,常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个劲地喝着茶水,徐家老爷子坐在他的对面,面前同样摆着一杯茶水。 “老常,冷静一点。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说二话!” 这件事情,关系到两大家族的面子,徐茂先与常婉儿之间的事情,显然让常家很没面子,毕竟是常家的女儿当了情人。 徐家老爷子站起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惭愧。刚刚应你的要求,将那臭小子赶回湖广去了,十年之内不许回京!” “另外,我把徐茂炎也带来了,你的意见怎么样?” 常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 他眼前总是浮现徐茂先这臭小子那可恶的样子,亏了这些年,他还一再交待常逊,全力支持他在江州城的仕途。 没想到他倒好,把自己家里那块地里最好的菜给啃了。按常家人的观念来说,常婉儿不属于正统,但是她毕竟是常家中最优秀,最漂亮的女子。 如果徐茂先没有成亲生子,他常家屁都不放一个,由他娶了去就是,可是偏偏这小子早有家室,每次想到这事,常老爷子心里挺不痛快。 但在挚友面前,他没有表现出过份的绝情,毕竟两人曾是一起从刀山火海中走过来的铁哥们,经历的风风雨雨,是他们那些人一辈子不能忘记的情怀。 如果为了两个小辈而撕破脸,有点说不过去。 在大明初建的那段特殊历史时期,两人的关系得到了考验和巩固,也曾经立下了生死之约。 “老常,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人一起参战,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们两个是同一天入的军营,同一天成亲。” “我记得,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次华山突围,是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曾立誓,不管以后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都咎往不究。但是这股风气不杀,以后家规就荡然无存了。” “救命谈不上,我们是老哥们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不能让两个小辈给破坏了,这样!我让徐茂炎这小畜生给上门提亲,把婉儿娶过门?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让徐茂先休了妻,再娶婉儿过门,这样太残忍了,小唐那里我们也没法交代。” 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既维护了两家的利益,又保全了常家的面子,只此他们两个晚辈会不会同意? 常老爷子沉思起来,前几年就是提到他们两人定亲,结果一个反对,一个逃出域外,因此才有了后来常鹤扬与冯可倩这段婚事。 想到位件事,常老爷子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想得美,就是他现在与唐家丫头分了,我也不可能再让婉儿嫁给他!这臭小子,辜负了老子一片希望!有我们这把老骨头在,由不得他胡来!” 他站起来,背着手踱到窗边。 “昨天晚上我想过了,以后尽量不干涉他们的婚事,否则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要被带上顽固不化的帽子。至于鹤扬和可倩的婚事,圣上亲自喝过那杯茶,他们就是死也得把婚事办完。但是徐茂先这臭小子,我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你让他滚得远远的。要是再让我看到他在眼前晃荡,小心我跟你翻脸!” 徐老爷子抬头道:“要不我把他交给你,由你处置?” 刚才他也听徐麟把事情的原委说清了,徐茂先和常婉儿之间,虽然是由那杯下了药的酒引起的,但是两人没有适可而止,而且变本加励的生下了一个娃娃。 这对徐常两家的权威都是一种挑衅,换了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常婉儿那番理直气壮的辩解,让常老爷子的心境起了变化。 第860章 发配(上) 常家老爷子,并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人是构成家族的基本所在,如果这些人活得不快乐,那么维持下来的团结,也不会太安稳。 谁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和老徐两个人曾经在年少的时候,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也干过。但是两个犯下的这错,必须有个说法,否则家法将成了一句空话。 只是徐茂先这个人,让他在心里颇有些来气,老爷子道:“希望你不要后悔!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不让他吃点苦头,他真不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当回事了。我现在就下调令,把这臭小子扔到山旮旯去,任他自生自灭。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几条命,哼!” 提起徐茂先,常老头子依然火气很大。徐老爷子也没有办法,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徐茂先就只能由他去处置了。 常老爷子道:“老徐,我这不是冲着你来,如果不惩罚一下这臭小子,我难消心头之恨!” 在常家的另一个房间里,徐家二爷正对徐茂炎在进行暗示。 “这是老爷子做出的决定,也是对你的一道命令。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 徐茂炎有些为难,道:“爹,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不行!”二叔断然拒绝。 徐茂炎不说话了,当初常家与徐家结成联姻,首选就是他和常婉儿。但是在常婉儿一番说词之下,徐茂炎主动放弃与她成亲的机会。没想到时隔三年,又走到了同一条路上。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徐茂炎抬起头,道:“我想去看看常婉儿。” 二叔冷冷地道:“去吧!” 走在去常婉儿房间的路上,徐茂炎一阵苦笑,只不过刚才老爹的话在他耳边久久回荡。 “你是徐家的子孙,这么多年不务正业,连老爷子也对你纵容有加。现在徐常两家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你做为徐家的一份子,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这不仅是一个要求,也是一道命令。如果两位老爷子谈妥了的话,你就做好心想准备!” 徐茂炎来到常婉儿的房间,常婉儿正坐在那里发呆,小孩被丫鬟带走了。看到徐茂炎进来的瞬间,她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你同意了?”常婉儿问道。 徐茂炎打量着这位曾经准备许给自己的女人,如今生过孩子之后,身体有些发胖。但是比起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常婉儿依然要强出太多。 徐茂炎没有继续大量常婉儿身上的特色,只是淡笑道:“唉!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没想到最后还是转回来了。” 常婉儿苦笑道:“其实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不管谁嫁给你,都会很幸福。”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认命吧!难道你想气死两个老头子?”徐茂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逃避来逃避去,最后还是被人扔在砧板上,任人刀割。” “别傻了,这对你不公平。而且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你也过得很痛苦,因为我永远都是他的人。” “现在说这些似乎没什么意思,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常家要的只是声誉。做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常家,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因此,我们除了认命还能怎样?”徐茂炎淡笑了一下,道:“我也玩够了,该成家了。” 常婉儿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窗外的大雪。 自己一直想摆脱这种命运,到头来又能怎样? 如今,她面对的只有一个问题,接受还是不接受,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 徐茂炎站起来,走到常婉儿身后,道:“这次,他们对二哥的处罚,相信不会太轻。只怕二哥的仕途前程,从此就毁了。” “不!如果是这样,他们大可不必这么枉费心机把我们两个搓合到一起,现在徐常两家,正是需要他这样的人。三十岁混到三品大员,并不太容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将影响缩小到最小。徐茂炎,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我也同意的话,你能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能不能接受,这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事情过去。你跟二哥欠我这个人情,我迟是要讨回来,常婉儿,你记住,已经是第二次了。”徐茂炎笑了一下。 常婉儿转回头看着他,道:“你错了,只怕这一次,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两位老爷子从房出来,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了最后的定论。 徐茂炎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常婉儿,今天是大年初一的日子,难道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塑造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为了修复徐常两家的关系,徐茂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常婉儿本来不同意这种做法,但是在徐茂炎的劝告之下,两人达成了协议。 没想到两位老爷子从房里出来,众人立刻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二叔还在猜测,他们等下是不是要宣布什么,可他朝老爷子望去,只见老爷子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沉,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用再去逼徐茂炎娶常婉儿为妻了。 徐麟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见两位老爷子脸色正常,也暗暗松了口气,几个人在常家吃了中饭,这才回了徐家大院。 可是众人心里都没底,到底两位老爷子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回家之后,徐麟被叫进了房,徐茂炎则急匆匆地去找二哥徐茂先。 房里,老爷子背着双手。“这已经是常家最后的妥协,执行!” 徐麟有些犹豫,道:“这与发配有什么两样?” “发配,这就是发配,这样已经很对得起他了。你看看他干的这些好事!”老爷子有些生气,缓和了一下,道:“话又说回来,玉不琢磨不成器,人不培养不成才,他是太一帆风顺了,就让他吃点苦!” 徐麟没有说话,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三十岁的三品,知州,全大明有几个?我觉得不管常家怎么做,都不过份,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没什么说的,执行命令!让他们马上就回去!” 徐麟临走的时候,老爷子道:“把凤菱叫回行都司,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插手了。” “好!” 第861章 发配(下) 从房出来,徐麟才知道两人最后商量的结果,常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退步,而老爷子也认可了这个结果,徐麟无话可说。 徐茂先从堂弟那里得知了个大概,至于最后如何处理这事情,徐茂炎并不知情。 直到老爹将他叫进房间,他听了常家对自己的处理,这也是老爷子亲口答应的。 回到湖广之后,很有可能被调往湖广最贫困的地方,而且不允许他带任何人,连主簿和马夫都不可以。 徐茂先没有反对,只是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常婉儿。 徐茂先的这个要求,被常家断然拒绝。 回到房间里,唐凤菱马上过来问道:“怎么样了?都把我急死了。” 这几天,徐茂先回到京城之后,就忙于这件事,这年过得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安的,因此她急忙过来问问结果。 徐茂先摇摇头,没有告诉她真相。 不就是去偏远的地方嘛,发配也好,流放也罢,其实也没什么。 徐茂先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终会站在登峰之上。从此以后,就可以摆脱这些家族的束缚。 现在自己的确没有话题权,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江州城,将在不久的将来,马上就要成为湖广第二大城,没想到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栽了跟斗。 关于徐茂先去留的问题,常逊试图做了努力,因为他一向不怎么看好常婉儿的身份。而且在常家,常婉儿平时也独来独往,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不怎么好相处。 尤其是常逊的两个子女,对常婉儿颇有偏见。 常逊对老爷子道:“江州城正得于发展时期,临阵换将似乎不妥。要不要等江州城这三批兴建完工,再对徐茂先做处理?” 老爷子的回答是:“这个世道,没有离开了谁,太阳照升照落。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执行!” 有常老爷子一句话,谢郑言那边自然很高兴,徐茂先非常不错,但也非常危险。 常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执行老爷子的决定。 在很多人看来,徐茂先的确是个好苗子,徐家老爷子也是这样评论,但这次的事件,太让他失望了。 一个成功的政客,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 徐麟与老爷子谈话的时候,老爷子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道:“这是一个教训,如果栽在别人手里,他就完蛋了。能有这次机会,他应该感到高兴。” 老爷子喝着茶水,道:“再有半年时间,我就要退下来了,徐家这么大的场面,靠你去支撑。如果对他们不严,栽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邵邓两家现在的处境,就是我们的下场。其实对他的处罚,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老爷子谈完话,近了挥手。“我休息一下。”这两天为了晚辈的事情,弄得几天没有睡好,老爷子有些疲惫。 徐麟退了出来,看到徐茂炎在院子里跟唐凤菱聊天,便问了一句:“你哥呢?去哪了?” “他出去了,说是去散散心。”徐茂炎道。 “把他找回来!” “好,伯伯。”等徐茂炎走后,徐麟把唐凤菱叫到房间里。 “凤菱,这两天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了!你能表现出这么大度,我觉得很欣慰……” 两人在谈话的时候,徐茂先正在京城一家酒肆里,平时的时候,他很少进这种场所,现在到了京城,心情不佳,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 大年初四,酒肆的人很少。 有一个人正坐在酒的一角,独自一人品味着孤独,徐茂先进来的时候,她无意中瞟了一眼,也没跟他打招呼,继续自斟自饮。 徐茂先也没想到,京城这么大,居然在这种地方碰上朱琰秀,朱琰秀一头齐肩短发,显得格外干练,在徐茂先眼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但是此刻,朱琰秀的眼睛,流露出一股与平时很不相称的温柔。端着酒杯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她带着那种淡淡的忧伤。 徐茂先在朱琰秀的对面坐下,淡笑道:“你怎么也在这?” 朱琰秀看了眼,道:“怎么?你也有失意的时候?” 雪白的纤纤玉指,映着酒红,朱琰秀端杯子的姿势有些特别,看起来很高雅,徐茂先注意到,今天晚上的她,居然涂上些淡淡的胭脂。 看得出来,朱琰秀和自己一样,也有心事。只是朱琰秀的心事,从来不向外人表露。这么多年,她一直孤芳自赏。 徐茂先端起一杯酒,道;“朱琰秀,我们喝一杯!”与朱琰秀碰了一下,徐茂先一饮而尽。 朱琰秀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朱琰秀今天是来寻找自己逝去的爱情,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徐茂先。 江州城两大一把手,在相隔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家酒肆,居然意外相逢。 此刻,朱琰秀也没有州令的样子,端着一只酒杯,脸上带着一丝潮红。 徐茂先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还能变得如此好看。如果不是在今夜,他绝对见不到朱琰秀的妩媚。也许是喝了酒的样子,朱琰秀与平时的模样,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不知朱琰秀什么时候剪了一头短发,精致的脸胧,看起来令人无由地一阵怜惜。徐茂先骤然发现,自己原本这么多情,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发现了朱琰秀的美。 桌上放着一坛酒,徐茂先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下了将近一半。但是朱琰秀没有醉,在徐茂先出现的瞬间,她马上给自己调换了一个角色。 两人没有太多的话,却像一对老朋友,望一眼,喝一口。 朱琰秀从来不听曲,目光却落在台子里那些吹拉弹唱的人,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如果换了平时,徐茂先准能发现她脸上的忧郁,只是在后堂里见惯了她的冰冷,因此,对朱琰秀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那丝妩媚,也不经意地淡忘了。 吹拉弹唱,让每个人的心脏,紧随着这节拍剧烈地颤动,更多的人情不自禁的打着拍子。而徐茂先不管什么时候,总能保持着那份淡定。 这与朱琰秀的性格,有些迥异。 第862章 失意的人 朱琰秀是一个善于掩饰内心世界的人,而徐茂先也在这么多年官场磨练中,慢慢养成了自己独特的习惯。 杯中的酒又喝光了,他伸手去抓酒坛子的时候,没想到朱琰秀刚好也伸向那坛口。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一股柔若无骨,十分细腻的感觉,令徐茂先迟疑了一下。朱琰秀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两人上次在后堂那次恍若相似。 徐茂先讪讪的将手拿开,而朱琰秀,则定定地看着他。那只雪白纤细的手,依然紧握着酒坛。一瓶谷雨春已经被朱琰秀喝了一半,刚才徐茂先又倒了一杯,剩下的不多了。 朱琰秀给自己加了酒,再次放在桌上,徐茂先毫不客气地抓过来,给自己满上。一坛谷雨春便喝干了,徐茂先端起杯子,道:“这两杯酒,我欠你的,回江州的时候,我还你这个人情。” 朱琰秀轻笑了一下,道:“徐茂先,别以为你是知州就了不起,这是京城,你什么都不是。”朱琰秀喝了口酒。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徐茂先想起自己这两天犯的错误,心里十分郁闷。 如果真让他在这个时候放弃江州城,的确有些不舍,但事到如今,恐怕很难改变两位老头子的决定,人的一生会犯很多错误,徐茂先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了。 朱琰秀觉得徐茂先今天有些古怪,难道这个平时把自己装扮得很威风的家伙,今天也有心事不成?朱琰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徐茂先脸上,果然带着一丝跟平时很不一样的烦恼,朱琰秀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江州城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吏,曾几何时有人见过徐茂先现在这模样?他们在徐茂先面前,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就像个晚辈对长辈那样规矩。今天的徐茂先除了一脸靡诽,还有一丝失落。 不知为什么,朱琰秀觉得他这样子,特别好玩。于是秀气的眉毛一挑,端起杯子朝徐茂先道:“干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朱琰秀将杯子凑到嘴边,微微喝了一小口。而徐茂先很大气,一口就干了。朱琰秀看到他那喝酒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来消愁的。 于是朱琰秀又叫了一坛谷雨春,徐茂先抓起瓶坛,给自己满上。朱琰秀道:“你这是喝酒还是灌酒?出来买醉的?” 徐茂先才不管她,又点了烟袋,朱琰秀便斜着眼睛看着他。不过在酒肆,到处都是抽烟的人,她也犯不着去禁止。只是看到徐茂先满腔心事,朱琰秀就在心里琢磨。 这家伙估计碰到不顺心的事了,想到他这几年春风得意,步步高升,朱琰秀就打心里有一种不服输的意识存在。 一个女人家,三十二岁爬到州令的位置,在官场上并不多见。本来准备年后返京进礼部的,没想到徐茂先在江州城的折腾,把她拉下了这趟浑水。 从个人观点上认为,朱琰秀一直对徐茂先有成见。也许这一切都因为徐家的背景,但是自从她涉足江州城之后,慢慢地发现徐茂先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坏。通过多方面的明察暗访,她不得不承认,徐茂先是一位年轻的实干家。 很多人都说年轻人不牢靠,朱琰秀爬上来的时候,也曾有人泼过冷水。她理解一个三十岁的州令,会招来多大的非议。 也许是大明的国情,制约了年轻人的发展,而朱琰秀坚持认为,官吏更应该适当的年轻一些。而不是济济一堂的地方大员,一个个老态龙钟,没有一丝朝气。 现在的江州城官吏班子,终于一改暮气沉沉的状态,自从徐茂先到了之后,一些年老的官吏慢慢下仕归隐,像王麟,秦震海,徐玲,叶咏莉等重量级官吏,都在四十或四十以下。 这就是江州城官吏班子,最突出的地方。 朱琰秀越来越发现,这个官吏班子充满着朝气的时候,原本这一切,都与他徐茂先有直接关系。 朱琰秀举起杯子,朝徐茂先示意,喝完酒后,她红唇娇颜,越发有些妩媚。 徐茂先看到她这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古怪,总有一种意识在心里道:“这不是朱琰秀,这一定不是朱琰秀。” 可朱琰秀偏偏在他对面道:“你知道吗?我当初去江州城的目的,就是要查你。” 徐茂先无所谓地摇摇头,道:“这都不重要,结果你还不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还把自己搭在江州城了。”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一阵好笑。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朱琰秀的本意。 而且齐王强调,将她留在江州城,到下面好好锻炼一下。朱琰秀点点头,道:“不过,我也没有完全落空,至少我让知道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茂先笑道:“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三品大员,在你手里落马了。” 朱琰秀在执行朝廷的法度方面,尽得齐王的真传,一个人若真落到她手里,能让她出面调查的话,活得太潇洒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但这次,她执行的命令是,主要对邓家,邵家,还有徐家之间的关系进行暗查,所以她对徐茂先的各人生活并没有太在意。 否则以朱琰秀的精明,恐怕能瞒住她的事情不会太多。 朱琰秀的平生,只对一个男人动情,但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人世。因此她的生命里,没有太多的感情。有人说她的血和她的脸同样冷酷,但她却因此,多次得到齐王的表扬。 听了徐茂先的话,朱琰秀冷笑道:“他们这些人,死有余辜。”话峰一转,直视着徐茂先,道:“如果当初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容置疑。徐茂先淡笑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朱琰秀眉毛愣起,不明白徐茂先话里的意思。 “你不会又要调走了?江州刚刚走上正轨。” 徐茂先站起来,道:“这个世道上,没有离开谁,太阳就不升不落的,放心!江州依然是江州,在你的手里同样能实现湖广第二大城的宏伟目标。” 第863章 不速之客 “坐下!”徐茂先正准备走,朱琰秀突然站起来拉了他一下,徐茂先收势不住,又一屁股坐下去。 很奇怪,朱琰秀像换了个人似的,主动给徐茂先满上了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徐茂先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很英俊,很高大,又气度非凡的男子。徐茂先是背对着门口,那男子来到自己背后,他浑然不知。 这人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一股王者之气,好像他每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足以令这个世间折服,酒肆的喧嚣,居然随着他的到来,而慢慢的低沉下来。 很多正在台上舞动的男女,看到此人之后,安份在退到了坐位上。 一些女人家,花痴般地望着这位气质高雅的男人。 而对方的眼神里,居然很随意地漠视了这一切,直直地望着朱琰秀,好像他的世界中,只有朱琰秀这一个人的存在。 此人的出现,令很多客人识趣地后退了几步,眼中多了几分敬仰和敬畏。 朱琰秀看到此人的时候,闪过一丝冷笑,旁若无人地举起杯子,对徐茂先道:“干一杯——” 徐茂先正要举杯,一只五指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按在杯子上,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喝这杯酒,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可以走了。” 徐茂先一向是个很冷静的人,他不像那种年少轻狂的纨绔子弟。与朱琰秀正喝得惬意,突然钻出来这么一个人,令他很不爽。 他斜眼望了对方一眼,对这种杰傲不驯的气息,居然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扫开对方的手,旁若无人地把酒杯端起,与朱琰秀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朱琰秀脸上始终带着那种不可捉摸的微笑,但在来人的眼里,这是一种不屑的耻笑。只见她拿起酒瓶,又一次给徐茂先斟了半杯酒,动作轻柔而富有女人味。 这也是徐茂先头一次见到朱琰秀的温柔,她倒酒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来人有些恼羞成怒,曾几何时,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 除了几个长辈,朱琰秀对其他男人永远只有一种脸色,就是冷漠,甚至连看到她的笑脸都是一种奢侈,偏偏今天晚上,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显得这样的大度,随和。 于是,一股无由的怒意,从胆边生起。 朱琰秀在京城,一直是一朵令人不敢接近的花朵,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连常鹤扬这种京城名少,对她也是远而敬之。 眼前这个人显然在级别上,要高过常鹤扬。 徐茂先也知道,敢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吃朱琰秀醋的男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只可惜,今天他运气不好,碰到自己心情糟透了的时候,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对方气极败坏的,来抢过徐茂先手中的酒杯,徐茂先也就毫不客气地随手一泼。 噗—— 朱琰秀刚刚为他倒的半杯酒,毫不吝惜地泼在对方脸上,酒水如雨,滴滴嗒嗒地淌着,对方一张原本俊俏的脸,立刻扭曲起来,愤怒和难看写在他的脸上。 朱琰秀向徐茂先投来一个敬佩的眼神,有种,居然敢泼他! 酒肆里,一些认识他的人,暗暗捏造了把汗,纷纷朝徐茂先望来。这个年轻人又是谁?居然敢泼他一脸的酒。他们同情的眼神里,有种责怪徐茂先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 来人捏了捏拳头,看到朱琰秀不怎么和谐的脸色,强忍住心中这口恶气。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但是在他眼里,连邵文杰,常鹤扬这类人都算不了什么,这个混蛋又是谁?京城的名少谁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天生就显得尊贵,高人一等。而且他一向自认为,有些东西是生来与俱,别人永远无法比拟的。 但是今天他这种优越感,在眼前这个浓眉大眼家伙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正要发作,朱琰秀冷冷地喝了一声。“宋浩然,不要太过份!” 朱琰秀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面阻止,恐怕要闹出大事情来。以宋浩然的性子和为人,什么事情都作得出来。如果因为自己而惹出争风吃醋的风波,朱琰秀会很没面子。 宋浩然? 徐茂先听到这名字,酒醒了一大半。 怎么是他?听说这家伙在京城的名气,甚至在京城四少之上。徐茂先也是常有所闻,只不过从来没有碰过面而已。 说起这个宋浩然,却是有几分来头,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势,并不是其他纨绔子弟能比拟的。但他很少像邵文杰,邓晋祥他们那样,在城京城兴风作浪。 偏偏这样一个人物,连京城四少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礼遇有佳。徐茂先刚才这杯酒,泼得他满脸都是,酒水顺着俊俏的脸,一直淌到了干净华丽的西服上,雪白翻毛的裘衣,被染湿了一大半。 那张本来挺好看的脸,也因此扭曲得十分难看,有种说不出的狞狰。宋浩然本来要发作了,朱琰秀喊了一句,他慢慢收拾起脸上的怒意,但手上的青筋暴露得依然清晰可见。 宋浩然动怒了! 酒肆的掌柜陪着笑走地来,道:“宋公子,您——” 话还没说完,宋浩然捏得出血的拳头顺手一挥,酒肆的掌柜立刻跌出好几丈。 “滚——”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针对谁说的,反正远近的一些人,无不感到一阵胆颤心惊的战粟。一些胆小的,已经悄悄地溜走。 因为京城有个名言,宁惹活阎王,莫逢宋浩然。 这并不是说宋浩然这人很喜欢惹事,而且他这人惹不起。京城四少中的一位,就是因为得罪了宋浩然,变成了现在的京城三少。 那个得罪宋浩然的人,已经早早离开了人世。更可悲的是,他们的家族也因此被慢慢的削弱,并被人遗忘。 活阎王宋浩然这个名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宋浩然成过两次亲,但是两次都以悲剧而告终。跟过他的女人,第一任夫人因意外去世,第二任夫人被休之后也没有再嫁。 第864章 凉州王世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浩然看上了朱琰秀。 但是以朱琰秀的身份和背景,他再怎么强势,也不敢对朱琰秀强来。只是京城之中,自从他宋浩然放出话以后,再也没有男人敢接近朱琰秀。 论年纪,他与徐茂先差不了多少,论长相,他比徐茂先还要帅气,俊朗,论身份和地位,他更是具有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因为他祖上是开国功勋,世袭藩王。 他这一声吼,吓坏了很多的人,识相的早已经滚得远远的。朱琰秀斜眼看着他,挺不痛快地道:“少在这里闹事,今天姑奶奶心情不好。” 宋浩然非但没走,反而坐下来,正视着徐茂先,狠狠地道:“你有种,敢泼老子一脸的酒。老子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 他看着朱琰秀道:“她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不管你是谁,我劝你识相点,离她远点,我的忍耐心是有限的。” 哈哈哈---- 徐茂先突然笑了起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脸皮也够厚的,说朱琰秀是他的女人。他大笑的时候,眼神瞟了瞟朱琰秀,朱琰秀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宋浩然,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也泼你一脸的酒水,你自己识相一点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怎么?这小子能在这里陪你喝酒,我就不行?”宋浩然掏出一块帕子,在脸上抹了一阵,随手将帕子一扔。 没想到朱琰秀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冷冷地道:“你没有这个资格。” 哈哈哈--- 宋浩然也大笑了起来,道:“普天之下,如果我宋浩然没有资格的话,试问谁还有这个资格?” 说话间,脸色陡变,冷酷的脸上带着一股杀气,锋芒直指徐茂先。 “资格不是你自己说有就有的,它和面子一样,别人给你有你就有,别人不给你就没有。”徐茂先本不想参与这些事,但是这个宋浩然太恶劣。 以前他对宋浩然印象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太坏,没想到今天因为朱琰秀这丫头,就把他给惹上了。 而徐茂先长年生活在湖广,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偶尔回一次京城,因此宋浩然也不可能认识他。 听到徐茂先那不冷不热的话,宋浩然一直在琢磨着徐茂先的身份,这小子倒底是什么人? 自己在京城的名气,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有实力的人物,另一种是神志不清。 但是京城里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宋浩然一般都认识,即便自己不认识对方,对方也应该听过自己的名字才对。他断定徐茂先不是愣头青。 宋浩然虽然有些时候很横,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整人。 今天是看到朱琰秀对徐茂先表现出很随和,亲密的模样,才令他醋劲大发,一时语狂。 而他这么表现,也只是为了让朱琰秀刮目相看,让朱琰秀觉得他这个人,可以为了朱琰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朱琰秀的身份摆在那里,拥有亲王郡主身份的人并不太多,而且朱琰秀是其中的骄骄者,宋浩然虽然身份特别,也不敢在朱琰秀面前胡来。 听说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像个街头流氓一样,也是个拎着酒坛要干架的家伙。 但是今天,他尽量克制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盯着徐茂先,徐茂先喝完了杯中的酒,道:“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朱琰秀也站起来,道:“我也要走了,宋浩然,你自己慢慢玩!还有,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说八道,小心姑奶奶跟你没完!” 宋浩然站起来,挡在朱琰秀面前,道:“告诉我,他是谁?” “哼,你不是手眼通天吗?我告诉你,宋浩然,做人要低调,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如果你真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就像他一样,从基层做起,你敢吗?” “他是谁?” “徐茂先!” “徐茂先?齐王赞许有加的江州知州徐茂先?”宋浩然脸色微变。 “没错!所以我劝你不要乱来!”朱琰秀冷冷地道。 徐茂先这个名字太响亮了,邵家和邓家渐弱,就是他的杰作,宋浩然身在京城,怎能不知? 要证明自己像个男人,就得跟他一样,他很男人吗? 宋浩然冷笑一声,看着朱琰秀的背影,狠狠地道:“我就不信这个徐茂先能翻了天!朱琰秀啊朱琰秀,你清高个屁,老子迟早收了你!” 再次回到湖广,已经是初八,初十衙门正式开门。 徐茂先决定在行都司呆两天,到初十才去江州。在他的概念中,只有行都司的家才是真正的家,其他地方顶多算一个临时居住点。 此回过年,卢本旺没有回来,倒是董长顺,王麟等人,闻风而动。刚刚下了客船,几个人就在码头里候着。有一段时间没见,董长顺略显胖态,将军肚隆起来了。 徐茂先笑骂他搞腐败,在官场,将军肚历来被称之为腐败肚。徐茂先说你一个搞缉捕的,这肚子如果不消下去,看到坏人你还跑得动? 董长顺讪笑着我回去少吃点,一定把这肚子减下去。 其实,董长顺的肚子并不算大,只是看上去明显,徐茂先提前给他打了埋伏,听到徐茂先这么说,李秋仁就悄悄的躲到人群中去了。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除了柳温,基本都在四十左右。董长顺和李秋仁,王麟三人年纪差不多,三十五六,段文远也不过三十八岁。 王庆丰,颜昭义,等人年纪大一些,都是四五十这个区间。 白茉香与叶咏莉,徐玲三个女人,也是刚过四十。这样的年龄,在官场都算风华正茂,徐茂先对几个年轻一点的下属,自然就要求严厉了一些。 看到李秋仁闪闪躲躲的样子,徐茂先笑骂了一句:“你躲着有什么用?肚子还在外面露着。” 李秋仁这几年,当的都是肥差,油水不少的衙门,但是徐茂先一再告诫,他还是不敢乱伸手。 但是几年以来的养尊处优,李秋仁也渐渐有了发福的现象。 从京城回来,跟自己这些人在一起,徐茂先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在京城其实是最压抑的,因为规矩太多,远远不及自己的地盘上,来得那么惬意。 第865章 安乐窝 这次去京城,徐茂先深刻地意识到,一定要培植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不靠家族的力量,倔强地站起来。 由于自己与常婉儿之间的关系东窗事发,老爷子肯定要惩罚自己,徐茂先就开始琢磨,趁着这几年的工夫,把自己的亲信培养起来。 在客栈里招待这些人,已经成了惯例。 董长顺他们每年都要来拜年,徐茂先不可能推掉。毕竟这也是一次与他们好好沟通,接触的机会。 徐茂先想好了,等他们这拨人起来之后,自己进行都一级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在酒桌上,徐茂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白茉香有望在今天四月进入州令衙履职,成为又一员女州卿,这样一来,在自己的圈子里,已经有了三位州卿级的女官。 按照以前的规矩,徐茂先过年是不收取红包的,大家聚聚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跟自己人在一起,徐茂先很直率。 “我的家境不比你们差,你们也不需要客气。来了就吃顿饭,大家快快活活地聚聚,官场中那一套就少来。” 徐茂先用朋友之礼待这些人,让他们更多的感受到官场之外的真情。 董长顺对此深有感触,他也知道徐茂先从来不缺银子,因此他就告诫自己,忠诚最重要。所以徐茂先有什么事,他董长顺是从来不说二话,拼着性命上的角色。 喝完酒回去,徐茂先已经有点醉意了。 唐凤菱说你喝高了,徐茂先不承认,我分明就没醉,哪里喝高了?只是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 唐凤菱说,一般喝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徐茂先牛气道:“我哪是一般的人!” 唐凤菱笑了,将他扔在软塌上。 “你的确不是一般的人,连常家的掌上明珠都敢把肚子搞大,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们决定怎么收拾你?” 徐茂先看着她,拉着老婆的手用力扯了一把,唐凤菱就跌倒在他怀里,徐茂先捧起她的脸。“你吃醋了?” “没有,我早就不吃这东西了,只是你这样会害死自己,断送了前程。”唐凤菱一本正经,坚决不承认自己在吃醋。 其实,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并且还和这个女人有了孩子,这是坚决不能容忍的事,但是唐凤菱偏偏忍住了。 尤其是听说老爷子因为这件事情暴光,在处罚他的时候,唐凤菱在心里想,自己还是算了,不能再让他雪上加霜。 常婉儿这么多年迟迟不嫁,跟徐茂先在一起,不出事那就怪了。只是她也没想到,常婉儿为了逃避家族的联姻,竟然铤而走险。 从某种程度上讲,唐凤菱多少有些替常婉儿感到可怜,生在这样的大富人家,居然不能随自己的意愿,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至少在这个方面,自己比她幸福多了。 徐茂先看着老婆一脸真诚,心里有了些歉意,他说,凤菱,我对不起你。真的!你是一个好女人,我徐茂先有罪。 唐凤菱道:“不说这些了,他们准备怎么处置你?” 处置我? 哼—— 徐茂先笑了声,大不了将我调走,换个偏远的地方环境恶劣,美其名曰是锻炼,其实是发配。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我能从柳城縣走出来,现在这种处罚算什么? 唐凤菱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他们说了,把你调回行都司。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去吃苦,你留在行都司,等着好了,用不了多久,行都一级的官吏班子中,将会有我徐茂先的一席之地!” 唐凤菱道:“你喝醉了!真不要我陪你去吗?” “不是我不要,是他们不允。除了你,所有跟我一起的人,谁也不许跟过去,包括马夫和主簿,我在那里,将重新开始。” 唐凤菱就有些担心了,老爷子也太狠了点,真的忍心将自己的孙子发配过去。 其实发生这种事,最心痛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唐凤菱越发发现,自己跟徐茂先成亲之后,变得没有个性了。 自己这是爱他,还是纵容他? 正想着,徐茂先的双手伸过去紧紧抱住了她,唐凤菱被他用力一抱,猛地惊觉过来。 小天宇被婆婆留在了京城,两个人的日子倒也清闲。想到徐茂先马上要被发配出去,唐凤菱也没有拒绝,任他徐茂先借着酒兴,今天晚上要办差事。 在京城的这几天太压抑了,过得很不自在。到了自己的安乐窝,徐茂先就抛掉所有烦躁,痛痛快快放松一番自己的心情。 带着酒气的嘴贴近老婆白白的脸蛋,唐凤菱推开了他,道:“洗澡去,臭死了!” 洗过澡后,徐茂先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看到老婆从浴房里款款而来,马上精神抖擞起来。 唐凤菱吓了一跳,用不着反应这么激励吧!都老夫老妻了! 徐茂先哪管这些,还没等唐凤菱擦干头发,徐茂先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拉老婆躺下。 好久没有与徐茂先单独在家中了,最后两个人死死地抱在一起,品味这难得的温馨。 初十,徐茂先正式回到江州城。 还像往年一样,召开几场堂议,就算是正式开衙,其实大多数人的心思,还停留在过年的酒桌上。 然后各衙门利用过年之机,巧立名目,多拿几个红包。 朱琰秀是初七的晚上赶到江州,她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堂议上,她那一头短发很惹人注目。有人私下里说,朱琰秀是一朵带刺的月季花,有人说她比带刺的月季花还要棘手。 因为月季有刺还可以欣赏,而朱琰秀那冰冷的模样和犀利的目光,令很多人都不敢正视。很多人看到她的眼神,都会情不自禁的悄悄移开。 因此,也有人说她很有官威。 但是州令衙这么多男官吏,偏偏就没有一个敢与她斗气的,朱琰秀能在州令衙说一不二,除了她背景之外,个人能力也不容忽视。 在江州,没有哪个傻到跟拥有公主级身份的朱琰秀去抢风头,那纯粹是找死。 第866章 放权 其实说起来,江州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朱琰秀在江州城绝对呆不了几年,只要她做出点政绩,自然就青云直上。 而且出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州令,下面的人也分外卖力。 但是自徐茂先坐镇江州之后,人事权利和财政大权,一直是知州衙尤为重视的两块宝地。 除此之外,徐茂先还掌握着督察一系,经过这么多风雨,叶咏莉是他忠实的党羽。 然而今天开完堂议之后,巡检府来找徐茂先,关于今年准备实施的几大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在年前商量过的,只等徐茂先拍板了。 当然,落实这些措施,主要是银子的问题,徐茂先不批示,这银子你就别想要。 徐茂先看到他这呈报,对巡检府郎中道:“给朱大人看看,她同意就行。” 巡检府郎中一时没有会意过来,这事找朱大人做什么? 第一次来朱琰秀的后堂,本来想给主簿递上个红包,可是他犹豫了半天,又不敢递了。来到朱琰秀的后堂,他将呈报送上去,朱琰秀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关于要银子这方面的事情,总由徐茂先把关,今天怎么送到自己这里来了?朱琰秀看了一眼,到:“徐大人不在吗?” 朱琰秀当然知道做为一个知州大人,必须控制的哪些环节。如果自己今天破了这个例,巡检府郎中拿着自己的批条,也不一定能拿到银子。 如果自己签了字,在户部衙门被卡住了,岂不是很没面子,自讨没趣? 巡检府郎中只得如实道来,是徐大人的意思,说您签了就行。 朱琰秀道:“东西先放这里,你走吧!” 等巡检府郎中走后,朱琰秀就在心里琢磨徐茂先的用意,他这是什么意思?对我示好? 用不着嘛! 偏偏这个时候,工部下属的几名郎中也先后到来,他们跟巡检府是同样的问题。 朱琰秀就在心里犯嘀咕了,她想来想去,突然回忆起在京城酒肆的相遇,这小子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事?要摞挑子了? 财政大权,对于一个知州大人来说,历来都是争得头破血流的重要法码。徐茂先交出财政大权,不得不令朱琰秀产生警惕。 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她拿着呈报来到徐茂先后堂,表情很冷漠,道:“关于巡检府和工部这几个衙门的呈报,你看过了吗?” 徐茂先点点头,道:“衙门批款的事情,以后知州衙不插手。” 朱琰秀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徐茂先的表情绝对不容置疑。只是对他的放权,朱琰秀很不明白,徐茂先淡淡地道:“你是代州令,兼知州衙左州卿,这是你份内之事。” 朱琰秀有些不可思议地走了,没过几天,关于几个衙门人事任命问题,徐茂先在堂议上,居然没有发言。 秦震海来问他的时候,他反让秦震海去征求一下朱琰秀的意见,最后还是按照朱琰秀的提议,能者居上的原则用人。 有人就有心里猜测,是不是连徐大人也顾及朱琰秀的背景,这个猜测不是空穴来风,朱琰秀的背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因此,他们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了。 朱琰秀就坐不住了,再一次来到徐茂先后堂,两眼灼灼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准备调走了?” 徐茂先笑而不答,被朱琰秀问急了,他笑道:“你还有半个月时间,好好把握!” 朱琰秀盯着他,气道:“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我去跟上面说,江州城正在民生发展的紧要关头,怎么可以临阵换将!” 徐茂先摇摇头,道:“好自为之!别做无意义的挣扎。” “你要去哪?行都司?还是其他地方?”朱琰秀看徐茂先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初来江州那份敌意,但是她的语气依然很冰冷,不容抗拒。 很奇怪,朱琰秀在州令衙不久,很多人立刻就臣服了。也许这就是美女无敌的魅力,男人很容易臣服在漂亮女人石榴裙下。 偏偏朱琰秀是一个很冷艳的女人,跟任何人说话都没有太多感情。 她与徐茂先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变换了角色。 “到时你就知道了。”徐茂先并没有吐露自己的心思,因为朱琰秀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很容易被她识破真相。而自己与常婉儿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徐茂先的回答,让朱琰秀很生气,也不知为什么,她从知州衙回来,心情就不怎么好。 这种古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她从心里更加认定,和徐茂先这样的年轻人搭班子,合作得比较愉快些。又或许,如果徐茂先走了之后,她便没有了对手,没有了目标。 朱琰秀曾经发誓,要在成就上超过徐茂先,让自己成为一个最年轻的女一品。朱琰秀曾经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大明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尚书,礼部,才是她真正向往的地方。 为什么堂堂一个知州要调走,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朱琰秀正烦闷的时候,笺条来了。 她看了眼,直接推掉。 对方很固执,继续发笺条,朱琰秀终于忍不住了,抓起笺条猛的回复起来:“宋浩然,你他娘有完没完?” 宋浩然被朱琰秀的粗暴的语句一跳,拿着笺条嘟囔一句:“你吃火药了!” 朱琰秀还很不客气写道:“谁像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早就跟你说过了,姑奶奶不希罕被两个女人甩掉的垃圾,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什么玩艺?不就是仗着他独特的优势,在京城耀武扬威,呼风唤雨的,如果跟这种人,还不如给别人当情人呢! 朱琰秀自言自语骂了一句,什么德性? 骂完之后,朱琰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因为她想到了男女之间那种肮脏的关系,太可恶了。 朱琰秀有洁癖,每次只要想那戏文里的那种描述,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且朱琰秀坚持认为,男人这种生物是肮脏的,她是神圣的仙子,身体绝对不能碰触这种恶心的东西存在,因此她曾经在年轻时幻想自己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不需要肌肤之亲,而且心灵之间的沟通与交流。 而宋浩然这种有妻有妾,又在外面胡来的男人,更被她视为毒药。 骂了宋浩然一顿,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第867章 化州 几天后,朱琰秀终于明白,徐茂先这是在走之前,把权力交到自己手里。这混蛋是什么意思?怕新来的替代者,让自己掌控不了江州这摊子事?也太小看姑奶奶了! 不过,他总算是一番好意,把应有的权力交到朱琰秀手里,她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朱琰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即便新来的知州很强势,她只要觉得有理的,必定据理力争。 几天过后,徐茂先被调走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朱琰秀的耳朵里,只不过这个消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怎么可能?居然是去化州。 化州属于湖广古代流放之地,也是南蛮之地,不仅贫苦落后,而且异族风格迥然不同。 朱琰秀实在想不明白,徐茂先为什么会被调到这个偏远的地界,虽然还是一把手当知州,但是明显有流放之意,他被贬了! 朱琰秀发笺条问朱志渊,朱志渊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上头的意思。朱琰秀就猜想,是不是徐茂先最近有些高调,朝廷有意压压他的气焰。 但是徐家和常家的关系这么铁,他们就不站出来说句话?朱琰秀琢磨了半天,只能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徐家老爷子有意让徐茂先去历练历练。一个太年轻的地方大员,没有自己厚实的根基,以后在行都一级也站不住脚。 江州城的局面已经打开了,徐茂先再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施展空间,或许化州这种地方,正适合他展开新的布局。 朱琰秀琢磨了半天,也只能猜出个大概,但她还是对徐家这种做法感到不可理喻。 难道徐家的人就是这样历练出来的? 后来她听说徐茂先走的时候,连主簿和马夫都没有带,只身一人去了化州城的时候,朱琰秀更是摇摇头。 可能这是他仕途之中,最坚难的一道考验了,朱琰秀想着想着,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老是替别人担忧,自己在江州城的局面,何曾不是刚刚开始? 京城,徐家大院里。 林秀娥抱着刚刚入睡的孙子放在床上,对相公道:“真的决定了让老四去化州地界?我听说那个地方很乱的?” 毕竟是做娘的,对小儿子的去处一直很在意。 前阵子她听说徐茂先犯了大官场大忌,担心得要死。后来听说常家丫头跟老四有染,而且悄悄地生了个儿子,她就在心里患得患失了。 上次也是因为常家丫头的事,一直纠缠不清。她一再同唐凤菱许诺,自己只认这个媳妇。也许正因为如此,唐凤菱在默默忍受了这种委屈。 站在儿子的立场,老娘自然帮老四说话。 “这也不是哪一个人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常家那丫头也是的,谁不好嫁?偏偏要缠着老四。万一这事被捅出去,老四的前途就毁了。” 徐麟看了老伴一眼,道:“你知道个什么?带着小天宇早点睡!” 徐麟很少说重话,这几天心情也不怎么好,思来想去,把徐茂先派到化州地界,这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的徐茂先已经树大招风,成了众矢之的。 先不要说他身上存在这些问题,就算是没有任何问题,一些用心不良的人,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徐麟早想好了,只有暂避其风头,让人家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化州地界环境恶劣,只要他真正有心,还是容易出政绩的。 徐麟也知道老爷子不是没有考虑过,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是对徐茂先最后的考验,二是让他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同时也有保护他的含义在其中。 只是这番用心良苦,却不知道徐茂先是否理解。 老爷子做事,从来不要求别人理解,徐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修为,还得加强,都五十几岁的人了,与老一辈相距甚远。 再有几个月,老爷子下仕退隐,他就是徐家的掌门人。徐麟没有把真正的意图告诉老伴,怕的是她控制不住,把这层意思透露给了徐茂先。 有些事,应该靠他自己去细细品味,然后慢慢消化,领悟其中的真义。 老伴还在嘟哝,道:“听说你们不许他带任何人去,就一个人,如何开展公务?他爹,你能不能跟老爷子商量一下,别限制得这么死?” “商量什么?都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常家都不计较,算他这小子走运。要是换了别人,早横尸郊野了。人家这是看在跟老爷子生死同盟的份上,如果下达的命令,朝令夕改,成何体统?” 玉不琢磨不成器,人不培养不成才。 徐家要打造一个未来的接班人,如果仕途太风顺,势必经不起风吹雨打。徐麟跟老伴聊了几句,便进了房。 同样在常家,常茂这几天还是气闷不已。 常婉儿这丫头性子很犟,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反正她就认定,自己这辈子不再嫁人了,要是常家容不下她,她就带着儿子远走他乡。 因此,常茂对董嬅仙发了几次脾气,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董嬅仙劝了几回,知道女儿已经铁了心,她也不再逼迫常婉儿。 徐茂先被发配,这事算是过去了,但是常茂心里十分不痛快,对徐茂先这小子恨之入骨。 常老爷子在房里练字,常茂走进去的时候,他扔了毛笔,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手。“你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常茂没有说话,老爷子坐下来,端起一只茶杯。“事已至此,回天无力。一再坚持的话,只会酿成悲剧,由她去!” 常茂暗自摇了摇头,便宜了这小子。 对于徐茂先的处理,常茂是最不解气的一个,做为常家第二代传人,他当然知道徐家的意图。 表面上看,徐茂先受到了处罚,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他以后爬得更高,做了一层铺垫。 京城的另一角,大明权力的中心枢纽之处,齐王府。 有二位老者正坐在书房,各执黑子白子,做一番最后的纠缠。棋毕,手持白子的老人笑了起来,道:“不行,不行,我还是下不过你。” 第868章 异族之地 另一位浓眉大眼的老者也笑了起来,道:“齐王平生最爱听京剧,对下棋不感兴趣,我则不然,没事的时候,就拿着这棋盘钻研。” 这位老人,竟然就是徐家老爷子,两人在深夜对决,倒是不失为平生一大乐趣。 齐王看着棋盘笑了,道:“人生如棋啊,我居然没有看出来,你这招以退为进,老狐狸!” 老爷子将手里的棋子一放,拱手道:“承让了,谁都知道您酷爱京剧,我这是投机取巧罢了。” “你这个投机取巧,可破坏了我一盘好棋,可惜了可惜。”齐王摇摇头,一脸婉惜。 老爷子却是知道,他指的是湖广这盘棋,当初就是齐王的意思,把朱琰秀放下去与徐茂先搭班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徐家和常家突然决定,将徐茂先发配到化州地界。 齐王本来还决定在今年去江州走走,看看他们这个组合的成就。到底是齐王眼尖,一眼就看穿了老爷子的用意。因此,他一语双关地道,你破坏了我一盘好棋。 如今徐茂先离开江州,朱琰秀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搭挡。 徐老爷子听后笑道:“棋还是好棋,只不过跳远一步,打了个劫而已。” “劫是好劫,只不过打得早了点。”齐王拍拍手,道:“算了,时间不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我就告辞了。”徐老爷子离开后,齐王背着手踱到一幅地图前,目光落在化州地界这块地图上面。 化州地界,齐王抬起头,望了眼窗外。 这个地方可是不简单啊! 历来属于发配之地,古代有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要是徐茂先栽在这里,真不知道这两个老狐狸怎么想。 最贫困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地方。齐王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般的人谁又下得了这狠心,把自己的人发配到那里去历练。 不过,在那种地方,倒是省了很多人的心。相信不会有人愿意跑到那里去争权夺利,齐王看着这地图,陷入了深思。 齐王说得不错,徐茂先去了那种地方,倒是真省了有人的心。 京城天子脚下,就有一个人在暗自得意。这人正是宋浩然,听说徐茂先离开了江州,去化州地界赴任,他简直就笑死了。 只要徐茂先不与朱琰秀在一起,他就觉得特意的惬意。那天看到朱琰秀跟徐茂先在一起的样子,他气得发疯,有点失去理智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切,只为了朱琰秀,演戏给她看的。他要让朱琰秀觉得自己一个这么有修养的人,也会为了她而疯狂。 曾经一个活鲜鲜的例子,京城四少之一惹毛了宋浩然,起因就是因为朱琰秀。 后来这个人死了,死得很惨,而且他们的家族也在那次斗争中,慢慢的暗淡下去,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宋浩然自认为很了解朱琰秀,其实他算是最不了解朱琰秀的人,朱琰秀有她与众不同,独特的性格。而且她对男女之间的见解,显然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宋浩然需要的只是占有,得到她那种独特的身份。 那天晚上,徐茂先的出现,却给他一种奇怪的错觉。当他听到徐茂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在心里小小的震憾了一下。 现在的徐家,并不容易对付,而且徐茂先在湖广名声大振,连齐王也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宋浩然就不得不再三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齐王猜得没错,如果不是徐茂先被发配去了化州地界,他就要插手江州的事情了,以宋浩然的背景和能力,搅乱江州的局势很简单。 他有千百种理由和手段去整治一个人,没想到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徐茂先居然被调离了。一场因为争风吃醋引起的战争,就这样消于无形。 化州地界处地湖广的西南方,与岭南和赣西交界,曾经有一脚踏三方的说法。换在以前,向这种地方都属于三不管地带,也可以说是山高皇帝远,在这里做地方官,倒也落得逍遥自在。 因此,在这种地方,很容易养成土霸王,一些地方官渐渐养成了盲目自大,独霸一方的性子。 徐茂先是从柳城縣这样贫困的小地一路走出来的,因此对化州地界这种贫困现象,倒也见怪不怪。虽然朝廷新政的春风吹了多少年,可总有春风吹不到的地方。 与沿海一些发达地域相比,化州地界岂只能用落后两字来形容,而且民风近似野蛮。徐茂先深深的知道,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无知,根治的力度也大,困难重重。 化州地界的贫困,由来以久,这是历史原因。 徐茂先在来化州地界的路上,他就仔细推敲过了,招禄商贾那一套,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没有哪个商人愿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因此,他很快就把招禄商贾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至于怎么把握这关键,治理好化州地界,为自己迈进行都司一级添上浓重的一笔,这就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晰,到时再看。 第一次坐在化州知州衙后堂,桌上摆着一幅化州区域图。化州下辖九府二十四縣,地域辽阔,面积极广,多为山地和丘陵,只有东北部有少量的平川。 西南方向的山地,多住异族,东北和中部的平川,大都是汉人居住的地方,也是仕途和文明中心。 化州地界有十几个异族,其中以瑶族,壮族居多,异族人口十多万人,占全化州总人口数的七成以上,居湖广三甲。 异族,倒是一个很好的题材,徐茂先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是不是可以利用异族的特点,来做点文章?徐茂先为此思索了良久。 再看化州地界的财政收入,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六百多万两,徐茂先看到这个数目的时候,不禁暗自摇头。 光是江州城一年的财政收入,就是化州地界的五倍之多,去年江州城财政收入近二千万两白银,这还不计江州城以外的其他辖区。 第869章 伺候 不过,对于化州地界的现状,徐茂先并没有气馁,当时塘平府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后来在佟扇屏的大力治理,招禄商贾之后,塘平府不也水涨船高,很快变成了荆州排列靠前的府城之一。 化州地界的现状,与当时的塘平府相差无几。 徐茂先正研究着化州地理,财政,风土人情,知州衙学士范斌敲门进来。“徐大人,该吃午饭了。” 徐茂先抬头看了眼,道:“帮我把饭送过来!我就不下去了。” 范斌愣了一下,本来商量好了,跟知州衙副学士,共同邀请徐大人一同共进午餐,趁机交流一下感情,没想到徐大人却要在后堂里吃饭。 看到徐大人一脸深沉的样子,范斌只好退出来。 “副学士,中午的宴席取消了,徐大人在要后堂吃饭。” “那就照他的意思办吧!”杨柏岭收了笺条,琢磨着徐茂先的用意。 这个徐大人有意思,怎么一来化州,就一个人躲在后堂里吃饭,别人会怎么说我们这些做下属的? 想了想,他又一个笺条过去,道:“你等着,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研究起了徐大人这个饭该怎么送? 化州地界虽然穷困,但是大吃大喝的人照样存在。 而化州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江州,欢场这种吃喝嫖赌的地方一律俱全。而且化州的夜坊市很热闹,也算是湖广西南端一座不夜宝地。 有人说,再穷的地方,穷的总是老百姓,与当官的无关,化州地界就把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的确,一些公款吃喝的人,比比皆是,层出不穷。 徐茂先初到宝地,做为知州衙的后勤管家,范斌和杨柏岭就在心里琢磨,徐大人这个饭该怎么做? 混在州城的官吏,对外界的消息也很灵通,徐茂先的背景两人心里清楚得很。 堂堂四大家族中最优秀的第三代,前程无量,因此两人赔着十二分的小心,想把这位爷侍候好。 如果跟大人的关系搞好了,到时他提升的时候,拨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也可以跟着走出这贫困地界,毕竟世界总是外面的好。 范斌道:“要不我们炒几个本地特色菜,精简一点,送到后堂就是了。” 杨柏岭道:“行,那就搞个炖血鸭,红烧鱼,化州鸡,水煎肉片,再煲一个汤。”杨柏岭想想道:“四菜一汤应该差不多了。” 范斌道:“嗯,这个血鸭是我们的特色菜,一定要让徐大人尝尝。还是副学士想得周到,鸡鸭鱼肉汤都有了,虽然算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是地方特色,我想徐大人肯定很满意。” “满意恐怕未必,人家来自大地方,见多识广,哪有我们呆在这种山旮旯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听说徐大人家财万贯,他老婆家里更是在域外数一数二的大商行,人家吃的恐怕都是山珍海味,对我们安排的这些东西,未必看得上眼。” “那怎么办?”范斌急了。 “没办法,先试试!”杨柏岭道:“这菜一定要亲自去选,看着他们做,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的!”范斌点点头。“我亲自监督。” 两人去了化州最好的客栈——化州客栈,一个副学士和一个大学士,亲自为徐大人准备饭菜去了。 徐茂先坐在后堂里看了会文献和各方呈报,肚子有些饿了,他习惯性在叫了声,王麟! 半天没有反应后,他才哑然失笑,王麟和方俊都在江州城。 唉—— 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州城,还真有些不方便。 徐茂先摸了摸脑袋,摸出香片给唐凤菱发了个笺条。没刚发了没多久,唐凤菱就发过来了。 “相公,吃饭了没有?” “还没。你在家里还习惯吗?”徐茂先问道。 “晚上睡不好,有点失眠。” “别东想西想,趁着小天宇不在,你就好好休息一下,调养好身体。” “嗯,过几天我来化州看你!”唐凤菱的声音柔柔的,看着让人很舒服。 徐茂先点点头,回道:“好啊!正好一个人闷得慌。这里的差事又是新接手,没有头绪,感觉像一团乱麻。” “注意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你说过的,当不了官不要紧,大不了我们经商去。再说我们又不缺钱,计较这个干嘛呢?名利看淡一些,人就轻松了。” “什么时候需要这般安慰我了?我没那么脆弱。给我三二年时间,必须重返行都司,放心!你相公是打不倒的。这点压力算什么?再说我还有齐王的亲笔手喻。呵呵……” “好!那过几天间。”唐凤菱收了笺条,出神地望着窗外,她在江州呆了一年回来,又到了以前户部老位置,只不过现在她是郎中的官阶,不再是以前的员外郎。 现在的她,担心的不是徐茂先在外面会有多少女人,只是想到化州那地方不怎么好,环境恶劣,她的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要是有个人给他作做饭也行,要不自己辞官算了,反正一个女人呆在衙门也没有什么出息,唐凤菱此刻脑海里有了这个念头。 她觉得,没有什么比两人在一起活得更重要,夫妻之间,本来就是一种长相厮守,至死不渝。 在唐凤菱出神的时候,范斌和杨柏岭端着饭菜来了。 敲门进去,徐茂先看到两人端着大盘小盆的,不禁皱了皱眉头。 “徐大人,让您久等了。”范斌把饭菜放在桌上,很小心地打开了,后堂里立刻腾起一股菜香。 杨柏岭道:“几个地方特色菜而已,比不上那些大州城,大人您就将就一下。” 徐茂先看着这四菜一汤,还有范斌和杨柏岭两人,有些郁闷,“一顿饭而已,干嘛这么兴师动众?” 饭是好饭,菜也是好菜,化州地界最有名的特色菜都端上来了,摆在桌上,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徐茂先的确有些饿了,杨柏岭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大人,要不要喝点酒?”马车上有两坛酒,他没敢拿上来。 徐茂先看着两人:“你们吃了吗?” “吃、吃过了。”两人回答。 吃个屁啊!刚才两人为了搞好这顿饭,亲自守在伙房盯着,生怕掉个小虫,头发什么的,那样他们的丑就出大了。 第870章 共餐 咕噜--- 有人的肚子不争气,偏偏在他们说吃过了的时候,肚子发出严重的抗议。 徐茂先坐下来,道:“酒就免了,你们也一起吃!” 这四菜一汤,分量很足,不要说是三个人,就是再多几个,估计也够吃了。看到两人没有动,徐茂先就喊了句,道:“站着干嘛?一起吃。” 两人见徐大人和颜悦色,便有些欣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小心翼翼地陪着坐下,徐茂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自己孤家寡人来到化州地界,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大管家,一个是二管家,该笼络的时候还是得笼络。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自己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如果这两人靠谱,就是自己第一批招纳的对象。就在徐茂先琢磨着收买人心的时候,他们两人也在心里琢磨。 徐大人好像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无情,也挺有人情味的,以后得多多处理这关系。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一人得道,我们这些鸡犬跟着升天。 这顿在后堂吃的饭,令两人在心里多了几分感概和感激。 在徐茂先没来之前,一些人悄悄地打听过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的来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徐茂先居然会到化州地界来当这个知州。 化州这个知州大人不好当,很多人深有感慨。 因此,坐过这位置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原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掌管着九府二十四縣的大州,财政收入居然抵不过人家一个縣城。像这样的收入,如何谈发展?能解决整个地界的温饱问题,便是了不起的大事。 化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政绩,因此,很多的官吏爬到这个位置,他们的仕途生涯便结束了,再难寸进。 而行都司每次排人的时候,化州地界的官吏班子,都是一些没什么背景,又不怎么听招呼的人最好的去处。在前朝,这里就是流放之地。 徐茂先到来,能不能给他们这些人带来新的希望? 这是范斌和杨柏岭最关心的问题,两人陪同徐大人在后堂一起吃了饭,看到徐大人后堂里堆着的文献,两人便知道他在研究化州地界面临的一些问题。 出了大人后堂,杨柏岭道:“范学士,徐大人只身一人来到化州,生活起居也没有个照应,你是后堂大管家,考虑一下这问题。” 范斌道:“徐大人临时住在化州礼部客栈,我安排一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 杨柏岭道:“大人总是住客栈也不好,最近是看看知州衙大院这边,还有没有宅子,客栈没有家的感觉,万一徐大人的家人来了,客栈算个怎么事?” 范斌一想也是,道:“那我安排一下。” 第三天下堂的时候,徐茂先正和杨柏岭商量主簿的事,范斌便在外面候着。 “主簿的人选,你把关一下,到时我要亲自选。”杨柏岭忙点点头,道:“这事我会去落实。” 本来内务府有几个人选,但是徐茂先看了他们的履历,刚好那天经过内务府,几个人坐在那里一顿胡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徐茂先最讨厌当主簿的这个德性,于是一棍子全部打死。 这样的环境,估计培养不出什么好人才,他这才决定面向天下招用一名主簿。 想到招用主簿,他就想起了朱琰秀,当时江州城州令衙内务府全是男的,一个也不符朱琰秀的心意,后来阴差阳错,看中了佟凤茹。 也许是注定自己与佟凤茹没有交点,佟凤茹来到的时候,徐茂先又走了。因此,气闷得佟凤茹几天没睡好觉。 他们两个就像太阳哥哥和月亮妹妹,永远没有相交的时候。 选主簿,的确有点难度。 徐茂先对主簿的要求不低,与朱琰秀若有相似。 但他最重要的是要求人品,自己也是从主簿做起的,对主簿的能力和人品,他一向认为同样重要。 杨柏岭确认了一下,徐大人对主簿人选的要求,就匆匆告辞了。 范斌在杨柏岭离开后,马上进来。 “徐大人,有一套新装饰的宅子,这是门钥匙。”范斌将钥匙恭恭敬敬奉上,徐茂先点点头,道:“放这里!” 五枚崭新的铜钥匙,在后堂的桌子上发着光辉。徐茂先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钥匙已经少了一片。 范斌请示了徐大人,又问道:“徐大人如果有什么吩咐,范斌随叫随到!” 嗯!徐茂先点点头,范斌便退了出去。 这几天忙于研究化州的状况,徐茂先忽略了很多问题。尤其是范斌和杨柏岭的举动,两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忠心。等范斌走后,他才猛然想起这事。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徐茂先在荆州和江州经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些下属如此殷勤的。 此刻回想起来,觉得范斌和杨柏岭是不是热心过头了,竟让自己有一种奇怪的优越感。 这几天,徐茂先也陆陆继继接待了一些官吏,但是他对化州的情况还不太熟悉,表现得很谨慎,大多数事情,暂时由左州卿代管。 因此,化州还像以前一样,没有过于压抑的气氛,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时候烧起?他们在希望徐茂先平稳过渡的同时,也希望保持目前的现状。 徐茂先在后堂里,整整看了七八天的文献,主要是研究化州地界的地理位置,分晰它的发展前景。 其次,他也在研究几大重要衙门的人事问题,对于化州目前这些身居要职的官吏,他做了一番彻底的调查。 这个调查,自然先从纸上谈兵开始,履历上,往往能反应很多的问题。 那些郎中一级的官吏,他基本上看过了,还有各个地方那些重要的内参们,徐茂先也做了相应的了解。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悄悄过了七天时间。 某日,朱琰秀发笺条过来。 徐茂先接到她的笺条,的确有些意外。 他实在想不透,像朱琰秀这样冷艳的女子,能够主动给自己发笺条,十分难得。 第871章 心思不正 朱琰秀在笺条里,问的只是几个很平常的问题,都是关于徐茂先新到化州日常公务的事。对于生活上的事情,朱琰秀绝口不提,因为那不是她关心的事。 现在朱琰秀在心里拿自己跟徐茂先暗自比较,如果自己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该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朱琰秀很干脆,说话也直爽,因此两人交流了不到两封笺条,便结束了这次对话。 徐茂先准备下堂的时候,这才发现桌上那些钥匙。 几天前,范斌将钥匙交到自己手里,由于太专注了,居然没有抽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宅子。 想到过几天唐凤菱就要来了,徐茂先便拿了钥匙,决定去看看范斌为自己准备的家。 一个笺条,范斌就及时出现在门口,道:“徐大人。” “走,去看看宅子。” 范斌还一直在耐闷呢,自己好不容易将房子空出来,徐大人居然几天没有动静,是不是他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 正忐忑不安地琢磨着这事,徐大人的笺条就来了。范斌便立刻赶了过来,两人一起去了去年新建的官家眷房,他给徐大人安排的房子就官家巷里。 这个别院应该是最好的,不大也不小,光照也好。 化州与江州不同,很少有别院,整个别院也就七八个房,也不分内院外院,两人来到主房的时候,徐茂先正准备找钥匙开门。 只见范斌敲了敲房门,房门打开,一个长得极为标志的小姑娘微笑着站在门口。 “范学士!” 徐茂先愣住了,不是给自己安排的房子吗?怎么钻出来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绝对不超过二十岁,水灵灵的大眼睛,扎着一个马尾,笑容也很甜密,给人一种很具亲和力的亲切感。 “这是怎么回事?”徐茂先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这位小姑娘,似乎有些青涩,身上的书卷气息特浓重。 范斌脸上堆起了笑,道:“徐大人,这是专门给您请的丫鬟,您一个人在化州,总得有个人照顾,她给您洗洗涮涮,搞搞清洁,她叫崔亚霞,化州秀园的学子。” 徐茂先没有说话,直接进了房间看了一圈,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气味。在这套七间房的院子里,布置也算是中上等,房间里的摆设俱全,看得出来都是新添的。 屋子里的清洁做得不错,一尘不染,软塌,茶几,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徐茂先从心里满意范斌的安排,只是这个小姑娘站在眼前,他就觉得有些别扭。 尽管屋子里这一切有她的功劳,徐茂先还是不准备收留这个秀园丫鬟。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徐茂先坐在马车上对范斌道:“我就暂时住这里了,你把那个小姑娘送回去读书。” 范斌一听,心里有些紧张。 徐大人对崔亚霞不感兴趣,这还是自己花了几天的时间,在化州秀园精心挑选的。因为崔亚霞家境不好,想在外面赚点家用,再加上她自身条件不错,范斌就选中了她。 范斌还许下诺言,如果崔亚霞这丫鬟当好了,等她化州秀园结业,给她在衙门里某一份差事,这对于崔亚霞来说,简直天上掉馅饼的事,于是她痛快地答应了。 没想到徐大人不满意这个丫鬟,范斌在心里耐闷了很久,崔亚霞这小姑娘,不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属于上乘之选,而且还是秀园学子,徐大人要求也太高了! 对于徐大人丫鬟人选的问题,范斌也是伤透了脑筋。 范斌对丫鬟的概念,已经不再停留在那种只做做饭,洗洗衣服这方面,丫鬟的素质很重要。 尤其是长相和声音,因为丫鬟很多时候是大人待人接物的一道风景。曾经他去过一位大人家里拜访,没想到开门的时候,窜出来一只母狮子似的人形怪物。 看到这样的丫鬟,范斌当时就觉得很煞风景。 因为范斌是搞内务管理的,很多时候也帮着大人办些私事。自那次以后,范斌就深刻地意识到,丫鬟一定要有看得舒服一点。 丑的丫鬟虽然能让自家夫人放心,却是让自己和客人不舒服,这次为徐大人选丫鬟,他再一次提高了要求,好不容易碰到了知书达理的崔亚霞。 没想到大人不同意,范斌就犯难了。 其实范斌的想法是对的,徐茂先孤身一人,的确需要一个丫鬟。但是这个丫鬟太年轻,太漂亮的话,容易招来非议。 徐茂先也觉得这个崔亚霞不错,但不是自己需要的那种。 范斌曾经给一些大人介绍过年轻的丫鬟,在某些时候,这些年轻的丫鬟,的确给主人带来了很多的方便。 但那些大人不一样,他们年纪大,四五十岁,表面正经,内心阴暗,家里来个丫鬟就当是晚辈的那种,需要的时候,也许还能用作别处。 在一些大人家里,尤其是中年丧妻的官吏,很多丫鬟转正的事情并不鲜见。他们之间发生的精彩故事,通常可以写成一个老牛吃嫩草的佳话。 范斌倒是真的希望崔亚霞能与大人发生点什么,这样一来,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人的心腹。 经过范斌的分析,跟随徐大人的大部分人,只要不犯错误,他们的前途大好,范斌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跟徐茂先一起的人物,最成功的是王麟,从一个普通的内务秀才,摇身一变,短短几年之内,变成了江州内参,知州衙大学士,这种飞跃性质的突破,便是范斌的梦想。 王麟走的是正途,范斌走的是歪道。 从关心大人的生活入手,这也是一着屡试不爽的好棋。没想到徐大人拒绝了他的好意,范斌只好让崔亚霞暂时离开。 唐凤菱是第二天下午赶到化州城的,徐茂先在城门口接到她的时候,只见唐凤菱戴着一顶大大的纱帽,白晰的脸庞朦朦胧胧的,显得特别妩媚动人。 一对大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随风轻舞的秀发,飘逸动人,看她走在春风里,宛如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丽画卷。 第872章 又见崔亚霞 唐凤菱就像那画卷里翩翩而来的仙子,徐茂先看到她的时候,她笑得那么甜。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人心里对彼此的那种渴望,已经深入心扉。 城门外没有其他人,徐茂先一身便装,在化州城这地方,很少有人能认出来。两人见面的瞬间,在车边彼此拥抱,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徐茂先拉着她的手,反复看了又看,唐凤菱抿着嘴道:“干嘛?丢死人了。” 两人进了马车里,徐茂先拉着她的手道:“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唐凤菱摇摇头,道:“猜不透,你深得像污泥一样的。” “有你这样说自己相公的吗?那今天晚上,我这污泥还要污染你呢。” 唐凤菱白了一眼,眼神有些暧昧。 徐茂先来了这些天,成天在文献堆里,简直就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哪见过人间春色?昨天那个崔亚霞都被他赶走了,如今看到自己老婆,不禁有些兴味盎然。 “刚才想起了什么?”唐凤菱知道自己说这种话不是徐茂先的对手,便换了个话题。 徐茂先道:“你刚才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柳城縣的时候。” 徐茂先向后靠了靠,缓缓道:“还记得那一回吗?你到塘平府来的第一次。和田友量在一起吃饭,你就是现在这样的打扮。” 唐凤菱嫣然一笑,幽怨地看着自己相公。 “算你有良心,还能想起几年前的事,我就是特意穿成这样,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徐茂先抹了把汗,道:“这么说我通过考验了?” 女人的心思,真是没法猜测,唐凤菱居然在这小小的细节上,给自己一个念想。徐茂先在心里暗自感慨,女人心海底针,以后小心点。 说了会话,唐凤菱问道:“晚上住哪?” “回家。”徐茂先神秘笑笑,他想给自家娘子一个惊喜。 唐凤菱也不追问,两人驾着马车,一前一后进了知州衙后巷。 巷子里,又一个崭新的家呈现在眼前,唐凤菱在屋子里转了转,欢天喜地地跑出来。“这房子还不错,什么时候能住?” 唐凤菱的眼光不错,是说在化州这样的地方,能有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但与他们在行都司的宅子,就差得太远。 徐茂先从屏风后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道:“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临时住住!” 看过宅子后,唐凤菱坐在软塌上,朝徐茂先伸了伸手。“倒杯水,多谢!” 徐茂先递了杯水过去,道:“晚上出去吃?” “不了,太累,你叫人送来就行。”唐凤菱倒很干脆。 老夫老妻的,又不是成亲前,玩什么情调,今天驾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实在太累,她只想早点休息。 徐茂先站起来道:“行,我去准备饭菜,你先洗澡。” 化州城的酒楼很多,徐茂先一家也不熟。他就随便挑了家看上去差不多的店子,直接叫了几样菜,要求打包。 然后他就坐在位置上等着,一个店小二走过来,给他倒杯茶水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徐大人,怎么是你?” 幸好这店小二声音不大,没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 徐茂先抬头看了眼,眼前这个店小二竟然就是崔亚霞。崔亚霞记忆好,过目不忘,昨天只看了一眼就记下了这个年轻的知州大人。 因为徐茂先的缘故,她没能得到那份差事。 崔亚霞就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客栈里帮忙。她跟别的店小二不同,只有日落之后才来,一个月拿半两碎银。 徐茂先也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做事,他在化州城没有熟人,因此崔亚霞叫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是……” 崔亚霞论长相,论身材,虽然都属于中上,但是跟唐凤菱、郁雅婧这类美女来比,又差了好多个档次,徐茂先没看在眼里很正常。 崔亚霞微微有些失望,徐大人居然完全记不起自己了,看来自己在这方面得加强努力,争取给人第一次见面就留下深刻的印象。 像崔亚霞这种贫苦的女学子,第一印象很重要。 她给徐茂先倒了茶水,轻轻道:“我就是昨天给您收拾屋子的丫鬟,范学士介绍的。” 其实徐茂先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马上就回忆过来了,这不是范斌昨天为自己找的丫鬟吗?怎么又到客栈里做事来了?看来范斌说得不错,的确是一位勤工俭学的好姑娘。 想到自己无意中毁掉了人家的饭碗,徐茂先就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这个世道,像崔亚霞这样的小姑娘很难得了。于是他问了几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当店小二了?” 崔亚霞道:“店小二的差事很好找,只要条件还过得去的话。”她看了眼外面,道:“徐大人您一个人吗?我帮你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看到崔亚霞匆匆离开的身影,徐茂先的心头又压了一块石头,化州地界历来属于贫困地界,想必像崔亚霞这样情况的不在少数。自己就算了解决了一个崔亚霞,也拯救不了化州地界其他的人。 徐茂先琢磨着,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扶贫的问题了。 扶贫,这银子得从行都司想办法,州里财政吃紧,估计没什么能力。 没过多久,崔亚霞就端着徐茂先点的几个菜,麻利地打好包。剩下一个汤还在煮,两人就聊了几句,客栈的掌柜看到了,便在那边喊道:“崔亚霞,快去看看那边的客人,二楼正缺人手。” 崔亚霞只得朝徐茂先讪讪地笑笑,道:“不好意思,掌柜叫我了,徐大人我先忙去了。”徐茂先点点头,看着她匆匆匆忙忙的背影,叹了口气。 菜上齐了,徐茂先付了钱就走。 一路上,他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崔亚霞,看来化州城的贫困程度,得好好再三斟酌一番,既然来了化州城,就得做出一番成绩来。 回到家里,唐凤菱早洗好了澡,正坐在软塌上看戏文。 闻到徐茂先手里香喷喷的饭菜,她急急站了起来,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打开盒饭,一顿狼吞虎咽。 第873章 忧夫 夫妻俩酒足饭饱之后,徐茂先用帕子抹着嘴巴,目光落在唐凤菱,被衣衫包裹之下的美丽身段,心中大师感慨。 “明明我这吃饱了肚子,可还是有些意动呢,我怎么越吃越饿呢,难道真像人家都说的那样,秀色可餐吗?” 唐凤菱噗嗤一下,丢来一个埋怨的眼神,道:“今天晚上离我远点,人家太累了,驾车好几个时辰,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你离我远点!” “唉,娘子啊,估计这事不太可能啊!”徐茂先坐到软塌上,深吸了一口带着妻子的气息,拉着唐凤菱就进了卧室。 房子是新收拾的,卧室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胭脂味,这是昨天崔亚霞特意打的胭脂粉。 宽敞的床帏,唐凤菱就像一个花季少女,两脸菲红地坐在那里,她看徐茂先的眼神,有些欲拒还休的意味。 半个时辰后。 经过刚才的折腾,唐凤菱睡意全无,睁着眼睛望着棚顶,脑海里琢磨着另一个问题。是不是自己该辞官了,让徐茂先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衣食住行都没有个人照顾,不是一个长久的事。 听说化州城的环境不怎么样,野蛮粗鲁,徐茂先身上的压力肯定很大,自己做为他的老婆,是不是应该做出应有的牺牲? 只是老爷子曾经发话了,不许任何人去化州城帮徐茂先,唐凤菱当然知道老爷子的深意,这是惩戒也是考验。 一是敲打敲打一下这个不老实的家伙,二是让徐茂先在这里好好历练一番。做为一个年轻的三品知州,一方大员,他还需要更多的人生经历,来充实自己。 此刻,就在唐凤菱胡思乱想的时候,徐茂先幽幽醒来了,迷迷糊糊道:“娘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唐凤菱伸手摸着他的脸,喃喃道:“我心里有事,睡不着!相公啊,我想跟你说个事,不如我回去我辞官然后过来陪你,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样也挺好,我也想过,不过你别忘了老爷子的规定,这事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我肯定又得挨一顿处罚了。”徐茂先伸手揽过唐凤菱。 “你要是心痛相公的话,有时间就过来陪陪我,这样反而更好,小别胜新婚嘛。” “不行,像你这样的小别,我怕是受不了。”说起这事,唐凤菱觉得刚才虽然不错,但是时间太长,她就有点吃不消。 以前两人在江州城的时候,天天住一起也不见得徐茂先有这么疯,这么野,每次分开时间一长,徐茂先就像人来疯一样的,久战不下,让唐凤菱有点胆颤心惊。 徐茂先道:“娘子,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现在你有没有被征服的觉悟?” 唐凤菱气道:“哼,我只有被打败的感觉,丢盔卸甲啊!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不说了、不说了,夜深了,咱们早点休息!” 徐茂先扯过被子,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窗外突然一阵躁动,是有笺条来了。 这是郁雅婧发给唐凤菱的笺条,唐凤菱拿过来别过身子看,将后背留给了徐茂先。微黄的烛光下,照出唐凤菱完美无瑕的后背,徐茂先的目光落在她后背之上。 此时笺条上写着:“凤菱啊,你这么晚了都不在家,去哪了呢?我刚从江南回来,这次给你带了点东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唐凤菱回复,道:“今晚不凑巧,我人现在外面呢,需要过几天才能回去,姐,你回来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呢!” 笺条刚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徐茂先突然从后背偷袭吓人,唐凤菱呀了一声,吓得笺条滑落在地,随后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徐茂先一眼,掐了徐茂先一把,很气愤很气愤的样子。 唐凤菱拍了他一巴掌,这么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这才捡起笺条重新写。 回了笺条之后,唐凤菱就翻过身来找徐茂先拼命。“你这个大坏蛋,刚才吓我一跳,你气死我了!我明天就回去!不理你了!讨厌!” “好了好了,我投降,咱们别闹了,夜深早点歇息吧!”徐茂先一番连亲带哄,总算把唐凤菱给哄过来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唐凤菱怎么都睡不着,又为徐茂先在化州城的处境有些担心。 “茂先,要不你还是找个丫鬟吧,一个大男人自己,总得有人洗衣做饭,沏茶倒水的,收拾收拾院子啊。” 唐凤菱一提起这事,徐茂先就想起了刚才在酒楼里碰到的崔亚霞,当时他真有心事把人带回来。 “这事啊,本来后堂大学士给我找了个丫鬟来着,但是被我退回去了。” “哦?为什么呢?什么样的人?”唐凤菱问道。 “一个在秀园里读书女学子,勤工俭学来的,听说家境贫寒。” 唐凤菱笑笑道:“估计是太漂亮了,你不敢收留,怕流言蜚语对吧!” 说完,唐凤菱又叹了口气,道:“唉,现在这些当属下的,一个个挖空心思想向大人靠近,巴结找偏门,这个给你找丫鬟的人,我劝你得留心点,不要中了人家的陷阱,很多的当官的,就是被他们这样拉下马的。不过,你没有个人照顾,总是不好,要不我帮你找个人来?” 徐茂先看着唐凤菱那一脸的警惕,左右权衡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也是经过风风雨雨闯过来的,凡事熟轻熟重,我自己还能把握不住?没想到你居然也对官场了解得这么透彻。休息吧,丫鬟的事以后有空再说,想我堂堂一个知州大人,还能怕挨饿受冻不成?”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徐茂先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发现平时比自己起得早的唐凤菱,也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睡得跟大懒猫一样。 闻到烟味,唐凤菱幽幽醒来,发现徐茂先就坐在床头,她揉揉眼睛道:“你怎么起了?” 发现徐茂先盯着自己偷偷看,看得有些出神,唐凤菱羞涩地敲了他一下,心里却有种甜密密的幸福感。 唐凤菱整理好纱裙道:“不许看!” 徐茂先将烟袋扣在床头的瓷缸里,笑道:“我都看了这么些年了,你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唐凤菱皱起了眉头,有些怕怕的模样。 第874章 边疆风情 “起床,中午我带你去吃点化州特色菜。” 化州的特色菜在行都司也有地方吃,但是都不正宗,像化州血鸭,化州鸡,化州飞鹅等。因此到了化州城,这些东西不得不尝尝。 昨天晚上吃的是简餐,唐凤菱也睡了快一上午,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穿了衣服去屏风后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些腰酸腿疼。 唐凤菱暗自皱皱眉头,寻思道:也许男人和女人天生就不一样。 想起昨天晚上和相公在一起,她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唉!算了,不去管他了。 现在唐凤菱有点明白,为什么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是他们的体力强悍,一个妃子可能应付不来,要多找几个女人来协助。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被唐凤菱歪解了而已。 唐凤菱在屏风里一个人自怨自艾,自己还真的被这个大坏蛋彻底征服了,什么时候居然在心里认同他有其他女人的事。 唉——真是没出息! 想到常婉儿目前的处境,她又有些同情。 常婉儿也不容易,算了!既成事实,何必再闹得大家心里不痛快,唐凤菱在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想如果换了自己,家里一定催着她嫁一个不喜欢的人,痛苦地过一辈子,也许还是当一个快乐的小情人来得自在。 至少自己曾经爱过,拥有过,心里踏实。 唐凤菱发现,自己越发认同这种夫妻老传统的观念了。 同时她又在心里想,徐茂先千万不要栽在这事上面就好,常婉儿的事虽然可以遮过去,换了别的女人,这事未必这么封得住口。 正当唐凤菱乱七八糟想的时候,徐茂先在客厅里喊:“凤菱,好了没有?” 唐凤菱哦了一声,暗道自己越来越八卦了,于是匆匆洗了脸,对着镜子整理了衣服走出屏风。 徐茂先拉着她的手,道:“走,今天我陪你去逛逛。” 唐凤菱嫣然一笑,道:“你是知道化州没什么人认识你,你就说这种大话。” 不过两人倒是真没出去逛过几次,见徐茂先兴致不错,她拿了荷包,两个人出门而去。 化州城的大街,异常热闹,而且还能看到不少穿着异族服装的小姑娘,花枝招展地在大街上行走。 唐凤菱很喜欢这种异域风情,尤其向往沙漠戈壁,天山草原,还有湖广边疆风情的吊脚楼。 化州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瑶族,瑶族头饰颇具有特色,她们创造了多姿多彩的头饰:有龙盘形、月牙形、飞燕形等。 有的戴竹箭,有的竖顶板,有的戴尖帽,有的戴竹壳。在赣西的瑶族妇女戴十馀层的塔形帽子,颇为壮观。 湖广瑶族的女子以蜂蜡涂发,椎髻于顶,无论寒暑,均以花帕包裹呈梯形,用蛾冠形的斗篷罩在上面,避风遮阳,清秀大方,又似宫妃绣冠,婚后则取下蛾冠,表示已成家立业,开始新的生活。 唐凤菱最喜欢的,是小姑娘们头上那五花八门的头饰,戴在头上很漂亮,很有民族特色,看到这些美丽的瑶族姑娘,她就有心去试一试,穿着瑶族服饰画几张画像留做记念。 两人找了一家瑶族风采的画像馆,画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五官英俊,隐隐中带着一丝卷气息。 徐茂先断定他,肯定是一个从翰林院出来不久的秀才。 果然,与他交流的时候,证实了徐茂先的猜想。 这位画师姓华,叫华正。 这家画像馆是他叔叔留下的,叔叔去年得病去世之后,他就接管了这家铺子。 听华正说,自己接手不到一年,来这里画像的小姑娘很多,尤其是观光客,很多人有像唐凤菱这样喜欢异族服装的爱好。 因此,画像馆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样本。 能够排得上榜的,都是华正自认为最好的画像,有的是画像上的主角美丽动人,有的是华正认为描绘的角度不错,有朦胧之美的效果。 徐茂先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穿着异族服装的女人家画像上,画像的效果只是个侧面,看来出来很可能是趁主人公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画出来的。 徐茂先凑近了,仔细一看,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华正见徐茂先对这张画像很感兴趣,便有些得意。 “看出来了没有?猜猜她是谁?” 徐茂先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便微微笑道:“看得出来,你是她的崇拜者!” 唐凤菱在衣帽间换衣服,两人就多扯了几句。 华正得意地道:“这是她去年来化州典礼会场的时候,我看到她穿了这身打扮,觉得特意的漂亮,我就偷偷画了一张。效果不是太好,但是已经很难得了。只可惜,没有机会找到她本人,堂堂正正画一张。” 华正说到这里,频有些遗憾。 徐茂先指着那张画像,道;“多少?卖给我吧。” 华正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口白牙,道:“原来你也是她的崇拜者啊!呵呵,只可惜这张画像,我不能卖,我还等着哪次有机会见到她的时候,送给她本人呢!” 徐茂先笑笑着道:“不卖好,留着吧!” 两人正说着,唐凤菱穿了一身瑶族服饰走出来,这里的服装,是正宗的异族服饰,但是穿在唐凤菱身上,别有一种风味。 衣帽间的女侍者,把唐凤菱修饰了一番,此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简直就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华正傻眼了,拿着画笔,居然忘了该怎么下手了。 南方异族的小姑娘有个特点,就是个子普遍不高,虽然面容娇好,但是多少总留有一丝遗憾。 而唐凤菱的身高,刚好弥补了这一缺点,因此,她就这样大大方方一站,倒是妙趣横生,有着不一般的美丽。 华正赞叹了一句:“好美——太美了!” 发现自己失言之后,转身对徐茂先道:“不好意思,我是情不自禁。你家娘子实在太美了,简直就像一个画卷里走出来的仙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华正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绝对没有半丝杂念。 他跟徐茂先解释的时候,徐茂先挥挥手,道:“快画!我们还要赶去吃饭。” 画完画像的时候,徐茂先道:“所有的画像,都不许留底,我出三倍的价钱,只要这世上独一份!” 华正看着他,略有遗憾地道:“那好!三天之后你来取!” 本来华正想跟两人说,留几张画像做样本。 因为这是他接管铺子以来,自认为最漂亮的姑娘。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徐茂先给堵住了。 再者,华正从徐茂先的言行举止,觉得此人并非一般的客人,因此他只得忍痛答应下来。 等徐茂先夫妇离开,华正还在看着两人的背影,他隐隐觉得此人不太寻常。 第875章 贪官扎堆 回到铺子里,目光又落在墙上那张穿着异族服饰的司仪身上,华正就回忆起徐茂先与他交谈时的情景。 “多少钱?卖给我。” “原来你也是她的拥护者!呵呵,只可惜这张画像,我不能卖,我还等着哪次有机会见到她的时候,亲自送给他呢!” 眨眼间,又到了午时,华正猛然记起自己与表妹的约定,跑到她租住的地方,一个同伴回答:“你是她表哥吧,亚霞去瑶家酒楼帮忙了。” 表妹自上秀园以来,一直勤工俭学,争取让自己的努力为家里减轻负担。对于自己这个表妹,华正一向是十分敬佩的,出生在这里贫困的家庭里,她能自力更生一路走来,实在很不容易。 华正收了笺条,坐在那里寻思道:不是听说她给官府一位大人当丫鬟去了吗?难道又去土菜馆里帮厨了? 不行,这些酒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得去看看。 瑶家酒楼,在化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又得于闹市地段,几乎每天都是宾客盈门,席无虚坐。 徐茂先也带着唐凤菱,来到这家离知州衙不远的土菜馆,进门的时候,看到有几辆画着衙门标识的马车停在门口。 徐茂先随意瞄了眼,也有五六辆之多。 今天进门,没有发现崔亚霞,掌柜也不认识这个新来的知州大人,只当他是普通的客人,打望了一眼还是因为这对男女比较特别,从大门口一进来,便十分抢眼。 徐茂先每次带老婆一起吃饭,总是被这种注目礼关注,令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唐凤菱的美丽,在某种场合下,也带来了困挠。 因此,徐茂先一般都选在包厢里吃饭。 土菜馆的二楼三楼,全部是中高档次的包厢。 包厢与包厢之间的全是木制隔离,可以通风通气,隔音效果不怎么好。 徐茂先两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仅有几丈宽的包间,唐凤菱看这里卫生还算干净,也没有挑剔。 两人刚点了菜,隔壁就传来一阵肆意的嘻嘻哈哈的声音,唐凤菱直皱眉头。“太吵了!” “没办法,化州就这么个地方,民风彪悍的很。”徐茂先自嘲道:“不要把每个人都看得跟你一样齐。在地方上,很多官吏的素质都参差不齐,你还能要求群众会有很高的觉悟?” 唐凤菱微微一笑,道:“不许你在这里变野了,否则我不让小天宇认你这个粗鲁的老爹。” 两人正说着,旁边又有一人很大声地道:“肖掌柜,听说你店里来了个秀园女学子,叫她上来陪我们彭大人喝两杯。” “彭大人,这个恐怕不行,那小姑娘说好的,只做帮厨,不陪酒。” “搞什么名堂,彭大人的面子你都敢不给,老肖,我说你这店还开不开?” “什么叫只做帮厨不陪酒,那是你老肖小气,给的银子不够。信不信我砸她一千两,看她愿不愿意?这年头,有了银子腰带一松,她还管你人是谁?” 哈哈哈---- 包厢里响起一阵粗野的大笑,唐凤菱听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徐茂先稳坐不动,朝她示意道:“不急,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 唐凤菱知道他在等下面的戏上场,徐茂先是化州的第一大吏,体察一下民情也好,那就陪陪他,唐凤菱只得安心地坐下。 听口气,隔壁几个是当官的,估计是化州的官吏。 然后就听到有人道:“我这就去,这就去。”一阵脚步声,估计是客栈的掌柜去叫崔亚霞去了。 菜还没上来,徐茂先倒了杯茶水,隔壁有人道:“唉,宋州令还不回来,听说上头来了个三十岁的娃娃知州,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这么年轻的知州,恐怕在全大明也少见!” “你现在才知道投胎也是个手艺活啊!哈哈---” “彭大人,听说那个姓徐的不好对付,怎么到化州城之后,一个屁都没有?”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道:“今天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好一个只谈风月,不谈政事,来!我们干一杯!难得今天聚在一起,不醉不归!”有人高叫着站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门开了,肖掌柜领着几个小姑娘进来,崔亚霞赫然在其中。 有人看到崔亚霞的时候,眼睛就亮了。 酒楼里几个打扮得很艳丽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陪酒花姐,只有崔亚霞,一付邻家小妹的打扮。 这种小姑娘还带着卷气息,看上去很纯朴,这些老色棍们,一个个心里明白得紧。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彭大人,彭大人也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刚刚进来的女学子,眼中就多了一丝精彩的神色。 其中一人挥挥手,走近肖掌柜,在他耳悄悄嘀咕了几句,肖掌柜就对崔亚霞道:“亚霞,这几位都是巡检府和户部的几位大人,多陪他们喝几杯。” 崔亚霞苦着脸,道:“掌柜,我不会喝酒,而且你说过的,我来的时候声明了,只做帮厨不陪酒,这个真的不行。” 肖掌柜马上拉下了脸,道:“你就是再不喝酒,看在彭郎中的面子上,意思一下嘛。” 说完,他对几个巡检府的官吏道:“大家先喝着,我这就告辞了。” “去,去!”有人挥了挥手,肖掌柜退出包厢的时候,暗自摇了摇头:“这群贪官!没一个好东西。” 隔壁的声音响起,弱弱的,胆小而害怕,就像一只小白兔,掉进了大灰狼窝里,畏畏缩缩的:“对不住各位大人,小女真的不能喝酒!” 有人打量着这位穿着朴素的女大学生,模样倒也周正,个子高挑,女人该有的一样不少,更重要的是,与那几位陪酒花姐相比,可谓有天壤之别。 干净,朴素,就是崔亚霞真实的写照。 那个彭大人显然是欢场老手,精英,他带着微微苍老的声音,道:“好了,别为难这位小姑娘了。” 然后,他和蔼地将崔亚霞拉到身边坐下,一个劲地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其中一人举起杯子,叭地将酒杯放在崔亚霞面前。 “我不管你是谁,既然肖掌柜能带你来到这包厢里,别人的面子你可以不给,但是这位彭郎中,看清楚了,巡检府的彭郎中,这杯酒你一定要陪着喝了。否则就是不给彭大人面子,不给大家面子。” 第876章 青面獠牙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起哄。 崔亚霞面对狼群的攻击,有些胆怯,都是些什么人?她心里比较清楚,刚才肖掌柜已经说过了,人家彭郎中亲自请她上去陪酒。如果不去的话,不但崔亚霞混不下去,他老肖也要跟着倒霉,民不与官斗,女娃子,辛苦你了。 肖掌柜塞了一百两银票在她口袋里,崔亚霞一个月工钱才多少?半两碎银! 陪一次酒就有一百两拿,崔亚霞也没有什么陪酒的经验,被肖掌柜连推带哄,跟着一起来了。 眼前这些人,自己一个也惹不起,她只有端起杯子,为难地看着彭大人。彭郎中似乎很关心晚辈,年近六十岁的老郎中,挺慈眉善目的。 脸上始终带着不可捉摸的微笑,关切地道:“不要理他们,能喝就喝,喝不了就意思一下。”听到这话,崔亚霞挺有些感激,好人啊,好人! 不说别的,光凭这句话,她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崔亚霞只得端起酒杯,勉为其难地敬了这位彭大人一杯酒。 “好——真给面子。” 酒一喝完,立刻有人大声叫道,并且又给她满上了。 一张两银票塞在她的手里。 “一杯酒一百两银票,今天晚上,把郎中陪好了,银子不是问题。” 崔亚霞看着这银票,心里五味俱全,敢情自己是出来卖笑的花姐。喝一杯酒一百两,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的官吏,让崔亚霞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化州地界是穷,但是再穷也不能穷这些当官的。想到自己勤工俭学,辛辛苦苦赚来的那点花销,居然不及人家一顿饭钱。 如果有人看到这种场面,他们拿千金买一笑,肯定不会相信,化州地界是个贫困之地。 另一个人站起来,道:“等一下,这里还有一位吏部的郑大人。吏部衙门,你知道不?你是秀园学子,如果要进衙门找差事,就经过我们的郑大人。所以今天晚上这杯酒,你非敬不可。” 有人咐合着玩笑道:“没错,今天只要你肯坐下来喝酒,把彭大人和郑大人两位大人陪好了,以后你在化州简直就可以横着走,有他们罩着你,衙门里的差事那都小意思。听到没有?他们要是罩着你啊,可不是像肚兜那样,罩来罩去就巴掌大的地方,那可是罩你一辈子哦!” 哈哈哈---- 包厢里响起一片难听地笑声。 “郑大人!”崔亚霞犹豫了一下,脸上红得像个什么似的,但她还是怯生生地端起杯子,朝郑大人喊道。 郑大人是一个四十不到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微有秃顶。刚崔亚霞端起杯子给自己敬酒,他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也太没诚意了,我跟小姑娘喝酒,都有个规矩,尤其是第一次认识要喝交杯酒。” 听到郑大人这么说,很多人得意地笑了起来,道:“对,交杯的,交杯的好。” 崔亚霞有些为难,她是初次进入这种场所,交杯酒是怎么个喝法,心里还真没底。 有人笑笑着道:“交杯酒,看到没有?就这样子。” 只见此人拉过一位陪酒花姐,两人举杯从彼此的手腕中穿过去,面对面喝了一杯。 交杯酒本来是成亲的保留曲目之一,新郎和新娘各取一斟满酒的酒杯,将手臂相互交错,同时饮尽杯中的酒。但是现在一些人,却挖空心思用在这种场合上,有意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崔亚霞虽然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这种羞人的方式,看到那位陪酒花姐,大大方方跟人家喝完交杯酒,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崔亚霞看不下去了,扔了酒杯,道:“不行,我不喝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有人喊了句,道:“只要你敢走出这门,我就敢保证你明天不要在这里混了,装什么装?今天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喝也得喝!” 这人拍拍身边的陪酒花姐,道:“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就得懂点规矩。” 唐凤菱在这边听不下去了,道:“你去管管,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如果化州地界的官吏都是这样子,你以后怎么管?” 徐茂先站起来道:“没想到你这么有正义感,看来我不出面还真不行了!” 刚要出去的时候,店小二端来了两人点的菜,徐茂先问了句,道:“小二,隔壁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吵。” 店小二看了眼旁边,吐了吐舌头,道:“你们是外地人?隔壁的听说是巡检府和户部的几个大人。” 跟刚才的到的信息相差无几,可能就是巡检府一个郎中官吏和户部的一个员外郎在这里喝酒,下面还有几个跟班的,一般情况下,跟班的都喜欢叫得凶。 不待徐茂先过去,那边已经吵起来了,好像有个人冲进来,拉着崔亚霞就走。包厢里的人当然不让,什么人竟然敢在包厢里抢人?找死是! 有人曾经说过这么句话,现在的官吏跟以前的强盗差不了多少,在化州更有甚之。以前只听见有人说,我是强盗我怕谁,现在他们的口号是,我是官吏我怕谁? 强盗打死人要砍头,官吏打死人,就得酌情处理了。据笑话说有个强盗跟官吏打架,强盗说,我是强盗我怕谁! 官吏道:“强盗算个屁,老子是混衙门的。”强盗听到这句话,立刻掉头就跑。 当然,这里的官吏指的是那些手里有实权的衙门官吏,只不过被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体,给夸大了事实,以为凡是衙门口的人都有权利。 隔壁包厢里冲进来一个青年男子,对方抓起崔亚霞的手就走,道:“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快跟我走!” 崔亚霞一惊,道:“表哥,我……” 客栈和欢场这种地方,给人的印象都不怎么好,更别说是当陪酒花姐了,哪怕是个普通的小二、侍者、帮厨的,在别人眼里也是低人一等。 华正突然闯进来,让崔亚霞一时情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糟了糟了,肯定要被误会了。 第877章 安插眼线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骂了句:“你娘的,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在这里吃饭。” 有人冲到华正面前,凶神恶煞地道:“打死你,不知死活的家伙。” 啪—— 一耳光扇了过去,打在华正的脸上,有人又踹了一脚,“杂碎,找死你——” 华正站起来:“你们干嘛打人?她是我表妹。” “表妹又怎么样?滚——” 有人骂了句,吏部的那个郑大人站起来:“等等。” 他认得这个人,华正,刚刚参加了知州大人主簿应招。听说新来的知州要招主簿,而且是面向整个化州,因此这次报名的人特多,户部司仪了笔试,华正就在其中。 郑大人认识华正,主要是他有个侄子,与华正是同窗。 他的侄子也在这次笔试中获胜,接下来的项目,就不属于他们户部管了。笔试之后,只留下二十个名额,送交知州衙内务府,由杨柏岭全权负责此事。 经过副学士考评确定之后,估计能进入知州大人那里考评的,也就一二个。华正在这次笔试中,成绩十分突出,因此郑大人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为此,他还特意让自己的侄子,将华正请到家里吃了顿饭。 没想到今天在客栈里碰到华正,郑大人便出来解个围。 既然这件事不用自己出面,徐茂先也懒得逞这个英雄。见华正和崔亚霞离开的时候,徐茂先出来看了眼。华正和崔亚霞匆匆下楼去了,徐茂先回到包厢里坐下。 唐凤菱忧郁地道:“相公,我看这化州地界,风气不怎么好,这些当官的,简直就是一个江洋大盗,地痞流氓似的。” 其实这种现象,不止是化州地界存在,以前徐茂先也多次见到。像宋廷弼在荆州当州令的时候,不照样挖空心思想接近蒋碧菡? 一些心志不坚的小姑娘,自然就经受不了他们的诱惑,慢慢坠落下去。这个崔亚霞还算好,在关键时候把握住了自己。 徐茂先笑笑道:“告诉你,他们这个地方,很多当官的还真手下养了一批流氓。官场上不方便出面解决的,就用这批流氓背后解决。这趟水比哪里都浑,而且这几天,我一直在后堂里研究,发现越是贫困的地方,当官的越恶。”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这个地方民生落后,官道不发达,他们都穷怕了。你想想,假若一个叫花子突然有希望得到了金疙瘩,他会怎么做?” “不顾一切,拼命得到这笔财富。” “对了!因为他们穷怕了。除了得到金疙瘩之外,他们还会想办法去得到更多的财富。现在化州地界,这些当权的,跟叫花子看见了金疙瘩差不多,都穷怕了,拼命地捞。简直就到了雁过拨毛的地步。” “他们越是这样,别人就越不敢进来,商贾不进来的话,这个地方的民生就不会发展,因此,只会越来越穷,越穷越恶。如此恶性循环。这不能不算是一种世道的悲哀。” “那你准备怎么办?”唐凤菱扬起漂亮的脸,看着徐茂先道。 “等,现在我除了等,没有其他的办法。” “你想故意示弱?等他们贪婪的本性全部暴露出来,你再慢慢收拾?” “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法。现在的我,在化州城连一个帮手都没有,他们随时可以架空我。”徐茂先笑了笑,夹了块鸭肉给唐凤菱。 “但是,他们真想这样做,首先也得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 “这是化州出名的鸭肉,尝尝。” 听徐茂先这么分晰化州地界的形势,唐凤菱也一脸忧郁,她劝道:“如果实在不行,你不要硬来,我听说这里的人很野蛮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徐茂先笑道:“心痛了?呵呵……”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道:“老不正经!” “放心,如果这些事都摆不平,我还算什么徐家的人。”徐茂先咬着一根鸭脖子,狠狠地道:“就算是全是骨头,我也要将他咬碎!” 隔壁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听说新来的知州要招主簿,他什么意思?内务府这么多人,就一个也看不中?” “我可听说这个新来的知州很有背景,他家娘子还是沙俄国一个什么大商行家的女儿,家里银子多得不得了,什么豪车豪宅,全不在话下。” “现在哪个有权的没有钱,人家是京城四大家族徐家的第三代,听说在荆州和江州城干了不少大事,这次来化州,该不会又拿化州班子下手吧!”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邵家和邓家就是被他一个人搞下去的。现在徐家和常家组成联盟,势头正旺。彭大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那个年轻的知州来化州城有半个月了?听说每天都在后堂看文献,一个屁也没放,到底搞什么鬼?” 彭郎中道:“这种事情,你们管这么多干嘛?管他上面来的是谁,该喝酒喝酒,该吃肉的吃肉,他只身一人来到化州城,下面几个州卿和州令又不是吃素的,架空他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倒是,不过这种事情太遥远了,管不到我们这些小官吏。” 另一个人道:“郑大人,听说你侄子这次也参加了知州大人主簿应招,如果这次成功了,你侄子就是知州身边的红人了,哈哈!到时你这个当叔叔的,升官发财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郑大人神秘兮兮地笑笑,也不答话。 彭大人举起杯子,道:“那这杯酒,得敬郑大人升官发财,到时别忘了大家这伙兄弟。” 郑大人故意推辞道:“哪里,这事最后还不得知州大人亲自把关?他也就凑个数,难啊!听说这次的要求很高。” “哎,你不是跟杨副学士混得熟嘛,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给推荐推荐。” 然后又听到彭郎中道:“我可是听说,有好几个大人,都把自己的人往这里插,你可得把握好。这是明摆着的事,只要这个人成功的插到知州的身边,就等于在之后身上装了个眼线,竟争肯定很激励。”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我们喝酒!” 第878章 升官发财 徐茂先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微怒,自己招一个主簿,竟然有人敢在其中做手脚。只是他没有当场发作,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娘的,这些人还真无孔不入! 可惜,老爷子偏偏不让自己带人过来,甚至连主簿也不行,否则自己新官上任,这三把火早就烧起来了。 现在的处境的确如那几个人所说的,如果控势不好,下面那些人架空自己绝对是很容易的事。 关键是自己目前在行都司说不上话,常逊现在不可能帮自己,徐茂先只得在心里筹划着一个长远的计划。 既然如此,就让一切从主簿应招开始!看谁斗得过谁? 吃了饭回家,唐凤菱就道:“化州这地方太乱了,我得回去跟老爷子请示一下,派个人帮帮你,要不把董长顺调过来?” “不了,不了。我们吃饭!”徐茂先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收拾这些混蛋。 唐凤菱在化州呆了三天,走的时候,她还掂记着自己画的那些画像,一再叮嘱徐茂先,拿到以后,第一时间告诉她,画像好不好看。 徐茂先捏了一下她的脸,两个人很甜蜜地在路口分手。 后堂里,徐茂先一如概往看着文献,因为没有主簿,范斌就很殷勤地守在那里,暂时代替了主簿的职务。 能让内务府学士,心甘情愿为自己当一回主簿,可见范斌心机之沉。 徐茂先心里明白,他也研究过范斌的履历,看过他的履历之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于是他让范斌帮忙找来了巡检府几个官吏的履历。 徐大人要调用巡检府官吏的履历?范斌在心里暗自揣摩,突然,他明白了什么,将履历送到记后堂,便悄悄地给彭大年发了个笺条。 “彭郎中,恭喜恭喜。”范斌笑笑着坐回自己后堂,把门关起来,双脚搭在桌子上,一改刚才的谦卑,很有大人气势地跟巡检府的彭大年,笺条聊了起来。 “范学士,喜从何来?”彭大年与范斌关系不错,说话也不用太客气,范斌在内务府,消息一向比较灵通,接到他的笺条,彭大年的眉毛就跳了跳。 人家说眼皮子跳,左财右灾,左眼皮跳跳好运要来到,不是桃花运到就是快要发财了。像他这个年纪,桃花运是不指望了,就等着升官发财。 但是年近六旬,彭大年也没指望自己还能升什么官,因此他把兴趣转移到了发财这事上,范斌发来笺条,绝对与发财扯不上什么关系。 难道自己时来运转,死到临头还能蹦达几下? 哦,说错了,呸呸呸,乌鸦嘴,好当当的,说什么死到临头。彭大年暗骂了自己几句,便笑呵呵地同范斌扯了起来。 “刚才我把你的履历送到记后堂了,呵呵....”范斌也不说破,点到为止,新来的徐大人要自己履历干嘛?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一个官吏的履历,难道真有升官的机会?不可能这么巧?自己前不久还跟一个礼部的女官搞上了,难道是她给自己带来了运气? 彭大年一个劲地点头,道:“多谢范学士,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去听歌曲怎么样?” 范斌刚才跟他透了这个信息,彭大年心里明白,于是热情地邀请自己,不用说,去了的话,肯定又是一番花天酒地。 不过,范斌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道:“看看!唉!最近太忙了,你知道的,新来的知州身边没有主簿,我就成了跑腿的,恐怕没空啊!” 范斌这一阵感叹,其实有种炫耀的味道,混在官场中,谁跟知州靠得近,谁就是红人,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彭大年甚至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愿意给知州提鞋,可惜他没这机会。 彭大年羡慕地道:“谁还不知道你现在是知州身边的大红人,听说新来的知州背景不错,以后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帮子弟兄。” 范斌就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就算忘了别人,还能忘了你彭郎中?” “那是,那是!”彭大年一脸媚笑,两人扯了一阵,收了笺条之后,范斌习惯性地从身上摸出一包烟丝,地摊货! 切!顺手一扔,又打开锁着的抽屉,拿了一把极品烟丝。 这烟他只抽出一锅,再扔回抽屉里,抽这个,还是抽这个舒坦,然后他又把地摊货装进衣服的口袋里。 范斌的包里,一般装着好几种烟丝,这种半吊钱一包的烟丝,那是特意为新来的徐大人准备的。徐大人在的时候,他就抽这个,徐大人不在的时候,他就抽极品烟丝。 平时,范斌也把极品烟丝装进破口袋里,这样抽起来比较放心。 徐茂先看完了彭大年的履历,上面只能透露一些基本情况,除了年龄,籍贯之外,估计其他的都是假的。 因此,徐茂先看官吏的履历,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人,他通常只看这几点。至于后面写的什么什么政绩,真假参半的事,全靠自己去分析了。 单从彭大年昨天中午的表现,徐茂先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事先放一放,把主簿的事情落实再说。 正要找杨柏岭,范斌就在外面候着,他进来给徐大人续茶。才几天功夫,范斌发现新来的知州虽然年轻,却很喜欢喝茶,因此他就留心上了。 在范斌续茶的时候,徐茂先道:“范学士,你也有自己的公务,就不要亲自跑前跑后,叫个其他人打打下手就行。” 范斌谦卑地道:“无妨,能为大人效劳,那是我应尽的本份。在徐大人没有招到主簿之前,范斌愿意鞍前马后为您效劳,为您效劳。” 徐茂先有些忍不住想笑了,这个范斌啊,笑起来的模样,跟戏文里的老太监很象。 既然如此,徐茂先也不客气,道:“那你就帮我把杨副学士叫过来。” 范斌微微弯曲的腰板,谦逊地道:“我这就去叫,这就去叫。” 刚刚出了大人的后堂,范斌就挺了挺胸,长长地吁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自语道:“唉,要扮好一个奴才的角色,还真有些难度。娘的,真不是人干的活。” 第879章 女人心计 本来可以一个招呼打通的事,范斌却亲自跑了一趟:“副学士,大人主簿的人选,有着落了吗?” 杨柏岭知道他的心思,道:“你就别掺和了,不知多少人想着这个位置。只要你我能在目前这个位置上混下去,徐大人需要的时候,偶尔那么一二次想到你我,就算是没有白混了。” 范斌道:“那倒也是。” 杨柏岭道:“徐大人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哦?他要你过去,估计就是讨论主簿人选的事情。” 杨柏岭去了徐大人后堂,范斌果然本份地替代了主簿的职责,给两人倒了茶才退出去。 徐茂先看着杨柏岭道:“杨副学士,关于主簿的事,你要尽快落实,就在这个月底。要是再选不出合适的人,范学士累坏了可是你的责任。” 杨柏岭一个劲地陪着笑,道:“是,是,户部那边笔试已经过了,我正在筛选。估计再有个三二天,基本上可以敲定。” 徐茂先强调了一句,道:“记住,要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我的意思你明白?” 杨柏岭道:“我会记住的,请大人放心。” 出了大人后堂,杨柏岭见范斌站在门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来到内务府后堂。 杨柏岭道:“徐大人对你评价不错嘛!” 范斌脸上微有些得意,嘴上却在说,哪里哪里? “他还说了些什么?” 杨柏岭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听我的没错,徐大人初来化州,他需要收买人心,只要我们两个尽心尽力,以后等徐大人在化州站稳脚跟的时候,我们就是元老人物。” “明白,明白!”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要不是唐凤菱发笺条过来,徐茂先早就忘了画像的事。 徐茂先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的画像馆,画像馆关了门,而且连幌子都被摘掉,徐茂先看着这家画像馆,郁闷得有些头大。 唐凤菱还一再叮嘱,要把这些画像给她保存好,而徐茂先也觉得,唐凤菱穿着这些瑶族服饰,的确别有一番风味。这家画像馆也太扯淡了?说关门就关门,连个解释都没有。 懊恼地回到后堂,唐凤菱就兴奋地发笺条过来问,画像取到了没有? 说到画像的事,徐茂先唯有一声苦笑。 “画像馆突然关门了。” “这么早就关门了?”唐凤菱显然不信,写道:“你蒙我,你根本没去!” “不是打烊,是关门大吉了,连画像馆的幌子都不见了,这家伙不会拿着你的画像跑了吧?”想起唐凤菱画像时的妩媚模样,徐茂先都有些心动。 “有病!”唐凤菱骂了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不知道,我去画像馆的时候,他画像馆的幌子都被摘掉了,我估计是关门不作了。” “呜呜,我的画像啊!”唐凤菱憋着嘴委屈着,看着笺条。 “所以我猜是你的画像太好看了,美若天仙,他宁愿冒着不开店的风险,也要把画像留下。”徐茂先开了句玩笑。 唐凤菱就生气了:“不理你了,气死我。” 然后她收了笺条,坐在后堂生闷气。 她突然想起,那天中午跟徐茂先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个画师跟几个巡检府和吏部吵翻了,会不会是这些人把他的店给封了呢? 想到这里,她就要发笺条给徐茂先。 而徐茂先也正在想,那天在画像的时候,不是看到蒋碧菡的画像了吗?自己还想把这张画像买回来,没想到这小伙子不肯。 他就试探着给蒋碧菡发了个笺条,道:“碧菡,你在哪?” 蒋碧菡倒是很久没有和徐茂先在一起了,见到他的笺条,立刻笑笑着回道:“听说你被凤菱抛弃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你想接手啊?先生两个娃娃再说。” “还是算了,生小孩就免了。女人一生娃娃,这身材就彻底走样了,到时不仅接不了手,还把自己的身材搭进去,那就真的得不偿失,要是我胖得跟土鹅似的,你还会稀罕?” 徐茂先笑道:“土鹅有土鹅的好处,两个人一起,肉乎乎的,暖和。” “得了你!我还是保持着现在的样子,这样挺好。”蒋碧菡甜甜地笑了起来,道:“相公啊,你喜不喜欢有一个在宫宴司仪的娘子?” 徐茂先马上反应过来:“怎么?你要进京城仪制寺?!” 蒋碧菡神秘兮兮地笑了! 进入仪制寺,成为大明朝瞩目的红司仪,这是蒋碧菡最大的心愿。 再过两年就三十岁了,现在是蒋碧菡的黄金年龄,争取一下,也许真有希望进入京城仪制寺,成为一名优秀的宫宴司仪。 徐茂先就跟她聊起,你是不是到过化州城? “对啊?你怎么知道?”蒋碧菡好奇了,徐茂先这才告诉他,自己刚刚被调到了化州城知州而已。 蒋碧菡立刻就哇了一声:“不会吧?那种地方你也去?那种地方的人很野蛮。” 蒋碧菡想起自己在化州之行,到现在还是一身冷汗。 突然见到徐茂先在笺条上提起此事,蒋碧菡的小心肝便无由地紧张起来,他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鬼地方,简直就是狼窝虎口。 菩萨保佑,但愿那件事情,不要传到徐茂先的耳朵里,否则就完了,蒋碧菡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 徐茂先道:“这地方的确不怎么样,官吏们的素质也很差,我刚来不到半个月,公务还没来得及开展。” 听徐茂先的语气,似乎并不知道那回事,蒋碧菡就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徐茂先到了化州城,自己得找个机会,把这仇报回来,化州城那些王八蛋,也太不是人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你。”蒋碧菡试探着问道。 “我什么时候有空?这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才对。要是你没空,人来了也没用不是?”徐茂先嘿嘿地笑了。 蒋碧菡会意过来,娇嗔地骂了句,“你坏死了!” 眼珠子一转,她偷笑了一声,对徐茂先道:“我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你说会不会有事?” 徐茂先果然眼皮子一跳,急忙写道:“不会吧!真的假的?” 蒋碧菡极力忍住笑容,认真地回道:“真的,但是我又不敢去医馆瞧瞧,万一被什么人发现,麻烦就大了,要不哪天你陪我去看看?” 第880章 上门求情 徐茂先现在最担心的是,哪个女人家突然告诉自己有了。这才是最糟糕的事,蒋碧菡在笺条里说得真切,他还真上心了。 “得,我哪天抽个时间回去一趟!” 看到徐茂先这句话,蒋碧菡捂着嘴得意地笑了。“算了,还是哪天我约个地方等你。” 这是蒋碧菡心里的小九九,好久没有见到徐茂先,她基本上每两个月就要与徐茂先聚一次,徐茂先好比就是她的小金库,每过二个月提一次。 做为一个著名的当红司仪,她的公务安排得很满,平时跑来跑去的时间也很多。与徐茂先相聚,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进行。 收了笺条后她就在心里琢磨,自己在害怕什么?现在自己的相公是化州的老大,干嘛不可以扬眉吐气再回去一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相信徐茂先不会坐视不管。 蒋碧菡在心里琢磨定了,决定再次光临化州,把自己所爱的委屈,连本带利讨回来。 古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蒋碧菡便在心里悄悄地筹划着如何讨回那次的公道。 做为一个著名的美女,湖广最著名的当红司仪,蒋碧菡碰到的事情,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很多名媛的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历史。 蒋碧菡在成长的路上,绝对是幸运的。 徐茂先跟蒋碧菡通信足足小半天,唐凤菱在那边发笺条,好不容易等两人聊完,她的笺条就过来了,问徐茂先在干嘛呢?老半天都不接笺条。 徐茂先扯了个谎,道:“公务的事,烦透了。你又怎么了?” 唐凤菱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会不会是巡检府那个什么郎中报复,把人家画像馆给拆了? 徐茂先回复她,你管这些事干嘛?画像的事情,我们以后再画。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能不管就不要去管。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急不来的。 唐凤菱不乐意了,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跟朱琰秀似的。 徐茂先道,我又怎么了?关朱琰秀什么事?别乱扯。 唐凤菱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一点正义感都没有了,变得麻木不仁,是不是像他们说的,权力越大,胆子越小? “得了,不跟你说这些事,现在就算我找到他,画像估计也没有了。化州的事情,不是你想象中这么简单。现在我身陷局中,看不清敌我,只能慢慢来。” 唐凤菱不说话了,两人沉默了一阵,各自收了笺条。 下堂的时候,徐茂先便推了范斌的请求,独自回了家中。 一个留着长发的小姑娘蹲在门口,看到徐茂先过来,她立刻站起来喊了一声,徐大人。 徐茂先打量着崔亚霞,道:“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他一边开门,一边走进去。 崔亚霞并不知道徐茂先就是知州大人,她只是听范斌说,要她给一个大人当丫鬟。 化州城的大人可多了,像崔亚霞的秀园就有好几位大人,在她的印象中,大人之间估计都差不多! 听说在大明年纪越大权力越大,但是她不认识几个当官的,于是就到徐茂先这里碰碰运气。崔亚霞能有这份勇气,主要还是看在徐茂先比较和善,容易说话一些。 本来她想去找范斌,但是听范斌说,徐大人比自己权力大得不知多少倍。崔亚霞不敢去后堂,只好在徐大人的家门口等他下堂回来。 进了屋子,不要徐茂先吩咐,崔亚霞就恭恭敬敬跑去给他倒上了茶水,然后像个婢女似的,站在那里候着。 “你有什么事?”徐茂先将包扔在软塌上,喝了口水问道。 “徐大人,求求你帮帮我表哥。我在化州城认识不了几个人,只好来求你了。”听徐茂先问起,崔亚霞扑通一声跪下,竟然哭泣起来。 崔亚霞是壮着胆子来的,没想到还真找对人了。 如果让她知道徐茂先就是知州大人,也许她反而不敢来这里求人。 据崔亚霞反映,那天华正在酒楼里找到她之后,华正要求她跟自己回去。崔亚霞因为拿了掌柜的银票,没同意表哥的要求。 华正一气之下离开了客栈,而且几天也没有和自己联系。 昨天晚上崔亚霞听说一个同窗说,表哥的店子被人封了,崔亚霞跑去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华正的人。后来在医馆里找到他,华正被人打得很惨,现在还躺在医馆里。 华正被人封了店子,暴打一顿住进医馆,徐茂先问道:“是因为客栈陪酒的事吗?” 在他的记忆中,那天的事情,好像被一个吏部的郑大人给摆平了,怎么又有人事后找他算帐? 想起这些人在包厢里那熊样,徐茂先都觉得有些心痛。都是些什么人啊?简直跟地痞流氓差不了多少。 崔亚霞摇摇头,道:“听表哥说,事情是因为他去应招知州大人主簿引起的,但他不肯说出真相。” 徐茂先皱着眉头道:“你表哥参加了主簿科考?” 崔亚霞忧郁地点点头,道:“他文试得了第一名。”说到这里,崔亚霞忧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骄傲。 但是她又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样,他还是不要参加这次应招了,也许就没有今天这无妄之灾。” 听说这次主簿应招面向全化州地界,但是竟争十分激励。崔亚霞也是知之甚少,她只知道那天表哥去报考,后来笔试的时候,听说得了第一名,两个人还庆祝了一番,谁知道就出了这事。 崔亚霞在医馆里见到华正,华正对表妹也不肯透露太多,只告诉她,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了对她没好处。崔亚霞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稀里糊涂之下也就想起了徐茂先。 在这个州城里,她能想起的也只有徐茂先了。自己差点成了他的丫鬟,那就去碰碰运气! 也许是两人在客栈里的几句交谈,让她觉得这个年轻的大人很可靠。 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徐茂先听了个大概,对华正的事件也有些好奇。既然崔亚霞找上门来了,自己去看看也无妨,否则唐凤菱知道了,又要说自己麻木不仁。 说自己跟朱琰秀一样,其实自己跟朱琰秀没有半点关系,也不知道唐凤菱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第881章 以信为立 崔亚霞含着眼泪,抬头看着徐茂先。“徐大人,这件事情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只是个穷学子,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求助于您了。我听范学士说,您是大官,应该认识那个最大的知州大人吧?” 原来崔亚霞还不知道徐茂先就是知州,徐茂先笑了笑,道:“我试试看,能帮的话,我尽量帮你们。走吧,先去看看你表哥。” 两个人一起来到医馆,华正就躺在病房的床上。 这是最普通的通铺房,住着七八号人,房间里草席挤草席,中间仅有一条刚刚人可以走过的空隙。病房里的气味不怎么好,再加上一股子药味,令人很不舒服。 此时一共有五个病人,其他的病人都有一到二个人陪着,华正这边空空荡荡,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棚顶发呆。 徐茂先进来之后,觉得这里的条件极差,通风也不好,由于刚到吃晚饭的缘故,大夫也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个药童坐在门口边闲扯淡。 崔亚霞喊了句表哥,华正这才注意到跟着一起来的徐茂先,惊异道:“你——” 华正觉得跟表妹来的这个男人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徐茂先朝他笑了笑,道:“怎么?不记得了?我去你画像馆取画像,刚好碰到你表妹,所以就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你!实在对不住,画像没有裱出来。”华正一脸歉意,同时也带着一脸沮丧。他看着表妹与徐茂先同行,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你们一起?” 徐茂先不想在这里暴露身份,他抢先回答:“认识,我们认识。” 崔亚霞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点点头,便换了个话题问华正:“你怎么样了?身子好点了吗?” “没事,死不了的.....”华正坐起来,愤愤不平地道:“我就不信,他们真能一手遮天,既然他们不让我去,我还扛上了,偏偏要趟这浑水。” 这里人多,徐茂先也不好直接问,只是劝道:“别动气,好好养了身体,其他的事到时再说。” 华正叹了口气,打量了徐茂先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古怪,这人也有意思,不就几张画像嘛,居然跟到医馆里来了。 那天跟他一起来的,应该是他家娘子吧! 想到画像的事,华正就有些抱歉,道:“这位大哥,画像还在,等我回去的时候,裱好了帮你送过去,你留下联系地址,我这个人最讲信誉,铺子不在了,我人还在,答应顾客的事,绝对不能马虎。” 徐茂先摆摆手,道:“画像倒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今天也就是碰巧过来看看。” 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好人?一个普通的客人,跑到医馆里来看自己,这有些说不过去,他就在心里怀疑徐茂先与表妹的关系。 华正是见过唐凤菱的,唐凤菱穿着瑶族服饰的美丽,绝对是一种震憾。他真能看上表妹?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很难说清楚,很多的纨绔子弟,四处寻欢作乐,说不定他看上表妹,也只是为了玩玩而已。 想到这里,华正的心里就一阵刺痛。 又打量了表妹一眼,崔亚霞正在削苹果,她将刚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徐茂先,道:“徐大人,解解渴吧!” 华正看到这个动作,心里又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果然有暧昧。 因为心中有醋意,也就忽略了表妹对徐茂先的称呼,徐茂先摆摆手,道:“我不吃,给你表哥吧!” 崔亚霞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随手把苹果给了华正。 华正也不要,道:“你自己吃,我不要。” 崔亚霞觉得挺委屈的,将苹果放在枕头边,看到徐茂先迟迟没有进入正题,她更急了,道:“徐……” 徐茂先摇摇头,这里人多太杂,不适合谈这种事。他招了招手,崔亚霞便跟他出了病房,道:“看看你表哥方不方便出来,如果可以走动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你等等,我去问问看。” 崔亚霞急急回了病房,华正正使劲地歪着脖子朝门口张望,想看看表妹和徐茂先说些什么。刚才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华正的心里又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 崔亚霞急急走进来,正好看到华正那郁闷的表情,崔亚霞没跟他计较,道:“表哥,你身体还行?方便下床吗?” 华正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便堵气道:“要是能下床,我躺在这里干嘛?你要是没空陪我,自己出去得了。” 崔亚霞听出了他话里的醋意,心里挺不是滋味。 华正对她一往情深,崔亚霞哪能不知道?只是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崔亚霞更珍惜兄妹情,而且崔亚霞真搞不错,自己这个长得还算英俊的表哥,怎么就死心眼的喜欢上自己了,做兄妹就不好吗? 那天看到自己在包厢里陪酒,他很吃醋。但是崔亚霞没有办法,为了赚点银子,她不得不要这种场所挣扎。 “你想哪里去了,他是官府的一位大人,是我跑去求他,他才答应过来看看你,否则人家哪愿意管这闲事。”崔亚霞责备地道。 “他才多大?官府的一个大人,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官老爷吗?做跟班都嫩着呢!” 华正显然不信,他已经在心里认定,徐茂先肯定是那种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但是他的神情又不像,这人到底是干嘛的?华正捏拿不准。 官场是什么地方? 他听说过有知州大人,州令大人,左州卿大人,还有什么侍卿大人,可那种级别的官吏,哪个不是五十开外的,刚才那个人才多大?撑破大天三十岁,他能算什么大人? 不可能! 于是他就对崔亚霞道:“你涉世未深,不要被人骗了。” 崔亚霞知道他还在吃醋,便有些急了,道:“你真的冥顽不灵。” 于是她把自己去给徐茂先当丫鬟的事说了,崔亚霞是进过内务府范斌大学士的后堂,她说堂堂一个内务府大学士,都对人家毕恭毕敬的,你凭什么怀疑人家? 听表妹这么说,华正这才有些信了,道:“你说的是真的?” “懒得理你!”崔亚霞跺了跺脚,华正道:“那好,我跟你们出去走走。” 第882章 化州官场 徐茂先在外面抽完了一锅烟袋,才看到崔亚霞扶着华正出来。 “大哥见谅,小弟走不了多远,就在附近找个角落吧!” 华正看着徐茂先,依然有那么点不敢相信,这人真是什么大官?不管看他的模样,顶多就是一个杂役官罢了,大不到哪里去。 对于官场的那些套路,华正比崔亚霞要懂得多些。 徐茂先也不想走得太远,指着不远处的河边,道:“就那里坐会好了,不会太久。” 崔亚霞扶着华正过去,三人沿着石墩坐下,初春的季节,石墩上带来了阵阵冰凉,坐得屁股发寒。 华正在这里跟徐茂先,讲起了自己应招知州大人主簿之后的遭遇。 华正和崔亚霞都是乡下出来的孩子,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因为参加了知州大人的主簿应招,没想到笔试过后,华正居然得了头魁。 前二天,华正的一个同窗来找他,把华正请到了他自己家里。在吃饭的时候,同窗的老爹拿出二万两银票,要求华正在考评的时候,退出这场竟争。 华正没有同意,果断离开了这位同窗的家里。 没想到第二天,户部的人就来了,以拒不缴税为由,强行封了他的画像馆。 华正当然不服气,跟他们争吵了起来,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华正被人家打得进了医馆,画像馆最终还是被强行封了。 据华正了解,这次在笔试中过关的二十几个人,至少有一半的人,遭到了不同手段的恐吓,但大多数人收了银子息事宁人。 华正刚一说完,崔亚霞见徐茂先没有吭声,她便有些急了。“徐大人,我表哥的事情,是不是有麻烦?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的话,我看就算了。” 徐茂先道:“安心养伤,其他的也不要多想。” 然后他拿出一张手写的帖子,附带上一枚香片。“有什么事情,你们发我这个笺条。” 华正接着这张帖子,有些怀疑地看着徐茂先。 等徐茂先走后,他就嘀咕道:“亚霞,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说他行不行啊?” “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崔亚霞望着徐茂先离开的方向,心里也没底。 天,彻底黑了,凉风习习,大街上亮起了灯火阑珊。 在化州城的另一角,吏部的郑志焦匆匆出了家门,驾着那辆崭新的豪华马车,飞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郑志焦一边驾车,一边发出早已准备好的笺条。 “副学士,晚上到乐逍遥凑一桌!” 杨柏岭是化州地界历届,最没有实权的内务学士,这几年他一直在上窜下跳,总是未能如愿。 如今徐茂先新官上任,他就把这希望寄托在新来的知州身上。因此,这段时间,他和范斌在徐大人面前,表现得十分殷勤,熟悉杨柏岭的人都知道,他有两大爱好,钓钓鱼,推推牌九。 其实,钓鱼也是他最喜欢的活动,推牌九只是一种交际手段,中间的奥妙,不足与外人道也。 郑志焦找他去推牌九,杨柏岭倒十不拒绝,正好最近新买了宅子,手头有点紧。他还在琢磨着,如何将这买宅子的钱,从什么地方捞回来。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杨柏岭收红包,自有他的一套,他给自己立个规矩,私人的红包坚决不收,要收就收衙门或商行的。 第二点,陌生人的红包不要。 陌生人的银子,往往就是断送自己前程的毒药,因此,杨柏岭在钱财方面,口碑还算不错。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的时候,郑志焦今天晚上找自己打牌,杨柏岭就知道,有人给自己送银子来了。 于是他沉吟了会,不疾不徐地道:“有哪些人?” 郑志焦回答,道:“有范学士,你,我,还有彭大年。” 这几个人,都是一伙的。 平时也经常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饭,但是杨柏岭对彭大年这人不怎么看好,年近六十的老家伙了,还喜欢在欢场里,搂着小几轮的晚辈卿卿我我,看起来有些恶心。 彭大年跟他不同,彭大年知道自己岁数大了,来日无多了,再不抓住人生最后的一点余辉潇洒一下,等风烛残年的时候,再想潇洒恐怕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因此,像彭大年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这个年纪,玩起来更疯狂。 因此,彭大年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色郎中,杨柏岭有意疏远这种人,他认为彭大年不安分的因素太多了,疏而远之为好。 听郑志焦这么说,他就道:“老彭年纪大了,就不要叫他了。” 郑志焦哪能听不明白,他笑笑着应道:“那好的,你先到乐逍遥,还是老地方,老规矩!” 乐逍遥是化州城最好的欢场,这里有一间上房,则是郑志焦长年包住的地方。 见杨柏岭同意了,郑志焦便哼起了小调,又发了个笺条。“我半炷香后赶到乐逍遥,你给我准备五万两银票。” 郑志焦赶到乐逍遥的时候,浴场的鸨娘艾雪凤早就在房间里等他。两人见面之后,郑志焦立刻抱着她亲昵一下,道:“我的心肝宝贝,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艾雪凤指了指旁边的手袋,道:“我办事,你放心!” 郑志焦上下打量艾雪凤,道:“打扮这么撩人,也不怕别人看了便宜?” 艾雪凤笑道:“是不是吃醋了?吃醋的话就跟我成亲,我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打扮。” “别,成亲多没意思!” 郑志焦拉开手袋的封口,看到包里整整齐齐放着五万两的银票,便分出三张分别装在三个口袋里。 将包递给艾雪凤,道:“今天晚上杨副学士要来推牌九,缺人,你顶上!还有一个是范斌,都是你认识的,记住……” 艾雪凤道:“我知道了,只能输不能赢!”艾雪凤坐在郑志焦身边,道:“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没劲,什么都来虚的。” “谁说虚的,我对你的情份难道不是真的?”郑志焦嘿嘿地笑着,又伸手搂住了艾雪凤的小蛮腰。 第883章 入围名册 “哼!除了干那事的时候,我还没发现其他的真东西。”艾雪凤不以为然回了一句。 郑志焦笑嘻嘻地将手从拿开,道:“瞧你,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 两人进房间的时候,范斌刚刚赶到。 看到郑志焦和艾雪凤,他就很暧昧地笑了笑,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那辆新的马车,是你的?” 郑志焦点点头,道:“一辆马车而已,你喜欢的话,拿去坐就是了,不过还没有上标识。” “算了,你就是白给我,我也不敢要。” 范斌眼睛盯着艾雪凤宽松的领口,露出了里面粉红的一角。 郑志焦看在眼里,拍着艾雪凤的肩膀道:“如果你不喜欢马车,那我把这匹骏马借给你用用。” 艾雪凤白了他一眼,范斌则笑笑着扬了扬手,道:“消受不起啊,最近我吃斋念佛,偶然出来玩两把。” 郑志焦道:“雪凤,到你那里拿五千两给范大人,今天晚上随便玩玩,不要搞大了。” 艾雪凤从包里点了五千两银票,塞给范斌,范斌道:“这怎么好意思,不是说玩玩嘛,我带着呢。” “唉,自己兄弟,客气干嘛?算我借给你的好了,不用还了!”郑志焦大度地挥挥手,范斌就心照不宣地收下了。 见范斌收了银票,郑志焦便问道:“范大人,知州大人的主簿应招之事,你有没有什么内幕?” 范斌收了郑志焦的银子,也不好意思隐瞒,道:“怎么?吏部掌管着第一关,难道你自己心里没底?你侄子怎么样?” “还行吧,混过第一关了。”郑志焦怪笑道。 范斌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郑志焦笑意背后的真相,他侄子这个混过,恐怕是银子砸出来的。 他看了郑志焦一眼,郑志焦便悄悄道:“这次你放心,绝对查不出任何破绽的。” 范斌就提醒了一句,道:“据我所知,徐大人一再强调,有背景的人不行,这事由杨副学士亲自负责,等下你问问他。” “这个有点头痛啊。”郑志焦咬咬牙,暗骂了句:“这个徐茂先还真小奸巨猾,有背景的竟然不要。” 郑志焦就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刚刚把那些笔试前十名的人给摆平,没想到徐大人又出来这么一招,难道要我去改侄子的履历,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啊。 范斌劝了一句,道:“我看你省省吧,最后还不是得徐大人亲自点头,你能保证有把握?” 杨柏岭来了,趁范斌上茅厕的时候,郑志焦塞了一匝银票过去。杨柏岭看也没看,顺手装在衣口袋里。 “主簿的事情,关键还在徐大人,也许你不了解他的为人,最好先别插手。”杨柏岭端起茶杯喝了口。 郑志焦点头笑道:“放心,如果在徐大人那里被筛选下来,那就是天意了,我也不会去强求。” 范斌来了,几个人围成一桌推牌九。 艾雪凤领口开得很低,伸手摸牌的时候,领口不停地荡漾。 杨柏岭瞟了眼,心道:“郑志焦这老小子越来越胆大了,又是换豪车,又是换女人,今天这银票恐怕不能收。” 杨柏岭也知道他新打造辆豪华马车,而且与乐逍遥的浴场鸨娘艾雪凤不清不楚,今天晚上这个牌局,虽然是以自己为中心,郑志焦的用意怕是在知州主簿上。 关于选主簿的事,自己这一关把握不好,徐大人不满意的话,以后就说不用上堂了,因为知州对内务学士,有直接任用罢免的权利,他范斌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郑志焦他看了范斌一眼,发现范斌的眼神,总是朝艾雪凤那隐隐忽现的地方扫动。 玩牌到亥时,杨柏岭提出散场,范斌本来还想去找找其他乐子,但是杨柏岭点名要他一起走,范斌就知道杨柏岭还有话说。 两个人在车上,杨柏岭道:“范斌啊,我们也是老关系了,你实话实说,郑志焦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做手脚。” 范斌知道他说的是主簿选拨的事,但他不能明说,只好含糊其词道:“这事我真不清楚。当初我也想借这机会,把外甥送进来,但是你说徐大人特意强调,有背景的人不要。我就放弃了这想法。至于郑志焦那老小子,有没有搞什么动作,我真的不知道了。” 杨柏岭与范斌共事有三四年了,了解范斌的本性。 他只是劝了一句:“徐大人新来,现在我们只能保住自己站稳脚跟之后,才能想别的事,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知道。吏部递交上来的名单,本来有二十几个入围,为什么考评的时候,只来了四个人?” 范斌没有说话,杨柏岭道:“他这老小子越来越张扬了,恐怕会出事,还有那个老彭,少来往点。” 范斌见杨柏岭这么快划清界线,便在心里鄙视,假清高了是吧! 他本来想说,徐大人调走彭大年履历的事,说不定彭大年就被重用了呢?抱着这丝侥幸,范斌在心里暗自衡量得失。 知州大人主簿的人选,终于有了定论。 杨柏岭将名单和履历,送到徐茂先那里,徐茂先看了一会,道:“你去把笔试入围的名册给我拿来。” 在负责这件事情上,杨柏岭自己绝对没有做半点手脚,因此,他毫不顾忌地将笔试入名册单拿了出来。徐茂先看过之后,果然发现有华正的名字,而且华正是笔试第一名。 徐茂先问道:“这些人你都见过了吗?” 杨柏岭摇摇头,道:“有几个人放弃了,没有联系上,能过来的都见到了。” “这个华正是怎么回事?”能在笔试中得第一的人,考评的时候被刷下去,实在有些可疑。 这个问题,杨柏岭也曾咨询过,但吏部的回答是,对方自动放弃考评。后来杨柏岭去查过了,没找到华正这个人。 他留下的地址,去过也没有找到人,因此杨柏岭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徐茂先突然问起这事,他不得不留了心。 不待杨柏岭回答,徐茂先吩咐道:“这上面的二十个人找齐了,我要做最后的定夺。” “是!徐大人!” 第884章 当面考评 杨柏岭从后堂出来,心道这事坏了,郑志焦这家伙肯定得出问题,果然不假。只要徐大人亲自过问此事,他侄子绝对完蛋。 杨柏岭想想,还是决定把这些人找来,让徐大人亲自定夺。 不过,杨柏岭还是给郑志焦透了个气,说徐大人要扩大考评范围。 郑志焦就知道这事完了,如果徐大人扩大考评范围,自己这一趟肯定是白忙活了。幸好那些人都不是自己亲自出面赶走的,郑志焦就通知下去,让他们做好潜逃的准备。 华正在医馆里,看着一直陪在病床边上的表妹,道:“你确定,他就是知州衙门的大人?” 崔亚霞不悦地看着表哥,道:“这个问题,你问了几天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华正的脸色拉了下来,道:“我还不是怕你被人骗嘛。” 见表妹不说话,华正喃喃道:“我总觉得这事情没谱,亚霞,你涉世未深,这世道鱼龙混杂,就像那天中午,不是被人家强迫去陪酒?你想想看,那些要你陪酒的,都是些什么人?当官的,你看他们一个个土匪路霸的样子,没一个好东西。” 说起那天陪酒的事,华正就很气愤,崔亚霞低着头,道:“这事你不要回去说。” 自己去客栈当帮厨,那是迫不得已的事。 崔亚霞都不敢抬头看华正了,因为她说过,自己只做帮厨,绝对不去陪酒。 华正狠狠地咬了咬牙,道:“如果我应招上了知州大人的主簿,这笔帐迟早得讨回来。”他看看崔亚霞,道:“你也不要去客栈帮厨了,银子的事,我去想办法!”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进来,道:“你就是华正?” 华正看到这不速之客,心里一阵紧张,但是见对方没什么恶意,他就壮起胆子应道:“嗯!我是华正。” 对方拿出一张纸递过来,道:“三日后,去知州衙内务府后堂,找杨副学士参加主簿的应招,如期不到,视你弃权。” 这人看看这病房,也没有多话,转身就走。 “草民领命,大人慢走!”华正反应过来,朝对方的背影喊了句。 崔亚霞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等华正拿着通知看的时候,她兴奋的叫了一声,道:“表哥,你真厉害!” 她这一喊,招来病房里所有人的注目,崔亚霞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华正把那张纸递给她,道:“你看看!” 崔亚霞有些兴奋,道:“是不是去了之后,你就是知州大人的主簿了?” “这个难说,听说新来的知州大人,对主簿的要求极高,内务府这么多人,他一个也看不上,反正我尽力而为,一定会努力的,亚霞,我……” 华正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有些激动,崔亚霞知道他又要说什么,马上打住了他的话,道:“先养好身子再说,再有三天,你能行动自如吗?” “就是爬,我也要爬到知州衙去,你放心,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轻言放弃的。”华正咬着牙齿道。 三天后一大早,华正头上带缠着纱布,拄着拐棍去了知州衙内务府。 杨柏岭把应招主簿的人,安排在小会客厅里,等待着大人的召见。 他看到华正头上的纱布,有些不悦。 这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啊,他把华正单独叫到后堂,先是询问了情况,然后对华正叮嘱道:“在知州大人面前,你知道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你只说是撞伤的,当然最好还是不提。” 华正一愣,我什么时候变成撞伤了?分明是被人打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杨柏岭的意思,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杨大人教诲。” “去吧,大人马上就要到了。” 徐茂先一向比较准时,早上辰时已经到了后堂。 处理了一些事后,范斌就在旁边候着,杨柏岭过来请示,应招主簿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在小堂议厅等候召见。 徐茂先合起本子,道:“走,看看去!” 他没有时间一个一个看,这二十个人的履历,他昨天早翻过了,心里基本上有谱。今天召他们过来,只不过为了证实一件事。 华正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小堂议厅里候着,见到有人交头接耳,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郑志焦的侄子郑江也在,他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眼华正,眼中闪过一丝阴火。 正当大家在心里琢磨知州大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时,徐茂先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杨柏岭和范斌。 见到这两个人,郑江有些暗自得意,因为叔叔跟他们打过招呼的,只要自己今天不发挥失常,新来的徐大人总得给个面子?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徐茂先了,他这人横起来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郑志焦又算什么东西? 华正却是一愣,怎么是他?看到徐茂先的时候,他又在心里反复自语,不可能,也许他是代替考评的考官罢了。 杨柏岭负责此事,他对众人道:“这位就是我们化州知州,徐茂先徐大人。现在由徐大人亲自考评,大家稍安勿燥。” 如果不是杨柏岭亲自声明,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位就是化州地界新来的第一官,高高在上的三品知州大人! 徐茂先在招主簿的时候,把年龄定在二十五岁以下,因此在坐的都是年轻人。 华正有些自愧地低下头,同时也有心里暗暗后悔,真没想到,他就是堂堂的知州大人。表妹这是走的哪门子好运,居然认识了这种权贵。 徐茂先巡视这些人的时候,华正都不敢正视他的目光。郁闷,当初我还把他当成是蒋碧菡的爱慕者呢! 看来那天陪他一起过来画像的,肯定是他娘子了,我得赶快回去把画像裱出来。华正脑子里乱了起来,看着这个曾经相识的年轻知州,感觉有些不怎么真实。 面对这些人,徐茂先只问了一个问题,道:“为什么要应招这个主簿职位?”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很多人却被问住了。 这怎么回答呢?为了当官?为了发财?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为大人尽一己之力? 这些答案,要不是太现实,就是太虚伪。 第885章 现实与梦想 听到徐茂先的问题,杨柏岭和范斌也在心里暗道,如果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在坐的都是秀才,有学问,但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令徐茂先并不怎么满意。 有人说:“这是我的理想,当一名朝廷官吏,所以我在朝自己的奋斗目标努力。” 这个理想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只是并不是徐茂先需要的结果。 有人说:“如果能成功当上记的主簿,我一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为徐大人鞍前马后。”这种说话是表忠心,有拍马屁之嫌,徐茂先没有吭声。 郑江站起来,道:“官差,是现在有才学者最理想的去处,做为一个翰林院出来的秀才,踏上仕途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我们就可以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让这个州城变得更加美好。让我们这个地方,变得更加富裕。我认为,只有入仕,才不致于辜负朝廷的培养,因为我们可以更好的为朝廷效命!” 徐茂先笑了,道:“你就是郑江?” 郑江挺了挺胸,没想到徐大人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得意。 徐茂先看在眼里,目光扫过其他人,刚才那些人的回答,隐隐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来参加考评,更有一种走过场的味道。 似乎,他们的回答,只为郑江的出场做铺垫。徐茂先说了一句,道:“记住,你应招的只是知州主簿,不是知州大人。” 主簿说白了就是随从,一个忠诚不二的奴才,既使你有更多更好的理想,永远都只能通过别人去实现。 主簿与入仕这一词,相差甚远,更与造福天下和百姓挂不上勾。试问你一个随从,能有多大的本事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人家圣上的贴身老太监,都不敢沾染朝政事宜,你个小小主簿也敢狂言? 郑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徐茂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华正站起来,道:“我是乡下里出来的孩子,不会太多的花言巧语,我只说我心中的想法。应招这个职位首先是我觉得,自己的条件和能力,基本上可以满足知州主簿的应招要求。而最初的想法,就是我生活在乡下,理解和体会过底层老百姓的痛苦和难处,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权贵和官吏,去关注民生,去关注世道炎凉。” “有人说大人身边的主簿,有时也是大人看外界的眼睛和耳朵,我希望徐大人能给我这个机会,做您的眼睛和耳朵,把更多的世间现象真实地反应出来。相信徐大人的正确决择,可以改变化州地界现在的贫穷和落后。也希望徐大人和各位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很需要得到这份差事,因为人毕竟要做事才有饭吃。” 徐茂先从华正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对现实的不满,他就知道华正背后肯定有隐情。有人居然胆大包天,敢利用自己应招主簿这件事来做文章,因为知州身边的眼线就这么好插? 而徐茂先身后的两人,听到华正这么大胆的胡言乱语,偏偏又不能阻止,两人便在心里着急。这个华正,胆子太大了。你应招主簿跟老百姓疾苦有什么屁的关系? 徐茂先却在心里笑道:这个华正有点脾气。 不过,化州城这样的局势,还真需要一个人出来打破这种僵局,他看着华正,心里基本上有谱了。 再过二天,就是宋州令一行人,从暹罗行勘回来的日子,到时化州的局势,能不能被自己掌控,这还是个未知数。 徐茂先挥了挥手,道:“考评到此结束。” 他也没有说结果,率先离开。 范斌和杨柏岭跟在后面,道:“徐大人,决定了没有?” “把这个华正留下,其他的都可以走了,尤其是那个郑江,浮夸自大,纸上谈兵,下令化州吏部,此人永不录用,违者严惩不贷!” 杨柏岭立刻摸着冷汗退下去,范斌马上给大人续了茶水,道:“徐大人,上次那个丫鬟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去换一个?” 徐茂先道:“算了,就选她了,但是每天必须在我回去之前,把家里的事做好,然后离开,并且多加些工钱。” 徐茂先见过了崔亚霞,知道这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就有心帮她一把。规定崔亚霞下堂之前离开,这就避免了两个人碰面的机会。 见徐大人终于松口了,范斌满脸微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让她两天去一次,一天三个时辰。这我去安排。” 说完这个,范斌又道:“徐大人,你吃饭的地方,是不是?” “不用了,这个我自己解决。”徐茂先拿起公文,范斌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华正得知自己被录用,心中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表妹。但是杨柏岭把他叫到后堂,开始一些重要事件的交待。 华正被录用了,三日后到知州衙赴任,从内务府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表妹报喜。 我的梦想终于实现,我可以出人投地了! 华正坐走在路上,思绪万千。 他终于体会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那种兴奋,堂堂的知州大人的主簿,不得了啊! 从此以后,咱们的山旮旯里,终于飞出了金凤凰,土鸡变凤凰了! 华正一路兴冲冲地赶到瑶家客栈,在门口的时候,把身上仅有的二十枚铜板,统统扔进了叫花子的破碗里。“天冷,吃顿羊汤吧!” 叫花子看到他一脸兴奋,这人是不是有病?等他想磕头谢恩的时候,华正已经大步如飞,直奔客栈。 “亚霞呢?崔亚霞在哪?”华正站在门口,朝客栈里喊道。 此刻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山人海。 很多人纷纷朝华正望了过来,华正直接忽视了这些人的眼神,崔亚霞从二楼传了菜过来,看到华正站在门口。 “表哥——”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 华正二话不说,拉着表妹的手,急匆匆就朝大街上走。崔亚霞急了,表哥今天发什么神经?“我还在帮厨呢?” “帮什么厨?以后我养你!” “你胡说什么?”崔亚霞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脸上一片红晕。 第886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华正知道她害羞,站在大街,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拉起表妹的手,道:“亚霞,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现在是知州大人的主簿了,我被录用了!” 华正欣喜不已,眉飞色舞的样子。 崔亚霞一脸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表哥!” 华正用力地点点头,道:“是真的,我刚刚通过了徐大人的考评,我成功了,我以后就是知州大人的主簿了!” “徐大人?哪个徐大人?”崔亚霞也在心里替表哥高兴,终于有出人投地的一天。她听到徐大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便有些莫名地紧张。 华正这才反应过来,道:“哦,我忘了一件事,原来你认识的徐大人就是知州大人。他就是我们化州城的第一官,青天大老爷!” “真的?” “嗯!”想起徐大人那威严模样,华正到现在还有些兴奋不已,真没有想到,这个平易近人,亲自到医馆来看自己的年轻官吏,居然是知州大人本人。 崔亚霞却咬咬牙,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本来自己有机会成为徐大人家的丫鬟,可是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不过,表哥总算如愿以偿,她也在心里替他高兴。 见华正又拉住了自己的手,崔亚霞用力地抽离了。“表哥,祝福你。机会终于来了,你要好好把握。我还要帮厨,先走了。” 刚好这时,客栈的掌柜在喊道:“崔亚霞,你这差事要不要了?不要的话就除名了。” 崔亚霞正要说话,华正抢先道:“不要了,不要了。工钱也不要了。亚霞,我们走。” 说着,他不由分说,拉着表妹的手就朝前冲,崔亚霞急了。“不行,这月我都做二十天了!” 二十天的工钱,小半两碎银了,能兑换接近是三吊半铜板,有的时候掌柜看得起,或者客人给个打赏什么的,她在这里做个两三个月,也能凑个不小的收入。 “亚霞,你干嘛这么固执?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这种地方能混得好吗?要是让家乡的人知道在你这里当帮厨,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跟我走!我说过的,一定要努力挣钱,我养你!” “以前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现在我有了,我是知州大人的主簿。我可以挣钱养你的。”华正对崔亚霞的表白,越来越直接了,崔亚霞听了,不免有些面红。 “表哥,你听我说,亚霞不想要谁养,你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既然徐大人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做事,我听说主簿也有试用的,如果你在试用的时候做得不好,同样会被拿掉的。” “这个我知道,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我能不认真对待吗?这样,你听我的,把这差事辞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行吗?帮厨不是个好差事。” 崔亚霞拗不过他,只得跟着华正走了,华正道:“现在店面没有了,但是我钱庄账头里还有几十两银子,我去取出来,咱们庆祝一下,然后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崔亚霞问道。 “走吧,到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走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呼地在前面停下,内务府学士范斌在车里招了招手:“崔亚霞,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得知徐大人,又同意了崔亚霞给他当丫鬟的事,范斌的心思又死灰复燃。 “范学士,你找我干嘛?” 华正也刚刚认识了这位内务府的学士,看到范斌走下马车,他便礼貌地叫了句:“范大人。” 范斌似乎这才看到华正,用一种可疑的眼神打量着他,道:“华正啊,你怎么在这?” 崔亚霞解释道:“他是我表哥。” “哦---!” 范斌还是有些怀疑,眼神扫过两人的脸色,在心里暗道,娘的,我好不容易给徐大人物色到的秀园丫鬟,千万不要给这小子糟蹋了。 他刚才看到华正拉着崔亚霞的手,心里就有些急了。好比华正拉的就是他范斌的老婆似的。奶奶的,这可是我费尽了心思,为徐大人准备的厚礼啊! 他对崔亚霞道:“亚霞啊,徐大人那里我又帮你去说了,他原则上同意你给他做丫鬟。嗯。不过嘛,就是他在上堂的时候,你抽时间给他打扫打扫,洗洗衣服,也没有别的。大人酉时下堂,你觉得怎么样?” 范斌之所以说得这么清楚,完全是说给华正听的。 华正以前听说过这事,后来据说徐大人不同意,这事就黄了。 那个时候,他是没有能力,现在听说表妹继续给人做丫鬟,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对方是徐大人,他就想起那天徐茂先陪娘子去画像的事。 徐大人家的娘子这么漂亮,估计看不上自己表妹,再说又是酉时下堂,华正想想便站在旁边没说话。 范斌道:“我可是看在你勤工俭学,思想品德良好,这才推荐给徐大人,等你秀园结业了,说不定徐大人一高兴,赏你个差事,你可要自己把握好。” 崔亚霞当然也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她点了点头,道:“谢谢范大人的关心。亚霞一定记在心里。” 范斌又看着华正,道:“你跟我来一下。” 华正跟在范斌后面,两个人走出挺远,范斌对华正道:“这次你被徐大人选中,做为知州大人的主簿,你要机灵点,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他拍拍华正的肩膀,道:“你的职责和我的职责都是一样的,把大人服侍好。” 华正点点头,道:“谢谢范大人教诲,华正一定尽心尽力。” 范斌看了他一眼,道:“最好不要让徐大人知道,你和亚霞是表兄妹,她在徐大人那里当丫鬟,你尽量少去找她。” 华正郁闷了,自己还是因为表妹,才认识徐大人的呢,只不过,他没敢在范斌面前表露出来。 只是谨慎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范大人提醒。” 等范斌离开之后,华正也顾不上去庆祝,拉着崔亚霞就朝自己的店子里跑。 没想到店门口来了很多人,其中就有户部的,前几天把画像馆的牌子砸了,他们又来干嘛? 第887章 宋念堂 华正刚走过去,一个户部的员外郎便走过来。 “华主簿,真不好意思,上次有几个家伙把事情弄错了。你看,我这不带他们过来赔罪了嘛。”员外郎递过一烟丝,极品的烟丝。 华正挡了回去,道:“多谢大人,我不会的。” 员外郎笑笑着,道:“无妨,你这店子,以后照开,所有杂税全免了。” 看到员外郎一脸笑容,华正想起他前几天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觉得一阵恶心。华正淡淡地道:“不用了,这店我也不开了。” “那是,那是,你都当徐大人的贴身主簿了,这店的确不用再开了,呵呵……”员外郎一阵讪笑,自嘲地道。 华正现在是徐大人的贴身主簿,他们几个接到笺条,立刻就赶过来赔罪了。 可是华正好像不怎么乐意,员外郎在心里暗自骂道:“神气个球啊,当主簿有什么了不起啊!” 不过,今天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前来赔礼道歉的,他只得耐下性子陪笑。 华正没有理他们,直接进了店面,几个人站在那里一阵尴尬,最后员外郎对华正喊了句。“华主簿,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是。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华正没有理他,直接上了二楼。 在画像馆的仓房里,华正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徐大人娘子的画像弄好装裱出来。 这些画像本来已装裱的差不多了,正等着徐茂先上门取的,没想到店子就被人无理的封了。 “这是谁啊?好漂亮的人!”崔亚霞看得都傻了,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华正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徐大人的娘子,画卷中的仙子。”崔亚霞看着唐凤菱的画像,连连咋舌,太漂亮了! 华正取了画像,来到展栏跟前,目光落在蒋碧菡那张画像上,想了想,伸手取下来,和唐凤菱的画像包在一起。 经过半个月的潜心休整,徐茂先基本上弄清楚了化州那帮人的背景和目前的状态。 化州地界官吏班子,大多数以本土官吏居多,尤其是郎中一级,居然达到五成以上。因此,这些人很容易形成本地帮。 而本地帮则是以州令宋念堂为中心,这些人都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从某种意义上说,宋念堂就是过去的土寨主,山大王,只不过披着华丽的外衣。 在徐茂先没有来到化州的时候,听说以前的知州大人,一直是被他架空的,而这次徐茂先到了化州这么久,他居然一直在暹罗逍遥。 说得好听一点,是去行勘,其实是打着行勘的幌子,去域外游玩。徐茂先还听说,官府衙门的成员,一年基本上出去游玩两次。 大的官吏去域外,小的官吏下江南。这已经成了化州城的一种惯例,徐茂先听人说,宋念堂有一句名言,跟着我干,吃香喝辣! 化州城换了几任知州大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前两任记,可以说是灰溜溜离开了。在化州,没有人能镇得住宋念堂。 徐茂先对宋念堂也有过了解,宋念堂,湖广西川府人,家有一个儿子在沙俄国求学,夫人是工部衙门里的一个员外郎。 宋念堂在化州政绩丰厚,威望很高,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步一步实干过来的,他比一般的人更懂得权力的来之不易。 因此,他也更加珍惜和利用手中的权力。 徐茂先为做化州城新来的知州大人,宋念堂回来三天了,居然没有到后堂来请示。徐茂先暗道这个宋念堂好自大,不把自己当回事。 这几天,徐茂先还碰到一个很郁闷的事,通过半个多月的研究,他发现化州地界的贪腐之风十分严重。昨天找来了督察侍卿,没想到对方犹犹豫豫,似乎有所顾及。 后来他终于说出了实情,这种事情,在化州地界相比严重,因为地方贫困,各衙门没有特别的财政来源,官吏们要吃饭,要过日子,所有手伸得长了点。 他建议徐大人,是不是先跟宋州令沟通一下,以免造成误会。 徐茂先也只是探探他的口气,没想到事情真如自己了解到的那样。化州地界的官吏,基本上分为二派,一派是以宋念堂为中心的本地帮,一派是外地调进来的官吏。 而且从外地调进来的官吏,不是十分强势的话,通常被下面的人架空。成为一个摆设放在那里,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因此在化州地界,有些员外郎说话比郎中有用。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以前曾经有位新来的知州大人,曾经想把那些外地调来的官吏整合一下,联合组成一种势力与宋念堂分庭抗礼,结果连他自己都差点身败名裂,狼狈地逃离化州地界。 杨柏岭和范斌都不是本土官吏,因此他们俩个内务府学士,一直没能进入化州内参,徐茂先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考虑的。但由此可见,宋念堂对化州官场的掌握力度。 跟杨柏岭不同的是,范斌为人圆猾,在化州这些外地官吏中,还算混得不错。两人要不是看到徐茂先背景强硬,也不敢率先靠过来。 现在化州城的一些外地官吏,大都处观望状态,而一些本土官吏,则本能地带着某种敌意。从骨子里认为,这个新来的知州和以前的知州一样,势必与宋州令水火不容。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徐茂先到化州之后,除了第一天到来的迎接场面上,很少抛头露面。能够真正见到他的,也就是内务学士杨柏岭和范斌。 本来有几个人想找徐茂先呈报公务,却担心被宋念堂穿小鞋。当他们兴致勃勃研究过徐大人曾经的辉煌,没想到他到化州之后,变得如此低调和平静,令很多人尤为不解。 宋念堂回大明之后,听到下面有人反应,新来的徐知州一直呆在自己后堂,没有任何动作,他就在心里耐闷。以前一直听说这小子闲不住的,现在怎么变性了? 在暹罗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徐茂先趁自己不在,对下面的官吏进行调整,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徐茂先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888章 静观其变 徐茂先在半个月时间里,唯一的动作,就是招了一名主簿。 宋念堂是一个张狂而又谨慎的人,对徐茂先不使用内务府的主簿,而面向化州应招的作法,觉得有些明堂。 他这是摆明了不相信现有衙门里的人,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 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徐茂先可能会有下一步动作。后来他听有人私下呈报,有人在徐茂先应招主簿的时候,做了些手脚,只不过最后没有得逞。 他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笨蛋! 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只能在杂役选拨,或者某种场合下官吏选拨的时候用得上,这些笨蛋,居然在人家选主簿的时候也去瞎折腾,简直是找死! 宋念堂也不管,他想看看,徐茂先是怎么处理这件事。 朱琰秀又发来笺条,问徐茂先在化州的情况。 徐茂先很坦白地说了化州的现状,朱琰秀就在心里想,如果自己碰到这现象,该如何处理? 听说徐茂先在化州半个月没有动静,也没发出自己的声音,朱琰秀就觉得不正常,她说这不像你的性格嘛?像徐茂先初到江州的时候,掀起那场风波,令黑白两道的人物胆颤心惊。 徐茂先摸摸头回道:“现在的化州就像一张铜墙铁壁,无从下手。” 朱琰秀回道:“我知道你肯定找到答案了,否则你不可能潜伏半个月没有动作。我了解过你以前的经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徐茂先愣了一下,这不像朱琰秀啊!他笑着回道:“你没事琢磨我干嘛?” 朱琰秀一本正经道:“我把你当成假想的政敌。” 华正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有话要说,看到徐大人在发笺条,他就退了回去。徐茂先看见了,对朱琰秀回道:“我有客人来了。” 朱琰秀直接就收了笺条,然后坐在后堂里琢磨,如果自己身在徐茂先这种处境,该如何着手?江州城被徐茂先打开了局面,自己无疑是捡了个便宜。 只要按着他以前的思路继续走下去,江州就能进入一个平稳发展的时期。因此,朱琰秀就在心里猜想,换了自己能不能杀出重围? 现在的她,不得不在心里有些佩服徐茂先,要不是他如此大刀阔斧,力排众议,江州哪来今天的辉煌。眼看打造全行都第二大城的目标就要实现,他却功成身退,跑到化州这样的穷地方去。 就在朱琰秀琢磨徐茂先这个人的时候,华正再度进来。“徐大人,有一个自称是董长顺的人求见。” 董长顺来了?徐茂先马上道:“让他进来!” 华正退了出去,没多久便听到董长顺朗爽的笑声,道:“徐大人,哈哈……” “坐!”徐茂先随手将公文放在旁边,扔了烟丝过来。“今天到化州干什么来了?” 董长顺看了华正一眼,道:“因为一件案子与化州有些牵连,顺利过来看看你。” 华正见两人如此随和,便知道来人与徐大人必定是老关系,他倒了茶之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董长顺打量着这里的环境,道:“大人,这种地方你也呆得下去?我刚刚在城里转了一圈,跟江州的确是天壤之别。乡下就是乡下,民风都不一样,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就像山上的土匪一样,一个个奇形怪状。” “碧锋说,他不想在江州呆了,到这里来帮你如何?”董长顺喝了口茶道。 “不行!你不要误了他的前程。叶咏莉应该不会亏待他。”徐茂先看着董长顺,道:“你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 董长顺嘿嘿地笑道:“大人真是神目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 “少拍马屁!说,什么事?”徐茂先骂了句,董长顺这才道:“荆州一个副督察侍卿要下仕了,空出一个位置,我想挪挪,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董长顺现是府典史兼督察郎中,进了内参,官阶上是从五品。他要是调进荆州当个督察府副手,徐茂先倒觉得还是在塘平府当一把手为好。 徐茂先想了想,道:“看看!最好是上去就是一把手,我听说荆州刑部的侍卿最近有可能异动。” 如果能进荆州刑部当一把手,董长顺自然高兴了,他只想挪挪,到时把官阶混上去,再慢慢往上爬。没想到徐茂先早有关注,而且想得比自己深远,董长顺就在心里一阵感激。 荆州刑部郎中可是正五品,比董长顺现在的级别上高了半级,董长顺就道:“那卑职听大人的安排。” 两个人聊了一阵,就到了下堂的时间,徐茂先起身。“走,先去吃个饭。晚上再好好谈谈。” 华正在外面候着,徐茂先就道:“华正,你也一起去!先到化州客栈订个位置。” 化州客栈,是化州城目前最上档次的客栈。 这里以野味出名,也体现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特点。 华正先一步来到这里,为大人订了个包厢。 刚巧郑江也在,看到华正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马上换了付脸色迎上去。“华大主簿,刚刚当上知州大人主簿,就能上大客栈,不错啊!什么时候提拨一下我啊?” 面对郑江带刺的话,华正不与计较,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许多人眼红的对象,华正率先下楼,到一楼去点菜。 徐茂先和董长顺同坐一辆马车,出现在化州客栈的门口,这是徐茂先自己的私人马车,外地标识。 跟大人一起,自然是董长顺驾车,刚把车子停稳,旁边一辆很张扬的豪华马车,刷地一下冲过来,在马车的右侧停下,崭新的车子,连标识都没有。 下车的是个女人,很年轻,有几分气质,身材尚可,看样子挺有豪门贵妇的模样,副驾驶室坐着一个男人,四十不到的样子。 徐茂先正开门下车,没想到对方刚巧也在这个时候推开了车门。两人都没有怎么注意,只听到砰地一声,两扇车门撞在一起。 “娘的,眼睛瞎了!”豪华马车里冲出来一个人,朝着徐茂先厉声大喊。 第889章 硬茬 看着自己崭新马车门刮出一道裂痕,对方一阵心痛,这可是刚造的豪华马车,七八万白银的车啊,瞟了眼对方的马车,混蛋,外地的标识,你小子死定了。 郑志焦心里冒火,指着徐茂先吼道:“混账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弄坏我的马车了知道不?” 两门相撞之后,徐茂先的车上擦出了些印子,而郑志焦的有些裂痕,花漆掉了好大一块,那女子坐在车里,一脸尴尬。 刚才明明是她自己没有注意,下车的时候急了些,郑志焦却仗着自己霸道的性子,恶人先告状,郑志焦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了。 郑志焦越看越生气,道:“这是老子的新车,你他娘的,镶着金边的,做遍花漆都得几千两!” 董长顺很生气,什么杂碎,敢如此大呼小叫,他跑过去揪着郑志焦的衣领,怒道:“孙子,你他娘刚才说什么?” 郑志焦一愣,可他哪里是董长顺的对手,董长顺身材高大,又是捕快出身,对付郑志焦这种干巴瘦的身材,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董长顺一开口,就是一口标准的湖广东部口音,郑志焦听出他不是本地人,便气势汹汹地指了指董长顺的手,吼道:“给老子松开!” 那神情很是不屑,董长顺眯着眼睛,这畜生也太嚣张了,敢对大人无礼,于是手上一紧,道:“杂碎,老子今天不放你又怎么样?” 郑志焦是什么人,吏部的郎中,在化州也算是有些面脸,而且这家客栈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熟人很多,要是被人看到他现在这狼狈样子,以后怎么混? 他吼了一句,道:“你他娘的,老子今天搞死你。” “骂谁呢?”董长顺也怒了,顺手一记耳光,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打得郑志焦眼冒金星。 “混蛋!你他娘的竟然敢打老子!”郑志焦咆哮起来,一脚踢向董长顺。 奈何衣领被董长顺抓住,动弹不得,郑志焦吼吼地叫道:“今天老子不叫人搞死你们,我随你姓!” 徐茂先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的意思,豪华马车上那个女子,看到两个人打起来了,连忙拿出笺条,一个劲地发笺条。 董长顺是什么人啊?会怕你这小子?你就是来千军万马,大不了一个死字。今天你骂了我也就罢了,居然敢骂徐大人。一定要这家伙长长记性,否则还不知道这山有多高,海有多深。 他见郑志焦跳得厉害,反正都已经打人了,再打两下又如何?啪——又是一记耳光,娘的,这是替你家父母打的,生一个这么没教养的畜生出来。 “啪——” 第三个耳光,这是替你自己这张臭嘴打的,没大没小,目无王法。 “住手——” 董长顺还要打第四巴掌,有人从店里匆匆走出来。 “董大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来人认识是董长顺,急急过来劝道。“一场误会!” 董长顺松开手,用劲一推,郑志焦就摔倒在地上。董长顺指着他骂道:“什么狗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车里坐的是谁?” 吴青宗刚才没有注意到,听到此话,朝车上看了眼,娘啊!这不是徐大人吗?虽然徐茂先到化州城之后,没怎么露面,他们这些高层官吏中,还是有人认识他。 “徐大人,真不好意思,原来您在车上。” 徐茂先认识此人,典狱的大捕头,手里有些权力,也是本土官吏之一,据说他们的典史也驾御不了他。 对化州城这些官吏,徐茂先在后堂里研究了整整十多天,心里基有谱,只是刚才这个郑志焦,吏部的郎中,那天在包厢里听过他的声音,并没有见过面,因此认不出来。 车里那个女子,听到吴捕头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立刻从车上出来,跑过去扶起了地上的郑志焦。 郑志焦则有些傻眼了,徐大人?他就是自己挖空心思,想要把自己侄子,安排在他身边的知州大人? 听到这里,郑志焦出了一身冷汗,眼前这个打自己的家伙又是谁?吴青宗一口一个董大人,化州城并没有这号人物啊? 吴青宗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今天郑志焦请客,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牛哄哄,平时骄纵惯了,今天碰上了硬主,跟徐大人发生了冲突,这下麻烦大了。 徐茂先坐上车里,也没有下来的意思。董长顺指着郑志焦道:“你自己过去赔罪,给徐大人赔个不是。” 刚才被人家甩了三个耳光,还要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郑志焦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没办法,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他摸着脸走过来,道:“徐大人,对不住,我实在不知道是谁,小的狗眼看人低,你大人有大量,下不为例!” “娘的,没一点诚意!”董长顺很恼火,刚才这小子说什么来着,要叫人收拾自己,杂碎,好大的胆子。 他一脚就踹过去,道:“这样说两句就没事了?刚才你都骂了什么?” 郑志焦提防不住,被董长顺一脚踢在屁股上,整个人往下一挫,跪在了徐茂先的脚边。他咬咬牙,道:“徐大人,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瞎了狗眼,没有认出是你!” 郑志焦还要说话,徐茂先对董长顺道:“走,饭不吃了。” 董长顺上马车的时候,对吴青宗道:“吴捕头,这件事情,你要给个说法!”然后他就上了车,二话不说,鞭子一甩驾车走了。 吴青宗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朝郑志焦骂了句,道:“不是我说你啊,这次你肯定完蛋了。自己赶快去想办法擦屁股!徐大人你都敢骂,翻了天了!” 郑志焦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 两个太常府的司乐跑过来,把刚才那一幕完整地记录下来,有人问郑志焦,道:“刚才那个打人的是谁?这么嚣张?郑大人,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把这件事情反应到太常府,仪制府,这件殴打官吏事件,绝对轰动。” 第890章 试探 “滚你娘的蛋——” 郑志焦爬起来,狠狠地朝司乐推了过去,司乐提防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本子在那里发愣。 另一个司乐马上跑过来扶他,坐在地上的司乐不解地问:“奇怪,我们帮他,他居然骂人?你说刚才那个打人的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我们手里有东西,如果捅到上面去,再张狂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现在的化州城,越来越乱了,敢在大街上打郑志焦的人,肯定大人物。哎,你说刚才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就是新来的知州大人?” 另一个人想了想,道:“好像是,他来化州之后,一直没怎么露面,我去查过他的履历,有点像他。” “新来的知州果然强悍,他身边的人都这么猛。走,回去查查看,那人是谁?” “一个小小的郎中,居然如此嚣张,娘的,老子叫人搞死他!”董长顺很不服气,一边驾车子一边骂道。 徐茂先扣了扣烟灰,道:“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他想了想,还是去瑶家客栈好了,上次在那个地方,味道不错。 董长顺把车子掉头,很快就到了瑶家客栈,两人觅了个安静的地方,董长顺见徐茂先一言不发,便叫来店小二点了菜。 “大人,我决定了,哪也不去,把我调到化州来,这些兔崽子,翻了天不成,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徐茂先抽起了烟,道:“这事你不要抽手,我自有分寸。” “不行,如果你不要我来,那我就叫碧锋过来,你身边没有个人,我们总是不踏实。”董长顺坚持道。 “不要惊动碧锋,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徐茂先缓缓道:“化州这摊子事,还难不倒我,你自己回去准备一下,到时进州一级。” “那刚才我们走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司乐,他们不会找不自在吧?”董长顺正担心这事,华正就发笺条过来了。 刚才华正正在二楼点菜,突然听到有人说,下面打架了,被打的人正是郑志焦。 华正觉得有些古怪,谁敢打郑志焦? 没想到跑下楼的时候,正看到郑志焦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模样,典狱缉拿大捕头吴青宗正在训他。 郑志焦被人打了,居然还得憋着一肚子气被人骂,这倒是怪事。听旁边的店小二说,刚才有一辆外地马车的人,对郑志焦大打出手,打完之后,郑志焦还跪在地上道歉。 听到这话,华正就明白了,徐大人,对了,肯定是徐大人! 那打人的应该就是徐大人身边的那个外地典史,华正顿时有种兴灾乐祸的兴奋,终于看到郑志焦出丑了,这个狂妄的家伙!打得好! 华正正要离开,又看到两个司乐在那里叽叽叽喳喳,似乎刚才的事情,被他们看到了,华正便上了心,仔细听了一会他们嘀咕什么。 看到两个司乐鬼鬼祟祟地离开,华正马上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 “徐大人,刚才有两个司乐看到了,他们正在商量是不是见通文。” 徐茂先冷静地道:“你给我发个笺条到礼部,说是我说的,让这两个司乐来见我。” 华正有些为难,自己算什么玩艺?礼部一把手可是化州内参级别的官吏,侍卿级别,自己一个笺条打过去,他会搭理吗? 华正想了会,还是硬着头皮,给礼部侍卿发了个笺条。 “郭大人,我是知州徐大人的主簿华正,刚才在化州客栈发生了点事……” 果然,对方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谁啊?” 笺条上写着:“我是知州徐大人的主簿华正!” 没想到郭文浩很不爽地回道:“不认识。” 然后收了笺条之后,他就发了个笺条给宋州令:“刚才在化州客栈门口发生了一点事情,宋州令您知道了吗?” 宋念堂正在喝茶,刚刚典狱缉拿大捕头吴青宗,已经发过笺条给他了,他听到郭文浩的话,也没有明确表态。 只是在心里琢磨,这个徐茂先火气很大,他就不怕通文把他的事放出去了?初到化州,竟然指使手下当街打人,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如果有人捅到行都司,他徐茂先就不怕有人落井下石? 宋念堂没有表达什么,你们礼部自己拿捏好。 郭文浩收了笺条,骂了句老狐狸,难道要我去得罪徐茂先?算了,我还是当一回好人,什么也不知道。 这时,华正挺委屈地将刚才的事情,呈报给了徐茂先。徐茂先也就是试试礼部的反应,果然如自己所料,姓郭的并没有把华正当回事。 不把华正当回事,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徐茂先想了想,还是不通过化州礼部了,他一个笺条发给马蓉莲。 “马蓉莲,我是徐茂先。” 马蓉莲正在外面吃饭,见到徐茂先的笺条,立刻有些激动的摊开。“是徐大人,真的是徐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呢?” “化州太常府你有熟人吗?”徐茂先在笺条上问道。 “有,有!他们的郎中跟我很熟!”马蓉莲听说徐茂先到了化州,因为上次正赶上有事,就没有给他饯行了,心里后悔了好多天。 听到徐茂先这么问,便知道徐茂先肯定有关于通文方面的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她立刻像最衷心的婢女一样,立刻表决心。 “这里有两个司乐不听招呼,你给我去打个招呼。”徐茂先把刚才的事情大概写了一遍,马蓉莲立刻就领会了其深意。 “好的,我马上去化州!” “那倒不必了,你发个笺条就行。” 马蓉莲一个劲地兴奋,回道:“请徐大人放心,我绝对办妥此事!” 收了笺条,她立刻给化州太常府的郎中联系,今天是不是有两名司乐,在化州客栈看到了有衙门官吏被打之事? 太常府郎中的消息很灵通,两个司乐此刻正在他的后堂。见是马蓉莲的笺条,郎中道:“有这么一回事,我正在和他们说呢。” “不管怎么安抚他们,反正这事不能发出去,否则唯你是问!”马蓉莲很严肃地在笺条上写道:“我今天晚上就赶过来,具体事情,待我来了再说!” 太常府郎中看到两个司乐,无奈地点点头,回道:“那我等你的到来。” 第891章 借题发挥 跟马蓉莲通了笺条之后,郎中对两人道:“你们两个闯大祸了,太常院已经发笺条过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 “为什么?”两人很是不解。 郎中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什么都不要问,如果不想死的话。”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马蓉莲安排了一切,又给正在吃饭的徐茂先发个笺条,道:“事情我会处理好,晚上等我的消息。” 徐茂先回了句谢谢。 子时,马蓉莲风尘朴朴地从行都司赶来,太常府的郎中亲自接待了她。 马蓉莲道:“我想见见那两个司乐。” 郎中本想拒绝,但是看到马蓉莲一本正经,挺严肃的样子,他只好放弃抗拒,道:“那好!” 一个笺条过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名司乐出现在两人面前。 现在的马蓉莲在太常院有一定的名气,而且很多的官吏,都对她印象不错。常婉儿走后,马蓉莲就以窜天高般的速度,进军到了太常院,现在当上了一名左院卿,虽然排位是最末尾的。 马蓉莲看着两人,道:“我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你们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后果自负。” 听完两人的叙说,太常府郎中问道:“我已经跟他们吩咐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马蓉莲摇摇头,道:“不,这件事情,不但不要隐瞒,而且要如实发,只不过换个说法……”马蓉莲跟郎中说了几句,郎中马上明白过来,对两人道:“还不快去,一个时辰之后,我要见拓印好的稿子。” 马蓉莲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道:“这是你们的辛苦钱,不成敬意。” 给美女办事,还有红包,两人微微一愣,马上堆起了笑,道:“多谢大人,卑职知道了该怎么办?” 第二天的通文上,出现了一条消息,终于有人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了。 徐茂先让华正把督察侍卿叫过来,然后扔出那张通文。 督察侍卿拿着通文看了眼,不住的抹汗。 徐茂先道:“今天是碰到我徐茂先,要是碰到其他的普通百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已经嚣张成这样,你们这些督察的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员外郎,驾着七八万两打造的豪车,我就不信,你们没有接到过什么风声?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查清不了他的问题,那就交待你的问题!” “砰——” 徐茂先拍着桌子,道:“我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后台,也不管他有多大的手眼通天,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结果。如果做不到,我去行都司要求把你办了,换一个能做到的人上。大明唯一不缺的就是人才。” 徐茂先的话说得很重,仿佛又回到了他在江州城那八面威风的时候。在化州大半个月了,一直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一次突然猛地一声大喝,就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人两耳发聋。 督察侍卿从徐茂先后堂出来之后,马上给宋念堂发个笺条,简单地说了此事。宋念堂也曾听说过,郑志焦这个人平时比较嚣张,官不大、人挺狂。 只不过,他堂堂一个州令,对这样的小角色没看在眼里。 而徐茂先是知州大人,要处理一个郎中,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这是大势所趋,谁也改变不了的格局。 宋念堂笑了笑,看来徐茂先在化州,终于忍不住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他考虑了会,道:“按他的意思办吧。” 督察侍卿其实是个糯米团子,怎么捏怎么行。 他在化州城完全是投靠了宋念堂,宋念堂说要处理的,他才考虑怎么处理,宋念堂说不处理的,他绝对不说半句多话。 在此,宋派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而且他们在化州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宋念堂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与徐茂先纠缠,再说一个小小的郎中,实在不值得他出面说话,督察侍卿立刻按指示办事。 当天晚上,郑志焦就被督察府的人带走了。 在一间密室里,郑志焦依然很强硬,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死活不开口,督察侍卿亲自来到密室,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郑志焦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终于肯出面了。” 督察侍卿道:“郑志焦,你认了吧!这是命令,把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 郑志焦冷笑道:“说了,我有什么好处?” 密室里没有人,督察侍卿扣了扣烟灰,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道:“做人应该知道进退,该收敛的时候收敛一点。规矩我就不讲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再说一次,你把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了。” “我要将功赎罪!我要检举情况!”郑志焦还在讨价还价。 督察侍卿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什么也不说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郑志焦见自己这一招失败,只得妥协下来,督察侍卿站在那里,道:“你自己想清楚,把自己的罪行交待好!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郑志焦泄气地道:“我听从你们的安排...” 离开密室,督察侍卿对门边的两个人道:“可以开始了,你们一定要让他把他的罪行查清楚,否则我们就是对不起百姓。” 两人点点头,目送侍卿离开。 密室里面,郑志焦开始交代罪行。 除了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他一概不提,两人拿到郑志焦的口供,立刻找到督察侍卿,督察侍卿看过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还算识相。” 徐茂先的后堂里,两个人正不停地抽着烟,督察侍卿不时悄悄地瞄了他一眼,看看徐大人的表情。 徐茂先看完之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典型的官官相护,捂盖子! 郑志焦的事情,怎么可能只牵系到他一个人?上面没有人给他撑腰,一个小小的郎中,能嚣张成这样? 徐茂先就想到了那天在瑶家客栈里的情景,当时郑志焦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巡检府的彭大年。 这个彭大年肯定也有问题,徐茂先沉吟,道:“行,老子就忍一忍,看看你们能横行到几时。” 此刻,徐茂先在心里,已经有了调换这个督察侍卿的想法。 第892章 宋派独大 离开徐茂先后堂,甘贵涛又来到宋念堂那边,宋州令撇开了其他人,优先接见到这个督察侍卿。 在宋念堂面前,很少有人敢与他平起平坐,一般人见了他,也得自贬三分。 这个督察侍卿倒也识趣,一直以下属自居,凡是听命于他。 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 听督察侍卿道,郑志焦已经彻底地交代了,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其实,郑志焦在对自己的问题上,也有些隐瞒,只是督察似乎有放水的嫌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应付的态度。 宋念堂问道:“他有什么看法?” 督察侍卿道:“徐大人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默认了。” “错,他是沉默,不可能是默认,你太小看他了。”宋念堂回答。 这句话引起督察侍卿的惊恐,道:“那怎么办?再查一遍?” “如果再来一遍,那就是你自己不打自招,自欺欺人了。”宋念堂抽了口烟,道:“再说吧,看看他会怎么反应。” 宋念堂的话,引起了督察侍卿的惊慌,他又想起了徐茂先的警告,道:“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查处不了他的问题,那就交待你的问题。” “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结果。如果做不到,我去行都司要求把你办了,换一个能做到的人上,大明唯一不缺的就是人才。” 再想到徐茂先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他就在心里打鼓。虽然这些年,自己都与宋念堂站在一起,背上大大的写上了宋派两个字。现在化州城来了个徐茂先,他的背景远远强过宋州令,自己该如何决择? 督察侍卿有些茫然了,他在化州城这么多年,深知宋念堂的性格,他是属于那种比较极端的人,眼睛里容不下半颗沙子。 而徐茂先初来化州,要是真撕开了这张网还好,撕不开的话,自己就两头不是人。督察侍卿在心里叹道:“唉,这年头,当一颗墙头草就这么难吗?” 华正还真是一块当主簿的料,或者说,他的各种准备做得很好,因此给他一个契机的时候,他马上就抓住了机会,鲤鱼跃龙门。 第二天的内参堂议,华正早早准备好了公文,今天的堂议有些特别,是徐茂先沉寂近二十天以来,发出自己声音的时候。 华正拿着履历走进知州后堂,道:“徐大人,都准备好了,还有一炷香堂议就要开始了。” 徐茂先喝着茶,打量着这位年轻的主簿。 看到华正很精神,意气风发的样子,徐茂先就想起了自己当主簿的时候。当初,自己可小了很多,不过仔细想来,处境倒是也相差无几。 宜阳府与化州,同为落后地界,面临的困境就是,如何打开局面,把民生搞上一个台阶。 华正见徐大人在打量他,不由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还没有过试用,难道徐大人对自己有看法?想到表妹的警告,华正就在心里惴惴不安。 他听表妹说,她在徐大人家里,当了大半月丫鬟,连徐大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华正完全相信她的话,因为很多次下堂,表妹早回了秀园。 发现大人没有说话,华正不由悄悄地瞟了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知州大人。一个人在心里自言自语,我要是有徐大人一成的能力,也不枉此生了。 更重要的是,可以不用被人欺负,活得有尊严一点。想到自己村里一个小小的乡吏,都那么人五人六的,在村里作威作福,他心里就挺郁闷的。 既然徐大人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抓住。 当华正在走神的时候,徐茂先拿着公文站起来。“走!” 此刻,离堂议时间还有一会,而从后堂到堂议大厅,走快一点的话,估计也就说话的功夫。 两人正点到达堂议大厅,里面倒是有很多正在抽烟的人。宋念堂刚刚到了,他也是踩着点子到的,可是到了之后发现,徐茂先不在的时候,他心里微微一阵懊恼。 以前堂议,宋念堂总是准时到达,但偏偏又要比其他人慢上半拍。因此,他就成了最后一个入场的。到达的先后,也显示了一种身份。 堂议走在后面,散会走在前面,这就是大人的特权。 化州城的内参们,还没几个正式与徐茂先打个交道。徐茂先目光审视了一遍这些人,然后在督察侍卿甘贵涛身上,停留片刻的样子,看得甘贵涛一阵心里发虚。 看来徐大人对郑志焦这件事情,处理得十分不满。刚才那眼神,明显有些警示的味道。 甘贵涛瞟了瞟宋州令,宋念堂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茂先清了个嗓子,道“现在堂议,这是我到化州城以来,第一次参加内参堂议。今天我只说两件事,我来化州城任知州,一是朝廷对我的信任,二是公务的需要。” 徐茂先看了眼众人,沉声道:“我来化州城,重点只抓两件事,也就是两点,一是民生!二是官吏作风!” 民生与官吏作风这是徐茂先确定下来的两大疑难问题,也是化州城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多人在心里打鼓,徐大人终于摸清了化州的脉络,开始要动出手了。 一些本土官吏,大多朝宋念堂看去,见宋念堂没有说话,料想宋州令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以前的内参堂议上,凡是知州大人没有与他沟通过的问题,一般是通不过的。 今天这两个议题,徐茂先同样没有跟任何人事先沟通,他也不需要与别人沟通。因此近一个月的潜伏,他对化州城的大概有了了解。 民生和官吏作风,就是他研究出来的课题。 徐茂先要抓民生,就得务实,为当地民生做出相应的贡献,很多人在心里想,化州城地处荒凉,招禄很困难,税收也不过人家一个府城,甚至还不到,因此很多为政者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要想在这里做出成绩,你就得拿出手段来。 银子,银子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自宋念堂上位以来,他只力保衙门的官吏不饿肚子。用他的话说,自己都吃不饱,哪来力气干活。 第893章 雷霆之怒 宋念堂的想法就是,化州城只要不出现大的乱子,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州令,他的手下就是合格的官吏。 所以,当徐茂先提到民生的时候,他微微冷哼了一下,很多人都是死在这上面。 一个州城的兴建,那都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他早就想过了,就算你徐茂先能到行都司拿些银子,这银子又能拿多少? 行都司也一直有些款项拨下来,但是这点银子无遗是杯水车薪。很多的时候,一些衙门挖空心思上报,立一个什么名目去行都司要银子。但是银子要到之后,名目也没有了,银子钱就大家分分过日子去。 他听说徐茂先的来路很广,但是也只能拯救个人或部份人,他不是救世主,没办法改变这种贫穷落后的现状。 徐茂先在堂议上说:“民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有些人看起来很难,其实真正要解决这些问题,并不太难。只要我们每天在做,每天哪怕做一点点,每天多想一点点,我们就在进步。” 他喝了口茶,道:“今天我说的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官吏作风与民生紧紧相连。我再试问一句,在坐的各位,到底有多少人,真正为老百姓和这个地界的民生建设尽心尽力去想过?我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这里有两份公文,你们自己看看。” 然后华正就把自己准备好的公文,一一发到众人跟前。 徐茂先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道:“腐败现象在化州怎么样,我不想说太多,但是随着民生建设的发展,百姓和地方的富裕,一些官吏就开始走上堕落的腐败之路。这里只是两个典型,公文上反应的情况是否属实,我想大家比我这个刚来的知州更清楚。” “彭大年只是一个巡检府的郎中,他的生活如此奢侈,还有这个郑志焦,什么人啊?小小官吏,居然嚣张拨扈到了这种地步,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权力?” 嘭—— 徐茂先重重地拍了把桌子。 “那天他是遇上了我,况且如此,穷凶极恶,要是遇上一般的老百姓,又是什么样的结果?敢指着知州鼻子骂人的郎中,他是什么东西!”徐茂先语气很重,目光灼灼。 然后他重重地甩出了一堆公文,朝甘贵涛吼道:“郑志焦交待的问题不彻底,彭大年能有今天,也不是一日二日之事,你们督察是干什么吃的?” 宋念堂见徐茂先发火了,他看到这些材料,有些暗暗心惊,郑志焦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了,却不知道徐茂先为什么突然偷袭了彭大年。 他们现在手里拿的,都是彭大年这半个月以来,日常生活的一些描述。这是有人在暗中调查,取证后的结果,并且有取证人的画押,宋念堂不由再次看了眼徐茂先,彭大年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否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拿他开刀。 现在的官吏,生活奢弥,只要将他们平时的生活暴出来,绝对可以发现很多问题。 由于在宋念堂的放纵下,这些人在化州变得肆无忌惮,平时也不怎么注意低调,因此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堂议大厅里的气氛很紧张,有人看看这些公文,暗暗心惊,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落在新来的知州手里。 大意啊!前段时间,他们还在暗中谈笑,说新来的知州来到化州城,一个屁也不敢放,估计是被宋州令强大官威给震慑了。 没想到他坐在后堂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把彭大年和郑志焦这号人平时的行为给调查清楚了。所以大家都在暗暗担心,千万不要祸及自身。 当然,就庞大的宋派来说,彭大年和郑志焦,只是两个不足轻重的人物。但徐茂先这一招,明显产生了强烈的震悍,很多人都搞不明白,徐茂先手里到底有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现在化州地界的现状,生动形象,十分粗僻地解释了一句古诗,朱门酒肉臭,路在冻死骨。一些官吏的奢侈,与老百姓的悲凉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茂先瞪着喷火的眼睛,道:“到底化州城有多少个彭大年,多少个郑志焦这样的官吏,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督察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失职!你们的纵容,也是一种罪过。既然你们不能屡行一个督察官吏的职责,我认为有必要考虑调整一个这个衙门班子。” 宋念堂见他这么说,插了一句。 “徐大人言重了,化州城的官吏,大部分都是好的,像彭大年,郑志焦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凡事不能一棍子打死,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知道徐茂先有这个能力,完全可以通过行都司的力量,调整督察衙门的人手。 因此,他只得出面阻止。 甘贵涛感激地看了眼宋念堂,心里却有些隐隐不安。因为徐茂先说过,如果自己搞不好,他就要向行都司反应,要求换人。 两大一把手,终于面对面说话了,其他内参则一言不发,静静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两位一把手说话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他们也不敢插嘴,因为今天的气氛不对,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宋念堂仗着在化州地界根基深厚,再加上他又是一个强势的人,因此在心里上倒也有底气。 徐茂先是世家出身,背景更是令人深不可测,据说齐王都对他刮目相看,宋念堂也不敢跟他翻脸。 宋念堂道:“希望徐大人不要一棍子打死,个别问题个别对待,稳定压倒一切。” 很多人听到宋念堂这句话,暗自松了口气,说句实在话,他们这些人中间,有哪一个屁股干净的?如果真查起来,绝对是化州地界一场仕途震荡。 而且徐茂先刚才那一招杀威棒,震慑了很多人,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在徐大人手中,万一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下一个彭大年。 宋念堂的辩解如果成功,徐大人只是点到为止,不扩大到面的话,大家的日子会稍稍好过一些。 第894章 敲山震虎 但是一些聪明的人已经猜测到,这一场较量,徐茂先应该是想杀鸡敬猴,吓唬吓唬一些手伸得太长的人。 如果他真要动这个念头,目标恐怕不会是彭大年这样的小角色。 宋念堂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他考虑问题,更要谨慎一些,全面一些。不管徐茂先是动真格,还是想震慑一下众人,他都必须维护这些人的利益,否则以后还有谁听他的? 徐茂先在敲山震虎的时候,也在憾动他的势力和权威。 他也知道,凭着徐茂先在行都司的关系和背景,要换掉一个督察侍卿,那是很容易的事,甘贵涛已经在为自己的粗心感到后悔了。 除他之外,还有别一个人,就是礼部的郭祥,那晚他无视了华正。现在徐茂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不管你是谁,想在化州这地方呆下去,就得给老子规矩点! 在化州呆了近二十天后,徐茂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一心在撕裂这张网,而宋念堂则要一心维护这张网。 表面上看来,徐茂先处于被动,势单力薄。 实际上,他完全掌握着主动权。 两人之间的较量,好比是敌我双方的一场歼灭战。 而宋念堂他虽然很强势,势力网铺开的很大,但他永远不知道,徐茂先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从哪里选择突破口。 彭大年和郑志焦,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官吏,两个小小郎中官吏而已,这放在州城一级里就属于杂役官了。 而徐茂先却出其不意,将两人迅速拉下马,如果这样下去,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恐怕他们永远都无法想象。 一种淡淡的恐慌,笼罩着这些人的心头,徐茂先的强势和杀气果伐,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们只有在心里暗暗担忧堂议的结局。 心态的变化,导致了这个内参堂议,似乎一下子就将局势扭转过来。本来势单力薄的徐茂先,仿佛变成了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雄鹰,而宋念堂却成了护着幼崽的老母鸡。 现在不是他们围攻徐茂先,而且徐茂先主动挑战庞大的整个宋派。幸好徐茂先没有这个问题上纠缠,马上进入下一个议题。 徐茂先提议,要在一年之内,解决化州地界的百姓行路难的问题,这是其一。其二,要让老百姓感受到朝廷的体恤和关注。 这一点就值得考究了,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体恤和关注,这就没有个度,而且一种持之以恒的,长期的,艰巨的任务。 宋念堂道:“对于徐大人提到的两点,我们州令衙上下深感责任重大。其实,这也是我们应尽之责。只是要做到这两点,恐怕首先就是涉及到款项的问题。现在化州地界的税收,根本不及其他地界的三成,甚至更少。” 徐茂先便冷笑了一声,道:“税收低,难道是老百姓的问题?还是行都司,朝廷的问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想必在坐的各位一定没有忘记!现在化州地界,年年向行都司伸手要钱,而不是给行都司增加税收,这是为什么?仅仅是这里贫穷落后吗?我看未必!” “造成这一切的问题,我看就是有官吏不作为,如彭,郑志焦之流,成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逍遥快活,政绩从哪里来?税收从哪里来?百姓的民生问题如何解决?” “我看了你们五年前的税收呈报,安道縣一个申请了八年的桥梁兴建款项,仅仅四万两,到现在也没有兑现。现在当地的村民,还是靠着爬山涉水,淌着河进出村庄。那里的小孩为了能读书,天天得从河里赤着脚淌过。而某衙门去年一年的花销就是八十多万两,还不包括其他五花八门的花销,这里我就不点名了。” “除此之外,化州地界其实每年都在用不同的名目,在向行都司伸手要钱。但是等到银子一下来,这些名目和搞名目的人都不见了踪影,然后这笔款项去了哪里,想必各位更清楚。” “而且,每一次搞个事情,就要组织一个衙门,要马车、银子。搞一个事,就要发体恤、发贴补,本来就是衙门分内的事,既然你们领了俸禄,为什么再要银子?” “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徐茂先既然来了化州,还是那两句话,从现在起,一个是抓民生问题,一个是官吏作风,我愿大家好自为之。化州必须在今年上一个台阶,否则我们这些在坐的人,都有罪,化州的罪人,大明的罪人!” 宋念堂没想到,徐茂先居然为这次堂议,准备得如此充分,而且有根有据,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于是他也不再说话,狠狠地抽着烟。 徐茂先看着他,道:“宋州令,银子的问题我会去想办法,能争取的一定争取,但是银子必须用在点子上,谁出了问题谁负责吗,谁敢乱伸手,典狱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听说徐茂先去搞银子,有人的心思就活络了,也有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看他有没有吹牛,能不能搞到。 宋念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回应道:“州令衙一定尽力而为,做好其本职公务。” 散堂议的时候,华正看徐茂先的眼神,就有些发亮。天啊,刚才徐大人在堂议上,那简直就是威风八面,太神气了,把化州号称黑龙头的宋念堂,都呛得无话可说。 听说在化州,没有人敢得罪宋念堂,徐茂先如此开罪他,会不会令他反感?华正紧紧抱着公文,朝自己后堂走去。 刚才堂议上的那一幕幕,令他感触颇深,徐茂先的振振有词,的确是大快人心。 而郭祥就有些头大了,今天这堂议的内容,该如何发出去?他得请示宋州令才行。 范斌在后堂里得到消息,什么?徐大人要处理彭大年? 砰—— 范斌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老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原来徐大人让自己拿履历,只是为了干掉彭大年,我还以为这老小子要高升了呢? 范斌拍了拍脑袋,娘啊,我还亲自发笺条给他道喜,没想到是一场隐患的灾难。这徐大人的心思,怎么如此叫人难以捉摸啊! 第895章 主动示好(上) 范斌正想着给彭大年报个信,结果想了想,算了,就让他去死吧,不管他了,在官场斗争中,死伤在所难免。 不过,事后他回忆起来,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吃准徐大人的心思。像彭大年这种人,色郎中一个,如果也步步高升的话,那真是老天没眼了。 范斌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有消息传来,彭大年已经被关押,就在刚才自己愣神的时候。 督察府这次动作好快,范斌吐了吐舌头,马上跑到杨柏岭那里去了。 徐茂先这次强势出击,震憾了很多人,谁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一个个在心里担惊受怕。 范斌找到杨柏岭,道:“副学士啊,彭大年栽了!” 杨柏岭比较稳重,因为与范斌是同乡,两人一起在外地为官,又是宋派之外的人士,所以两人关系比较好。 范斌比杨柏岭早三年来到化州,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是说明范斌这个人比较厉害。 他知道范斌的来意,想探探自己的口气,给拿个主意。杨柏岭心里清楚,自己和范斌这号人,并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吏,只是身在这个环境,大家都在捞,你要是太清廉的话,很容易被人视为异类。 但是两人真正拿到手里的银子并不多,因此杨柏岭比较平静。而且杨柏岭做了一个账目,自己收了多少银子,他心里有数,这笔意外之财一直不敢动。 杨柏岭道:“今天晚上,咱俩请徐大人一起吃个饭,简单一点。” 范斌望着杨柏岭,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只是杨柏岭的脸色,让他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杨柏岭扔了烟丝过来。 “别瞎猜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我跟徐大人交个底。把收到的银子退了,这样咱俩方能长久。” “真把银子退了?”范斌有些沮丧,他收到的那些银子,早就被他花光了,再加上他家老婆对银子比较酷爱,凡是进入小金库的,哪能吐出来? 见范斌那沮丧的模样,杨柏岭心里有数了,这小子真把银子吞了下去。 他就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收银子就是玩火。别看大家都在捞,一旦出事,我们死得比别人快。你自己去安排一下,多少交个数出来。” 范斌急了,回到后堂之后,便给家里发了个笺条。 问她老婆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她老婆一听要退银子,心里就不爽快。“人家贪这么多的都不怕,你那点鸡零狗碎算什么?” 范斌前前后后,接过人家的银子,加起来估计二三十万两。现在要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恐怕是不可能。见到老婆的意思,范斌就急着吼了起来。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个屁,现在是非常时期,快告诉我,家里还能拿出多少?” 范斌老婆挺不痛快地回道:“能有多少,我回去翻翻呗。” 收了笺条,范斌便坐立不安。 “老子就不信,徐大人会这么铁面无私,把化州的官吏一网打尽。”范斌连抽了好几锅烟,这才咬咬牙决定下来。“就这么定了,没了银子,不是还有官帽嘛!” 晚上,杨柏岭与范斌两人联名请客,但是两人为了请客的地方,绞尽脑汁。太高档的地方,万万不行,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就算你自己掏银子,也难免被人家误会是啃食民脂民膏。 去档次太低的地方,两人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拿不出手。最后杨柏岭道:“算了,还是去我家,家中没有档次高低。” 范斌就抢着道:“哪能让你破费,去我家吧!” 杨柏岭底气比较足,道:“你确定,你家那只母老虎能把事情办妥?” 这下范斌不说话了。 最后两人定下来,在杨柏岭这里吃饭。 当杨柏岭走进知州大人后堂,徐茂先还道他来跟自己呈报公务情况,没想到他是过来拉关系的。 这次杨柏岭还真碰对了,徐茂先果然不喜欢去客栈里吃饭,也就同意杨柏岭的主意。 听说徐大人要来家里吃饭,杨柏岭的老婆就急了,自己这手艺能拿出得手?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想的?但是没有办法,急急忙忙离开牌桌,跑到菜市口去的时候,她在菜场口逛了十几个来回,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为好。 一个笺条发给杨柏岭拿主意,杨柏岭骂道:“连个饭菜都搞不好,真不知道你能干嘛?” 骂归骂,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对老婆道:“你不是有个姐妹经营小酒馆嘛,家常小炒做得很好的吗?把她叫来不就得了?” 做为一个官太太,还能亲自下厨的已经很少了,能做得一手好饭菜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杨柏岭的老婆跟其他人一样,推牌九还行,要她做饭恐怕就赶鸭子上架了。 杨柏岭的家就在知州衙后面的巷子里,与徐茂先住得不算太远。踏进杨柏岭这个家,给徐茂先的感觉,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东西正三间房的院子,家里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奢华之处。 刚刚踏进这屋子里,一股泌人心脾的菜香充斥着这片空间,伙房里有个忙碌的身影。范斌刚陪着大人坐下,杨柏岭就拿着二坛准备好的谷雨春。 徐茂先道:“换点米酒!自己几个人吃饭,又不是应局,没必要这么奢侈。” 听到大人这句话,尤其是自己人这三个字,杨柏岭和范斌心里一热,立刻有种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杨柏岭道:“卑职这就去换!” 徐茂先抬头看了眼伙房里的杨柏岭夫人,夸了一句,道:“夫人手艺不错,光是闻到这香味,就令人馋涎欲滴,真想不到,你家夫人的手艺如此精湛。” 杨柏岭一脸谦虚地回答,道:“大人谬赞了,这人到中年,她就剩下这点特色了,呵呵……” 刚好他老婆端着一个饨好的汤从伙房里出来,听到杨柏岭这句话,也没生气,只是微笑着问道:“徐大人,几个家常菜,拿不出手,随便吃点。” 徐茂先打量了她一眼,三十七八的女人家,面容身材保持得不错。 第896章 主动示好(下) 徐茂先看到,刚才她在端菜的时候,手上细皮嫩肉的,徐茂先就在心里暗道:“也难为她了,这么细皮嫩肉的,恐怕好久没有下过伙房了吧?” 不过想想碧玉,他就没往心里去。 碧玉也经常给大家做饭吃,但是她一直保养得还算不错,应该是说她天生丽质。 范斌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没吃心里就有数了。 杨柏岭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他哪能不明白,跟自己老婆天天在一起推牌九的家伙,这饭菜恐怕不是出自她之手! 先不要说别的,就这一桌子的菜,让她去买配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范斌不忍朝杨柏岭看了眼,偷梁换柱!你真行啊,这一招也用想得到。 饭菜果然丰盛,八菜两汤,意寓着十全十美。杨柏岭脸上总是堆着笑,一个劲地给大人敬酒。 徐茂先喝了口酒,道:“娘的,还是谷雨春嘛,你小子搞什么鬼?存心浪费银子是不?” 杨柏岭就嘿嘿地笑着,道:“您是我们最尊重的客人,二坛酒算得了什么?我和范斌是同乡,今天能遇上徐大人您,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如果徐大人看得起的话,我和范斌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茂先看着他,又望了望范斌。 “敢情这是鸿门宴?行了,行了,就这一回,今天被你们计算了,我认了。”他端起酒杯,道:“你们干了,我随意!” 两人一愣,立刻就会心地笑了起来。“干,干,干!” 吃着这样的饭菜,让徐茂先无由地想起了碧玉。 唉,要是碧玉在,自己这日子也过得舒服一点,下堂之后至少有口热饭菜。 现在的徐茂先,天天在外面打食吃,虽然客栈里的厨师手艺精湛,总是吃得不太习惯。 杨柏岭是个有心人,刚才他说去换酒的时候,找了只壶,把谷雨春倒在里面。徐大人这句话,令两人听了十分暖心,恨不得立刻跪在地上,表明心迹的冲动。 尤其是徐大人几句开玩笑的话,更是让两人认为,徐大人越是随和,就说明两人在他心里的份量越重。 因此,两个人很殷勤地给大人敬酒,一杯又一杯。 徐大人今天晚上的兴致似乎不错,酒量也很好,范斌一直在留意,看到他喝了大概有六七两的时候,他就悄悄地给崔亚霞打了个招呼。 为了联系方便,崔亚霞的传信香囊,是范斌特意给她弄的。崔亚霞接到范斌的指示,立刻就从秀园跑出来,在驿站回了个笺条。 “范学士,什么事?” 范斌找了个借口,道:“我夫人发笺条来了,我接一下。” 来到杨柏岭家的小院外,范斌回道:“亚霞啊,今天晚上徐大人可能喝得多了点,你赶快回去,万一他有什么事情,晚上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车脚费回头找我补给你。” 崔亚霞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自己和表哥的将来,还掌握在人家手里,于是她咬咬牙,回道:“好的,我马上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去徐大人家里过夜,接到这个命令,崔亚霞心里七上八下的。 听说那些当官的都很不正经,徐大人不会那个吧? 但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徐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家娘子比你漂亮百倍,崔亚霞就啊崔亚霞,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一个正常的丫鬟,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做做照顾的差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崔亚霞却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开了。 但是范斌给她的承诺,又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只要你把徐大人侍候好了,等你明年结业的时候,好衙门随便你挑!” 崔亚霞拦了辆马车,匆匆踏上赶往知州衙的路上。 徐大人的家里,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崔亚霞今天进门的时候,心情特紧张。 摸钥匙开门的时候,她似乎幻想,会不会有一个男人躲在门后面,突然冲出来抱住她。 又或者,徐大人坐在软塌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进门,然后招招手让自己过去,很随意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慢慢地,慢慢地,他的手就往下滑。 接下来的事,崔亚霞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了。 自己真的就这样沦陷了吗? 进门之后,房间里漆黑一团,徐大人显然还没有回来。 崔亚霞点了烛台,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遍,总觉得房间里有一股很浓重的男人气息。她就坐回到软塌上,双手抱着胳膊愣在那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刚才脑海里担心的情况,显然没有出现。 由于地理关系,化州并不是盛产美女的地方,与江南相比,这里真正的美女更是凤毛麟角。 像崔亚霞这样的小姑娘,也算得上是秀园花魁的人物了,可能是当地民生落后,影响了美女的成长效果。 或者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在她们脑海里形成的意识,远远不如沿海富裕地界。因此,贫穷的环境,制约了她们的发展。 像化州的大街上,永远都不可能见到那种穿得很撩人,又很大气,甚至露出大半个雪白的那种美娘子。 当然,欢场这种地方除外。 但是化州的大街上,也有一种独特的风景,那些穿着五花八门,很具有民族特色的异族小姑娘,无时不在点缀着这个州城的美丽。 崔亚霞长得并不赖,只是衣服十分朴素,所以看起来还带着一种浓重的乡土气息。像她这样的小姑娘,扔在人群中不怎么起眼,倒也正常。 范斌要的就是这样效果,如果一个丫鬟穿得太艳丽,徐大人肯定不喜欢。 而崔亚霞身上的卷气息,倒让徐茂先没有起疑心,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崔亚霞在客栈里勤工俭学,从心里上来说,想帮她一把。 崔亚霞在这里的当丫鬟,每天两三时辰的打扫,范斌给她的俸禄可是五十两银子,这比她在客栈里帮厨高了一百倍,而且更体面。 崔亚霞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根本没有能力去抵抗范斌的许诺,因为只要她侍候好了徐大人,衙门的好差事便能任她挑选。 第897章 今时不同往日 崔亚霞应该说是比较单纯的姑娘,她不懂范斌话里侍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起码到目前还不懂。 与徐茂先见面之后,发现徐大人的年轻俊朗,崔亚霞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当初以为,让自己去做丫鬟的一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如此令人意外。 表哥华正是村里出了名的玉面秀才,崔亚霞与徐茂先见过几次,立刻发现徐茂先身上潜在的气质,那是表哥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外面的天色指向戌时,徐大人还没有回来,崔亚霞心怀忐忑地坐在软塌上。她在想万一徐大人喝醉了,自己该如何照顾他过夜? 脑海里又一次想起那些戏文里的画面,据说很多的小姑娘就是如此沦陷的,万一徐大人喝醉了酒,把自己给那个了,自己要不要拒绝? 从了,还是反抗到死? 轰隆—— 阴沉的夜空,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春雨连绵,雨水哗啦哗啦地下着。 化州的这个季节下雨,通常是无止无休,一下就是三五天,甚至长达十来天。 听到这声雷响,身在农村里长大的崔亚霞这才意识到,惊蛰又到了。有谚语说:“未过惊蛰先打雷,双月霹雳云不开”。 春雷一响,化州地界便将迎来一个阴雨连绵的季节,再加上化州属于山区,雨水也就特别多。 崔亚霞抱着靠枕站起来,在窗口便劲地朝外面望了望,昏暗的天际下,雨下得很大,哗啦哗啦的。 一阵冷风吹来,崔亚霞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两件单衣,哆嗦了一阵,她马上跑去窗口关窗户。 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范斌看看院内窗口亮着灯,就知道崔亚霞到了。他装出一付很难受的样子,哇地怪叫了一声,下了车就开始呕吐。 由于下着大雨,徐茂先见范斌吐了,就对马夫道:“你送一下范学士,把车子驾回去。”马夫说徐大人,我送你上去。 徐茂先摇摇头,道:“算了,你还是早点送他回家!” 看到徐大人进了门,范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道:“徐大人,我来扶你。” 说着,范斌就要摇摇晃晃爬出来,徐茂先朝他喊了句,道:“你可别逗了,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是谁扶谁呢?” 看到徐大人进了院子,范斌就坐正了身子,对马夫道:“快走!雨下大了!” 马夫一听他的声音正常,哪里有醉酒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暗道:“这个范斌搞什么鬼?居然让徐大人一个人走进去。” 马车驾出老远,徐茂先也慢悠悠回了正房。 他没有醉,但是喝得也差不多了,一坛多谷雨春,酒够劲。进屋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自嘲地笑了,道:“自己堂堂一个知州,居然得如此收卖人心。”想到以前在荆州和江州的时候,哪用得着这样? 可这是在化州,没办法,而且老爷子和常家故意要打压打压他,不给他任何援助。徐茂先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继续打拼。 要收拾这些牛鬼蛇神,首先就得拉笼一批人。 而杨柏岭和范斌这些外地官吏,正是徐茂先需要的对象,今天和这两个家伙喝酒,杨柏岭直接趴下了。 这个饭局起到了意想中的效果,两人在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徐大人马首是瞻,一顿饭局换来两员大将的忠心,似乎不亏。 徐茂先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亮着灯,他就自语道:这个崔亚霞,又忘了熄灯。 刚刚进屋,崔亚霞从里面走出来,见徐大人回来了,她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紧张。在这里一个月了,头一次与徐大人在夜里相逢。 徐茂先也看到了她,道:“亚霞,你还没走?” 崔亚霞呆了呆,道:“哦,我……东西落在这里了,过来取一下。” 她没敢说是范斌叫自己来的,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哦!”徐茂先觉得有些头重,在软塌上坐下,想休息一会,崔亚霞打开茶叶罐,道:“徐大人,我给您杯浓茶!” “嗯!”徐茂先点点头,靠在软塌上。 外面的雨很大,他看了眼崔亚霞,道:“你带伞了吗?” 崔亚霞端着茶水过来,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还没下雨。” 徐茂先没说话了,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崔亚霞就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房间里很安静,徐茂先却靠在软塌上,打起了轻微的鼾声。酒喝得半醉的样子,最容易入睡,再加上这段时间里拼命看公文,想理清头绪,经常熬夜,比较疲劳。 崔亚霞站在软塌边上,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徐大人就这样睡着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睡在软塌上肯定不行,这样的天气容易感冒。叫又不敢叫,崔亚霞憋得一脸通红,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最后,她终于记起,对了,应该给他盖点东西,万一着凉了,范斌肯定要骂自己照顾不周。 从卧室里抱来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徐茂先身上,看着徐大人睡得这么沉,她就傻傻地愣在那里,望着徐茂先分明的五官出神。 换了自己的亲人或长辈,她肯定会去倒热水,给他洗脚,然后扶到床上去。但眼前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徐大人,她连叫醒他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给他去打水洗脚。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睡着,一个站着,时间在悄悄地流失。徐茂先喝得迷迷糊糊,睡得正香。 外面的雨,继续不停地下着,快到子时的时候,崔亚霞也熬不住了,打着呵欠。坐在徐茂先对面的软塌上,双手掌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徐茂先。 看到徐大人睡得如此沉,崔亚霞不由苦笑道: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想这想那,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样子。自己倒是多心了,徐大人哪是那种人? 很快,她又哑然失笑,自己见过徐大人家娘子的画像,那才是美若天仙的女子,估计自己这等乡巴佬,他也是不会看在眼里。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才稍稍平息了些,不再胡思乱想。 第898章 乡下丫头 崔亚霞有这种心态,其实也不能怪她,上次在瑶家客栈,彭大年和郑志焦这些人的嘴脸,她可是亲眼见过的,而且秀园里那些漂亮点的姑娘,经常传闻与他人不清不楚。 耳濡目染,她会这么想就不足为怪了! 半夜,徐茂先动了一下,从梦中惊醒。 我怎么在这里睡了?他晃了晃脑袋,发现崔亚霞竟然趴在茶几上睡觉了。 屋外,雨继续下。 初春的季节,带着一丝凉意,崔亚霞穿得单薄,几个铜板一件的地摊货,紧裹着这具年轻的身子,努力为她驱赶深夜的寒意。 这是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要不是这个原因,又看到她顽强不息,徐茂先也不会接受崔亚霞为自己做丫鬟。 看到崔亚霞趴在茶几上,睡得很香,徐茂先揭开了身上的毯子,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关好门窗。 关窗时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丑时了。 他有个习惯,晚上不洗澡绝不上床,今天跟杨柏岭几人喝了个半醉,的确很累了,于是他伸了伸懒腰,走进了浴房。 现在这时候洗个澡,估计还能睡两个时辰。 浴房里水声哗啦啦响起的时候,崔亚霞醒了。 趴在茶几上的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浑身被束缚。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慢慢地温暖其身。 厚厚的毯子压在身上,有些份量,崔亚霞猛然惊醒。 发现这是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不正是徐大人身上那条吗?对面的软塌上,徐大人已经不在。崔亚霞看到天色,应该已经丑时了。 “徐大人?”崔亚霞轻轻地喊了一声,走进卧室。卧室里没有人,然后她就听到浴房中传来悉悉地流水声。 糟了,范学士要自己照顾徐大人,自己却让他睡在软塌上,真该死! 房间的温度已经回升,扔掉了毛毯的崔亚霞一点也不觉得冷。她又回到软塌上,摸着那条温暖的毛毯,坐在那里发愣。 徐茂先洗了澡出来,见崔亚霞醒了,他就喊了句。“亚霞啊,我吵醒你了?” “没,没有啊!”崔亚霞站起来,道:“徐大人,我给你去铺床!” 这句话,是她咬着嘴唇崩出来的,做为一个丫鬟,这是她份内之事,崔亚霞如此想。 徐茂先摆摆手,道:“不了,刚刚洗了澡,坐一会。” 他在软塌上坐下,点了一锅烟。 “要不你去睡!不用管我。” 这套东西正三间房的院子,有两间偏房,主人都没睡,崔亚霞哪敢去睡?而且孤男寡女的,她慌忙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杯茶。” 听表哥说,徐大人最喜欢喝茶了,她就用灶台烧了水,冲了杯茶过来。徐茂先瞟了眼她的背影,脑海里就记起第一次进门,崔亚霞那纯朴甜笑的样子。 徐茂先注意到,崔亚霞穿得很朴素,衣服甚至有点不太合身,里面的衬衣更是有些小,而且很旧,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协调。 单薄的外套,与陈旧的素群搭档起来,有点破坏了她本来的美感。不过他发现崔亚霞很勤快,自己每次回来,她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穷人孩子早当家,崔亚霞显然比那些州城里的风尘女,心里年龄要成熟得很多,徐茂先看到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便笑了下,道:“坐啊!” 夜,已经很深了,崔亚霞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乖乖地在徐大人对面坐下,两腿夹紧,双手合什,放在两腿中间。 “亚霞,你多大了?” “今年十九岁。”崔亚霞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不过,每次徐大人叫她亚霞的时候,她心里总是在嘀咕,觉得徐大人好像大不了自己几岁?叫得如此老气横秋,她心里就有种怪怪的味道。 听表哥说,徐大人不过三十而已,但是在她的眼里,徐大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威严。 徐茂先淡淡地道:“听说你明年就要结业了,如果学业紧张的话,也不要经常过来。反正我一个人住,家里没什么事,你十天来个二三次,随便打扫打扫就行了。” 崔亚霞心里便有些紧张,道:“不,不,不,我有时间的,秀园里的学业不是很多,我能应付得过来。” 范斌跟她交待过,一定要好好把差事做好,讨得徐大人的欢心。 崔亚霞的紧张,让徐茂先意识到,如果自己坚持,会导致崔亚霞的误会。 他也就不多说了,端起茶杯喝了口,目光又落在崔亚霞那套不怎么协调的衣服上,他伸手拿过包,从里数随手夹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刚才拿银票的时候,本想多拿几张,但是怕崔亚霞误会,再说了,拿太多她也不敢要,徐茂先将银票放在茶几上,道:“你明天去买几件好点的衣服。” 崔亚霞果然不敢要,缩了缩手,道:“徐大人,我的俸禄范学士已经给过了。” 她来这里给大人服务,范斌给她的是五十两一个月的天价,事实上,范斌何止是给她五十两,前前后后已经快有三百两了。 这些银子,够她在客栈里干五六年的。 徐茂先又给她银票,崔亚霞自然不能再接,她知道这样会破坏了自己在大人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范斌给她的银子,她是用来学业和生活的,哪里舍得去买好的衣服? 听到徐大人这么说,崔亚霞就脸上一阵燥热,在秀园里,很多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个个象活脱脱的妖精。 只有崔亚霞像个土包子一样,平时又极为节省,因此她的好友也不多。人家过生辰的时候讲排场,呼朋唤友,去客栈,欢场里潇洒,她过生辰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啃馒头。 当然也有一些自命不凡,家境不错的男生找机会接近她,还有一些花花公子,以君子好逑的名义想得到她。 但是都被崔亚霞给拒绝了,久而久之,她这个秀气姑娘渐渐地失去了人气,再加上她太土气,倒是追她的人也越来越少。 第899章 退赃(上) 没钱人家的孩子,崔亚霞平日都不敢逛坊市,连贴身衣物都是几个铜板一件的地摊货,自己利用课余时间帮工赚点银子,她自然舍不得大手大脚。 听到徐大人提起,要她去买衣服,崔亚霞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打击。 被人家当成老土,正是崔亚霞心里最大的痛处,没想到徐大人也觉得自己很乡巴佬,崔亚霞突然一阵委屈,很想要哭出声来。 但她坚决不肯要徐茂先的银票,徐茂先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不听话?把钱拿着,算是这个月的俸禄,天气这么冷,买两件厚实的袄子,别冻坏了你这小身板。” 崔亚霞倔强地摇摇头,道:“徐大人,这银子我不能收,我已经拿过俸禄了。” 看到崔亚霞起伏不定的胸口,徐茂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也许触痛了她。 他叹了口气,道:“那你早点睡!隔壁房有床有被,冷的时候可以多盖一些。”喝了口茶后,徐茂先站起来进了卧室。 一张崭新的银票扔在茶几上,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崔亚霞看着这些银票,心里老委屈,是不是徐大人觉得自己太老土,影响他这里的形象?崔亚霞当然知道自己穿成这样有些不怎么耐看,但这已经是她认为最好的衣服了。 都是去年的衣服,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已经供不起自己上秀园的费用了,这些年省吃俭用,除了供自己读书,偶尔还要拿些碎银回家给弟弟妹妹。 崔亚霞在秀园里经常吃馒头,那是因为馒头便宜,一个铜板钱便可以吃饱。也许正由于长年吃馒头,崔亚霞长得倒了白白净净,唯一的缺点不是没有好好修饰一下自己,以致看起来像一颗蒙了灰的珍珠,暗淡无光。 徐大人是不是这个意思?崔亚霞无法断定,但是秀园里一些女学子,经常说她老土,崔亚霞倒是有自知之明。 直到徐大人进了卧室,关了门,她就坐在软塌上发愣,脑子里七想八想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徐茂先起床的时候,崔亚霞就在房间里打扫。 客厅和其他房间的地面,已经被她收拾一遍,自己换洗在的衣服,她也已经洗过了,徐茂先就知道她肯定一夜没睡。 “徐大人,你起来了!” 崔亚霞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朝徐茂先笑笑。 徐茂先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琢磨着她是不是昨晚哭过了?银票还摆在茶几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徐茂先点点头,洗漱过后,匆匆出了家门。 马夫早在门外等他,徐茂先坐在车里,心道这个崔亚霞性子还挺犟的,难道自己昨天晚上的话伤到了她。算了,不管她。 在马夫的陪同下,吃了早饭,徐茂先刚进后堂,就看到华正在那里抹桌子。 徐茂先本想叫他,说一下崔亚霞的事,但他又不想让华正知道,昨天晚上崔亚霞在自己那里过夜,想了想还是算了。 巳时过半,杨柏岭提了一个袋子求见徐大人,华正知道他肯定有要事,知趣地退出去,并把门带上。 “杨副学士,有什么事?”昨天晚上,杨柏岭醉得一塌糊涂,现在看起来眼睛就是红红的,徐茂先见他提着一个麻布口袋,便问了句。 杨柏岭道:“徐大人,我是来向您请罪的。”他把口袋在放在桌上打开了,里面有十几万的银票。 “你这什么意思?”徐茂先正视着杨柏岭,马上明白了昨天晚上那顿饭的深意。 “这是我在化州城这几年受的贿银,徐大人在内参堂议上的那席话,令柏岭感到无地自容,柏岭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来,争取改过自新。”杨柏岭正色地道。 徐茂先看了眼,袋子里大约有十几万银票,他见杨柏岭表情严肃,表现十分冷静,就知道他已经想好了,昨天晚上那顿饭,只不过是今天这件事情的铺垫。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能这么想,我已经很欣慰了,东西你先拿回去,我自有安排。” “多谢徐大人,柏岭先告退。”杨柏岭提着袋子出来的时候,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看来徐大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太过份。 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是一步险棋啊!杨柏岭暗自捏了把汗。 入夜,徐茂先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中的时候,那银票还躺在老地方,被砚台压着了。 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徐茂先坐下来,拿开了砚台。崔亚霞的字迹不算很漂亮,但绝对工整,一笔一划写得很有力,这跟她的性格一样,倔强而坚韧。 徐大人,昨天晚上婢女失职了,很抱歉,多谢您的宽容,亚霞感激不尽! 还有,洗好的衣服放在衣柜的第二层,裤子放在左边,袜子放在抽屉里等等。 自从崔亚霞来了之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留言条。因为两人的生活交点不同,很难见面,崔亚霞就用这种方式给徐茂先留言,让他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徐茂先看过之后,将纸条放在一边,正准备给唐凤菱发笺条,外门都敲响了 徐茂先打开门,范斌提着一个口袋站在门口,道:“徐大人,有空吗?” 徐茂先瞟了眼他手上的口袋,马上就猜到了范斌的来意,恐怕和杨柏岭是同一个目的。 昨天晚上这顿饭,据说是两人联名请客,徐茂先给足了两人面子,看到范斌进了客厅,把口袋放在茶凡上,然后在大厅里四处张望了一阵,陪着笑道:“徐大人,崔亚霞这小丫头伺候的还满意吗?” 徐茂先道:“一个勤工俭学的女秀才,不容易啊!” 范斌点点头,道:“现在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品德,已经不错了。” 见徐大人递了烟丝过来,范斌立刻站起,给大人点上了火。 两人坐了一会,范斌就有些腼腆地道:“徐大人,化州城目前的现状,您也是知道的。我今天晚上过来,也是为了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瞟了瞟徐大人,发现徐大人正看着自己,范斌就开始坦白了。 “在您面前,我也不隐瞒,有什么就说什么,希望徐大人能看在我主动上缴的份上,网开一面。” 第900章 退赃(下) 范斌道:“我来化州城这几年,多多少少收了些银子,具体多少我也没有底了,估计在二十万两左右,这银子有些是经我夫人的手,有些是直接送到我手里的。” “虽然这些银子跟他们那帮人比起来,简直大巫见小巫,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不跟您请罪来了嘛。”范斌推了推那个口袋,道:“这里银票只有八万两,其他的银子,我暂时还不上,要不我打个欠条,徐大人您看行不?” 两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到目前为止,能主动上缴退赃的,也就杨柏岭和范斌俩人,他们自从自己来了化州之后,便主动投靠,徐茂先当然不能拒之门外。 现在正是自己招揽人手的时候,有些事不能太认真。而且范斌和杨柏岭两人,在这几年捞到的油水,与那帮宋派的官吏相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徐茂先自然心里有数。 能主动退赃的人,就是主动向自己投靠的人。 徐茂先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尽,像他们两个这样子,贪个十几二十万两的,比比皆是。 当然,他们两个也可能没有完全退赃,至少范斌不可能是这个数,但他的诚意让徐茂先感到很欣慰。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是自己在化州地界建立自己势力的大好机会。徐茂先点点头,道:“这笔银子你先收着,到时我自有安排,其他的再说!以后注意点!” 这句话跟他对杨柏岭说的一般无二,范斌已经从杨柏岭那里探过口气。 “多谢大人,多谢徐大人宽宏大量,范斌一定谨尊教诲。”范斌微微弯了弯腰,以示感谢。 徐茂先道:“来,坐下来聊会!” 家里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范斌就体贴地道:“徐大人,您这日子也过得太清苦了,看来亚霞伺候的很不到位啊!” 徐茂先站起来去倒茶,范斌马上跑过去,道:“我来,我来,哪能让您亲自动手。” 待范斌倒了茶后,两人分开坐下。徐茂先道:“化州的情况,你跟我仔细说说看。” 范斌点点头,便说开了。 化州这种地方,相对落后,贫穷,很多的官吏都只能力求自保,根本没有去考虑过百姓的利益。从行都司下来的银子,到了各级衙门,都要以各种名目刮一层,最后到老百姓手里的时候,所剩无几。 有时甚至直接吞掉,把文公文也隐瞒了。 上面传来的指示,往往到了縣一级衙门,基本上没有了下文。都说越穷的地方越贪,范斌以前还不信,现在却是完全相信了。 在化州这个地方,无论做什么事,首先得打通关节,否则你这事件便办不成。就连普遍老百姓领个通关文牒,要是没有几包烟丝,两坛好酒,你这文牒便发不下来,东西就是运不出去。 到了縣衙,但凡盖章签字的侍卿,同样需要烟酒意思意思,化州之黑暗,可见一斑,范斌说自己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妥协地接受了这些所谓的礼节。 今天跟大人透底了,为就只是求个心里安稳,如果朝廷要给自己什么处理,范斌说自己一定坦然面对。 这句话绝对不是真话,徐茂先微微一笑。 没有哪个人愿意自己招供之后,想要得到一顿板子。他也相信杨柏岭的话,徐大人绝对不会如此绝情。 毕竟他们两个是首先投靠过来的官吏。 果然,徐大人没有怎么严励地批评自己,直到从徐大人家里出来之后,范斌就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度过一劫。 其实范斌所说的二十几万两,是有点虚假,但是徐茂先懒得较真,而且承诺不追究其他银子的下落,范斌就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角色,扮演得很成功。 说实在的,这八万两银票拿出来的时候,他也很心痛。那可是八万两啊!可以在化州城,买下大片的耕地和宅子。但他还是咬咬牙,把银子吐出来,以换得徐大人的信任。 就在杨柏岭和范斌投诚的时候,有人在化州客栈里推牌九,这里是化州客栈内,仅有的五套独门独院。 典狱缉拿大捕头吴青宗,户部侍卿钱桂安,刑部侍卿印左良和经略司的裴恩。这四人都是化州城颇具实权,而且油水很厚重要衙门一把手。 吴青宗虽然是捕头,但是在典狱说得上话,有时比典史的面子还好使。是一个混了十几年的捕快,通常情况下,典狱有什么决定,如果没有他的点头,典史都要靠边站。 典狱里很多人都说,他才是真正的大人,对于吴青宗这些手腕,一个外地典史是绝对没有办法的,也斗不过他。 四人一边推牌九,一边谈论着前几天的内参堂议上那些事,徐茂先提出要亲自抓两大问题,一是民生,二是官吏作风。 严格地来说,他们这些人都有问题,而且十分严重。像户部,刑部,经略司,哪一个衙门是不大权在握,富得冒油? 如果按徐茂先的说法,他们这些人死一百次也不为过。因此,几个人凑合在一起,以推牌九为名,大家拿个主意。 彭大年和郑志焦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裴恩道:“那个郑志焦也是太嚣张了点,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居然顶撞徐大人。吴捕头,你不是当时在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青宗道:“郑志焦是罪有应得,不管他了。只是彭大年,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居然成了替死鬼。” 印左良道:“吴捕头,你不是跟徐大人会过面了吗?觉得他这回是不是动真格的?我可是听说,他在荆州和江州这两个地方,手段强硬,雷厉风行,整倒了不少对头,连邓义杰和宁不凡这样的人都放倒了,我看这事有点悬啊!” “嗯,那个邓义杰还是邓家的人,后台很强硬,居然在他面前如此不堪一击。”钱桂安道。 吴青宗看了眼大家,伸手摸了张牌。“对花——” 然后吴青宗道:“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办法,一是顺从,一是反抗。一个人再厉害,也有他的弱点。你们现在的担心有点过早了,看看宋大人如何应对,等宋大人表了态,一切好说。” “那倒也是。”钱桂安道。 第901章 危感 推了几圈牌九,裴恩又冒出一句,道:“吴捕头,那次动手的人是谁?好像跟你熟着呢?”裴恩这句话,招来了其他两个人的怀疑。 吴青宗跟徐茂先身边的人很熟,他是不是已经暗中与徐茂先取得联系了呢?看他坐得四平八稳,毫不在意的样子,三人越看越觉得像。 吴青宗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人叫董长顺,荆州塘平府的典史,也是徐大人手下的老人。见到郑志焦对徐大人蛮横无理,他打人也就很正常了。早些年,我和他曾经在一起共事过,认识而已,没有深交。” 三人听了他的解释,还是有些怀疑。 这场牌,打得大家心不在焉,各怀心事,如果徐茂先真的对化州展开大规模的清查,在坐的几个人,恐怕没人能够幸免! 听说徐茂先在堂议的时候,针锋相对与宋念堂进行了一番交锋,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批评了督察府,甘贵涛因此也弄得灰头土脸,回去之后马上就对彭大年进行了收押。 有人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谁怕谁?大不了鱼死网破! 自从内参堂议之后,宋念堂觉得很不爽。 本来做好了准备,像以前那样故伎重演,给徐茂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而在堂议上,被他反将了一军,害得自己精心准备的措词,都没有来得及用上。 在这场追逐和反追琢的游戏中,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徐茂先突然抛出一招杀手锏,显然让太多的人乱了心智。 官场上,真正的枭雄很少,能够立于危墙之下而脸不改色,心不跳的人更是很少。几大内参虽然在这几年里,也频频更换过,但还不是一个一个,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 宋念堂在化州近十年,建立了自己铁打营盘一般的势力,这些人都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一种很奇怪的仕途圈。 套用一句俗话,他就是化州的土皇帝,但是今天他突然意到了,一种久违的危机感,让他时时坐立不安。 本来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戏码,自己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没想到被老鼠一搅和,就变成了老鹰扑小鸡的恶梦。 徐茂先就像翱翔在空中冷眸烁烁的雄鹰,随时捕捉他任何一个漏洞,只要自己稍不小心,身后哪些小鸡们就会被叼走一两个,然后扔在空中,跌成一堆肉饼。 宋念堂频频抽烟,以驱赶心中的烦闷。 别院里静悄悄的,一个至少比宋念堂年轻二十岁的妙龄女子,正在用力地揉着他的肩膀。 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手法不错,看似轻柔的动作,却让宋念堂感到舒适不已。 这是一套座落在化州城里为数不多的私人别院,幽雅而清静,低调内敛的外表下尽显奢华。 宋念堂也只有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来到这个地方坐坐。背后的女子,年轻而美丽,性感而富有活力,靓丽而恬静的脸上,闪烁着甜美的笑意。 都说化州城没有美女,但偶尔出来一个,还是颇有仙韵的。她现在是化州城最有名的美人,化州几年前的仪制院的花魁,与宋念堂相识,只是一种偶然,没想到这种偶然,却无意中改变了她的一生。 看到宋念堂满脸不快,她就温柔地安慰了几句,并在耳边道:“念堂,你去洗一洗,我给你好好按按。” 别院里有一个很好的浴房,那是引山泉之水,修建而成。据说山里的水具有延年益寿,驻颜美容的效果,宋念堂自从进了这里,发现自己的确变得年轻了许多。 四十大多了,绝对找不到一根白发,而且宋念堂身挺孔武,身为一届州令,肚子上反而没有一丝肚腩。 不论从外表,还是他的个人魄力,在化州城绝对很难找出第二个,因此,他在化州城当州令,也算是众望所归。 宋念堂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 现在四十六七岁了,一点都不显老,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是宋念堂对小姑娘的口味很挑,一般的姿色根本打动不了他的心思。 刚刚步入仕途的时候,宋念堂同样意气风发,敢于打拼,正因为如此,才使他很快得到上面的赏识,最终爬到了州令这个位置,四十多岁的三品州令,对他来,觉得还是慢了些。 但是越接近权力的中心,他的心境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商场,都要有自己一定的势力。 而州令这个位置,便给了他这个机会。 几年下来,宋念堂便凭着自己的天赋和手段,征服了这群草莽,成了站在本地派顶尖的人物。 徐茂先的到来,引起了宋念堂的震憾,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的娃娃官。 彭大年和郑志焦,这两个小角色死不足惜,宋念堂不想去为他们辩解什么,只是现在他必须坚决捂住这口子,不能再让徐茂先把他继续扩大,破坏自己在化州的布局。 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如此直截了当地批评了甘贵涛,把人家弄得灰头土脸。宋念堂担心这个家伙会变得摇摆,与徐茂先合作,这样一来,自己精心打造的宋派,便会很快土崩瓦解。 为了防止事情的恶化,宋念堂想到了一个人,范斌。 这个知州衙的管家,应该发挥他作用的时候到了,因此,他今天晚上约了范斌。 宋念堂的主簿耿朔发来笺条,说范学士到了。 宋念堂摆摆手,示意那个正在给自己按肩膀的小姑娘退下。姑娘穿着旗袍朝楼上走去,修长白晰的双腿,在旗袍的缝隙中若隐若现,美得十分撩人。 宋念堂看着她慢慢消失楼梯口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这是一种每个男人都有的成就感,能将这么一个美人征服,尽情展示自己男人的魅力,岂不痛快? 等女子上楼之后,他才在笺条里些了句:“带他进来吧。” 这栋别院,除了宋念堂的几个心腹,绝对没有其他人来过,范斌以前是得不到这种待遇。今天宋州令亲自发笺条过来,就让范斌觉得一种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宋州令眼里有了自己的影子。 第902章 忐忑不安 走在去往别院的路上,受宠若惊的范斌不禁感叹,回想徐大人没来化州的时候,宋州令对自己这种级别的官吏,几乎是不屑一顾。 而宋州令今天亲自发笺条,然后又叫主簿用车子去接他,这意味着什么? 范斌把思绪稍稍做了一下整理,很快就猜测到了几种可能性。 做为知州衙内务府的学士,范斌为徐大人瞻前马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宋州令叫自己过来,而且在这种隐密的私人别院里会面,不得不让他心怀忐忑。 等马车停稳在别院的院子里,范斌很木讷地跟着主簿耿朔上了楼,二楼的会客室里,宋念堂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外人,宋念堂道:“范学士来了,坐!” 宋念堂这一客套,立刻令范斌有种受宠若惊的味道。 主簿耿朔倒了杯茶过来,茶水摆在那里还没喝,范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绿色的茶水中,一片片茶叶宛如银针般根根竖立,很整齐地排列着,范斌认出了这茶,是湖广挺有名的碧海银针。 耿朔倒了茶水之后,宋念堂只看了他一眼,耿朔立刻识趣地退出去,并且拉上了门。 “范学士,你来化州也有很多年了?从明天开始,你到知州衙这边也领份俸禄。” 宋念堂开口了,范斌却听得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 徐茂先躺在软塌上,正和唐凤菱发着笺条,两个人聊了一阵,唐凤菱告诉他,常鹤扬马上要和冯可倩补完最后的酒席,日子就定在四月初,她问徐茂先要不要去? 徐茂先回答,你就代表去一趟就得了,这份礼大一点,常鹤扬这小子爱财。 唐凤菱说我知道了,后来她又问,你在化州过得怎么样?在哪里吃饭?衣服有没有人洗?唐凤菱说自己不是做官的料,不想呆在这个环境里了,想过来陪徐茂先。 徐茂先只得应道:“等常鹤扬和可倩的婚事定下来,你就过来!不过来之前,跟老爹说一声!” 唐凤菱答应了,刚刚收了笺条不久,又有人发进来,这个标识比较陌生,徐茂先摊开笺条之后,才发现是常婉儿,看到笺条上嘘寒问暖,他的心立刻就紧张地跳了起来,浑身血液在止不住的加快。 “婉儿,你怎么样了?” 常婉儿幽怨地道:“还能怎么样,我现在被软禁了,连门都不让出,怕我丢了常家的丑。”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徐茂先有些抱歉。 “是我连累了你,相公!要不是我私下这么决定,你也不会被他们贬到化州这穷山沟去。”常婉儿字迹有些歪扭,似乎写的有些急,生别人发现似的。 徐茂先心里一沉,恨恨地道:“婉儿,我考虑好了。一定要坚强地站起来,建立自己的势力,摆脱家族的阴影。” 常婉儿回道:“你要干嘛?两大家族的势力不好好利用,笨死了!建立自己的势力,为的只是左右逢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不过你放心,他们虽然嘴巴很硬,但是对你已经很宽容了。或许,他们已经私下里默认了我们这种关系,这才把你发配到山旮旯去磨练磨练,也算是为他们出口气!” “我在京城还好,你不用担心。哦,相公,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见到常婉儿这般兴致好,徐茂先郁闷的心情又开朗了一些,他认真地回道:“你说!” “我的身段已经恢复过来了,更胜从前,身材苗条了,该有的一点没缩水...”常婉儿写的时候,还悄悄地偷笑起来。 唉,听到这话,徐茂先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心酸。 常婉儿叹了口气,幽幽地写道:“能恢复得这么快,还得感谢他们这三个月以来,给我的压力。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呵呵……”徐茂先看着笺条笑了笑。“难得你这么开心,好好保重,我会在化州站起来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常婉儿对着笺条亲了一下,写道:“我会尽快抽时间来看你的,保重,相公!” 徐茂先靠在软塌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常婉儿的笺条,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他放心不少。常家对常婉儿的看管,说明至少仍然当她是常家的人,没有将她扫地出门。 常婉儿事件,最郁闷的应该是常茂!自己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宝贝女儿,居然成了徐茂先这臭小子的妾室,太没天理了。 其实,常婉儿刚才这句话说得对,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常茂何尝不是?想当年,他为了董嬅仙,在京城闹得风言风语。 也许,常婉儿就是继承了他的判逆性格。 抽完了两锅烟后,徐茂先又开始在房里研究下一步的公务部署。前几天的那一记惊堂木,只是想提醒一下那些过份张狂的人,并没有真正深入下去的打算。 算旧帐不是徐茂先的个性,在他眼里,只要能真正悔改的,才是真正的金不换。不管是谁,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他就是一个好官。 徐茂先进入仕途这么多年,从来不在女人身上做文章,这是他的原则之一。 打开化州城地域图,徐茂先的目光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的观点还是修缮管道,只有把路修通了,山里的百姓才可以走出来,外面的财富才能运进来。 走出大山的禁锢,将外面好的东西引进去,否则贫穷和落后,将永远驻足在这个地方。只是化州地界的民生,的确经不起这么折腾。 修一条普通的官道,如果贯穿全州,启动款项恐怕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全年只有百万两收入的贫困地界,要动用千万两白银来修官道,估计这个提议还没说出来,就会被人当成天荒夜谈的笑话。 徐茂先大致粗算了一下,如果把这九府二十四縣之间的路全部打通,大约有将近一千七八百里路。 中间除去一些已经修好的地段,,剩下的地段估计还有一千四五百里。 第903章 治标不治本 现在化州地界,地域之间已经打通,只有山区的贫困地界,依然靠脚力。而且很多异族居住的地方,山势险要,连独轮车都无法行走,更不要说通马车了。 徐茂先看着这幅政区图,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的款项从哪里来?以化州的财力,绝对修不起官道,连填坑都玩不起,更不要说又宽又平的石板路。 必要的时候,自己的商行倒是可以出点资助,另外,凭着自己的关系,倒也可以去求那些以前的衙门出面帮忙,但是徐茂先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妥,拿人家的银子来给自己做政绩,有些说不过去了。 思来想去,他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想法,现在修官道不实际,还是研究一下其他的途径! 以前徐茂先也觉得,越是贫困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但是今天仔细看来,化州城与其他地方不同,它这里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张黑纸,让你无处下笔。 白纸上你随便写写画画,也能画出几个图形,而黑纸上,你画到死它始终是黑的,看不出任何色彩。 研究了大半天,徐茂先制定了好几种方案,反复推敲之后,总是觉得不妥。招禄商贾,对化州来说,是一条死胡同。 化州的大山里,除了药材,没有别的资源。 药材,对了!药材是个好东西! 徐茂先突然灵光一闪,黄东海不是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大掌柜吗?他一心想开拓,何不请他来化州开第二家药材场?化州在这方面的优势,并不比荆州和江州差。 徐茂先闪过这念头,马上就有一种冲动,将黄东海拉到化州来看看。 想到这里,顾不上夜色已晚,徐茂先就发了个笺条给碧锋。 “碧锋,睡了没有?” 碧锋正和黄娟在床上聊天,谈论着成亲的盘算,没想到这么晚上,还能接到徐大人的笺条。见到大人的标识,碧锋像弹簧似地跳起来。“哥,是茂先哥?” 徐茂先在笺条上平静地写道:“方便吗?跟你说个事,你问问黄娟,什么时候有空,让她们兄妹到化州来走一走,你告诉她我请客。” “她就在我身边,个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碧锋猜测徐茂先肯定有要事,否则不可能这么晚发笺条过来,因此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秘密,很坦率地说了详情。 黄娟皱了皱眉头,这个碧锋真是个呆子,就不能收了笺条,让自己发过去?他这么一来,无疑招供了自己和碧锋同居的事,羞死人了! 不过,话都说成了这样,她也不好不接徐茂先的笺条,直接回复:“徐大人,我是黄娟,什么事情需要效劳的?” 黄娟跟碧锋睡在一起,这是很正常的事,徐茂先倒没在意,他直接写道:“我在化州发现一处好的药材场,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先通知你,怎么样?跟你老爹商量一下,到这里搞个一个,实现他上独霸湖广药材生意的夙愿?” 黄娟道:“不用商量了,我爹肯定高兴的很!” “怎么说?难道他以前来过?” 黄娟回答,道:“很早之前,我爹就在化州这地方查看过,那里绝对是首选之地,但是后来谈崩了。” “这是为什么?” “当时我是跟老爹一起去的化州地界,但是那边的官吏很复杂,而且朝令夕改,对我们的要求也很苛刻。他们毫不考虑商行给当地带来的前景,只管自己到手的利益有多少。或者说,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能分到多少好处。有人甚至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贪得无厌,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化州。” 以前徐茂先并不知道,但是现在凭着他对这里的了解,自然知道黄娟不会说假话,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些蠢货! 黄娟接着写道:“化州虽然是他首选之地,气候和地貌都不错,比湖广其他地方更适当种药材,而且那里有天然的优势,但是那边官吏的风气不好,他最烦这个。徐大人,我们也是老熟人了,说话也不用遮遮掩掩。我爹倒是一直有这个想法,而且有你在化州,一切都没问题,只是你离开化州之后,恐怕就难说了。” 黄娟停了会,继续写道:“我再说一句没边的话,治标先治本,化州这种地方要想发展,首先要治人,他们这些官吏的作风,贪婪的风气不改,恐怕您要白使力气了。” 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又点了一锅烟袋,黄娟的话始终在他耳边回荡。 “我再说一句没边的话,治标先治本,化州这种地方要想发展,首先要治人,他们这地官吏的作风,贪婪的风气不改,恐怕您要白使力气了。” 黄娟不是官场中人,说话也就直接了点,不过她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在化州的时候,倒是可以保他们商行的安全,没有人敢去骚扰,可是自己离开之后,谁去保证他们的利益? 贪婪之风不禁,万事不成! 难怪当时有古人云,苛政猛于虎,地方官府官吏的贪婪,令百姓民不聊生,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老问题上。 徐茂先狠狠地抽了口烟,抬头看了眼自己写的一行字:民生和官吏作风! 看来关注民生的第一步,首先要管好官吏作风! 此时,在碧锋家里。 “黄娟,你怎么跟哥这样说话?”碧锋看到被子里的黄娟,颇有不悦。 徐茂先在他心里一直是神一样的人物,黄娟也太随便了点,碧锋对娘子刚才的话有些生气。这么多年,他是一直跟着徐茂先走过来的,清楚徐茂先的为人。 前段时间碧锋听董长顺说,化州城的一些家伙,想对徐大人不敬,结果被董长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听说了这件事,碧锋就按耐不住,决意跟叶咏莉请辞,要求调往化州。 黄娟知道碧锋对徐茂先的感情,看到他脸色不好,便直言道:“化州那种地方,官僚风气的确不怎么好,我出于好意提醒一下,有什么不对的。茂先哥身在其中,未必有旁观者看得真切。” 第904章 调职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你说话的时候,也不能这么直接,他是我哥,是大人!他会不知道化州这地方的风气?跟我无所谓,他是堂堂的知州大人!你这样太随意了,让他的威严何在?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就是根直肠子。” 黄娟挺委屈的,道:“你当他是兄弟,是大人,我当他是朋友,这有什么不对吗?干嘛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 黄娟一直以来,当徐茂先是朋友。 而碧锋的处境和想法不一样,身在这种环境,耳濡目染渐渐养成了对徐茂先尊重,服从的思想。 碧锋是个死脑筋,黄娟撇撇嘴嘀咕着,要是自己跟佟凤茹一样,放不下对徐茂先的心思,我现在还是他的小情人呢,哪轮到让你这死心眼的穷小子占了这便宜,哼,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初她们姐妹四个的确都对徐茂先有心思,但那毕竟是一种情窦初开的冲动,黄娟看到碧锋埋怨自己,便在心里狠狠地报复了两句。 的确,徐茂先也觉得跟她们几个小姑娘在一起,比较随意,很开心,没有拘束。但是随着她们年龄的增长,和面向现实之后,感觉渐渐地就不同了。 两人躺在床上也不说话,黄娟生了会气,忍不住又去扳碧锋的身子,爬起来问道:“你真的决定了要去化州?” 碧锋看了她一眼,道:“化州那地方的人太野蛮,上次徐大人差点就与人发生冲突,要是我都不过去帮他,还算哪门子兄弟。” 黄娟道:“如果叶大人不同意呢?” “作为徐大人的手下,叶大人会通情达理的,别忘了她是徐大人一手提拨上来的人。”碧锋伸手揽过黄娟,道:“休息吧,别想这么多,明天我还要去办事。” 黄娟暗自叹了口气,在碧锋的心里,徐茂先永远排在第一位。不过,这也是她当初看中碧锋的地方,讲义气,有原则。 想想徐茂先这家伙,还真是男女通吃,不但小姑娘对他暗生情素,男人也对他死心踏地,这家伙还是不是人啊! 碧锋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黄娟却失眠了,她在心里暗道:当初以徐茂先对佟凤茹无微不致的关心,换了自己,只怕早就像佟凤茹一样失魂落魄了。或者以自己的性子,比佟凤茹还要大胆。可能女人更大胆一点,事情的结果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了,以佟凤茹的性格,恐怕真要空喜欢一场。 第二天一早,碧锋就出现在叶咏莉的后堂里,看到桌上的辞呈,叶咏莉美目一扬,正视着碧锋,道:“你真的决定了?” 碧锋一脸严肃,道:“叶大人,我的想法不说你也应该明白,这次我必须去!” 叶咏莉叹了口气,道:“不过,你的去留,我作不了决定,朱大人说过了,现在员外郎以上的人事异动,必须经过她。” “那我就去找她!”碧锋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后堂。叶咏莉拿起笺条,发给徐茂先,徐茂先正在堂议,当时也没接。 过了一炷香之后,他回了个笺条过来,道:“巾帼英雄,有什么事?” 叶咏莉笑笑回道:“想起大人了,徐大人,最近在化州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江州走走,这里可是有你一腔热血建立起来的州城。还有这么多你的老部下,都在掂记着你。” 徐茂先道:“古时南蛮之地,民风彪悍,地域闭塞,官吏保守能有多大作为?” 叶咏莉本来想说碧锋的事,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徐大人做点什么?跟徐大人通了笺条之后,她就笑笑道:“那好,过几天我抽个时间,来看看您。” “不用了,你也是任重道远,身上的担子不轻。好好努力一把,争取到行都司占个位置。” 叶咏莉笑了,道:“徐大人您太抬举我了,还行都司占个位置,若没有您当初的提拨,我现在还是那个花瓶式的女州卿,呵呵……” 叶咏莉本来想通过徐茂先挽留碧锋的,但是后来一想,徐茂先那边也许更需要碧锋的帮助,现在的江州城,日趋稳定。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碧锋在江州的发展前途大一点,去了那边恐怕又要重新开始。 但是徐大人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叶咏莉想通了,决定过两天亲自送碧锋去化州地界。 朱琰秀正和滕海在谈话,碧锋过来问佟凤茹,道:“朱大人有空吗?” 佟凤茹朝他笑了笑,道:“姐夫啊,坐!我去倒杯茶。” 碧锋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佟凤茹朝朱琰秀后堂指了指,道:“朱大人正和滕大人在商量新城兴建的事,你还是稍等一下!”她看着碧锋,笑问道:“姐夫啊,黄娟走了吗?” “没有,她说晚上请你们一起吃个饭,明天回荆州了。” 佟凤茹和黄娟情同手足,所以叫碧锋姐夫。 佟凤茹点点头,道:“好的,刚好田蜜和岳梅也来了,大家凑一凑,哦,你找朱大人有什么事?” “我想调到化州去,叶大人说必须经过朱大人同意,才可以放行。” 佟凤茹明白了,道:“那等下我帮你通报一声。” 听说碧锋要去化州城,佟凤茹的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只要听到关于徐茂先任何的消息,她都会无由地紧张。 佟凤茹在心里暗暗自思,自己现在选男人的标准,还是摆脱不了他的影子,唉!大约过了一炷香,滕海才从朱琰秀后堂出来,佟凤茹指了指里面,道:“你可以进去了。” 刚刚和滕海商量好了新城规划的事,一切进展十分顺利,水到渠成。江州城已经走向正确发展的道路,湖广第二大州城的目标,用不了一二年就可以实现。 朱琰秀心情大好,谈到这个宏伟的目标,朱琰秀就无由地想起了徐茂先。要不是他如此大胆的构想,恐怕就没有今天的规模。只可惜,他的努力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朱琰秀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听说碧锋找自己,按规矩,一个小小的巡城捕头,她是不接见的,但是这个碧锋有些特别,朱琰秀便同意与碧锋见过面。 第905章 化州小聚(上) 在朱琰秀的后堂,碧锋很直接地说了自己的要求,要调离江州城。 朱琰秀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她那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也罢。” “多谢朱大人成全!” 碧锋转身就走,朱琰秀看着他的背景,突然喊了一句,道:“碧锋,你转告诉徐茂先,他欠我一个人情。” 碧锋愣了一下,朝朱琰秀点点头,道:“我会如实转达。” 三天后,碧锋交接了手上的公务,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咏莉叫住了他,道:“等等,我送你一起去。” 碧锋看着叶咏莉,道:“叶大人……” 叶咏莉摆摆手,道:“不要说了,我也想去看看徐大人。” 当天晚上酉时,叶咏莉就带着马夫和碧锋赶到了化州城。 徐茂先刚刚下堂,接到碧锋的笺条,道:“哥,我们到了。” 徐茂先很奇怪,道:“你到化州干嘛来了?还有谁?” 碧锋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道:“只有我和叶大人。” “那好,你们到化州客栈等我。”他又发了个笺条给华正,道:“你马上到礼部客栈开两间上房,不,三间。再到化州客栈订个包厢,今天晚上我有客人到。” 华正立刻叫了马夫,直奔化州客栈。 当上了知州大人的主簿,华正变得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知州大人的主簿,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的官阶,但是华正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了。 从翰林院结业到画像馆的掌柜,再到现在的知州大人主簿,华正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以前那些户部,工部,巡检,只要是穿官服的,都可以在他的铺子里耀武扬威。动辙罚款,轻则请客吃酒,拿红包。现在连那些郎中级别的人物,也对他客客气气,至少表面上十分恭维。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华正知道,这一切都来自徐大人对自己的信任和关照。 如果没有徐大人的拨提,他的梦想就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因此,华正对徐大人吩咐的事,十二分的小心。 他的包里,经常装着徐大人给的不少于五千银票。这是徐大人规定的,凡是自己私人接待的客人,一律不得签单,用自己的银子结帐。 华正很快就把徐大人吩咐的事情办妥,礼部客栈开了三间上房,在化州客栈,订了一间宽敞的包厢。 华正办完事情之后,便在楼下候着。 徐大人和两位客人已经来到大厅,徐茂先看着两人,道:“化州这地方差一点,你们就将就一下,晚上睡这礼部客栈,房间我已经叫华主簿订好了。” 叶咏莉很开心地笑了,道:“徐大人,可让你破费了。” 徐茂先说了两句,便让华正带路,一起上包厢吃饭。 叶咏莉下车的时候,已经打发了马夫,让他自己找地方吃饭打尖。今天的饭局,肯定会和徐大人谈一些私事,马夫这个级别不便加入。 徐茂先在上楼的时候,接了个笺条。 没想到在二楼口子处,几个人边说边笑着下楼来。有人喊了一句,道:“叶大人!你怎么来了化州也不给我发个笺条,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叶咏莉愣了下,伸出了右手,道:“欧阳大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化州典狱的典史欧阳廖,只不过,他这个郎中被吴青宗架空,成了傀儡一样的人物,好在欧阳廖比较好说话,也比较圆滑,为人处事还算周正,跟吴青宗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他与叶咏莉自然是在行都司堂议的时候,多次碰面,两人混了个面熟。 叶咏莉是湖广各典狱中横空杀出的一匹黑马,深受广大同僚们的关注。而且行都司多次表扬叶咏莉,把江州城这混乱不堪的局面,整治得井井有条。 像叶咏莉这样的巾帼英雄,又是典史兼督察侍卿,受关注的程度可想而知。欧阳廖知道叶咏莉与徐茂先的关系,抬眼望去,果然见不远处,徐大人正在发笺条。 欧阳廖脑海里闪过一念头,要是能通过叶咏莉的关系,向徐大人靠近,自己这个典史便可以名副其实了。 因此,他今晚格外客气。 “徐大人也来了,要不一起,一起吃饭。” 叶咏莉摆摆手,道:“改天,我会在化州停留两天。” 欧阳廖也不敢勉强,依然很热情地道:“那好,我等你的消息,明天中午,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您来了化州,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叶咏莉笑道:“好的欧阳大人,不见不散。” 这时,徐茂先发完笺条上来,欧阳廖就主动迎上去,“徐大人,您来了!” 徐茂先看到欧阳廖,笑着点了点头。 他与欧阳廖不熟,也就没什么多话,而欧阳廖想请徐大人一起吃饭,他不敢开这个口。 只是望着叶咏莉,见叶咏莉没有反应,他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参与这个饭局,因此只能嘿嘿地笑着,眼看着徐大人四人上了楼。 包厢里,华正不敢与三人同座,徐茂先叫住了他,一起吃,华正这才把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充当着陪客的角色。 “二位辛苦了!来!碰一下!”徐茂先举起杯子,叶咏莉和碧锋就要站起来,徐茂先瞪了眼,道:“哪来这么多规矩,坐下。” 华正做为陪客,他不敢喝酒。 而且平时也很少喝,在这个桌子上,虽然是第一次与徐大人同台,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叶咏莉和碧锋是他的老部下,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有入围的新人,华正自然陪着十二分小心,扮好自己的角色。 喝了一杯之后,徐茂先问道:“说,你们到化州干什么来了?” 叶咏莉虽然穿着一袭便装,但颇有些英姿风发,尤其是她那粘酒即脸红的习惯,让她的脸上立刻腾起了两朵红霞。 她比徐茂先整整大了十岁,但是她一点也不显老,外人看来,顶多也就是三十四五的女人。 跟徐大人混久了,在私人场合下,她也就放开了,玩笑道:“探亲,我们探亲来了。” 第906章 化州小聚(下) “探亲?” 徐茂先愣了下,马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便大笑了起来。 摸出旁边的衣兜里的烟丝,给碧锋和华正各扔了一过去。 自己往嘴里叨烟袋的时候,华正立刻站起来给大人点火。徐茂先摆了下手,道:“你坐下,我没有让人侍候的习惯。” 叶咏莉正要说话,徐茂先道:“咏莉啊,碧锋我可是交给你了,这小子是个直性子,不会说话,也不会恭维人,希望在你进行都司的时候,这小子能有点长进。” 叶咏莉心里一惊,徐大人这是在给自己透露信号,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有进行都司的机会。看来徐大人是在卧薪尝胆,伺机待发。 难道真中了老爹那句话?咱们叶家什么时候也出一个女一品。叶咏莉看着碧锋,当初还道碧锋来化州,是徐大人的意思,没想到徐大人毫不知情。 叶咏莉只能笑道:“感谢大人的厚爱,只怕我留不住碧锋这样的人才。” 徐茂先看着碧锋,碧锋便主动坦白,道:“是我自己提出来,主动调到化州城。当初我想过了,要是叶大人和朱大人不同意,我就辞官不做,在化州重新做起。” 徐茂先骂道:“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馆子,想进就进,想留就留?混了这么久,还不懂规矩,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碧锋站起来,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如果上面不同意,我就辞官不干了,过来给你当个马夫。” 徐茂先听了这话,心里挺不痛快,自己让碧锋去考功名,为的就是提高他的自身内涵,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发挥大的用处,没想到碧锋太注重情感,意气用事。 “混帐,你这是什么话?”徐茂先有些冒火。 华正见气氛不对,借机出了包厢,守在外面门口。 “你给我听着,除了江州,你哪里也别想去!” 碧锋很固执,坚决地摇摇头,道:“哥,恕我不能从命,我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你就让我留你在身边!” “不行!这是命令!”徐茂先重重地一摔杯子,道:“叶咏莉,你把他带回去,关几天大狱再说。” 碧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就让我违抗一次命令,等你从化州离开之后,再处罚我也不迟。” 叶咏莉看到这情景,知道碧锋心意已经决,再劝也是枉然。同时,碧锋的倔强,也深深地感动了她,碧锋这人真汉子,重情重义。对徐茂先忠心不二,此情可嘉。 她就站出来劝道:“徐大人,你就让他自己做回主,我和朱大人都同意了。” 徐茂先瞪了碧锋一眼,道:“起来,跪在那里丢不丢人!” 碧锋这才站起来,回到位置上坐下。 叶咏莉打起了圆场,道:“徐大人,你也不要怪碧锋,有这样的兄弟,你更应该高兴才对。我叶咏莉虽然是女子,但身体里也流着兵家的血流,如果徐大人有什么吩咐,我叶咏莉要是皱一下眉头,誓不为人。” 她又对碧锋道:“碧锋,你跟在徐大人身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发个笺条,别把大姐当外人。” 碧锋点点头,道:“多谢叶大人,我知道的。” 一顿饭下来,叶咏莉感触良多,没想到在官场中,也有这样铁血的情感。碧锋对徐茂先的忠诚,深深地触动了她。 徐大人这人不简单,我得跟紧一点才行。 刚才徐茂先给她透露的信息,给了叶咏莉无穷的力量。她深信只要徐茂先进了行都司,自己出头的日子也不远了。 客栈的二楼包厢里,欧阳廖今天晚上也在请客,他请的是知州衙大学士范斌。最近范斌和副学士杨柏岭跟徐大人走得近,他想通过范斌这条线,跟徐大人联系上。 没想到刚才碰到了叶咏莉,他此刻的心思,全部转移到了叶咏莉身上。 欧阳廖相信,叶咏莉与徐大人的交情,绝对在范斌这些人之上。因此,他就在琢磨着,明天该怎么招待叶咏莉。 范斌这几天有些头痛,自从被宋念堂请进别院里进行一番谈话,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宋念堂的话依然萦绕在耳边。 “你是知州衙的大总管,他徐茂先需要什么,你就给什么。金银,美女,都不是问题,你的任务就是让他过上皇帝般的日子,要让他乐不思蜀!作好了这点,他有的,你同样也会拥有。” 范斌在想,要让徐大人过上皇帝般的日子,那我岂不是成了太监总管了? 看来宋念堂不想得罪徐茂先,而且想采用安抚的方式,让他在这里安逸地度过这几年。他也知道徐茂先离开化州是迟早的事情,也许在他走后,自己也有可能在进一步。 今天已经是宋念堂当州令的五年头,只要他在任期之内,不犯大的错误,或者犯了错误不被揭发,他就依然是一个合格的州令。 在这个稳定压倒一切的念头,没有什么比和谐更加重要。 和谐稳定,有时也是一种政绩。 欧阳廖饭还没有吃完,就急急跑出去结帐,他结的不是自己的帐,而是人家的帐。等徐茂先四人吃了饭,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店小二告诉他,账已经有人结了。 这谁啊?老子什么时候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有人不声不响抢着就把饭钱付了? 难道是刚才碰到的那个欧阳廖? 想起欧阳廖,徐茂先就暗自摇头,一个被下属架空的典史,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自己的处境估计跟他相似,如果掌控不好,也有可能被宋念堂那帮本地官吏给架空。 但是徐茂先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做为一个知州大人,自己应有的权力,谁也不能把它夺走。他常常在气愤的时候就呐喊:老子就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对于碧锋的执意留下来,徐茂先又得考虑他的未来。 送叶咏莉回客栈,徐茂先在碧锋的房间里坐了会,跟他好好谈了一番。 碧锋道:“哥,如果你真当我是兄弟,就让我放肆一回。我真的对升官发财没什么兴趣,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第907章 拉人脉(上) 房间里,徐茂先一个劲地抽烟,老半天才问出一句话,道:“你家黄娟有没有什么表示?” 碧锋摇摇头,道:“她这人你还不了解?她当你是朋友,说话没大没小,你也不要见意。” 徐茂先终于笑了,叹了口气,道:“唉!那就随你!只不过,你这次来化州,可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碧锋正色地道:“我这人胸无大志,从小跟姐姐相依为命,姐姐为了我入军营,早早嫁入了柳家。只可惜,她这人命不好,姐夫死得早。不过,要是没有你的话,她说自己早不在人世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碧锋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了哥您的帮助,否则我说不定跟着卢本强他们,成了土匪了。” 徐茂先扣了扣烟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既然你执意来化州城,我提醒你,这里情况很复杂,你凡事不要冲动,该忍的时候还得忍。” “我知道的,哥。”两人聊了一阵,徐茂先道:“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家去,反正你这有两张床,咱俩兄弟睡一间房。” 碧锋心里一阵激动,暗暗在心里发誓,不管怎么样,也得保护徐大人的安全。 叶咏莉就住在隔壁,刚刚洗了澡,就接到候富民发来的笺条,叶咏莉回道:我今天临时有急事出门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你自己对付着在外面吃点! 候富民回道:“吃饭我倒无所谓,我在乎的是晚上怎么睡?身边空荡荡的,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失眠了。” “老不正经,几十岁的老夫老妻,亏你说得出口。不跟你说了,我有正事。”叶咏莉匆匆收了笺条,暗骂了句候富民,越来越油腔滑调了,鬼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乱来。 然后她来到碧锋的房间,问徐大人是不是还在他那里。碧锋如实回答,叶咏莉道:“那我过来跟大人聊聊天。” 听说叶咏莉要过来,徐茂先就建议:“我们出去喝个茶,现在睡觉太早。” 出门的时候,看到叶咏莉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裙,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裹衣。简单而端庄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 叶咏莉的身材保养得很好,再加上每天早上的晨练,从背影望去,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大姑娘形象,尤其是侧面的壮观,给人一种成熟的风韵。 这也难怪候富民对她视如珍宝,关怀倍致。 三人出了客栈,赶赴茶楼的时候,欧阳廖已经回到家里,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老伴看了,觉得有些古怪,道:“你今天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欧阳廖瞪了一眼,道:“想事呢,别烦我!” 欧阳廖在想问题的时候,总是特别凶,而且压抑了这么久,在家里也没一句好话,今天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叶咏莉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希望,他很想发笺条将叶咏莉约出来,但考虑到她是个女人家,三更半夜的怕被人说闲话,因此犹豫着没敢拨号。 又过了一炷香,欧阳廖终于忍不住了,咬咬牙给叶咏莉发了个笺条过去。笺条过去,原来一脸严肃,愁眉苦脸的他,笑意舒展开来。 “叶大人,是我欧阳廖,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出来喝个茶。” 叶咏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徐大人,道:“我现在正有事,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回笺条。” 欧阳廖收了笺条,便如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样,心里紧张地砰砰直跳。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自己喜欢的姑娘,等待着人家犹豫过后的答案。 叶咏莉对徐茂先道:“徐大人,典狱的欧阳廖想过来喝茶。” 徐茂先道:“嗯,让他来!” 跟欧阳廖见面,是迟早的事,既然对方已经急于搭上自己这条钱,徐茂先准备来者不拒。这段时间,他已经把饵甩出去了,该到收线的时候。 得到徐大人的首肯,叶咏莉这才回了个笺条过去。 这一小会的等待,让欧阳廖像过了十几个春秋,见到叶咏莉平静的字迹,他立刻飞奔似地出了家门。 “来了,机会终于来了!” 范斌与欧阳廖分手之后,接到州令主簿耿朔的笺条:“范学士,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去找点乐子。” 范斌乘着酒兴,对耿朔道:“行,在什么地方?” “异族浴场,来吧!”耿朔轻快地回了句:“吴捕头也在。” 耿朔受宋州令的指派,与范斌单线连系。 今天下堂的时候,刚好与吴青宗碰了面,吴青宗叫上他一起去推拿。耿朔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应该与范斌多多走近,才能不辜负宋州令的重托。 耿朔其实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当了宋念堂四年主簿,在州令衙内务府兼了个副职,现在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员外郎。 范斌赶到的时候,耿朔在窗口喊话道:“你稍等,有店小二下来带你上来。” 以前徐茂先没来的时候,耿朔哪里鸟他这个知州衙的学士?宋念堂说了,只要他完成了任务,徐茂先享受的,他范斌也能享受,耿朔今天就是带他来体验了。 异族浴场,范斌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能上得这四楼,进入尊贵豪华浴场的,绝对是第一次。这家浴场是谁开的,范斌到现在也不知道,反正圈子里的人,都不在这里太放肆。玩乐可以,但绝对不要闹事。 很多人只看到这里的掌柜,是一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子,据说是化州以前仪制府的台柱子。 当时有人说,像化州这种穷地方,也搞什么州城选美,选他们这些当官人的小情人。 事实上,这些被选中的姑娘,一个个都走上了另一条人生道路。 浴场里的侍者,以异族小姑娘居多,但是里面的花姐,就五花八门了,什么种族都有。 侍者都穿着她们民族特色的服饰,在这里花枝招展的接待客人,范斌被带上楼,耿朔对吴青宗说了句,道:“范斌来了,我去接一下。” 然后他安排了一个单人间,把范斌安排在里面。“范学士,你是推拿,还是来点别的?” 范斌笑笑道:“推个拿就行了。” 耿朔却对侍者道:“给官人来个最销魂,最解乏的。” 第908章 拉人脉(下) 侍者问道:“官人有没有熟人?” 范斌正要答话,耿朔道:“来什么熟人?来就是图个痛快,老吃剩饭有什么意思?来就是最好的!” 进来的小姑娘是一个异族,身上穿着标准的两片瑶服饰,腰间挂着的圆形牌子上写着三十七。这个身材高挑的小姑娘,面相妖娆。 这种服饰正是异族浴场的特色,也是花姐们的标准服饰。这种服饰的特点,只有前后两片布,中空透风,侧视一览无余。 当然瑶族的女人们,并不是为了展示她们的某些部位,不是情念上的展露,而是对母性至高无上的崇拜。 但是在这里,浴场的掌柜却别出心裁地用在这方面,这种衣服穿在花姐们的身上,就能让客人们更加精力旺盛,然后进入下一个有趣的项目。 耿朔是这里的常客,他朝范斌暧昧地笑了笑。 “等过一会,我们到隔壁房间里坐坐,我和吴捕头等着你,不急,有的是时间。” 随着耿朔的退去,范斌的心思也随着高涨,这个穿着两片瑶服饰的小姑娘,简直媚死人不偿命! 更要命的是,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和推拿的手法,直接把范斌拖到了醉生梦死的温柔乡,至死不休。 范斌透着小姑娘手臂下面的空隙,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要真正沧陷了。 第二天,欧阳廖又请叶咏莉吃饭,叶咏莉委婉地拒绝了,她在化州只准备呆两天,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昨天晚上,已经让欧阳廖和徐大人见过面了,以后的事还得由他自己去把握。 刚好中午的时候,徐茂先发笺条给她,道:“我下午要赶到行都司堂议,你不如跟我一起走算了。” 叶咏莉当然乐意,临走的时候,她很仗义的拍拍碧锋的肩膀,道:“老弟,姐姐我看好你的,好好跟着徐大人,有什么事发笺条给我。” 碧锋点点头,道:“谢谢叶大人关心。” 叶咏莉道:“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姐。” 看到碧锋发愣,叶咏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怎么?是不是嫌我年纪太大,要不叫姨得了。” 她比碧锋大十几岁,如果小时候绝对可以叫姨的,但是现在以叶咏莉和碧锋的身份,私下里叫姐倒也恰当。 叶咏莉身为督察侍卿兼典史,很少有这种儿女情长的时候,更不喜欢开玩笑,今天却是破了例。这也说明,她从内心上,很想与碧锋这样的下属交好。 身在官场之内,真正的朋友少了,利益相关的人多了,昨天晚上碧锋的表现,令叶咏莉大为感动。她之所以开这个玩笑,也是有理由的。 碧锋看着她,露出一脸古怪,依然一本正经道:“叶大人,您太抬举我了,卑职不敢。” 叶咏莉略有些遗憾,对碧锋道:“好好保重,我走了。”然后弯腰上了车子。 赶到行都司,叶咏莉与徐茂先分开,直接回了江州城。徐茂先下午堂议散了,回到家里,才发现唐凤菱不在。发笺条问她,唐凤菱说和姐姐一起去了江东行都司。 徐茂先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吃饭,就发笺条把碧玉叫过来。 碧玉从华龙商行回来之后,把乖乖放在私塾里,一月住在私塾二十多天,初一十五接一下就行了。 因此,碧玉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对付商行的事。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碧玉二话没说,立刻赶到菜市口买了菜,匆匆赶到了徐茂先的宅子里。 徐茂先这些天,正为化州的事头痛,琢磨着该如何把碧锋的差事调过来。既然碧锋执意要在化州陪着自己,也不能让他太吃亏。 正给行都司典狱的商典史发笺条,碧玉就到了,打开门后,碧玉提着菜进来,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她的心无由地一阵急跳。 今天晚上唐凤菱不在家,碧玉突然觉得一阵心虚。 徐茂先一开口便对碧玉道:“碧锋去化州了,我劝不住。” 碧玉提着菜进伙房,道:“是我要他去的,你一个人在化州太不方便了,身边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碧玉停了一下,道:“本来我也想过来给你做个饭什么的,可凤菱说她不想上堂了,要过来陪你。” 徐茂先走过去,手落在碧玉的肩膀上,道:“谢谢你了,碧玉,有你和碧锋这样的姐弟俩,我还说什么。” 碧玉低着头去洗菜,徐茂先从后面抱住了她。 碧玉就不动了,无端地涌起一股羞意。 多年前,自己就是迷陷在徐茂先的怀抱下,让自己深深地沉沦无法自拨。 如今徐茂先从背后这样抱着自己的腰,碧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她的身子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浑身软绵绵地靠在徐茂先身上。 徐茂先双手抱得很紧,碧玉浑身一震,快速缓过神来,道:“不要,不方便、不方便!” 这里是徐茂先和唐凤菱的家,碧玉不想在这里与徐茂先发生这种事情。跟徐茂先暗生情素,私下里偷偷来往,已经很对不起唐凤菱了。 徐茂先理解她的心思,强忍住心中的烈火,放开了碧玉,碧玉理了理衣服,喃喃道:“等下我们过去吧!” 在自己的出小院里,碧玉会觉得没有压力,徐茂先理解地点点头:“你先忙,我去发个笺条。” 商典史其实已经看到了徐茂先发给自己的笺条,只是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想抻一抻这小子,没有给徐茂先回过去,他知道如果徐茂先有急事,一定会再发过来。 果然,徐茂先第二次发笺条的时候,商典史马上就回了,不过也是那种平淡无奇的口风。 “商典史,是我,徐茂先。” “哦,稀客,稀客。你可是好久没有发笺条给我了,茂先啊,是不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给忘了?”商典史与徐麟也是老交情,自然对徐茂先倍加亲切。 徐茂先道:“小子我哪敢啊,茂先一直挂念着商大人,只是不敢轻易打扰而已。” 商典史明明知道这是句假话,徐茂先今天绝对是有求而来,他调到化州地界之后,行都司很多人都在关注。 第909章 惊鸿一瞥 商典史笑笑着回道:“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有什么事情?” 商典史一付长辈的口吻,让徐茂先听得挺舒服的,以前自己小的时候,他就与老爹来往甚密。不过,徐茂先决定把商典史请出来,细细谈一下碧锋的事。 “说哪里话,我只是今天到行都司堂议,刚好晚上有时间,想请您出来坐坐,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哦,你有什么好去处?看看我感不感兴趣。人年纪大了,对那种吵吵闹闹的事情,精力跟不上年轻人了,呵呵……” 徐茂先只得道:“听说行都司的温泉还不错,不如我们去?我也是难得回一次行都司,很少去那种地方。温泉,对身体有好处。” “嗯,既然如此,那就去泡泡吧!”商典史果然同意了。 徐茂先道:“你稍等一下,我驾车来接您。” 收了笺条,他对碧玉道:“饭不用做了,你先回那边,我晚点来找你。” 碧玉也知道这个商典史是湖广典狱的第一大吏,她猜到徐茂先是为了碧锋调到的事,不由心里一阵感动,朝徐茂先点点头,道:“没事,我先把饭菜做好了,如果你回得早,我就等着你一起吃,回得晚了,我先回那边。” 两人说好,徐茂先就直接下楼。 一边走一边给蒋碧菡发笺条,些道:“你帮我到温泉山庄订个位,今天晚上我约了人。” 蒋碧菡道:“我就在温泉山庄,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几个人?” “两个,典狱的商大人。” “那好,我等着你。”蒋碧菡喜滋滋地收了笺条,马上去前招呼定位子。 徐茂先接了商典史,直奔温泉山庄。 刚要进大门的时候,一辆红色的豪华马车,像一阵风一样飞驰而来,很快就抢在徐茂先的前头。 车上一位长发飞舞的女子,就像一朵天边的彩霞,从眼前飘过,快若惊鸿。 徐茂先停下马车,女子素手一扬,手中的马鞭飞向店小二。突然间,猛甩了一下秀美如瀑布般的长发,在晚风吹拂中轻舞飞扬,美目流连的瞬间,那一刻的回眸,颇令人心动,像是刻画在了心间,久久不能磨灭。 徐茂先放眼望去,红衣女子却嫣然一笑,如云彩般飘走。 徐茂先下了车,为商典史打开了车门。 商典史也看着刚才那小姑娘,微微愣了愣,眼神还没收回过来。徐茂先随手把马鞭交给了店小二,引导商典史走进蒋碧菡订好的地方。 在温泉池子里,徐茂先脑海中还在闪过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美人,刚才那人是谁? 商典史脱光了衣服,露出松驰的肚腩,他的身上,已经长了少许老年斑。 当他看到徐茂先那健壮的身体,结实的肌肉,便感叹道:“人老了啊,身子骨差了不少,不比你们年轻人啊!” 徐茂先开了句玩笑,道:“都说男人四十如狼,五十如虎,你现在这个年纪,根本不算老。” 哈哈哈--- “你这小猾头,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四十如狼,五十如虎这说法?” 他笑了笑,慢慢走进了温泉里。 徐茂先对商典史道:“叫两个师傅来,放松放松一下筋骨!” 商典史没有反对,他就给蒋碧菡发了个笺条,写道:“帮我叫两个手法好的师傅来。” 蒋碧菡笑回道:“男的还是女的?” “随你!手法好就行。” 蒋碧菡回道:“当然是女师傅好啊,这里的可都是美女,起码可以过足了眼瘾,你要不要试试? 徐茂先回道:“等我晚上再收拾你!” 没多久,两名美女师傅走进来,坐在池子的边上,替两人推拿了摩。 商典史感受到这种轻柔的手法,还有小姑娘身上带来的气息,他微闭着双眼,一付非礼勿视的模样。 徐茂先则睁着双眼,看着给商典史推拿的女子,那裹着身子的浴巾,一颤一颤的,好像要随时就要掉下来似的。 这里果然都是美女,徐茂先就在想,行都司都是这样子,难怪上行下效。 在这里没有提碧锋调动的事,从温泉里出来,蒋碧菡悄悄冒出来,对他道:“你们先走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徐茂先陪着商典史上车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豪华马车还停在那里,醒目而张扬。 像这样的马车,唐凤菱以前就有一辆,不过被徐茂先说过之后,她就变得低调了点。再次看到这种车子,因为与唐凤菱那辆是差不多的,徐茂先便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多瞧了一眼。 门口飘来一股浓香,与浴场中众多美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不同。徐茂先立刻嗅觉出,那是最顶尖的宫廷胭脂的杰作。 徐茂先本能地回头一看,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位红衣女子,带着发梢那丝湿润的空气,从身边掠过。 浓郁的胭脂味,正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路过之处,一片芳香,这女子走得很快,转眼就给徐茂先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 素手一扬,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马鞭,女子大步走去,登上马车,美丽的倩影一闪而逝。 一阵马嘶,徐茂先清楚地看到,对方甩了一下那乌黑柔顺的长发,从车里取过纱巾,遮住张那白晰美丽的容颜。 蒋碧菡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徐茂先愣在那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埋怨瞪了徐茂先一眼,蒋碧菡也大步走来,故意从徐茂先身边擦过。 不偏不倚地挡在徐茂先的视线之间,红色的马车发出一声轻鸣,如风般驰去。 蒋碧菡也没转身,直接走向自己的马车。上车的时候,朝徐茂先丢来一个幽怨的眼神。徐茂先朝她微微一笑,也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在回城的路上,徐茂先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个美丽的倩影,刚才那道身影,居然有如此魅力,两个照面,就让自己深深地记住了她的样子。 徐茂先不由一阵苦笑,自己已经有几位红颜知己了,居然还在留意外面的花花草草,难道真的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还是自己又犯毛病了? 第910章 挥不去的美 如此惊鸿一瞥,徐茂先不得不承认,刚才这个女子的独特魅力,高人一等的气质。 那个女子方给徐茂先的感觉,可能还有些高傲,之前进去的时候,她还能对徐茂先嫣然一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而出来的时候,却连正眼也没有瞧过他一下。 那种我行我素,孤芳自赏的性子,似乎与某人很相似,但是又不似某人那样,冷若冰霜。有点像朱琰秀,也有点像邱雨霜,但他们似乎都没有这个女子美艳。 不知为什么,送商典史回家的时候,徐茂先还在回忆这个女子的背影。 蒋碧菡这个时候发来笺条,问:你到了吗? “嗯!刚刚送商典史到家。”徐茂先回复道。 “一起去喝茶?”蒋碧菡发出强烈的暗示。 两个人好久不曾在一起,每次分开至少间隔二三个月才见面,蒋碧菡就主动的邀请他。 徐茂先本来想答应她,可是想到碧玉还在家里等自己吃饭,他就委婉地拒绝了。“可是凤菱在家里等我,今天晚上就不出去了,改日我们好好相聚。” 蒋碧菡不信,回道:“真的是这样吗?” 徐茂先没有回答,蒋碧菡也不说话了,过了好久她才回道:“好你个徐茂先,你在说谎!” 徐茂先老脸一红,马上写道:“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刚回来,还没进家门呢。” “那你等等再回家!我就在门口,想看你一眼再回去总行吧?”蒋碧菡的字迹很轻柔,有点撒娇的味道。 “好不好啊?半个时辰,给我半个时辰就够了,不会担误你回家的!” 面对蒋碧菡如此恳求,徐茂先哪里还忍心拒绝,简单一个字回复。“行!” 他把马车驾出来,果然就看到蒋碧菡的马车停在路边。蒋碧菡匆匆下车,坐进了车厢里面。 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居然有些激动,幽怨的眼神带着几分女狼的兴奋,蒋碧菡盯着他,道:“我们去哪里坐坐?” 徐茂先看看时辰,已经酉时了,也不知道碧玉还在不在。今天晚上被蒋碧菡缠住,估计是走不动了。他拿出烟袋,蒋碧菡立刻抢过来,麻利地点上火,在嘴里吸了口,放在徐茂先嘴里。 蒋碧菡是行都司的名人,去外面喝茶不太方便,徐茂先想了想,道:“还是回家吧!” “那我给你回家做夜宵。”蒋碧菡下了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蒋碧菡居住的别院。 等蒋碧菡进了内院,退下左右侍女,又开了油灯,徐茂先才从车上下来,刚从后门一进入,蒋碧菡立刻就扑进他怀里,使劲地把脸往胸口挤。 徐茂先抱着她,静静地靠在门边,蒋碧菡从她怀里探出头来:“你怎么不亲我?” 徐茂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蒋碧菡郁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有心事?” “没有啊!” “我不相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有哪里不对吗?” “你心里有鬼。” “别瞎说啊。” “还骗人,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狐狸精。” “哪个狐狸精?” “刚才在温泉山庄碰到的那个狐狸精。” “没有,想她干嘛,我又不认识她。” “我才不信,她那么年轻,那么貌美,而且很有气质,你真的没有动心?” “想哪里去了,你也很年轻,很漂亮啊,比她更有气质。” “那你干嘛不亲我?” 徐茂先抱起她的身子,蒋碧菡就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进了卧室,刚刚洗过澡后,身上的胭脂香气,一股沁人心扉的感觉。 徐茂先温柔搂着蒋碧菡的腰间,蒋碧菡拦住了:“等一下。” “干嘛啊?” 蒋碧菡神秘地一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先抱抱我吧。” 徐茂先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丫头又玩什么花样。 靠近床头的时候,蒋碧菡顺手灭了油灯,两个人就在黑暗中相互依偎着。 距离如此近,一股来自蒋碧菡身上,独特的胭脂味便扑鼻而来,徐茂先深吸了一口。这种清香与刚才那个红衣女子的浓香,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息。 蒋碧菡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在他脸上亲个不过,蒋碧菡格格地笑着,道:“是不是跟以前不同了?” “嗯!”徐茂先把嘴凑过去! 黑暗中,只听到蒋碧菡一阵悉悉索索。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蒋碧菡也是发现自己的没有别人挺拔,那是跟韩雪在一起澡的时候,两个人吵闹的时候,蒋碧菡故意抓了她一把。 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徐茂先就是喜欢她那种热情奔放的那股味道,这是徐茂先在别的小丫头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听蒋碧菡这么说,徐茂先笑骂了句。 “你傻啊!干嘛要强迫自己。你就是一朵自由绽放的花朵,只为我一人开放,我喜欢你最初的样子,不要去刻意改变什么。” 蒋碧菡点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她紧紧抱着徐茂先的身子,道:“其实,我真的很怕,很怕你不喜欢我了,所以我……” 徐茂先拍了把她的肩头道:“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我是那种喜新忘旧的人吗?” 蒋碧菡则很坚定回了句:“你就是!” 徐茂先愣住了,蒋碧菡这丫头居然敢反抗了? 黑暗中听到蒋碧菡道:“刚才我看到你盯着人家小姑娘发愣的时候,我就气死了。我现在二十八了,人会越来越老,年轻漂亮的姑娘却会越来越多,难保你不花心。” 徐茂先无语了,道:“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蒋碧菡咬咬牙,道:“除非成亲!” “你确定要跟我成亲?”徐茂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无奈房间里光线不亮。 蒋碧菡叹了口气,道:“和自己心爱的人成亲,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梦想。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不过,我还是很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放心,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了。”徐茂先突然抱紧了蒋碧菡,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小嘴,并伸手脱掉了她的最后一层伪装。 这一夜,温存无限。 第911章 女人的愿望 化州的局势,以宋念堂为核心的本地帮,强势地压抑着其他官吏的发展,那里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无边黑暗的深渊,徐茂先身处其中,上下求索,努力突破。 很多化州城的外地官吏,像欧阳廖那一类人,身陷其中,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出路,最终被慢慢陨落。 徐茂先凭着自己天生的犟劲,深厚的背景,开始撕破这片黑暗,期待着曙光的到来。 所以今晚,徐茂先也难得放开身心。 事情过后,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永远都不想再分开。 蒋碧菡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徐茂先伸手抚过她的脸胧,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拍拍她道:“娘子大人,你好像有心事?” 蒋碧菡不停地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徐茂先没有说话,蒋碧菡道:“对不住,相公,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徐茂先看了眼她,刚才不是说要成亲吗? 他想试探一下蒋碧菡真实的想法,于是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你真决定了?我们成亲?” 提到成亲,蒋碧菡的脸色有些暗淡,却又摇了摇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跟谁成亲去?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过了会儿,她又道:“今天我看到你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害怕你会喜欢其他的人,从此不要我了。” 徐茂先捏了她的脸一把,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你不是要去京城仪制寺吗,当一名全大明当红的女司仪吗?突然又如此儿女情长,为什么?” 蒋碧菡鼓起腮帮,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也许是今天在温泉山庄的那个小姑娘,给我的冲击太大了,竟然击溃了我多年以来建立的信心。” 徐茂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如果这样,那你的敌人也太多了,她比你强吗?我怎么没发现她比你优秀?再年轻的人,终究也有老的一天,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着,他就要起床,蒋碧菡紧紧抱住了他,道:“你别走,再多一会。” 然后她把脸贴紧了徐茂先的胸脯,道:“有危机感,说明我在乎你,茂先,下个月我去化州看你好不?” 徐茂先想都没想,道:“好啊!”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好久,徐茂先肚子饿了,今天为了陪商典史,还没吃晚饭。蒋碧菡听到他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昂起了头,道:“你肚子饿了?” “陪商典史去了,没有吃饭。” “那我给你去做宵夜!” 蒋碧菡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纱裙穿在身上。徐茂先也穿了衣服,坐到软塌上看公文。他突然想起碧玉,答应碧玉回去吃饭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走了! 等蒋碧菡做好了夜宵,徐茂先早饿得迫不得已狼吞虎咽。 蒋碧菡给他倒了杯茶,道:“慢点,还早着呢!” 徐茂先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应该快过子时了,刚才两个人有些过头,居然一晃就是一个多时辰。等他酒足饭饱,他就坐在软塌上,悠闲地点了烟袋,朝蒋碧菡招招手。 蒋碧菡以为他要走了,这是最后的安慰,心里有些不舍。 徐茂先抱着她的肩膀,道:“为了让你有点安全感,今天晚上不走了。” 蒋碧菡心中一惊,欣喜道:“真的?不会又是哄我开心?” 徐茂先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碧菡就喜滋滋地去收拾碗筷,她在伙房里道:“早知道,刚才就不要那么急了,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徐茂先灭了烟袋,来到伙房里。 从后面抱着蒋碧菡的腰,徐茂先道:“碧菡,这样吧,如果你以后有时间,我们每个月见一次面。” 蒋碧菡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一边洗着碗,一边猛点头:“嗯!” 洗完碗后,蒋碧菡擦了把手,笑嘻嘻地对徐茂先道:“是不是我真的老了?” 徐茂先抱着她,道:“你这又怎么了?” 蒋碧菡道:“我越来越有对家的眷恋感觉了,以前从不是这样的,看来心态已经老了,失去了对名利的渴望。” “那你就加把劲,杀进京城仪制寺去。”徐茂先鼓励道。 蒋碧菡道:“我还有两年的大好时光,过了三十,估计就再难进步了,我要在这两年好好努力一把。” “我听说,进京城仪制寺之后,你只怕要重新来过,真放得下现在的成就吗?”徐茂先倒是对京城的一些规则略知一二。 蒋碧菡咬咬牙,他们都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公务上也是一样,如果停止不前,就会后退,我还是决定拼一拼。 “那你决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看看那边能不能帮得上忙。”徐茂先想了想,既然蒋碧菡有这想法,未必不是件好事,就让她试一回,大不了自己帮她多找找关系。 蒋碧菡挺不好意思地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徐茂先笑道:“我是怕麻烦的人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暧昧地笑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宁静,蒋碧菡靠在他的身上,幽幽地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把这里当成我们俩的家,可惜男主人总是不在。” 她指着客厅正面墙上的空阔道:“看到没有?那里是不是少了一样东西?” 徐茂先说,我看不出来,少了什么? 蒋碧菡翘起嘴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装糊涂?” 徐茂先说,我真不知道,你就直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情商低,有时智商也低。 蒋碧菡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期待,在这墙上,挂一张我们两个的画像。” 然后她扭过脖子,道:“茂先,虽然我们两个不能真正成亲,你陪我去画张像,行吗?” “这个嘛……”徐茂先挠了挠头发,跟蒋碧菡画像没事,但落款就值得考虑了,如果不用真名画了有什么意义? 第912章 镀金名额 徐茂先看着蒋碧菡那脸企盼,又于心不忍,只好应付道:“那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画一张。” “你说的!”蒋碧菡立刻在他脸上亲了下,满足地躺下来,把徐茂先的臂膀拉起来,把自己裹在其中。 徐茂先出神地看着这墙壁,这里的一切,都是蒋碧菡亲手设计布置的,从塘平府那一夜开始,两人也有三年了。蒋碧菡一如概往的美丽,在徐茂先的心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他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为什么喜欢对家的眷恋,想起蒋碧菡的要求,徐茂先哪里还能忍心拒绝?给她一种满足感也好。 也许每个女人都一样,每当看到别人披上红盖头,和自己另一半携手拜堂的时候,她们的心便无法再平静。 成亲,也许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愿望,徐茂先就在心里道:娘的,为什么自己不出生在地主家里。要不,带她们几个,一起去域外得了! 第二天散了堂议,徐茂先又拿了四大包上好的烟丝,两坛谷雨春,包了个二万的红包,去拜访了商典史。 这几天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商典史也憋不住了,不知道徐茂先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因为与徐家的老关系,商典史也不好在遮遮掩掩,于是便问徐茂先,他小子在化州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需在帮助的话,尽管说一声就是,不用搞得这么客客气气。 徐茂先说也没事,就是来看望一下商叔叔,在商典史家呆了一会,徐茂先便提出了告辞。 晚上和碧玉吃了个饭,顺便休息一晚,天刚刚亮就起程回了化州城。 关于这二天的堂议,确实打通了一些关节。 徐茂先把欧阳廖叫来,将碧锋的履历扔给他。“我交给你一个人,他在江州是巡城大捕头。” 欧阳廖拿在手里看了会,暗暗惊讶道:“这个碧锋不简单啊,徐大人将他交给自己,这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信任,只是在化州这边有吴青宗在,那碧锋安排个什么职位为好? 欧阳廖离开徐茂先的后堂,在回去的路上,他心里一直掂量着这事儿。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让碧锋坐上巡城大捕头这把交椅上,可是自己说话做不了这个主啊,关于人事任命的问题,历来都是宋念堂一人说了算,连以前的知州大人也无法掌控。 欧阳廖又想着,既然徐大人把自己的心腹交给自己,自己应该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先把职务落实好了再说。 因为碧锋的到来,徐茂先这几天也在想名正言顺将他安置进去,他当然不可能让碧锋,跟着自己当一名驾车的马夫。 经过几天的蕴酿,他心里基本上有了一个底。 刚好前两天堂议过后,行都司下来一个公文,这次化州地界将有六个人,去行都司国子监镀金的官吏名额,往年在这个时候,很多人为了争夺一个名额,常常闹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 这次也不例外,很多人都在暗暗计划着拿到名额,今年的名额会落在哪个头上,目前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全城几百够资格的官吏,名额却只有区区六个,希望渺茫啊,因此去宋州令家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其实范斌也有这个心思,于是他来找徐茂先,徐茂先面副微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其实范斌想去讨个名额,主要是为了避开宋州令对他的掌控,彻底逃离这场是非圈子。 之前宋念堂要他当内鬼,监视徐茂先的一举一动,范斌心里明白得很,这是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但是这件事情,又由不得他不答应下来。 上次州令主簿耿朔把他请到异族浴场,大手笔花费了一次,范斌就知道自己被彻底拉下水了,现在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跳出这个是非圈子,置身事外为上策。 最近今天,尤其看到徐大人那笑容,他就心里没底。 晚上,范斌就约了耿朔出来见面,想从他那里探探宋念堂的口风,能不能让他去国子监,耿朔也是个人精,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范学士,你可是身兼两职,任重道远啊!” 范斌在州令衙那边,也领了份俸禄,这是徐茂先不知道的秘密事。听到耿朔的话,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戏了,除非徐茂先极力支持他去镀金,否则想都别想了。 但是自己跟徐茂先的关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日伺候伺候人家。 于是范斌叹了口气,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搓合着崔亚霞和徐茂先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 宋念堂不是说了吗,只要徐茂先想要的,金银财宝,美女侍女,山珍海味,无一不可满足他,范斌就咬咬牙,这算是豁出去了。 入夜时分,范斌还是给崔亚霞叫了出来。 崔亚霞正在秀园里看书,见是范斌的召见,当下也不敢担搁,立刻跑出来。 两人见面的时候,范斌急忙道:“亚霞,你快准备一下,跟我去一个地方!” 崔亚霞还道是跟上次一样,徐茂先又喝醉了,她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下来,随着范斌离开秀园。 做为一个称职的丫鬟,除了洗衣,做饭,当然还有端茶送水,侍候主子的义务。 上次和徐大人相处了一夜,崔亚霞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心里负担,徐大人是正人君子,能伺候这样的清官大老爷,崔亚霞慢慢的都是自豪感。 崔亚霞心想,徐大人并不是那种道貌岸然之辈,相反,他对自己还有一种大哥哥似的关怀。只是他的言语中,不怎么表现出来,崔亚霞是个心细的小姑娘,又哪能不知道? 在马车上的时候,范斌目光落在崔亚霞身上那老土的衣服了,心想该是时候了,以前他也想过,给崔亚霞好好装扮一下,打扮得美艳些,这样看上去养眼,说不定徐大人会一不小心,寂寞的时候,就拿来填空了。 但是这个必须掌握分寸,如果一开始,崔亚霞就穿得很漂亮,花枝招展的,徐大人肯定不会收留她了,更不要说什么勤工俭学,楚楚可怜的身世。 第913章 大开眼界 现在崔亚霞与徐茂先也打了二个月交道,范斌估摸着徐茂先应该打心里接受了她。于是,他就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全力装扮好崔亚霞,让其山鸡彻底变凤凰。 车子在化州的大街上逛了几圈,范斌将她带到一家很大铺面的女装店。这只是一家在化州很知名的女装店,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不在一个档次,范斌二话不说就领着她进去。 “亚霞,自己挑几件喜欢的衣服,别跟大哥客气啊!” 崔亚霞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明白范斌的意思。 范斌瞪了她一眼,道:“明天徐大人家里有贵客临门,你这衣服太旧了些,所以带你来买几套好衣服,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这是额外的犒赏,安心选你喜欢的。” 看到崔亚霞没敢动,范斌就催促道:“你的衣装,也代表着徐大人的脸面,这里的衣服又不贵,很普通的那种,你尽管挑就是了,否则人家看了,还道徐大人对你这个丫鬟如此刻薄,丢了大人的脸面” 听到这话,崔亚霞咬咬牙,挑了一套几两银子的衣服,范斌见了,对店小二道:“换几套好一点的,百两左右拿四套给我。” “范学士,不要,这太贵重了!” 范斌不悦地说道:“亚霞!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外面的时候,叫范大哥,不要叫什么学士的。” 崔亚霞道:“范大哥,给我买一套就够了,用不了那多么的。” 范斌道:“你怕什么,这是官府的银子,你别看我们这些人,俸禄没多少,但是犒赏比俸禄高好几倍呢。要是靠这点俸禄,我们早就饿死了。你现在给徐大人当丫鬟,也算是咱们官府的人,虽然没有正式官阶,但是待遇不会少你的,你就放心吧。” 崔亚霞哪里懂这些道道?被范斌这么说着,也就将信将疑的默认了。 买了衣服之后,范斌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崔亚霞问道:“范大哥,不是去徐大人那里了吗?” 范斌看看天色,道:“那是明天的事,今天的任务就是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妹妹你的眼界太窄了,得开开眼界才行。” 崔亚霞很不解,但她又不敢违抗范斌的命令。 因为要不是范斌千挑万选,找到崔亚霞的话,她还在这个州城里,为了自己的生活和学业在苦苦挣扎。 是范斌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希望,而且范斌也对她不坏,因此崔亚霞很听范斌的话。 没想到范斌带她到了一家欢场,乐逍遥是化州城档次最高的欢场,这里生意兴隆,大都是在职的衙门杂役和化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像这种内陆州城,一个场所的火爆,绝对离开不这类人的支持和捧场,真正的老百姓根本不敢进入这种场所。 崔亚霞自然是头一次,刚开始看到这里气质不错的迎宾和穿着旗袍的侍女,她就在心里暗叹,自己真的太丑了,很土,很俗,很没有气质。 跟眼前这些美人相比,自己简直是山鸡与凤凰之间的天壤之别。 但是进入欢场之后,看到那些穿得很暴露,性感撩人的小姑娘时,崔亚霞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不知道范斌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因为欢场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些极为不堪入目的景色。 这边听曲,那边喝酒,还有一对对舞动的男男女女,让崔亚霞一阵面红耳赤的。 范斌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推了酒过来,道:“这就是欢场,你迟早要面对的,也是你人生的一道坎。不要认为她们都是天生如此,很多的时候,人都是迫不得已。你说她们真正喜欢一个老头子,老得可以做自己爹的人么,在自己身上又搂又抱的吗?” “不,绝对不!我可以这么说一句,她们也是被迫无奈,一句话就是为了生存。” 范斌喝着酒,看着崔亚霞道:“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生存在这个世道上,像你们这样的女学子,比比皆是,机会永远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听得懂我的话,崔亚霞。” “范学……” “叫范大哥。”范斌打断了她的话,道:“徐大人平时的公务繁忙,你有空的话,主动一点,勤快一点,不懂的可以学,比喻做饭?” 崔亚霞道:“饭我会做,可我怕做不好。” “没有哪个人天生就会,我一直想找个会做饭的人,因为徐大人在外面吃不习惯,要不是看到你其他方面都还优秀,我早就换人了。” 崔亚霞扯着衣角,惭愧地道:“我会努力做好的,谢谢范——大哥提醒。” “这样,我明天抽个时间,把炊具送过去,你有时间的话就练练手,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根本不要担心,徐大人家里所需要的花销,你跟我说,还有你自己,思想也在开放一点,不要太古板了。” 范斌朝那边呶呶嘴,道:“你是女学子,哪天我给你几本好书,好好学学!” 第二天范斌上堂的时候,又给崔亚霞发个笺条,道:“我给你请了几位大厨做师傅,每个初一十五,两天学习厨艺,你自己把握好机会,等你学个大概,我再帮你到那些大客栈里,请一些有名的大师好好学几手,你也不学别的,只学几样拿得出手的家常菜就行了。” 崔亚霞自然照办,在心里对范斌的感激与日俱增。 范大哥真是个好人,无怨无悔地帮助自己,我一定要争气,不给范大哥丢脸才是。 知州衙堂议上,去行都司国子监的名单,终于定下来了。徐茂先举荐了二个人,一个是典狱缉拿大捕头吴青宗,一个是刑部的印左良。 吴青宗和印左良,都是属于律法衙门,由徐茂先提出很正常,宋念堂也没怎么怀疑。其余的名额,由宋念堂自己推荐,然后经徐茂先把名册递交行都司。 对徐茂先的决定,很多人想不明白,有人更是暗中猜测,是不是吴青宗与徐大人又走近了?因为参加国子监之后,升职的机会是很大的。 第914章 化州神女 身在官场之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官吏,都必须在功名加身之后才有进步,只有通过不断提升自身修为,才有可能再上一层楼。 此刻,宋念堂却在自己的别院里,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徐茂先给他摆了一道迷阵,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琢磨不定徐茂先的真正用意,为什么要推荐吴青宗去参加国子监?难看他也看出了吴青宗在典狱的重要性,回来之后提一级,将老典史挤下去? 还是吴青宗这小子暗江陈仓,私通徐茂先?或者徐茂先别有用心,使用的离间计? 宋念堂想不明白了,徐茂先到底用的是哪一出? 一个年轻的绝美的女子,袅袅走来,双手搭在宋念堂的肩上,道:“念堂,休息吗?” 宋念堂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手,轻轻的摩挲,然后反过手去,将她的细腰揽住,横抱过来。 女孩温顺如水,两眼妩媚地望着宋念堂,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令人魂牵梦萦的浅笑。 “念堂,这段时间,你又多了几根白发,是不是遇上很麻烦的事了?” 言语中,那份关切,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宋念堂轻抚着她美如白玉的身子,用力地抱在怀里,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那就休息,我来侍候你更衣,别多想了。”女子伸纤纤玉指,伸手滑划宋念堂梭角分明的脸,媚眼一挑,端是风情万种。 “嫣嫣,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拥有了你。最大的成就,就是当上了化州州令,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你微笑的时候。”宋念堂一扫阴霾,微笑着说道。 怀里的女子浅浅一笑,双手勾住宋念堂的脖子,柔声道:“我知道,所以嫣儿将尽心尽力,让你得到人间最大的快乐,你就是化州的霸主,无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 嫣嫣实在是一个娇媚的女子,用肤若美瓷,唇若樱花,明眸皓齿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份。更何况,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女人最纷芳绽放的年龄。 当年刚过十八,从化州秀园脱颖而出,在仪制府应招中一举夺魁。 此情此景,宋念堂历历在目,这的确是一棵百年不遇的美人坯子,经过宋念堂几年的悉心培养,如今落得风华绝代,一笑倾城。 这栋别院,就是宋念堂送给她,二十岁生辰的礼物。 能与宋念堂走在一起,嫣嫣曾经自豪地说过,能与宋念堂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相信任何一个女子,也抵挡不住他霸道而温柔的攻势。 宋念堂对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州令的特权,两人的一切,就像一对初恋的情人。 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培养出来的,做为一个成功而又潇洒的男人,宋念堂以自己的成熟,稳重,风趣,一步步获到了自己的芳心。 而嫣嫣交出自己的时候,正是二十岁的生辰。 那一晚,宋念堂带着她来到这栋别院,递给她一把钥匙,这别院是你的了! 听到这句话,嫣嫣完全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别院里的一切,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仙境。 她承认一个女人,很难抵挡物质的诱惑,尤其是宋念堂这样的男人,在那一瞬间,年龄不再是束缚,也不是距离。 尽管宋念堂拥有了佳人,但他一个月最多来两次。 今天晚上,他不想在这里过夜,甚至不敢再去碰触这似火的身子,因为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弄清楚这个问题,恐怕是彻夜难安。 将嫣嫣那迷人的身段挪开,宋念堂扯了扯衣服,道:“我得走了。” 嫣嫣看着他,隐隐有些不舍,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只是点点头,拉了拉宋念堂的衣领,道:“别太辛苦!念堂!” 宋念堂笑了下,道“没事,我还很年轻。” 嫣嫣幽怨地看着他,道:“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嫣儿的地方,嫣儿一定竭力而为。” 宋念堂笑道:“就是用得上,我也舍不得。” 那倒也是,如果宋念堂得派嫣嫣出马的话,这问题就大了。 嫣嫣明白他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道:“嫣儿能有今天,绝对不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念堂,你要是真用得上嫣儿的话,尽管开口,哪怕是付出一切,嫣儿也在所不惜。”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能使我走到这一步,放心吧!”宋念堂哈哈大笑起了,拍拍嫣儿的腰,道:“我走了!你也早点睡!” 别院的外面,静悄悄的一片,一辆黑色的朴素马车正等在那里。耿朔看到州令出来,马上跑过去打开车门。宋念堂上马车之后,严肃地道:“去化州客栈。” 化州客栈,有一间专门为州令备用的房间,超豪华的别院。宋念堂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道:“发个笺条,叫吴青宗马上来见我。” 吴青宗正在跟几个人喝酒,户部的钱桂安,刑部的印左良和经略司的裴恩等人都在,几个人嘻嘻哈哈:“来,吴捕头,印大人,祝你们这次高升,官运亨通!” 灌了几杯酒后,钱桂安道:“彭大年这小子还算识相,没有乱捅,不过,甘贵涛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裴恩道:“今天是吴捕头喜庆的日子,不说这些晦气的话。吴捕头,印大人,这次你们可是走运了,听说连徐大人也亲自点名,推荐举你去国子监镀金,你可是两大一把手面前的红人啊!哈哈……” 吴青宗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大人居然对我另眼相看,我看这其中恐怕没这么简单。前段时间,欧阳廖去见过徐大人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我想过了,明天跟宋州令说出实情,这国子监的名额,就让给别人吧!” “哎,你傻啊,从国子监回来,马上加官一级,欧阳廖跟徐大人也没什么交情,你就认定徐大人一定看好他?再说他本来就是典史,你是捕头,要拉拢也是典史啊。” “对,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这可是很多人想要都得不来的好事啊!!” 第913章 行勘岚山府(上) 钱桂安话虽如此,却面带怀疑,心想吴青宗这是在演戏呢,你要是没跟徐大人暗通往来,他会亲自举荐你?谁信啊? 但是此刻,吴青宗却一脸沉重,说道:“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天上不可以掉馅饼的事。” 正在这个时候,吴青宗的笺条来了,他拿出一看,是耿朔的笺条,吴青宗就凉了半截,肯定是宋州令有话跟自己说。 于是他站起来然后对众人道:“宋州令找我,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几个人笑笑道:“去吧,我们几个喝着等你。” 刚出了包厢,吴青宗的笺条又来了,吴青宗心里越来越急,催这么紧,肯定是宋州令等不及了。拿出笺条一看,发现是个外标识,吴青宗摊开一看。 “恭喜你,吴捕头。” “哦,是董大人啊,贵安贵安,我还以为是谁呢,恭喜什么?” “你就跟我装糊涂!徐大人那边,我可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这个人情你得记住,哪天我来了化州,非狠狠地宰你一顿不可!” 吴青宗心里一惊,原来是董长顺为自己说的好话,在徐大人那里讨的人情,娘的,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徐大人玩什么阴谋。 见到董长顺这句话,吴青宗就放心了,回道:“谢谢董大人,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兄弟一场,好说,好说。哦,我现在有急事,先不回了,改天我请你,一定一定好好请你!” 董长顺也不啰嗦,收了笺条嘿嘿地笑道:“这只老狐狸,看你这次应该上当了吧!” 另一头,吴青宗火速赶到化州客栈,宋念堂早等得不耐烦了。 其实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可他就觉得像等了几十年。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打搅他和佳人的相见,让他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等耿朔来报,吴捕头来了,宋念堂这才生气地说了句,道:“让他给我进来!” “宋大人,这么晚上找我有什么事?”吴青宗进来小心的问道。 宋念堂背着双手,突然肃立,道:“典狱那边,你有几成把握?” 吴青宗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小声地问了句,道:“宋大人说的是?” “你离开之后,典狱的动向,自己要把握好。”宋念堂阴沉的说道。 吴青宗因为接了董长顺的笺条,心里有底了,他立刻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典狱一些重要位置,都是咱们自己的人。” 宋念堂坐下来,道:“你对这次国子监名额的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这个……”吴青宗摸了摸头,道:“宋大人,我跟您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我吴青宗的为人?如果您有什么不顺心,我坚决不去!” 徐茂先这次推荐的名额,就他们两个名额,吴青宗和印左良,这两人都是律法衙门的顶梁柱,也是实权派。宋念堂对他的做法,经过了一翻深思熟虑,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同意两人去国子监镀金。 从范斌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正给徐大人安排一个秀园丫鬟。这个丫鬟正在调教阶段,而且那个小丫鬟已经得到了徐茂先的认可。 宋念堂就暗自点头,范斌还算不错,办事踏实。 为此,宋念堂还特意看过了崔亚霞的履历,一个不错的乡下丫头,勤工俭学,更重要的是,人很纯朴,又长得不错。 现在他倒是真的希望,徐茂先能与这个丫鬟发生点什么。只要有徐茂先的把柄在手里,宋念堂就不用怎么担心了。 次日,岚山府的知府到知州衙求见徐茂先,希望大人能到岚山府去行勘。 岚山府素有湖广门户之美誉,地位优势明显,北上行都司八百多里,南下岭南六百多里,以境内山岭重叠,荟蔚苍翠,浮空如蓝而闻名化州地界。 这里多是山区,西南部风景秀丽,以前官府早有新建官道的计划,但是因为修不起,而浅搁了这一想法。 岚山府的知府农孝勤来过知州衙多次,请求徐大人下去巡视行勘。 其实,徐茂先早有下去的打算,只是碧锋的到来,让他暂时浅搁了这一计划。现在去行都司国子监镀金的名单已经尘埃落定,徐茂先就可以腾出手来,去岚山府走一趟。 在岚山府的时间,计划是两天,当天早上去,第二天回。 由杨柏岭和范斌,州令衙一位左州卿相陪,除此之外,还有州仪制府和太常府的司乐全程跟随。 碧锋跟在队伍里,保护徐茂先的安全,欧阳廖也亲自带队,驾着战车,一行人朝岚山府进发。 初进岚山府,一片荒凉,到处是杂草丛生,丘陵地带的特征明显地暴露出来,一座座山梁,就像一个很大的土堆一样,很多光秃秃的,植被稀少。 山坡的边缘,依稀能见到曾经有人开荒种地的影子,但是现在都荒芜了,徐茂先下了马车,问农孝勤,道:“农知府,这么大好的一片山地,怎么就如此闲置?” 农孝勤道:“这里以前都是分摊到农户的地,山下是农田,但是随着朝廷新政,民生快速发展之后,在内地一带,掀起了工坊热潮,每家每户的年轻人,大都外出打长工,一年回家一次,有的甚至两三年才回来一次。” 农孝勤指着远处的村落道:“村里面大都是老弱病残,和一些留守妇孺,年轻大一点的中年人,也跑到州城里加入兴建队,因此这些田地便被荒废了。” 对于这种现象,徐茂先曾在柳城縣见过了,情况颇为相似。 种田赚不了几个铜板,这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 收成好坏,还得看天意如何,要是遇上天灾人祸的,一年到头连温饱问题也解决不了,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出去打长工。 看着这片荒凉的地带,徐茂先心事重重。 “你们怎么不组织一下,把这里种上各种秧苗,总比这样荒着要好。” 农孝勤讪讪地道:“本来府里有这个名头,但是在工部卡住了,银子批不下来。” 徐茂先知道了,他这是找自己诉苦来了。 这个农孝勤,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银子的事找自己,徐茂先没有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第914章 行勘岚山府(下) 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依然如故,时不时经过几个村庄,放眼望去,全是老人小孩,偶尔有几个年纪大的妇人在地里劳作。 到了岚山府之后,一行人直接在礼部客栈下榻。 农孝勤和吕縣令给大人做呈报,吕縣令把当地的特色详细地说了遍,岚山府矿藏很丰富,有铁、铜、煤、硝、花岗石等多种,花岗石石体面积占全州总量的三成左右,尤其是铁矿铜矿规模巨大,境内江河纵横,水流平稳,也是船坞兴建的理想之地。 如果利用这些自然条件,就能解决岚山府的财政问题,甚至还能为化州做出贡献。 徐茂先明白他们的意思,总之还是银子的问题。 岚山府财政吃紧,自己无力兴建这些项目,因此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换着试试看的心态,求助于新来的知州大人。 初到化州之时,徐茂先做了仔细的研究,也对这些地方官吏进行了了解。农孝勤和吕縣令两人的配合,在整个化州地界,还算是不错的,两人合作有三年之久,相对和谐无错。 徐茂先估计两人,是多次向知州衙反应无果,这才出此下策,请自己岚山府一行。 听完了两人的呈报,徐茂先暂时没有发表意见。 化州不是没有兴建项目,关键还是官吏作风问题,徐茂先不由想起了黄娟的那几句话,如果自己一味的把商贾引进来,结果在这种狼窝虎口里,被啃得毛骨不存,以后谁还敢进来撒银子?谁还能相信他徐茂先? 下午在岚山府区里逛了一圈,府城不大,二个时辰不到,便逛完了整个府城。 徐茂先发现一个新问题,在城縣的一些荒郊,甚至是城内的百姓,很多人都在做一种手工用具,这种手工用具,也有一些简单的毛织品,和竹制品。 徐茂先问话,这种手工用具是怎么回事,吕縣令回答,类似这种现象,这几年在岚山府很多,大都是从岭南过来的手艺,岚山府一些头脑活络的人,在外面打零工,走南闯北,发现了这个赚钱的窍门,便把岭南附近的手工用具,拿过来自己琢磨,成是成了,不过没有形成规模。 这是一种好现象,说明老百姓在动脑筋,徐茂先建议道,沿海富裕地域的好东西,我们完全可以拿过来,人家搞工坊,搞商行,那我们就从手编工坊干起。 这也是一个活路,既解决了吃饭问题,也增加了收入。像这种手艺人,我们不应该增加税收,更应该免税扶持。 你们是整个湖广,离岭南最近的府城,有着独得天厚的地理优势,我支持这个手编工坊。 农孝勤为难地道:“徐大人,这个东西的确不错,成本不高,男女老幼都能做,但是岚山府的官道不畅,进出很吃力,导致下面很难接到单子。 因为没有官道,岚山府出进得经过化州城,再迂回进入官道,这是一大难题,这也是这个手编工坊,迟迟不见起色的原因之一。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修官道的事上,修官道就得要银子。没有银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徐茂先理解两人的心情,道:“你们不是有矿藏嘛,既然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就把矿藏卖出去,把官道修进来。这样既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也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农孝勤和吕縣令恍然大悟,哪个商贾不是为了银子?拿矿与他们交换,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徐茂先心里也有了底,他决定拿岚山府做个开局,打通与岭南的贸易路线,让岚山府走出去,把商贾引进来。 但现实的问题是,一开口就要商贾拿钱修官道,估计没有哪个人愿意干。万一你们换了人,或者发生其他的问题,人家商贾的银子不是打了水漂? 商人的本性,见钱才能眼开,不见兔子绝不撒鹰。 晚上在礼部客栈里吃饭,徐茂先对两人道:“我来化州只关注两个问题,一个是民生,另一个是官吏作风。我看你们的想法可行,但是官吏作风要抓好,出了问题,我唯你们是问。修官道的事,你们做个规划,我也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通过钱庄借贷,先把路修通再说其他。” 两个人就点头哈腰道:“多谢徐大人,如果这路修通了,您就是岚山府老百姓的再生父母,这条路,我们可是盼了很多年的!” 这次修官道,不是通往化州,而且打通与岭南地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卖力不讨好的事,因为修这条官道,很长一段为人家修,但从长远的利益来看,岚山府这条路非修不可。 修官道动辙上百万的银子,化州地界去年才三十万两的税收,这银子要想完全靠钱庄借,恐怕也有些难度。虽然徐大人答应了,两人心里还是没底。 在岚山府的两天行勘,徐茂先看到了岚山府这地方,虽然穷困,闭塞,但是官吏作风和人的思维,相对化州城又要好不少,因此他才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一个开局之地。 第二天回到化州城,范斌见大人舟车劳顿,便主动请大人去推拿。 对于这种事,徐茂先并不反对,只要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适当放松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他有意拉笼杨柏岭和范斌,在两人面前,非衙门之内,徐茂先还是十分随和。 异族浴场,那是化州最美丽的风景,化州的人常常这么形容它。徐茂先和范斌,杨柏岭一起去浴场的时候,门口两位漂亮的瑶族小姑娘,亭亭玉立般站在那里当迎宾。 笑盈盈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喜庆。 范斌走在前头,徐茂先在中间,杨柏岭跟在后面。三人正进门,有位一袭黑衣的女子,轻舞飞扬般迎面走来,身上那股浓郁的宫廷胭脂味,令徐茂先猛然一愣。 薄纱飞舞的黑衣女子,似乎也看到了徐茂先,回眸间淡淡一笑,风尘朴朴地离开了,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 徐茂先心里嘀咕了一阵,这人怎么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915章 狼子野心(上) 离开浴场的时候,徐茂先又无端地想起了那个身上抹着宫廷胭脂的黑衣女子,这人是谁?怎么如此面熟?又一次惊鸿一瞥,让徐茂先脑海中,总是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一个人影。 突然,他哑然失笑。 这人不正是在温泉山庄,碰到的那个女子嘛?难怪这么面熟? 不过这女子也特招人注目的,浑身散发的那股迷人气质,很难令人忘记她的存在。难怪蒋碧菡在吃醋了,自己也仅仅看了一次,便能记住她的身影。 只是第一次与第二次,表现出来的特色迥然不同,两种巨大差别的反应,差点令自己认不出她来了。 这个女子竟然在化州出现,徐茂先有点感到不可思议,世间真有这么小? 回味着那笑容,绝对是同一个人。 擦肩而过,同样的惊鸿一瞥,尤其是她身上那浓郁的胭脂味,令人没齿难忘。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女子,气质出众,美艳绝伦。 下了马车进院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客厅里竟然亮着烛光。 崔亚霞还没走,徐茂先抱了公文进来,她马上放下书本站起道。“徐大人。”然后羞羞羞答答,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样。 徐茂先打量着崔亚霞,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妮子什么时候变漂亮了。 今天的崔亚霞稍做了一番修饰,穿上了范斌给她买的新衣裳,里里外外焕然一新,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哦,今天你怎么还没有走?”平时崔亚霞都不在这里等自己,做完自己的差事,就回秀园去了。 崔亚霞挺不好意思地道:“今天秀园休馆,人都回家去了,我等一会去表哥家……” 徐茂先知道了,道:“没事的,以后你秀园不方便的话,就在这里读书!” “谢谢徐大人。”崔亚霞腼腆地道。 这两天在岚山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岚山府众多的问题,一一暴露在面前。徐茂先脑子里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就躺在软塌上,放直了双腿。崔亚霞跑过去给他倒了杯茶水,看到徐大人很疲惫的样子,崔亚霞记起了范斌的话。 做为一个合格的丫鬟,你更应该关心徐大人的身体,情绪,生活等等,你是一个秀园学子,不是乡下村姑,这样畏畏缩缩,不敢面对新事物,不能接受新的东西,这对你以后面发展都是一种很大的阻隔。 因此,不论什么事情,你都要主动,积极的去做。 崔亚霞看徐茂先那双腿,犹豫着走过去,道:“徐大人,我给你按按?” 徐茂先没有听清楚,睁开眼睛看她的时候,崔亚霞已经坐在旁边,双手轻轻地给他捶着小腿。当崔亚霞碰到他双腿的时候,徐茂先浑身微微一颤,马上缩回了双脚。 “不用了,你读书去吧!”徐茂先站起来,走进了浴房。 崔亚霞愣在那里,脸上一片通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一个男人捶腿,没想到遭人拒绝。想到刚才的举动,崔亚霞伸手摸着脸蛋,心里如受惊的小鹿般乱窜。 徐茂先洗了澡,直接进了卧室。 “亚霞啊,你要是走的时候,记得把灯关了。”这是他故意提醒崔亚霞,你该走了。 崔亚霞收拾了书本,离开了徐茂先的宅院。 刚到门外的时候,范斌像个小鬼一样,出现在崔亚霞面前。看到崔亚霞这么快就走出来,心里一阵失望,这个死丫头又失手了! “范大哥。”崔亚霞看到范斌在,吓了一跳,范斌招了招手。“走,上马车!” 崔亚霞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乖乖的跟着范斌走了。 今天,他要带崔亚霞去个更精彩的地方,异族浴场。让她感受一下,看看人家小姑娘是怎么做的。 终于度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某日的堂议上,经欧阳廖的提议,化州典狱吴青宗告假半年,将由下面一名捕头担任缉拿大捕头的职务。 对于典狱的调整,宋念堂有不同意见,他认为吴青宗只是暂时离开,他的职务完全可以由其他人兼任,没有必要再增加一名员捕头。 现在典狱已经有五名员捕头了,再增加一名就变成六名捕头,再加上典史,典狱的官吏成员过多,有些庸肿。 欧阳廖有徐大人做后台,他也不怕了,直接顶着宋念堂的话道:“如果说官吏过多,衙门庸肿,现在吴捕头去国子监半年,他的公务总得有个人来接。现在典狱的差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一块。典狱责任着整个州城所有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因此我坚决要求,有必要增加一名捕头。” 宋念堂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没想到欧阳廖还是提出来了。 他就板着脸,道:“不要因为担子重了就嚷嚷,担子重点就埋怨,能吃苦耐劳是一个捕快应有的样子,我看你们的本领大有问题。” 看到两个人吵了,其他的内参都不说话,徐茂先就咳了一声,道:“典狱是个大摊子,责任重大,我看欧阳典史说的情况也是实情,该加的时候还得加,我们总不能让有些人累死,有人些领了俸禄不做事。 典狱的团结,关系到州城的和谐和稳定,我们不能因为某一个人的事情,影响了整个地方的治安,我同意欧阳典史的提议,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没有的话散了!” 宋念堂气死了,徐茂先闷声不响的,就来了这么一招。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徐茂先之所以推荐吴青宗去国子监镀金,为的就是把他的位置腾出来,真是狼子野心啊! 现在新增加的捕头人选,还是从行都司发了任命,看到碧锋这个名字,宋念堂心里就冒火,从此之后,典狱只怕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欧阳廖与碧锋两人,一正一副在这个位置上,再加上知州徐茂先的支持,其他的人还能有什么话说?等吴青宗半年以后来回的时候,只怕黄花茶都凉了。 好恶毒啊! 先是一招抛砖引玉,然后暗渡陈仓,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的人拉下马! 第916章 狼子野心(下) 现在宋念堂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吃了亏却无处发泄。 因为当初他的确顾虑过,但是没有发现破绽,还道是吴青宗跟徐茂先勾结在一起,后来证实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自己被人家耍了。 宋念堂头一次遇到这种劲敌,手暴青筋,一只紫沙的茶壶,被他随手一扔,打翻在后堂的地上,耿朔知道他在发火,躲在外面不敢进去。 好卑劣的手段! 宋念堂发现自己的确低估了这个对手,就在他发火的时候,欧阳廖已经开始着手调整典狱内部的事情,将几个捕头分管的差事,重新进行调整。 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只不过按部就班而已。 碧锋有行都司下来的文书,直接取代了吴青宗的权利,正式跃起升为化州缉拿大部头。 吴青宗在国子监,这几天过得很悠闲,突然接到耿朔的笺条,听说欧阳廖和徐大人联手,已经把典狱内部重新调整过了,他的职务已经被徐茂先的手下接过,吴青宗的心里就凉拨凉拨的。 中计了! 大意啊!该死的掉以轻心了! 不行,我得赶快回去。当天晚上,他就驾着马车,自己赶回了化州。 宋念堂今天没有去别院,而且在自己家里守着那个黄脸婆。宋念堂发火的时候,黄脸婆很害怕,连大气也不敢出,而宋念堂也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呆在家里。 受气的,永远是这个四十岁女人,宋念堂老婆以前在钱庄做账房,现在基本上只去点个卯,每天沉溺于牌九。 宋念堂家里,除了这个上了年纪的黄脸婆,还有几个年轻的丫鬟,宋念堂的儿子在沙俄求学,很少回大明。 吴青宗心急火燎地赶到宋州令家里,敲开门的时候,发现脚下碎了一地的茶具,他就知道宋州令为了自己的事,已经动怒了。 本来徐茂先到来之后,一切按部就班,依计行事,吴青宗马上就可以接替欧阳廖,正式成为典史,没想到白费功劳一场空,一场升迁的美梦在瞬间破碎。 吴青宗哪里还有去国子监镀金的心思? 他知道徐茂先这一调整,自己回来之后,估计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心中那种郁闷,就好比一个兴奋了大半年的单身汉,突然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拜完天地,喝完酒,进洞房的时候,没自己什么事了。 心中那种郁闷,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大人,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宋念堂心里很不好,语气也暴躁。不过对他来说,失去一个郎中级别的位置,好比就像一个帝王失去一座城池,他手里的筹码还多得很。 而吴青宗却不一样,他就像一个失去了封地的诸候,从此以后,只怕在流离失所寄人篱下了。 因此,宋念堂很快就冷静下来,分析自己该如何对敌,不致被再次被攻个措手不及。下一次,不可能再让徐茂先得手了。 哼---! 碧锋升官了,很多人得知这个消息,发来笺条庆贺。 董长顺在笺条里赞道:“好小子,居然跑到哥前面去了,牛啊!快说,什么时候请哥喝两杯?” 碧锋腼腆地回道:“董大人开玩笑了,我再怎么升还是个捕头,您现在可以堂堂的督察一把手,典史。不过,说到请客你随时过来。” 董长顺道:“听说化州有个异族浴场,那里的花姐不错,他们都说迎宾都是族里最漂亮的小姑娘?穿的衣服叫什么来着?” “那是瑶族的一个分支,好像叫二片瑶。”碧锋解释道,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还没去过。” 哈哈哈--- 董长顺一阵大笑,回道:“这个有意思,我改天和李秋仁过来玩玩,上次大人在,我不好意思去,看看这异族的小姑娘是啥模样。” 碧锋骂道:“小心让大人知道了,剥了你的皮。” 董长顺就止住了笑,回道:“卢本旺这小子过几天回来了,我跟他一道过来。” “好的,我等你们。”碧锋这笺条一收,黄娟又发进来了,道:“碧锋,跟哪个妹子在亲热呢?这么久都不回我?” “是董大人,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发笺条给我?”碧锋问起黄娟。 黄娟道:“听说你升官了,我能不发个笺条问候一下吗?”黄娟一边发笺条,一边看着自己的账本。 “升官谈不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 黄娟道:“我现在知道了,没想到你看起来很老实,原来是冲着这个官帽子去的。” 碧锋皱起了眉头,道:“连你也这么看我?” “开玩笑的,你就是死心眼,没意思。好了,过几天,我来化州看你。” 黄娟随后就收了笺条。 碧锋一个劲地摇头,这应酬真麻烦,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会当上这个缉拿大捕头,倒是一些人会怀疑自己的动机。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大人在这里的安全要有保障。 碧锋就跟姐姐发了个笺条,道:“姐,我升官了。” 碧玉早就知道这结果,因为那天晚上,徐茂先去帮他跑动去了,又是请客,又是送人情的。碧玉跟徐茂先呆了一个晚上,两个人聊得很晚才睡。 看到弟弟的笺条,碧玉道:“这是徐大人花了心思为你争取的,你一定要好好报达他。没有他的话,也没有我们姐弟的今天了。徐大人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好好做事,别让他失望。” “我知道该怎么做,姐。”姐弟俩聊了一阵,碧锋就问道:“姐,你真打算这辈子不嫁人了?要不趁年轻,找一个!” “姐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你别管我,你和黄娟的事,抓紧一点,现在我们都不缺银子,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让你老丈人家里看不起。” 碧锋本来想说,徐大人他不适合你的,你是生个孩子的寡妇,但是转而一想,还是不说了,感情的事由他去! 转眼间,卢本旺从沙俄国回来了。 这小子刚刚下了客船,便活蹦乱跳的,嚷着要去化州看徐茂先。董长顺接到消息,马上赶到行都司,和李秋仁几个人凑在一起。 第917章 财神爷 卢本旺当天晚上,便在行都司大宴宾客,把几个要好的人全部喊过来,大家玩了一个通宵,唐凤菱也赶到他家里,和倩儿叙了一个晚上的旧。 几个家伙,第二天便商量着杀到化州,尤其是听董长顺说,化州城有一个异族的大浴场,这里的花姐全部是清一色的异族姑娘时,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卢本旺道:“茂先怎么调到化州去了呢?那不是升官,那是发配啊。那鸟地方,什么都不好。” 其他人都不知道原因,也不多嘴,只是几个人折腾不及,第二天下午,悄悄地杀到了化州。而徐茂先正忙于岚山府修官道的事情在周旋,根本不知道这些家伙,已经到了化州城。 董长顺的主意,先不通知大人,在化州玩两天,到时再把他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卢本旺在医馆里呆时间长了,像发疯了似的要找花姐。 刚出医馆那会,倩儿都被他折腾怕了,因此他更像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四处搜寻着自己的猎物。 到了化州,当然离不开那些欢场,董长顺,李秋仁,还有卢本旺三个家伙,神秘兮兮地进了异族浴场。 大浴场里果然一片好风光,里面的女侍者清一色的穿着二片瑶的服饰,从侧面望去,锦绣一览无余,看得令人心旷神怡,心驰神往。 整个浴场,只有四楼不对外开放,因为那是一些神秘的所在。 卢本旺是个人精,在浴场里转了一圈,便问三楼的管事。“有没有更高档一点的花样?” 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想想都能理解他的心情,卢本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个满意的姑娘,好一番交交心。 三楼的管事,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秀美女子,姿色不错,面容娇好。她跟别人不同,这里的侍者都穿漂亮的瑶族服饰,而她穿的一身得体的长裙,显示她在这里的身份不同。 一个侍者把卢本旺引到她那,女管事看着卢本旺这派头,马上就认定这是一个有钱的主。 于是她满脸微笑着问道:“这位客官,你是要开贵宾帖子?我们这里有普通贴,也有贵宾帖。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办好的。” 卢本旺打量着她,沉吟道:“你先说说看,这普通帖和贵宾帖的区别。” 卢本旺是个花花公子,看到管事面相还不错,伸手去占人家便宜,谁知道那管事马上将他的手打开了。 “客官,可不能这样,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注意您的身份。” 卢本旺就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道:“那你说,我想了解一下这个贵宾帖是怎么回事。” 董长顺和李秋仁已经在包厢里推拿上了,他就看上了这女管事,这女人不错,一定拿下她。 女管事介绍道:“普通帖很简单,就是凭个人印信,每次花销可以减免零头。选花姐的时候,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我们这里的花姐都有牌次的,普通帖只能按顺序挑选,不能看到真人。” “而贵宾帖,不仅可以打免一成,而且选花姐的时候,客官可以随意当面挑选自己的喜欢的姑娘,我们这里环肥燕瘦样样都有。” “而散客顾名思义,就是实打实的花银子了,没有任何优惠,也没有任何挑选的权力。” 卢本旺瞟了一眼女管事那白晰的脸蛋,道:“我对花姐不感兴趣,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去吃外宵夜?” 女管事笑笑着道:“对不起客官,我不外接。” 卢本旺露出一脸色相,道:“我现在正经邀请你,行吗?” 女管事甩了一下头发,道:“那要看我的心情了。不过跟你说正经的,要不要办帖子,不办的话,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说完,她拿起本子就要走,卢本旺的目光落在她那水蛇般的腰上,叫住了她。 “等会!” 女管事停下了,道:“客官,要办吗?” 浴场里有个规矩,每办一张帖子,管事可以拿到丰厚的赏金。因此,她看到卢本旺拿要掏银子的架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帖子怎么办?” “押金两万两,而且第一次花销不低五千两,就可以直接成为贵宾帖。”女管事看着卢本旺道。 “切,杀人啊!一次掏两万两?”卢本旺看着她漂亮的脸有些怀疑。 因为很多人都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这女的长得倒不错,不知道要骗自己什么呢? 女管事眨眨眼睛,道:“你也可以慢慢累计,当你累计消费达到两万两的时候,就成为贵宾帖了,但是累计花销两万,跟第一次花销五千两,待遇可不一样哦?” “累计太麻烦,还是直接一点,我不喜欢拖拖拉拉。”卢本旺拿出一枚印章。“要就来最好的!” “多谢客官!!” “那好,来三张帖子吧。”卢本旺把印章一扔,那气势把女管事愣住了,有点不相信的道:“客官,您要三张?” “你没听错,就是三张!”卢本旺重复了一句。 我的乖乖啊,女管事有些激动了,恨不得冲上去,抱着卢本旺猛亲几下,以示感谢。 三张贵宾帖六万块,犒赏就是三千两,这三千两是她今天晚上的犒赏啊。 碰到财神爷了,女管事手上飞快地填写着,生怕卢本旺反悔似的。 很快,一笔秀气的字迹,填写好了单子,为卢本旺办了三张贵宾帖。“客官,请画个押吧。” 画押的时候,卢本旺的手不小心的碰到她挺翘的地方,并且很不小心地磨蹭了一会。这会,女管事没有变脸色,甚至还笑嘻嘻的:“客官好爽快的人!” 卢本旺道:“还有更爽快的呢!” 女管事十分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你稍等,我去拿腰牌给您。” 看着她扭着腰肢离去,卢本旺点了烟袋,琢磨着今天晚上怎么对付这妖精。 没过多久,女管事就拿着三块腰牌拿过来了,把东西放到卢本旺手里。 卢本旺顺势抓住她的手,道:“记着,晚上不见不散。”他这一拉,女管事就扑进了他怀里,紧紧贴着卢本旺,整个人如小鸟依人一般。 第918章 金三妹 女管事挣扎的时候,卢本旺轻挑地一笑,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三妹。” “金三妹?好名字啊!”卢本旺笑笑道:“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那只魔爪,又狠狠地抓了一把,这才邪笑着离去。 第二天一早,董长顺就一个劲地埋怨,卢本旺这小子搞什么鬼?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李秋仁道:“这小子恐怕在沙俄国闷疯了,不过那女的也很要命啊,挺合卢本旺这小子的胃口。” 两个人爬起来,道:“走,去看看去。” 董长顺和李秋仁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衙门官吏,没怎么放得开,不像卢本旺。他是经商之人,真的胡来一下倒也没事,反正跟这金三妹你情我愿的。 两个人跑去敲卢本旺的门,开门的是那个浴场的女管事。 披着头皮,衣服不整的。 因为看到是卢本旺的哥们,她才放心的打开了门。 看到她庸懒的样子,两人真想把这小娘子推到就地正法,简直是要人的命啊。 只是不待两人说话,金三妹就进了屏风后。 屋子里,还有几张收拾不及的浴巾,卢本旺躺在床上。“你们干嘛,大早上,我还要睡呢。” 董长顺一屁股坐在床上,道:“你丫的也不怕死,昨天晚上折腾这么凶。” 卢本旺伸手要了烟过来,道:“别提了,害得老子吃了大两包金不倒,才收拾了她。喂!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这小妖精不好对付,我一个人拿不下。” 卢本旺看看屏风后,嚷嚷地道。 董长顺摇摇头,道:“得了,你叫秋仁一起,我就算了,影响形象。” 李秋仁很不满,道:“难道我就不影响形象了?” 两人坏笑着指着他,道:“你还有形象个屁?连小姨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我发誓,真的没有,如果你们再说,我就跟你们翻脸了。”李秋仁倒是想啊,可惜马蓉莲不答应,李秋仁倒是壮着两回胆子,马蓉莲就是不肯答应他。 看到李秋仁当真了,两人就笑笑着换了个话题,道:“要不你们去找茂先,我晚上再来。” “干嘛?”两人异口同声道。 “答应她了,陪她出去逛逛。”卢本旺看着屏风后,挺有韵味地道。 “行,不打扰你,晚上发你笺条。”两个人便离开了客栈。 金三妹从屏风后出来,扯着卢本旺的耳朵道:“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坏话?” 卢本旺伸手将金三美揽入怀中。“我倒没说什么,是你昨天晚上要人老命了,人家过来见识见识。” “要死的,还是不因为你,人家才这么放肆的。”金三妹也不管他,任卢本旺在身上乱来。 卢本旺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本能的呢?” 金三妹也不害羞,瞪了他一眼,道:“你猜呢?” “管你怎么回事,老子喜欢就行。”卢本旺抱过她,一把按在床上。 两个人嬉笑一阵,卢本旺放过她,道:“走吧,给你去买两件首饰去,说,要链子还是镯子。” 金三妹道:“算了,我又不是做花姐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金三妹越是这样,卢本旺就越想给她买,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梳洗了一下,拉着她就出门了。 董长顺和李秋仁给碧锋发个笺条,碧锋说大人去行都司了,徐茂先这几天倒是挺忙的,为了岚山府的事,还有官道的问题,他去找行都司讨银子。 听说大人不在,两个人就商量,多玩两天,反正都来了。等两人见到碧锋的时候,碧锋问卢本旺怎么没来?两个人笑笑着不说话。 碧锋就知道了,卢本旺这小子还真贼性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哪里知道,卢本旺这小子,正拉着金三妹在黄金铺子里选手饰。 碧锋听说三人昨天去了异族浴场,便皱着眉头道:“听说那里的掌柜是个神秘人物,手眼通天,连捕快都不敢去那里搜查的,你们在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董长顺听碧锋这么问,便仔细回忆了下:“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异样,就是四楼地那方,即使贵宾的黄金帖也进不去,不知道楼上是干什么用的?” 碧锋是听下面的人说的,这才随意问了句。 有人说,宁可得罪阎罗王,也不要得罪异族浴场的掌柜。但是这个掌柜是谁,很少有人知道。 只是典狱和官府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不出人命,他们都不进入异族浴场的内部搜查。 董长顺问道:“怎么?你想调查异族浴场?” 碧锋道:“了解一下,调查谈不上,在化州这地方,各方势力都在熟悉一下,否则会办错事。” “那倒是,不过我告诉你一个惊喜的消息,肯定对你有帮助。”董长顺道。 “什么事?” “异族浴场那个女管事,被卢本旺搞定了,昨天晚上忙活一夜,把我和秋仁害惨了。如果你真要调查的话,或许从她那里行得知一些什么。” 碧锋拧起眉头,卢本旺不愧是花丛高手,一来就把那个出了名的浴场女管事给拿下了。 自从当上缉拿大捕头之后,碧锋去异族浴场几次,听闻过金三妹这名字,但没见过其人。 听说这女人与某些权贵有关联,卢本旺跟她在一起,恐怕要惹是非。 偏偏在这个时候,卢本旺和金三妹正在黄金铺子里挑首饰的时候,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冲进来,猛地拉着金三妹的手,道:“跟我走!” 卢本旺不爽了,这鸟人是谁?敢抢老子看上的女人? 他放下手里的金链子,道:“给我站住!” 刚好这时候,金三妹也想甩开了对方的手,但是被男子拉得很紧,怎么也甩不开。 男子很气愤,指着卢本旺问金三妹,道:“他是谁?你说!” “他娘的,你管老子是谁?给我放开她!”卢本旺经过一场磨难后,脾气变得很暴燥,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自然就不放在心上。 第919章 商人精 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金三妹推了推男子一把:“你走!” 男子不服气,依然很固执地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昨天晚上我发你笺条,一直不回,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黄金铺子里的人都朝这边望过来,一脸鄙夷,金三妹就急了,道:“你走啊!回去再说!” 男子不肯走,尤其是看到两人刚才手拉着手,心里挺郁闷的。卢本旺的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他抓起刚才台上的一把金链子,呼地砸过去。 “砸死你个杂碎的,滚!” 金链子砸在对方脸上,痛得他捂着脸蹲了下去。 卢本旺走过来,对着他的头就是一脚,道:“你他娘的,敢抢老子的女人。” 男子胆子小,看到卢本旺那架势,不敢回手,只是朝金三妹嚷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 话还没说完,卢本旺走过去,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扔在对方的脸上,道:“滚——老子以后不想看到你。” 平头犹豫了一下,居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银票,看了眼金三妹恨恨地离开了。 卢本旺很不解气,这狗日的扫了老子的兴,他指着刚才金三妹试过的几个镯子:“这几个全要了,还有那条链子。” 金三妹扯了他一下,道:“不要买这么多,一个就够了。” “不行!全要了!”卢本旺拿出一沓银票。“结帐!” 卢本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从现在起,你是我卢本旺的女人,看谁敢惹你。” 金三妹挺不好意思的,被刚才那个男子一折腾,心里乱糟糟的,真倒霉,碰上这个扫把星。 没想到两个人从黄金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从一辆黑色的马车下来,他看到金三妹的时候,他就叫了一声,道:“三妹啊!” 金三妹回头一看,脸色马上就变紫了,道:“钱、钱大人。” 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户部的钱桂安,金三妹叫他的时候,本来牵着卢本旺的手,也不禁抽了回去。 卢本旺看到这个中年人的眼神有些不对,故意将手搭在金三妹的肩膀上,并且亲热地搂住了她。 钱桂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卢本旺,道:“这位是你家相公?” 金三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以前跟钱桂安说过,自己有个男人。但是钱桂安说自己不介意,他又不在乎这个,只要金三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开心就行。 钱桂安嘴里这么说,金三妹却知道,这些老家伙其实心里小气得要死。 她在浴场里能混起来,与钱桂安的帮助也有一定的关系,没想到今天当面碰上,他的眼神里立刻带着一种浓浓的敌意。 卢本旺心情不好,瞪着钱桂安凶了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有财神爷啊?” 钱桂安本来就心里有火,自己的姘头居然在人家的怀里,他朝卢本旺说了句,道:“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没想到卢本旺根本不给他面子,道:“我就嚣张,你咬我啊!” 金三妹见两人又不对了,她拉了拉卢本旺的手,道:“别说了,我们走吧。” 钱桂安道:“给我站住!” “钱大人...”金三妹为难地看着钱桂安,幸好钱桂安也不敢在大街上把事情搞大,毕竟他是衙门官吏,岂能堂而皇之的与人争风吃醋? 没想到卢本旺火上添油地说了一句,道:“坐个破马车,牛什么牛?老子扔掉的都是镶金边的。” 钱桂安气死了,盯着卢本旺狠狠地道:“小子,你有种啊!” 卢本旺回了句,道:“没有种怎么生下你?” 哇—— 钱桂安气得吐血,差点当场身亡,金三妹就傻眼了,今天这么倒霉,都碰到一起了,完了,完了! 看到这个狂妄的小子,带着金三妹扬长而去,钱桂安恨得两眼滴血,掏出笺条发了出去。然后狠狠地骂了句,道:“小子,敢嚣张!老子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三妹在异族浴场做事,从下午巳时到后半夜丑时。卢本旺拉她去吃饭,她还是拒绝了,今天真是倒了大霉,接连碰上相公和自己的姘头。 卢本旺对这事倒是满不在乎,反正他根本就没有指望金三妹跟自己天长地久的。他只喜欢金三妹的疯劲,从她身上得到那种久违的成就感。 如果这样的女人没有几个姘头,那就怪了。因此,他对金三妹道:“那你先回去,晚上我来找你。” 金三妹挥了挥手,趁着没人在卢本旺脸上亲了一下,道:“晚上再说,我走了。” 看到金三妹弯腰钻进了浴场的马车,卢本旺这才发了个笺条给董长顺,道:“你们在哪?” 与董长顺取得联系之后,卢本旺直奔瑶家客栈。 碧锋三人正等着卢本旺,见他到来,碧锋道:“哥,你们住哪?” “乐逍遥。”卢本旺喝了口茶,道:“茂先怎么还没回来?我们来化州看他,他倒好,跑回行都司看老婆去了。” 碧锋摇摇头,道:“他去筹银子去了,到行都司找门路。” “他要银子干嘛?”卢本旺对于民生的问题,十分敏感,徐茂先不是穷光蛋人,他筹银子肯定是做大事。 而且一个知州大人的动向,往往有他们这些商人需要机密,因此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商机。 碧锋倒也不瞒他,把徐茂先到岚山府行勘的事情说了一遍,卢本旺一听说岚山府要把他们的铜矿卖掉,来换取当地百姓的民生,他的眼睛当时就亮了,大放异彩! 我的乖乖啊,有这样的好事? 岚山府矿藏丰富,碧锋倒也有所闻,因为缺乏官道和开矿坑的本钱,因此迟迟没有动工,徐茂先这次出行都司,就是帮他们筹款,筹备修官道的本钱。 董长顺看到他两眼放精光,便问道:“你商人精啊,又打什么主意?” 卢本旺嘿嘿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事,还能落到别人手里?看来我得去岚山府走一趟。” 李秋仁道:“这种地方的人很野蛮的。” 卢本旺笑道:“他们干什么吃的?” 他指了指碧锋,有碧锋他们在,这就不怕,而且他会跟官府谈好,争取最大的利益。 董长顺道:“你自己去岚山府?” 卢本旺狡黠笑笑道:“我的面子还不够大,得找个垫背的。当然要他们亲自来接,我送上门去多没意思?” 第920章 争风吃醋 金三妹回到自己小院子,开门的时候,客厅里坐着一个人。金三妹吓得尖叫了一声,等看清楚是钱桂安后,这才拍拍自己松了口气。 钱桂安坐在那里抽烟,面前堆起了一地的烟灰:“你回来了!” 看到金三妹进来,他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并指了指面前的软塌,金三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在钱桂安对面坐下。 “那小子是谁?”钱桂安咬牙切齿的问道。 金三妹摇摇头,钱桂安突然励声喝问了一句,道:“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一个客人而己。” “臭女人,你耍老子。” “啪——” 钱桂安狠狠地将烟袋摔了,站起来抓住金三妹的头发,甩了一个耳光。 “他有银子,他很嚣张,他比老子强是不?” 金三妹不说话,任钱桂安折磨自己。 钱桂安打了她几巴掌后,气呼呼地坐在对面喘气,道:“老子拿银子养你,你竟然给老子玩这套,老子一定要找到那牲畜,扒了他的皮!” 钱桂安很不解气,想起刚才被卢本旺气得无语可说的样子,他就想杀人。 这时笺条来了,钱桂安抓起来气呼呼地摊开,对方写道:“钱大人,查到了,这人叫卢本旺,卢氏商行唯一的继承人,去年在沙俄国呆了大半年,不知在干什么,刚刚回大明没几天。” 卢氏商行? 听到这四个字,钱桂安呆了呆,原来是这么有背景的人,难怪这么嚣张。突然间,心中刚才腾腾的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氏商行历来与徐家走得很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看来这次他又是冲着徐茂先来的。 上一次在内参堂议上,徐茂先将宋派打了个措手不及。令宋念堂也有些动怒了,看来这个卢本旺自己还真不能动他。 吴青宗被架空的事情,历历在目,宋念堂是何等人物?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可人家徐茂先偏偏就给他来招暗渡陈仓,叫人摸不着头脑,防不胜防。 对方见钱桂安半天没有反应,又急切地发了笺条写道:“钱大人,要不要动手?” 钱桂安淡淡地回了句,道:“罢了!忙你们的去!这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目光落在金三妹身上,刚才被他抽了几巴掌,钱桂安突然一改刚才的凶狠,坐到金三妹身边,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我错怪你了,三妹。” 突然的转变,令金三妹捉摸不透,钱桂安搂着她,她又不敢挣扎。 钱桂安开始哄金三妹,道:“刚才是我不好,火气大了。希望你也要理解,我这是情之深爱之切。三妹。我钱桂安一辈子,就为你一个人争风吃醋,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看到金三妹不说话,他就道:“你真要是喜欢那小子,我也不干涉你们,反正你迟早是要离开我的。这样,你跟他来往的时候,我们还象以前那样,保持之前的关系。” 金三妹看着他,觉得好陌生,这是以前的钱桂安吗? 钱桂安拍拍她的肩膀,道:“去洗个脸,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去黄金铺子里给你挑样礼物,算是我今天给你道歉的诚意。” 看到金三妹去屏风后的背影,钱桂安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等金三妹洗了脸,补了妆出来,钱桂安笑看着她,道:“果然是越来越漂亮,像个小妖精一样,难怪总是让人念念不忘。哎呀,看来我是真的老子,配不上你了。” 金三妹脸上一红,也不知道钱桂安到底想说什么,只听到钱桂安缓缓道:“三妹,抽个时间你把他约出来好吗?我想跟他谈谈。” 金三妹很不解,钱桂安是不是又要想什么办法对付卢本旺?两个金主见面,肯定没什么好结果,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钱桂安道:“别担心,我不会乱来的。” 金三妹这才道:“那我试试,看他有没有空?什么时候?” “就今天晚上,这件事情我不想拖得太久。”说完,他又拉着金三妹的手,言不由衷地道:“谁叫我心里放不下你呢!走,我们吃饭去!” 徐茂先在行都司又呆了两天,没有见到卢本旺,到是让卢万山夫妇给留着,硬是吃了一顿晚饭。问卢本旺哪里去了,家里没人知道,倩儿说他跟董长顺一起去办事了。 跟董长顺在一起,徐茂先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哪里会想到这几个小子,居然跑到化州潇洒来了? 好不容易打通了关节,把钱庄借银子办下来,徐茂先就急着回化州。 唐凤菱哪里肯依?强行留了一个晚上,拖到第二天下午,徐茂先准备回化州的时候,常逊发笺条给他,这样又在行都司呆了一下午。 转眼又天黑了,徐茂先决定连夜赶回化州。 岚山府修官道的事情,必须尽快落实,到时看看能不能找来商贾,把岚山府的矿产卖出去,达到盘活民生的想法。 这次好说歹说,才筹集到三百万银,显然这笔款远远不够,徐茂先也没有办法。以岚山府的税收,能借到银子就不错了,三百万两可是他们几十年的税收。 而且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他徐家的面子,人家这才答应。 徐茂先现在着急的是,要尽快把岚山府这个试点搞起来,打通与岭南的经略要道。 只要官道修通了,化州地界很多的縣城,都可以直接通过这条路进入岭南,而不必绕道化州城再迂回过去。 马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范斌说他沉稳,为人还忠诚,因此特意从内务府调配给他的。 去化州的道路,没有官道,今天又下了点雨,老何心里掂记着徐大人要赶回化州,速度有些快。 徐茂先喊了句,道:“老何,这下雨的天,你慢一点。” 老何点点头,道:“好的,徐大人您放心,我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化州的。” 从行都司到化州,至少得四个时辰的车程,没有官道,路又不好走,下着雨车轮子还打滑。 入夜之前,下雨天黑得比较早,天空的朦朦细雨,给驾车带来了很多不便。 第921章 雨中相遇( 上) 望望天色,老何在心里暗骂了句:“什么鬼天气!” 谁知道,刚刚在拐弯的时候,斜后方快速窜来一团火红,对方好像是要快马掠过,等这团火红近了,他才发现是一辆红色的豪华马车。 这样的路面,这样的天气,还驾车这么快,尤其是拐弯的,找死啊! 正想骂人,对方的车子刷地冲了上来,然后咣当一声,车子就冲到路边上,幸好对方机灵,反应不错,猛地拉住马缰急刹。 尽管这样,豪华马车的前轮还是落空了,悬在峭壁之上。 车里发出一声惊叫,声音尖锐。 老何吓出一身冷汗,及时拉住马缰,这才没有撞上去,否则那辆豪华马车,不翻进路边的山涧才怪。 徐茂先本来微闭着双目,听到叫声,问老何,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疯子想在这里超我们,找死!要不是我停车及时,她准掉山下去了。”老何埋怨了句。 “去看看!”徐茂先透过窗子,目光落在那辆十分醒目的红色马车上,嘀咕道:“怎么又是她?” 马车上传来一阵急烈的咳嗽,一张甜美又娇艳的脸出现在眼前,果然是那个曾经两次谋面,却又擦肩而过的神秘女子。 此刻她正在马车上,用手按住前胸,急烈地咳嗽。徐茂先对老何道:“去看看!” 老何下了车,来到豪华马车跟前,道:“姑娘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女子打量了老何一眼,没有说话。 依然用手按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徐茂先透过车窗,看到风雨之下,那张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脸,令人一阵无由的怜惜。 老何伸出手去,对方似乎不愿意让老何碰自己,摇了摇头,又咳了起来。老何看到她那样子,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装什么清高啊,要不是大人有吩咐,我还懒得理你呢。 老何最近家事烦多,心情不大好,对女人也就没什么兴趣,当一个人很缺银子的时候,对其他的事物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但是对方的车子,前轮都已经冲到了峭壁边,悬空在那里,实在有些危险。老何见她又不情愿让自己帮她,便回过头来看着徐大人。 微风细雨,飘飘洒洒,让这条原本就不怎么好走的泥泞烂路,像抹了一层猪油一样,哪怕是徒步前行,也有种摇摇欲坠,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这样的路面,这样的天气,哪能驾快车?居然还想急转飞驰。 徐茂先看到老何的目光,只得自己下了车,道:“姑娘,你这车子很危险,先下来再说!” 徐茂先朝豪华马车上的女子问了一句,对方本来是用手捂着胸口趴在那里,听到有人叫她,她就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帮你叫人吧,先把车子拉上来再说。” 可能是徐茂先的声音,让她察觉到了与刚才那个中年男子略有不同,她抬头一看。见到徐茂先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眸子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茫。 于是,她露出一丝苦笑。 “是你?” 听口气,好像她认识自己似的,徐茂先点点头,伸出了手,道:“你先下来再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一只白嫩的小手缓缓伸了出来。徐茂先握住她纤细的手掌,立刻有种凉丝丝的感觉,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却又有如婴儿般舒服。 徐茂先很奇怪,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女子,都能给自己一种不一样的感受。直到她站出来,微微哆嗦着身子站在徐茂先的身边,竟然与徐茂先的个头只差了两指头宽。 对方的身高,似乎与黄娟在一个层次,徐茂先正要松开她那凉丝丝的手,没想到对方啊哟一声,鞋陷在泥泞里,身子一歪,啊—— “小心啊——” 徐茂先本能地伸手抱过去,刚好揽住了女子轻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徐茂先的手掌实实地按在她的肌肤上。 又一股凉凉的,冰肌玉骨感觉袭上心头。 近距离地观察着这女子,细直的鼻梁,迷人深眺的双眼,深长的睫毛,还有那瓜子脸蛋,的确长得有几分倾城倾国的味道。 徐茂先扶住了她,道:“你没事吧?” 对方抿着嘴,咬着娇唇点了点头,看着徐茂先那神目炯炯的时候,一张俏脸无由地红了。 两人稍稍愣了下,一种古怪地感觉,在各自的心里悄悄地升起。 一股浓郁的宫廷胭脂的味道,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徐茂先再次证实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两次擦肩而过的她。 “先到我马车里坐会,你那车子怎么处理?”雨有点大了,落在两人的脸上,徐茂先缓过神来,朝她喊道。 “多谢公子!”女子拉开门,弯腰进去的时候,本能地用手按住胸口,腰肢纤细暴露无遗,徐茂先看在眼里,感叹这腰好细啊! 这女子一进去,车里立刻就多了股浓郁的胭脂味,徐茂先留意了眼,今天她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套裙装。 看到徐茂先上车,她就腼腆地笑笑,道:“不好意思,给公子添麻烦了。” “没事,你那车子如何处理?”徐茂先又看了眼那辆红色的豪华马车。 女孩柔声地道:“我发个笺条就行了,他们会来处理的。” 收了笺条,她朝徐茂先歉意地笑了下,脸色略有些苍白,白晰的手又本能地按在胸口。 “要不要去医馆?” 女子摇摇头,徐茂先就道:“老何,走!” 老何透过余光,打量了眼那位女子。 马车走在泥泞的路面上,巅巅波波的,车里的几个人晃来晃去。马车的空间本来已经很宽了,两个人还是避免不了的偶尔撞在一起。 每一次碰到她的手臂,总有一股凉凉的感觉,徐茂先没有看她,而且靠在座子上,闭着眼睛睡觉了。 昨天晚上跟唐凤菱小别胜新婚,两个人折腾到很晚才睡,今天中午又喝了不少酒,疲惫得比较厉害。 这雨,还在淅沥淅沥地下着,天却渐渐地黑了下来,直到车内一片漆黑,偶尔一辆马车经过,才能透着这丝灯笼的光,看到车内的人。 第922章 雨中相遇(下) 此刻,徐茂先已经完全睡着了,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抱着双手,时不时打量着徐茂先的样子。 又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巅波,车子才进入化州城内,老何看到徐大人在车上睡了,便问了旁边的女子一句,道:“姑娘是化州的?” 车里没有回答,老何皱皱眉头,发现这个女子似乎很清高,对他这种马夫大叔,根本不予理睬。 他又问了句,道;“你到哪里下?” 女子似乎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住处,应了一句:“随便,只要你们方便就行。” 说实在的,老何心里有火,自己堂堂的知州大人马夫,出去的时候,很多地方官吏,包括下面的知府都得给三分薄面,你一个小丫头,不就长得漂亮点么?居然这种态度,如此冷漠。 你不说,老子还懒得送,要不是看在徐大人的面子上,扔你在荒郊野外的,让你自生自灭去。老何虽然心里不满,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道:“那就东园下吧!” 女孩没有吭声,老何就把马车驾到东园口,平稳地停在那里。 徐茂先还在睡觉,女子拉开门下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关上门站在路边上,老何驾走马车,缓缓前行。 透过余光,他看到刚才那女子正在发笺条,估计是叫人去接她。老何就哼了一声,直接将马车驾到了知州衙的后面的徐茂先的别院。 “徐大人,我们到了!” 院子里有烛光,老何就知道大人的丫鬟还在,他叫醒了徐茂先。 “这就到了?”徐茂先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女子已经什么时候下了,他也没怎么在意,拿着东西便向院里走去。 崔亚霞在家里,做好了她来徐大人家里的第一顿饭菜,刚才范斌发笺条问过徐大人,得知他今天晚上回化州的消息,便把崔亚霞从秀园里接出来。 经过大半个月的练习,又有大客栈名厨的指点,聪明的崔亚霞一学就会,对十几样本地菜,做得有模有样。 今天是她第一次展示厨艺的日子,围兜穿在身上,还真有一番小媳妇的味道。范斌是中午的时候,特意把崔亚霞拉到自己家里,让崔亚霞练习了一番。 吃着崔亚霞做的饭菜,范斌觉得差不多了,才让她出手的。但是范斌嘴里却说不满意,还得努力争取,这是故意给崔亚霞施加压力。 范斌的老婆问他,你这样折腾为了啥? 范斌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个屁,每天除了牌九就是吃喝,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嘴。 现在崔亚霞就是他手里的法宝,只要哪一天徐大人没有控制住,跟这个女丫鬟发生点什么,自己就大功告成。 而崔亚霞只知道,这个范大哥是她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无怨无悔地帮助自己。崔亚霞在心里对他的感激,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徐茂先开门进去,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肚子本来就有些饿了,闻到这香味差点就要流出口水。 看到崔亚霞在伙房里炒菜,徐茂先愣了一下,道:“亚霞,你这是干嘛?” 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些炊具,徐茂先自己竟然不知道?崔亚霞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跑出来,道:“徐大人,您回来了。” 这边接过东西,那边就跑去倒茶。 围兜穿在她身上,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尤其是范斌这小子天天对她的调教,崔亚霞身上的变化真的很大。 “饭菜已经好了,我给你倒水,洗把脸就吃饭!”一阵时间没有注意,崔亚霞已经变得开朗,大方多了。徐茂先有些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 这哪是女大十八变啊,简直就是七十二变,不知不觉,崔亚霞已经变成一个亭亭玉立,俏生生的大美人,初来时那份羞涩与木讷,和她身上的乡土气息,在瞬息之间已经悄然褪去。 徐茂先洗了脸,吃着崔亚霞做的饭菜,惊讶地道:“亚霞,这是你做的?” 崔亚霞脸上一红,娇羞地应道:“第一次做,做得不好,请徐大人不要见怪!” 徐茂先暗道:能做出这样的味,我还见怪的话,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他问了一句,道:“你以前不会做饭的啊?” 崔亚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家里的时候会做,但是这些山珍海味不会的,我拜了客栈的名师,刚学的。” 徐茂先抬起头,打量着崔亚霞,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围兜上。她的样子,会让自己无端地想了碧玉。每次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碧玉做饭菜。 什么时候崔亚霞这个在秀园的学子,也成了自己名副其实的丫鬟了,崔亚霞见徐大人如此盯着自己,有些心虚了。 这是每一个女人的正常表现,因为她们永远不知道,男人在看她们的时候,到底在注意什么地方,据说很多的时候,暧昧就是这样引起的。 男人看女人,看着看着,就起了心思了。 崔亚霞被徐茂先看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两只手不停在搓动,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徐茂先道:“愣着干嘛?快吃啊,一起吃。” 崔亚霞听说,丫鬟是不可以和主子一起吃饭的,她犹犹豫豫地道:“我……我……” “我什么我?坐下吃饭。” 徐大人生气了,崔亚霞只得端了饭过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对面。 今天晚上的菜很丰富,崔亚霞炒了四菜一汤,味道都还不错。徐茂先一边吃饭,一边道:“别把心思放这上面了,我一个人在外面随便吃点,你不要因为我担误了学业。” 听到徐大人这么关心自己,崔亚霞挺不安的,自己只不过做了份内之事,应尽的义务罢了。崔亚霞就在心里想,徐大人这人还不错,不知道他在衙门上是什么样子? 不过听表哥说,他很严肃的,在家里倒不见得。 崔亚霞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一件事,道:“徐大人,您喝酒吗?我给您去拿。” 听说他们这些当官的,每餐都要喝酒,崔亚霞一边说着,一边跑过去,就提了一坛谷雨春过来。 第923章 女大十八变 徐茂先记得自己家里好像没有酒似的,他就问崔亚霞,道:“这哪里来的?” 崔亚霞如实道:“范学士说衙门给的,这是您的那份,让我给提回来了。” 这个范斌,到底想干嘛? 徐茂先皱皱眉头,道:“今天买这顿山珍海味,你自己掏的银子?” 崔亚霞摇摇头,道:“范学士给了我五十两,说这是您的餐食贴补,用完了跟他要。” 这个知州衙的后勤官家,还真的是无微不至。 什么事情都帮自己想好了,徐茂先脑海里浮现起范斌的样子,突然笑了下,道:“这个家伙!” 他看到崔亚霞提着酒愣在那里,本来今天累了,倒是真想喝两口睡觉。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这想法。他对崔亚霞道:“把酒放回去,快点吃饭。” 崔亚霞很听话,马上把酒放回去,端起碗吃饭。 她看着徐茂先,一付很乖巧的样子,简直就像不谐世事,纯清得一塌糊涂的女孩。 “徐大人,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骂我我吧!” 徐茂先苦笑道:“没事的,吃饭。只是以后人家拿来的东西,你一律不要接受,包括范斌。” 崔亚霞很不解,便又不敢问,只好应道,道:“我知道了。 等吃完饭的时候,徐茂先从包里拿出五百两。“亚霞,你过来。” 崔亚霞乖乖地坐下,道:“徐大人。” “这银子你先拿着,以后范斌给你的银子,你不要接。从现在起,你的俸禄和买菜的花销,就由我自己付。” “这?” 崔亚霞犹豫了,根本不明白徐大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徐茂先把银票塞在她手里,道:“拿着,我累了,洗洗睡觉,你自己也早点回去!” 等徐茂先洗了澡去睡觉,崔亚霞就收拾了一下,匆匆离开了小院。 范斌还在巷子口接她,看到崔亚霞的时候,招了招手,等崔亚霞上了车,他就直接驾出去。听说徐大人吃了崔亚霞做的饭菜,还给了她五百两银票,范斌心中一阵兴奋。 崔亚霞没敢把徐大人的有些话告诉范斌,范斌挺兴奋地道:“今天我要好好奖励你,说!去哪里玩还是要个小礼物?” 崔亚霞摇摇头,道:“我已经要得够多了,范大哥,真的不用。” 范斌想了下,道:“这样!你现在陪我去欢场看看眼界,哪天我送你一套宫廷砚台。” 宫廷砚台,我的乖乖啊,得值多少银子啊! 崔亚霞的心就慌了,拨浪鼓似地摇摇头,道:“不,不,我真的不用。” 范斌脸色一沉,道:“崔亚霞,这是命令!” 崔亚霞红着脸道:“范大哥,您对我太好了,我总觉得不踏实。” 范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是我请来的丫鬟,徐大人平时这么忙,掌管着整个化州城所有人的生活和州城民生的发展,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徐大人过得舒服一点,争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为化州地界做贡献。” “如果徐大人在生活方面不如意,那就是我们的失职。既然你接受了这个任务,我们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把他做好。你自己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大人。对你的嘉奖,同样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安心地,为徐大人做好服侍。” “差事要做好,但我也不能亏待你是不?否则以后谁还跟我范斌混饭吃?我教你的,你都要牢牢记住。”范斌看着她一脸安份的样子,又温和地说了句,道:“走,带你去开开眼界。” 华正和几个朋友在欢场里,这两天徐大人不在,华正轻松了不少,刚刚从茅厕回来,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表妹。 咦?她怎么跟范斌在一起? 华正注意到崔亚霞这段时间变了,稍稍一打扮,人就漂亮了许多。当时他就想,可能为徐大人做丫鬟,总得穿漂亮点才行,否则以前那老土的样子,会叫人看了笑话。 可是,她跟范斌来欢场干嘛呢? 见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华正就在旁边看着。 表妹以前不喝酒的,什么时候连酒也学会了?表妹的变化巨大,让华正心里隐隐不安。 看到表妹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范斌正和她说着什么,华正猜测道,是不是范斌在教她一些什么注意事项。想到这里,他就悄悄退下,装作没有看到。 徐茂先躺到床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卢本旺这小子,不是跟董长顺出去了吗?刚刚从沙俄国回来,又跑到哪里逍遥去了?徐茂先知道卢本旺这德性,便发了个笺条给董长顺,问他们在哪里潇洒。 董长顺回复的支支唔唔,徐茂先就骂了他几句,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支唔个屁!” 董长顺这才说,自己几个到了化州,没想到大人不在,他们正在喝酒。 徐茂先丢下一句,道:“明天来见我。” 既然他们没事,他也懒得管,这两天太累,先睡一觉再说。 可是他哪里知道,卢本旺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跟董长顺在一起喝酒,而且去参加一个荒唐的邀请去了。 金三妹发个笺条给他,说有个人要见跟他谈谈。 卢本旺怕个屁?经过那件事情之后,卢本旺性子暴躁了许多,对方说要见自己,卢本旺就道:“见就见,谁怕谁?”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钱大人,肯定是冲着金三妹来的,因此他跟董长顺几个说了声,自己单刀赴会。 两个男人在谈判,金三妹也告了假,在乐逍遥订了间包厢。 包厢里,钱桂安早早就到了,因为是他主动约的卢本旺,他就放弃了平时的架子,先一步在包厢里等卢本旺。 金三妹和卢本旺一起到的,进包厢的时候,钱桂安看着金三妹,又看了看卢本旺,道:“年轻人,坐!” 卢本旺倒也不客气,坐下来点了烟袋,抽了一口后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可没什么时间陪你玩。” 钱桂安一点都不生气,对金三妹道:“你先出去下。三妹,我和卢公子聊聊。” 金三妹看了卢本旺几眼,才慢吞吞地出去。 第924章 情敌谈判 钱桂安道:“三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姑娘,卢少,你能不能抬抬手,开个价,以前的事情,咱也既往不咎。” 卢本旺冷笑道:“钱大人,本少爷不稀罕这几个银子,你想错了。我是昨天才遇到她的,不好意思,我也喜欢她,所以不能让。” 钱桂安有些遗憾地道:“既然这样,我们大家都喜欢她,不如我们就保持这样,单月归你,双月跟我你看如何啊?” 哈哈哈----- 这个钱桂安,亏他想得出来。 真是太有才了,单月归自己,双月归他,卢本旺突然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钱桂安看他这么发笑,皱了皱眉头,道:“这好笑吗?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这是最好的折中办法!” 卢本旺知道,金三妹在那方面的天赋让人忘记很难,钱桂安能想出这么一个妥协的办法,倒也是为难他了。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不致于撕破这张脸。 但是卢本旺扬了扬头,道:“不可能!本少爷对这种一向是吃独食的!” 钱桂安脸色大变,突然站起来,道:“卢本旺,你不要太过份了。” 卢本旺漫不经心地扣扣烟灰,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桂安,道:“古人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自己的女人,如果你坚持想法,恕我不能奉陪。” 钱桂安看着他,恨得牙根痒痒,有杀人的冲动。 只是顾及卢本旺的身份,还有目前化州城的局势,他只能忍气吞声,在一个女人身上坏了事,实在不值。 卢本旺站起来,道:“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身在公门,我老百姓一个,有什么招尽管划出来!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钱桂安脸色在瞬间数变,看着卢本旺就要走出包厢门口,他就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道:“精彩,精彩!卢本旺你果然是个痴情之人,既然你对三妹一见钟情,我钱某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随手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了!” 卢本旺停下了,转回来看了钱桂安一眼,道:“钱大人想通了?” 钱桂安走过来,把手搭在卢本旺肩膀上,卢本旺伸手拍了拍,钱桂安便讪讪地笑道:“先坐下来,我觉得与兄弟情同意合,坐下来再聊聊,不打不相识嘛,但愿我们能化敌为友,交个朋友怎么样?” 卢本旺倒也不怕,坐就坐,你还能吃了我? 钱桂安又把外面的金三妹叫进来,三个人坐在包厢里,还亲自倒了三杯酒。 “卢少,你听我说。三妹她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在化州三年,我从来没有半点亏待过她。刚才的话,你也不要见意。我只是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三妹,既然兄弟你都说了,我钱某再不识趣,也懂得成人之美。这样!我们三人喝了这杯酒,从此以后,三妹就交给你了!” 钱桂安举起杯子,朝两人示意。 卢本旺的目光,足足在钱桂安脸上停留了有一会,也突然笑了起来,道:“喝,这杯酒的确要喝!” 金三妹搞不懂两个男人真正的用意,更猜不透钱桂安的心思,一时就愣在那里。 钱桂安道:“三妹,难道你不希望和卢少在一起吗?喝了这杯酒,钱某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不过,卢少不在化州的时候,你有什么困难,依然可以找我,我绝无半句推辞的话。卢少,咱们一笑泯恩仇,来,干了!” 卢本旺与他碰了下,两个男人饮了一干二净。 金三妹也缓缓将杯中的酒喝下,然后坐在那里,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 钱桂安道:“兄弟,今天晚上老哥高兴,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既然来了,不如尽欢。就在这里喝点酒,听听曲怎么样?交个朋友嘛?” 从钱桂安刚才的态度上的转变,卢本旺就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个人,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行,不管什么老子都奉陪到底!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如果钱桂安真的要找茬的话,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也会对金三妹施加压力,或者搞些小动作。 既然他愿意和解,倒不如多交一个朋友,毕竟他也是管着堂堂户部衙门,也许对茂先在化州的仕途开展也有好处。 他从碧锋那里得到信息,听说化州以宋念堂为首的本地帮很强势,令上一任知州大人也灰头土脸的离开,宋念堂实际上,就是化州的地头蛇,有着黑龙头的绰号。 那么,这个钱桂安,肯定就是他的钱袋子了。 想到这里,卢本旺倒也不推辞,大度地道:“行,那就今天晚上我请客,难得钱大人如此爽快。三妹,去把店小二叫进来,酒水和花姐叫上,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金三妹看到两个男人居然和好了,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刚才还是势同水火的情敌,转眼间就成了好朋友,男人的事,还真是令人不可捉摸。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也摸不透卢本旺的身份,为什么钱桂安会如此大度?以前她只知道卢本旺是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如今看来却不一样。 他到底有什么后台?能令钱桂安也畏之如虎? 金三妹隐约猜到今天中午,钱桂安接到的那个笺条,应该是在调查卢本旺的背景,这是钱桂安惯用的招数,这些当官的,高深莫测啊! 金三妹把店小二叫来,看到他们又点了四名花姐,她就站起来告辞。“我先回浴场了。” 卢本旺点点头,道:“你去吧!我也好和钱大人痛痛快快喝几杯。” 看到金三妹要走,卢本旺贴着她的耳朵坏笑道:“晚上的时候,还是老地方,我等着你。” 金三妹悄悄地掐了他一下,朝钱桂安点点头走了。 身后响起了一阵阵快乐的笑声,金三妹急急回了异族浴场,她马上就去查卢本旺的身份去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店小二喊道:“金管事,掌柜叫你去后堂一下。” 金三妹匆匆来到浴场掌柜面前,异族浴场的大掌柜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姓牛。 第925章 与虎谋皮(上) 金三妹推门进去的时候,牛掌柜立刻笑着站起来。 “三妹,来了,坐!”并亲自给她到了杯茶。 金三妹挺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接茶,牛掌柜的目光立刻就落在她手上戴的黄金镯子上。 然后不露声色地道:“三妹,最近你的差事做得不错,浴场的生意很红火。现在我升你为浴场的二掌柜,俸禄翻三倍,掌管着整个浴场除我之下的所有事,可不再是以前的管事了,地位越高,压力越大,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把浴场的生意,全部交给你打理。” 金三妹面有喜色,马上站起来朝牛掌柜弯了弯腰,道:“谢谢掌柜信任,三妹一定不负众望。” 弯腰的时候,脖子上那条金项链从衣服里垂了出来,牛掌柜看在眼里,露出一脸奇怪的笑意。 “自己人不要客气,这是你能力不错,我也是量才而用。” 然后,牛掌柜道:“听说你前几天接了一个贵客,像这种财神爷,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下。”金三妹心里一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上面,估计是浴场的小二说的。 金三妹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牛掌柜!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去做事了。” 牛掌柜的目光落在她亭亭玉立的身上,道:“去吧,关于你做二掌柜的事,我明天正式宣布,你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牛掌柜!”金三妹出去的时候,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吁了口气。 牛掌柜为什么突然决定提携自己呢? 想起他刚才提及的财神爷,金三妹就在心里猜测,难道这个卢本旺真有大来头?不行,晚上我得探探他的口风。 等金三妹一走,牛掌柜立刻就拿起桌上的笺条。 “掌柜的,事情办好了,这个金三妹还真不错,我按您的意思,升她为浴场的二掌柜,俸禄番三倍。” 笺条很快回复过来,里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嗯!知道了,给我盯紧了。” 次日。 宋念堂的书案上,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董长顺,卢本旺,李秋仁,碧锋等几个人的名字。 然后,他又在碧锋这名字旁边,写了个江州巡城捕头,随后下一行,写着化州缉拿捕头。 宋念堂双手插在头发里,撑着脑袋沉思了起来。 在化州,徐茂先的确暂时处于弱势,但论外围势力,自己万不如他,无论上下,自己都不能与徐茂先相提并论。 看来得调整一个思路,重新面对与徐茂先的关系。是和,是战?宋念堂陷入了沉思。 这时,华正来到州令后堂,州令主簿面前:“耿主簿,徐大人请宋州令过去。” 耿朔敲门的时候,宋念堂本能地将书案上的纸条压在下面,平静地应了声,进来! “宋大人,徐大人的主簿来请,说让您过去一趟。” “我没时间!”宋念堂挥了挥手,耿朔正要转身出去,宋念堂突然意识到什么,叫了声等等。 然后拿起一个本子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华正正在等回话,看到宋念堂大步走来,立刻在前面引路。 “宋州令,请——” 知州后堂,华正在外面通报了一声。 “徐大人,宋州令到了。” “快快有请!”徐茂先在里面朗声道。 宋念堂大步如飞,挺胸而入。 徐茂先抬头看了眼,道:“华正,上好茶!” 然后他坐到宋念堂的侧面,道:“宋大人,今天有个事情,关于岚山府修官道的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宋念堂年过四十,长相俊朗,气度不凡。 偏偏屈居于一个小辈之下,一向在化州地界纵横骄气惯了,听到徐茂先这话的时候,心里微有不服。 尤其是他上次在内参堂议上,徐茂先出其不意偷袭了自己,把吴青宗拉下马,抢走了一个缉拿大捕头的位置,这件事情一直令他不爽。 原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变得很紧张,没想到徐茂先脸上没有一丝敌意,摆出一付商量的口吻。 宋念堂也听说了,他上次在岚山府巡视行勘,提到了修官道的事。当时宋念堂颇有些不屑,修官道不是件小事,动辙化州地界几年的税收。 因此,连一惯大气的宋念堂,也不敢轻易动这个念头。除非上面拨下来款项,自己借这股风还差不多。 徐茂先今天却摆出商量的口吻,给自己下套,门都没有。修官道这事,还商量什么?有了银子就好说话。难道你知州大人一句话,就要把我累死?我才不这么傻。 宋念堂想到这里,反问了一句,道:“徐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妙计了?” 徐茂先知道他心里有气,或许他还在为吴青宗的事,耿耿于怀。他就在心里暗思,都说宋念堂大气,我看也不尽然,依然摆脱不了那种保守的官僚作风。 我找你商量,自然有我的想法,你是堂堂的州令,难道不应该为化州的发展,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知道知州是干什么的吗? 知州大人那是指挥全局,老子只负责坐着说话,你州令就给我下地干活! 于是徐茂先笑道:“岚山之行,我觉得颇有收获。化州地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他的发展前景的,只是我们缺乏关注而已。” 宋念堂知道徐茂先说的我们,实际上就是指的他宋念堂。 徐茂先刚刚到化州几个月,他关注那是现在和以后的事,以前你们没有关注,没有发现这些问题,那不是你宋念堂又是谁的责任? 宋念堂在心里一阵冷笑,徐茂先这是借机会来敲打自己来了,只是你还嫩了点。 其实,他完全误解了徐茂先的动机,徐茂先倒是真的想和他商量一下,关于岚山府做为第一个全盘开局,它发展的具体方向和事宜。 宋念堂就不冷不热地道:“这么说,徐大人此次岚山府之行,一定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徐茂先道:“重大发现谈不上,有几点看法。” 他说着,打开了本子:“鉴于岚山府目前的状况,的确属于山穷水尽之地,穷困潦倒,经络闭塞,思想保守,民风彪悍。” 第926章 与虎谋皮(下) 说到这里,徐茂先看了看宋念堂的反应,宋念堂脸上竟然没有惭愧,反而一副毫不遮掩的冷笑。 徐茂先也没在意,继续道:“但是我认为,岚山地处湖广与岭南交界之处,有着它独特的地理优势。如果我们打通岚山到岭南的官道,就可以把外面很多的东西引进来。而且我们不必直通岭南腹地,哪怕是打通岭南边缘縣城的山路也好,以我们现在的财力,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宋念堂知道了,徐茂先果然想修官道,他不疾不徐地道:“不知道徐大人有没有看过呈报,我们整个化州地界的税收,去年也不过三十多万两,修这官道得多少银子?” 徐茂先早就叫人统筹过了,道:“从岚山府到最近的岭南縣城,总长不到四百多里,据现在的行情,修一条普通的砂石道,估计费用在五到七百万两之间。” 宋念堂道:“五到七百万两,难道要把整个地界的二十年税收,全部押在这上面?”宋念堂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徐茂先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把整个地界的二十年税收,投放在一个穷乡僻壤,以大博小,实不是明智之举。 可没想到徐茂先摇了摇头道:“你听说我,地方的税收,分文不动,关于修官道的事,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徐茂先说的初步想法,其实已经落实到位,这么说只不过为了让宋念堂面子上好过一些。 徐茂先道:“岚山府目前探明的矿产极其丰富,其中以铜矿为最。据堪探得知,铜矿的贮藏最少达一百万石,我的主张是,卖矿以求换民生。” 听到这句话,宋念堂脸色变了变,卖矿以求换民生! “这是朝廷的矿藏,恐怕行不通?”宋念堂在化州城呆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铜矿的事。 “再说了,就算是岚山府想卖矿,还得行都司同意。岚山府目前的官道状况,就算是卖估计也没有人敢要。如果你想让商贾来修路,再开矿的话,估计也没有人敢干。万一中间哪个环节出了事,开矿的事就打了水漂,谁敢冒这样的风险?”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找宋州令商量。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这不到四百里的官道,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宋念堂道:“徐大人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以前就研究过了,最后不了了之。除非徐大人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官道的难题。” 宋念堂看着他,你不是背景雄厚,只要你把银子弄来了,我还怕修不了这官道?依然记得,徐茂先在堂议上大言不惭,银子的事情,他去想办法。 那现在你倒是拿银子啊?找我商量有什么用?我要是能弄到这么多银子的话,还要你来瞎指挥?老子早就把官道给修好了。 岚山府不比其他地方,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能解决问题,否则它也不会这么贫困了。 排名全行都最落后的府城,化州首当其冲,每次在行都司堂议的时候,宋念堂的面子就不好过。 没想到徐茂先依然保持着笑意,道:“那就这么定了,银子的事,我想办法去弄,这帐就挂在岚山府的头上。等铜矿的事谈成了,还银子自然不成问题。至于修官道嘛,还得官府那边多多费心,宋州令,你认为如何?” 宋念堂一口答应下来,道:“行!只要银子到位,州令衙这边责无旁贷。”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协议,宋念堂回到后堂,背着双手踱来踱去,他徐茂先真能把这银子变出来? 没想到两人的谈话,才过了几天时间,行都司就有消息了。钱庄那边的银子终于有眉目了,岚山府的农孝勤和吕縣令跑到知州衙,送来了岚山府的上好土特产。 两人千恩万谢,徐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雪中送碳,给了岚山府人希望。 徐茂先让他们去见宋州令,宋念堂听到银子下来的消息,心中也不由一惊。徐茂先的动作好快,这一点自己的确不如他。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跟自己谈话才几天?银子就下来了,说明他早有准备。这家伙,又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一定是先落实了银子的事,才出来跟自己商量的。 这还商量个屁?也怪自己一时没有察着到答应得太快。宋念堂狠狠地跺了一脚,耿朔在外面喊道:“宋州令,岚山府的农知府和吕縣令来了。” 宋念堂摆正了脸色,这才威严地道:“让他们进来!” 又一次做了人家的马前卒,宋念堂自然很窝火。 在化州这个地方,历来是他发号施令,别人去执行,现在倒是人家发号施令,他去执行。其实这也没什么,知州衙与州令衙各自的职能,已经明确地界分了他们之间的职责。 只是宋念堂受不了气,面子上过不去,这才在心里怄着一股闷气。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都是人的心里作祟,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服输罢了。 接待了岚山府的两位地方官,宋念堂早早就离开了后堂,找地方生闷气去了。 而徐茂先在下堂的时候,范斌又来了,道:“徐大人!” “范斌啊!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这里有点土特产,你拿回去!”徐茂先指着门边堆放的好地东西,都是农孝勤和吕縣令送来的。 范斌哪里敢要,脸上赔着笑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我虽然不是君子,总也懂这个道理。还是徐大人自己留着,我帮您提,我帮您提。” 徐茂先见他不要,心想这种东西,估计范斌家里多得去了,他堂堂一个内务府学士,还怕没有人送礼? 正考虑怎么处置这堆东西,华正走进来,道:“徐大人,老何已经到了。” 徐茂先道:“那就走!” 范斌跟在后面,提着这些土特产,大大小小,十几个袋子。范斌就在心里骂娘,道:“哪个该死的,就不能少送点?想累死老子!” 华正走过来,道:“范学士,我来帮你!” “好,多谢华老弟。” 第927章 成人之美 走在路上,华正悄悄地问了句,道:“我表妹现在还好吗?” 范斌压低声音道:“她现在好着呢,没看到她比以前漂亮了吗?在徐大人那里当丫鬟,虽然话不好听一点,又能差到哪里去?再说,有我顾照,你就放心好了。” 华正还想说什么,范斌催了句,道:“快点,不要让徐大人等太久。” 两个人把东西放在马车里,范斌点头哈腰地道:“徐大人,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走。” 看着徐大人点着头离开的时候,范斌这才站直了身子,扯了扯衣服。他本来是请徐大人去吃饭的,看到徐大人没时间,也就不敢开这口了。 徐茂先在宅院前下车,华正和马夫老何自然要把东西送进去。 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伙房里飘来的菜香,华正看到表妹正在徐大人家里做饭菜,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和老何把东西放下,崔亚霞急急走过来,将东西接在手里,放进柴房去了。徐茂先从卧室里出来,拿了条烟丝扔给老何,道:“这个你拿去抽。” 老何是第一次进来,看到崔亚霞在做饭菜,心道:“徐大人的丫鬟还真漂亮,白白嫩嫩的。”他挺不好意思地接过烟丝,正要离开的时候,徐茂先道:“你在车里等我一下,送我去化州客栈。” 老何连连称是,他就一个劲地朝华正使眼色,无奈华正的心思全在表妹身上,一时没有察着。 老何就一个人先出去了,走的时候,在心里暗道:这个华正有点呆,这么看着徐大人的丫鬟干嘛,要是徐大人知道了,他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表哥,你怎么还不走?”崔亚霞发现华正愣在那里,便悄悄地催了句。因为范斌跟她叮嘱过,不要在徐大人面前,表露出跟华正很熟的样子。 华正看着越来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表妹,心里挺不是滋味。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徐茂先换了衣服出来,道:“亚霞,今天晚上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你自己吃!” 他又对华正道:“最近你的差事也挺忙的,今天晚上就多陪陪你表妹,在这里吃算了。”徐茂先一边说,一边走。 华正追上来,道:“大人,我送您。” 徐茂先知道华正喜欢这个表妹,便扬了扬手,道:“你留下来吃饭,不用送了。” 看着徐大人离开的背景,华正愣在那里,敢情自己误会了,徐大人这是有意成全自己啊! 他又看了眼崔亚霞,崔亚霞正好端着饭菜过来,俯身下弯的时候,露出一片春光。 者让华正身体里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看到这里,华正很冲动,很冲动。 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喜欢表妹,但是崔亚霞迟迟不肯答应做他的女人,而自己对她的帮助,也尽量回避。 华正想不明白了,当初还以为她有心上人,结果证实,崔亚霞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 在秀园里勤工俭学,凭着自己的勤奋养活自己,并且还承担了家人一部分的生活,像她这种品学兼优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两人在村里,更是青梅竹马,被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要是娶不到表妹为妻,华正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失去意义。 崔亚霞抬起头,正想叫表哥吃饭,发现他的目光很可疑,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什么都明白了。 “你——” 然后她把碗一扔,生气了。 华正暗叫糟糕,连忙跑过去解释。 崔亚霞气呼呼地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华正这下真的慌神了,这姑奶奶的,这下怎么办? 看到崔亚霞拿着荷包走了,华正三步并做两步,道:“亚霞,你听我说,听我说!” 崔亚霞不理他,出了宅院。 华正也不敢在这里去拉她,只是跟在后面追,等走得远了些,他才敢跑上去,拉住崔亚霞的手,道:“亚霞,你听说解释。” “解释什么?表哥,我真想不到,你跟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有什么两样?”崔亚霞生气了,一直在自己心里很崇高,很伟大的表哥,居然偷看自己的裹衣。 这事,想想都丢死人了,崔亚霞的脸,火辣辣地发着烫。 “我真不是故意的。亚霞。”华正见她生气,真的是急死了。“刚才,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崔亚霞也不理他,只是继续往前走,听到这句话,她就停下来。“是不是想看清楚点?表哥,你太令我失望了!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跟那些冠冕堂皇伪君子没什么两样。” “贪婪,好色,无耻!”崔亚霞火气很大,八成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这么欺负。 而且这人还是自己最敬重的表哥,女儿家的私密是随随便便能看的吗?不给他长点记性,下回又要重犯了! 崔亚霞甩开他的手,道:“不要拉着我,在大街上你就不怕丢人?”说完,她甩开了华正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亚霞!亚霞——”华正愣在那里,悔恨得连肠子都青了。 这该死的,哪里不好看,偏偏去看那种地方。表妹一向很保守,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华正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刚才看到崔亚霞那领口的时候,血脉沸腾的样子,转眼间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没精打彩的。其实刚才这事,能怪自己吗?换了别的人,还不照样? 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有意的,华正很郁闷,很郁闷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不远处的路灯下,崔亚霞从一颗树下闪出来,看到华正失落的样子,她咬了咬娇唇,喃喃道:“表哥,别怪我,我们两个不适合的,祝你能找到适合你的姑娘。” 岚山府的人,对修官道这件事很重视,经过近二个月的筹划,终于动工了。 动工那天,岚山府农知府和吕縣令,想请徐大人去参加那个典礼,徐茂先没有参加,倒是宋念堂去了。 州仪制府和太常府,将这件事当成是头等大事来办。 第928章 拆东墙补西墙 化州城好久没有在政绩上,出这样的大动作了。为此,礼部侍卿还亲自到知州衙请示这个问题。 郭文浩此次前来,有几分将功赎罪的味道,徐茂先却懒得与他计较,对通文的事,做了几点要求,便打发郭文浩离开了。 而徐茂先重点考虑的,则是官道一修通,接下来就会谈及到铜矿的问题,岚山府的铜矿,将关系到整个岚山府乃至化州地界的民生。 因此,这是一个十分谨慎的问题。 由于岚山府的矿藏十分丰富,知州衙、州令衙就得制定一个合理的开矿和招禄方式。 以前招禄困难,白给人开矿也没有人稀罕,现在不同了,官道一同兴建,肯定很多人就瞄上了这块宝地。 其实,徐茂先的真正目的,不在于铜矿,而且决定将官道修通了,给岚山府官场增加压力,除了铜矿的开采,还有岭南手编工坊的引进方面。 只是要等这种民间作坊形成规模,恐怕得五年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卢本旺也很想插手铜矿的事,他又一次来到化州,跟徐茂先商量,自己愿意无偿出资一百万两,扶持岚山府修官道。 徐茂先不赞同他的做法,现在岚山府已经出了一个规划,一切先以官道为主,其他事等官道修好再说,这个时候卢本旺就别跟着瞎忙活了。 这一规划,也是徐茂先主张的。 其实站在知州衙的角度,徐茂先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化州地界下辖九府二十四縣,就像亲兄弟一样。不管哪个縣,府做出了巨大贡献,对他这个知州大人来说,结果总是一样。 但是徐茂先出面,帮助岚山府筹款的事,让很多的縣,府看得眼红,于是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指望着这个徐大人给弄点活命钱下来。 财神爷啊,谁能不喜欢! 徐茂先自然不能全都答应,因为岚山府是他决意搞出来的全盘起点,到底行不行,还要待时间的考证。 没想到这些人看了眼红,居然私下里说徐茂先偏心。 有人甚至有堂议上,公然说出来,徐大人是不是太偏心了,要一碗水端平啊! 徐茂先对这样的话,一笑了之。 他这样帮岚山府,主要有两个意图。 首先是岚山府的官场还算清廉,有上进心,至少他们能主动找到自己,说出心中的想法。他们有发展民生的头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施展,缺少一个契机,而徐茂先就给他们提供了这个契机。 其次,岚山府有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矿藏分布,这两点缺一不可,离开了任何一个环节,自己也不会出这个面筹款。 徐茂先把话摞出来,很多人就不说话了。 人家是敢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当时他们主动提出来,向徐茂先靠近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徐茂先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们这些人,只有看着眼红的份。等到岚山府政绩出来了,他们这群人的升迁机会,肯定要大于其他人。 这是理所当然,也是必然的结果。 卢本旺从行都司发来笺条,道:“听说有人已经在打铜矿的主意了,茂先。” 徐茂先回复道:“岚山府的铜矿,不是一般的人能动得了的,它要带动一方民生,恐怕你卢本旺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吃下?谁还能打它的主意?再说了,这次铜矿的开采,官府会加大监管的,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就可以做到的。” 卢本旺道:“我听说是化州方面,有些人已经在行都司走动了,过两天我来看看,你说的情况我已经想好了,准备把雅婧拉下水,三年翻本,赚了银子我给她利息。” “你去抢啊?三年你能保证回本吗?”徐茂先才不信。 卢本旺却是十分自信,道:“你放心好了,这绝对是一个赚钱的名头,而且风险不大,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根本不成问题。” “问题是银子在她手里,也许会一两变成五十两甚至一百两,而在你手里这有点难度。”徐茂先道。 “这是两码事,你得相信我,我自有办法三年之内,起码翻六七翻。” “说说你的想法!”见到卢本旺这么说,徐茂先倒是有了兴趣,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精了?除了多情,还能多才。铜矿赚银子是一定的,但他不相信卢本旺能三年赚到到这么多。 卢本旺气恼的回道:“你就是相信她,不相信我。这样跟你说,昨天我跟老爹商量过了,准备筹划分行发放贷票。但是现在少了一个契机,如果能把这铜矿拿下来的话,我就有把握了做到。” 卢本旺接着道:“只要把铜矿拉起来,二到三年之内翻六七倍,你说你还担心什么?拿了银子雅婧就可以全身而退,剩下的事情归我了,你说这样行不?” 唉,拆东墙补西墙,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徐茂先想了想,卢本旺这种说法,并不是不能实现。 只是大半年不见,这小子倒是越来越精了,于是他就点点头,回复道:“那你同雅婧去说吧!” “不过,我还是建议一点,你这名头不够大啊,最好是拉一个名头响亮一点的,到时化州城方面也好安排。”徐茂先提醒了一句。 卢本旺回道:“我知道,以前没有人看中这铜矿,但现在不同了,有了通往岭南的官道,肯定很多人已经私下里蠢蠢欲动。我已经和商老取得联系,由他们的暹罗商行出面,重新杀回大明,有了这个金字招牌,很多问题便迎刃而解。” “你这奸商,越来越鬼了。”徐茂先笺条上骂了句,卢本旺看后,便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两人聊了一阵,卢本旺贼兮兮地笑写道:“前段时间在化州那个异族浴场,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小娘子,哎呀,那真是世间少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兄弟,闲着的时候,要不要借给你长长见识?” 徐茂先骂了句,道:“德性,是不是那个叫金三妹的浴场管事?她呀,早就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香唇万客尝了,亏你还拿她当宝。” 第929章 难得悠闲 卢本旺这才笑嘻嘻地道:“化州城户部的那个钱桂安,曾经跟她有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可是为了你,不惜牺牲自我打入敌营。亲兄弟,明算帐,这个人情,我得跟你讨回来!” “什么?她居然跟钱桂安是一伙的?”徐茂先倒是真的愣住了,早就听说,异族浴场的幕后掌柜很强硬,难道是他不成? 他沉吟了半晌,回道:“行,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次日一早,崔亚霞来求见:“徐大人,我想告假两日。” “哦!”徐茂先正在洗脸,道:“学业太繁重了?” “没有,我想回家一趟,明天下午回来了。” 其实,徐茂先也没有把她当成丫鬟,当初收留她只是因为崔亚霞勤工俭学,家庭条件困难,心想自己就当是乐善好施罢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崔亚霞倒是越来越上心,很快就成了一名合格的丫鬟,几个月时间的大变样,令徐茂先也刮目相看。 崔亚霞说要回家的时候,徐茂先就想起了放在柴房的那些土特产。“亚霞,你过来一下。” 崔亚霞在范斌的调教下,衣着方面上了一点档次,稍稍做了些打扮,一改当初纯朴的模样,倒也落得亭亭玉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她朝徐茂先笑笑,两片排洁好看的牙齿,令徐茂先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扎着两个大辫子,那两只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微笑。 只是当初那一身老土得不能再土的衣衫,完全就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当时徐茂先真的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个快要结业的女秀才。 看到崔亚霞那两排牙齿,徐茂先愣了一下,崔亚霞两眼眨眨,道:“徐大人,你怎么了?” 徐茂先缓过神来,道:“哦,柴房那些东西,你把它带回去!” 柴房里的土特产,还有很多,十几个袋子。 崔亚霞自然不好意思接受,她鼓起小嘴摇了摇头。 徐茂先知道她不好意思,便说了句,道:“放在这里几个月了,留到最后也是扔掉,你拿回去就是,在我这里不用客气。” 崔亚霞还在犹豫,徐茂先道:“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妹妹在乡下?” 崔亚霞咬咬嘴唇,点点头。 徐茂先就从衣兜拿出二百两银票。 “这你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买些吃穿,在我这里几个月了,我也没时间管你。” 崔亚霞哪里敢接?徐茂先却是知道她的性子,把银票塞在她手里,然后拿起东西就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他又叮嘱了一句:“柴房那些东西,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宅院门外,华正和老何正在那里等他。 徐茂先上了马车,看着坐在前面的华正道:“今天有堂议吗?” “今天没有堂议上的安排,明天才有。”华正回答。 刚进后堂,范斌就笑嘻嘻地来请示,道:“徐大人,天天呆在后堂里,不如出去走走!” 徐茂先知道范斌不会无的放矢,就问了句,道:“你有什么安排?” 范斌陪着笑,道:“安排不敢,只是前几天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鱼塘,不知道徐大人喜不喜欢。” 对于钓鱼,徐茂先并没有太大的爱好,也许是他还没有到那个年龄,有些时候,为了陪上峰,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今天范斌的话,让他突然有了这兴致。. 钓鱼是一件很悠闲的事,自己就不能悠闲一回?他就道:“叫上杨副学士。” 范斌见徐大人答应了,一脸喜色地跑出去。 徐大人点名叫自己去陪钓,杨柏岭自然不敢推辞,他匆匆打发了正在自己后堂的几个人,立刻陪着范斌过来了。 徐茂先叫上华正,四个人就出去了。 崔亚霞在柴房里转了一圈,徐茂先说的话的确没有错,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时间长了,恐怕最后只能扔掉。 既然如此,自己就拿些回去! 这些土特产,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市面上有银子也买不到,还有两坛蛇王酒,徐茂先不喜欢这个,就叫崔亚霞全部拿走。 崔亚霞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化州人,家里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名贵的奢侈品。听说蛇王酒很贵的,她不敢要,就拿了这两瓶谷雨春酒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是崔亚霞给徐茂先当丫鬟以来,第一次回家,心情有些激动。尤其是这一次,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打扮得又这么漂亮,似乎有种衣锦还乡的味道。 除此之外,徐大人还给了自己二百两银票。 崔亚霞心里忐忑不安的,徐大人为啥对自己这么好?还有范学士,他们对自己越好,自己越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人家。 范学士倒是说了,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崔亚霞跟他提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她解决。 华正虽然当了知州主簿,但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威信还没有建立起来,范斌在知州衙这么多年,当然不是华正这个小小的主簿能比拟的。 崔亚霞倒是越来越感激范斌了,要不是范斌给自己帮助,又费尽心思让自己学这学那的,自己也未必有今天。看来自己的手艺,已经深得徐大人的喜爱,崔亚霞正在努力学习,不断充实自己。 现在的崔亚霞,已经对自己的前途,充满着无限的信心。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崔亚霞今天的脸色特别好看,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红晕,就像一朵绽放在春天里的娇艳花朵。 没想到回乡下的时候,碰上一个同村好姐妹。 “亚霞!”一个脸上有少许雀斑的姑娘,朝崔亚霞喊道。 崔亚霞望过去,道:“彩玲!怎么是你啊?” 两个人坐在官家马车里,这个叫彩玲的姑娘,一脸羡慕地打量着崔亚霞,这才几个月不见,崔亚霞脸蛋红晕,越来越珠圆玉润,看起来富贵多了。 又看到她手里提的那些东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亚霞,你不是在秀园吗?还买这么多东西回去?” 崔亚霞笑了笑,道:“嗯,就快结业了。”看到彩玲羡慕的眼神,崔亚霞心里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第930章 羡慕嫉妒恨 彩玲和崔亚霞是一个村的,为人方面也还不错,只是嘴巴尖了点,吵起架来很刻薄,她这种特征,小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现在长大了,村里的小子也没几个敢惹她。 听说有好几个为她做媒的,男方听到是彩玲,都说这小姑娘太厉害了,怕镇不住。 后来彩玲就跑出来,到州城里找差事做。 做了一年多,长了不少见识,彩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到村里的长辈,老人,小孩子们,她的嘴巴也甜了。 现在有人敢娶她了,她却眼光高了,见识了城里的风光,看到乡下那些老土,彩玲才不放在眼里。 现在彩玲也成了村里,有名的小人物,能干,会赚钱。但毕竟是给人做长工,又能赚多少呢?只不过外表比村里的人风光一点,真正能余下来的并不多。 如今看到崔亚霞穿得这么漂亮,她立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崔亚霞现在的衣服,是越来越好了,以前是几个铜板的地摊货,后来是几两的普通装,慢慢地变成了十几两的高贵衣衫。 范斌就是这样循序渐进,从思想上改造和改变她,崔亚霞今天穿的这套衣服,是范斌给她买的最贵的一套,一身上下差不多一百两。 一般的老百姓,就是有银子,估计也没几个舍得买。崔亚霞自己还不知道,彩玲却看出来了,这是一件贵族服饰。 她见过自己的掌柜,曾经穿过这家店的衣服,看在眼里,心中羡慕得紧。她就问崔亚霞:“你现在做什么呢?打扮得跟富婆似的。” 目光瞟到那些特产上,心里盘算一下,恐怕得几十上百两的东西,崔亚霞是不是给哪个金主当小妾去了?心里这么想着,便越是这么怀疑。 否则她一个穷学子,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多礼品回家?彩玲又看看自己买的那些便宜货,心里忌妒死了。 崔亚霞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在利用闲暇时间,给一位大人在做丫鬟。” 彩玲才不信,瞟了眼崔亚霞身上那身衣装,丫鬟赚这么多银子?骗鬼去!看到崔亚霞红扑扑地脸蛋,还有越来越饱满的样子,她一门心思往那个方便想。 听说小姑娘被男人碰过之后,会越来越丰韵的,崔亚霞给她的感觉,就是那个样子,否则自己一直比她还大的,怎么反而小了? 人一不爽,脸上的雀斑就特别明显,彩玲酸酸地道:“听说你表哥华正当主簿了?”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华正当主簿了,因为华正的老爹在村里摆了酒,请大家喝了一顿。因此,这个消息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 崔亚霞就点点头,道:“嗯!” 彩玲就问,道:“你跟你表哥好上了?” 崔亚霞摇摇头,道:“我们是亲属,不好的。而且他现在是知州大人主簿,我哪配得上他。” 听到崔亚霞这话,彩玲越发肯定,她是被人金屋藏娇了,现在很多女人家被人养着,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彩玲在心里挺全面地分析,崔亚霞既然没有跟华正好上,那她现在长得这么丰韵,肯定不是华正造成的。一个穷学子,光凭着做丫鬟,能这么光鲜? 两人聊着的时候,车老板来收车脚钱了,彩玲道:“我来吧!” 然后她就去掏袋子,却半天掏不出来,崔亚霞拿出一张十两银票。“两个到安道縣。” 彩玲停止了动作,腼腆地道:“多不好意思,还让你来。” “自己人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别这么客气。”崔亚霞本是一番好意,却让彩玲心里一阵巨大的落差。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想当初,她在村里的还不如自己,现在倒成了富贵人。 唉----! 彩玲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自己老爹坚挺一点,自己也有好命了,可惜了,想着这些,她的心思又转到了崔亚霞身上,哼!做人家小老婆换来的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道縣是化州地界,一个贫困之地。 化州已经是湖广中的最贫困地界了,安道縣更是贫因中的贫因。 縣城通往乡村没有路可言,前几年,一些有想法的村民,实在受不了这穷山僻壤的环境,闹着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硬是挖了条土道。 但这路很差,一到下雨的时候,就成了一团浆糊。 平时没有驿站马车,进出的时候,大都是走路。 两个人千辛万苦,终于在吃中饭的时候,赶到了村里。 彩玲临别的时候,说亚霞谢谢你,多不好意思,让你出了车脚钱,晚上到我家来吃饭! 崔亚霞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两人在村口分手。 崔亚霞的大伯和亚霞娘几个正在大门口聊天,亚霞娘道:“又中午了,这天天除了吃饭睡觉,也没什么事好干。” 正要转身去做饭,亚霞大伯抽着旱烟嘎嘎地响着,他抬头望着远方提着大包小包的崔亚霞道:“这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漂亮,不像是我们村里人?” 另一个邻居看了眼,也道:“可能是哪家的儿子出息了,找了个城里的媳妇,人家小丫头找上门来了。” 两人正说着,崔亚霞的伯母也看了半天,道:“好像是彩玲吧,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富贵命。” “不像,彩玲有这么漂亮吗?再说彩玲个子矮一些,没这么高的。” 亚霞娘也看了眼,愣是没认出自己女儿来。 崔亚霞的弟弟在家里读书认字,这时走出来道:“娘,我肚子饿了。” 老娘应了声,道:“你爹还没回来,你急什么?”。 伯母道:“今天早上起来,门口的喜鹊就叫个不停,会不会今天有贵客?” “做梦去你,这穷山沟里的,哪来的贵客?除非华正会回来。” “唉,华正这孩子真是争了气,我们村里出大官人了。现在连乡吏都不敢对我们凶了,有个当官的亲戚就是好。” 邻居大娘问了句,道:“桂花啊,你家亚霞和华正订婚的酒,什么时候办?” “这事听他们两个,我们做不了主。”亚霞娘应了句,这时,听到亚霞的弟弟,突然象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大喊起来,“姐,是姐回来了,娘——!” 第931章 金叶子 崔亚霞的弟弟,很久没有看到姐姐回家了,兴奋过后他就飞奔过去,在田埂上飞快地奔跑。 “姐,你回来了!”弟弟看到崔亚霞提着这么多东西,眼睛发直。 崔亚霞笑了一下,道:“快帮我提提,拿不动了。” “姐,你可真好看!”弟弟走在后面,打量着今天这漂亮的大姐,忍不住赞了句。 崔亚霞心里喜滋滋,却皱着眉头骂了句,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快走。” 两人来到家门口,崔亚霞一一打起了招呼。那些大伯大婶们,看着今天的崔亚霞,一个个发了傻,这是亚霞吗? 这般漂亮,连村里面几位长辈都认不出来了。亚霞看到大家那愣愣的眼神,脸不由自主地红透了。 “真漂亮,啧啧——”几个长舌婆婆,围绕着崔亚霞左看左看,上看下看,又是喜欢又是羡慕。 幸好崔亚霞早准备了一些糖酥,但是这些糖酥依然堵不住这些长舌婆婆的嘴。 大伯道:“亚霞,我们都认不出来了,一个劲地在猜,这是哪家儿子出息了,惹到了城里的小姑娘找上门来了呢!” 听到大家赞美,崔亚霞乐得像花儿似的,一个劲地微笑。 亚霞娘见女儿回来了,立刻跑去做饭。 大伯笑呵呵地道:“我们家亚霞出息了,今天大伯就不回家,在这里蹭饭吃。看看,还提了两坛好酒,中午拿出来尝尝。” 大伯拿着一坛谷雨春酒,反复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放下。 这酒与自家煮的酒不可相提并论,亚霞娘见大伯那神色,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客气地笑了,道:“大哥,你就不要看了,等亚霞爹回来,你们兄弟拿这酒对付着!” 听到弟媳妇这么说,大伯就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在心里感叹,道:“哎呀,亚霞这孩子,我从小就看着她跟别人不一样。懂事,人又聪明,还懂得孝敬长辈。” 在老娘做饭的时候,亚霞进去帮忙。 老娘打量着亚霞这身衣服,道:“亚霞,现在富贵了,也要节省点,不要乱花啊。你弟弟还要去私塾呢。” 崔亚霞就从包里拿出徐大人给的一百两银票,道:“娘,我知道了,这些你拿着,够弟弟的读书了!” 看到女儿出手就是这么一大张银票,亚霞娘眼睛都傻了。呆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银子?我跟你爹辛苦一年,也没几两银子的收入。” 崔亚霞低低地道:“掌柜给的,说是提前支付的俸禄。” 什么掌柜这么大方?出手就是一百一百的拿。亚霞娘有些怀疑地盯着女儿,道:“你没在外面乱来?” “娘——”崔亚霞跺了跺脚,想哪里去了?唉!她正要解释,外面响起老爹的声音。 吃饭了,大伯掂记着那两坛酒,亚霞爹看着自己漂漂亮亮的女儿,倒是没怎么坏处想。又看到亚霞提回来的大包小包,他就觉得自己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总让给自己长脸了。 今天有好酒,他也想痛痛快快喝两杯。 看到菜上齐之后,老爹叫道:“亚霞,听说你提了两坛好酒,拿出来跟你大伯喝了!” “我去拿!”崔亚霞跑进里屋,随手掂了一瓶谷雨春酒。一边走一边撕开封口,突然她傻眼了。 这是.....这里面装的全部是金箔叶子,哪是酒啊! 这是怎么回事?崔亚霞当场就傻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大伯在外面催道:“大侄女,你这是舍不得?磨磨蹭蹭干嘛?” 老爹急了,道:“死丫头,在干嘛?” 崔亚霞慌了,看着老爹叫了声,道:“爹——” 老爹看到坛子里的金箔,两眼睁得老大:“这……哪来的?” “不知道。”崔亚霞脑子里乱糟糟的,这肯定是人家送给徐大人的礼啊。这下该怎么办?这个坛子里,至少装了不少四五十片金叶子,令这对父女一时没主意。 大伯见崔亚霞半天不拿酒出来,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到底不是自家的女儿,舍不得啊! 崔亚霞又打开另一坛酒的封口,又是同样的结果,两只包装盒子里,整整一百片金叶子。这些人用心巧妙,还在酒坛里面放了配重,以保持与同样的份量。 看着这些金箔,父女俩没了主意。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小弟之外,一家三口就对着这金叶子发愣,这一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他们就问崔亚霞,这金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亚霞只好如实道来,自己在给州城里一位大人当丫鬟,也就是打扫宅院,洗洗衣服之类的差事。 这些东西都是大人不想要的,让自己提回来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亚霞老爹就道:“这位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人家能送他这么多金子?” 崔亚霞极力辩解,两老也不相信,崔亚霞生气了,道:“不信你们去问表哥,他是知道的。” 出了这种事,她没敢说这位大人就是知州衙徐大人,说了他们也不懂。 但是这金子怎么处理?一百片金叶子,差不多三十两黄金啊!给他们,他们也不敢那,老爹说报官,交到乡吏那里,老娘说全交吗?要不留点! 两个人正在讨论这金子的去处,崔亚霞突然反应过来。“不行,绝对不行,这金子谁也不能乱动。” “那怎么办?” “我去发个笺条问问表哥,他毕竟当主簿,有经验。” “那行!我们先把金子藏起来,等你问过华正再做打算。” 于是,夫妇俩就把这金叶子装起来,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 这一晚上,夫妻两想着床底下的黄金,发愁了。 亚霞娘翻来覆去睡不着,道:“他爹,你说亚霞这孩子会不会在外面乱来?我看她这几个月变化挺大的,今天她又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说是掌柜给的钱。你说,一个什么样的掌柜,会这么大方? 该不会是……” 想起人家说一些漂亮姑娘在外面陪酒,她的心里就堵得很,亚霞不会也走上这条路? “别瞎说,你是她娘,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亚霞爹堵了女人一句。 第932章 危险陷阱 “可是,我心里就是没底,你看她那样子,哪像村里人,我怕人家说嫌话,戳脊梁骨啊!”女人担忧道。 男人不耐烦了,道:“我说你是怎么了?尽把自家孩子往坏处想,不是有华正在那里嘛,有什么事,华正会不知道?” 被男人骂了几句,老娘就不说话了,却依然在心里想着这事睡不着。 崔亚霞在偏房也翻来覆去的,心想这事得赶快通知徐大人,千万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唉,早知道,我就不拿这两坛酒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崔亚霞跑到府上去发笺条。 她拿起笺条,又不知道该发给谁,徐大人的笺条能不能发? 还是发给表哥,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又有些犹豫。怕自己这个笺条,又勾起了表哥的幻想。她和表哥,这事怎么说呢? 崔亚霞总觉得,跟表哥之间,好像挺别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别扭的那种,也许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反而没这种感觉。 犹豫了一阵,看看时辰不早了,崔亚霞还是发了华正的笺条。 华正刚从徐大人那里过来,已经有两份笺条了。看到标识,他立刻就猜到是家乡的人发的,也许是哪个同乡! 自从华正当上记的主簿,一些同乡,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经常找借口给自己发笺条,惹得华正很烦躁的。 因此他根本没有想到,崔亚霞会发笺条给自己,而且那次事件之的一,崔亚霞都不怎么理他,每次想到这事,他就有些闹心。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华正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很怀念那种感觉,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表妹了。可惜梦里的表妹,也是那犟性子,对他不理不睬的。 华正醒来的时候,发现又是一场梦,好不懊恼。 那头崔亚霞气死了,害自己白白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回信了,她就气呼呼写道:“干嘛去了,发了几十个笺条都不接,什么意思?” 女人都是这样的,没搞定的时候很凶,搞定的时候很粘,华正被她没头没脑说了几句,心里也不痛快。 “一大早的,挺忙,什么事?”看到表妹这语气,他也挺气的。 自己一门心思喜欢她,没想到闹到现在这地步。这么久不给自己联系,一发笺条又是吵架一样,华正也没什么好语气。 崔亚霞听他这么回答,就忘了金叶子的事,气闷地说了句,道:“那你忙!不打扰你了。” 而且说完,就气呼呼地收了笺条。 收了笺条后,她反应过来,道:“糟了,光顾了生气,把正事忘了。” 华正也很郁闷,发现崔亚霞的脾气越来越怪了,估计还在生那次的气。 算了,不管她了,华正就把这事放在脑后,做其他的去了。 崔亚霞蹲在传信驿站里,都不知道给谁发笺条好,她就想到了范斌。 范斌是她最信任的一个人,徐大人的笺条,她又不敢发,翻了翻香囊,找到了范斌的笺条,吞吞吐吐中,终于把事情跟范斌说了一遍,范斌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这可是个陷阱啊,搞不好要害死人的。 他急急问崔亚霞,这事情还有谁知道?崔亚霞说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没有跟外人透露。范斌一听,马上道:“千万千万要保密,我马上过来。” 然后范斌亲自驾着马车,朝安道縣赶去。 整个事情,徐茂先一直蒙在鼓里,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转手送给崔亚霞的东里,还藏着一百片金叶子。 崔亚霞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太阳有点大,崔亚霞不想再走回去,就拦了马车往家里赶。 回到家里的时候,弟弟不知道往哪里玩去了,老爹和老娘坐在大门口,唉声叹气的,大伯两夫妻也在,还有几个邻里的乡亲。 “真想不到啊,她居然在外面干这种事,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是啊,以前很老实很本份的,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看她有些不对了,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大变样了,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 “唉,现在的世道,这风气太坏了。” 好几个人在论议纷纷,亚霞老爹就阴着脸,朝他们吼了一声,道:“闭嘴!我们崔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风言风语的。” 另一个嘀咕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她有些怕怕地后退了几步,看着亚霞爹道:“我这也是一番好意,要不你们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多管教一点嘛。” “啊哟——”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后退的时候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好崔亚霞回来了,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金叶子的事情暴露了,吓得她两腿直哆嗦。 “爹——你们都在干嘛?”刚叫一声,亚霞爹就冲过来,啪一伸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女儿脸上。 崔亚霞还没有反应这来,老爹又连踢带揍的,给了一顿拳脚。 崔亚霞被打傻了,只是一个劲地哭。其他人看着,也不劝阻,反而像看大戏的,饶有兴致。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滚!以后再也不要回崔家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亚霞娘心痛女儿,拉开自己男人,道:“你也不问清楚,就随便打人。” 虽然她也有些相信传言,但依然抱着希望,要亲口问问女儿这事情。因为今天早上一起来,村子里就风言风语的传开了,说崔亚霞在城里沦落成花姐。 而且传得有模有样,再加上崔亚霞昨天大包小包地提着回来,大家不信的也信了。试想以崔亚霞的家境,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好的礼品,穿这么好的衣服。 更有人传闻,那个养她的人是当官的,一次就给了崔亚霞好几万两。这事越传越离谱,而且人家说得这么有板有眼,令人不得不对崔亚霞,在化州城的行径产生了怀疑。 偏偏好死不死的,崔亚霞老爹也看到酒坛里的金叶子。因此,昨天崔亚霞的话,很快就不攻自破,他们一门心思认定,自己的女儿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第933章 误解 原来这金叶子是那个大人给的,是靠着她舍弃芳华赚来的! 崔亚霞还在为自己辩解,想到这里,两夫妇气晕了,崔亚霞又在气头上跑回来,还不当场被揍了个半死? 亚霞爹很气愤,从屋里拿了一个包,包里装着令他们夫妇一夜没睡好的那一百片金叶子,直接扔出门外。“滚,你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女儿。” 崔亚霞站在那里没有动,亚霞爹还要打她,幸亏那他婆娘跑过来,死死扯住男人,冲着女儿喊道:“走啊,你还不快走,难道让他活活打死你?” 崔亚霞也很犟,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没有错,我不走,你们打死我吧!” 听到自己被人这么冤枉,崔亚霞真的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好当当的,突然之间谣言四起?自己招谁惹谁了?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又是谁在背后吹起这股风?崔亚霞的性子跟她老爹很象,天生倔犟,她老爹也是听到这话,气疯了,跑过来又要打她。 这时,弟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捡起地上的包,拉着姐姐就跑。 “姐姐,走,老爹会打死你的。” 崔亚霞抹着眼泪,怎么也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哭了一阵,她问弟弟,到底是什么原因?哪里来的风言风语? 弟弟哪里知道?他只是道:“今天早上你一出去,村里的二婶就跑过来说了。现在整个村里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事,就我们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 崔亚霞就一个劲地哭,自己完全没有主意了,这下该怎么办? 弟弟就劝道:“姐,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先回化州城吧!” 崔亚霞想想也只有如此,本来她今天准备走的,跟徐大人只告了二天假。没想到发生这事,现在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范斌赶到的时候,崔亚霞背着个包,哭得两眼通红走在山间小路上。 “亚霞,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崔亚霞那两眼腥红的样子,范斌大惊。 急急停下马车把崔亚霞叫上车的时候,范斌迫不及待寻找那一百片金叶子的下落。看到金叶子完完整整地放在包里,他才松了口气。 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后,范斌冷静地道:“走,我跟你家里去说清楚。” 崔亚霞有些担心地道:“行吗?” 范斌道:“行不行都得去,这事是由我引起的,我不帮你谁来帮你?”范斌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哭了,走,事情总要解决的。” 马车巅波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晃得很厉害,好几次范斌都得下马车察看路面情况,才敢继续前行。 马车进村的机会不多,很多人看到这辆黑色的高头大马、菜绸铃铛马车驾进来,纷纷驻足观望,在背后议论纷纷,大家都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一般坐这种马车的都是当官的。 马车在崔亚霞家对面不远处停下来,当崔亚霞和范斌下马车的时候,很多村民纷纷过来围观。 “哎——那不是亚霞吗?” “对啊,我刚刚还看到她哭哭啼啼跑出去,这会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是给人当暖床丫头吗?哎哟,是不是这个男的?看起来好老,有四十岁了吧?” “可能是,这男的很有派头,你们说会不会是当官的?” “肯定是他,听说亚霞就是跟了这个当官的。” “走,看看去!” 一些人悄悄议论不已,范斌点了烟袋,对崔亚霞道:“走,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 范斌在心里暗道:自己这么精心培养她,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但是他看到崔亚霞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觉得一阵怜惜。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同时,另一个声音在心里道:如果你不这么做,不争取徐大人的信任,不配合宋州令的差事,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宋念堂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些年被他整倒的人还在少数?范斌啊,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了权力,没有了身份地位,生不如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将会化为影。 范斌咬咬牙,目光落在崔亚霞单薄的背影上,不管怎么样,还得按计划行事。大不了等她结业了,安排一个好的差事,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再说了,小姑娘谁不要过这一关? “爹,娘,姐姐回来了!” 此刻已经中午,坐在大门口聊天的人群已经散去,两人刚到门口,弟弟就叫了起来。 亚霞爹坐在屋里生闷气,亚霞娘也没有心思做饭,一脸哀愁。 听说崔亚霞又回来了,亚霞爹拿起一条扁担,道:“我去打死这不要脸的家伙,还有脸回来。” 说着,他就抓住扁担冲出屋子,亚霞娘见他又发神经了,马上跑出来劝阻。 范斌正要进去,没想到屋子里冲出一条倔驴,两个人撞在一起,把范斌的烟袋都撞掉在地上,亚霞爹看到女儿竟然带来了一名男子,心里自然就更气。 举起扁担,道:“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滚——” 亚霞娘马上扑过来,死死抱住自己的男人,道:“你这是干嘛,想打死她吗?” 范斌从地上捡起烟袋,道:“这位大叔,大叔,你听我说。” “说个屁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亚霞爹很气愤的,没想到这小子糟蹋了自己的女儿,还敢送上门来,又举起扁担要打人的时候,范斌喝了一声。“住手!” 果然,范斌这声大吼,让亚霞爹愣住了。 崔亚霞家里的吵闹声,招来了一些邻居的观望,有人在暗中指指点点。“你们看,那男人都上门来了,真不要脸。” “这位大叔,你不要这么激动,听我说……你们……” “还叫我大叔,我看你小子的年龄跟我差不了多少。”亚霞爹愤愤不平地道。 范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地笑道:“那是,那是。不过,你也不要这么激动,我是来说明情况的,你们误会亚霞了,她是个好姑娘。” “你是什么人?”亚霞爹看到范斌穿得有模有样的,头发油光可鉴,四十不到,看上去很有派头。 第934章 范斌出马 范斌倒也不急,拿出自己的官印。“我是知州衙内务府的大学士范斌,今天就是为了亚霞的事来的。你们真的是误会她了,她的事情,我最清楚。” 亚霞爹也不知道知州衙大学士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凡是当官的都很牛,想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亚霞爹就一阵心虚,愣愣地看了会,道:“你说什么?” “我是知州衙内务府大学士范斌,亚霞的差事就是我安排的,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不要盲目地相信流言蜚语。” 亚霞老娘本来就胆子小,听说是州城来的大官,更是吓得不轻,刚才自己男人像疯子似的又叫又吼,会不会把人家得罪了? 又看看自己女儿,她悄悄跑过去拉着女儿的手,道:“亚霞,他说的是真的?” 崔亚霞点点头,满面泪痕。 范斌到底是混过官场的人,有两把刷子, 他不疾不徐地拿出烟丝,给在场的人每人发了一锅。 这才挺有气派地道:“这位大叔,哦不,大哥!我这样跟你说!今天这事,完全是一场误会。你们的女儿崔亚霞是一个德品兼优的女秀才。我就是看到她诚实好学,人品好,这才从几千学子中,找到她,为她安排了这个差事。虽然这个差事是临时的,但我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你们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发笺条给华正。华正不是你们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吗?我跟他就很熟,不信?我现在给你们发个笺条问问。” 范斌苦笑道:“这样,我明天叫华正自己跟你们解释,看看亚霞是不是跟你们所说的一样,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亚霞爹倒是听说了,华正是知州大人的主簿,多大的官他不清楚,只是上次华正回来的时候,连縣令都跟着过来了。那一次可是威风,还有典狱的捕快,四五辆马车齐齐驶进来。 当初他们还以为典狱来抓人的,后来听说是保护縣令和华正,华正的形象,刹时在他们心里高大起来。原来知州大人主簿的官有这么大,居然连縣令也亲自相陪。 当然,那一次是巧合,刚好安道縣的刘縣令在这里碰上了,就一路过来,倒是让华正的确威风了一回。 华正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在这个范学士面前,似乎也不算什么。看范学士的神色就知道,范学士应该比华正的官还大,因此,亚霞爹就有些怕了。 刚才没有冒犯他吧! 这下惨了,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便把好人当坏人。得罪了他不要紧,要是他记在心上,把华正的公务也搞掉了,自己岂不是做了大大的恶人? 想到这里,亚霞爹心里害怕得要死。 人就是这样,这气头上,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但是这气一过,常常后悔不已。 范斌是什么人啊?察颜观色那是老手。 他看一眼就知道,亚霞爹有些服软了,范斌就道:“我可是一番好意,看在崔亚霞平时勤工俭学,艰苦朴素,人品好的份上,又加上她是华正的表妹,才想起给她安排了这个差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我回去就把她撤了。” 范斌似乎有气,道:“平时很多人求我,找我,送红包给我,我都不给这个面子。没想到今天好心办了坏事。你们也不想想,像亚霞以前那样子,穿得这么土气,那不是丢了你们的人,那是丢了官府的人。因为她现在也是为官府,为大人做事,他们的形象,就代表官府和知州衙的形象,你们说,你们说,如果你们谁去客栈里吃饭,看到那些店小二一个个穿得像叫花子似的,你们还有心思吃得下饭吗?” “客栈的形象是形象,我们官府的形象更重要。你们不要以貌取人,不要看到人家穿得好一点,打扮得漂亮一点,就认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告诉你们,那是妒忌!眼红,见不得人家出息!我告诉你们,亚霞现在只是给大人做丫鬟,洗衣服做饭,大人下堂之前就要离开的!我是想等她结业了,敢说她定能进衙门口,当杂役女官。女官你们知道不?知道不?” 有人应了一句,道:“知道,就是像华正一样,当官了。” “对!”范斌又递了烟丝过去,对那人笑笑道:“看来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 范斌对亚霞父母道:“你们做父母的,更应该相信自己的女儿,不要听风就是雨。亚霞她在外面勤工俭学,辛辛苦苦赚点银子养活自己,她容易吗?你们说,像她这样努力的人,如果没有回报,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范斌挥了挥手,道:“我告诉你们,造谣是能害死人的,如果查出这件事,是谁造的谣,将追究他的罪责。算了,我也不多说了,大叔,哦不,大哥,大嫂,你们就表个态度,如果不希望我帮亚霞,明天就让她回秀园,继续去客栈里给人家端盘子,帮厨。读完秀园之后,回来跟你们一起种地!说多了也没意思,我走了!” 范斌说走就走,只是刚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道:“还有,我说的话,你们可以找华正证实,要不你们会认为我的骗子!” 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这些人的疑滤。 解释过了,误会澄清了。 崔亚霞的父母,一脸歉意。想起女儿以前的种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尤其是亚霞爹,连叫了两声糊涂,跺着脚道:“大人,要不是你今天站出来说话,只怕我就要铸成大错了。我愧对这娃啊!” 范斌道:“大哥,自己的女儿你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外人的风言风语再怎么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都不懂得维护自己的女儿,也太让人寒心了。行,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他转身对崔亚霞道:“我在马车上等你一炷香。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一起回化州。” “大人,大人,吃了饭再走!”亚霞娘一脸歉意,追上来叫范斌。 范斌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还是和亚霞把问题说清楚!我晚上回去还有事呢!” 因为金叶子的事,范斌不想停留太久。当官的事情多,所以范斌这么一说,亚霞爹就不敢留了。 第935章 顺路 崔亚霞倒是很快就和家里沟通好,两个人在回化州的路上,范斌一再关照,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徐大人,任何人都不行,否则麻烦就大了。 崔亚霞道:“那这金叶子怎么办?” 范斌想了想,道:“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快到縣城的时候,范斌正琢磨着找个地方吃饭,然后火速赶回去。 没想到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崔亚霞就叫了一声,道:“彩玲!” 彩玲回头一看,崔亚霞坐在马车里,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道:“亚霞,你要回化州城吗?” 崔亚霞点点头,道:“你是不是也要回去?” 彩玲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嗯!” 崔亚霞小声地对范斌道:“范大哥,能不能把她也带上,反正顺路。” 在范斌面前,崔亚霞倒并不怎么害怕。 范斌打量了一眼这个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小姑娘,本来是心里不愿意的,看到崔亚霞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便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让她上来!” 崔亚霞这才欣喜地跳下马车,帮她打开车门,道:“上来吧,一起走好了,反正我们也去要回化州。” 范斌在心里道:崔亚霞这小姑娘心道倒是很好。不过,他看彩玲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 由于没有心情,车里多了个碍事的人,范斌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前段时间为了教诲崔亚霞,经常和她在一起吃饭,带她去听曲子,他觉得跟崔亚霞在一起,感觉倒也不错。 如果不是为了讨得徐大人的欢心,他早就拿下崔亚霞之意。但范斌是一个理智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坏了自己的长远计划。 他打量了一眼,已经陪着彩玲坐到后排的崔亚霞,“你们两个是昨天一起回来的?” 崔亚霞因为谣言的事情有些失落,但是范斌的到来,为她解了围,心情逐渐好了许多。听到范斌问起,她就点点头,道:“彩玲在化州做事,昨天我们在车上碰到了,是一起回来的。” 范斌哦了一声,车里突然多了个人,范斌总觉得不舒服。而且很奇怪的是,他对彩玲的感觉不是太好,第一印象就觉得这小丫头很刻薄的那种。 人的直觉往往很灵,范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这看法。 没有了吃饭的心情,马车驾得飞快。 午后巳时,才到了化州城,范斌把她们两个扔下,一个人溜进了一家店子里点起了点菜。 彩玲下了马车,就一个劲地打听,道:“亚霞,刚才那个人是谁?我看他对你挺好的。” 崔亚霞道:“他是知州衙内务府的大学士,我叫他范大哥,人挺好的。” “哦!”彩玲有些羡慕地看了崔亚霞一眼,道:“那他为什么跑去接你了?” 崔亚霞当然不能说关于金叶子的事,只是很小声地回答,道:“范大哥他人很好的。” 彩玲眼珠子一转,道:“亚霞,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走,我请客。” 崔亚霞本来不愿去,但是彩玲硬要拉着她。 两个人进了一家小店,要了两碗面,彩玲还没吃,就抢着把账付了,然后两个人坐下来吃面的时候,彩玲一个劲地问,道:“亚霞,听说你现在找了个好差事,能不能跟那个范大哥说一声,帮我也介绍一个!” 崔亚霞为难了,这事自己怎么好答应?只是看到彩玲一脸乞求的份上,崔亚霞心软了,道:“我问问看!” “没关系的,你也不要急,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说!”彩玲盯着崔亚霞那件漂亮的衣服,一脸羡慕。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崔亚霞穿上这样的衣服,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彩玲就在琢磨着,赶明儿自己也去买两套好点的衣服。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彩玲道:“听说你表哥华正在衙门做事,什么时候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啊。都说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人,相互帮助嘛。” 崔亚霞知道彩玲曾经喜欢这华正,听到彩玲这么说,心里有几分明白。“行,晚上有空的话,我叫他出来。” 与彩玲分开之后,崔亚霞马上跑到徐大人那里去看看。 没想到徐大人在家里,正和什么人谈事情,崔亚霞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银子的事,她吓得小心肝儿一阵乱跳。会不会是送礼的人跟徐大人提起了?那可糟了! 崔亚霞拍了拍胸口,找出拖把来拖地。 徐茂先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道:“亚霞啊,那两坛酒你带回去了吗?” 砰—— 崔亚霞心里一惊,拖把掉在地上,道:“酒?那酒?” 糟了,徐大人肯定知道酒里藏着金叶子的事,完蛋了,这下该怎么办? 崔亚霞的脸吓得红扑扑的,愣愣地道:“带,带……带回去了,不过还……还有两坛。” 徐茂先发现崔亚霞那样子,俊忍不禁地笑了起来,道:“你这是干嘛?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碍事,你拿回去也好,哦,晚上你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崔亚霞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徐大人并不知道金叶子的事,她捡起拖把心虚地拖起地来。 范斌刚回到后堂里,正琢磨着如何将金叶子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耿朔给他发来笺条。“范大人,晚上一起去玩两把。” 范斌道:“哪些人?” “户部的钱大人,还有经略司的老裴,你和我。就我们四个人,放心,没有外人。” “行!那我晚上过去!” 耿朔道:“银子带多一点,上次都让你赢走了不少,今天晚上我可要报仇哦!” 范斌不由望了眼那个装了上百片金叶子的口袋。“银子你就放心,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手气了。” “爽快,晚上我发笺条给你。”耿朔收了笺条。 而范斌这头,又提起那袋子看了看。 范斌在晚上这场牌九,输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玩牌的时候,耿朔把乐逍遥的艾雪凤叫了过来。艾雪凤是乐逍遥的管事,以前与郑志焦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后来郑志焦倒了,她却没事。 第936章 卢本旺的提议 艾雪凤与范斌是旧识,自从艾雪凤在自己身边坐下,范斌就开始乱了,输得范斌心里凉拨凉拨的。而且今天晚上又玩得大,一个时辰下来,范斌就输了二千多两。 耿朔开着玩笑,说范斌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艾雪凤则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令人心神荡漾。 范斌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艾雪凤,倒是有几分姿色,再加上以前,他们也是熟人,因此说话也随意些。 艾雪凤悄悄碰了下他的大腿,把范斌吓了一跳。 艾雪凤就道:“范学士,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乱来了,手气这么臭,我来帮你玩几把!” 范斌让开了位置,就要去旁边抽烟袋,艾雪凤拉住他的手,道:“不要走嘛,你就不怕我给你输光了?” 耿朔道:“现在你帮他输点,晚上就补给他。没事,反正不亏。” 艾雪凤故作娇嗔在瞪了他一眼,坐下来替范斌玩牌。没想到她手气好,上场就赢了几把。然后,两个人便在桌子下面,暗渡陈仓。 艾雪凤生的很白,也很漂亮,搞得范斌心猿意马的,哪有心思玩牌? 艾雪凤玩了一会,把位置还给范斌。范斌说你手气好,怎么不玩了?再帮我赢几把,摆平他们。 艾雪凤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弯下腰趴在范斌耳边嘀咕了一句。“要命的,哪有心思玩牌了。”然后匆匆去了茅厕。 嗡--- 范斌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女人,妖孽啊。 钱桂安坐在范斌的对面,艾雪凤刚才弯腰的时候,什么景色都看见了。看到艾雪凤,他就想起了那个金三妹。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一般的角色,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裴恩道:“范学士可是艳福不浅啊!今天晚上要是不输点出来,我们心里就不平衡了。” 钱桂安也是嘿嘿地笑着,“是啊,今天要是范学士不输点,我们真的心里不平衡哦!” 几个大男人说说笑笑,艾雪凤从茅厕出来,脸上略有些笑意。 耿朔见了,道:“雪凤,你是不是跑去会情郎了?怎么还偷着笑呢?” 艾雪凤笑笑道:“是啊,你们又不来帮我,只好会情郎了。” 说完,她又在挨着范斌坐下,弄得范斌一阵心急火燎的。 就这样,一个晚上,范斌神使鬼差的,输了一万多两。 等第二天回味过来,他才感觉到事情有点糟了。 因此,特意跑到徐大人这里来看看。 徐茂先压根儿就不知道,有金叶子这回事,他听范斌在外面说话,便问道:“有什么事?” 范斌点着头笑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徐大人有没有什么吩咐?” 徐茂先抬起头,道:“前天的鱼还不错,这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徐茂先在心里想道,下次行都司的大人来了,请他们去那里钓鱼。 范斌便记在心里,道:“徐大人,如果哪天兴致来了,我们再去钓鱼!” 徐茂先道:“行啊,再说!” 然后他就拿起公文看了起来,范斌便立刻退了出来。 回去的时候,给鱼塘那边发了个笺条,道:“你给我准备几条新鲜的鱼,弄好给我送过来。” 晚上徐茂先回家的时候,闻到伙房里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等他进了客厅,居然看到了那天在水坝里吃到的鱼头。 “亚霞,你这鱼是哪里买来的?” 崔亚霞道:“是快下堂的时候,范学士送过来的。” “哦!”徐茂先笑了笑,这个范斌啊。 刚好华正还没走,他就喊了句,道:“华正,今天晚上到这里吃点,有鱼。” 华正那天陪着徐大人一起去的,自然知道这鱼头的味道。而且是表妹做的鱼头,他更想尝了。既然徐大人说了,他也不客气,跑到伙房里去拿碗。 看到崔亚霞正在盛饭,他就凑过去,借机跟她说话。崔亚霞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而且掂记着彩玲说的话,于是和颜悦色地跟他道:“等下吃完饭,找个地方坐坐?” 华正心情激动的,简直就像久旱逢甘的大地。 等三人一起吃了饭,崔亚霞收拾妥当,华正和她一起走的。崔亚霞说村里的那个彩玲也在,要不叫她一起出来走走。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华正也不好推辞。 崔亚霞见华正同意了,就暗自高兴,打心里希望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似的。 徐茂先吃了饭,在软塌上抽烟袋。 此刻他正在理自己的头绪,卢本旺发来笺条,说他准备去暹罗寻求合作。徐茂先知道他的意思,想让自己出面,走走商老爷子的路子,然后把铜矿拿下来。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让这铜矿落入别人手里,自己栽树,别人乘凉的事咱不干。 虽然说为了政绩,为了老百姓。但是只要卢本旺以正常手段,合理地拿下铜矿,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肥水不落外人田,这样的好事,人家干得自己为何不能干?卢本旺帮了自己多少忙?徐茂先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卢本旺拿下了这铜矿,至少他会合理经营,配合官府的政策,不像其他的黑心商人,唯利是图,这是两头得利的事。 果然,卢本旺下一句话就提到:“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过暹罗?” 徐茂先笑笑道:“怎么了?又有什么阴谋?” 卢本旺笑得很贼,道:“我想请你去暹罗转一转,有没有时间?” 徐茂先也在考虑这事,不过他不想这么快答应卢本旺。故意沉吟了半天,他才道:“这事得好好考虑考虑。你等我的消息!” 铜矿的事,还真得好好细细琢磨,可是卢本旺等不及了。 他对徐茂先道:“不要犹豫了,过两天就动身!你想想看,岚山府的官道已经动工了。而我们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也得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之间,那路才多长?还不早修好了?半年时间足够了,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些人已经在行都司活动了,不只是化州的人,还有行都司的拿些人也在四处的联合起来,准备开采这矿。等他们到手了,我就连喝汤的份都没有了。” 第937章 商老大寿 徐茂先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如此快。 不过,铜矿的事,不论是谁想插手,总得经过自己的手。卢本旺说得对,还真不能太拖。 只不过,这项目动作下来,真是大手笔。以外商之名,经行都司周旋,再到化州地界,一路得惊动多少人? 但是徐茂先知道,商老先生对大明故土的感情很深,但是买卖上并不怎么热情。几年前在宜阳府出资,完全是因为这个宝贝外孙女百合的事,还一个人情罢了。 如今宜阳府的古商街基本完工了,商老先生基本上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卢本旺也是这个意思,不要他出银子,只需要他出面,借他商家的名头用用。 或者说,只要商老先生,到岚山府走一趟就行了。 但这商老先生,并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卢本旺也没有这个面子。 徐茂先问道:“出资的事,你有着落了?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我知道,雅婧那里同意了,入股五千万两。剩下的银子,我去钱庄抵押,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怕什么?自古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尽力而为了。”徐茂先终于答应了卢本旺的请求,两人定在三天之后去暹罗。 办正事了,卢本旺就变得一本正经,倩儿坐在身边一直看他发完笺条,这才问:“你们准备去暹罗?把我和凤菱也带上!” 卢本旺正色地道:“下次,又不是去游玩,这次是去求人,万一这事不行,带你们去看着自己男人丢脸,你们不心痛?” 倩儿撇了撇嘴,道:“有这么严重?” 卢本旺阴着脸,弹着烟灰道:“难说,商老先生一直对大明的前景不怎么看好,而且这次要打着他们商家的名头,把这个事情弄起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没有特别的关系,谁给你这个面子?借人家的名头,弄不好要坏名声的,卢本旺自己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否则也不用徐茂先出面了,看到卢本旺忧郁的脸色,倩儿便理解地应道:“行,那记往,欠我一次游玩的机会。” “好的,下次一定好好玩!叫上茂先和凤菱一起,大家玩个痛快!” 卢本旺抱着倩儿的肩膀,道:“这几天,你就去江州一趟,盯着那工地,千万不要搞砸了。朱琰秀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 说起那个朱琰秀,卢本旺还有些奇怪,这个朱琰秀的身份听说很玄的,据说是郡主人物,不得了! 徐茂先安排了手上的事,正准备三天后去暹罗。 没想到老爹在这个时候来了笺条,两人大致聊了几句,徐麟交待。“商老先生还有四天就七十大寿,我没时间,你一定得去一趟。” 徐茂先猛惊,不会这么巧吧?自己正愁着没个机会拜访他,没想到机会马上就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有四天的大寿,看得自己得好好准备一番。 徐麟道:“本来这事,非得我亲自去不可,我跟他说过了,没有办法。到时除了你,我叫茂东也去,你们都去。一定要热热闹闹的,给商老先生拜寿。” “我知道了,爹。”徐茂先应道,等收了笺条之后,徐茂先开始琢磨,送什么贺礼好。 还在后堂里的时候,他就发个笺条给卢本旺,卢本旺大喜。 “有这样的机会,真不是能错过了。这样,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提前二天到,否则他人一多,哪里还有时间接待我们。” 卢本旺心急,恨不得此事立刻搞定,然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说贺礼的事交给我,你只管把公务安排好。两个人商量好了,徐茂先这才安下心来。 当天晚上,蒋碧菡也是闲得无聊,给徐茂先发个笺条,诉说相思之苦。 她说,我明天来看你!在化州呆两天! 徐茂先道,算了,这几天很忙,你来了也没空陪你。 蒋碧菡有些幽怨地嘟哝,把这么大一个美女扔在这里不管,你就不怕出事啊? 徐茂先笑了,放心,我会管理好的。 蒋碧菡气死了,然后叹了口气,说哪天带我去出逛逛,我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总是一个人呆在这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烦躁。 徐茂先道:我过几天就去暹罗参加商老先生的七十大寿,可惜不能带你。 蒋碧菡问,是不是凤菱也要去?要是她不去,带我一起去!我越来越觉得,这辈子离开了你活不下去的感觉。 徐茂先忍不住笑了说自己也是。 蒋碧菡哪里肯相信,这张嘴骗死人不偿命。算了,不说了,你是哪天走? 徐茂先道就大后天,到时给你带个礼物回来。 嗯,好啊!蒋碧菡这才收了笺条! 岚山府的官道,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当地官府的口号是,半年打通这条通往岭南的官道。 徐茂先也在此时,与卢本旺一道去往暹罗,赶在商老先生七十大寿的前二天到达,两个人出现在暹罗码头。 卢本旺显得有些兴高采烈。“好久没来有暹罗了,茂先,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徐茂先不屑地道:“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切,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卢本旺四处打望,寻找美丽的踪迹。 徐茂先扶了衣领淡淡地道:“红颜成群、妻妾成行,这是你从小的梦想,你的大作不是被翰林院拿来通报了吗?” 卢本旺哈哈地大笑,“没劲,这点心思也瞒不过你。不过在暹罗这种随便捡个石头,都能砸死好几个美女的地方,实现这个梦想应该不难?” 徐茂先没有说话,两人准备出码头。 卢本旺完全就像一个四处巡猎的猎犬,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你知道暹罗的美女,为什么那么多吗?” 徐茂先没理他,他就自言自语道:“说了你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暹罗这地方气温高,美女穿得少。” 正说着,刚刚出了码头,前面出现一条熟悉的人影,卢本旺郁闷地道:“完了,计划落空了。” 然后他推了推徐茂先,道:“她怎么在这里?” 徐茂先放目望去,蒋碧菡! 第938章 抢先一步 徐茂先这一反应,不亚于晴天霹雳。 蒋碧菡也看到了两人,笑得很妩媚地走过来,道:“怎么了?看到美女走不动了?” 当着卢本旺的面,蒋碧菡也不避嫌,大方挽起徐茂先的手,把卢本旺气得一阵呲牙咧嘴的,敢情是欺负老实人,见我没有美女相伴是不? 蒋碧菡也做了一番小小的掩饰,不经意还真看不出来。 一袭漂亮的量身黑裙,加上一件精致的披肩,让蒋碧菡在这美丽的暹罗大地,魅力无限。 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徐茂先也不说她,任她挽着自己的手臂,一起走入了汹涌如潮的人流之中,卢本旺则像一个苦力,提着两个包跟在后面。 能在这遥远的暹罗与徐茂先大大方方走在大街上,蒋碧菡的心情格外好。终于盼到这机会了,挽着徐茂先手臂的时候,徐茂先也感觉到很轻松,果然是无官一身轻啊。 蒋碧菡笑了,幽怨地眼神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机会有限啊!” 徐茂先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意思,三人走出了码头,徐茂先问道:“我们先去哪落脚?” “玉家客栈,我在那里订了房。” 卢本旺道:“到了客栈之后,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管我。唉,可怜的单身汉,受打击了,碧菡啊,你这可不公平,我们可是先认识的,你怎么就跟着他来刺激我?” 蒋碧菡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去找美女吗?还不快去?” 三个人拦了辆马车赶往玉家客栈,卢本旺故意问道:“订几间房?” 徐茂先还没有说话,蒋碧菡抢着道:“如果你不嫌银子多,都包下来也行。” 其实,卢本旺早就订好了两间上房,只不过故意问问。没想到蒋碧菡毫不掩饰两人的关系,拉着徐茂先进了客栈里。 徐茂先对卢本旺道:“先休息一下,晚上再出去逛。到时我发个笺条,让茂炎也过来。” 听说徐茂炎这名字,卢本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怎么?茂炎也在暹罗来了?好啊——” 这小子口水都流出来了,因为只要有徐茂炎的地方,肯定就有美女,而且是戏子美女哦。 进了房间,蒋碧菡就像一条美女蛇一样粘着徐茂先。 徐茂先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跟过来干嘛了?”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自己具体的行动时间了,没想到她倒好,提前一步赶到了暹罗。女人太粘,未必是件好事,于是徐茂先决定给她一点小小惩罚。 蒋碧菡委屈道:“人家想你了嘛,早就盼着有一天,能和你大大方方地逛一回街,到海滩上晒晒太阳,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走。” 徐茂先虎着脸,道:“都跟你说了,我们是出来有正事,要是方便的话,不早带你来了?” 蒋碧菡脸色微微一变,咬咬牙道,那我走! 果然说着就走,看她忧郁的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徐茂先有些不忍心了,喊了句回来! 蒋碧菡站在那里,一脸委屈,两眼中的泪水隐隐可见。 徐茂先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地一用力,蒋碧菡就靠过来,趴在他肩膀不动了。半晌,她才喃喃地道:“是不是我给你增麻烦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求人。也不知道这事情能不能成?”徐茂先拉着蒋碧菡坐到床边。 蒋碧菡一脸很乖的模样,令人看了实在有些不忍。 徐茂先就安慰了一句,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你,只是以你的身份,要多加注意,暹罗的华裔很多的,万一被人家认出来,你的形象就完全毁了。” 蒋碧菡低着头,道:“我知道,可是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高高兴兴呆几天嘛。听到你来暹罗的消息,我都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了。终于有这么个机会,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来了。” “行了,这事也不说了,先休息一下,等茂炎晚上到了,估计又是一个通宵。” 蒋碧菡瞪了瞪眼问道:“就是你那个当班头的堂弟?” “嗯!”徐茂先点点头,道:“你想进戏曲圈子?” 蒋碧菡生怕徐茂先不相信,使劲地摇头。 两个人在休息了一下,蒋碧菡问道:“你来过暹罗吗?” “我这回是第一次。”徐茂先回答,道:“你怎么还不睡会?” “我睡不着!茂先。”蒋碧菡咬咬薄唇,一只手在徐茂先结实的胸脯轻轻的抚动。 有这样一个妖精缠着自己,徐茂先哪里还能睡得着? 天渐渐暗下来,睡了一觉起来,徐茂先看看时辰道:“已经申时了,我去看看卢本旺在干嘛?” 蒋碧菡听说已经申时了,她立刻坐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自己了,徐茂先靠在床上点了烟袋,看着美女沐浴更衣,这也是一种享受,蒋碧菡惊觉过来。“你这样看着人家干嘛?” 徐茂先笑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略带欣赏的目光,四年了,蒋碧菡并没有变化多少。 蒋碧菡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讨厌我吗?还看这么直白,不给你看了。” 穿戴妥当,蒋碧菡就粘在他身边道:“快起来啊,都申时了,陪我去逛逛去。” 听说逛街,徐茂先一脸忧郁,站起来一边梳洗一边道:“我去看看卢本旺。” 蒋碧菡拉住他,道:“等等,换套衣服吧!” 然后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套早准备好的褂子。“试试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蒋碧菡给徐茂先买衣着已经不是一二次了,徐茂先当然相信她的眼光。 拿起衣服套在身上,这套淡蓝的男装,果然让他一改平时的那种一本正经,变得有点像个世家公子,蒋碧菡看着他穿上衣服,心里挺高兴的。 一边帮他拉衣领,一边赞道:“好合身!仿佛初次见面时的你。” 徐茂先自嘲道:“岁月如刀啊,呵呵……” 蒋碧菡瞪了他一眼,道:“别瞎说,我可没有说你老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也就你配得上我,要不人家还能心甘情愿被你骗这么多年?” 第939章 画像 徐茂先狂晕,尴尬地用手理了理头发,蒋碧菡这说的是实在话,的确给自己冷落好几年了! 蒋碧菡扯过他:“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看看我这个妾室体贴不?” 这个词语用得好,徐茂先欣赏的托着她的下巴。“既然自认是妾室,那就乖一点,走!今天给你一个做正房的机会。” 两人在铜镜里看了看,应该是没有人认得出来了。 蒋碧菡兴冲冲的拖着徐茂先去逛大街,没想到两人在客栈的门口,遇到了正在马路边上,打望着美女的卢本旺。 卢本旺抽着烟,显得有些心烦,不时看看天色,嘀咕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 蒋碧菡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下卢本旺的肩膀:“这位公子,等谁呢?” 卢本旺猛地回头。 “是你啊!喂,打扮成这样,不至于把你们。”他把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一席公子装,看起来还真不好认。 如果不是刚才蒋碧菡主动招呼他,卢本旺一时也认不出来。 “准备去哪?” “逛逛吧!走!” “我在等茂炎这小子。”卢本旺看看天色。“要不你们先走!我不想跟你们一起,看着心里难受。” 徐茂先瞪了他一眼,道:“那我们走了,到时笺条联系。” 看着两人出了客栈,卢本旺摇着头骂了句:“没天理。” 徐茂先这小子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比我路子野多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卢本旺一脸郁闷,看来只有等到徐茂炎到了,能不能分享一个成色好点的。 在卢本旺一个人腹诽的时候,徐茂先两人来到大街上。 “刚才卢本旺那话是什么意思?”蒋碧菡问道。 “哪句话?”徐茂先拉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就是那句心里难受。” 徐茂先伸出一根指头,在蒋碧菡的额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男人的事女人别问这么多。” “后天商老先生的寿宴在红岛山庄举行,到时我大哥他们的都要来,你注意回避一下。”徐茂先牵着蒋碧菡的手,边走边说。 蒋碧菡点点头道:“嗯,要不我后天回去!” 徐茂先看看这片蓝天,大街上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穿梭不停,密切的人流,仿佛就像搬空的蚂蚁,川流不息。 “既然都来了,这么急干嘛?多玩两天。” 蒋碧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当两人走过一家画像馆,蒋碧菡突然拉着他的手就往里面跑:“来!我们去画个相!” “不是去逛街吗?画什么啊?” “走嘛?就画一张,一张好不?我们两个还没有画过呢?”在蒋碧菡的哄蒙拐骗之下,连娇带哄,徐茂先屈服了。 到了画像馆,你说怎么可能只画一张呢? 结果,蒋碧菡拉着他,手牵着手,场景十分缠绵,幸好那画师是女的,也看得两人亲密的样子,颇为羡慕不已。 对方赞道:“你们两个真恩爱!男才女貌!” 蒋碧菡笑傻了,乐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徐茂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觉得,既然陪蒋碧菡出来了,就要玩得尽兴。过后,蒋碧菡一边付银子,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拿画像?” 画师回答,“我这里很快的,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后天早上就可以装裱拿走。如果时间上来不及,留下地址我可以帮你们送过去,不过费用要你们自己掏了。” “那谢谢您了!”蒋碧菡付了银子,拉着徐茂先笑嘻嘻地出了门,对徐茂先今天的配合,蒋碧菡格外的兴奋。 在画像馆的门口,她拉着徐茂先的手,道:“谢谢你,茂先。” “傻丫头!”徐茂先笑骂了她一句,没想到蒋碧菡挺大胆的,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就亲了他一下,徐茂先有些无语,你也不能太开放了,即便是暹罗! 一路上,蒋碧菡兴致勃勃地逛着街,徐茂先对她道:“后天你取画像的时候,一定让他们裱好。” “嗯!我知道的。”蒋碧菡要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 也许是蒋碧菡的开心,感染了徐茂先,他心情大好。如果自己不是朝廷官吏,如果不是出生在徐家这样的家族,他也可以大大方方跟蒋碧菡一起,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 那时,想干嘛就干嘛,携美而归,游戏人间,此乐何极? 徐茂先停下来,对蒋碧菡道:“如果这次办完事,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海边!” 海边充满着情调,蒋碧菡仰起头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你想通了?” 听到这句话,徐茂先就想起一个笑话,有些控制不住地坏笑道:“嗯,我想通了。” 然后,他又一个劲地笑,蒋碧菡不懂了,你笑什么? 徐茂先也不回答,一个劲地笑。蒋碧菡撒着娇,道:“你干嘛?快说!” 徐茂先道:“想到一个笑话了,忍不住。” “什么笑话让你这么傻笑不止?”蒋碧菡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很是期待。“又是什么鬼话?” 徐茂先道:“算是,其实也不算鬼话,是笑话。” “那你说说,我让我听听。” 徐茂先道:“说笑话之前,问你个问题,你说人为什么要成亲?” 蒋碧菡摇摇头,道:“人人都成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像你这样回答,那就不好笑了。” “那要怎么说?”蒋碧菡看着他。 徐茂先煞有介事的道:“人为什么要成亲,无非是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男人想通了。第二就是女人想开了,所以他们要成亲了。” 蒋碧菡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笑话。 徐茂先道,那是你没有领悟得到中的精髓!你再想想,反复的想一想,自然就明白了。 蒋碧菡突然拧着眉头。“你好讨厌,坏死了。”说到这里,她不由本能地笑了一下。 徐茂炎下午酉时才赶到玉家客栈,徐茂先没想到他和卢本旺在大厅里坐着。 两人进来的时候,蒋碧菡远远看到卢本旺跟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曾与徐茂炎见过一面,便悄悄地闪到一边,对徐茂先说了句,我到房间等你。 第940章 红岛山庄 徐茂炎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躲闪的女人,那不是湖广仪制院的当红司仪蒋碧菡吗?她怎么也来了暹罗? 虽然蒋碧菡和徐茂先打扮成这样,他那一双毒辣的眼睛,还是辩认了出来。 徐茂炎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的背景,又望望徐茂先那身打扮,心道:二哥不会这么厉害,难道这个蒋碧菡也跟他了? 徐茂先看到两人,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趁机给蒋碧菡叮嘱了一声,你再去开间上房,晚上的人肯定很多。 蒋碧菡应道,我知道了,马上去。 事情交代完,徐茂先才走过去。 “你也来参加商老先生的寿辰?” 徐茂炎笑道:“凑个热闹罢了,你和大哥才是主角。”徐茂炎看着他,道:“我把胡梦琪带来了,这次由她为商老先生主持这个盛会。” 说到胡梦琪的时候,徐茂炎故意说重一点,没想到徐茂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根本不认识胡梦琪似的。 倒是卢本旺面有喜色。“胡梦琪也来了?哇啊!”然后他就问徐茂炎,道:“你小子老实招待,胡梦琪有没有被你拿下?” “还拿下她,我都快被拿下了。”徐茂炎看着二哥:“晚上怎么安排?” 徐茂先问卢本旺,道:“礼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卢本旺应道:“早就准备好了,放心!” “那行,晚上一起去拜访一下商老先生,明天再尽情游玩。” 徐茂炎道:“不等大哥他们了?大嫂也会来的。” 徐茂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 “估计得晚一点。” “那不等他们了,我们还有我们的事。”三人见现在是酉时过半,准备出发。 回到房间的时候,蒋碧菡在门缝里看了会,确定是徐茂先后才敢开门。徐茂先进来换了套衣服,道:“晚上你自己找到地吃点,我们先去拜访一下商老先生。” 蒋碧菡正应道,徐茂炎就来敲门,两个人神经质地对视了一眼,蒋碧菡跳起来,迅速躲进屏风后。 “干嘛?老半天才开门。” 徐茂炎进来之后,四下瞄瞄,漫不经心地道:“就你拖拖拉拉,房里藏了个女人似的,快点了!” 徐茂先这会又换上了正装,对着铜镜照了照,确定没什么批漏,这才慢腾腾出了房间。 蒋碧菡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拍着胸口走出来,嘀咕着,吓死我了。 看来得马上去开间上房,免得被他们发现了很尴尬。 三个人坐着马车,来到商老先生红岛山庄的别院,在外门等了半天,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丫鬟过来开门,询问了三个人的姓名后,又关上门走了。 没多久,里面传来一声欢快的惊叫。 “茂先哥哥来了?”然后三人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飞奔着跑出来。 门还没开,女孩就隔着铁门喊道:“茂先哥哥,真的是你!” 徐茂先笑道:“怎么,不欢迎吗?” 等司徒百合打开门的时候,商老先生也从大厅里出来,身后跟着司徒松陵和商若诗。 又一次看到司徒百合,徐茂先发现她变化挺大的,又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自己了。 算算时间,两人有四五年不曾见面,司徒百合还是以前那可爱的调皮模样,只是看起明显成熟了一些。 过了二十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有她娘亲的影子,母女俩长得挺像的。司徒松陵还是那德性,表情冷淡,好像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看到这几个晚辈,商老先生挺客气地与三人打了招呼,当他看到卢本旺的时候,问徐茂先兄弟:“这位是?” “商伯伯,我叫卢本旺,是卢万山的儿子。” 商老先生倒是听过卢万山这号人物,湖广的名人嘛,虽然与他不能相比,不是一个档次,毕竟他还是关注过那里的人和事。 商老先生热情地邀请大家进屋,众人在客厅里坐下。徐茂先解释道:“本来父亲要亲自来的,可他由于有急事要处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托我们几个晚辈来了。” 徐茂炎道:“大哥大嫂明天早上便到,也来给商老拜寿。” “哎,这么客气干嘛,你们都是主政一方的大员,打个招呼来就是了,何必这么远跑过来。我跟你爹也是旧交了,君子之交,不注重形式。他给我发个笺条,我理解,我理解,倒有今年得抽个时间,去京城见见老爷子,呵呵……” 商若诗和丈夫陪在身后,也不怎么说话,司徒松陵还是那个德性,似乎有些看不起大明人似的。 司徒百合依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拉着徐茂先的手坐在他身边。弄得徐茂先都有些不好意思。司徒松陵叫了她几次,她都不理,就是要坐在徐茂先身边。 商老道:“百合这丫头,上次听说你成亲了,吵着要去,结果没带她去,她哭了好几天,很长一段时间不理我。”商老疼爱地看着这个外孙女。 百合道:“爷爷不许揭人家的短,我和茂先哥哥是好朋友。” 然后她拉着徐茂先的手,道:“茂先哥哥,你们是第一次来暹罗,我明天带你们去暹罗最好玩的地方。” 徐茂先笑着应下了。 商老问,道:“你们住哪?怎么不事先发个笺条给我,好让我们把房间订了。”他回头对商若诗道:“若诗,你们两个把事情落实了没有?客人怎么安排。” 商若诗认真地回答,道:“都将安排在武里春江客栈。” 武里春江客栈位于武里府海旁,客栈内所有客栈及大部分客房,可以欣赏到暹罗海边壮丽的美景。 商老道:“几位贤侄,那你们也搬过来!大家在一起方便。” 徐茂先道:“还是不用了,我们就住玉家客栈,很近的。” 司徒松陵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玉家客栈怎么可以跟武里春江客栈相提并论,你们住那里,人家还以为我们商家这么寒酸,怠慢了客人,三位还是搬过来!” 商若诗看了丈夫一眼,心道松陵这是怎么了?对大明人天生有偏见。她怕引起老爹的误会,便打起了圆场。 第941章 朱琰秀驾临 “茂先老弟,你们还是搬过来,这样我们也好招呼一些,毕竟那边有些远。” 徐茂先道:“既然如此,那等大哥他们到了,我们一起过来就是。” 商老也点点头,道:“既然你们如此给面子,就大家一起住,方便些。” 这时,司徒百合叫了起来,道:“茂炎哥哥,梦琪姐姐你叫来了吗?” 徐茂炎微笑道:“放心,百合吩咐的事,我怎么敢忘记,你的梦琪姐姐晚上就到,你明天就可以见到她了。” “谢谢茂炎哥哥。”司徒百合挺欢快地笑了。 这次请胡梦琪当司仪,也是这个宝贝外孙女决定的,商老先生看到胡梦琪名气不错,人品也好,有玉女之称,在戏曲界里名气不小。 因此,他们就同意了司徒百合这一提议。 三人在山庄坐了会,提出告辞。 百合听说胡梦琪今天晚上就到暹罗,急得一定要跟着徐茂先走。 司徒松陵板着脸,挺凶地呵斥道:“一个小姑娘家,成天东跑西跑,像个什么样子?” 百合根本就不理他,摇着商老的手臂撒娇道:“爷爷,爷爷,让我去!我想见梦琪姐姐!” 商若诗也不喜欢女儿晚上出去,过来劝道:“百合,你都二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不要缠着你外公了。” “我不嘛,我就要跟茂先哥哥去看梦琪姐姐。”司徒百合哪管这么多,执意要与徐茂先三人走。 商老最疼爱自己的外孙女了,招架不住她撒娇,只得笑着道:“好了,好了,那你就跟茂先他们一起去!记得不要闹事。” “谢谢外公!”司徒百合嘴上说着谢谢,人就跑到了门口。 商若诗皱着眉头。 “爹——你不应该这样惯着她的。” “没事,没事!都是孩子嘛,由他们去玩玩。” 商老又派了个马夫,将四人送到玉家客栈。 跟徐茂先三人在一起,百合就像一只脱离了笼子的鸟,好不兴奋。 “茂先哥哥,等下我带你们去海边玩!”百合扯着徐茂先的手,一脸兴奋。 都这么大的小姑娘了,想当年,郁雅婧这个时候,已经…… 看到同样二十岁的司徒百合,心里年龄却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徐茂先怎么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面对百合这样的小姑娘,徐茂先打心里当她是晚辈,绝对没有半点轻薄之意。 这个,他绝对绝对可以当着佛祖的面发誓。 自己的内心,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没有半点邪念。 几个人正准备进入客栈,一个面相冷艳,气质高雅的女子,踩着步点走进客栈的大门。 她进门的时候,大厅里很多人纷纷朝她望去,连那些见惯了美女的大人物,也有些微微发愣。 这女的气质高贵而华贵。 尤其是她眉角流露出来的那股冷艳,令很多男人渴望却又望而止步。 “徐茂先!” 徐茂先几个正站在客栈门口,听到后面传来的叫声,回头一看。 徐茂先愣了下,立刻走过来,道:“朱琰秀,你怎么也来了?” 朱琰秀那犀利的目光,落在徐茂先身边的司徒百合身上。“你能来,我干嘛就不能来?”她看着百合,若有所悟。“你是司徒百合?” 司徒百合似乎这才记起了她,突然会意过来。“琰秀阿姨!”欣喜之下,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朱琰秀。 跟百合拥抱的时候,朱琰秀脸上那从容的笑,让人觉得很温馨。卢本旺倒是第一次看到朱琰秀脸上的笑意,站在那里盯着朱琰秀看。 徐茂炎知道朱琰秀的性子,惹不起,他悄悄拉了拉卢本旺的手,不想惹麻烦就快走,你惹不起的,这女人。 看到徐茂炎和卢本旺走进客栈里,朱琰秀也不管他们,与百合分开之后,她带着一丝怀疑落在徐茂先脸上。“你们怎么在一起?” 尤其是刚才她看到百合拉着徐茂先的手,很怀疑他是不是辣手摧花了。 百合道:“我是和茂先哥哥出来看梦琪姐姐的。” 朱琰秀皱了皱眉头,道:“你叫他什么?” 百合没有会意过来,徐茂先却是知道了她的用意,百合是把她叫老了呢。 果然,百合再叫茂先哥哥的时候,朱琰秀道:“不行,怎么可以叫他哥哥,叫我阿姨,我有这么老吗?你应该叫他大伯,大叔!要老大家一起老!” 说完这话,朱琰秀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语病,而且又看到徐茂先那讨厌的笑,她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百合道:“我还是叫你姐姐!琰秀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你平时太冷艳了,别人都不敢接近。” 朱琰秀打了她一下,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女人不冷酷一点,容易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的。” 朱琰秀这是跟百合开玩笑,但徐茂先总觉得朱琰秀的话,冷嗖嗖的,似乎很有敌意。 朱琰秀要去订房,徐茂先道:“不用开了,你跟百合住一间就行了,她也是刚叫的房。” 徐茂先显然不是因为节省钱的事,而且担心百合这丫头不老实,万一出什么事,鬼知道上哪里去找她? 朱琰秀平时根本不跟人家一起睡的,今天倒是很听话,马上就同意了徐茂先的建议,道:“也好,还省了银子,那就走,哪间房?” 百合看着两人,挺委屈地道:“很奇怪唉,你们两个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小孩子能有什么意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说完,朱琰秀看着徐茂先道:“你怎么学我说话?” 切!稀罕! 徐茂先突然暴了句粗口。 朱琰秀瞪了他一眼,道:“粗人!” 徐茂先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进了百合开的那个房间,徐茂先刚刚在软榻上坐下,朱琰秀将荷包一扔。“男人回避,我要更衣了。” 徐茂先像斗败的公鸡,无语地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里,徐茂先刚刚躺到软塌上想休息一下,卢本旺来敲门,道:“朱琰秀呢?” “在更衣!”徐茂先应了句,点上烟袋抽起来。 卢本旺在房间里左看右看,道:“没有啊?” 徐茂先拿着打火石扔过去,道:“有病!” 第942章 不谋而合 卢本旺笑笑着把打火石接在手里,来到徐茂先身边. “哎,我跟你说,朱琰秀真是不错,就是太冷了点,有没有办法治治?” “你自称是大明第一花花大少,怎么问起我这种幼稚的问题?”徐茂先瞪了他一眼。 “还是想想朱琰秀为什么而来?” 听到徐茂先这么说,卢本旺就紧张了。“难道她不是来给商老祝寿吗?” “估计不止这层意思!”徐茂先缓缓道。 江州城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江州现在的发展,估计碰到瓶颈,也许朱琰秀的到来跟自己一样,寻找另一个突破口。 卢本旺一听就急了,道:“那怎么办?” “不知道!”徐茂先靠在软塌上,抬头望着棚顶。 胡梦琪已经到了,还有那对徐茂炎从邵文杰那里挖过来的双胞胎姐妹。 徐茂炎将她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胡梦琪单独一间。 然后他就来到徐茂先那里,道:“人到齐了,只等大哥和大嫂他们。” “他们明天到也说不定,先到下面吃了饭再说!” 在客栈二楼的餐馆里,徐茂先又一次见到了胡梦琪。她还是那种文文静静,没有一丝浮燥气息。现实中的胡梦琪,跟戏台上的大不相同,甚至很少说话。 司徒百合看到胡梦琪,就像一条小水蛇一样,紧紧缠着不放,一声姐姐长,姐姐短的唤个不停。 胡梦琪看到徐茂先时,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坐在徐茂炎安排的位置,也没有名角的架子。 朱琰秀倒是珊珊来迟,发现胡梦琪也在场,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既然徐茂炎是戏园的班头,胡梦琪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 在她的心里,早把胡梦琪划为徐茂炎的禁脔。 像这样一个梨园女子,能红成这样,与杨氏商行和戏园的炒作是分不开的。杨氏在这方面,可是花大价钱,全力打造了这么一位名角。 整个大明地界,包括暹罗等地,胡梦琪现在也是排名靠前,红极一时的人物。 只是长久以来的戏曲生涯,反而让她变得文静,这很难令人理解。 倒是那对姐妹花,看起来像对迷人的妖精,没有一丝端庄的样子,顾及这些人的身份,徐茂炎也就没有叫她们一起吃饭。 令朱琰秀意外的是,居然在餐馆里见到了一个酷似蒋碧菡的人,虽然对方可以掩饰过,还有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朱琰秀还是有些疑惑,这人与蒋碧菡的外形也太有些酷似了,只是以朱琰秀的性子,就算看到真的蒋碧菡,她也不会主动上前招呼,更何况只是酷似而已。 熬到戌时,徐茂东和杨春香才珊珊来迟。 徐茂东受父命所托,告假几日,特意暹罗一行,为的只是完成老爹的嘱托。 大嫂依然那样,保持着贵妇的风韵,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高雅。 她与朱琰秀不熟,两人只是点点头,目光中却有一种欣赏的味道。 商仲永老爷子的七十大寿,除了徐家,连朱琰秀也来了。 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一些重量级人物,也将在这几天纷纷赶到。 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该如何把这事情,钻个空子跟商老先生交流一下。 而徐茂先考虑的,也正是朱琰秀考虑的。 她这次来暹罗的目的,跟徐茂先不谋而合。 江州城的发展,的确遇到暂时的瓶颈,朱琰秀就是为了突破这瓶颈而来。 大家休整了一天之后,准备明天去红岛山庄,管事古先生匆匆赶来,刚好在客栈门口等到游玩了一天的大家。 “你们终于回来了!”看到众人之后,古先生的眉毛都舒展开来。 司徒百合跟这些哥哥姐姐在一起,特兴奋,而且还是胡梦琪这样的名角。 看到古先生焦急的样子,她就蹦过去:“古叔叔,你过来了。” 古先生对百合道:“百合,你可以回去了,你爷爷在等着你呢!” 然后古先生对大家道:“我是商老派过来接你们的,一起住到武里春江客栈去!” 几个人也不推辞,从玉家客栈移驾。 武里春江客栈,大部分客房已经被商家包下,徐茂东在客栈里呆了一天,除了见到古先生之外,商家其他的人也没有出来招呼客人。 徐茂东就觉得奇怪,他问弟弟,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些古怪?” 徐茂先道:“你是不是觉得,商家没有人出来待客?只派了名管家过来?” 徐茂东道:“接理说,商老的两个儿子和女儿,应该来打声招呼,可我们来到这里一天了,就没有见过他们。” 徐茂炎道:“会不会是他们在忙于打理寿晏的事情,没有空?” “这就更不可能了,以商家的势力,还用得着自己去打理这些事?一个招呼就有人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徐茂先接着道:“昨天晚上,我们去拜访商老的时候,没什么异常,除了商若诗之外,两个商家的男丁都不在家里,听说是还没回来。” 徐茂东没有说话,大家坐了会,他看看时辰,已经是晚上酉时了。 徐茂东就提出,要去商府提前拜访一下老先生,转达家父之意。 徐茂先只得陪着大哥大嫂一起,三个人叫了辆马车。 再次来到商家别院,在进大门的时候,徐茂东就道,我总觉得今天这气氛有些不对。 徐茂先留意了会,好像是刚才迎接他们的商家人,表情不怎么自然。 徐茂先本来想问,但是已经来到客厅。 商若诗和司徒松陵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强,尤其是司徒松陵,一向不怎么笑的,他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哭一样。 百合昨天跟了商老回家,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商老从楼上下来,朝三人点点头。 “茂东,你们小两口也来了,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生辰而已,岂劳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我这个老头子惭愧啊!” 商老的脸色,明显没有前天晚上的高兴,徐茂先这才注意到了,该不会真有什么事情? 第943章 大事不妙 三人坐了会,杨春香给老先生亲自递上这份贺礼,商老也没有多话,只是连说客气了、客气了。 徐茂东看到商家的人气色凝重,招呼得有些言不由衷,更是在心里觉得奇怪。 于是喝了口茶,三人就提出告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有笺条来,商若诗脸色大变,立刻上前抓起笺条。 “啊——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商若诗的声音很大,而且有些激动,徐茂先无意中发现她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三个人正要出门,商若诗就朝商老喊道:“爹,他们要跟你说话。” 商老看过这笺条,也有些激动,来不及跟三人说什么,接过笺条急切地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老大他怎么样了?” 看到这里,徐茂先兄弟交换了个眼色,情况不妙!商家真的出事了! 司徒松陵站在边上,一副欠债不还的样子。 徐茂先对这个司徒松陵印象不怎么好,还是几年前,他在宜阳府收留司徒百合的时候,差点被司徒松陵误会。 因此,两个人的心里都不怎么看好对方。 等商老发完了笺条,只听到他把毛笔重重地一放,坐在那里叹气,双手捧着脸,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徐茂东知道情况不妙,便关切的问了句,道:“商老先生,出什么事了?” 商老抬起头,看了这兄弟俩一眼,言欲又止。 徐茂东道:“商老先生不必客气,您与家父也是多年交情,有什么事情只要晚辈能帮得上忙的,必定尽力而为。” 以徐茂东现在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有什么不令人放心的? 可是商老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事恐怕难啊!” 他正要说话,商若诗急了:“爹——” 商若诗似乎急于阻止老爹透露事情的真相,徐茂东越是感觉到事情不妙,以他兵家的机敏,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 商老摆摆手,商若诗便退了一步,站在丈夫的身边。 商老这才对兄弟两人道:“难啊,难啊!茂东,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但这事情有点棘手!” 看到商老那张脸,满脸愁容,徐茂先也觉得事情大为不妙。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商老这样的暹罗巨富,感到穷途末路? 在三个人的沉默中,商老终于透露出一个惊天消息,他搓了搓脸,十分痛苦地道:“我家老大遭人绑票了。” “什么——” 这个消息,就如一道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三人一阵昏头转向。 商老的大儿子居然遭人绑架? 这个惊人的消息,震憾着三人的心灵。 到底是什么人?敢绑架商家的后人?像商老的两个儿子,身边都有自己一群保镖,这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为。 徐茂东冷静地问道:“报官了没有?” 商老摇摇头,道:“报官有什么用?官府也管不到那块!” “爹——” 商若诗又喊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讲了。 司徒松陵也在旁边道:“希望你们不要插手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你们也不要问得太多,帮不上忙的。” 他又对商老道:“爹,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晚了大哥就要出事了。” 而徐茂东则在分析这个问题,暹罗官府管不到的地方,那就是域外,商老先生的儿子在域外遭人绑票?在大明遭人绑票了? 看到商老痛苦的样子,徐茂东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商老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茂东帮忙吗?如果可以的话,茂东愿尽绵帛之力。” 司徒松陵道:“别说大话了,都跟你们说了,暹罗官府都管不到,你们大明官府也一样,还有什么办法?快走,不要再烦我爹,他已经够痛苦的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筹银子,把大哥赎回来,你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出了事情,你们谁了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徐茂东和徐茂先都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 既然人家说得这么难听,三人也不便多留。 商老先生悲愤过度,对三人挥了挥手,道:“好意我心领了。” 商老送到门口,徐茂先问道:“商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老回头看了眼,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不要问了,先回客栈休息,我等下会过来陪几位,这事情一言难尽。” 徐茂先等人也不好再问,只得回了客栈,三人刚走,客厅里的笺条又发了过来,扰得挺令人闹心的。 商若诗急急抓起笺条,看过气愤的回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道:“你别鬼叫,让商仲永接笺条,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 商若诗心里一惊,看来这些人都是熟人才对。至少他们认识自己这家人,而且对商家很熟悉。 只是商若诗却辩不出对方的字迹,她把笺条交给商老。“爹,他们要你接笺条!” 商老接过笺条后,努力让自己平静,回复道:“我是商仲永,你们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的儿子。” 对方言辞张狂,道:“商老先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我看你平时挺精明,挺威风的,暹罗首富,今天怎么傻了?你说我们想怎么样?我们只是看得到你财富太多,几辈子也花不完,因此想帮你破财免灾。你放心,你儿子他没事,过得很好。我们只为求财,不会伤人。不过,这也要看你上不上道了。哦!明天是你七十大寿的生辰,这就算是我们送给你的贺礼!不错的贺礼,肯定你这辈子都终生难忘!” 对方的言语中带浓重的暹罗特色,而且有持无恐,令商老先生也摸不着头脑。 大儿子是在沙俄国上客船之前出事的,当初还以为是沙俄国人所为,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这些汉人干的。 这些畜生!商仲永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道! “你们开个价!只要保证我家老大的安全,银子不是问题。”商老终于冷静下来,严肃地回道。 “行,是你说的,我可没强迫你,五十万黄金就行了,我们拿到财富,自然就会放人。” “什么?你们狮子大开口!”商老气得猛拍着桌子,当场就气得不行。 第944章 狮子大开口 “对,我们就是在抢,但是抢的风险太大,所以就麻烦你了。反正你的银子也多得花不完嘛,别这么激动。救济一下我们这些穷人,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很悠然自得的口吻。 “哦,我忘了告诉你。不要做傻事,报官是没用的,官府管不到这里,明天中午,等我的笺条!” “我要见儿子字迹!”商老有些暴怒。 对方沉默了一下,道:“行,你等着。” 然后笺条再次回复:“爹,我没事,不要太担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就这两句话,多一个字也没有。 商老无力地坐在软塌上,一脸沉重,大儿子真的落到他们手里了,这下该怎么办? 商若诗和司徒松陵围过来:“爹,爹——” 商老晃了晃手,道:“快去,快去准备黄金,五十万两黄金,快去吧...” “爹——” 商若诗叫了一声,商老就急了,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商若诗只得和丈夫匆匆走了,到门边的时候,看到古先生站在门口,便安排道。 “古先生,你还是去客栈招待客人!” 古先生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招呼客人。” 徐茂先等人正围在大哥的房间里,几个人琢磨着这事情。 居然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绑架商老的大儿子。 徐茂先听说商家大公子一直在沙俄国,负责着那边的一切生意。 他身边的保镖不下十来人,对方居然突破这些保镖的视线,绑架了大公子,看来这些人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悍。 卢本旺听到这事,心里就郁闷了,敢情这次暹罗之行泡汤了,徐茂炎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古先生又赶到客栈,到:“各位不好意思,真的是怠慢各位了,我给各位赔罪。” “先生不必客气。”徐茂东道:“大公子的事怎么样了?” 古先生摇摇头,人在沙俄国那边遭绑架的,官府也插不上手,而且我们也不敢报官,万一他们恼羞成怒,真的撕票怎么办? “那你们有没有见到大公子的字迹,确定是真的吗?” “见到了,老爷亲自接的笺条,他们见到了大公子的字迹,确定是大公子无疑。” “商大少不是在沙俄国吗??” “对,就是一些汉人贼子,策划了这场绑架案,他们现在索要五十万黄金!” 古先生看着众人,道:“现在不敢惊动官府,唯一的就是马上凑黄金,破财消灾。” 这种绑票,还真不好处理。 徐茂东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他在心里琢磨着,就算是自己这个校尉,恐怕也无能为力。要是在大明,事情就好办多了,自己带上一队人马,不把这些绑匪打死也要吓死。 如果将事情捅到礼部,对方可是心狠手辣的残暴之徒,万一他们拿不到黄金,伤了商大少的性命可不好,这下该怎么办呢?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要么屈服,要么反抗。但是现在的商家,只是经商人家,虽然有银子,却无法与这些残暴之徒抗衡。 用黄金买平安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徐茂东对这件事很气恼,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万一自己插手,反而使事情恶化,这就适得其反了。 徐茂先一直没有吭声,古先生正准备离开,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朱琰秀带着司徒百合走了进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琰秀进门就问,目光却是看着徐茂先。 她和司徒百合在一起,肯定也得知了一些信息。 看到房间里的几个人,个个眉头紧锁,朱琰秀就猜到这事情闹大了。 其实,司徒百合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看到一家人唉声叹气的,悄悄地跑出来,刚好在门口碰到朱琰秀,她把这事告诉了朱琰秀之后,两人就回了客栈。 拉着百合在徐茂先不远处坐下之后,朱琰秀听古先生把事情说了一遍,朱琰秀立刻就愤然起身。 “这还得了,他们就无法无天了吗?不行,我得禀明圣上。” 徐茂东道:“就是圣上知道了,恐怕与沙俄国方面交涉起来,时间上来不及。而且关键的问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沙俄国还是在其他地方。” “那怎么办?”朱琰秀也急了。 “他们提出要黄金,这就说明,肯定有人在暹罗接头。可是我们就算是明明知道,也不可能出手。因为那些接头的人一旦落网,势必会惊动沙俄国那边的人,这样只能打草惊蛇,不但救不了商大少,而且还会害了他。” 徐茂东一边分析,一边琢磨,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妥协。” “妥协?”众人不解地望着他,徐茂先更是惊震,这可不是大哥的为人。 徐茂东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大明,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和分工,要想抓到他们,成功解救商大少,除非两边同时出手,在同一时间收网。” 朱琰秀道:“我们可以要商老先生,想办法拖延时间,再图他策!” 徐茂东道:“你沙俄方面有关系吗?” 朱琰秀摇摇头,徐茂先站起来,道:“我有办法!但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 几个人怀疑地看着他,只有卢本旺隐约猜到了一点,但是他也不插嘴,听徐茂先怎么说。 徐茂先道:“尽管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还是试试看。古先生,要不你带朱琰秀过去,要商老先生配合,尽量拖延时间。” 朱琰秀怀疑道:“你能行吗?” “我在沙俄国那边有一位朋友,行不行,也只能试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劝商老先生尽量拖延,我这就去发笺条。” 徐茂先站起来就走,朱琰秀看着他的背景,突然觉得他高深莫测的样子。 然而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徐茂先也是心里没底。 毕竟发生在沙俄那边的事,自己掌握不了。但是现在手里唯一的筹码,只有伊莲娜了。 想到伊莲娜,徐茂先立刻发了个笺条过去,同时在心里暗道,但愿她能够出面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这样,伊莲娜的功劳就大了。 笺条是发给碧锋的:“碧锋,伊莲娜她人在哪?你马上到秀园去,把她找过来!” 第945章 岳母梦慧心 “哥,她去暹罗了,你有什么急事吗?”碧锋回答。 “什么?她在暹罗?”徐茂先大喜,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伊莲娜也来了暹罗。 碧锋刚才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时才想起徐茂先不也在暹罗? 见到徐茂先在笺条里心急火燎的声音,碧锋也有些着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过来?” 徐茂先急道:“快,帮我联系一下她,我有急事!” 碧锋急忙联系伊莲娜的笺条,随后告诉了徐茂先。 徐茂先本来想直接发笺条给潘德夫,又怕自己不够身份,这样的事情,潘德夫很难插手。而且自己的身份,与一个域外激进党头子有联系,似乎不妥。 可是这些残暴之徒在沙俄,沙俄最大的激进党的成员,几乎遍布了整个沙俄境内。如果他们愿意出手,这事情远远比官府出面,还要方便得多。 关键是激进党他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如果他们参与了此事,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时碧锋的笺条发过来解释道:“伊莲娜提出要去暹罗的时候,跟我说过,是她一个要好的姐妹在暹罗,她要去见那个姐妹。” “有没有人相陪?” “有,当然有。”碧锋道:“不过那人的笺条发不过去。” 混蛋! 徐茂先郁闷了,这么大一个暹罗,我哪里去找她们。 徐茂先万万没想到,伊莲娜竟然为了见一个姐妹,不惜千里迢迢跑到暹罗来。也不知道她要见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在身边有个人看着,徐茂先又稍稍放心了点。 万一伊莲娜在大明再出事,潘德夫那里也不好交待。 徐茂先发了顿脾气,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碧锋却在心里紧张起来,大人肯定遇上紧急事件了,否则怎么会如此急燥?这不像他的为人。 徐茂先在房间里局促不安地走了十几个圈子,终于咬咬牙,决定自己给潘德夫发个笺条,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他还是先联系自己的岳母。 梦慧心接到徐茂先的笺条,正在商行对账。 她朝众人抱以一笑,用流利的俄语道:“对不起,我接个笺条,你们继续。” 平时梦慧心堂议是不接笺条的,看到是爱婿的笺条,她跑出来。徐茂先有些急,也没有哆嗦什么,直接道:“娘,出了点急事,恐怕需要你出面解决了。” 梦慧心听到徐茂先如此慎重,就知道事情肯定不那么简单,她冷静地问道:“说,什么事?” “暹罗商仲永老先生的大儿子,在沙俄国遭到一些暴徒绑架。” “啊——” 徐茂先还没有说完,梦慧心听到这个消息,也极为震惊。“你说的是暹罗首富商仲永?” “对,就是他,他儿子在去码头的途中,遭人绑架。” “绑匪怎么说?” “索要五十万两黄金!!” “疯了!这些畜生!出丑出到域外来了。”梦慧心愤愤不平,倒不是因为钱财的事,而且这些人太无耻了,以前在沙俄的黑龙会,现在又是汉人闹事。 这些大明人怎么就不争气呢! 梦慧心的感受,也只有像她这样长年生活在域外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因此她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 梦慧心骂了句,又问徐茂先,“你是想叫我去求求潘德夫,希望激进党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就是这样!” 梦慧心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不过你恐怕不知道,就在前不久,激进党内部进行洗牌,激进党的头领在去年年底去世了,因此他们内部斗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潘德夫能不能管得了这事。” 徐茂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们离开后不久,他们的暗战就开始了。现在还没有个定论。因此潘德夫也不怎么插手外部的事情,他一向以君子自居,保持着观望的态势。” “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将孙女送到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手里,为的就是保护伊莲娜。”徐茂先道。 梦慧心道:“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我试试看,但我事先跟你说,不一定能成。别抱太大希望,尤其是在这个骨节眼上。” 原来潘德夫有这层意思,这老家伙有远见啊! 也许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才做出如此决定。 既然如此,徐茂先反而踏实了,自己替他保护好了孙女,他没理由不还这个人情。 徐茂先道,道:“多谢娘,尽力而为嘛,银子不是问题,只要人没事。” 收了笺条,徐茂先有些沉重地走出自己的房间,大家都在徐茂东那边等着他,见徐茂先进来,几个人纷纷站起。“怎么样了?” 徐茂先的目光落在朱琰秀的脸上,道:“你怎么还没去?” 朱琰秀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心虚,道:“这不是在等你的结果嘛?” “等什么啊,都火烧眉毛了!”徐茂先又一次在朱琰秀面前发了火,朱琰秀瞪着眼睛望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和古先生先走,去安抚商老先生。我们这些男人在这里商量对策。” 朱琰秀咬咬牙,那好!百合,我们走! “不行,我还得去接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晚上的客船,快到了。”百合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招待朋友?”有人说了她一句。 徐茂先道:“人家都来了,不接也不行,卢本旺,茂炎,要不你们陪她一起去,接了人后马上回来。” 司徒百合的朋友,肯定也是为了参加这个寿晏而来,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主人哪能不尽地主之宜? 卢本旺和徐茂炎应道。“好的,那我们走!” “朱琰秀,你也快和古先生回去,免得商老心神不宁,告诉商老,我们不会束手旁观。一个知州,一个虎贲校尉,再加上你这个郡主,居然被几个匪徒弄得团团转,成何体统。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代表着大明官府,所以这件事情,我们绝对要不遗余力,不让商老留下遗憾!” 徐茂东也拍着桌子道:“他娘的,要是在大明,非干死这些混蛋不可,太不像话了!” 第946章 心急火燎 朱琰秀望着这兄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有匪气,挺吓人的。不过听到徐茂先称呼她为郡主时,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就道:“那行,我这就去安抚他们。” 等朱琰秀出了门,徐茂东就问起弟弟,道:“老四,你真有办法?” “唉!我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搏一搏,没有绝对把握的。”徐茂先心情沉重地道。 徐茂东心情很糟,道:“我们碰上了这事,要是摆不平的话,就愧对我们徐家这个金字招牌了。真他娘的丢人。可是这些混账东西,偏偏又在域外,真是气死我了!” 徐茂先道,道:“在域外也不怕,只要沙俄国那边有了消息,人质的安全得到保障的话,立即通知这里的官府,将留在暹罗这边接头的不法之徒,一网打尽,出出这口恶气!” “好!就这么办!你负责那边,我负责这边联络官府,咱们兄弟俩也扬眉吐气一回。”徐茂东愤然起身,道:“我这就去联络,一定要杀他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大家都出去了,留下徐茂先和大嫂在房间里,焦灼地等待,他在等有利的消息。 朱琰秀和古先生去了商府,商老一脸憔悴,坐在软塌上发愣。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自己年事已高,居然在这个骨节眼上,发生这种事情,他内心之悲痛可想而知。 要是真的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是商老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自己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家族又能怎么样?自己富可敌国又能怎样?家财万贯也抵不住儿子的亲情! 人到老年,亲情更是一笔难能可贵的财富,自己二个儿子一个女儿,绝对不能有失,在这个时候,就是要他丧失这万贯家财,他也绝对心甘情愿。 只是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任人宰割,他别无他法,甚至连报官都不敢。 商若诗和司徒松陵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言不发,表情悲切。 老二从外地刚刚回来,下了客船之后,原本兴冲冲的心思,被这突然的噩耗,弄得肝肠寸断。 怎么会这样?大哥不是有自己见保镖吗?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老二,稍安勿燥,此事急也不是办法。”事到如今,商老反而冷静下来。 商若诗安慰道:“二哥,还是先想办法筹金子吧!” 老二抬头看着妹妹,又望了望司徒松陵,道:“松陵,金子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徒松陵道:“我已经和钱庄联系过了,要明天卯时以后,才可以拿到,五十万两黄金难度太大,估计能凑齐十来万。” “什么?那就多找几家钱庄,千万不能把绑匪惹急了,这些畜生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老二一听就急了,十几万两,还差这么多,绑匪肯定不会答应。 司徒松陵道:“等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 “不行,怎么可以拖到明天,人命关天的事,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金子筹备好,大哥的性命要紧。”老二性子急,碰到这种事情,更是性急如火。 司徒松陵在老大和老二面前,永远都不敢大声说话,毕竟他只是商家的上门女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外人,他没有说话的权力。 但是这大半夜的,去哪里筹钱黄金? 人家钱庄早就关门了,不等到明天天亮,这金子绝对没法落实。 尽管这样,他也不敢抵触商家这二少爷。 老二急道:“爹,这事没有报官,千万不能报官,暹罗官府就算是插手,他们恐怕也是无能为力。我们只有等把大哥救出来之后,再作打算。” 商若诗道:“二哥,你不要太心急,我们都没报官,要不这捕快还不早上门来了?” 正说着,商老和朱琰秀进来了。 几个人看着商老和朱琰秀,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这屋子里,只有商老先生才知道朱琰秀的真正身份,因此他们看朱琰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这个古管事,都什么时候了,还把外人带回来,怎么办事的! 老二正要发火,商老站起来朝朱琰秀点点头,道:“琰秀,你也来了。” 朱琰秀看到大家脸不好,只是柔声道:“商伯伯,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不会束手旁观的。” 朱琰秀不说还好,老二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跳起来,朝司徒松陵吼道:“你们不是说没有外人知道吗?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松陵不敢说话,商老喝了一句,道:“畜生!吵什么吵,这里谁是外人吗?” 老二指着朱琰秀,道:“那她是谁?” 商老很生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长进的东西,这是朱琰秀,圣上的侄女,益王之女!”老二一听立刻就不说话了,他听说过朱琰秀这个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面。 当今大明圣上的亲侄女!亲王之女啊! 光是人家这身份,自己冲着她发火,已经是大不敬了。于是他也不再吭声,却又狠狠地瞪了司徒松陵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朱琰秀自然不跟他计较,只是道:“我们正在联系沙俄国那边,放心,一定会保证大公子的安全。” 商老心里清楚,就算是朱琰秀恳求圣上下令,让大明朝的高手出马,恐怕在这个时间内,也来不及了。 而且大家还有一种投鼠岂器的心态,自己的人在他们手里,妥协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妥协了之后,老大能不能安全脱身,平安归来? 朱琰秀正要劝解,老二就急了,道:“我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拿了赎金把人换回来再说。” 商老也是这个意思,朱琰秀也就不再劝了,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徐茂先那边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徐茂先终于等到从沙俄国发来的笺条。 梦慧心道:“茂先啊,潘德夫先生没有答应,他不愿意插手这件事。” “什么!”徐茂先急了,如果连潘德夫也不愿意帮忙,那这事情就黄了。 梦慧心在笺条里接着道:“我特意赶到他那里的时候,跟他说起这事,潘德夫说,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他们准备策划绑架商家大少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二天了。” 第947章 曙光 这些禽兽,难道还与域外黑帮有勾结? 徐茂先火了,急问道:“是不是激进党也参与了此事?” 梦慧心道:“正是如此,激进党的另一个分支,有人参与了此事。而真正策划此事的人,却是来自暹罗的汉人。如果潘德夫干涉的话,极有可能导致激进党内部再一次分化。” 果然如此,又是汉人勾结域外合谋绑架了商家大少。徐茂先想了想,对梦慧心道:“不行,我再给他发一次笺条。” 梦慧心道:“你跟他说什么?告诉你,他这人最烦人家威胁他,我劝你还是另想办法!他是不会出手的,要不这样,你问问看,商家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这么多赎金,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梦慧心知道这个时间,在暹罗是晚上,钱庄那边肯定不方便,她在沙俄国,时间上比较容易运作。 徐茂先只得应道:“那先这样!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你一定要试试我也不拦阻,只是你要注意些,千万不要激怒了潘德夫。” “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娘!”徐茂先叹了口气,发了个笺条给朱琰秀,问那边筹记金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刚好司徒松陵无计可施,他说明早提到的金票,只能拿出二十万两。 徐茂先得知此事,告诉她自己的岳母娘,可以提供援助。听到这个消息,商老就长长地舒了口气,连说了几声感谢! 司徒百合回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两人年纪相仿。 徐茂先本来正准备孤注一掷,给那个死老头发个笺条,没想到她们就回来了。 看到这小姑娘,徐茂先哑然失笑,伊莲娜!怎么是你? 卢本旺和徐茂炎跟在后面,两人见徐茂先认识这小姑娘,卢本旺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伊莲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茂先,跟徐茂先打起了招呼。 司徒百合很意外,道:“你们认识?” 徐茂先点点头,他也很意外,司徒百合去接的那个朋友,正是自己从沙俄带回来的伊莲娜。激进党赫赫有名的大头目潘德夫的亲孙女,有了这个筹码,徐茂先心想已经够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打动这个死老头子的话,那就是他所剩不多的亲情。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人个可以说服他的话,那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伊莲娜。 看到伊莲娜,徐茂先脸上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把卢本旺和徐茂炎看得莫明其妙的,二哥在玩什么花样?这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偏偏这个时候,徐茂先把两人赶出了房间,对司徒百合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以前在宫廷宴会上见过。”百合看着伊莲娜回答。 伊莲娜在大明呆了大半年,对汉语也听得懂一些,她点点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在我还没有来大明之前。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徐茂先有些兴奋,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安排。 司徒百合解释道:“我们认识有好几年了,伊莲娜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大明,没想到她真的来到了大明,我更没有想到,茂先哥哥,她是你带过来的。” “她都跟你说了?” “那倒没有,她只是说,自己来到了大明。并且在京城读书,她没提到你。”百合笑了下道。 “行了,百合,现在你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情跟伊莲娜谈谈。” 司徒百合看着徐茂先,颇有些不悦,但她还是离开了这个房间。徐茂先坐下来,对看着自己发呆的才伊莲娜道,道:“坐!伊莲娜。” 伊莲娜虽然跟徐茂先来到大明,但是两人并没有深交,她对这个浓眉大眼的大明男子,依然保持着警惕。伊莲娜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以轻易透露。 不过,她发现自己在大明,唯一能相信和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不为别的,只为爷爷的嘱托。 她甚至不知道徐茂先的身份,只知道他有能力,可以让自己在大明过得很安全。 事实上,伊莲娜在大明的日子,过得挺惬意,徐茂先除了派人暗中保护她,还给她派了丫鬟,当然伊莲娜自己也懂得保护自己,尽量不与沙俄国籍的人交往。 这样的环境里,她没有太大的压力,绝对自由。 徐茂先让她坐下来,跟伊莲娜说起了司徒百合家里的事,百合的大舅遭人绑架,而且就在她自己的国度。 伊莲娜这次是特意来参加商老先生七十大寿,没想到碰上这种事,伊莲娜心里也觉得挺沉闷的。这可怎么办?她看着徐茂先,相信徐茂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自己谈话。 徐茂先道:“现在百合的大舅在沙俄国出事,唯一能救他的也只有你爷爷了。伊莲娜,你明白我的意思?” 伊莲娜抬起头,蓝眼睛看着徐茂先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帮助百合?” 徐茂先认真地道:“当然可以,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帮得上她们了。” 伊莲娜见徐茂先一脸慎重,道:“那我发个笺条给爷爷!” 徐茂先拍拍她的肩膀,“我在外面等你,伊莲娜,就靠你了。” 出了门,徐茂先在走廊里点了烟袋。 这一招以黑制黑,不知道结果终究会怎么样? 老大徐茂东发来笺条,道:“老四啊,我这里准备就绪,你那边怎么样?” “再等等。”徐茂先只说了三个字。 蒋碧菡远远走来,看到徐茂先站在走廊里,四下没人,她就问了句,道:“出什么事啦?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事情有点不妙,你先回房!” 蒋碧菡点点头,悄声道:“我明天先回去了,仪制院里有急事。” “那你注意安全,我没法送你。” “不用了。” 蒋碧菡看看没人,突然把嘴凑过来,在徐茂先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妩媚地一笑,道:“谢谢你这几天陪我。” 徐茂先挤出一丝苦笑,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咱们再谈。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商家出事了。” 蒋碧菡也不细问,挥挥手回了房间。 第948章 伊莲娜的恳求 就在蒋碧菡的身影消失的时候,徐茂炎和卢本旺从楼里出来。两人见徐茂先站在走廊里抽烟,便靠过来:“哥。” 徐茂先摆摆手,两人立刻闭上嘴。 大嫂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三人沉闷地站在那里,她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顺利。 现在这个世道,最担心的就是这种绑票勒索。 花点银子倒没什么,要是闹出个人命案来,那就是一辈子的后悔。 有钱人不怕破财,就怕没命。对于他们来说,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人死了,金银财富没花完。 所以这些不法之徒,就是抓住了这个弱点,频频得手。 这次绑架之空前,绝对是仅所未见,对方开口就索要五十万两黄金,一般的小国恐怕都拿不出来。 而且这次绑架案,涉及到两个国度,这些人手段之阴险,嚣张也是极为少见的。 从朱琰秀那里传来的消息,策划这次绑架案的,似乎是熟人所为,这一点从他们辩认出商若诗的语气中便可以得知。 除此之外,他们还如此有持无恐,看来是底气很足。 徐茂先抽着烟,考虑着最坏的打算。他们不声不响地惊动了地方官府,这一切都是瞒着商家悄悄进行的。 暹罗这边已经是高度重视,连夜间在暹罗各处重要地方,暗中布下了重兵。 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房间里的伊莲娜还是没有动静,徐茂先只能在外面等着。 伊莲娜要说服潘德夫这个老家伙,估计也有些难度。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徐茂先连抽了三锅烟。 暹罗的晚上,刚好是沙俄国的白天,潘德夫正在自己的别院里喝茶,旁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接到伊莲娜发来的笺条,立刻在潘德夫耳边嘀咕了一句。 潘德夫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徐茂先托伊莲娜来说情了。因为伊莲娜的身份,只有徐茂先知道。潘德夫皱着眉头,一脸不爽,这个年轻人太狡猾了。 不过他很感谢徐茂先为伊莲娜所做的一切,让伊莲娜在大明的日子,过得很快乐,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与伊莲娜通过笺条之后,潘德夫的脸色就阴了下来。伊莲娜很固执,执意要自己出面,帮她那个暹罗的朋友。但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伊莲娜想的那么简单,潘德夫也有顾虑。 当初潘德夫的计划是,等激进党那些人内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才出手收拾残局。这样他可以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底。现在出手,有点过早。 这也是他今天拒绝了梦慧心的原因之一,一些外籍汉人,要想在沙俄国这块地方壮大,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没有这些本土激进党的背景,很难立足。 否则他们不是遭到官府的追捕,就是被一些强大的帮会给灾掉。 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些汉人才想方设法,与激进党的成员勾结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令潘德夫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年一直与伊莲娜书信往来的小姑娘,会是商仲永的外孙女,得知这一真相,潘德夫很震惊。 伊莲娜说自己就这么一个朋友,如果爷爷不肯出手相助的话,她肯定很伤心。 伊莲娜平时在大明的生活情况,每几天都会向爷爷呈报,潘德夫也知道这个女孩是伊莲娜唯一的闺蜜。 伊莲娜很孤独,因为背景的关系,她在沙俄国没有朋友。当然这一切,都是潘德夫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个传人,不得己为之。 祖孙两聊了很多,潘德夫终于咬咬牙,同意了伊莲娜的请求。 潘德夫阴沉的眼神,闪烁着寒光。 站在身后的两个女杀手,很快就领悟到了他的含义,果然,潘德夫招了招手,两人立刻俯身而上。 潘德夫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神色,冷冷地道:“出发!” 苦苦等待的夜晚,是一种无奈的煎熬。 商家的人一宿没睡,个个面容憔悴,心力交瘁。 连一向时刻注意自己形象的商若诗,也变得疲惫,花容失色。 商老坐在软塌上,显得越来越苍老,自己空有家财万贯,那又如何?自己即是商界巨人,无人能及,那又如何?自己曾是万众瞩目的人杰,那又如何? 这一切,原来是一种幸福快乐,一种资本,谁知道,风云突变,一场飞来横祸,让人心事难安,苦肠愁断。 在这个不眠的夜晚,商家的人仿佛经历了几千年,眼巴巴地熬到天亮。商若诗看着年迈的父亲,苍苍白发,皱纹满布,一种无由的心痛令她苦不堪言。 “爹,你先去睡会!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了。” 商老摇了摇手,没有言语。 司徒松陵黑着脸,陪坐在老婆的旁边,看到天已经亮了,他匆匆起身,道:“我去钱庄一趟!” 朱琰秀道:“刚才徐茂先发来笺条,如果赎金一时筹集不起的话,他有办法。” 司徒松陵愣了下,望着商老,商老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他了。” 说完,他又看着女儿商若诗,道;“若诗,你和老古一起去接待客人,出了天大的事,我们商老也不能怠慢了这些从远方而来的客人,这件事情,你们要妥善处理。” 商若诗犹豫地道:“爹——” 商老挥挥手,“去!” 两人这才闭嘴,转身去客栈办事。 安排了两人之后,商老对二公子道:“你陪我在家里待着,看看那些绑匪到底想怎么样,只要能放出你大哥,赎金就不跟他们计较。” “琰秀啊,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天已经亮了。” 朱琰秀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道:“不用管我,伯伯。商家的事也是我的分内事,虽然朱琰秀帮不上什么忙,让我陪陪你也行。” 商老也不勉强,客厅里再次一片寂静。 日出,笺条突然来了,就像一阵摄魂的声音,让人心神不宁。 老二伸手抓起笺条摊开,屏气凝神。 “赎金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改变了主意,现在立刻交赎金,交了我们马上放人!” 商家老二急了,回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变就变,钱庄才开门,这不存心为难我们吗!” 第949章 绑匪的灾难 对方一看,敢跟绑匪这样说话,这家伙火气大啊! “你是商家二少,火气不小啊,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下手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 “有种就冲着老子来!混蛋!”老二骂了句,恨得咬牙切齿。 对方却漫不经心,很悠闲的样子,回道:“哦,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听好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六十万两黄金,就凭你刚才那句话,六十万,一个子不少,否则我们就撕票!” 混蛋—— 老二快要疯了,商老把笺条接过去,写道:“我是商仲永,有话你跟我说!” 对方阴阴地一笑,写道:“商老,恭贺生辰!这份厚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商老沉沉地道:“我会记下你们的好意!不要为难我家老大,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必定倾尽商家之财,也要对你们追杀到底!一个不留!” 对方肆意地大笑起来,回道:“商老好幽默,锐气不减当年。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决计不伤害大少爷。不过事情有点意外,刚才你家二公子出言不逊,六十万两黄金,一分也不能少,口出狂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商老狠狠地道:“告诉你,钱财不是问题,你少废话,我给你一百万两黄金,让老大接笺条!” 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商家的人果然霸气,很快,商老又与大儿子对上了话。“爹!我没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爹,你要注意身体....” 老大似乎很平静,见他的字迹语气很平稳,对方的确没有怎么为难他。 商老放心了,等这边沟通结束,徐茂东立刻收到消息:绑匪的笺条,的确来自暹罗武里府,而且距离红岛山庄不远。 正在此刻,远在沙俄突然暴发了一场袭击。 激进党的潘德夫部,发动了全部的精英,对绑匪所在的位置,进行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很多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早已经被对方强悍的战斗力抹杀,当火铳击穿他们的身体时,他们还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激进党的杀手是出了名的惊人,潘德夫身边的几个杀手,更是气势如虹。 尤其是那两名黑衣女杀手,堪称杀手界精英。 因此,这些人在他们的手下,如砍瓜切菜一般,没有任何阻力。 绑架案的策划者,是一个来自暹罗的中年男子。 四十左右,身后跟着四名保镖。 听说激进党的人突然出手,袭击他们的老窝,他吓得连身边的女人都不管了,在四名保镖的掩护下,仓皇逃走。 商大少爷被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几个激进党的成员冲进去的时候,一名黑衣女杀手掏出一张画像,确认是商家大少无误后,挥手将他带走。 一切,就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前前后后不到一炷香。 潘德夫在马车内看着天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几十号人迅速上车,马上撤退。 在整个激进党中,也只有潘德夫的人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来去如风,整个沙俄国,也只有他拥有这么强悍的队伍。 在叶卡捷琳堡州最繁华的地段,发生这种暴力事情,三十几名逃窜在外的汉人,在瞬间被人全部抹杀。 当沙俄宪兵队得知这一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又只是忙碌着收拾残局。 叶卡捷琳堡宪兵团长跟潘德夫发了笺条,潘德夫直言不讳地坦承,这只是一次热身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说在叶卡捷琳堡的地盘上,不容许有人没经过自己的允许,擅自闹出一些违反世道和谐的事端出来,自己这么做,只是替叶卡捷琳堡管束一下,这些外来入境的汉人。 叶卡捷琳堡宪兵团长对此很无语,但他偏偏又对潘德夫无可奈何。 激进党在叶卡捷琳堡的确帮了他不少忙,有效地约束了地下秩序。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潘德夫这次出手,完全是因为一个汉人首富之子被绑架案。 如果他们得知这一情况,官府势必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叶卡捷琳堡宪兵队最大的能奈,就是欺负一下外来的人员,对激进党这样的大组织行事,他们一般是视而不见。 令人搞笑的是,据说有一次宪兵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与激进党成员不期而遇,结果当时的宪兵队做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决定。 你们先忙,我什么都没看见! 等激进党的成员办完正事,宪兵队就跑过去替他们收拾残局。然后对外宣称,又破获一起什么什么大案。挽回多少损失,一大堆表扬自己的好话。 潘德夫将商家大少带回了别院,并不急着放人,他坐在轮椅上,打量着这个商界骄子的后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你现在安全了!”潘德夫跟他说道。 商家大少爷突然经历了一场无冕之灾,刚才那一幕仿佛就是戏文中一样,看到那阵激励的场景,还有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他真有点魂飞魄散味道。 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老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老半天才发应过来。 说了几句谢谢,便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 潘德夫扔了笺条过去:“你可以给家里报平安了!” 然后潘德夫又给远在暹罗的孙女发了个笺条,他的态度又变得格外的仁慈,道:“伊莲娜,爷爷替你完成了这个心愿。” 潘德夫闭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写道:“爷爷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没有烦恼,伊莲娜!” 潘德夫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跟孙女的交流,话里透着一种年老苍桑的悲凉。 “伊莲娜,爷爷这一辈子没做过好人,这次是个例外。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头子,居然也充当了一回救世主的角色,这难道不是一种可笑吗?” 看着笺条,伊莲娜感受到了爷爷心情的起伏,安慰道:“爷爷,其实你是一个好人,不管全世界的人怎么看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爷爷,永远都是的!” 潘德夫无由地伤感了一阵,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回道:“好的,叫那个狡猾的家伙跟我说话。” 第950章 虚惊一场 很快,潘德夫就见到了徐茂先的亲笔信,潘德夫回道:“年轻人,这是最后一次无条件帮你,以后你再求我的话,希望你自己堂堂正正跟我说,不要让伊莲娜参与进来!” 徐茂先见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事情有了结果。“谢谢你!潘德夫先生!” 潘德夫缓缓道:“保护好伊莲娜,我该收拾残局了。如果幸运的话,你下次来沙俄国还能见到我!” 这个笺条结束之后,一场血雨腥风,立刻在沙俄激烈地上演,激进党再一次洗牌正式开始。 潘德夫挥了挥手,对身后那个金发的青年人吩咐道:“马上送他去码头!” 商家老大从沙俄国发来的笺条,让商家的气氛突然如拨云见日,阴霾尽去。 商老先生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子已登上了回暹罗的客船,客厅里一片喜庆,商老更是喃喃自语:“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他们很多人没有明白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绑匪刚刚还跟他们狮子大开口呢,司徒松陵从钱庄提取了二十万金票,正准备去另一家钱庄,突然接到这笺条,商家老大没事了,平安脱险。 司徒松陵半天没有想明白,就这么解决了? 商若诗和商老从客栈赶回来,进门就大喊道:“爹,爹,没事了,大哥平安了,大哥平安了!” 商若诗快要哭出来了,紧紧抱着商老,情绪十分激动。 司徒百合带着伊莲娜进来,看到这个场景,伊莲娜也被他们感动了。亲情,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也无法比拟和交换的亲情。 看到他们如此激动,伊莲娜很高兴,也很震憾,很感动。 爷爷终于做了一件好事,潘德夫能够出手拯救商家大少,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奇迹。伊莲娜从心里感到高兴,爷爷,谢谢你! 商家二少爷一脸很奇怪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想不明白,绑匪会释放大哥?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大哥明明发来笺条,告诉大家他平安了,并且将登上回暹罗的蒸汽轮客船。 他就在心里想,这是不是一场阴谋。 朱琰秀几乎也无法相信,事情解决得令人有些意外。 商家大少的平安脱险,绝对要靠沙俄国方面的势力,到底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助,让他平安脱险? 商家老二就跳起来置疑,道:“爹,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阴谋?” 商老也冷静下来,在没有见到老大回暹罗之前,谁也无法肯定,他是否真正平安。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难保他被别人劫持,做出身不由己的决定。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理由,令绑匪释放人质,眼看要到手的财富,他们会白白错过?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徐茂先兄弟走进来了。 朱琰秀立刻站起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淡笑着道:“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 朱琰秀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徐茂先那神秘兮兮地模样,不由暗暗瞪了他一眼。 为了证实大少爷的平安,徐茂先给梦慧心发了个笺条。 商老与梦慧心曾经在徐茂先和唐凤菱的婚事上见过一次,两人也有过交谈,梦慧心在笺条里告诉商老,刚才就是自己亲自把商大少爷送上客船的,一切平安,不用再挂念。 尽管有梦慧心的保证,商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也许,大家是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也许,只有等到老大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们才会彻底放心。 徐茂先对老二道:“你也太谨慎了,放心,大少爷真的平安了,我已经和沙俄国那边取得联系。” 看到这里,大家的心里稍稍安定了许些,再加上梦慧心的证实,商老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站起来高兴地对大家道:“走,大家一起去客栈,这几天可是怠慢了客人,今天这酒宴,一定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赔个不是!” 他又对徐茂先兄弟道:“两位贤侄,太谢谢你们了!” 徐茂东谦逊地道:“言重了,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那是大公子他福星高照。” “贤侄过谦了,我商仲永还是心里明白的,要不是你们,肯定没有这么顺利。这事,我们回头再说。客人们还在客栈里等待,大家就一起过去!” 他又回过头,对朱琰秀道:“琰秀,你也辛苦了,替我感谢圣上和令尊的关照。” 朱琰秀在心里叫苦,这不关自己什么事,也不关圣上什么事。可能真是徐茂先这家伙搞的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远在域外的绑架给摆平了。 等大家一起出了门,朱琰秀悄悄地问徐茂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沉声道:“还没完呢!绑架的主谋已经逃走了。等到主犯落网,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朱琰秀道:“什么意思?” 徐茂先定定地盯着她,却没有下文,只是道:“走吧,朱大人。” 朱琰秀怀疑地盯了他一眼,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刚刚私下里问过叶卡捷琳堡的人,他说是一起黑帮之间的争斗,并不知道有绑架这一回事。后来他派人去查了,商氏商行驻叶卡捷琳堡分商行的人证实,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再后来,他又给我发来笺条,说是叶卡捷琳堡一个著名激进党的人出手,救走了李大公子。” 朱琰秀看着他,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沙俄国臭名昭著的激进党出手救人。他们这些人只对杀人,抢劫感兴趣,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也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徐茂先笑了,道:“那是你对他们不了解,他们也是人。” 朱琰秀还想说什么,徐茂先道:“只要李大公子现在没事了,你就什么也不要问了,反正平安是福。” 朱琰秀道:“你在隐瞒什么?” “你觉得我在隐瞒什么?”徐茂先笑道。 朱琰秀犀利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徐茂先,徐茂先不禁有些心里发麻,道:“你不会怀疑,这起绑架案是我策划的?” 朱琰秀点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第951章 潜逃 徐茂先看到朱琰秀认真的样子,他只好道:“等那个主犯抓到以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朱琰秀道:“你认为这后面还有文章?” “很难说,能够这么嚣张,又可以运作跨国绑票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对商家这么熟悉,对商大公子的行程也了如指掌,这一切不能不说有内鬼。” 朱琰秀想了想,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有这么回事,那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那是沙俄宪兵队的事!你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喝酒,喝醉了然后一起回客栈睡觉去!” 朱琰秀瞪了他一眼,啐道:“谁要跟你一起回客栈!” 徐茂先哑然失笑,道:“不好意思,又说错话了。” 朱琰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我怀疑你有问题!” 呵呵---- 徐茂先笑了笑。 众人前往客栈,商老先生一家人坐在一辆豪华马车,司徒松陵的笺条突然来了,他拿起一看笺条上的标识,随手一撕,将笺条扔在路边。 旁边的商若诗看了丈夫一眼,道:“怎么不接笺条?” 司徒松陵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地道:“不管他!” 众人来到客栈,宾客尽欢,唯有司徒松陵一个人悄悄溜到茅厕。 片刻后,茅厕里传来一声重重地喝骂声,司徒松陵从里面气鼓鼓出来,拉了拉衣领,表情淡漠。 “松陵,你刚才跟谁在说话?” 商若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把司徒松陵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到妻子那张严肃的脸,司徒松陵疑惑地道:“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商若诗柔声道:“快走,客人都到齐了。” 她拉了一下丈夫的衣领,挽着他的手正准备离开,司徒松陵道:“若诗,你先去,我有个东西忘在马车上了。” 商若诗经过昨晚的辛劳,眼圈依然有些发红,她望着自己丈夫,体贴地道:“松陵,二哥这人脾气燥,性子不好,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司徒松陵握住妻子的手,身躯微微颤抖了几下,伸手将妻子揽在怀里,用力一抱,喃喃道:“若诗,我知道的,去吧,我去拿了东西就上来。” 商若诗抬起头,看了看丈夫,道:“落了什么东西?是不是给爹的礼物?” 司徒松陵脸上抽涩了一下,点点头,道:“嗯!这是我今天早上准备的。” 商若诗柔声道:“谢谢你,松陵,你真细心。看我,昨天晚上一急,把这事都忘了。” 商若诗拉着丈夫的手,一片感激之情。 司徒松陵拍拍妻子的肩膀,道:“快点去,免得他们等到急了。” 商若诗点点头,转身离去。 司徒松陵看着妻子的背影,喃喃地说了句,“别了,我的爱人!” 然后,他猛然转身,匆匆朝客栈外走去。 商老先生的七十寿辰,自然是风光无限,热闹非凡,贵宾满座。再加上胡梦琪这样的名角出席,为这个美好的时刻主持典礼,很多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胡梦琪一出场,立刻成为焦点。 杨氏商行着手打造的名角,曲艺界的宠儿,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看看款款走来,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台前,若大的厅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很多人看到美丽出众的胡梦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惊叫。 只是也有少数人,留意到了商老先生脸上的疲惫,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不只是商老先生,包括他的家人,全部带一脸倦意。 徐茂先兄弟几人,坐在同一桌上,卢本旺看着台上的胡梦琪,面带微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大嫂和徐茂炎在一起,只听到她悄悄道:“梦琪比以前更成熟了,有大家风范。” 徐茂炎则微笑道:“大嫂有什么打算?” 杨春香道:“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坏了她纯清的牌子。” 徐茂炎道:“我倒是不会,不过有人就难说了。” 两人正聊着,徐茂东的笺条来了。 他跑到外面接了笺条回来,脸色沉重。 朱琰秀也坐在他们同一桌,正抬头欣赏着胡梦琪那种不经意间的美丽,突然看到徐茂东把弟弟叫了出去,她便留意上了。 朱琰秀的目光,瞟过商家的那几个主角,商老先生正在台上,一番洋溢的感谢,无非是感谢各位朋友,远道而来,商某招待不周的话。 朱琰秀的目光落在商若诗身上,突然发现司徒松陵怎么不在,她心里一惊,司徒松陵呢? 看到商若诗脸上那淡淡而欣慰的笑,朱琰秀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又多心了。” 等商老先生从台上下来,大厅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众人纷纷起立,给商老先生陈词鼓掌。 朱琰秀借着这个空档,悄悄地走出人群,很快就来到走廊上。 隐隐约约听到徐茂东在说什么。 “那些人全部落网,茂先,暹罗宪兵队那边已经得到从沙俄国方面传来的消息,其中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徐茂先道,道:“那边已经交代了?” “嗯!只怕商老先生又要经受一次打击了,唉——”徐茂东叹了口气,徐茂先似乎若有所察,道:“你是说商家真有内鬼?” 徐茂东点点头,脸色沉重。 徐茂先考虑了一下,道:“哥,这件事情,要不就到此为止,不提算了?” “那怎么行?要决定也是商老先生去决定,换我这人的脾气,非碎了这混蛋不可,商家待他不薄,他居然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禽兽不如的事情!”徐茂东愤然道。 “唉!这商家真是多事之秋!”徐茂先叹了口气,对大哥道:“能不能等此事过后,隔日再提?” 他想起了司徒百合那可爱的模样,不由有些叹息。 徐茂东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商老先生经过了这么多风雨,我相信他能挺得过来!走,我们进去看看!” 朱琰秀听到这里,马上退了回来,趁着大家不注意,假装从茅厕回来的样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徐茂先和大哥回到大厅里,两人发现商若诗身边空无一人,不禁脸色大变,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好,司徒松陵跑了!” 第952章 逃无可逃 眼见主谋跑路,徐茂先等人正要追出去,徐茂东拉住他,道:“现在追已经来不及了,看我的。” 一个笺条发出去,马上联系了当地官府,徐茂东跟那边勾通过后,沉稳地坐了下来,商若诗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朝这边望了眼。 寿辰现场很热闹,来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连暹罗宫廷政要也有几位官吏到场,也有很多司乐纷纷记录这些场景,商老先生带着儿子和女儿去敬酒的时候,才发现司徒松陵不在。 “丫头,松陵哪里去了?” “他……”商若诗此时也急了,见老爹问起,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说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看看!” 商若诗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司徒松陵的影子,不由有些恼怒,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搞什么鬼! 看看时辰,司徒松陵去了至少有一炷香了,商若诗放下杯子,道:“爹,我去看看!” 没想到二哥道:“我看就不必要了,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二哥,你这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商若诗听他这么说,自然有些不悦。 二哥道:“我这样说他,还是客气的,哼!”然后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商若诗心中微微一痛,二哥与丈夫不和,未必是件好事,这对她来说,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 商老回头喝了一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少说一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两人脸上一红,商若诗便走出了大厅,徐茂先正在门口不远,看到商若诗匆匆出来,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轻轻说了句,道:“不用找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商若诗豁然止步,冷冷地望着徐茂先,“你什么意思?” 徐茂先道:“大小姐,可能你还不知道,或者你已经知道,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 商若诗脸色巨变,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她突然吼了一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要乱说!” 徐茂先道:“我也希望不可能,当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改变的时候,我们只有面对现实。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去敬酒。” 商若诗果然转身,慢慢地回到了大厅里,只是脸上多了一丝哀默。 二少爷发现妹妹的表情有些怪异,还道自己刚才冲撞了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悄悄地说了句,道:“妹妹对不起,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气恼。” 商若诗看了二哥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杯子,跟在商老身后。 商老先生的子女二男一女,如今只到了一子一女,他一直把司徒松陵也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司徒松陵缺席了。 寿宴开始了,商老带着自己的子女,开始给大家敬酒。 朱琰秀看到这一切,喃喃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唉,真是人心难测!” 她叹了口气之后,一个人独自喝了一杯。 徐茂东的笺条又来了,这一次是属下发来的:“徐大人,目标企图逃往大明,已经被我们扣留,这个人要不要交给暹罗官府?” 徐茂东道:“不用了,暂时搁你那,晚些时候我联系你,先不要惊动暹罗这边。” “那好,我们先看着他。” 商老的寿宴,宾客满棚,所以寿宴一共持续了七天。 第七天的深夜时分,商家红岛山庄的豪华别院内,一辆马车直接驶进了商家大院,别院的铁门关上。 商老先生和几个子女,以及徐家兄弟三人和朱琰秀,也坐在这宽敞的客厅之中,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尤其是商若诗,阴郁得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说话。 这些天,她发了司徒松陵无数次笺条,商若诗的心就慢慢的沦落了。那天徐茂先的几句话,让她在心里痛如刀割,她好想找到司徒松陵,亲口问他一声,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这么爱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商家对他恩重如山,自己更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这一切,只是为了树立他的自信。 但愿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愿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在没有得到司徒松陵亲口承认的前提下,商若诗是死也不愿意相信,商家这场悲剧,竟然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夫君一手造成的。 马车在院子里停下的时候,几名大明官兵从马车上下来,直挺挺地站在车边,有人押着头蒙黑布袋的司徒松陵从车上下来。 别院的大客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商家大少爷,刚刚下了客船,前去接他的老婆,两人见面之后,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此时此刻,老大也回到了别院里,静静地坐在老爷子的对面,他把自己这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很多少听了震惊不已,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次救他的是什么人,只看到这些人如杀神降临,在短短的一炷香之内,解决了所有的绑匪,然后将自己带走。 这些人手法精练,干净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以致让商大公子误认为是金牌杀手。 商仲永自然无法想象,这些救了自己儿子的人到底是谁?他看着徐茂先,徐茂先一脸平静,无意解释。这种事情,解释不清。 看看朱琰秀,朱琰秀似乎也不知道,她也在为这件事情,感觉不可思议。 商仲永先生也不追问,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段恩情。刚刚团聚的温情,很快被那辆长驱直入的马车,给打断了它的延续。 两名官兵押着头上蒙着黑袋子的司徒松陵走进来,对徐茂东一抱拳:“徐大人,逃犯已经带到!” 徐茂东摆摆手,两人便立刻退了出去。 没多久,院子里响起一阵马车离开声音,离开了商家别院。 徐茂东背着双手,踱到这个蒙着黑布袋的人跟前,目光巡视了众人一眼,慢慢地伸出手落在对方头顶的黑袋子上。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将黑布袋拉起。 一张熟悉而沮丧的脸,顿时出现在大家眼前。 果然是司徒松陵! 商若诗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栽了下去。 第953章 诀别 “若诗,若诗!” 商老先生连喊了几声,商若诗却因为打击过度,昏死过去,幸好有她二哥在旁边,一手扶住了她。 “若诗,若诗!” 商老悲切地叫了几声,二少爷本来性子就毛躁,将妹妹放在软塌上,吼了一声,就要朝司徒松陵扑过去。 没想到商若诗这个时候醒来,朝二哥伸了伸手。“哥,哥——” 她想亲口问问,证实一下心中的想法。 商老喊道:“住手!” “爹!你还这样纵容他!”二少爷很愤概,跺了跺脚,很不甘心。 徐茂东兄弟站起来,道:“商伯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兄弟暂且回避。” 听徐茂东这么说,朱琰秀也站起来。 商老先生看着四人,道:“几位贤侄辛苦了,商家愧对你们。” 徐茂东道:“商伯伯客气了,我说过,只要是商家之事,我们兄弟绝对不会束手旁观,既然商伯伯要处理家事,容我们兄弟几个先行告辞。” “那好,我叫人送你们回客栈。”商老招呼了一声,古先生立刻从后面出来,道:“我去送他们几个。” 从商家别院出来,朱琰秀道:“你们说,商家会怎么处置司徒松陵?” 徐茂东没有说话,徐茂先道:“以商老的性子,多半会放过他。” 徐茂炎接过话题,道:“就算是商老先生放过他,商家这二兄弟也不会饶了他。真没想到,司徒松陵居然这么狼心狗肺,商家待他不薄啊!” 朱琰秀也感叹道:“嗯,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人想到会是他。” 只有徐茂先冷笑道:“这都是自卑心作祟,也许司徒松陵在商家憋得太久了,导致他铤而走险。” 朱琰秀见徐茂先这么说,就反问了一句,道:“你怎么知道?好像你很了解司徒松陵似的。” 朱琰秀就坐在徐茂先的身边,马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胭脂味。 徐茂先扭过头,看了眼朱琰秀,淡淡地道:“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被压抑久了,就会出问题。司徒松陵其实出身低微,是商若诗不顾门户之见,倾心于他。但是他却歧视大明人,这恰恰好说明他这个人的心里有问题。我想以他的性格,必定与商氏两兄弟合不来,长期积累之下,究竟有抑制不住的一天。” 商家二兄弟的强势,朱琰秀也深有感触,在暹罗这几天里,她就多次看到商家二少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针对司徒松陵的味道。 因此,她对徐茂先的观察入微,倒有几分佩服。 徐茂先接着道:“司徒松陵一心想出人投地,但在商氏兄弟们面,迟迟抬不起头。这一点,从我们前几天的观察中,完全可以看出。这样久而久之,势必让他感到一种心里上的压力和不满,也许这就是导致他心里扭曲的原因之一。只是商老先生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仁慈,居然养虎为患,几乎酿成了今天的大错。商若诗更没有想到,自己倾心的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商家的今晚,恐怕比事发那天更难熬。” 果然,在商家别院里,商老先生面容憔悴,两目无神,道:“松陵,你自己说,我商家哪一点对不起你?” 司徒松陵闭而不言,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二少爷的性子可就不一样,走过来冲着司徒松陵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里爬外不说,竟然还丧心病狂地要绑架大哥,说,你到底想干嘛?” 嘭—— 二少爷一拳打过去,司徒松陵应声倒地。 其实,更气愤的应该是老大,但此刻他和夫人坐在一起,惊魂未定地怒视着司徒松陵。 到现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想起自己在沙俄国的遭遇,那简直是一场惊魂恶梦。 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自己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一命呜呼,他万万没想到,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居然是自己这个妹夫。 司徒松陵---! 大少爷在心里恨之入骨,但他此刻没有发作,看到老二狠狠地给了他一拳,老大觉得心中从来没有过的爽快,这一拳,仿佛就是替自己打的。 “说话啊!畜生!” 二少爷吼了一声,拉着司徒松陵跪过来,司徒松陵就像一个死人一样,任打任骂,死也不吭声。 啪—— 二少爷气死了,混蛋你装死,不要以为装死就可以了,老子今天不会饶过你! 一巴掌下去,司徒松陵的嘴角,渗出了血水。 商老喊了一声,道:“住手!” 二少爷这才放开他,愤愤不平地走到一边。 “松陵,你自己说,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商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句话!” 对于商老先生的问题,司徒松陵依然避而不答。 商若诗从昏迷中幽幽醒过来,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当初徐茂先这样说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现在她只想亲自问一句,到底是不是司徒松陵做的,如果是他,这又是为什么? 商若诗肝肠寸断,来到丈夫的跟前。 “松陵,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快告诉我!这一切与你无关,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 司徒松陵终于说话了,他抬起头,内疚地看自己的妻子,泪水汩汩而出。 只见他伸出手,摸着商若诗那娇好的容颜,二十多年了,这个曾经美丽的少女,跟自己一起度过了多少年华。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自己的贪念,灰飞烟灭。 一切,都要结束了,永别了。 我的娘子,我的爱人! “对不起,若诗,在这个家里,这么大一个商氏家族,我最对不起的也就是你。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不是人。我辜负了你,若诗!” 司徒松陵哭了,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悔恨。 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商若诗是有真感情的,两人一路走来,二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但是这一切,都将在今天的这个晚上,随之消散。 司徒松陵突然笑了,笑得很古怪,笑得那么凄凉,他放开妻子,缓缓站起来,看着商老先生,看着客厅里所有的人,一阵肆意地,狂野的大笑。 哈哈哈----- 笑声,在黑夜中显得那么的悲凉,那么令人心神不宁。 突然,司徒松陵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飞向大厅中一个没有关严的窗子。 啊——” 笑声终止,大厅里响起一阵尖叫,而后重归寂静。 良久,良久。 又响起商若诗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呜。 “松陵——” 第954章 重回轨迹 暹罗的夜,原来那么美丽。 但是今天晚上,有一点凄凉,有一点萧杀,像是谁在这美丽的夜晚,抹上了一袭秋装,红岛山庄的商氏别院内,更是悲情动天。 一个生命就此划上了句号,带着他的罪恶,带着他的梦想,也带着他所有的希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美好的地方。 他是否下地狱,恐怕永远没有人知道。 结束了!有人喃喃地发出一声轻叹! 从暹罗回来之后,徐茂先又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当天下午,卢本旺又随他一起回了化州,然后叫上碧锋,三个人坐在包厢里聊天,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对这次暹罗之行,有一种浓烈的遗憾。 卢本旺有些泄气,更是愤愤不平的咒语司徒松陵。 “这个天杀的混账,也太缺德了点。如果我是他,这么幸福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他居然自毁前程,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想来最伤心的还是商若诗,当年不顾一切嫁给他,应该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和才学,谁能想到司徒松陵,冠冕堂皇的外表下,居然如此狼心狗肺。现在她最惨了,家没有了,相公也没有了,人到中年,此情最伤悲。” 卢本旺喝了口酒,坐在软塌上,一阵牢骚。 碧锋对暹罗之事,不怎么清楚,他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徐茂先打着呵欠,道:“我得回去睡了,矿场的事情,你再想想办法。” 两个人送他到马车上,徐茂先临走的时候对碧锋道:“伊莲娜的安全,你要特别注意,我收到消息,沙俄国那边的情况很复杂。” 碧锋也不多嘴,但是他猜测到,激进党内部可能真正恶化了。因为沙俄国的事情他也有听说,各路消息正不断的向外界传发,从中可以看出沙俄内部局势的恶化程度。 碧锋对潘德夫身边那伙人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他相信只要不出内鬼,潘德夫这次应该大有希望坐上激进党头把交椅的位置。 送走徐茂先后,卢本旺感叹道:“碧锋啊,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总结出了一条经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否则像商家大公子一样,祸从天降,人生就得不偿失了。” 碧锋只是一阵淡笑,站起来道:“哥,我也走了,有什么事发我笺条!” 碧锋走后,卢本旺也觉得索然无味,发了个笺条将金三妹带回了客栈。 这件事情给大家带来的震憾也很强烈,像朱琰秀这样的女人,回到江州之后,总在心里回味。 暹罗之行,那是人生的一大追忆。 圣上亲自发笺条询问朱琰秀,商仲永老家里是不是发生了变故? 朱琰秀心道,这纸里始终还是包不住火。 徐茂东两兄弟,极力想隐瞒这个消息,为商家避谣,甚至不惜动用边陲军营,秘密缉拿司徒松陵,没想到消息还是传到了京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果然不假。 朱琰秀自然只能去京城如实呈报,没有半点隐瞒,圣上听后,自语了一句,道:“他们兄弟还真长本事了。” 朱琰秀心里一惊,心道自己不会把徐家兄弟推向了风口浪尖吧! 徐茂先可是已经被贬过一次的人了,她马上说了一句:“也许,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圣上突然笑了,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替人辩护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琰秀! 朱琰秀只觉得一阵心虚,不过还是自我辩解了一句,道:“启禀圣上,我说的只是事实,像这种事绝对不能公开,否则暹罗早就炸锅了。您不是一向提倡边陲稳定吗?这几天我也在想,除了这样处理,恐怕没有更好的办法。” 像这样的跨国绑架,苦主能够平安归来,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毫无疑问,徐家两兄弟的做法,绝对是正确的。 既保全了商家的颜面,也化解了事情的危机。 朱琰秀的辩解,似乎得到了圣上的认可,离开京城返回,朱琰秀一个人坐在宅子里,看者庭院里的景色发呆。 徐家兄弟这么做,恐怕终究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沙俄国那边已经出了这起案件,很多人肯定会联想到一些什么,商家只怕是没有这么快就风平浪静。 临近子时,朱琰秀还是睡不着,这几天商家的事情,总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她突然想起,给徐茂先发个笺条。 徐茂先正准备睡觉,朱琰秀的笺条就发过来了,他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摊开。 “我是朱琰秀,你睡了吗?” 徐茂先回了一句,说正准备睡,没有其他的什么。 朱琰秀见到对方的笺条里,没有其他的花语,她才知道唐凤菱肯定没有跟过去,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朱琰秀就打心里觉得痛快。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 暗自幸庆了一番,朱琰秀道:“也没有其他的事,就是想起了,给你发个笺条。” 徐茂先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商家的事情,心里有很多疑团,但是这丫头嘴硬,不想明说罢了。 徐茂先就含糊其词,回道:“那就谢谢了。” 朱琰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来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心里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商家大公子安然无恙,平安脱身呢? 如果说徐茂先在沙俄国跟宪兵队关系很铁,她认为也不可能,沙俄国那些人她还不了解?真正办事的时候,还不如沙俄国的土匪们。 想到这个事情,朱琰秀的心里才突然猛惊,不可能,徐茂先怎以可能与沙俄土匪有交情?而且这样的交情,非一般的关系所能办得到了。 她也曾想过唐凤菱那个远在沙俄的母亲,她一个女人,再怎么强悍,似乎也没有能力,搬得动沙俄国这样的激进组织。 光看他们的行为,足以令人惊叹,朱琰秀倒是觉得这些人不像土匪,而近似锦衣卫。 但是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直接问起。就算是问了,徐茂先也不肯承认。 第955章 黄东海的心病 朱琰秀就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写道:“唉,我失眠了。” 徐茂先心道,三十岁还不成亲的女人,能不失眠吗?但他没有这么说,也不敢对朱琰秀这么说,朱琰秀有些时候很凶的,曾经听人说,她在京城发了一次威,结果毁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家族。 徐茂先就道:“还在为商家的事?” “也不全是。江州城的发展,遇到瓶颈了,我本来是去暹罗求助商老先生的,但是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哪里还敢开这口?估计商家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没什么心思想其他的,光是司徒松陵这件事,足以让他们伤心好一阵子。” 徐茂先没在商家的事情上纠缠,他似乎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对朱琰秀道:“一个州城的发展,人是最关键的因素,江州城这么多流动人口,他们就是这个州城的最大财富。把他们留住,变成你的治下子民,你这个州城想不发展都难了。” 徐茂先在江州的时候,曾经想了很多办法,取消州城人头税,抑制地契价格增倍,这些想法,都是为了江州城的长远利益考虑的。 朱琰秀也曾多次看过以前的一些政策,但是她的实际经验,自然不如徐茂先丰富,毕竟徐茂先在底层奋斗过多年。 两个人聊到大半夜,朱琰秀道,看来以前我是错怪你了,你真是一个好父母官。 徐茂先笑道,你这顶高帽子我可戴不起,朱琰秀郡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古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会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心里过意不去,跑来安慰我了。 朱琰秀气死了,恨不得拿起怀里的靠枕砸过去,前段时间自己还在圣上面前为他辩护呢?他居然这样说自己,太气人了。 这就样过了两个月,化州这段时间内,一直雨下个这停。 岚山府的施工陷入了停顿,这下把农孝勤和吕縣令给急了,他们当初承诺在半年之内,拉通这段官道,可是这接连着下雨的日子,导致工期延误,进度缓慢。 徐茂先得知这一情况,心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化州的局势,刚刚走出第一步,就陷入这困境,连老天都不帮忙。徐茂先把自己关在后堂里,对华正道:今天谁也不见!不要打扰我! 华正吓得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出来了,等在华正后堂的刘縣令问道:“华主簿,怎么样了?” 华正摇摇头,道:“今天徐大人心情不好,你还是隔天再来!” 刘縣令一脸无奈,只得告辞。 他走的时候,留下一个信封,夹在华正的本子里了,这是华正在他走后才发现的。 刘縣令是安道縣父母官,华正又是安道縣人。 上次华正回家的时候,刘縣令还借故跟他一道,去了华正的家里,这让华正当时觉得好有面子,那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油然而生。 从心里上讲,化州地界九府二十四縣,华正的心自然向着自己家乡,只是刘縣令来得不巧,徐大人吩咐了今天不想见人,华正也没有办法引见。 徐大人在房间里,一呆就是整整一天,连饭都是华正送进去的,华正也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反正挺严肃的,当下也不敢打扰。 在徐大人的后堂里,摆着两幅地图。 一个是大明疆域图,一幅是化州管辖图,徐茂先有心思的时候,常常对着这两幅地图发呆。 华正猜测,他是不是又在考虑化州下一步的发展,将从哪里打开突破口为好。 这就是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的问题也不同,华正的任务就是服侍好大人,徐茂先的任务,就是考虑全局。 就在这个时候,华正听到里面有笺条来了,徐茂先摊开笺条,就看到黄东海那粗犷的字迹:“茂先老弟,是我黄东海……” 黄东海的笺条,把徐茂先给吓了跳,他不知道黄东海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化州的,不过,见到黄东海这语气,他的心境豁然开朗。 “哦,原来是黄掌柜,别来无恙!” 黄东海道:“你怎么调到那个穷山旮旯里去了?我老黄都替你报不平啊!化州那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啊,野蛮无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雁过拔毛的家伙。” 看来黄东海对以前的事,依然耿耿于怀,徐茂先笑道:“黄老兄,什么时候有空出来逛逛,我请你喝杯酒啊!” 黄东海哈哈地笑道:“喝酒啊,快了,就快了!” 徐茂先看他心境不错,突然记起碧锋与黄娟的婚事,好像也快办了!他就回道:“是不是黄娟和碧锋要成亲了?” 哈哈---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黄东海一阵大笑。 “我可是特意来,向你要份大礼的。他们两个的事,当年也是你一手搓合的,现在这份礼少不了了!” “那是自然,黄娟本来就是我的妹妹,我们早就相识了。碧锋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小兄弟,他们两个成亲,这份礼可是少不了。我这个作兄长的,一定尽力而为。” 黄东海就哈哈地笑着,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你说的,这份礼我要亲自来收,到时你可不要舍不得。” 徐茂先琢磨着,黄东海看似大大咧咧,绝对不会是透露黄娟成亲的消息这么简单,一定另有所指! 于是他就丢了一个小小的诱饵。“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黄老兄你说了算!” 黄东海道:“好!冲着小兄弟你这句话,我黄东海记下了。” 然后他就变得严肃,一本正经些道:“徐老弟,前年托你的福,荆州搞了个药材场,现在这个药材场在他们兄妹两个管理之下,发展得不错。但是这黄磊和妹妹有时和不来,兄妹两个经常为了商行的事情争论不休。你有你的一套,我有我的一套,我头疼啊,你说这事咋办?虽然都是为了商行和利益,但两人各抒己见,互不相让。我这个做老爹的,为难啊!” 徐茂先笑道:“这事也难倒老兄你,就太不应该了。” 黄东海道:“愿闻高见,我听说你历来是足智多谋。官府的矛盾都可以调和,我这小小的家事,你帮我拿个主意!” 第956章 另起炉灶 徐茂先道:“既然两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方法是最妥当的,也是最好的,你不如再开一家药材场,这样两个人就有比较了,到时谁对谁错,哪一个经商有道,岂不是一目了然?” “嗯!你说得不错,这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办法。”然后就听到黄东海道:“茂先老弟,还是你厉害,一点就透。另起炉灶倒是容易,但这药材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啊,要寻一个适合的地方,依山傍水缺一不可,太难了。” “当年我踏遍全大明,四处寻找这样的好地方,理想的药材场并不多见。其实我也想过,黄娟这丫头快要成亲了,让他们自己去发展。你说我把这个新药材场,给黄娟这丫头做嫁妆,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里,徐茂先基本上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道:“黄老哥,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说条件,你有什么要求,化州这地方,你也是看过的,有想法直说!” 黄东海一愣,马上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好,好,好!”黄东海连说了三个好字。 然后回道:“过段时间我将会再次来化州,你就看着办,该免的全免了,不该免的,我也不强求,毕竟你也要需要政绩,我需要好山好水,咱们就来个双赢!” “好!一言为定!”徐茂先兴奋地应道。 自己正愁着无处下手,没想到黄东海就主动送上门来了,这中间肯定有碧锋和黄娟不少功劳。 哪知道黄东海收了笺条,就狠狠地骂了句。 “化州那些兔崽子,老子又回来了!到时看你们是怎么死的!哼!” 想起几年前的事,黄东海到现在还是愤愤不平。 老伴看到他那样子,在旁边说了句:“你到底是去帮他,还是去害他?看你那样子,像要吃人似的!” 黄东海道:“现在这个世道,玩的就是背景、实力,现在的黄东海,也不是以前的黄东海了,岂容这些兔崽子捏来揉去的。既然茂先老弟在那里当了一把手,我还不去讨回这个面子,这辈子也是白活了。这回,不扳掉几个贪官,哪能消我心头之恨!” 老伴一个劲地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海,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黄东海瞪着老伴:“老婆子知道什么?他们这些人当年吞了我几百万两,哪能让他们这样轻易逃脱。冤有头债有主,有仇不报是非君子。当年他们吃得下,我就要让他们吐出来,否则我就不是黄东海了。” 徐茂先与黄东海通了笺条,他就发了个笺条给黄娟,黄娟这个时候,正和黄磊发生争执,兄妹俩为了商行的事,互不相让。 现在的黄磊,也不是以前的黄磊了,自从有了未婚妻之后,很多方面开始限制黄娟,制约她的权力,这使黄娟在生意方面施展不开。 而黄磊谁的话也不听,就听那女人的,惹得黄娟很生气,一忍再忍,就跟哥哥吵起来了。 接到徐茂先的笺条,她那时正在气头上。 黄娟只回了句:“我晚点发笺条给你。”然后就收了笺条。 敢推自己笺条的,估计也只有黄娟这丫头,徐茂先看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联想起黄东海的话,猜到了个大概。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时辰之后,黄娟就发笺条过来了,她说刚才正跟哥哥发生争执,两个人吵得厉害,因此把笺条给推了。 徐茂先问她为了什么事情吵的,黄娟就道,还不是为了那个未来嫂子,她担心这个药材场,迟早败光在他们手里,现在药材场的一些管事,都是她的亲戚什么的。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居然搞到药材场里当管事,黄娟说我们这是药材场,不是猪圈,养猪可以乱来,死不了人。 但是药材场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那是要出人命的,越来越搞不明白,哥哥现在这么糊涂了。 徐茂先就安慰她,你也不要生气了,刚才我和你老爹通了笺条,他决定在化州这地方再建一个药材场。 到时这个药材场可是送给你做嫁妆的,你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运用自己的管理一套,把药材场搞得红红火火的,到时将荆州的药材场给盘过来,岂不是更好?让他们给你打杂工,你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黄娟说自己知道,老爹已经跟你通过气了,只是我也很烦你们那边这些当官的,太贪了。 徐茂先也知道她的担心,他对黄娟道:“贪官之事,我会处理的,敢谁向你伸手,我就让谁下大狱!” 黄娟笑了,那倒也是,现在好歹也是碧大捕头未来的夫人,看来我得赶快跟碧锋把这亲事办了,看他们谁还敢欺负我。 跟黄娟发完笺条,徐茂先就在琢磨,黄东海这药材场,估计比卢本旺那铜矿要容易得多。还是先安定了黄东海,再来管卢本旺的事。 在化州这样的地方,要出政绩实在太难了,受制约的地方太多。徐茂先确定了新的路线,心境豁然开朗,大步走出了后堂。 华正看到关闭了一天的房间终于打开,马上迎上去:“徐大人!” 徐茂先摆摆手,道:“今天你不用陪我,忙自己的事去!” 华正本来想说刘縣令的事情,听到徐大人这句话,他也不好再提了,没想到徐大人大步而出,离开了后堂。 范斌过来问华正,徐大人去哪里了? 华正说不知道,范斌就皱起了眉头。 “华正啊,作为徐大人的主簿,你连他的去向都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 范斌叹着气走了,他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华正还是嫩了点。 想想人家耿朔,同样是一个主簿,人家多牛? 出去的时候,比郎中还威风,主簿这个身份其实很关键,别看他没什么官阶,但是跟大人关系搞好了,那些郎中官吏在他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 像钱桂安,裴恩他们这种级别的重量级官吏,还不是对耿朔客客气气的?自己也不敢小看他啊!华正毕竟是初出茅庐,对官场中很多的事情还不熟悉。 这个华正能不能成才,关键就得看徐大人的心态了。 第957章 彩玲 范斌的一句话,让华正很自责,他知道官场中这水很深,一个主簿如果得不到大人的赏识和信任,那么他的人生,跟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没什么区别。 听说徐大人当年也是主簿出身,干过知縣,干过左府丞,然后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在湖广的几个州城里,都留下了他奋斗的影子。 华正当然也有这个想法,盼望有朝一日,能混出个人样来。 因此,范斌的那句话,让他在心中耿耿于怀。华正暗暗发誓,一定要取得徐大人的信任。 带着一丝懊悔,华正给崔亚霞打发了个笺条。 没多久,崔亚霞就回了笺条,华正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个饭。 崔亚霞听出了他有心事,也不忍心再拒绝,便同意了华正的请求。 晚上吃饭的时候,华正没想到表妹把彩玲也带来了,趁彩玲上茅厕的时候,华正有些不悦地问道:“她怎么跟来了?” “刚才在路上碰到的。”崔亚霞只应了一句,看到彩玲从茅厕出来,两人便不再说什么。 彩玲最近挺喜欢有事没事,总是找崔亚霞玩,崔亚霞觉得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因此对彩玲倒也挺好的。 而且她看出彩玲喜欢华正,只不过,以华正现在的身份,彩玲怕是不再可能了。 刚才在路上碰到彩玲的时候,彩玲便欢天喜地地跟她一起过来,崔亚霞自然不好拒绝。 吃了饭,华正对崔亚霞道:“不要回秀园了,陪我去看场戏怎么样!” 崔亚霞有些为难,没想到彩玲立刻就答应下来。“亚霞没空,我陪你去!我也好久没有看戏了。” 华正心情不好,情绪有些低落,崔亚霞也看出来了,她问华正:“你今天是怎么了?没精打彩的?要不让彩玲陪你去?我还要回秀园读书呢。” 华正就发火了,道:“你就只有读书和徐大人,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表哥。算了,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 华正一发火,就独个儿走了。 彩玲看着崔亚霞,道:“亚霞,华正好像有心事,要不你去陪陪他?” 崔亚霞就道:“他这个性子,我才懒得理他。” 崔亚霞本来想回去,想起彩玲的话,她又于心不忍。 可是今天晚上,她实在没空,连徐大人那里都没去,因为过几天秀园的事情很多,她得用功了。 华正已经气冲冲走远了,崔亚霞对彩玲道:“要不你去陪他一下,彩玲。” 彩玲看着崔亚霞,道:“这样行吗?” 她看了眼崔亚霞,继续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了。” 彩玲真的朝华正远去的方向追上去,而崔亚霞拦了辆马车,回了秀园。 华正心里很不痛快,主要是因为范斌说的那几句话,他们说大人最贴心的两个人,马夫和主簿。如果自己不能得到徐大人的信任,那么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徐大人趁心如意?华正在心里纠结。 华正在这方面,的确如范斌所说,嫩了一点。毕竟他还不成熟,刚刚步入这个圈子。 人一旦心情不好,容易失落。 失落的人都喜欢找个人倾诉,偏偏自己喜欢的人又不喜欢自己,华正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表妹为什么总是拒绝他。 只是叫她陪陪自己,说说话而已,崔亚霞居然以学业为由,伤了华正的心。刚刚吃过饭的华正来到一家小馆子里,叫了几个菜,要了一坛酒。 他好想找个人喝酒,但是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华正不敢跟其他的人走得太近,因为徐大人初来,现在紧跟他步伐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万一让徐大人看到自己和别的人在一起,肯定会引起误会,华正连平时的公务,也是小心谨慎。更不敢与那些没靠近徐大人的人来往。 华正刚刚倒了杯酒,彩玲就来了。 彩玲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华正道:“她不陪你,我来陪你喝!” 彩玲跟华正也是同村,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彩玲脸上没有那几粒麻子,要是她不那么嘴尖利齿的话,彩玲还算过得去。 华正看着她,端起酒杯,连喝了三杯。 彩玲也陪着他,没有说话,华正喝酒,她也喝酒,一整坛酒喝完,彩玲脸上便有些红通通的。 华正呢?几杯酒下肚,突然觉得她脸上的麻子,也不那么狰狞了,在他的眼里,彩玲慢慢地变得漂亮,越来越有了崔亚霞的影子。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尽管完全是华正在独白,彩玲只是当了听客,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 喝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华正喝得越来越多,彩玲喝得越来越少,慢慢地她就看着华正喝,她端着杯子碰一下,凑到嘴边并不喝下去。 这天晚上,华正觉得彩玲很知己,彩玲就成了他的红粉佳人。 折腾到子时,华正才说我们回家,彩玲说那我送你。 她扶着华正回到家里,这里是知州衙给华正的小院,只有他一个人住。尽管小院里很简朴,没有什么摆设,但是比彩玲自己住的地方,强得上百倍。 华正今天晚上兴致很高,他看着彩玲开了句玩笑,要不今天晚上你不要走了,就睡这里,敢不敢? 彩玲说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在草丛里,山岗上,田野里,都有我们儿时的童趣。 华正说既然如此,那就睡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没有软塌,华正说你哪睡边? 彩玲说随便,然后她就躺下。 .......... 屋外雨整整下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盼来了天晴的日子,后堂里接到行都司的招呼,分管工坊的周文元副巡司,将在近日来化州城巡视行勘。 徐茂先就觉得奇怪,听说文副巡司以前很少到化州城,怎么自己来了,他也跟着过来了? 化州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他是分管着工坊的副巡司,而五个化州地界,也不及半个江州那么多工坊。 但是他要来,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文副巡司这次的动作,比以前快了。 在通知到后第二天,他就已经动身,徐茂先还是亲自去城外迎接他。 第958章 另有目的 趁着文副巡司还没有到,徐茂先把范斌叫过来,让范斌发个笺条,招呼上次他们去过的那家水坝,做好接待准备,今天中午的饭就在水坝边上的农家吃。 因为考虑到文副巡司喜欢钓鱼,徐茂先才有此安排。 从行都司到化州,天未亮启程,也要午时过后才能到,文副巡司不可能起得那么早,到化州已经是天黑时分了。 徐茂先二话不说,直接将文副巡司接到约好的水坝。 听说有鱼钓,文副巡司就一脸笑容,说你们真是安排周到啊,好,好,好,那就去看一看。 文副巡司这次简约了,他叫大家随意,各忙各的,让徐茂先和宋念堂陪着就行了,其他人就不要跟随。 大家在水坝吃了饭,又钓了一会的鱼。 文副巡司对徐茂先道:“你算是整个湖广,最年轻有为的知州,刚刚从江州城跑到这里,是不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徐茂先很俗气地回答,到哪里都是为朝廷效里,一样的,一样的。 文副巡司见徐茂先这么说,在心里暗道:他从江州这种排名靠前的州城,调到化州这种穷地方,居然没有一丝怨气,反而怡然自乐,倒也难为他了。 于是他就呵呵地笑道:“茂先真是越来越老练了,今天这钓鱼的行程安排得不错。我们成天呆在衙门口里的人,别人看起来轻松,其实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徐茂先听到这里,就有点想吐了。 心道你文周元到哪里不是游山玩水,什么时候真正办正事过?今天来到这里,吃了饭又摸黑钓鱼,明天玩一天,后天就走了。 这样的行勘,居然还好意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 每天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满载而归,做官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值了。 不过文副巡司自己知道,他到了这个年纪,距离隐退也不远了,最有可能进参谋院任闲职,他这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事,这一辈子的仕途生涯已经到头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个时候不趁着手里还有点权力,多享受一下,等你退下来的时候,谁还来搭理你?这就是官场中最现实的想法。 徐茂先相信,他这次来化州,绝对不是钓这个鱼的,真正意图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到了第二天,文副巡司就决定,不再这里住农家院了,还是回城里。 回到城里,徐茂先跟文副巡司道:“昨天是我安排的,今天就由宋州令安排好了,文副巡司是推牌九还是搞点其他的乐子?” 文副巡司倒是很大气,说茂先记你就去忙,你们两个一把手事多,留一个陪我就行了。 徐茂先也不客气,这样反而省得陪着他不自在,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宋念堂见徐茂先不在,就建议今天晚上去化州客栈,好好热闹一下。 文副巡司摆摆手,道:“不要搞这么高调,还是去钱桂安户部的客栈吧!” 户部的小客栈,是宋念堂常去的地方,宋念堂立刻给钱桂安发了个笺条,说等下文副巡司就要来,让他准备好一切。 宋念堂也是这几年,才搭上文副巡司这条线的,他能当上州令,文周元倒也出力不少。 因此,他对文周元很客气。 钱桂安是明白人,马上吩咐下去,安排了接待公务。 同时,宋念堂又发了个笺条过去,道:“你给我送两个秀园的学子过来,对,要她们自愿的,价码可以高一点,但是人一定要漂亮。” 吩咐下去后,钱桂安就在小客栈里等待文副巡司他们的到来。 在宋念堂的带领下,文副巡司一行来到户部的小客栈。上楼之后,文副巡司说要休息一下,等下吃饭的时候叫他,然后宋念堂便亲自陪他到楼上的房间里。 文副巡司坐下来,叫宋州令关上门,这才慎重地道:“念堂,你还记得几年前,有个客商过来开药材场的事吗?” 宋念堂很奇怪,好端端的,文副巡司突然问起这事。他略一思索,马上有了印象,道:“周大人,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怎么又突然提出来?难道?” 说起这事,文副巡司脸色就有些难看,他叹了口气道:“都怪我们以前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宋念堂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谁又旧事重提了?” 宋念堂记起来了,当年有个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大掌柜,看中了化州地界安道縣那块山地,决定在此里建药材场的事。那时刚刚新政不久,内陆也学着别人招禄商贾,结果就把这个通辽客商给引进来了。 人家本来是答应好的,而且在这件事情上,花了不少银子打通关系。 没想到最后银子送完了事情没成,还把人家准备建设药材场的几百万两给吞了,这笔银子最后到了哪些人手里,宋念堂也不太清楚。 那时的宋念堂,还是个左州卿,没有管招禄这一块。如今文副巡司旧事重提,宋念堂就觉得有些蹊跷。看来当时那笔钱,文副巡司恐怕也有一份。 文副巡司道:“不是有人旧事重提,现在这个通辽客商又要过来了,他还是看好化州那块地方,似乎有意在此里建个药材场。这事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我担心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尤其是徐茂先他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被他发现什么破绽,你我都有麻烦。” 宋念堂心里道:“当时那笔银子又没经我的手,我怎么会有麻烦?只是当时拿银子的人,现在很多是他的部下,从大局的角度来说,宋念堂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万一对方借机闹事,把以前的老帐翻出来,只怕又要损失几员大将。” 听到文副巡司这么说,宋念堂越发肯定,文副巡司绝对当时插手这事情了。今天这次所谓的行勘,却是为几年前的事擦屁股来了。 宋念堂是个机警的人,文副巡司说的那个通辽客商,凭什么在几年之后,决定重返化州城? 既然他在这里吃了暗亏,万万没有再次卷入这旋涡的道理。 好不容易逃了虎口,再跑回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第959章 旧事重提 民不与官斗,他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比普通的老百姓更懂这个道理的。 既然想卷土重来,这就足够说明,黄东海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后援,这个后援又是谁? 宋念堂马上就想到了徐茂先,是不是徐茂先将他引来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在这块地方上说得上话? 上一次宋念堂输了,输得很不服气,这次那个通辽客商要在化州建药材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文副巡司却要自己暗中阻止,宋念堂就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衡量。 做为一个州令,他也需要政绩,到底是选择政绩,还是选择保护这几个老部下,在这个问题上,宋念堂也需要好好衡量。 因此,他暗暗在心里决定,先查一查到底有哪些人,在这件事情上伸了手,值不值得自己去保护他们。 文副巡司果然只是走马观花走了一遭,第三天就回了行都司。 这令徐茂先很为不解,琢磨不清他的用意。 碧锋提供了一个信息,昨天看到有人带了两名秀园的女学子进了礼部客栈,直到今天中午才离开。 对文副巡司的秉性,徐茂先早有所闻,他就在心里骂了句老不正经。 华正硬着头皮走进来,道:“徐大人,刘縣令又来了。” “刘縣令?哪个刘縣令?”徐茂先抬起头看着华正。 “安道縣刘縣令。” “哦!让他进来!”这几天徐茂先正在研究几年前,黄东海到化州建药材场的这件事,他让华正去取卷宗,没想到华正出门就碰到范斌。 范斌问华正去干嘛?刚好华正对也当年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就说了徐大人要自己去取卷宗的事。 范斌心里有些古怪,上次徐大人让自己调彭永年的履历,自己还道彭永年踩了狗运,喜从天降,没想到后来他就被徐大人干掉了。 这回徐大人要当年黄东海建药材场的卷宗,他就在心里琢磨,这一件事情一直被化州官场很多人例为禁谈之事,徐大人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以范斌的机警,他立刻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于是他对华正道:“当年这事,你也不熟,还是我去帮你走一趟!” 华正正对这个事烦,感觉无从下手,听到范斌这句话,当下大喜。 “谢谢范学士,我正头大,一点头绪也没有。” 范斌很随意地摆摆手,扔了烟丝给他,点烟的时候,他看着华正道:“华主簿不要客气,我们都是为大人效力,我们之间就当是兄弟一样,随意点。” 他友好的拍拍华正的肩膀,道:“那天的话,我可能说重了一点,但当时的确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太记在心上,哥是个粗人。” 华正立刻有些惶恐,道:“范学士说得极对,我的确有很多不足,以后还望范学士多多指点。”华正这话,倒是真诚,以范斌的道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范斌点点头,“咱们兄弟一样,客套话也少说。有什么难处,请管开口。” 华正就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范斌临走的时候道:“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去吃个饭,哥哥请客。” 经过那天的事件之后,华正一觉睡来,发现身边多了个彩玲,当时就懵了。现在想想这事情就后悔,要是让崔亚霞知道了,自己追她的事情肯定汤。 但是后来华正很快就理清楚了自己的缺陷,觉得应该多接近范斌,杨柏岭这种人,毕竟他们是前辈,经验丰富。 今天范斌的几句话,把华正说得服服帖帖,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范斌是完全看得出来的。略施小计,便收买了一人心,范斌便在心里暗暗自诩,自己在这方面越来越精干了。 现在徐大人身边的两个人,崔亚霞和华正,都对自己服服帖帖的,范斌就有些得意。 华正去取卷宗的时候,徐茂先正在会见刘縣令。 刘縣令来知州衙多次,每次都没有碰到徐大人本人,心里有些焦灼不安。前段时间提了几坛酒,四包烟丝去拜访,没想到给崔亚霞挡了回来。 刘縣令又找到了华正,终于见到了徐大人。 其实,徐茂先也是有些故意不想见他,看看他这个人的耐心。没想到刘縣令三顾茅庐而不烦,一次又一次地求见,徐茂先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同意见他一面。 自己来化州的时候,这帮家伙都不来见自己,看到岚山府有了银子修路,后来又听说行都司要拨钱下来,专门给岚山府专用,他们就一个个跳起来,争着要见徐大人。 要银子的时候来了,不要银子的时候一个人影都不见,徐茂先就恼这些人。 当然,他知道大多数官吏还在心里犹豫,怕自己收拾不了宋念堂那一帮本土官吏,然后呆个一年半载又回行都司去了,让他们落得两头不是人。 如果徐茂先离开,宋念堂收拾他们还不是挺容易的?随便挑个理由,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大家都是这种心态,就形成了这种局面。 但徐茂先却是错怪刘縣令了,刘縣令的处境,与徐茂先相似,他自前年到任,一直被架空,在縣城里也说不上话。 徐茂先在刚来化州的那段时间里,天天呆在后堂看官吏履历,对刘縣令这个人,略有了解。也明白他的处境,因此两个人见面之后,他听取了刘縣令的呈报。 徐茂先直接问他:“你是縣令,安道縣最大的优势在哪里?你觉得安道縣的发展前途和出路在哪?这是你一个做縣令的,应该考虑到的事。如果谈发展都指望着上面拨款的话,那都是空谈。现在就是把一张白纸给你,让你画一幅自己理想中的蓝图,把这个问题考虑好了,你再来找我!” 刘縣令胸有成竹,他简洁地回答了徐大人的问题,作为一个内地贫困縣,安道縣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里气候温和,山林浓密,再加上安道縣西南部,有天然珍贵的药材,而且有上千年的苗药传承,如果在安道縣建立一个药材场,照徐茂先在岚山府提出的,以矿换民生的想法,安道縣照可以在未来三到五年,实现扭亏为盈的局面。 第960章 步步紧逼 徐茂先见刘縣令早有准备,心道他这两年在安道縣也没有白混,于是道:“光靠一个药材场远远不够,你们还要有更多,更全面,更详细的方案,你说的药材场的事,我记得在安道縣以前,有过这种先例,为什么当时失败了?” 刘縣令心里一凛,徐大人步步跟进,看来是早有计较,他也知道了当年这件事情。当年这些人吞并人家客商二百多万两白银的事情,只怕有朝一日,终究会真相大白。 刘縣令看到徐茂先神色冷峻,便壮起胆子道:“如果徐大人愿意信任我刘之开,卑职愿意亲自调查此事,给徐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茂先道:“那我就等你们安道縣,给我这个答复!” 刘縣令走后,徐茂先便叫来华正,问了一些安道縣的情况。“你是安道縣人,对安道縣的情况如何?” 华正道:“我一直在外面读书,结业后我就来了化州城接手画像馆,对安道縣的情况,还不如化州城。” 他看到徐大人没有说话,他马上又说了句,道:“徐大人,要不我去了解一下?” “来不及了!你去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去安道縣。” 徐茂先吩咐道。 华正一愣,两人去安道縣,是不是不准备通知下面?但他又不敢问,犹豫着朝门口走去,又听到徐大人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华正这才知道,徐大人要微服私访。 当天晚上,徐茂先通知崔亚霞,给你二日假期。 崔亚霞正在秀园,准备迎接结业,因此她高兴坏了。没想到刚刚从徐大人那里出来,就碰上范斌,范斌问她干嘛去?这么早就回去了。 崔亚霞便把徐大人放她两日清闲的事说了。 范斌就在心里琢磨,徐大人放掉崔亚霞,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不行,我得打听清楚。 当下他又找到华正,问徐大人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安排,华正不说,没有啊?是不是徐大人准备回行都司? 范斌是什么人?华正那点伎俩根本骗不过他,他看华正表面上若无其事的,便琢磨着华正这家伙还嫩了点,我诈他一诈,看看是不是真的。 于是范斌道:“华正,你不厚道,明明是徐大人这几天出去有事,你却瞒着我。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兄弟,那就算了。没关系的,你是知州主簿,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学士,是我高抬自己了。” 华正哪里经得起范斌这样诈他,几句话便让华正心里扑通扑通的。 再加上上次范斌一付大哥哥的样子,有板有眼地教他一些官场知识。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华正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徐大人准备去安道縣的事情告诉了他。 范斌在心里贼笑,果然有事情。只是听到徐大人要去安道縣,范斌在心里暗暗心惊,他又要微服私访? 安道縣可是个马蜂窝,是不是徐大人听到什么风声了?刘縣令来找徐大人的事,范斌已经知道了。他琢磨着肯定是刘縣令跟徐大人说了什么,这才让徐大人决定去暗访安道縣。 范斌记在心里,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次日,徐茂先和华正,还有马夫三个人大清早便上了去安道縣的路。 出门的时候,徐茂先特意叫老何驾自己的马车,老何问徐茂先去哪?行程怎么安排?徐茂先叫老何随便开,反正到安道縣縣城再说。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去安道縣的路,坑坑洼洼的,晃来晃去,这路烂得是没法说了。 华正介绍,整个安道縣,都是这样的路。 而下乡的路更是烂得寸步难行,要是下了雨,连走路都没法走,更不要说是驾车了,徐茂先问道,这路就没人管? 透着余光,老何忍不住说了句:“徐大人,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本来我一个马夫,不应该插嘴。” 徐茂先道:“我们今天是去转转,不是在衙门里,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说。” 老何这才道:“我当了很多年的马夫,也见识过不少大人。每次陪他们出去,不是喝酒就是耍钱找乐子,甚至连堂议,都是在客栈酒桌上。” “哪有几个大人象您这样的,一来就是谈公务,公务之后又是公务。您一来就解决了岚山府修官道的事情。对于修官道这事,我们这些当马夫的可是最赞同了,因为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路烂之后的痛苦。可是官府年年修,年年拨款,真正落实到路面上的银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部分的银子,都被他们吃喝玩乐花掉了。” 华正听到老何说这种话,一个劲地在心里急。 老何这胆子也够大的,什么话都敢讲。要是徐大人真正追查下来,又要扳倒一大批人。 徐茂先听了后,心道老何身在衙门里,自然比一般的人更多的接触这些事情,看他的性格,估计也是个直性子,这也许就是他在衙门口里不吃香的原因! 正思量着,前面突然闹哄哄的,几辆嘛车停在那里,跟一伙人在争吵着什么。老何将马车靠边,探出头望了望。 “徐大人,你们稍等一下,我去看看。”然后老何下了车,没多久就跑了回来。 “这些挨千刀的,简直是乱弹琴。”老何愤愤不平地骂道。 徐茂先问怎么了?老何回答:“前面有恶霸挡道,交一两银子才放行!” “岂有此理,以前也是这样吗?”徐茂先问道。 “哪里有,就是几个地痞流氓,穷疯了,抬了两个木桩横在中间,然后十几个人守在这里要过路钱。” 徐茂先看着华正,道:“华正,你把这是给我记下。” 华正便拿出本子跑过去,把事情的经过记录下来,惊动了其他人。有两个凶神恶煞的青年人跑过来,道:“你找死啊,干什么的你?” 华正把本子收起来,理直气壮地道:“你们这是拦路抢劫的,再不撤掉的话,我就报官了。” 对方盯了他一眼,道:“嘿,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也敢管我们的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两个人相视一眼,朝华正靠了过来。 “他娘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第961章 路障 华正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有点心虚。 但是又想在徐大人面前,表现得威武一点,他伸了伸手,道:“你们不要乱来。” 两个青年人冷笑道:“怕了,怕了就老实交代,然后自己扇两个耳光,叫三声爷爷就放过你。” 华正脸色一变,道:“你们也太过份了,我就不信治了不你们。” 这时,老何看到那两个人架势不对,便下了车跑过去,道:“你们干嘛,你们想干嘛?” 又多了一个帮腔的,对方倒也不怕,因为他们还有十来个人守在路边,看看这两人之后,又望望老何驾的那辆车,不过是外地标识,这样更好,外地人好吓唬。 前面的马车,陆陆续续交了过路钱,一个个骂骂咧咧地走了,轮到徐茂先这里了,老何拉着华正,道:“走,我看他们谁敢动你!” 那两个人似乎被老何的气势给慑住了,没有跟上来,而且朝自己那边跑去,老何把马车驾过去,一根大木头拦在前面,冲不过去。 老何把车驾过来,喊话道:“我们是化州知州衙的,快把木桩拿开。” 几个人看了下,哈哈地笑道:“你怎么不说是行都司的,今天就是大内来的人,从这里过也得交过路钱。” 正说着,刚才那两个青年人陪着另一个人走来了。 “不行,他们就是给银子也不行,对,就是那个小子,把本子交出来。” 来的人指着华正,道:“你交不交!否则今天老子就放你的血!” 徐茂先从车里出来。“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路打劫!成何体统!” 有人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是谁?” 老何站出来,狠狠地大喝了一声:“放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杂碎!” “哎呀,你还敢骂人呢?来人,给老子揍死这几个混蛋!” 此人大喊一声,十几个年青人便围了上来,有人拖着木棍,有人竟然从衣服里拿出刀子。 眼看就要大事不好,正在这危急关头,一辆黑色的马车,刷地一下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徐茂先的马车后,范斌从车上跳下来,大喊道:“住手!住手!你们想干嘛?” 范斌急急跑过来,护在徐茂先跟前,道:“徐大人,你没事!” 徐茂先点点头,道:“范学士你来得正好,这些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拦路打劫!实在可恶!” 范斌道:“你们呆着别动,我去跟他们说。” 范斌来到那群人跟前,道:“你们这是干嘛?瞎了狗眼,连徐大人都不认识。” 本来想吓吓他们的,没想到这些人一阵哈哈大笑。 “徐大人?你怎么不说天王老子啊,拿一个名头来吓唬我!告诉你,除非你们把这小子交出来!”对方指着华正道。 范斌气得跺了跺脚,娘的,徐大人名号居然不管用。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辆黑色的马车,迅速地开了过来,车内坐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 但是她刚才微一侧目的时候,徐茂先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自己见过三次的那位姑娘,她今天换了一辆黑色马车,也换了一身白色连群。 那姑娘也看到了徐茂先,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从车上下来。 “你们不要胡来,我是知州衙内务府的范斌!” 范斌无奈,亮出了身份,没想到招来这群人一阵哄然大笑。“知州衙内务府算个屁,老子这帮兄弟都是滚刀肉,今天没有过路钱,谁也别想过去!” “混帐,居然大言不惭,滚刀肉也好意思出来说。”范斌伸手就要打人,被一个混混抓住手腕,用力推了一把。范斌连退了数步,差点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幸好老何及时扶住了他。 但是范斌依然站在前面,大义凛然为徐大人护驾。 十几个混混围过来,有人吹着口哨,发出一串串尖锐的叫声,一群拿着刀子的人看起来就要行凶,对四人不利! 范斌很气愤,自己亮出知州衙内务府的招牌,居然不管用,眼看就要起冲突了。对方想扑过来,抢走华正手里的本子,当然还有趁火打劫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走出来那位风姿绰约,白衣飘舞的姑娘,这次她的头上还多了顶白色的纱巾,见到这些人要行凶,她不但不退,反而朝这边走过来。 徐茂先就看着她,觉得有些古怪。 这些人朝徐茂先四人扑上来的时候,她飞快地跑过来,朝这边大喊了一声:“你们这是想干嘛?” 有人闻声而愣,其他的人更是站在那里,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她。 这姑娘太漂亮了,有种惊艳的感觉,但是这些人看着她,却没有调戏的意思,而是有些迟疑。 姑娘掏出一张帖子,道:“谁是你们的老大?” 有一个人出来接了帖子,又打量了几眼这女子,立刻有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 “走!”其中一人挥了挥手,这十几个混混有人哼了几声,扔了手中的木棍就走。 “喂——你们这帮家伙——”范斌气死了,指着那些人喊道。 徐茂先拉了他一下,道:“以后再说,上车走人!” “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范斌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 徐茂先看着那个女人,正要开口,没想到对方只是朝自己嫣然一笑,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黑色马车缓缓而动,四个大男人只看到她朝大家挥了挥手,一句话也没说,便一溜烟地走了。 这个位姑娘与自己四次见面,均是匆匆而过。 前两次更是只看到了她的背景,后两次倒也有些正面接触,但是她始终就像天边的一片白云,飘渺得不可触摸。 她到底是谁? 徐茂先看着马车远去的淡影,若有所思。 范斌走过来,一脸歉意,道:“对不住,徐大人,让您受惊了。” 这次范斌倒是来得及时,要不是他的出现,老何和华正恐怕要吃些苦头。 徐茂先看着范斌,想到他刚才奋不顾身的模样,在心里暗暗赞道,倒是为难这个范斌了。 于是他对范斌道:“这次受惊到是值得,至少让我们了解到了,安道縣这地方是怎么回事!范斌,今天你可是辛苦了。” 第962章 李妙嫣 范斌听到徐茂先的话,心里那叫一个舒服的,看来这次险没有白冒,自己在徐大人的心里,应该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于是他就陪着笑,道:“徐大人言重了,这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份内之事。” 徐茂先道:“你们能不畏强权,这一点很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茂先并不急着上马车,而且看着这环境。“我大明开国初期有人打家劫舍,那也是兵荒马乱之际,没想到今天我们在这里,居然也碰到了绿林恶霸,有点意思!” 范斌马上接了句,道:“要不是刚才那位姑娘,恐怕我们几个,多少得吃点亏。真是想不到,这些恶霸居然连知州衙的名头都不认。” 徐茂先就道:“这就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他看着华正,道:“华正,这事你一定要记好,这是我们今天最大的收获。” 华正用力地点点头,道:“徐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记录。” 徐茂先这才问起范斌,道:“刚才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华正摇摇头,老何则不说话。 范斌看了眼两人,道:“这位姑娘叫李妙嫣,化州城的第一美人,她以前在礼部仪制府做过差事,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徐茂先听了这话,心道一个曾经的衙门小吏,就算是貌美如花,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吧,能让范斌这个内务府学士都没辙的局面,她轻而易举解决了。 这个李妙嫣,更有意思! 范斌见徐大人不说话,他就建议道:“徐大人,我们上马车吧!” “哦!”徐茂先看着他那辆车子,道:“你这是要去哪?” 范斌回答,“我今天准备去安道縣一个朋友那里钓鱼,没想到刚好碰到你们,既然如此,我这鱼也不去钓了,如果徐大人方便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徐茂先看着范斌笑了,道:“走!还等什么?” 四人重新上马车,范斌依然坐着自己的那辆,继续向安道縣方向而去。 老何驾着马车,目视前方,一脸慎重。 华正紧紧抱着本子,好像怕有人会突然扑过来,抢了他的东西似的。 徐茂先问了句,道:“老何,这个李妙嫣,你不认识?” 老何小心地道:“徐大人,刚才范学士说确实如此,我倒是多年前在仪制府见过她,但是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相比,又不知差了多少,现在看到她的真人,倒有点认不出来了。” 老何侧头看了眼徐大人一眼,这才接着道:“自从她离开仪制府后,也很少有人议论她,司仪毕竟只是一阵风,风头一过,也就被人淡忘了。不过我倒是听说,她后去乐逍遥去了。” 乐逍遥是化州档次最高,规模最大的欢场,徐茂先没有去过,却听说过它的赫赫威名。据说,不管是什么来头的人,也不敢在那里闹事,这个欢场,应该有点背景。 老何说话的时候,徐茂先似乎没怎么在意,到老何说完,徐茂先才在心里琢磨。 如果说李妙嫣去了欢场当花姐,那到是有可能。 因为像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为生活所迫,流落风尘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李妙嫣几次给他的印象,绝对不是那陪酒的身份,她那气质,那份从容,恐怕不是一般的人能表现得出来的。 还有刚才她的淡定,与这些混混打交道的时候,徐茂先注意到,她只拿出了一张帖子,就吓退了这些人。 这个李妙嫣到底有什么后台? 她的面子,居然比范斌还大,有点不可思议。 还有,她每次出来,坐的马车都是豪华车,每一辆都价值千金。 这个李妙嫣,倒是要去会会她。 撇下了李妙嫣的事,徐茂先四人来到安道縣縣城,一路上,徐茂先看到的状况比较令人难过,与自己经营的江州地界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但不管什么样的縣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绝对不假,官府班子和衙门口一个不少。 等快中午的时候,范斌建议去吃饭。 他说这里条件不怎么好,但是吃的地方不少,在安道縣,只有两家稍好一点的酒楼,小的酒楼倒是很多。 徐茂先是第一次来安道縣,他问范斌,今天算是大家出来逛逛,不算上堂的,自己请客看看哪家好一点。 范斌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道縣我到是来过多次,既然徐大人说了,那我们今天就去最好的酒楼哦。徐大人,我可是真饿了,你可不要舍不得掏银子?” 看到徐茂先面带微笑,范斌对老何道:“你跟在我后面,今天咱们当一回土财主,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安道縣最上档次的酒楼,徐茂先对安道縣一无所知。而华正则是听说了,但他从来没有过去。老何心里清楚,没有说话。 几个人来到醉仙楼的时候,发现这里停着很多的豪华马车,今天这醉仙楼的门口,至少停了三四十辆。 范斌正要进去,被小二告之对不起,今天这里包场了,请到别的地方去打尖! 听到这个消息,范斌又一次受打击了。 娘的,想老子平时来这种破地方,哪用得着这样子?居然被一个小二看扁了。 娘的,老子可是堂堂的知州衙内务府学士。 但今天是微服出巡,范斌也不敢发脾气,只得回来跟徐大人说明情况。 徐茂先看了眼这门口的一众马车,对华正道:“这个,全部记下来,那个衙门的,一个都不给我漏掉。” 华正这回学乖了,下车的时候,也不再明目张胆地记录。 徐茂先看着这对面,道:“那我们就在这家好了。” 醉仙楼的对面客栈也不太差,老何马上就把车子驾到对面。 范斌却在琢磨,心道:“徐大人估计是想看看这醉仙楼的情况。今天的醉仙楼这么热闹,会不会是哪位太老爷在这里摆酒?” 能有这样的排场,这么气派的场合,一定是安道縣颇有实力的人物。华正数了数这些车子,四十二辆,很多都标着衙门的标识。 几个人进了对面的饭馆,在二楼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第963章 縣太爷摆寿 范斌心思活,看到徐大人对这场酒席挺有兴趣,已经猜到了,他来安道縣的大概目的。 透过窗子,徐茂先看到对面人影闪动,还有几个仪制府身穿红袍的人,在场子中间走来走去。 徐茂先正要收回目光,又一辆白色的马车匆匆而来。 在醉仙楼的门口停下之后,一袭黑裙的蒋碧菡,在两个人的族拥下,快步向客栈里走去,看她走路急匆匆的样子,徐茂先皱起了眉头,蒋碧菡怎么也来了? 蒋碧菡很快就上了二楼大厅,随后开始讲话。 徐茂先在这边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到大厅里的人,全部站起来,一个劲地鼓掌。 在大厅的前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老人,端坐在台上,然后蒋碧菡又说又笑,对面的气氛很热烈,徐茂先猜到了,肯定是哪位大人物的长辈在这里庆寿。 果然,趁着店小二点菜的时候,不待徐茂先开口,范斌就问了句,道:“伙计,对面如此热闹,这是干嘛呢?” 店小二浅笑了一下,解释道:“好像是有人过八十大寿,在对面摆酒席。” “谁家八十大寿?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十桌,这楼上楼下全挤满了。” “那可不是,这只是第一席,还有第二席,分两次的,一场肯定坐不下,人挺多的,也只有他们能接得下来。”店小二看了眼四人,道:“听说是个当官的,縣里一个大官的老爹今天过八十。” 看来这个店小二也不是知道的太多,范斌也不再多问,目光投向徐大人,满意了吗? 徐茂先笑着道:“怎么就这几个菜,说了我今天请客,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 老何难得有机会,跟大人同席而坐,今天他就借着这机会,要给大人敬杯酒。 徐茂先望着他,老何立刻就会意过来,因为店小二还没走,不能随便叫破他的身份。 徐茂先又加了四个菜,道:“今天不喝酒,谁要是想喝酒的,到对面去喝。” 几个人当然不敢违抗徐大人的意思,华正拿着本子,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去记点东西。 还是范斌机灵,他拉了一下华正,道:“我们去下茅厕。” 华正知道他有话说,立刻跟着范斌来到茅厕。 范斌拿出一百两银票,道:“你去对面喝酒,本子也不用带了,给我吧。” 华正推开了他的银票,道:“我这里有的。” 范斌把眼睛一瞪,道:“你有几个子,我还不知道?掏了这一百两,你还剩下啥。拿着,把事情打听清楚就走。我们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华正点点头,接过银票下楼的时候,在心里暗道:范斌果然是个人精,我在这方面得加强啊! 华正来到对面的客栈,在帐房递上了红包,随便报了个名字,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范斌在这里认识的人太多,他不可能亲自去。 而且他去的话,有通风报信之嫌,因此只能由华正去完成这个任务。 徐茂先看到华正走进对面客栈,便笑了下,范斌这家伙人倒不是错,善于猜度大人的心思,自己只是一句话,他就想到了下一步,这种人不简单啊! 没多久,华正就回来了。 范斌笑他,道:“你这顿饭吃得可奢侈了,才多久的时间?” 他言下之意,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就回来了。 华正坐下来,喝了口茶,道:“人太多了,楼上楼下,整栋客栈都包下来,估计有好几十桌。店小二说的有点误传,没有第二席。只是晚上还有乐子,连行都司最著名的司仪蒋碧菡都请过来了。” 说到蒋碧菡,连范斌的眉头也跳了跳。 华正突然想起,徐大人以前跟他要蒋碧菡画像的事,眼神瞟瞟徐大人。 范斌道:“你这说了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到底是谁在这里排酒?谁家老太爷过寿?” 华正道:“是安道縣的知縣黄秉奇办酒,他老爹今天的八十大寿。” 黄秉奇这号人物,徐茂先听说过,也可以说是宋念堂最得力的手下。这人在控权方面,手腕特别厉害,因此新来的刘縣令,在他的掌控之下,居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这也导致了刘縣令铤而走险,多次求见徐大人的原因,他是想借助徐大人的势力,打开安道縣的局面。 没想到徐茂先今天悄悄地杀过来了,没有惊动安道縣所有的人。 华正解释道:“刚才在二楼,差点碰到州城的几个大人,因此我不敢怎么停留,怕被他们认出来,暴露了身份。” 他说吴青宗也在,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 徐茂先说,我们吃了饭就走,范斌你不是带了钓具吗?等下我们找个清静地方钓鱼,晚上住安道縣了。 范斌连声应道,好的! 四人吃了饭,便离开了縣城,在范斌的带领下,到一个水坝里钓鱼去了。 老何说自己不会钓,便在车上睡觉。 华正虽然不会钓,但是老老实实陪在两人身边,范斌看到徐大人如此有模有样的坐下来,心无旁骛钓起了鱼。 范斌就在心里琢磨,徐大人这是假钓鱼,真钓岸上王候也,他钓的是安道縣这池水里的鱼。 这次前来,微服私访,又不知道会把哪个钓出水面。 蒋碧菡在醉香楼里,为黄秉奇老爹八十大寿举持晏会,礼毕大家拜完寿,蒋碧菡也同老寿星坐在一桌。 能够陪着老寿星坐在一起的,也就是几个重量级的官吏,当然吴青宗这样级别的人物自然也在,除此之外,还有宋念堂的主簿耿朔,户部钱桂安和刑部的印左良。 在座的都是几个大男人,就蒋碧菡一个女人。 他们喝酒的时候,几个人的眼神,老是朝蒋碧菡身上瞟。 蒋碧菡今天穿着一袭黑裙,脖子上吊着一条精致的项链。蒋碧菡的样子,近看更加甜美,落落大方,气质高雅。若大的一个厅里,她的出现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令其他的来宾暗然失色。 吴青宗几个,和老寿星敬过之后,便端起杯子。 “蒋大美女,我是化州典狱的吴青宗,这么多年,一直久闻蒋大小姐的大名,不曾亲眼一见,今天有幸在黄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晏席上,你我有缘同坐,吴某敬你一杯!” 第964章 失意与愤怒 蒋碧菡酒桌上保持着礼仪,微微一笑,道:“真不好意思,我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只能以茶待酒。” 蒋碧菡的话还没有说完,吴青宗脸色一沉,道:“哎,蒋大美女到底是名人,既然不肯给吴某这个面子,那就算了。” 而且蒋碧菡这话,不只是吴青宗,其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你蒋碧菡混在这圈子里,会没有陪过酒?鬼才相信! 其实这是吴青宗惯用的一招,旁边的黄知縣看在眼里,朝蒋碧菡笑道:“碧菡小姐,很感谢你今天能在百忙之中,赶来为家父主持这个寿晏,可谓是令黄某脸上有光,这客栈也蓬荜生辉啊!呵呵!” 黄秉奇一阵哈哈大笑,他看着吴青宗道:“碧菡小姐,这位可是化州典狱的名人,你这个面子可要给哦。” 蒋碧菡略带歉意地笑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喝酒,还请吴捕头看在我一个弱女子份上,怜香惜玉,允许我以茶代酒如何?我敬你!” 哈哈哈---- “好一个怜香惜玉,吴捕头你可是无话可说了。” 吴青宗是酒中高手,官场中的老油子了,哪有这么容易蒙乱过关? 再加上被徐茂先和欧阳廖两个人暗中联手,把自己这个大捕头给架空了,如今还在行都司国子监呆着,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该干嘛去。 想到自己前程渺茫,吴青宗心里就有气,他看到蒋碧菡总是端着一杯茶水,心中更是一阵恼怒。 目光落在蒋碧菡那美丽的脸胧上,心道:你就装吧,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想想以前,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那可都是她们主动给自己敬酒,再想到自己主动敬蒋碧菡,蒋碧菡却以茶拒之,他哪能不恼? 在坐的都是一些安道縣官场一二把手,吴青宗就觉得自己扫了面子,他把酒杯一放。“算了,既然蒋小姐如此为难,我吴某也省得自讨没趣。” 然后他一个人,自顾自暇在喝了两杯。 钱桂安几个都知道吴青宗心情不大好,从一个实权的大捕头被架空之后,前程已经是未卜,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他敬蒋碧菡的酒,蒋碧菡不受,估计他要发彪了。 要不是今天这场合,吴青宗绝对不会如此大度的。 钱桂安看了眼蒋碧菡,心道:蒋碧菡既然能在行都司混得开,如此大红大紫,想必背后也有她的后台。行都司的水深,自己还是识趣一点,别这么张扬,于是他也不再插嘴。 黄秉奇只有出来打圆场,道:“今天是家父大寿的日子,感谢各位光临,你们这是给黄某面子,黄某在这里敬各位一杯,表示感谢!” 黄秉奇端着酒杯站起来,又对身边的蒋碧菡道:“蒋大小姐,你要是不能喝,以茶待酒就是,也谢谢你如此给面子,百忙之中从行都司赶过来,谢谢!” 黄秉奇这话,透着几层意思。 今天是他老爹大寿的好日子,你们给个面子,不要生事,否则就是不给我黄某人面子了。 第二层意思,则有关照蒋碧菡的味道,怎么着蒋碧菡也是为了他父亲庆生,这才风尘仆仆赶来,他这个东道主,自然得多关照一下。 第三,既然人家蒋碧菡不能喝酒,我都默认了,你们也不要造次,非得人家喝酒不可? 其他人自然心领神会,大家都站起来,纷纷跟黄秉奇碰杯,蒋碧菡自然也端起茶杯,碰了一下。 这杯酒下来,气氛有所缓和。 喝了一圈,黄秉奇就端着杯子,去其他地方走走,说是敬酒,其实只是表示一下。 真要他一桌一桌的敬,这些人还没有这么大面子,他的任务,就是让自己坐的那一桌上的几个重量级人物,喝好吃好。 喝了几圈,老头子就被人扶着送走了。 黄秉奇端起杯子道:“老头子一走,你们就可以随意了,呵呵,大家不必拘束。” 他又转头对蒋碧菡道:“蒋大小姐,你也要吃好,玩好,否则就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失职了,今天晚上你还得辛苦,想去客栈的时候,说一声我叫人送你过去。” 蒋碧菡一阵浅笑,道:“谢谢黄知縣关怀。” 在这里没坐多久,蒋碧菡就起身去了客栈,黄秉奇立刻派人送她过去。 吴青宗看着蒋碧菡的背影,一脸不屑。 但是眼神落到蒋碧菡那阿娜的身段,心里一阵痒痒的!娘的,老子官场失意,情场也要失意不成? 钱桂安推了他一下,道:“来,我们喝酒,等下回客栈的时候,搞桌牌九。” “搞点带彩头的,否则没什么意思!”吴青宗心情不好,总想找点刺激事做做。 钱桂安跟他多年交情,哪能不明白他的为人? 当下应道:“行,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凑一桌。” 他看着耿朔,道:“宋州令有特别交待吗?如果没有,你就不用走了,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去就是。” 耿朔笑了笑,道:“我可不敢轻易做主,得问问宋大人。” “哎,这个笺条,我给你发,宋大人肯定会给个面子的。”黄秉奇端起杯子,道:“耿主簿,也祝你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耿朔是州令主簿,虽然官职低微,但是他是州令身边的红人,因此没有人敢把他低看一眼,一般大人身边的红人,大家都要另眼相看。 一个走红的主簿,其身价绝对不低于皇上身边的太监,有时他们一句话,往往就改变了下面一个人的命运。因此,这层关系,大家心知肚明。 午饭过后,几个人便去了安道縣最好的客栈。 在客栈里,钱桂安,吴青宗,耿朔和印左良,四个人在客栈里的上房里,摆了一桌牌九。 四个人边玩着牌九,一边聊着一些官场上的话题。 吴青宗心情不好,老想着蒋碧菡驳了他的面子,他在心里很不平衡地骂道:“这个该死的女人,也太不给老子情面了,要不是看在黄秉奇面子上,老子真要让她出出洋相。” 刚好耿朔摸牌的时候,看到吴青宗一脸不悦,便开了句玩笑,道:“吴捕头,你这是还在想着蒋碧菡这个大美女?心神不宁的!” “去,去,想她干嘛,老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吴青宗死鸭子嘴硬,说了句没底气的话,便叫嚷着:“打牌打牌!” 印左良理解地道:“吴捕头,既然心情不好,要不咱俩去欢场听曲,这牌就不玩了,听说这里的姑娘还不错,走!” 第965章 钓鱼之道 徐茂先在离縣城十里之外的水坝钓鱼,范斌看着他的钓杆半天没动,只有自己钓了几条,但是徐茂先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一样。 范斌就笑了,道:“徐大人,看到您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古人,您这神情颇有当年姜太公渭水垂钓的风范,不钓水中鱼,只钓岸上王候。” 徐茂先看着范斌,道:“你今天就别指望我钓到鱼了,晚上拿你的鱼去煮汤喝。” 范斌连说好,那我努力多钓几条。 徐茂先没有接话,而是一脸沉思,目光直直地落在水面上。 华正陪在他身边,看到徐大人出神的样子,他就悄悄地问了句,道:“徐大人,您又走神了,这鱼儿都跑了好几回?” 徐茂先这才微微一摆,很快就有一条半斤大的鲫鱼跃出水面,被徐茂先拉了上来,华正立刻跑过去,将鱼嘴里的钩子取下。 “徐大人终于钓到一条鱼了。”华正兴奋地喊道。 徐茂先上了鱼饵,再次甩下钩子,说再钓一条就可以走了。 下了钩子,他就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大人喜欢钓鱼了,平生纵横官场,勾心斗角,也许只有在这种宁静的乡间环境下,才能洗涤他们的心灵。或许,他们必须靠钓鱼这种活动,来舒缓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年纪越大的人,越喜欢钓鱼。” 范斌道:“我看徐大人,已经不需要这种陶冶了,您的心境早已超越了他们那帮俗人,其实有人钓的不是鱼,而且他们的人生。” 徐茂先笑道:“范学士开始讲禅了。” 正说着,浮漂子猛地往下一沉,徐茂先急叫了一声,道:“哎哟,看来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了,这回应该是条大鱼。” 然后他猛地用力一拉,钓杆非但没有被拉起,反而往下一沉。 只觉得一股好大的力道,从水下传来。 徐茂先双手握紧了鱼杆,只见一股水流快速向远方窜去,渔杆上的鱼线正飞速地被拉向远方。 徐茂先试图着用力往回拉,范斌扔了钓杆跑过来,道:“不要拉,不要拉,肯定是大家伙。” 等范斌赶过来的时候,从水下传来的力道已经消失了。 徐茂先正准备收线,水里突然腾出一个旋涡,浮子又急促地往下沉,范斌马上拉住徐茂先手里的渔杆,两个人齐齐出手。 范斌道:“华正,快拿渔网来,肯定是大家伙。” 话刚说完,只听到叭地一声,渔杆断了。 几个人只看到浮子一路飞窜,连同那半根断渔杆在水里越窜越远。 范斌骂了句,道:“这该死的,什么破渔杆真不耐用啊!” 徐茂先这时才缓过神来,他只觉得那股来自水里的力量很大,如果自己硬扛着,说不定还拉不过它,刚才到底是什么样的鱼?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范斌叹息道:“肯定是水坝最那种几十斤的大鱼,黑乎乎的,力气大得吓人,一个人往往拉不住,而且钓到手里,也弄不上岸。” 他看着那根断了的渔杆,猜测道。 “以前有个老头子,在这里钓鱼,据说被鱼拉下水了,幸好有人搭救及时,他才幸免于难。” 华正吐吐舌头,道:“真有这么大的鱼?” “那当然,这里的水坝,常年不干,上百斤的鱼都有的!这种鱼是钓不上来的,就算是它咬了钩子,你也休想捉住了,徐大人刚才钓的,估计就是这种大鱼。” 徐茂先道:“渔杆也断了,不如走吧,回城去!” 几个人这才收拾起渔具,回到马车上。 范斌和华正把东西扔在车后栏,老何驾着马车,范斌就和徐大人坐在后坐上。 范斌道:“刚才这鱼,也够我们晚上喝一锅的,水坝里的新鲜鱼,味道好。徐大人,晚上这个菜,我亲自去烧。” 徐茂先哈哈笑道:“没想到范学士还能烧菜?不简单啊!” 范斌得意地点点头,道:“那是,我这手艺,说不定客栈的厨子也未必比得上,只不过我会的菜式不多,他们全面一些罢了。” 徐茂先掏出烟丝,范斌立刻给他点了火,徐茂先道:“算了,等下我们四个一起,凑一桌牌九!” “也行!这主意不错。”范斌立刻赞同。 华正在心里嘀咕,范斌在琢磨大人心思这方面,我万万不如。看来官场这门学问,深如瀚海,我得好好跟范斌学习学习。 四人赶回縣城,天色已晚,范斌问徐茂先,道:“大人,这里就两家好一点的客栈,徐大人你决定住哪家?” 徐茂先道:“你决定好了。” 这个地方,就范斌比较熟悉一些,华正虽然是安道縣人,却对这里十分陌生,范斌说我们去东华客栈。 马车穿过縣城的时候,徐茂先还透着窗口看了眼,蒋碧菡今天到底回去了没有? 碍于身边人多,他没有发笺条给蒋碧菡。 而蒋碧菡这个时候,正为黄秉奇老爹八十大寿,忙着晚上的夜晏。 晚晏结束,蒋碧菡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琢磨着给徐茂先发个笺条,试问问他在干嘛,如果方便的话,她决定今晚赶回化州,去见见徐茂先。 原本准备发笺条的,但蒋碧菡拿着包里的几张画像,爱不释手的看了起来。 这些画像,正是她与徐茂先,在暹罗亲密的一部分,两个人抱得很紧,很甜密。蒋碧菡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拿出来欣赏。 而吴青宗听了一下午的曲,怀里抱着那花姐,总觉得没劲,这些花姐,缺少一点什么味道! 刚刚在夜晏上,又看到是碧菡那阿娜多姿的身影,他越发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抢到手。 蒋碧菡的裙子有些紧,把腰肢,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强烈地刺激着这些男人们的眼球。 她是湖广头号金牌司仪,也是很多男人幻想的对象,因此,大多数人看到她这么玲珑有致的身段,都忍不住在心里意幻想一番。 酒宴散了之后,吴青宗借口说喝高了,一个人回到房间里,脑海里反反复复,总是徘徊着蒋碧菡美丽的倩影。再想到她中午的时候,驳了自己的面子,吴青宗心里就不痛快。 后来又想到自己被徐茂先和欧阳廖架空,国子监镀金完了之后,连个去处都没有,心里就一阵抓狂,很是郁闷。 第966章 徐茂先的把柄 在房间里呆了一阵,他把手里的烟袋狠狠扣灭,随后来到蒋碧菡的房间门前,他就去敲门。 吴青宗他们住的这个楼层,是客栈的顶楼,也是最豪华的楼层,除了他们几个和蒋碧菡,也没有其他人上来。 蒋碧菡正看着画像,听到有人敲门,她就把画像放床上,拉起被子盖上。 “谁?” “刚才有贼人潜逃至此,看看是不是躲在你这,以防万一。”吴青宗脸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 蒋碧菡哪里知道这是阴谋?还以为是客栈的人,她看也没看,拉开门转身就走。 吴青宗进来了,砰地将把关上,蒋碧菡这才吓了跳,转身一看才知道是吴青宗,她当时就慌了,道:“你、你要干嘛?” 吴青宗看着她道:“蒋大美女这么高傲,我来讨个面子。” 然后他就朝蒋碧菡走过来,蒋碧菡看看到他神色不对,吓得一阵恐慌。“你不要过来,我会喊人的。” 吴青宗盯着他,阴阴地笑了,道:“你喊,看看有没有人会上来。” 蒋碧菡一急,急忙跑回道窗口,伸手去开窗准备喊人。 吴青宗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两步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蒋碧菡的腰,用力一甩,蒋碧菡就被他扔在床上。 他抢过蒋碧菡的所有私人物件,蒋碧菡就怕了,这个疯子想干嘛? “你不要乱来,如果你敢动我,你这个捕头就别想当了。”蒋碧菡壮起胆子,退到了床角上。 吴青宗嘿嘿的一阵狞笑,道:“老子今天只是要回自己的面子,你不是高傲吗?娘的!等下看你还怎么跟老子狂,如果你要喊,尽管喊,你一个红司仪都不怕,我怕个什么啊,这种事败露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吴青宗算准了,蒋碧菡就是吃了暗亏,估计也不敢报官,更加不会对其他人说起。他就是捏准了这心事,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来。 “你想怎么样?”蒋碧菡显然有些害怕,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 她没有想到,在黄秉奇的地盘上,居然也有人敢背着他乱来。这个时候就算是自己叫,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了,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吴青宗从蒋碧菡的眼中,看出了一些顾虑,他伸手扯掉了被子,就要朝床角的蒋碧菡扑过去。忽然,几张画像出现在眼前,吴青宗愣了一下,拿起一张画像,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画像上,蒋碧菡与徐茂先两个人紧紧相依,那亲密的样子,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吴青宗扬了扬这画像,又看了看蒋碧菡,脸有喜色。 吴青宗那意外的表情,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看到灵丹妙药,老子有救了似的这么兴奋。 哈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把画像还我!”蒋碧菡扑过来,被吴青宗狠狠的推了一把,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吴青宗拿了画像,冷笑道:“真想不到,蒋大小姐,你美丽的外表下面,只不过也是一个肮脏之人,我以为你有多清高,你还不是一个烂女人,哼!我吴青宗会有今天,就是拜他徐茂先所赐,这张画像我留下了,做个念想!” 吴青宗拿了画像就走,蒋碧菡这才慌神了,朝他喊了句,道:“站住!” 吴青宗站在那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记得跟你的姘头转告一声,如果不能让老子官复原职,那他就等着同归于尽!” 蒋碧菡听到这句话,无力地坐在地上,糟了这下真的糟透了! 眼睁睁地看着吴青宗大摇大摆地离去,蒋碧菡紧紧抓住笺条,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这事被揭穿,对徐茂先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粉骨碎身的陷阱。 要是前程被毁,岂不是害了他? 蒋碧菡陷入了乱局,心事重重! 吴青宗拿着画像,在心中一阵肆意地大笑。 哈哈哈哈---- 有这张画像在手,老子还怕不能重见天日?徐茂先啊徐茂先,你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把柄会落到我吴青宗手里。 吴青宗回到房间,心中大快。 这次有了徐茂先与蒋碧菡两人暴露的画像,还怕他不就范?想到这里,吴青宗一阵得意。但是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蒋碧菡身上,这个女人果然千里挑一。 同时,他又为自己无法搞定这个女人,而心里觉得遗憾。 刚才看到这些画像,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既然蒋碧菡是徐茂先的女人,那就让她好好跟徐茂先说,自己也不能太过份了,否则激起徐茂先的怒火,反而达不到这效果。 吴青宗毕竟是一个老道的官油子,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他也不敢催得太紧。这种事情,只能靠蒋碧菡和徐茂先去谈,到时就看徐茂先的反应了。 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动了他的女人,等于把事情搞绝了,不好收场。 而另一头,蒋碧菡已经偷偷跑出客栈,驾着马车走在路上,越想越有些心惊。 这乌漆抹黑的,哪是人走的路,虽然驾着马车,一个人也觉得这天地凉嗖嗖的,好像随便会蹦出一个鬼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车里。 又或者,这前面,突然飞出一个怪物,青面獠牙的。 从安道縣到化州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不说,而且沿途没什么人家,挺吓人的。 她又试着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徐茂先正和范斌三个在推牌九。他计划着,明天把刘縣令叫来,寻问一些情况。 看到笺条来了,他拿出一看,是蒋碧菡。 蒋碧菡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安道縣,徐茂先略一思索,放下手中的牌,来到走廊里。“碧菡,怎么了?” 笺条里满是蒋碧菡颤抖的字迹。“茂先,救救我,吓死我了,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徐茂先吓了一跳,急道:“碧菡,你怎么了?” “我现在安道縣去化州城的路上,黑乎乎的,吓死人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见到蒋碧菡的回复,徐茂先急死了,这丫头搞什么鬼?不是在安道縣给黄秉奇老爹八十大寿主持寿庆吗? 第967章 夜寻碧菡 遭了,碧菡肯定是回去找自己了。 早知道自己该给她提前发个笺条,这安道縣的路真的不好走,至少有几个时辰的路程。 见到蒋碧菡在笺条里的惊恐描述,徐茂先急急道:“你怎么也不事先给我发个笺条,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告诉我具体的位置。” 蒋碧菡看着这黑不溜秋的夜晚,一点月色都没有,她不禁在心里骂黄秉奇他老爹,这个死老头,怎么不生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这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山,吓死人了。 她带着哭腔写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反正从安道縣的方向过来,我已经走了大概五六十里的样子。” “你回来,我就在安道縣之内!” “你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我会迷路的。”蒋碧菡哭丧着脸,看着这黑漆漆的四周,除了自己马车的灯笼之外,一片黑暗。 徐茂先道:“你要不在路边等着,要不掉头回来,我马上过去。”然后他就收了笺条,回到房间里,向老何要了马鞭。 老何道:“徐大人,我送你去!” 徐茂先边走边说:“不用了,到时笺条招呼着,如果我明天早上没回来,你们直接回化州就是了。” 不等三人再说什么,徐茂先已经匆匆进了楼。 范斌琢磨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华正也是一头雾水,徐大人突然离开,他这是干嘛去? 华正道:“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老何知道,大人不愿意你知道的事,你最好别跟着。所以他摇摇头,跟踪大人虽然是一番好意,但容易招来误会。 范斌也摇摇头,道:“还是算了,一切听大人的吩咐吧。” 万一碰到大人有什么秘密,被你不小心发现了,他还不想办法杀人灭口?虽然杀人灭口夸张了点,但是给你穿小鞋这是绝对的。 于是,他三人在房间里,一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明知道徐大人在安道縣不熟,他们也只是干着急,更不敢告诉安道縣的人。 而华正突然想到,徐大人是不是会刘縣令去了。 刘縣令跟华正打过几次交道,他在安道縣的处境,华正也是略知一二,他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徐茂先驾着自己的马车,朝化州城方向儿去。 两个人在车上,一边发笺条,一边急行,蒋碧菡也掉转马头,把马车往安道縣的方向驾。 徐茂先对她说道:“你先收了笺条,慢一点走,我很快就能迎上你。” 蒋碧菡很听话,回道:“哦,那你要快一点来接我,我现在害怕死了。”叮嘱了一句,这才收了笺条。 安道縣的夜晚,真的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徐茂先也在心里骂了句,这个死老头子,怎么出生在这种乌漆抹黑的日子里,一点月亮都没有。 徐茂先驾着马车,自然要比蒋碧菡快。 虽然路烂了一点,他还是将马车驾得飞快。 连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他也没有减速了,蒋碧菡则在黑暗中,凭着自己车上的小灯笼,却也不敢驾得太快。 但是她越来越心惊,越驾车心里越是没有底。 好几个路口的时候,她就记不起来了,到底哪一个路口才是回安道縣的路?刚才急急忙忙使着性子开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了还是错了。 在黑夜中和白天驾车差很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白天的时候,她还会偶尔看看路边的环境,晚上的话,又不是官道,没有标识她更是没有了方向。 这该死的地方,蒋碧菡在心里骂了几句,她转来转去,发现自己走的方向总是不对劲,这下心里更慌了。 她又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徐茂先开到这半路上,他就问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碧菡?” “我不知道。”蒋碧菡越来越害怕,马车灯笼,照在前面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凉风习习,路边的野草左右摇摆不定。让这个漆黑的夜晚,多了一丝阴森森的恐怖。 徐茂先道:“你看一下周围的环境。” 蒋碧菡朝微光的方向望去,刚好车子在一个上坡处拐弯,雪白的灯笼照得前面几块石碑的地方。 是坟地! 蒋碧菡脸色一阵苍白,看到坟地上飘舞的一些白纸条,蒋碧菡浑身一阵激励地颤抖。 啊—— 久久等不到笺条回复,令徐茂先也紧张到了极点,一个劲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徐茂先抬头看看天色,突然想起了什么。 要命的,难道她闯进坟地了?这丫头啊! 寻着荧光望去,幸好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庄。 徐茂先将车子靠过去,敲开了一家的门。 “老人家,我是过路的,这天太黑我一个朋友迷了路,请问一下这附近的路边,哪里有墓地啊?我记得来安道縣的半路上好像有来着” 来开门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古怪地打量了徐茂先好一阵子。突然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屋子里很快就听到有人说话。“快,快把窗户拴上,鬼,有鬼!” 然后就看到屋子里的油灯一灭,徐茂先只得叹了声气,继续朝另一户人家走去。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一个陌生的人敲开自己的家门,问墓地在哪里?这位老人家估计是吓坏了,徐茂先醒悟过来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敲开第二户人家的时候,终于碰到一个不怕死的年青人,他听到徐茂先说明了情况,便指着前面道:“从那条叉路口进去,大概四五里路就可以看到那片坟地了。” 原来是从那个叉路口进去,徐茂先连说了几声谢谢,这才直奔回路边的马车上,朝年青人指的那个路口驶去。 令徐茂先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问路,第二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一个很迷信的鬼故事。 那位老人家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跟村里人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吓人的事,有人居然问他墓地的事。 村子里一些老人就道:“那你还不去请道士来做法,否则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于是,这家人立刻跑去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唱了三天菩萨。 但是一个半夜有人敲门问墓地的说法,却在村里传开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村里的人都不敢在夜里出门。如果不是熟人,他们都不开门的。 第968章 胆大包天 徐茂先终于在叉路口的处,看到了蒋碧菡的马车。 当他把车开过去的时候,蒋碧菡吓得浑身发抖,一脸苍白,看清楚是徐茂先之后,她这才打开门,扑进他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碧菡!”徐茂先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着这受了惊吓的身子。 蒋碧菡果然是吓坏了,在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于是她干脆停在这里不敢走了。 其实,她也是吓坏了,不敢乱动。 幸好徐茂先来得快,要不她真会吓死在这荒郊野岭的。 这里是一条通往其他縣城的小路,还没怎么通马车,前段时间下过一场雨,路面很烂很烂的。 蒋碧菡在徐茂先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抽泣了很久,她才止住泪水。 除了害怕,还有莫大的委屈,她把自己今天晚上所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哭了出来,很奇怪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徐茂先的存在,她什么也不怕了。 扑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他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的全部。 徐茂先好不容易,才让她止住了哭泣,然后两人驾着马车,原路返回。 又回到路口,徐茂先决定了,直接回化州城。 安道縣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容易出事,两个人驾着两辆马车,朝化州的方向开去。 这一次,蒋碧菡一点也不害怕了,跟在徐茂先的车后,两人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化州城。 在自己的院子里,徐茂先让蒋碧菡去洗澡。 这次安道縣之行,他也有很多问题要问蒋碧菡,黄秉奇请她去参加老爹的八十大寿,徐茂先想从中了解一些情况。 等蒋碧菡洗了澡出来,徐茂先这才走进去,匆匆冲了几下。 蒋碧菡在他房间里四处看了一番,等到徐茂先出来的时候,她就走过去,依偎在他身边,天蒙蒙亮,两人坐在软塌上。 徐茂先正准备去睡觉,蒋碧菡拉住他,道:“茂先,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徐茂先看她脸色沉重,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碧菡。” 蒋碧菡拉着他的手,咬了咬嘴唇,道:“我被人欺负了。” “谁?”徐茂先这才警觉,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才半夜跑出来赶回化州的?” 蒋碧菡轻轻道:“也不全是……”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徐茂先那种急切的目光。 徐茂先听说蒋碧菡被人欺负了,他就急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蒋碧菡咬咬牙,将吴青宗闯进房间的事情吞吞吐吐说了一遍。 砰—— 只听到茶几上一声大响,徐茂先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上面,这个吴青宗,吃了豹子胆了! 画像落入他人之手,徐茂先有些责备,道:“你怎么会把画像带在身上?” 蒋碧菡幽怨地低下头,也不敢接话,更不敢看徐茂先的眼睛。 然后,徐茂先就一个劲地抽烟袋。 蒋碧菡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安安静静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吭声。等到徐茂先抽完了二锅烟,他看了蒋碧菡一眼,这事也怪不了她,都是这个吴青宗! “去休息一会吧!”徐茂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蒋碧菡就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卧室。 两个人躺在一起,心事重重的,蒋碧菡也睡不着,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徐茂先。 良久,她才喃喃道:“茂先,你说这事怎么办?” 徐茂先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头一次睡在一起没有越雷池一步,他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蒋碧菡分明看到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连蒋碧菡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徐茂先在心里狠狠地道:这个吴青宗也太猖狂了,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女人,他还敢拿走画像。 看来是想威胁自己,换取他仕途的平安。 抛开这件事不说,就凭着他敢对蒋碧菡这样无礼,已经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事,徐茂先安慰着蒋碧菡睡觉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一丝睡意。 房间里很静,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徐茂先问道:“你还没睡?” “睡不着!”蒋碧菡看着棚顶,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茂先问道:“你跟黄秉奇以前认识?” 蒋碧菡知道他迟早会这么一问,就如实回答。 “他在行都司的时候,院里的大人很熟,曾经一起吃过几次饭,因此这次他就托人邀请,一定让我为他老爹的八十大寿撑台面。” 不待徐茂先再问,蒋碧菡就道:“这次他给的酬金是十万两,我本来不愿意去的,是大人一再说情,放不下这面子只好答应了。” 蒋碧菡扭过头,看了徐茂先一眼,喃喃道:“没想到这个吴青宗这么混帐,当时这种情况,我真的不敢想象下去。” 徐茂先冷笑道:“好一个黄秉奇,出手真阔绰。安道縣这么一个穷地方,他就真拿得出手?” 看着蒋碧菡如此看着自己,徐茂先道:“以后这样的事,你绝对不要答应,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蒋碧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这个安道縣,看来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他就想起了刘縣令的话,要是刘縣令真的把黄东海被黑的事情查清楚了,自己就可以借着这股风,将安道縣处理一批人。 只是这个刘之开能不能如自己所愿,把这事情彻查清楚呢?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在化州地界的公务,有点缚手缚脚的感觉,怎么也施展不开。 另一边,吴青宗拿到这张画像,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好像画像中的男主人公是他自己似的,那个女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 自己与朝思暮起的情人呆在一起,那是多么暧昧,多么温馨的事?你看他们缠绵的样子,吴青宗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浑身冒火,就像要随时燃烧起来一样。 越看画中的女子,他越觉得自己内心越是兴奋。 第969章 求情无门 蒋碧菡在仪制院里,俨然成了万人心目标的女神,但更多的人,把她当成幻想的对象。 也许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幻想的目标,像吴青宗这种人,更是不用说了。 他每次面对自己家的黄脸婆,都是一阵揪心无力,令家里那个黄脸婆搞不懂在他想干嘛。 画像拿到手里好几天了,吴青宗很奇怪,到底是蒋碧菡没有跟徐茂先提,还是徐茂先这小子不放在心上? 不可能啊! 如果他知道画像的事后,还能沉得住气的话,那可是令人高深莫测了,拥在这么沉心机的人,通常是最可怕的。 之前还沉浸于得意中的吴青宗,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烦燥。他一直以为,徐茂先会主动来找自己谈的,可是等了六七天,徐茂先没有半点动静。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令徐茂先如此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吴青宗反复看着这张画像,突然觉得画像上徐茂先的笑容特别可恨。 混在官场中这么久,吴青宗也是老油子了,自问把握得极具分寸,没想到徐茂先比他还沉得住气。 真是见鬼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比自己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要深沉。 国子监镀金没几个月好呆了,自己必须赶在结业之前,把自己前程的事搞定。 不行,我得去探探宋大人的口气。 吴青宗把画像塞在口袋里,走到门口他又退回来,换了件崭新的官服,准备正式拜访宋念堂。 吴青宗特意穿着这件官府,相信宋念堂明白自己的用意。 出门之后,在外面推牌九回来的黄脸婆,看到满桌上的烟灰,就知道吴青宗回来了,她在房间转了一圈,拿了吴青宗换洗的衣服扔在水桶里。 今天手气不错,赢了几千两,因此她特别兴奋,打好水准备亲手给相公洗衣服,洗完了衣服,便坐回到软塌上数银票。 其实,她不只是今天赢了,这几天都在赢,加起来快有上万两了。因为这几个姐妹,跟她玩的是关系牌,有事求于吴青宗,这种官场上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吴青宗来到宋念堂的家里,把礼品放下,宋念堂正在客厅看通文,见吴青宗来了,瞟了眼他身上那身崭新的官服,心里自然就明白了,吴青宗很在意员大捕头这个位置。 本来宋念堂也有打算,今年把他扶正了,把欧阳廖调到另外的衙门。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徐茂先突然使出这招暗渡陈仓,把大家都蒙过去了。 现在他更担心,徐茂先会不会继续架空印左良和钱桂安。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似乎也不可能。空城计只能用一次,他这招暗渡陈仓还能用几次? 再说,刑部那边,宋念堂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看到吴青宗走过来,宋念堂没有动身,指着桌上的烟丝道:“来一锅!” 吴青宗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烟丝,他今天提过来的,也是这种烟。“宋州令,来锅这个!” 见宋念堂没有伸手的意思,吴青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就听到宋念堂道:“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嘛!我看你挺逍遥的。” 宋念堂也听说了,吴青宗在安道縣的晏席上,给蒋碧菡敬酒的事。 他这点心思,能瞒过谁?只是蒋碧菡不给他面子,令他十分难堪。 宋念堂因此就提了一句,想让吴青宗收敛一点。 吴青宗强笑道:“还不是苦中作乐,宋大人,国子监马上就要结业了,你说我回来后怎么办?” 宋念堂笑了下,道:“还能怎么办?典狱里不是还没有把你踢出去嘛。” “可等他们确定下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那你想去哪个衙门?”宋念堂知道自己不说句话,他肯定晚上都睡不着。 吴青宗讪讪地笑了笑,道:“宋大人,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呆在大捕头这个位置时间长了,公务方面都比较熟悉,下面人招呼也比较顺手,能不动的话最好不动。” 自从吴青宗进门,宋念堂就看出来了,他很在意这个位置。 当然了,像典狱这种重要衙门,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去的。一般都是大人的心腹,吴青宗投靠宋念堂之后,的确是这帮人中间,最为卖力的一个。 他与钱桂安,印左良,裴恩,被称为是化州四大护法,宋念堂的四大干将,在整个化州地界,没有他们四个摆不平的事。 相反,州令衙学士的威信,比他们四个就差多了。 就是吴青宗不说,宋念堂也在为此事头痛。 他知道徐茂先已经动手了,典狱大捕头这个位置,恐怕是回不去了。 该将吴青宗安排在哪里? 这种人事问题,他琢磨着还是与上头吏部的人,以及知州衙左州卿沟通一下,看看联合多人之力,能不能寻个好去处。 如果上头吏部和其他人都同意了,徐茂先总不能搞一言堂,总是孤注一掷的?要是他真这样,宋念堂反而省事了,只要他徐茂先敢长期这样下去,他这个知州下台便是迟早的事情。 徐茂先后台再硬,犯了错误谁也保不住,该下台还得下台,或者调地方。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欧阳廖搞掉,吴青宗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典狱这个位置,但是宋念堂不可能指示吴青宗这么做。 两个人聊了一阵,夜已深了的时候,吴青宗便提出告辞。 离开宋州令的家里,吴青宗在心里暗道:看来宋大人也有点顾忌徐茂先,因此才有种束手束脚的味道。以宋州令平时的性子和为人,从来都是大刀阔斧的,哪像现在这样子?看来徐家的背景,的确令人担忧。 徐茂先的背景摆在那里,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整个徐家,听说常家与徐家已经结成联盟。 也就是说,常家也可能随时出手,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恐怕没人抵挡得住。 以徐常两家的势力,收拾一下小小的州令,还不是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更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捕头,这也难怪宋大人力求自保,不敢轻举妄动。 第970章 要挟不成 此时,吴青宗在心里暗自思量,自己已经无意中撞破了徐茂先与蒋碧菡之间的秘密,现在自己横竖是个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有铤而走险了。 吴青宗早就有心里有过千万种猜测,像蒋碧菡这样的女子,背后一定有股势力,否则她怎么可能站在湖广仪制院的最顶端?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蒋碧菡背后这个男人,居然是徐茂先。 自从吴青宗得知,自己被架空之后,对徐茂先这个名字,简直是恨之入骨,真有一种夺妻之恨,杀父之仇那么深切。 如果徐茂先真抢了家里那个黄脸婆,吴青宗也就认了,但是他夺了自己谋划已久的典史位置,眼看只有一步之遥,马上就可以实现的梦想,突然如泡沫一样被破灭。 换了平时,吴青宗一定有杀人的心思,但在徐茂先面前,他还是不敢。 鱼死网破,说来容易,真正下决心的时候很难,毕竟与自己的锦绣前程相比,什么都不值一提。 不到最后的时刻,永远都没有人想到这一步,而且吴青宗过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更加舍不得孤注一掷。 自己与徐茂先之间的恩怨,该如何了结?吴青宗坐在马车里,拼命地抽起了烟。 豁出去了!我一定要去会会他!吴青宗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当晚,吴青宗敲开了徐茂先家的门,家里只有徐茂先一个人在,吴青宗提着同样的礼品,还有一个数目不小的红包。 他仔细思量过了,如果徐茂先同意放过自己的话,他明天就把画像还回来。 能让吴青宗这么铤而走险的真正原因,一是太自信,认为徐茂先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拿自己大好的前程跟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下属斗。 徐茂先是正三品官吏,自己不过一个捕头而已,习惯于衡量得失的他,料准了徐茂先不会孤注一掷,去撕破这张脸。 第二个原因,是吴青宗曾经在老知州的时代,他做过同样的手段,老知州最终屈服在他的要胁之下,无条件接受他全部的要求。 第三个原因,他也料定,蒋碧菡做为一个红司仪,绝对不可能把自己闯进房间,欲非礼她的事情抖出来。她应该会编一个让徐茂先信服的理由,把画像的事说出来。 有这三个原因,吴青宗进徐大人家里的时候,也不怎么害怕了。 但是走进小院的时候,发现徐茂先的家,跟他想象中落差大太,不是听说有一个丫鬟吗?那个丫鬟怎么不出来倒茶? 吴青宗屏听了房间里的动静,很快他就失望了。 徐茂先知道吴青宗终究有一天,会找上门来,但是他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吴青宗沉不住气了。 瞟了眼吴青宗提着的礼品,徐茂先一没有敬烟,二没有叫坐,只是很悠闲的样子,给自己点了一锅烟,然后看着吴青宗。 他的反应,实在令吴青宗太意外了,很快让他变得局促不安。 “徐大人,贵安!” 徐茂先看着他,淡淡地道:“你来了!” 似乎他早就知道吴青宗要来似的,听到这句话,吴青宗心里一惊,既然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主动找自己要回那张画像? 看到徐茂先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吴青宗心里越发没底了。 他只好装出一付诚恳的样子,道:“徐大人,其实我早就应该来拜访你了,只是被一些事情担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茂先抽了口烟,凌利的目光扫过对方的面容,道:“是吗?” 他再了眼吴青宗,突然冷喝道:“你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徐茂先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客套。 吴青宗交咬牙,心道既然早撕破了这张脸,又何必遮遮掩掩? 于是他挺了挺胸,目光迎上去。 “我只是想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您要的东西,我会原封不动送回来,还望徐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把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我以后自当尽心尽力,听候徐大人调遣。” “放肆!” 徐茂先冷冷道:“不必了!良臣不事二主,像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宋念堂也未必容得下你!” 吴青宗脸色一变,见徐茂先死活不松口,他咬咬牙道:“徐大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这么绝情?非致青宗于死地?”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是找死!”想起蒋碧菡跟自己说的话,徐茂先怒从心起。 吴青宗见势不对,就明白了蒋碧菡肯定没有拐弯抹角,估计是直接把那事情给揭穿了。 非礼知州的女人,这也是一条死罪啊! 吴青宗抽涩了一下,硬着头皮,做出最后的努力,道:“徐大人!青宗只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此一回!” 哼----! 徐茂先冷哼一声,道:“你可以走了。” 话说到这份上,吴青宗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来到门边,吴青宗又有些不心甘,道:“徐大人,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欺人太甚!” 嘭—— 屋里响起一阵巨响,徐茂先猛地拍着桌子,暴怒而起。 吴青宗再次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不待徐茂先再次发话,他立刻就闪身出门,匆匆出了小院。 回到马车上,吴青宗抹了把汗,抬头看了眼院内的灯光,眼中凶光毕露。娘的,老子就不信,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谁怕谁! 回到马车上之后,吴青宗狠狠地道:老子去拓印几张!徐茂先,是你逼我的,咱们走着瞧! 驾着马车赶到家里,吴青宗恨不得马上拿着画像去进行拓印,顺手送两张给宋念堂,只要自己的人手里有着这个筹码,就不怕他变什么花样。 回到家里之后,吴青宗一个劲地敲门,老婆跑过来吼了一句:“谁啊——有病!” 门打开,吴青宗愤愤地骂道:“我以为你死了呢,半天不开门!” “真有病,有你这样敲门的?”老婆也回了句,吴青宗没有理她,便大步跑进房间里,随后就听到吴青宗从房间里传来的吼声。 “画像!我的画像呢?” 第971章 功亏一篑 吴青宗形如巅峰,猛的从房间里冲出来,怒吼道:“你把我衣服放哪里去了?” 老婆愣了一下,这神经病一回来就发疯,她愣愣地道:“洗了,怎么了?” “什么?”吴青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天杀的,这可是老子的前程,洗了! 他狠不得杀了这贼婆娘,好端端的,洗什么衣服?平时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这么勤快,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得了人来疯是吧! “你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去玩你的牌九,跑回来干什么了?你他娘的!” 吴青宗一阵抓狂,跑到水桶那里,猛地一下拉开了盖子,水桶里空空如也,他就吼了起来:“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老婆看到他像疯了似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平时再怎么火大,也不见象今天这样。 不过,吴青宗这样子,两眼腥红,像头疯了的公牛那样,的确挺吓人的。这家伙今天是不是被雷劈了?回家就发神经,她指了指院子里。“衣服在那里晒着!” 吴青宗吼了一声,然后他气冲冲地奔跑过去,哗啦一声,把衣服全部拉下来,掉了一地,他抓起自己那件藏着画像的外套,画像,我的画像呢! 吴青宗心急如焚地在衣服里翻来翻去。 画像不在,他就吼了起来,道:“我的画像呢?衣服里的画像哪里去了?” 老婆越看越觉得他今天不对劲,又听说画像的事,还以为他在外面有了人,跑回来撒野来了。刚才在洗衣服的时候,自己没有搜他的口袋,当时光顾着数银票,哪有这心思? 后来晒衣服的时候,倒是发现他口袋里有一张被水浸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纸团,而且破损得很厉害,看不出什么内容了,没想到这个天杀的,居然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有了情人也就罢了,还敢回来跟自己发飚,老婆不活了。 哇—— 想到这里,她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女人最大的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吴青宗的老婆,也不是没有半点背景,她老爹以前是当州令的,否则吴青宗也不可能攀上这棵大树。 但是在这个时候,吴青宗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他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画像的所在,便吼了起来,道:“你这臭女人,画像去哪了?” 他老婆哪管这么多?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哭。 “你这个没良心的,在外面有了情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回来凶我,吴青宗,你忘了当时你是怎么爬起来的,我不活了——哇哇——” “哭,哭个屁啊!”吴青宗火了,上来就是一脚。 以前他不怎么打老婆的,今天火气特别大,那张画像,可是自己最后的筹码。这贼婆娘,每天除了牌九,她还有什么? 今天好死不死,跑回来洗衣服,真是要了自己的命,找不到画像,他又吼道:“画像在哪?画像在哪?” 可是这死婆娘,越是打她,她越是不说,好像那画像真是她藏起来似的,吴青宗火了,拿了一个杯子,叭地摔在地上。 “画像在哪——”这一吼,挺吓人的。 他老婆果然愣了愣,坐在地上忘了哭闹。 吴青宗蹲下去,抓住她的衣服,道:“告诉你,快把画像拿出来,否则老子的前程就完了,完了,你知道吗?我们一家都完了!” 听吴青宗这么一说,老老婆也不敢再哭闹下去,道:“有这么严重?” “你懂个屁!快把画像找出来,否则明天你就等着陪我一起去下大狱!” 抓狂的吴青宗,的确有些失去理智了,两眼腥红,眉毛竖起,青筋暴露,挺吓人的。 老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口跑去,道:“我把它丢装烂菜叶的竹筐里了。” 娘的—— 吴青宗一屁股坐在地上。 绝望!无助!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两个词,更能形容吴青宗的心情。 吴青宗扑到门口的烂菜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就算是有,一张被洗过的画像,拿出来有什么用?面目全非,千疮百孔。 吴青宗的心,仿佛从悬崖边上坠落,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这个世界,好像越来越黑暗。 轰隆—— 一个炸雷,猛然响起,刚刚晴了不到四五天的天空,又下起了暴雨,雨点越来越大,哗啦啦的响着,让这个黑夜格外的凄凉。 吴青宗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下怎么办?如果徐茂先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了筹码,或者他想通了,跟自己交换的时候,拿不出画像,这可怎么办? 吴青宗一脸死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轰隆—— 又一个炸雷响起,天边亮起了一道闪电。 胳膊粗的闪电,在州城的上空,发出夺目的强光。 强大的电流,劈哩啪啦的声音,令人从心里发寒,一种无边的恐惧,袭击着这片夜空。 叭—— 客厅里好端端的油灯,突然就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老婆望了一下窗外,整个州城像被一只无形的怪兽吞没,瞬间笼罩在黑暗之中。 又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黑暗中的沉默再次被打破,州城在闪电之中刚刚展露了一下头角,瞬息又淹没在这片黑暗之中。 吴青宗坐在那里,任闪电划过脸庞,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除了恐惧,还有悲凉。 老婆看着他,发现有些不对,道:“青宗,青宗!” 黑暗中,她爬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吴青宗的脸,没想到吴青宗突然出手,猛地推开了她,然后爬起来,发了疯似的朝门外窜去。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惊雷四起,闪电惶惶。 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夜的不平静。 碧锋出现在徐茂先的宅子里,道:“哥,只找到这张东西。” 碧锋手里有一张被水浸没得不成样子的画像,皱巴巴的,破破烂烂,要经过仔细辩认,才知道这是一张画像。 碧锋小心的把它摊平了,上面虽然没有了影子,但从纸质和大小,徐茂先基本上肯定。面前这张分辩不出的纸片,正是自己与蒋碧菡在暹罗画像其中之一。 第972章 畏罪而逃 因为暹罗那家画像馆里的纸质,与其他不太一样,徐茂先当时还特意问过。 碧锋拿着这些残渣离开了,徐茂先背着双手,站在窗口。外面的大雨,愈演愈烈,就像谁不小心,捅破了天,无止无休的下着。 徐茂先依然站在窗前,眉头深锁。 今天晚上吴青宗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捕头,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而且有持无恐的样子,令徐茂先感到无比的愤概。 一张小小的画像,就想威胁自己,简直就是自不量力!徐茂先重重地哼了一声,本能地捏紧了拳头。 碧锋倒底是一个会办事的人,昨天才给他发的笺条,他今天就查到了画像的下落。 徐茂先等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吴青宗跟自己谈判。 没想到吴青宗的老婆给自己帮了个大忙,稀里糊涂地把画像给水洗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碧锋将自己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还不太相信。但是碧锋手里那张破损得不成样子的湿纸片,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徐茂先早就想对吴青宗下手了,因为他感觉到吴青宗不服气,想从中蹦达点什么东西出来。 典狱那边的局势,已经成定局,碧锋已经当上了大捕头,吴青宗摆明了是被挤出典狱一线的事。 没想到蒋碧菡安道縣一行,把吴青宗的丑恶完全暴露出来。这个浑蛋,竟然想动自己的女人。徐茂先在想,如果不是那些画像,吴青宗估计会做出令人不齿的恶行。 光凭着这一点,自己就不能放过他。 典狱的队伍里,居然有这种人,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徐茂先不禁为蒋碧菡捏了把汗,要不是那些画像,蒋碧菡就完了,徐茂先不知道是该幸庆,还是该后悔。 徐茂先永远忘不了,那个漆黑的夜晚,自己的女人被这个禽兽追到在墓地之中,惊魂未定,此情此景,永生难忘。 昨晚下过一场大雨,终于放晴了。 被雨水的冲刷,整个州城变得有些狼狈,好几条街道上,积水成河,路边的植物丛上,挂着一些残留的飘浮物。 徐茂先已经下了命令,让欧阳廖搜集一些吴青宗犯罪的证据。吴青宗能在化州所谓四大金刚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的屁股绝对不会这么干净。 而且欧阳廖在典狱呆了这么久,当然对他有些了解。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不查,一查准出事。 谁知道,在欧阳廖着手查他的时候,行都司国子监传来消息,吴青宗好几天没有去点卯了。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当然是跟他一起参加镀金的刑部郎中印左良,印左良发个笺条给宋念堂,呈报了这一情况。 宋念堂马上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第二天,吴青宗的老婆也不见了,宋念堂马上反应过来,他们畏罪潜逃了! 混蛋!这个王八蛋,什么意思! 不只是宋念堂,就连吴青宗很多的同僚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逃走?而这个时候,经徐茂先指示督察府对吴青宗进行了彻查。 一个州城的大捕头,莫明其妙地失踪了,这件事情,显然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吴青宗为什么逃走? 吴青宗的左邻右舍,回忆起那天的雨夜,把这个情况反应给了督察府的人,有人说他们夫妻那天吵得很厉害,整胡同都听到了声音。 也有人说,看到吴青宗冒着大雨,疯子一样的跑出去。这一点,胡同的邻居可以做证,有人亲眼看到吴青宗在雨中奔跑。 邻居回忆了下,那个时候好像是夜里子时过后。这个时间,正是他从徐茂先家里出来,再次回到家里后的时间。 然后,督察府的人又在暹罗的边境,查到了吴青宗出境的纪录,这家伙跑去了暹罗了。 吴青宗出逃的时间,是在那天大雨之后的第三天。徐茂先有些后悔,那天没有把他拿下,以致吴青宗成了漏网之鱼。 宋念堂很气愤,吴青宗的出逃,让他方寸大乱,在这次的内参堂议上,他处处被动。而且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这个吴青宗为什么要出逃? 他看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一脸平静,似乎也没什么兴灾乐祸的样子。他相信,在徐茂先到化州这段时间,有很多的话应该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吴青宗被人私下里称之为四大金刚之一,徐茂先应该早有听说。这一次吴青宗的出逃,无疑是给徐茂先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在心里暗骂道这个蠢货! 现在宋念堂只想尽快堵住这个口子,不要让徐茂先顺着这个口子,一直撕下去,撕得大家支离破碎。 但是吴青宗的仓皇出逃,暴露的问题太多,此刻宋念堂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立刻招来了其他三人,钱桂安,印左良和裴恩,见到三人的时候,宋念堂火气很大,冲着三人吼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和吴青宗联系上,查清楚他真正出逃的原因。现在你们回去,马上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不要再让人抓到辫子。” 三个人在宋念堂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吴青宗的出逃,惊动了行都司,行都司的谢郑言把徐茂先和宋念堂狠狠地骂了一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居然没有一丝察觉,难道就没有一点苗头吗? 两人是在行都司的时候,被行都司巡视使当着面批评的,徐茂先表现出诚诚恳恳,宋念堂则有些战战兢兢。 因为行都司记最后一句话,更是像一道枷锁一样,卡住人的脖子,令人无法呼吸。 我看你们整套班子,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化州的整套班子,大都是本地帮人士,如果真查起来,吃亏的会是谁?两人心里再也明白不过了,宋念堂知道,真查下去,能有几个清白的? 问题的大小,在于上面追不追究,如果有人借风起事,化州本地帮全军覆灭也不是不可能,宋念堂吸了口冷气,心道连谢大人都帮着他,大势已去了! 第973章 借机下手 其实宋念堂误解了,谢郑言并没有帮着谁的意思,这是正常的思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谢郑言也缺乏关注,他们都把心思,放在发展中的州城上,那些排在末尾的贫困地区,最容易被轻视。 行都司的地方大员同样需要政绩,谢郑言也想着在这个位置上,再进一步,只要踏进了京城任职,他这个年纪简直就如初升的太阳,前途一片大好。 因此,朱琰秀现在的江州城,成了他们最关心的地方。 当然,关注江州的时候,不免令人想起徐茂先这个人,如果没有他的话,江州不可能如此速迅速挤身进入湖广大城的行列。 挨了呵斥后的两人回到化州,宋念堂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徐茂先在堂议上又一次敲打了督察府。 “你们督察的公务不能太被动,太被动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督察的公务职责是怎么规定的,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吴青宗事件,你们就没有一丝内疚?今天挨批的是我和宋州令,但我和宋州令代表着你们在坐的这些人,行都司不会指着你们的鼻子骂人,但我会!” 徐茂先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都觉得一股无由的压抑。 大多数人觉得,吴青宗跑了也好,徐茂先和宋念堂挨批也好,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那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也没有责任,督察府倒是在这次堂议上,被狠狠的批了一番。 他们只担心的是,徐茂先会不会借着这事件,对化州班子进行整顿,切查。 彭永年事件,郑志焦事件,大家历历在目,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已经被查了,面对的将是无穷的牢狱之灾。 估计彭永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徐茂先,一来就把他给查了。其实,督察府要盯一个人很简单,从一顿饭,甚至一枚扳指等等都可以入手。 但是化州这地方,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么穷困的地方,如果不贪,不索拿卡要,他们的生活就没法保证。如果一个当官的,还不如一个老百姓,谁还当这官? 有几个人真正为朝廷效力,就算有人喊着一切为大明为百姓,心里实际上在喊为金子银子卖命。 这年头,有钱人穿金戴银,面对这种无穷的诱惑,你忍得住吗? 现在,既然你手里有了权,你自己不主动伸手,想当清官。可人家硬是把银票往你袋子里塞,把美女往你怀里推,你还能忍得住? 另一个令这些人堕落的原因,家里的一到四五十岁,哪怕再漂亮的花也经不起时间的调谢,家里的女人很快就变成了黄脸婆。 有人说过,不管是什么年龄阶段的男人,永远都只会喜欢二十来岁的女人。 因为在二到三十岁之间的女人,永远是这个世界上的主角,只有她们能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的中间,她们才是表演者。 当男人到四十岁的时候,正是如狼似虎,而自己家里的女人,却已经到了退居幕后的年纪,于是一些人纷纷禁不起诱惑,一个个被拉下水。 随着时间的迁移和新政开启,这些漂亮的姑娘们也放开了,品德和才学不再是他们衡量男人的重要标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道,穿金戴银才是富贵的象征,谁不喜欢纸醉金迷的日子?谁不喜欢花天酒地的岁月? 真正耐得住寂寞的人,剩下不到为数不多的好女子,那是万里挑一的精品。 难怪有人感叹,这个世界金银越来越多了,好女人越来越少了。 其他的都去干嘛去了?不是情人就是花姐。 于是乎,这些官吏,在这么多因素的诱惑下,一个又一个掉进了温柔乡里。 你徐茂先清高,你不贪,那是因为你的命好。 你有好背景,你有一个富可敌国的丈母娘,可有些人,没有这么好的命,他们总不能没有饭吃! 其实,徐茂先历来的风格,并不是一棍子全部打死。他经常都是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只要能震住这些牛鬼蛇神,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他相信一句话,佛无不可度之人。 只要不太过份,贪得无厌,他还是会适当的放过。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这种人是杀不死,杀不完的。 只要让他们能够收敛,用一半的心思为大明为百姓着想,把态度端正,把公务抓好,该吃的吃点,不该拿的不拿,这就算优秀了。 他不奢望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清官,而且他做事的时候,也在考虑兄弟们的利益,他也不希望跟着自己混的人,都清正兼明,然后喝西北风去。 但是凡事必须有个度,化州城这地方这么贫困,你们要有穷则思变的心态,不能光拿银子不做事,也不能光看着人家做事,自己坐享其成。 这个堂议,又是一场化州官场的震荡。 徐茂先在堂议上说完这番话,他就道:“行了,该讲的也讲了,你们自己在心里掂量一下。从明天开始,立一个用于扶贫的退赃账头,想清楚了问题的人,自己把银子放进去。手里的钱庄凭证,就是你们的保命符,这件事情,我看就由知州衙副学士杨柏岭主抓!” 这是徐茂先发出的一个强烈暗示,如果你们识趣,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如果有人一意孤行,查到了二话不说,能弄死绝不让你活。 杨柏岭顿时热血沸腾,他知道自己坦白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徐大人还故意让自己去办这件事,这分明是一种信任。杨柏岭知道,自己的危险期终于过了。 第三件事,就是朱副巡司将在几天之后,到化州行勘,化州班子商量着如何接待的问题。朱志渊要来了,徐茂先和宋念堂恐怕是得全程陪同。 今天徐茂先在堂议上,把事情摆出来讲明白了,就是希望大家在朱巡司来临之前,有个好态度,宋念堂脸色不好,但是也没有生气。 他居然举手赞成,徐大人这方法不错,如果自己有问题的同僚,争取主动交出。 而且这种上缴是隐蔽的,只要你把自己那些不应该的收入,放到那个退赃账头里,朝廷就既往不咎,宋念堂的话里透着一个这样的意思,就是要大家心里有数。 第974章 妥协 堂议散了之后,宋念堂就叫耿朔,道:“你通知一下钱桂安他们,晚上我要和他们碰个面。” 乐逍遥,是化州城最好的欢场。 据说这里与异族浴场是同一批人开的,但是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它们的幕后掌柜是谁。 在欢场的后面,有一栋三层的小竹楼。 这里从来不对外开放,只有少许人能进入其中,一饱眼福。 小楼的主人,是一个绝色佳人。 其美艳的程度,有狐妖的妖媚,有仙女般神圣,但是这些,对化州普通的劳苦大众来说,一切只是个传说,一个神话。 小楼里倒是真的有很多美女出没,她们也是一种很神秘的存在。但是这些美女,仅限于进出小楼的二层,三楼不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欢场拥有这么多美女,其实很正常,说白了她们就是欢场的陪酒花姐。但是这里的花姐,很荣幸在能分得一个床位,供她们临时休息。 今天小楼的气氛有点紧张,跟平时大不一样。 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宋念堂正郁闷地抽着烟,那个聘聘袅袅,恰似一屡清风明月般怡人的姑娘,就坐在他的身边。 “念堂,你怎么了?” 姑娘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丝古典的美韵,再看她细若杨柳的腰肢,不禁令人心驰神往。 宋念堂眉头紧锁,连抽了几口烟,这才道:“你去看看他们到了没有。” 姑娘点点头,很温顺的样子,似乎她从来不会拂了宋念堂的心意。 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外面的小厅,耿朔就坐在那里,不时地看着天色,耿朔见到这姑娘出来,便立刻起来,脸上竟然带着一种敬意。 “掌柜等不及了,我再发笺条催催他们。” 姑娘的美目扫过耿朔的脸上,转身便走,留下一道无限幻想的背影。 耿朔也是男人,但他从来不敢对这个姑娘,有一丝丝幻想,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大人发觉有这么一丝苗头,自己的前程就完了。 而且眼前这姑娘,并不是谁都可以幻想的,想了也是白想,她永远只属于强者。 放眼化州城,真正的强者,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的主子宋念堂。 看到姑娘美丽的倩影,消失在眼前,耿朔马上发了个笺条:“你们都快点,大人等不及了。” “大人已经到了?好的,我们来了,已经到了门口了!”回话的是钱桂安,他正和裴恩走在一起,两个人正讨论着今天堂议上的事情。 印左良还在行都司,来不及赶回来,钱桂安道:“不知道这事情,大人会怎么安排,我们赶快想想办法。” “先上去再说,大人等不及了。”裴恩匆匆前行,两个人进了楼。 两人也参加了今天的堂议,对于徐茂先提出的,立一个退赃账头,要这些人廉洁奉公,把贪污的收入拿出来,这可不是一个小事。 当时有人就在心里冷笑,谁会这么傻?把银子偷偷放到户头上去,做好事不留名?但是有人立刻想到,徐茂先可能要借朱巡司前来行勘这股风,对化州进行一场整理。 只要你照办了,留下凭证,万一查到自己,也有一个退路。如果有人对此不闻不问,等督察府的人查到的时候,估计就会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这是徐茂先高明之处! 宋念堂把两人找来,进了里面的小房间。 他身边的姑娘已经退了出去,这里就剩下他们四个大男人。 宋念堂看着三人道:“今天堂议上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钱桂安,由你带头,组织几名下属,至于人选怎么落实,这事你自己看着办。退赃账头上,三天之内必须有二百万两到帐,落实了这件事,其他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钱桂安心里暗暗一惊,二百万两!得多少名额凑足?宋大人这是向徐茂先妥协了? 宋念堂又看着裴恩,道;“你那里也是一样,三天之内,不少于一百五十万两到帐,印左良那边,你们通知一下,不少于五十万,至少名额怎么分,你们自己去衡量。” 两人心里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要人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谁愿意啊! 他就试探着问,道:“宋大人,能不能宽松一些?” 宋念堂冷着脸回答,道:“不行!你们三个大头,低于四百万两,说不过去!” 这是给朱巡司面子,不是给他徐茂先面子,宋念堂表面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没底了,万一徐茂先这疯子,发起疯来的时候,自己收拾不了这残局。 谢郑言在话里说得明白,要查查化州这套班子。 但是朝廷也并非一棍子打死,只要自己下面这批人,有一个认识的态度,自己就能说得上话了,因此这个态度很重要。 钱桂安和裴恩就要心里琢磨,该落实几个名额。 这个名额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银子也不能太多,要恰到好处,至少让人说得过去。 他想这四百万,应该可以应付徐茂先了。 要是这四百万两退赃到帐,徐茂先还抓住不放的话,宋念堂想自己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 真到那个时候,他只有弃车保命,像吴青宗一样,逃之夭夭。 细节的问题,宋念堂是不会去管的,他把任务交给了耿朔,道:“等他们落实下来,把花名册交给我,没有别的事,你们就散了!” 整个碰头,不到半个时辰,宋念堂很简洁的吩咐了几句,便把任务分发下去,四百万银子买平安,也借此试一下徐茂先的底线。 等三人走了,刚才那个姑娘才出来,宋念堂道:“嫣嫣,你去准备一百万两,分两次放进这个户头里。” 姑娘接过宋念堂手里的户头名,点了点头,道:“我明天亲自去办。” 退赃账头的事情早就落实,只是今天才公布,这些银子,将是徐茂先决定解决贫困地界,兴建官道,解决民生需求之用。 宋念堂落实了这些事情,他便对嫣嫣道:“你的出关文牒,早点去办下来,凡事不要临阵磨枪。” 嫣嫣温顺地应道:“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我会的。” 第975章 上政下策 钱桂安和裴恩出了小楼,裴恩就道:“看来行都司要动真格的了。” “嗯,否则宋大人也不至于这么紧张,看来这次徐茂先把风声闹得很大。”钱桂安和裴恩上了车,钱桂安道:“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去异族浴场!”裴恩建议道。 最近这会,钱桂安倒是很少去异族浴场,因为徐茂先来了,他也得避避风头,否则像彭永年那里死得不明不白,太不划算了。 今天有裴恩作陪,两人来到异族浴场。 老规矩,进了金字帖的贵宾席,他也没有去找金三妹,倒是两个人在水池里聊了起来。 钱桂安道:“也不知道掌柜是怎么安排的,我这可是大头,裴兄,你可得支援支援我。” 裴恩道:“谁说不是,到手里的银子,谁还愿意拿出来,我这一百五十万,恐怕得分十几个名额,但是十几个又太多了,这可怎么办?头痛!” “你还愁个屁,我这二百万两怎么解决?你也知道,我们户部只负责放银子,自己手上又真正没几个子的。”钱桂安想着那二百万两的事,琢磨着如何交差。 他看着裴恩,“你少跟我哭穷,谁不知道经略司是个肥差,化州虽然民生落后,这几年不也在搞兴建吗?这么多地方修官道,我听说行都司有一条官道,将经过化州地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那点银子还真用得着你自己去掏?随便找几个兴建队,估计还不指这个数呢。” 钱桂安对经略司的内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裴恩就嘿嘿地笑了,道:“行,你就不要哭穷了,我给你支援二十万两。” 钱桂安笑了,道:“兄弟可是小看我了,二十万两我还是挤得出来的。” 裴恩看着钱桂安,痛快地道:“五十万,够意思了!” 钱桂安就哈哈大笑起来,也没有说话。 两人谈完了正事,准备去推拿,裴恩道:“咦,好久没有看到金三妹了,今天怎么不叫她来陪陪?” 钱桂安道:“还是算了!老吃剩饭,也没什么意思。” 裴恩就眼放光茫,一脸期待,道:“怎么?你换口味了?” 看他的样子,有点意思,钱桂安哪里不明白?他就道:“别打她的心思,现在你惹不起。” 裴恩两眼瞪得老大,化州城还有自己惹不起的主?想不明白。 才过了二天,杨柏岭兴冲冲地跑到徐大人后堂呈报情况,面有喜色。 徐茂先抬头看着他,道:“杨副学士,有什么喜讯?” 杨柏岭道:“天大的喜讯,徐大人英明决策,化州百姓有福了!” 徐茂先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有事快说。” 杨柏岭喜滋滋地拿出一个花名册,道:“才二天的功夫,退赃帐头里,就已经有近三百万白银的帐目了,这是放进来的花名册,你看看。” 徐茂先接过清单,都是这几天进来的银子。 杨柏岭解释道:“这第一笔和第二笔,分别是我的范斌的放的,其他的人,都是这几天,从化州一些钱庄进来的。最大的一笔二十六万九千两,最小的一笔四万三千两,总计三百五十七万五千两。” 徐茂先仔细看过每一笔帐目,这些银子都是从不同的钱庄,不同的时间进入这个帐头之中,不过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至少他们这些人怕了。 杨柏岭道:“徐大人,您在堂议上那番讲话,的确很精彩。不过这也是事实,化州这地方穷,官吏不捞一点,光靠这点俸禄养不活这个家的。这个事实,是圈子里的每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你这个点子,不仅化解了化州存在的这股紧张气氛,势必也会让一些人收敛一些。但要做到真正杜绝,只怕是件难事。我也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带罪之身,这就实话实说了。” 徐茂先点点头,道:“杨副学士还有什么好建议?” 杨柏岭刚才的话,的确也有为自己求情的味道,除此之外,也有些拍马屁之嫌,但他这马屁,不得不拍。 杨柏岭道:“这个办法虽好,但不是长久之计。化州城毕竟只有这么大,实力有限,如果说没有外来商贾进入,这个退赃名头终究不能长久。” 徐茂先道:“这个我知道,但是只要大家尽力而为去做了,总比没做强。真靠这点退赃,无疑是杯水车薪。这事我会好好考虑,你先去吧。再过两天朱巡司就要到了,做好接待准备公务。” 杨柏岭退下去,心道徐大人此举,恐怕在于敲山震虎,震慑一下这帮人。不过,化州这风气实在太坏,不杀一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其实,杨柏岭还不明白徐茂先的心思,他这是在清道清障,为黄东海这些人商贾,扫清楚前面的障碍。 这就是黄娟那时所说的,化州这里的官风太差,只知道要银子,常常扒得人家骨头都不剩。 化州这地方,要想致富,就得先整治这些人,这里的风气,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 否则化州永远是一个贫劳落后的地方,而越是这种地方的人就越贪,这就应证了杨柏岭说的那些话。他们不贪的话,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谁还有心思为百姓办事? 徐茂先深知这个道理,但是另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令他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 整顿思想,最为重要,官吏的观念,往往决定一个地界的发展,徐茂先心想自己只有把这事情做足了,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 但官场内有一种怪异现象,那就是权,权力与能力挂勾,没有权力,你再能力非凡,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你会发现,什么事都做不了,做不好。 因此,很多公务的开展,决定着权力的划分,也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官场斗争就这样开始了。 几日后,千呼万盼朱志渊副巡司终于来化州了,徐茂先率化州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 自从邓卓文托病不上朝之后,朱志渊暂代了巡抚司之职,常逊这个副巡使,反而没有得到这个机会。或许,邓家在这方面另有打算。 第976章 拱手相送 朱志渊与朱琰秀,有着千丝万屡的关系,但是朱琰秀经常都不买他的帐,这次朱志渊来化州,带来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心里战战兢兢,谁都没有想到,黄东海会跟朱巡司一同到来。 黄东海与常逊是旧交,但是常逊不管这一摊子事,可能这才是他将黄东海推荐给朱志渊的原因。 朱志渊做为一个刚刚上任的代巡抚司,对政绩自然尤为看重。 黄东海这是不请自来,朱志渊哪能不亲自相陪?一则体现了他对商贾的重视,二则借机看看徐茂先把化州管理得怎么样了。 他从朱琰秀的嘴里,经常听到徐茂先的一些话题。朱琰秀这丫头,平时很少有夸人的,对徐茂先赞叹有加,朱志渊做为一个巡抚司,自然也要行勘一番。 黄东海还是那大大咧咧,很豪放的样子,见到徐茂先,便声如洪钟般喊道:“茂先老弟,哈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旁边的人一听,这个东北药贩子,居然跟徐大人这么熟?一些人暗暗在心里有些担扰,而且这次是朱巡司亲自相陪,行都司还真给他面子。 黄东海别看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也不厚道,或许,他本来就是故意的,想借徐茂先和朱志渊的威风,给这些曾经坑害自己的化州人一点颜色看看。 宋念堂倒是没什么表情,保持着平时的严肃。 一行人回到城内,自然在化州客栈里先歇着,吃了中饭,再谈其他的细节。 朱巡司交待了一件事,黄掌柜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财神爷,他已经在湖广荆州开了一处药材场,还想在化州设一个分号,这事你们一定要想着法子办妥。 如果黄掌柜的事成了,这就意味着化州在招引商贾这一方面,有了大跨步的突破,行都司方面对此尤为重视。 药材场的地点,重点是行勘安道縣,因此对安道縣的要求很高,朱巡司指示,不管他们怎么做,一定要将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留在化州这块地盘上。 当然,说这些话的时候,黄东海和黄娟以及他的行勘随行人员都不在。 徐茂先顺水推,这个事情,还是由宋州令牵头,宋州令毕竟在化州地方呆了这么久,干脆就让他任监察使,全权恰谈这件事。 朱志渊心道:“这是黄东海主动送上门来的政绩,跟据黄东海在行都司跟自己的谈话,这次药材场开设没问题。徐茂先为什么把这样的好事,揖手送人?刚才明明看到他和黄东海关系不错,这样洽谈起来更没问题了,却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难道他是想成全宋念堂? 朱志渊听朱琰秀说了化州的情况,都知道宋念堂是一个厉害角色,如此看来,宋念堂与徐茂先的关系,似乎处得不错。 这小子倒是真有两下子,朱志渊在心里想。 如今,既然黄东海来了,当然要去安道縣。 而且他的目标,也是安道縣。 他要借这个机会,借朱大人的威名,把安道縣药材场拿下来,今时不同往日,黄东海以前名不经传,没有任何后台及关系。 现在不同了,他可以大摇大摆,腆着肚子在化州地界横着走,也没有人再敢向他索贿,而且有朱巡司亲自出马,徐茂先坐镇化州,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是黄东海还有一个心思,就是要报当年之仇,自己在两百万两雪花银,不能白白被人吞得连渣子都不剩。 在化州吃了饭,朱巡司道:“黄先生,要不今天晚上在化州住下,明天一早赶往安道縣如何?” 黄东海知道朱志渊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因此也不急在一时,他笑呵呵地道:“就听朱大人的,幸好我趁着这空档,去溜达一圈,也算是重温旧梦。” 朱志渊道:“那也好,明天我们一起早点动身,当天去当天回。” 能让黄东海的第二分号落户化州,朱志渊可是费了一番苦心。如果能摆脱化州的困境,他何曾又不是一大功劳? 黄东海父女一走,他立刻召开临时小堂议。 你们化州年年扶贫年年贫,什么时候可以自立? 他看着徐茂先道:“茂先,招禄商贾一贯是你的强项,能不能想到其他的办法,解决化州目前的困境?” 徐茂先心道,朱志渊这是在说风凉话,自己比他更急,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但是看到朱志渊的表情,又不像是针对自己似的,他就道:“朱大人,这个问题,我们也一直在考虑。但是化州这地方,底子薄,跟其他地方没得比。招禄商贾无疑是麻布袋上诱花,底子太差,终究没有成效。” 朱志渊就不爱听了,这话分明就是推卸责任。 他有些不悦地道:“底子薄那是一个方面,难道底子薄就可以不作为了吗?现在黄先生不是来了,关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第二分号落实的事情,如果出了差子,你们两个提头来见!” 朱志渊这时还不知道,黄东海根本就是冲着徐茂先来的,要不是徐茂先提出来,他哪里肯再次光临化州地界。 而且朱志渊也听朱琰秀说过,徐茂先去了暹罗,为的只是把商老爷子拉进来,但是商家出了那档子事,人家也没这个心思了。 因此,朱琰秀和徐茂先的招引商贾的计划,再一次无疾而终。 徐茂先来化州,其实做了很多的努力,朱志渊也知道,但他不想让这个人年轻太骄傲,适当地敲打敲打,然后再给点甜头,他这招叫作恩威并施。 徐茂先也有很多话说,但今天不是诉苦的时候,他也不想跟朱志渊诉苦,这样会贬低了自己。宋念堂听到这些话,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敢接。 如果换了文副巡司,宋念堂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但是朱志渊不同,他是皇室的直系,得罪不起,看到徐茂先都一声不吭的,他更老实了。 一直等到朱志渊说完,他才壮起胆子,小心地呈报,道:“朱大人,其实我们化州一直在努力,岚山府将在近期打通官道,已经进展到一小半,为了这条官道,我们日夜奋战,一口气也不敢停歇。” 到时官道一通,化州就可以直达岭南,把外域好的东西引进来。 第977章 批判化州 宋念堂这话,多少有些讨好的嫌疑,而且他根本没有提徐茂先的忙着筹款的事情,这是间接地抹杀徐茂先的功劳。 修官道一直是州令衙在抓,但是徐茂先把银子弄来了,他们才有这个展示的机会,这也是宋念堂唯一拿着出手的政绩。 修官道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引商贾进来,朱志渊点点头,道:“一个地方贫富的关键,经略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你们要重视起来,现在化州地界的经略官道建设,还停留在开国元年,甚于不如。宋念堂啊,你是化州的老官吏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你们自己的不作为,还是其他原因?” 这次,朱志渊是直指宋念堂,让宋念堂有点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这个朱巡司如此凌利,话峰一转,就杀到自己头上,早知道刚才就不接这个话题了。 宋念堂是主管州令衙,经略官道兴建没有抓好,他做为州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到底,徐茂先是新来不久,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底,改变化州的现状。因此,宋念堂感觉到压力很大。 朱志渊看着两人,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话的兴趣,他看了化州地界新的呈报,这才淡淡地道:“我看你们的呈报,最近还是有些起色,可见你们也在努力,至于你们建议的几个名头,我也会争取为你们早点批下来。” “现在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以赴,拿下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分号,这个对你们化州来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前没有人来撒银子,以后就有了。我希望在你们这套班子上,摘掉贫困落后的帽子。” 朱志渊到现在还坚持认为,黄东海是常逊请来的,他也不知道黄东海以前在化州地界有旧怨,还道是常逊的功劳。 既然常逊把他引荐给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机会,在下面的人面前立威。 他看着徐茂先,道:“茂先啊,当初行都司决定把你从江州调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宋念堂也是化州老人了,相信你们的组合,一定可以让行都司看到希望。” 宋念堂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说一千道一万,朱巡司的心里还是偏重于徐茂先的,光听他刚才叫两个的名字,小小的区别便能让感受到许多。 而且更有一层意思,行都司的目的很明确,调你过来就是为了整顿化州,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表达行都司的意图。 你宋念堂还是要听从上头大人的安排,不要妄自尊大。 刚才批评了这么多,一句话全给收回去了,宋念堂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自己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与徐茂先合作,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否则必定两败俱伤,甚至自己的势力,很有可能被击溃得支离破碎。 谈完了民生发展,朱巡司的话就转到官吏作风上面,朱志渊做为巡抚司,也曾经一再强调官吏作风,这与徐茂先初来之际,提到的官吏作风和民生这两点,出发点是一样的。 朱志渊谈这个话题,自然是因为吴青宗引起的,今天再强调一次,像吴青宗这种现象,大明并不是没有先例,正因为有了先例,他才要提出批评。 像这样事情,你们事先竟然没有察觉,两人都有失察之责。 朱志渊说到这里,便望了望其他人。“督察府的人来了没有?” 今天不只是甘贵涛,化州城的各大衙门都在,但他们没有资格与朱巡司谈话,只能靠边站在那里,听候召唤。刚才一席话,大家都听到了,一个个胆颤心惊的。 如果说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说这些话,他们还可以当做是耳边风,但今天从朱巡司口中说出来,意义完全不一样。 督察侍卿甘贵涛听到点自己的名字了,吓得两腿一阵哆嗦,终于要上刑场上,不用说,一顿狠批少不了。 甘贵涛战战兢兢走过来,道:“朱……朱大人好。” 甘贵涛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头发不多,肚子不小,其实按他的身材,也不算太胖,只是微有发福而已,但是朱志渊很不喜欢他那形象。 尤其是吴青宗的事情暴露之后,更让他对这个督察侍卿感到不怎么满意。 朱志渊看了他一眼,道:“甘贵涛,你身肩百姓和社稷的重托,吴青宗事件查得怎么样了?” 前不久,徐大人在堂议上,已经很明显地批评了督察府的公务,说他们不主动,不积极,不作为。 其实甘贵涛心里很郁闷,他自己做不了主,要控制一个人之前,首先要得到宋念堂的首肯,否则他的公务就执行不下去。 慢慢地,他就养成了先请示宋念堂,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因此督察府在化州城如同虚设。 吴青宗的事情,他也一直在调查,但是哪些事情可以暴光,哪些不可以暴光,他同样得请示某些人。 朱巡司也是那句话,你们督察的公务太被动了! 仅仅是这句话,甘贵涛已经是汗流浃背,却又不得不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是,朱大人呵斥得对。我们正在努力改善!” 等这轮谈话结束,朱巡司只留下了宋念堂和徐茂先两人,其他的人通通退下。两人知道,真正的机密谈话时刻要来了。 朱志渊拿了烟丝出来,慢慢的点上。 徐茂先和宋念堂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去为他点烟,徐茂先不想,宋念堂不敢,因此他只好自己点上。 吸了一口,他才道:“化州地界的腐败很严重,已经告到行都司了,你们两个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这是要两人表态,宋念堂暗暗瞅了眼徐茂先,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你不是设立了一个退赃账头了嘛,我已经叫他们把自己的银子放了进去,至于多少也是他们一个态度,你居然还把这事捅出来,就太不厚道了。 如此落井下石,宋念堂便在心里深恶痛绝,刚才都决定与徐茂先配合,把化州好好经营下去,此刻他的心里又发生了变化,徐茂先这人,不可共事,太专行独断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费这番心思,大家鱼死网破就是了。 第978章 治理有方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徐茂先道:“朱大人,我想督察府的问题,可不可以缓解一下。” 朱志渊道:“你这话怎么说?” 徐茂先早有心里准备,道:“关于刚才朱大人说到的问题,我已经做了相应的调查。但是我相信,化州大部分官吏都是好的,我希望也恳求上面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朝廷的政策一惯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且我相信在宋州令的全力配合之下,知州衙有信心改善这些问题。更重要的是,这项公务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朱志渊看着他,心道你小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成就和方式是什么? 宋念堂听到这番话,心里猛地一惊,起了不小的波澜,一时捉摸不透徐茂先的用意。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维护化州官场里稳定的意图。 难道我刚才又错怪他了? 没错,徐茂先正有此意,正所谓佛海无边,回头是岸,人生在世岂能无过? 关键的问题,就是你们这些人得有个态度,有悔过的心思。通过杨柏岭这几天的努力,终于把徐茂先交待的事情落实下来了。 短短不到几天的时间,退赃账头上已经有近六百万两雪花银的款项。 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大都是在宋念堂授意下放进账头的。 剩下的近一百万,是另一些真正迷途知返的人,如杨柏岭,范斌之流,私下里把银子放进去的。 正因为如此,徐茂先才决定网开一面,给大家一条活路。 六百万两不算多,也许某位高官家里的贿款也不止这个数,但是这种态度难能可贵。 当然,徐茂先绝对想不到,这是在宋念堂授意下完成的。 但是他认为,自己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再有人不识相,那是他们自取灭亡。 徐茂先初来化州,手出重拳,拿下了彭永年和郑志焦之流,给化州城的一些人震憾一击。 现在他又网开一面,手下留情,给人一条退路,令宋念堂也在心里暗暗震惊。 这手腕真不是一般的人能玩得转的,他就在心里暗自衡量,徐茂先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朱志渊看着徐茂先,徐茂先立刻叫门外守候的华正,把杨柏岭手里的花名册拿进来。 朱志渊显然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徐茂先就解释道:“化州的官场里,的确有这样的害群之马,但我相信在朝廷的震慑下,在百姓的监督中,大部分官吏都是好样的。” “为了警示某些心术不正的官吏,我和宋州令商量过了,一起设了个退赃的账头,并在堂议上强调,如果在风气方面有问题的人,可以将贿款私下放倒这个账头上。” “没想到化州的官吏,觉悟都还是挺不错的,朱大人请过目,这一笔一笔的款子,正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的态度值得令人欣慰,所以我恳求上峰给回头上岸者一次机会。” 朱志渊看着这一笔笔的金额,数目都不是很大,正如徐茂先所说,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身在这个圈子里的朱志渊又怎么不知道,收进去的银子容易,吐出来的就难了,徐茂先能让化州城这些人,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点点头,带着一丝欣赏的神色,道:“你们的公务做得不错,开了历史的先河,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符合朝廷的方针,值得借鉴!” 这是一种高度赞扬,宋念堂也不禁一愣,徐茂先还是没有落井下石,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天的安道縣之行,朱志渊他只要求知州衙、州令衙两大一把手相陪,其他的人各司其职,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朱志渊道:“排场要小,事要做好,我不太喜欢务虚,今天陪黄先生过来,不是来要你们政绩的,化州这地方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我需要看到最真实的化州现状,你们吩咐下去,不许做假。” 徐茂先道:“好的朱大人,我马上去安排。” 黄东海听了哈哈大笑,道:“朱大人果然与众不同,如果每个当官的都像你,那我们这些老百姓就可以享福了。” 朱志渊也露了一丝微笑,道:“天下好官吏还是有的,其实官场中,并不是真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总有几只白的。否则黄先生也不会选择在湖广开分号了,可见黄先生对湖广大部分官吏还是充分信任的嘛!” “那是,那是。尤其是朱大人到任之后,我感觉到湖广的气氛,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至少他们没那么高傲,对人爱理不理。” 朱志渊知道黄东海在给自己涨脸,便微笑着道:“黄先生远在通辽,当初为什么选择湖广?听说你还在荆州搞了个药材场,目前发展形势不错。” 提到这件事,黄东海看着朱志渊道:“其实我一直在寻找理想的药材场,要不是看到朱大人在湖广如此雷厉风行,我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刚好碰到茂先老弟在江州任职,是他介绍了荆州这地方,介绍了佟扇屏、佟州令,都是机缘啊!” 黄东海又拍了一通马屁,朱志渊却知道这前半句不是真心话,后面那句才是正题,不过不管怎么说,黄东海还是顾及了他的面子。 朱志渊在心里暗道:原来黄东海与徐茂先是旧交,他八成是冲着徐茂先来的,看来我倒是错怪这小子了。 本来朱志渊就觉得有些奇怪,化州这地界很贫困的,黄东海怎么就想到去那里开分号,现在倒是找到真正原因了。 徐茂先这小子到哪里都能找到突破口,也难怪朱琰秀这丫头对他另眼相看,确实有本事! 徐茂先安排下去之后,只留下几辆典狱的马车,由欧阳廖亲自带队,碧锋负责警戒,然后就是一帮司乐跟随,虽然精简了,还是有十几辆车子。 不过司乐的马车就有了四五辆,都是太常院,仪制院的。 湖广巡抚司出行,这是必然的全程跟随。 徐茂先没想到马蓉莲也在其中,她朝徐茂先微微一笑,却没有上前搭话。 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然后出发。 第979章 驾临安道縣 安道縣的路很烂,徐茂先深有体会,那天他跟蒋碧菡两个人在这条路上,简直是历尽千辛万苦。 现在是一行车队,走走停停,朱巡司坐在车里感到一阵烦闷,安道縣这路怎么是这样子?太烂了,要不是亲自来到,还真有些不相信。 官道多好,又快又平坦,他举目四望,看到这片苍凉,不禁有些感触。 前面不知怎么回事,车队停下来了。 黄东海趁机下了车,看着这片山地,这地方真穷!自己前几年来的时候一个样子,没有一丁点改变。 朱志渊也下车了,道:“黄先生,如此寒酸,让你见笑了。” 黄东海一脸沉重,道:“我哪里笑得出来,朱大人,看到这种情景,我从心里感到难过,这里的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朱志渊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道:“也怪我们行都司也是缺少关注。” 黄东海道:“朱大人,我有一个小小要求,不知道朱巡司能不能在内参堂议上提提。” 朱志渊沉声道:“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力而来,这本来就是我们份内之事。” 黄东海道:“我可以在安道縣设立分号,这点无容置疑,同时也希望行都司能考虑一下,把这路修缮一番。这对我们分号对外运药材,对当地百姓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这算什么要求,的确一点都不过份,而且都是他们这些为政者的份内之事。 朱志渊立时许下承诺,道:“黄先生请放心,我朱志渊以自己的名义保证,一定把这事谨记在心上。修路之事,包在我身上了。” 黄东海点点头,道:“那就谢谢朱大人了。” 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黄东海朝站在旁边的徐茂先望了一眼,徐茂先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这黄东海还真会挑时候,朱志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能不答应? 再说黄氏药材商行,也是全大明有名的药材商行,只是因为地理气候的原因,才受制于北方通辽,黄东海就是借这机会,想把商行做大。 最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宋念堂,今天没有挨训斥,反而朱大人答应给化州城拨款修路,这是自己办不来的,他看了徐茂先一眼,心里总有些异样。 他的确可以给化州这地方带来不少好处,光凭这一点,是很多人做不到的。宋念堂就在心里琢磨,自己与徐茂先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行都司拨款修路,这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收获,两人的心境各不相同。 安道縣的各大衙门,也在边界上迎接朱志渊一行的到来。为首的就是从前縣令黄秉奇,现在他是堂堂的一把手,知縣。 当他看到从车里钻出来的黄东海时,脸色大变,这事怎么就没有人通知自己呢?黄东海又来安道縣了。黄秉奇头冒大汗,连背上都汗透了。 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旋转,这事该怎么处理,黄东海会不会旧事重提? 知州衙州令衙的两大一把手,朱志渊,还有黄东海都下了马车,黄秉奇和新来的刘縣令,恭恭敬敬站在众人的前面。 朱志渊嗯了一声,脸色颇有不悦。 因为安道縣这段路,太难走了,自己在车上都快巅波得反胃,有点受不了,也不知安道縣道縣这些官吏是干什么吃的。 刘縣令目光悄悄地瞄了眼徐茂先,见徐徐茂先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也就规规矩矩地站着。 黄东海走过去,来到黄秉奇跟前,道:“黄知縣,我们又见面了。” 这句话把黄秉奇的血都吓出来了,黄东海这话里,透着一股子杀气,复仇的杀气。 当着知州和巡抚司的面,黄秉奇依然是老老实实,暗自咬着牙齿让自己平静。 但是黄东海刚才那句话,就像一把尖刀,捅在他的心里,疼痛难受,他刚想与黄东海寒暄,没想到黄东海转过身子离开了。 黄秉奇尴尬了老半天,最后只得顺手摸了摸头发。 朱志渊是何等的精明,他看出了两人之间,似乎有些过节。心道黄东海不可能一来,就得罪当地的知縣,看来这次安道縣之行,他肯定还有什么用意。 再次上车的时候,他就把徐茂先叫到自己马车上。“黄先生这次前来化州建分号,是不是你的意思?” 徐茂先如实回答,道:“当初,黄先生在荆州建药材场之前,最先看好的地方就是化州城的安道縣,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谈崩了。当初我还在柳城縣,与黄先生也不认识。” 朱志渊看着他,觉得徐茂先并没有说假话,便问道:“你和黄先生又是怎么认识的?既然他们第一次合作谈崩了,为什么第二次还会来化州?” 徐茂先只得回答,道:“他女儿跟我是朋友,而且黄娟又跟我一个老部下订了亲,当初黄先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后来是我在从中周旋,因此认识了黄先生。” 朱志渊道:“关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第二次来安道縣的事,我看没这么简单,既然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次来这里,你就必须给人家一个交待。我想这个黄东海也不是等闲之辈,敢第二次进入化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看到官府整治的信心和力量。” 徐茂先言欲又止,朱志渊也不说话了,车里一阵沉默,过了好久一会,朱志渊才道:“你最近在化州的表现不错,行都司堂议上,也多次提到了你。你要想一切办法,把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留下来。有了这个开始,我想后面的商贾引进就顺利多了,这样化州的发展便指日可待。” “还有,你提出以矿换民生的想法,我会好好考虑。如果化州摘掉了贫困的帽子,你就是下一任副巡抚司的人选。” 朱志渊竟然不惜许下重诺,徐茂先心里猛然一惊,副巡抚司,看来自己快有出头之日了。 徐茂先道:“卑职一定尽力而为,不辱使命!” 其实对黄东海来说,安道縣看与不看,结果都一样。 他只是借朱志渊的威信,在安道縣出一口气。当然,旧怨不了,他是不可能真正把银子撒下去的。 第980章 吃我的吐出来 一行人到了安道縣,黄秉奇心怀忐忑,虽然黄东海倒也没怎么提以前的事,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在发生似的。 在安道縣吃了中午饭,剩下来的事情,就是黄东海的行勘,装模作样的对药材场进行行勘,随后黄东海则和朱志渊,徐茂先,宋念堂四人在客栈里玩牌九。 安道縣这分号,将是黄娟以后的嫁妆,因此黄娟拉着碧锋一起去了药材场看地。 黄娟和碧锋走在路上,黄娟道:“老爹说这个分号如果落成,将是送给我成亲的嫁妆,所以这个分号,也有你的一半,以后你要多费些心思,官场上的事情由你去打理。” 碧锋道:“今时不同往日,安道縣的人再怎么嚣张,有徐大人在,再加上朱大人亲自引荐,谁还敢给你小鞋穿?” 黄娟道:“目前倒是一切没有问题,怕就怕徐大人走了之后,他们这些人就乱来,你以为徐大人他能在化州这地方呆多久?” 碧锋心道这也是,不过他还是安慰道:“不是有我吗?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州典狱大捕头啊,这点面子会没有?” “你?”黄娟看着他笑了,道:“你就一个死脑筋,什么事情等你出面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又说又笑,招禄司的郎中跟上来,黄娟就道:“李郎中,几年不见,你腿脚还这么利索,不简单啊!” 自从接到命令,要他陪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行勘去看场地的时候,李郎中就在心里叫完了,完了。但对今天想回避也来不及了,于是厚着脸皮过来。 黄娟这句话,分明的点损他。 讽刺他已经老了,还占在这个位置没有下去。李郎中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不敢得罪这位财神。 他陪着笑道:“黄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黄娟冷笑道:“是啊,几年不见,我还以为李郎中这种人才,至少爬到了縣令这位置,没想到你腿脚这么利索的人,依然还停留在原地看风景。” 李郎中瞟了一眼黄娟身边的碧锋,只是陪着笑道:“李某愚顿,能多看几年风景也好,也好。” 黄娟道:“那是,趁着还能看的时候,多看几眼。有道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黄昏的风景,不多了!” 黄娟说完,带着碧锋走了! 李郎中抹了一把汗,看着黄娟的身影,心里便有一种恐惧,这小丫头,怨气很重啊! 黄秉奇吩咐了,要他来和黄娟言和,但是他看到黄娟这气势,很凌利啊,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而且刚才那番话,听得心里难受,换了平时,李郎中这匪气一来,管你什么商贾,叫你直着来,抬着回去。 但是看到黄娟身边的碧锋,李郎中就知道,黄家的后台硬了,不再是自己这些人能动得了的。 从山上下来,李郎中就马上找黄秉奇商量对策,黄秉奇也没有太多时间跟他细细商谈,马上吩咐李郎中,去户部,凑齐二百万的银票,私下里解决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等朱巡司走了之后,再行计较。 并且叫他暗示黄娟,只要不提旧事,用地这一块好商量。 这一切,都是瞒着徐茂先等人,在暗中商量好的。 黄娟拿着这失而复得的二百万银票,心里不由觉得一阵好笑,吃下去的,让他们吐出来,肯定心里不好过! 但这是自己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当天晚上,大家就住在安道縣,黄娟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这事悄悄跟老爹说了。 黄东海冷笑道:“算他们识相,吃下去给老子吐出来了。娟儿,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先不要急着跟他们签契约,拖一拖再说。” 黄娟有些犹豫,道:“爹,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徐大人和朱巡司?毕竟他们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血。” 黄东海道:“他们的损失,到时我们再想办法补偿。但是这个分号的事,坚决不投在安道縣了,我们另找他处。如果茂先老弟和朱大人问起,你就把责任推到安道縣那些人身上。说他们没有诚意,想挑毛病还不容易?我黄某人就要他们尝尝当年的滋味。” 黄娟不说话了,总觉得这件事情,对不起徐茂先和朱志渊似的。当初自己就不赞成再在安道縣开分号,但是老爹一意孤行,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个打算。 黄东海了解女儿心思,安慰道:“我也不是想得罪朱志渊,更不想害茂先老弟,但安道縣这些人,不让他们吃点苦头,我心里这口气哪里去出?再说了,我们拿回了损失的二百万两,到其他地方开分号,对朱大人来说,没什么损失。如果你觉得对不起茂先老弟的话,那就留下来,在化州其他地方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药材场。安道縣这边,能拖就拖,拖不下去就跟他们谈崩,无所谓的。” “好!”黄娟叹了口气,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老爹这是奸商本色,把朱大人和徐大人都耍了。 为了这二百万两,值吗? 第二天众人回了化州,朱志渊在化州吃了中饭,当天下午就回了行都司。黄东海和朱志渊一道,将黄娟留在这里继续行勘。 回化州的时候,碧锋看到黄娟闷闷不乐,问她怎么了,黄娟没有说话。 这让碧锋百思不得其解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忙碌了整整二天,徐茂先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唐凤菱坐在客厅里。 徐茂先问她你怎么来了?唐凤菱笑道,我来看你老不老实。 徐茂先捏了她一把,将东西扔在软塌上,道:“累死了!不过总算有点苗头。” 唐凤菱笑看着他,道:“你那个小丫鬟挺不错的嘛,人又漂亮,手腿麻利。不过见到我的时候,她傻了。一脸通红,好像很心虚哦?” 徐茂先才懒得理她,道:“别胡说,那是一个清贫子弟,人家勤工俭学,我这才接受了她。” 唐凤菱将他的头扳过来,道;“我也是清贫子弟,你怎么不收留我?” 徐茂先伸手挠痒她的腋下,道:“那我今天,就好好收留一下你这个清贫子弟。” 第981章 困兽犹斗 咯咯---- 唐凤菱发出一阵好听的笑声,两个人在软塌上吵闹了一阵。唐凤菱这才扯了扯乱了的衣服,正色道:“听说朱志渊巡抚司来化州了,为了什么事?” “黄东海来了化州,想在安道縣建立第二分号,如果这次恰谈成功,我们将从此打开招禄商贾的大门。朱巡司很重视这次事,因此亲自相陪,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哦!这倒是件好事。”唐凤菱道。“茂先,我不在衙门做了,到化州来陪你怎么样?” 徐茂先看着娇妻,心道自己把她一个人放在行都司,是不是也太残忍了点?于是他点点头,道:“随你!你来了我还好一些,至少有个人照应。” 唐凤菱捶了他一下,道:“那个小姑娘就没有陪过你?老实交待?” “别乱说话,人家真的是秀园学子,不要坏了人家的名声。”徐茂先埋怨道。 唐凤菱就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你知道我那些衙门的姐妹,是怎么形容她们的生活的吗?人人都羡慕她们嫁了个好男人,可她们实际上的日子,却是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一点意思都没有,男人没出息也有好处,至少夜深人静身边有个人陪着。” 徐茂先也直起身,道:“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别破坏了你的形象。你可是人间仙女,无人能及。那些糙话,你就不要说了。” 唐凤菱道:“我就算是个仙女,也被你拉下凡间来,偷吃了禁果,被你污染了。” “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你有半点污染的样子?”徐茂先捏了她的脸一把。 唐凤菱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能在化州呆几年?” “你不是已经不在衙门了吗?呆着就是,我就怕你不习惯。这地方哪能跟行都司比,唉,乌烟瘴气的,不成样子。” 徐茂先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朱志渊的话,如果化州摘掉了贫困的帽子,你就是下一任副巡抚司的人选。 在下面呆了这么久,徐茂先倒是真心想杀进行都司了,如果能得到朱志渊的帮助,副巡抚司的宝座,绝对是十拿九稳。 这加官进爵的事,徐茂先哪能不知道规则,只要是内定的人选,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他估摸着化州的现状,好坏都得至少三四年,才可能恢复元气。 三四年之后,自己也就是三十三四岁,依然还是全行都最年轻的副巡抚司,徐茂先不由在心里暗暗下了狠心,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也得拿下这个副巡抚司的位置。 朱志渊绝对是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的另一股势力,如果能得到他的首肯,徐茂先以后的路自然就更加一帆风顺。 当然,朱志渊能改变对徐茂先的看法,朱琰秀在背后起了很大的作用。还有朱志渊这次化州之行,收获不少,至少让他看到了徐茂先在化州的努力。 以矿换民生,徐茂先提出的这个想法,在朱志渊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谁说化州就没有出路?关键是那些人没有用心思,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去考虑实际的问题。 朱志渊算是一个真正务实的人,他很欣赏佟扇屏在海州的作为,但是像这类的官吏,毕竟只是少数。他去过佟扇屏的后堂,墙壁上挂着一幅佟扇屏自己写的用来自勉的一句话。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八个字,并不是佟扇屏提出来的,但是佟扇屏把他真正落实到了实处。这一点,令朱志渊很欣慰。 做为湖广的封疆大吏,朱志渊去过很多的地方,但是每一处都是在喝赞歌,表功劳,吹嘘政绩。化州城这次没有做假,朱志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感到高兴。 虽然在见面的时候,他狠狠的批评了化州班子,但是从内心上讲,他觉得化州还是有进步的。 徐茂先采取的廉洁自律,让那些曾经有污点的人,自己把贪进去的钱放到指点的账头上。 虽然有点亡羊补牢的味道,但是以化州目前的局势,徐茂先势单力薄,这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也是给这些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徐茂先和朱志渊都不知道,这是宋念堂在背后策划的一场戏。真正有没有人悔改,两人依然不知情,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计划的进度,看起来还算令人满意。 自朱志渊化州一行之后,岚山府那边修路的进度,特别神速。岚山府频频报来喜讯,估计在半年之后,完全有把握打通这条新官道。 虽然比预期的晚了差不多二个月,但是接连不断的雨季,让他们不得不多次中断进度。 本以为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黄氏药材场分号,谈判的进展出奇的缓慢,朱志渊巡抚司亲自发来笺条,询问谈判的结果,安道縣方面总是支支唔唔,没有个明确说法。 这是怎么回事?徐茂先也觉得有些恼火,大骂安道縣的一干人等,没有一点魄力,做事情拖拖拉拉,宋念堂也觉得蹊跷,亲自跑到安道縣去查看情况。 黄秉奇这下就急了,立刻把招禄司的李杂役找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州令下午到縣里,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交待。” 李杂役叹了口气,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诚意,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怀疑被他们耍了!” 黄秉奇是明白人,心里道这件事情要露馅了。 对方拖着不下结论,也不签契约,明显地就是把拖死自己,如果行都司追查下来,当年的旧事就会暴出来。 黄秉奇看着李杂役,递了烟丝过去,和颜悦色地道:“老李,你在招禄司这个位置有很多年了?” 李杂役看了黄秉奇一眼,目光竟然有些悲哀,当黄秉奇向他递烟丝的时候,他就觉得今天有点不正常,黄秉奇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 他发火的时候,比笑的时候令人心里舒坦,安逸。 接过黄秉奇的烟丝,李杂役的手微微颤抖,还是黄秉奇给他点的火。 然后黄秉奇就坐在对面,跟李杂役拉起了家常话,当年黄东海来化州的时候,他就是招禄司杂役头,几年过后,一直呆在这个位置没有动过。 第982章 异族聚地 在安道縣,招禄司几乎没有什么公务可作。 其实不止是安道縣,乃至化州地界,所有的招禄衙门,都是形同虚设。 尽管这样,縣里依然保留了这么一个职务,而李杂役也在这个位置上,过得安逸自在。 李杂役知道,黄秉奇不会白白养一个人,既然养了,自然就有他的用处。 另看黄秉奇说得很平淡,甚至根本没有谈到当年的事,李杂役已经在心里明白,该是他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 养鸡下蛋,养猪宰肉,养人自然有养人的用处。 在黄秉奇的微笑中,李杂役从他的后堂出来,再也没有回到招禄司,也可以这么说,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回招禄司,黄秉奇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当天下午,安道縣的某些人,已经知道了一个消息。招禄司的李杂役被收押了。 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征兆,他就被收押了,这个消息传来,只有当年一些老官吏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说。 宋念堂到了,黄秉奇便把当年的事,巧妙地和盘托出,罪魁祸首竟然是招禄司的李杂役,宋念堂阴着脸,没有说话。 当时文副巡司来到化州,他就知道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只是为什么事情会牵系到文副巡司,宋念堂也不太清楚。 既然黄秉奇把事情已经处理了,宋念堂也不做其他的调查,直接回了州城。希望通辽黄氏药材商行那边,出了这口恶气之后,能静下心来谈判。 而黄娟,一直没有对徐茂先说实话,她总觉得这样做太不厚道了,有点过意不去。因此,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化州地界,寻找另一个理想之所。 经过一个多月的寻访,终于看中了与安道縣毗邻的绥河縣。 绥河縣是全大明瑶族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的瑶族群居地,被誉为华夏第一瑶乡。在绥河縣的南端,这里林海茫茫,林产丰茂,的确属于不错的药材场。 当天晚上,碧锋约了徐茂先夫妻,四人在瑶家酒楼吃饭。 唐凤菱打量着这家酒楼,悄悄对徐茂先道:“还记得不,刚刚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吃过饭。” 徐茂先笑了下,道:“记性不错,只是当初那两个混蛋已经下了大狱,这次吃饭应该安静了。” 然后他对黄娟道:“黄娟,你们与安道縣那边的谈判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是谈不到一块。” 徐茂先自然也听说了,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这次要求很高,除了三年之内税收全免,还要无偿提供五百亩土地,其他的小条件不说了,大条件就有些苛刻,换了徐茂先也接受不了。 但是他感到很奇怪,既然黄东海决定来化州开分号,怎么又提出这样的条件?难道这中间有鬼?他和黄娟是朋友,因此话可以随意一些。 黄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公文。“我正要和你谈这事,所以今天晚上让碧锋约你们出来,私下里先沟通一下。” 徐茂先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事情有变了。 黄娟把资料递给徐茂先,道:“我们在化州的绥河縣,发现了一处比安道縣更好的地方,而且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地理位置更优越。等你们的岚山府官道一打通,我们从绥河进岭南更加方便,综合以上的条件,我们正式决定,在绥河縣投资建立第二分号。” 徐茂先皱起了眉头,当初与朱巡司谈好的,突然单方面改变主意,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是他没有说出来,黄娟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当然明白。 “徐大人,这件事情我们没有事先沟通,是我们的不对,但是为了一个商行的发展,我们必须从最大的利益去考虑,对于这件事情,我表示抱歉。” 徐茂先道:“你们选择绥河縣和安道縣,这对于我来说,结果总是一样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放弃行勘了多年的安道縣,而选择绥河縣?” 黄娟尴尬地笑了下,道:“有些事情,我也说不好,但是与安道縣的谈判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不快,再说,官不与民斗,难免他们以后不给我们小鞋穿。而且绥河縣并不比安道縣差,尤其是你这官道修通之后,更是利大于弊。” “那好,不过你也知道,不管是州城还是行都司,都对这分号很重视。我希望你们慎重。不过,你是我的朋友,但做为一个商人,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商行的发展,其次也是友情。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徐茂先绝不会推辞。” 黄娟道:“我明白,大家都是多年朋友了,相互理解。” 看到两人正事说得差不多了,碧锋这才端起杯子,道:“哥,咱们干一个。” 通辽黄氏药材商行,决定在绥河縣开分号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连朱志渊也有些震惊,黄东海在搞什么鬼?明明说好落户安道縣,为什么临阵改变主意?朱志渊直接一个笺条发到徐茂先的知州衙。 徐茂先正在堂议,接笺条的是主簿华正,见到对方来势汹汹的质问:“叫徐茂先给我回笺条!我是朱志渊!” 华正当时就像被雷打了一下,差点把笺条掉在地上,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是朱大人,是行都司的朱大人,可是徐大人正在堂议啊,不行,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得马上去,马上去!” 换了平时,华正万万不敢闯进堂议大厅,但是这次他别无选择。 “大人,朱巡司叫您回笺条。”华正在徐茂先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句之后,徐茂先立刻站起来,道:“堂议临时休息一下!” 匆匆跑进后堂,徐茂先抓起笺条,回道:“朱大人……” 笺条还没写完,朱志渊第二封就来了,上面写道:“黄氏商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明明说好了,定在安道縣吗?” 徐茂先知道他迟早会有这么一问,只得耐心地解释。“据黄先生之女所说,是他们考虑不成熟,经过反复行勘研究,最终还是决定落户在绥河縣。”徐茂先便把黄娟解释的几个理由,再次跟朱志渊呈报了一次。 第983章 狐假虎威 听过徐茂先的解释,朱志渊哼了一声,笺条回复道:“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安道縣绝对有问题,这件事情,你给我个答复。至于黄先生,既然已经决定在绥河縣落户,我们也不必强行改变他们的策略,毕竟他们说得对,商人以利益最大化为宗旨。但是我把话说在这里,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这次绝对不能再出乱子,否则我唯你是问!” 收了笺条,徐茂先在心里道:你急我比你还急呢。 如果黄东海跟自己开这个玩笑的话,将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但是那天黄娟说得这么恳切,他相们黄东海不会再变卦了。 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徐茂先也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安道縣的问题,还是黄海东的问题,反正双方各说各有理,但徐茂先相信,这中间肯定有隐情。 徐茂先再次返回堂议大厅,刚好安道縣和绥河縣的一二把手都在堂议,徐茂先就对绥河縣的两大一把手说了句,让他们散了之后到自己后堂来。 在后堂里,徐茂先转达了朱志渊的意思。 “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留在绥河,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如果再出问题,你们提着头来见我,我提着头去见朱巡抚司!” 两人诚惶诚恳,立下军令状,道:“徐大人,我们坚决持行知州衙的指示。” 两人走后,黄秉奇和刘之开也被叫进了后堂,徐茂先对两人进行了严厉的呵斥,到嘴里的鸭子又飞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严肃追究责任。 刘之开这个时候,已经得知了当年黄东海旧事的真相,只是当着黄秉奇的面,他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认了。 而黄秉奇则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黄东海身上,说对方要价太高,要求太多,根本没有诚意。 徐茂先当时就堵住了他的嘴,道:“那为什么人家又跑到绥河縣去了?到目前为止,也不见绥河縣反应黄海东要价太高,要求太多的现象。据我了解,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跟绥河縣恰谈得很愉快!你们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巧言令色!不懂得事后反省,反而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黄秉奇被徐茂先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脸色十分难看,等从后堂出来之后,黄秉奇就直接去了宋念堂那里。 刘之开跟徐大人反应,道:“徐大人,其实我看这事情,通辽黄氏药材商行,本来也没有这个意思跟我们合作。其中的原因,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主要还是当年黄先生在化州城的时候,听说是被人讹了二百万两白银。” 徐茂先根本就没听说此事,心道难怪黄娟不肯跟自己说,只怕是黄东海早就有这想法了,去安道縣只不过是虚晃一枪。 也许他的真正用意,就是借朱志渊之手,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人,已达到借刀杀人,狐假虎威的目的。 黄东海啊黄东海,你差点坏了我的全盘计划! 徐茂先了解到一些情况之后,便让刘之开回去,好好查清楚这件事。 对于安道縣这次恰谈失败,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徐茂先在心里早就要动黄秉奇了,这次刚好是个机会。 哪知道黄秉奇离开后堂,正在在宋念慈那里诉苦。 宋念堂黑着脸,他也知道朱志渊很生气,黄秉奇这次恐怕要背一个大过。 等黄秉奇说完,宋念堂就道:“你先回去反省反省,想想自己都是什么问题。” 回到安道縣,黄秉奇发了一顿脾气,把家里的花瓶打碎了好几个。 这次算是被黄东海玩惨了,白白损失了二百万两不说,还要背个黑锅,这两百万雪花银的亏空,又去哪里补? 黄秉奇气愤地骂道:“你让老子不好过,老子也让你们不好过,谁怕谁!” 然后他就拿起笺条,写道:“你们给我听着,既然他们不想在安道縣落户,那就让他们在绥河也搞不成!” 发个笺条,黄秉奇还是很生气,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黄东海这老狐狸,真他娘的可恶! 几天后,是黄娟去绥河縣签契约的日子,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双方终于达成协议,黄娟从化州出发,赶往绥河。随行的,还有黄娟的副手和商行的一些头头脑脑。 但是这次由黄娟自己负责,因为这个第二分号,将是黄娟亲手管理的分号,也是黄娟将来的嫁妆。 今天起床的时候,黄娟撒了会娇,叫碧锋送自己过去,但是碧锋说明公务忙,没有答应,其实是碧锋死板,不想利用公务时间干私事。 黄娟气愤嘀咕了一句,道:“你这人太死板,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看不后悔死你。” 碧锋道:“能出什么事,今天是去签契约,又不是打仗。” 黄娟不理他,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从化州到绥河的路有点远,而且还有一段得经过安道縣境内,这路很不好走,光是到绥河就得二个半时辰。 赶到绥河的时候估计已经午后了,本来一路还算顺利,谁知道刚刚过了安道縣,进入绥河不到二十里,在一个古道拐角的地方,突然冲出来一匹快马。 快马是从旁边的小道上冲出来的,速度很快,马夫根本就没有看见,对方的快马直接撞在小车上,轰隆一声,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 骑马人就啊哟一阵惨叫,这时附近的人听到了,围过来一大帮人,将两辆小马车堵住,骑马人的腿摔伤了,膝盖上鲜血不止,就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大喊。 人群中出来十几个年轻人,质问马夫是怎么驾车的,撞死了人怎么办?其他的人见了,也你一言我一语,指责着黄娟的马夫。 黄娟下了车,正准备叫马夫送伤者去医馆,奈何伤者不同意,只是要黄娟赔银子。 而且开口就要一万两,黄娟当然不肯,这分明是打劫,哪里有给一万两的道理?赔个几十两就不错了。 对方虽然撞伤了,但是马没有大碍,人也只是膝盖受了伤,皮外伤而已,她当然不可能答应赔一万两,于是双方发生了争执,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句。 “不赔钱就打死他们,砸了他们的马车!” 一句话,惹起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拿着棍子,石头,砰砰砰地砸起了车! 第984章 黄女侠杨威 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怒砸,两辆那车就被砸得面目全非,那些家伙还要打黄娟等人。 黄娟忍不住了,突然出手,掐住了一个正在砸车的青轻人的脖子,抓起对方的长发,狠狠地往膝盖上一顶,对方立刻像个没了魂的土鸭,软软地瘫了下去。 黄娟的身手不错,这种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时,有人扑过来抢了黄娟随从手上的袋子,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夺路而逃。 黄娟身边那小随从,吓得一阵尖叫,道:“黄掌柜,黄掌柜,他们抢了契书跑了!” 包里装的黄娟前天刚刚写好的契约文书,还有一些其他的卷宗和账目,如果没有这个包里的东西,今天的契约又签不成了。 黄娟听到喊声,扔了手里的年轻人,便朝那人追了上去。 黄娟追过去了,背后传来一阵阵尖叫,原来是这些人,趁机闹事,把黄娟的马夫打倒在地上,又把马车掀翻了。 黄娟顾不上这么多,捡了地上一块石头,大喊道:“站住!” 对方不听话,黄娟就一石头飞过去。 咚—— 石头正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然后就听到跑在前面的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黄娟跑上去,夺回手里的包。 而当她赶回来的时候,随从和马夫已经被那些人修理得不成人形,尤其是那个女随从,抱着脑袋缩在那里尖叫不止。 “住手——” 黄娟大喝一声,猛地一拳打过去,挡在她前面的一个人,立刻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黄娟很生气,再加上她身手好,天生不畏暴徒。 北方人的性子,耿直而敢说敢做,对付这些宵小之辈,自然不在话下,虽然对方有十几个人,她还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你们说赔偿也行,去医馆也好,咱都奉陪了,但是你们这些人太过份了,砸车,打人,漫天要价,分明就是打劫! 打劫也得看对方什么来头不是?别看自己拳头小,砸一拳看你受不受得了! 一拳打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像个落地的冬瓜,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拳太有力道,没死算是运气好,但是黄娟不想伤人,她只想收拾一顿这些恶霸。 从他们刚才抢自己的契约,她就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找茬的,否则你们就是要赔偿,抢人家契约干嘛? 其他的十来的个人,看到黄娟一个小姑娘,居然身手这么好,几个不怕死的,便大喊一声,道:“撞了人还敢行凶?兄弟们,我们跟她拼了。” 于是十来个人围上来,黄娟倒也不怕,马夫从地上爬起,想报官却又不知道往那边去。 两个马夫,把随从拉到一边,然后用自己的身体为了她们护驾。这两个女随从,早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颤。看着这么多人围攻黄娟,随从就道:“你们去帮黄掌柜,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此时两个恶人抄起地上的木棍,娘的,明的不行,咱来暗的行不? 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摸上去,举起棍子对准目标的后脑勺,狠狠地一棍子敲下去。 黄娟听到脑后的风头,反手过来,正要收拾两人,没想到两人咚隆一声倒下了。这个时候两个马夫才露出头来,带着一种救驾有功的喜悦。 黄娟来劲了,她虽然也是一个爱美的姑娘,但是从来不穿裙子,利索的身手,让她在这群混混中,游刃有余。 正好很久没有人陪自己练练身手了,一时兴起,娇喝一声。 “嘿——” 这一拳打得好,打在对方砸向自己的木棍上,木棍可能不太结实,应声而断,拳头突破木棍的防线,直直砸着对方的鼻梁。 被砸的人很奇怪地听到一声脆响,鲜血四起,然后他就感觉到一阵痛入心扉的滋味。原本高高的鼻梁,已经被夷为平地,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塌鼻子的地痞。 哇—— 一声酷似厉鬼的声音响起,幸好是白天,却也挺够吓人的,有人看到他捂着鼻子,竭厮底里的大叫。 所人有愣了一下,他们不是为同伴的惨叫,而且被黄娟刚才那一拳的气势有所震慑。 这是什么人啊?一拳下去,连木棍都被砸断! 只是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黄娟冷笑一声,再次出手了。 她要为自己的小姐妹,马夫,被砸坏的车子讨回公道。 她也要让人知道,打劫是要看对象的。 敢欺辱自己,本小姐叫你们走着来,爬着回去! 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冲着黄娟大喊:“快弄死她!” 他们还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能耐,刚才那一拳也许只是巧合,旁边的一些村民,充分地发挥了当看客的角色。 他们心道这些人也太过份了,虽然是撞了车,但是也不至于又打人,又砸车的,人家两辆好好的小马车,被砸得面目全非。 这马车在村民的眼里,那是一种富裕与权力的象征。 尤其是刚才那个随从的尖叫,的确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人吓成这样,大多数人心里还是站在黄娟这一边的。 而且这些打架闹事的家伙,只有几个是村里的,其他的都是外面的流氓,只不过与村里的几个小伙子走得近,经常在这一块出现。 有一个家伙跳起来,扑得很凶。 手里的棍子,狠狠地砸下去,对准黄娟的后脑,绝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两个马夫看见了,惊呼道:“黄掌柜,小心——” 两个马夫扑上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不过黄娟机灵,听到脑后的风声,看也没看,一脚踢过来。 那人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啊——” 这一脚踢得好,正好踢中大腿间! 那人摔倒在地上,抱着下面又蹦又跳的,就像双脚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看得旁边的人都笑死了。 两名马夫长长地吁了口气,却又为黄娟这一脚大叫妙,随后两人抄起地上的棍子,专门防御黄娟的后背。 顺便痛打落水狗,一个马夫跳上刚被黄娟打倒的地痞身上,手中的木棍根对着头狠狠招呼下去,那人哼了一哼,直接晕死过去。 马夫很没劲,一下子就到了,娘的,看你还敢张狂 第985章 放鸽子 整个战局,黄娟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她的身手本来不弱,后来又得到碧锋的真传,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高手了,对付这些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打了一阵下来,香汗淋漓,脸上淌起了一圈红晕。 打架到底是个力气活,人又多,挺累的。 别看这些混混有十几个人,但平时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而且都没有单兵作战的经验,出门闹事,只不过仗着人多势众罢了,因此很多人对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试问那些混混中,有几个是真正的硬汉?碰上厉害的角色,他们还不是一哄而散,只是今天点有意外,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硬拼了。 当然,主要是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太得意,又是砸车,又是打人,看到几个女的,长得漂漂亮亮,还想顺利劫点别的什么。 谁知道对方身手这么厉害,把十几个人全部打得趴下。 只剩下一个人了,黄娟看着他哆嗦着的样子,不由想起好笑。 不明真相的,还道是自己在打劫他们,对方也看着黄娟,有种不可思议的味道。天啊,今天碰上女杀星了! 他转身就跑,黄娟喊了一句:“站住——” 那人果然站住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两个马夫跑过去,娘的,还想跑?呼的,一棍子砸下去! “喂——” 黄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怎么把人打晕?” 马夫很无辜,道:“我这棍子还没下去,他就晕了。咦!什么味啊!” 低头一看,地上多了滩水迹。 娘的,居然是个怂货,这样的人也出来打劫。 “黄掌柜,我们怎么办?” 两个马夫虽然被人揍得脸青鼻肿,但是心里很痛快,今天这打挨得值了。只是看着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车子,两人犯难了,这下该怎么回去? 黄娟道:“还能怎么办,你们谁去想办法报官,让他们绥河縣来收拾残局!” 旁边的村民,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儿大的,好奇心强的,留下来继续看稀奇事。 很多年轻人对黄娟,心里既是崇拜,又是喜欢,悄悄地将她的影子藏在心里,做美梦去了。 绥河縣的知縣和縣令,两人亲自出来迎接黄氏商行的人,今天是签契约的日子,两人很慎重。 因为徐茂先的吩咐,让两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 “如果事情办砸了,你们提着人头来见我,我提着人头去见朱大人!” 他们不知道徐大人要提着他自己的人头,还是提他们的人头去见巡抚司。 但是对于化州地界,第一个商贾落户绥河,两人显得十分的小心和诚恳。按徐大人说的,能优惠的一律优惠,不能让步的坚决保守着底线。 但是今天一早,两人就在路口等着了,这好比迎接知州大人,这气氛是同样的隆重。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依然没有见到黄氏商行的影子,两人就急了,肖縣令背着双手,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个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也真是的,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招?” 肖縣令同黄秉奇很熟,听黄秉奇说过这件事情,因此他主观上认为,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这家人有点刁,说不定又放自己两人的鸽子。 为了显得绥河縣对黄氏商行的重视,知縣令亲自出马,不敢有丝毫懈怠,哪里知道自己两人率人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对方连人影都不见。 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知縣沉着脸,一口接一口抽着烟。 从最近的恰谈来看,黄氏商行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而且都是按照正常的套路走,他觉得黄秉奇的话也不靠谱。 官场中的事,明争暗斗,说不定他是妒忌绥河縣,抢了他们的客人。 但这客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绥河縣没有理由不要。 难道黄氏商行在这边跟自己谈判,同时又在那边跟安道縣讨价还价?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借自己这边把安道縣的条件压下去? 除了这种可能,否则他们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好狡猾的奸商! 吴知縣也在心里骂了句,这种方法,他倒是听说得多了。 很多商贾,在与对手谈判的时候,见达不到目的,然后虚晃一枪,坐上另外一家的谈判席,直到那边惹急了,委屈远求全答应他们的全部要求,他们就在这边随便找个理由撤退了。 如果真遇上这种事,自己两人就成了冤大头。 正思量着,主簿朝他喊道:“吴知縣,有笺条来!”看到吴知縣一脸不悦,主簿又说了句:“知州衙徐大人发来的。” 吴知縣在心里暗叫糟糕! 却又不得不拿起笺条,回道:“徐大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客人到现在还没到,我和肖縣令已经在路上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我现在正准备派人去看看。” 刚刚收了笺条,一个骑快马的人匆匆赶来,朝这边大喊道:“吴知縣,肖縣令,不好了,不好了!有几个自称是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人,他们的车子在十里外被人砸了!” “啊——”吴知縣的笺条掉在地上。 “快,快!你们还愣着干嘛?!” 吴知縣急死了,听到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马车,在路上被人砸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招呼着众人上车,纷纷朝出事地点赶去。 “你们给我快点。”吴知縣朝马夫喊了一声,其实这样的路面,车速已经够快了,马夫不敢担搁,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刚才报信的这人,是村里的乡吏,听说村口又打架了,他就出来看看,没想到等他赶去的时候,好戏已经收场。 对方解释,自己是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商贾,今天正赶往绥河縣签契约,没想到碰上这伙人。 其实撞车的事,也怪不了驾车的马夫,是他们从侧面冲出来,又是个死角,谁也料不到的事。 自己已经同意带他们去医馆,或者赔银子,但是他们这些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万两,双方发生了争执,然后就打起来了。 这群人很凶,把人家的两辆马车都砸了,惹得商贾很恼火,这才出手教训了这些人,现在那些闹事的家伙,还躺在村子的路边呢。 第986章 暂缓契约 从乡吏那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吴知縣很生气,马上一个笺条发给典狱,叫他们典史亲自带队去抓人,到底是什么人?敢坏縣里的大事,这还真反了他们了! 幸好他们现在的地方,距离事发地只有十多里,吴知縣一声令下,车队急速前行,风尘朴朴地向出事地点赶去。 黄娟和两名马夫还有随从就等在路上,他们的马车被这些躺在地上装死的人挡住,寸步难行。 呜呜一阵,典狱马车呼啸而来,躺在地上的十几个人,有人听到声音爬起来就跑,黄娟也不拦阻,反正留下一二个就行了,至于抓贼那是他们典狱的事。 到底还是底气不足,没敢在这里僵持下去。 典狱马车率先而来,车上跳下来几个捕快,大喊着不许动,黄娟看着他们,不禁有些好笑,要是能动,他们早跑了。 有名看起来是捕头模样的人走过来,道:“哪位是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掌柜?” 黄娟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捕头明显有些不悦,这架子也太大了,居然不鸟自己。他扫了眼地上这几名被打伤的人,暗自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都是谁打伤的?” 一名马夫道:“是他们先下手,我们才教训他们一下。” 不过,这两名马夫的样子,也够狼狈,唯一看相好一点的,只有黄娟了。几名捕快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人是怎么被放倒的。 眼前这一切,似乎成了不解之迷。 那两个马夫看起来也没这么厉害,你看他们鼻青脸肿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另外两个女的,也是花容失色,更不像有功夫的人。 捕头正在分析眼前的一切,縣里的几辆马车正火速赶来,车子还没停稳,吴知縣和肖縣令就从车上跳下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两人连死的心都有了,这该怎么办?闯大祸了! 看到那个捕头还在发愣,吴知縣骂了句:“蠢货!还不快把这些人通通押回去!” 然后他就小跑过来,道:“黄小姐,你们没事吧!” 看到黄娟身后的几个人,吴知縣欲哭无泪。 黄娟淡淡地道:“托吴知縣的洪福,还算没事!” 听到这句话,吴知縣的脸像被人打了一样,火辣辣的。人家都这样子了,还说没事?看到那二两马车,吴知縣的心有些纠结,这群混账东西! 这时典狱的典史也亲自来了,他可是雷厉风行的,叫了手下把地上这些装死的家伙通通押走,现在不管你是谁的错,挡住客商的路,不死也得死。 看到这个场面,现在他也后悔死了,早知道应该在亲自过来护驾,因为吴知縣交代过,这次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没想到这些混蛋还是闹出了动静。 看着这形势,估计是双方相撞,引发的打斗。 只是大家想破头袋,也搞不明白,这十几个年青人,怎么就被打得趴下了呢? 真是不可思议! 将地上的几个人押走的时候,这位典史大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现在的百姓,都这么有正义感了?围攻了这些混蛋地痞?这种假设显然不可能的,这世道见义勇为的人太少了,怕惹事的人则越来越多了。 后来在一个村民的口中,终于得知了实情,那典史当场就愣在那里,一个劲地打量着黄娟看。 不是吧,这位千金小姐竟然是个高手? 几个地痞中有人叫屈喊冤,典史当着吴知縣的面,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回去有你们喊个够! 肖縣令和吴知縣两人郁闷死了,一个劲地给黄娟陪罪,黄娟倒是真心来开分号的,也不跟他们计较。 但是今天的事情,的确很不爽,为了商行的长远利益,她决定强硬到底。 “吴知縣,肖縣令,我们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麻烦你们派辆马车,送我们回化州城,契约的事,以后再说!” 黄娟这句话,就是一个平地炸雷,炸得吴知縣和肖縣令两人脸色大变,晕头转向,心道这事情要糟了。 但是黄娟说得在理,他们的几个人也有些轻伤,总不能为了药材场的事,不管人家的死活,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跟你们签契约? 于是吴知縣只有陪着笑,道:“那我送黄小姐,你们今天的一切损失,由縣衙承担,縣衙承担!” 黄娟道:“知縣大人日理万机,怎敢劳烦吴知縣,借辆马车给我们就行了。” 而吴知縣哪里肯就这样放他们走?万一他们走了不回来,自己真要提着这颗人头去见徐大人了,唉! 思来想去,吴知縣把肖縣令叫到一边,两人做了分工。 “我带一队人陪黄小姐她们去看伤,你马上回縣城等我的消息,还有马车的事,你赶快想办法重造两辆,这些人的来路,也要好好查查,否则无法交差啊!” 肖縣令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如果这事传扬出去,自己和吴知縣的乌纱就不保了,这是铁定的事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黄娟他们消气,然后从中缓和关系。 两人分了工,吴知縣执意陪着黄娟他们回化州,黄娟知道他们也是不放心,换了别的地方,黄娟早抽身走人了。但是今天这事,宜小不宜大。 还有就是吴知縣和縣令两人的态度,在自己面前简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得罪。 其实发生这种事,与他们无关,黄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点道理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签契约的事情,今天就算了,看看绥河縣典狱的反应,等他们查清了这事情,自己再决定哪天签。 然后大批人分兵两路,由吴知縣带了四名捕快,全程陪着黄娟回化州去医馆看伤,肖縣令和典狱留下来处理这摊乱事。 看着这些人,肖縣令就来气,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一定要好好把事情查清楚,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再看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那两辆马车,面目全非的样子,看得令人心痛,这些人恐怕是故意的,如果是索赔干嘛砸马车? 第987章 好事不断 吴知縣在车里,把黄娟请到自己的马车上,一个劲地解释,赔礼。一个知縣,能作到这个份上,黄娟觉得他倒也无可厚非。 吴知縣这么苦口婆心地说这么多,还不是要自己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份,但是黄娟理解他的苦心。 “放心,吴知縣,今天这事,我不会跟徐大人提的。只是你们绥河这风气,的确有点令人很不放心,万一我们这分号开起来,发生类似的事件,我跟谁哭去?” “保证不会,保证不会了!”吴知縣可以说是做到了卑躬屈膝,但是黄娟也不想让他过份委屈自己,官府的关系还是要搞好,否则以后麻烦事挺多的。 在吴知縣陪着黄娟五人回化州的时候,黄秉奇接到笺条。“大人,那事情搞定了。他们在去绥河的途中,发生了点意外,因此,今天签契约的事被取消了。” “好----!” 黄秉奇收了笺条,忍不住拍着桌子叫道,两眼放出阴沉的光茫。 黄东海,在我这里搞不成,在绥河也别想搞成,老子不会让你们这么如意的。 这几天黄秉奇也不安宁,知州衙决定将他调走,到化州巡检府任员外郎,新的知縣人选还没有确定。虽然在官阶没变化,但是权力大大缩小了,黄秉奇很不痛快。 这是变相的消弱自己,换了平时,他肯定要挣扎一番,但是这次他也没有办法。 因为行都司下了文书,必须有人对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事负责。他是安道縣的知縣,他不背这责任谁来背?而且别的人也背不了,行都司指名道姓就是他。 因此,黄秉奇在心里很郁闷。 所以就演出了这场戏,自己搞不定的事,绥河縣也别想着搞定,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他能从私下里及时了解到谈判的进度。因此这次安排得不错,听说契约没有签成,他在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 不过,黄秉奇算是把黄东海给恨上了,这老小子让自己白白搭上二百万,又丢了知縣这个位置。 这个仇,可谓是不共戴天,就算是黄氏第二分号落成,他发誓也不让他们在绥河好过。 另一头,徐茂先刚刚散了堂议回来,就接到碧锋的笺条。 他正要问黄娟签约的事情怎么样了,碧锋说今天这契约没有签成,走在半路上出了点事。 徐茂先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叫黄娟和碧锋晚上到家里来吃饭,他想了解一下实情。 崔亚霞现在快要结业了,加上唐凤菱辞了官府的差事,当起了深闺大院的官太太,她干脆叫崔亚霞住在这里,免得在外面不安全,又不方便。 崔亚霞自然愿意,而且她发现给徐茂先做丫鬟感觉挺好的,只是从那次以后,她再也不敢拿东西回家,唐凤菱看到这小姑娘勤快,心里蛮喜欢的。 而且崔亚霞心灵手巧,饭菜又做得好,唐凤菱刚来没多久,就给她买了好几套衣装和首饰,很是宠爱这个漂亮的小丫鬟。 今天晚上家里要来客人,崔亚霞早早买了菜,在伙房里忙碌起来。 唐凤菱驾着马车去接黄娟,吴知縣跟得很紧,说客房也在化州客栈开好了,而且他也决定在化州陪黄娟这些人几天,自然是想等黄娟的心情好些,顺势将契约拿下。 因为刚刚接到通知,州城已经决定了对安道縣黄秉奇的惩罚,撤销他安道縣知縣一职,改任化州城巡检府员外郎。 这一消息,对黄秉奇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但是他只能无奈的接受。因此,绥河縣两大一把手,哪里还敢掉以轻心?恨不得马上将契约拿下,免得夜长梦多。 接到碧锋的笺条,说晚上去徐大人那里吃饭。 黄娟就看着吴知縣,道:“大人不好意思,晚上有事,契约的事件,我们明天再谈。” 吴知縣有些不放心,道:“黄小姐,饭局我都订好了,要不等你忙完,我们边吃边谈?” “不用了,今天晚上在徐大人家里吃饭。”黄娟透露了一点。 吴知縣听说黄娟竟然与徐大人走得极近,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她把今天的事暴露出去。 黄娟也是看到他办事心切,便安排道:“这样,我叫随从陪你去吃饭,契约的事情,明天就在化州签好了,晚上我就不奉陪了,吴知縣。” 得到这个承诺,吴知縣欣喜若狂。 他恨不得抱一根柱子大喊,老子得救了! 徐茂先刚刚下堂,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岚山府的农孝勤来了,看他笑呵呵的样子,估计是官道的进度不错,否则他哪能这样眉飞色舞? 农孝勤微微躬着身子,一脸谦卑,道:“徐大人,晚上有空吗?卑职想借徐大人您吃饭的时间,呈报点事情。” 徐茂先看看表,道:“就现在吧,你尽快说。” 因为约了人,自己还要跟黄娟了解签约的情况,就不想担搁了。 农孝勤有些为难,道:“徐大人,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顿饭,我那边桌都订好了。” 徐茂先看了眼他,估计他还有其他的事,农孝勤道:“其实,我还想跟徐大人引荐一个人。” “哦?什么人?”对于这事,徐茂先道是有兴趣,农孝勤见他问了,便高兴地道:“是一位客商,跟官府一起开铜矿,所以我今天斗胆前来,请大人走一趟。” 既然有商贾来了,徐茂先自然乐意走一趟,正愁着没法开展公务。 化州的发展,到现在也没有打开局面,如果黄氏第二分号落成的话,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要是这铜矿有了新的进展,化州的大门算是彻底打开了,卢本旺那边暂时没有动静,看看其他的商贾也未必不可。 徐茂先拿起笺条,道:“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你们先吃吧!” 唐凤菱一脸郁闷,把客人叫来,自己居然缺席?真烦人! 刚好碧锋和黄娟过来了,两人笑呵呵地道:“没事,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四个人刚好,没有他在反而没压力。” 黄娟倒是乐得,徐茂先不回来,她就不要应付那些虚假的说词了。 第988章 再相遇 徐茂先随着农孝勤来到化州客栈,包厢里很雅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环境不错,位置也够大。 因为农孝勤说,有客人要来,奢华一点也显得知州衙的大气,否则徐茂先还真不想在这种地方吃饭。 两人刚刚坐下,吕縣令就进来了,他打了个招呼。并给大人敬了烟丝,对于两人的同时出现,徐茂先感到很欣慰,很少有这样的班子,能够如此和谐。 自从两人第一次找到自己,徐茂先就看中了这对搭挡,这也是他第一时间,考虑拿岚山府当试典的原因之一。 客人还没到,徐茂先就问道:“先说说官道的进展,何时可以完工?” 农孝勤与吕縣令相视一眼,还是由农孝勤来做呈报:“官道的进展不错,在吕縣令的大力监督下,现在已经完成了全程的七成以上,毛坯已经完全拉通,现在只要铺石子就完工了。” “看来要提前完工了嘛,嗯,不错,不错!”徐茂先听着呈报,不禁点了点头。 他看着吕縣令,道:“在赶进度的同时,一定要注意质量。岚山府的这条路,以后的负担肯定很大,你们在这方面要把握住,千万不能因为赶进度,忽略了关键的东西。否则这官道修出来,几个月就损坏了,劳民伤财!” “是,是,是!”两人连连应道。 徐茂先看看时辰,道:“怎么你们说的客商还没有来?什么样的客人?” 农孝勤道:“她正在路上,马上就到!其实说来,她也只是个搭线的,算不上真正的大掌柜。但是她要经过徐大人的首肯之后,才愿意将掌柜引荐给我们。” “嗯!你们能有这个想法,在招禄方面动脑筋,这是一种很不错的表现。希望岚山府在你们这俩人的手里,能摘掉贫困的帽子。” 两人心里一惊,徐大人这算是暗示什么?化州城的前景与两人挂上钩了,因此,两人脸上的诚意和谦卑越来越浓。 只要徐大人发话了,升迁还不是迟早的事。 两人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将岚山府的民生搞起来,不辜负徐大人的期望。 到时徐大人要是升到行都司,自己两人混到州一级倒也不足为奇。 正说着,店小二敲门进来,上菜了。 徐茂先道:“这客人怎么还没来?” 话刚刚说完,门面扑来一阵浓香胭脂味,徐茂先对这种胭脂太敏感了。果然紧随着店小二进来的,就是那位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却又不得相识的女子。 李妙嫣微微一笑,很大方的寒暄道:“徐大人,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 李妙嫣一袭白色的连裙,与上次坐在自己马车的那套略为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以前多次相见,徐茂先对这位姑娘感觉到奇特。 初次见面,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当时李妙嫣驾着豪车,从眼前掠过。她的美丽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她回眸时刹那间的嫣然一笑,颇令人心动。 然而,给自己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种独特的胭脂味。 第二次遇到李妙嫣,她穿着一袭黑裙,徐茂先依然记起,那是在异族浴场,范斌带他去推拿,与李妙嫣擦肩而过的时候,徐茂先闻到了那股胭脂味,这才认出是她本人。 第三次相遇,是徐茂先从行都司回来,李妙嫣的车子在雨中打滑,差点掉进路边的坑里。当时李妙嫣就是坐自己的马车回化州的。 在徐茂先的眼里,她是一个挺纯洁的女子,或者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千金。 这次相见,她给徐茂先的感觉是,很柔弱,没有前两次的大气,成熟和妩媚,简直就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弱女子,期待有人去避护。 但是当时徐茂先很累,没有过多去留意她,以致她下车之后,自己浑然不觉。 第四次见面,那是徐茂先去安道縣的路上,遇上一群土匪路霸,这些人在路上敲诈钱财,是李妙嫣解的围。 真正惹起徐茂先注意的,也是这次,他才真正留意到这个看似很奇怪的姑娘。 凭什么范斌堂堂一个知州衙学士的牌子,居然比不上她一张帖子?这个李妙嫣到底是什么来历?徐茂先曾经在心里怀疑过,但是在后来繁忙的公务中,他又能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李妙嫣的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 李妙嫣向他打招呼的时候,徐茂先也微微点头,两人对视,那种似曾相似之感由然而生,虽然两人只说过不到三句话,但是徐茂先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次在雨中的情节。 徐茂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李小姐。” 他这一句话,令其他人都感到很意外,道:“大人,你们认识?” 李妙嫣显然也愣了下,偏了偏头问道:“没想到徐大人居然知道我,很荣幸。” “李小姐风华绝代,艳冠一时,化州恐怕无人不知,我徐茂先也是仅闻其名而已。” 哈哈哈----- 四人一阵大笑,道:“坐,坐,请坐!” 李妙嫣看着徐茂先,依然满脸春风般微微一笑,道:“能让徐大人这大忙人记住我,实在令妙嫣受惊若宠。” 她想起两人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徐茂先居然对自己从不多看一眼,今天的风趣,却令这个饭局的气氛异常轻松。 李妙嫣道:“谢徐大人夸奖,没想到您这位平时很严肃的大人物,也有这么幽默风趣的时候,妙嫣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今天晚上可要不醉不归。” 徐茂先哦了一声,道:“看来李小姐酒量不错!” 李妙嫣露出一脸好看的笑,道:“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是今天遇上徐大人这样的大人物,自然另当别论!只是怕徐大人未必给这个面子。”李妙嫣那眼神一飘,看得农孝勤和吕縣令两人都有些陶醉了。 见过李妙嫣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 至少她在化州城,绝对是艳冠一时,无人能及。徐茂先这句话,绝非虚言。 看她纤纤素手,弱不禁风,两人都有一种心悸的触动,那种感觉,就像前生的约定,在后世重逢。 第989章 金窝子 徐茂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美如白玉,艳若桃花,但是偏偏带着一种恬静的淡雅。 徐茂先自问见识了不少女子,李妙嫣更是有些特别,到底她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四人落座,农孝勤和吕縣令端正了目光,看到店小二把菜一样一样传上来,两人就纷纷起身,一个倒酒,一个递盘子。 包厢里弥漫着一股宫廷胭脂的浓香,似乎李妙嫣天生就酷爱这种高贵的胭脂气,看到吕縣令为自己倒酒,她便用手敲了敲桌了,谢道:“吕縣令客气了。” 徐茂先瞟了一眼,心道这个李妙嫣还真有些来路,吕縣令好歹也是个地方大员,李妙嫣却受之无愧的模样,倒令人摸不清她的底细,而且看吕縣令和农孝勤的表情,也是一脸谦卑,绝对没有半点官吏的架子。 对于岚山府这两位一把手,徐茂先还是从心里比较接受的,但是今天李妙嫣的出现,令他不得不想起了那天去安道縣的情景,李妙嫣到底是什么人?似乎在黑白两道上通吃。 农孝勤第一个敬酒,他端起杯子,自然说一些感谢徐大人的话,徐茂先很给他面子,喝了一杯。 然后就轮到吕縣令敬酒,他一是感谢徐大人对岚山府的照顾,然后他又表了态,在徐大人和农知府的指示下,有决心和信心,把岚山府治理好。 这些都是官场上的话,徐茂先与两人喝完了一杯之后。李妙嫣并没有动,而且等徐茂先吃了些菜,两人呈报了公务之后,她才款款端起杯子。 “妙嫣平时很少喝酒,今天破例了。徐大人,这杯酒妙嫣一定要敬你,感谢你对妙嫣的关心与帮助。” 李妙嫣说得含蓄,农孝勤和吕縣令就在心里一愣,敢情他们一直就认识?不对啊!刚才进来的时候,李妙嫣明明很惊讶徐大人知道她的名字? 但两人的神情,却又像多年的故交,而且李妙嫣这话,透着一种玄机,徐大人对她的关心和帮助,更是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两个人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两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李妙嫣人长得漂亮,话说得也无暇,尤其是一杯酒下肚之上,脸上红霞朵朵,真有种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美态。 农孝勤和吕縣令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不已。 徐茂先看着两人的疑惑,就知道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李妙嫣的话的确很容易令人产生误会,他也难得去解释,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 他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尽了一个路人应尽之责,举手之劳而已,李小姐客气了。” 两人一来一往,看似十分平淡,不着痕迹,但是两人的话,令农孝勤和吕縣令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李妙嫣是主动找到两人的,因为她听说了徐茂先提出的以矿换民生的构想,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以前没有人打矿藏的主意,那是因为路没有修通,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将矿藏运出岚山府之地。 现在路通了,关注这件事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多了。其实徐茂先可以说是早胸有成竹,家有美女,哪还怕愁嫁?只要上面批下来,招禄商贾总是迟早的事。 遗憾的是,卢本旺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徐茂先真要担心他的计划落空了。 李妙嫣会有什么样的背景呢?她介绍来的商贾又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岚山府矿藏的事,徐茂先心里有谱,不管是谁在岚山府开营盘,都要按规开采,绝对不允许滥采滥伐,破坏岚山府原有的山容地貌。 还有就是必须从岚山府民生目标出发,如果矿藏卖了,岚山府依然得不到发展,只是富了一小部分人,或者商贾赚得盆满钵满,而岚山府百姓得不到半点好处,那也是违背了自己构划岚山府矿藏的意图。 这是原则,也是底线,任何人都不可以超越和触及自己的底线。 岚山府铜矿的事,农孝勤和吕縣令做不了主,因为他们还没有这个权力,徐茂先也得在行都司批下来。 因此,想过行都司这关的人,首先得过徐茂先这关。 徐茂先没有想到李妙嫣会来找自己,而且是关系到铜矿的事,看着这位化州第一佳人的时候,徐茂先在心里琢磨,李妙嫣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妙嫣表现得十分得体,大大方方,既不做作,也不扭捏,该喝酒喝酒,该说话就说话,绝不含糊。 她的表现,大大巅覆了在徐茂先心目中那种风轻云淡,飘渺神秘的感觉。 隔壁的包厢里,也坐着一群人。 这些人正是陪着黄氏商行吃饭的吴知縣他们几个。 由于黄娟不在,黄娟那几个随从出席。 饭桌上,吴知縣依然小心翼翼,尽可能的讨好这些财神婆们。 因为今天的事,让吴知縣做尽了小人,也这算是对自己治理不严的一种惩罚,吴知縣只有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为了明天能顺利签下契约,吴知縣几乎是快要豁出老命了,为了绥河这个药材场的建立,为了自己的前程,吴知縣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难能可贵。 黄娟的随从似乎理解他的心情,一个堂堂的知縣大人全程相陪,如果自己愿意的话,招呼一声,估计让他今晚当马夫,吴知縣也只能委曲求全。 随从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人有点高傲,她对今天的事情,可以是耿耿于怀,吴知縣叫人准备好了一份小礼,送给这个两个神财婆。 小礼价值不小,足金的项链,还有镶玉吊坠,两人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浓了。 吴知縣长长地吁了口气,目光落在这两人脸上,为了前程他也只有委曲求全了。 主簿匆匆而来,在吴知縣耳边嘀咕了一句,吴知縣刚刚站起,突然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主簿赶紧将他扶起,吴知縣摆摆手,道:“失态了,失态了,我出去一下,各位慢吃。” 出了包厢,吴知縣急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主簿认真地点点头,道:“绝对错不了,黄小姐就是化州典狱缉拿大捕头的未婚妻!” 第990章 阴阳怪气 擦汗,一个劲地擦汗。 吴知縣感觉到事情有点复杂了,要是人家州典狱大捕头知道了今天的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人家是何许人也?他吴知縣哪能不知?那是徐大人的亲信,不惜从江州带过来的亲信! 据说两人是生死兄弟,黄娟这话可能瞒住别人,对自己的未妻夫估计毫无遮掩。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将那些人处理了,给大捕头一个满意的答复。 偏偏这个时候,从旁边的包厢里,走出另外一个人。这人正是刚刚被卸任,准备到巡检府上任的黄秉奇。黄秉奇喝高了,正准备去茅厕,没想到在走廊里碰到吴知縣。 “哎哟,吴知縣啊。”两人热情的寒暄一起。 大家都是化州平起平坐的縣太爷,经常在堂议上碰面,私下里也有些交情。 “黄知縣,你也在这?” 黄秉奇笑了,道:“吴知縣你就不要挖苦我了,现在黄某已经不是什么知縣了。” “哦,原来黄知縣又高升了,可喜可贺啊!” 公文还没有正式下来,但是黄秉奇被调到巡检府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吴知縣只能言不由衷地虚伪了几句。 黄秉奇也不在意,道:“应该说恭喜的是我才对,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看中了你们绥河縣,绥河班子可要抓住了这机会,要是跟安道縣一样弄砸了,愧对上峰栽培啊。” “那是,那是,吴某正在努力,努力!” 黄秉奇瞟了一眼,见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便悄悄问道:“怎么样?听说他们今天跟贵縣签了契约,有没有漫天要价?” 吴知縣脸上有些异样,但他只得打肿脸充胖子,道:“签了,签了,一切还好。” 黄秉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便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签得成。 于是他不露声色道:“宋州令也在,吴知縣要不要去敬杯酒?” 宋州令也在? 吴知縣心里暗暗一惊,都说黄秉奇与宋州令关系不浅,看来所言非虚。 至少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能把宋州令请出来吃饭,既然黄秉奇提到了,他不得不进去敬酒。 吴知縣在这里陪客人的事情,属于縣里的机密大事,他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更不想让宋州令知道今天这事情没成。 硬着头皮进去,宋念堂果然坐在面里,旁边还有钱桂安,主簿耿朔,以及裴恩这些人。吴青宗跑了,估计黄秉奇有希望顶他的位置,继续四大护法的组合。 几个人正高兴的时候,黄秉奇带着吴知縣闯进来了,宋念堂脸上一黑,这个黄秉奇也太不知趣了,怎么能随便将人领进来! 偏偏这时候,吕縣令也去上茅厕,从门缝里看到宋念堂,这心里一惊,宋州令也在这里吃饭?正想回避,被主簿耿朔瞧见了,耿朔喊了一句:“吕縣令!” 吕縣令头皮一麻,也硬着头皮走进去。 今天的场面有点古怪,原本是宋念堂与几个死党聚会的时刻,拉笼与下属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突然蹦出一个吴知縣,吴知縣本来是黄秉奇拉过来,看他出丑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知道绥河縣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签约事情没成,他想看绥河縣的笑话。 朋友是用来利用的,黄秉奇根本忘了自己与肖縣令的关系,现在他就是要利用这层关系,打击绥河縣的大人班子。 当然这件事情失败,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吴知縣这个縣里一把手。在宋州令面前,他不敢有所隐瞒,因为这事情根本没法隐瞒下去,而黄秉奇在心里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吴知縣根本不曾察觉。 见到绥河吴知縣,宋念堂自然要问起关于契约的事,吴知縣只得委婉地回答,今天在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自己是来送客人就医的。 世间意外在所难免难免,再加上化州这地方,路烂得就像猪圈一样,宋念堂黑着脸,道:“那什么时候才能签好?” 吴知縣如实回答,道:“明天上午在化州签,双方已经商量好了,而且今天晚上,自己就是来陪客商的。” 黄秉奇暗暗记在心里,老子能让你们今天签不成,明天也别想签成,吴知縣做完了呈报,正准备给宋州令敬酒,吕縣令就进来了。 这场面很尴尬,吕縣令是被耿朔看见了,无法闪躲。 钱桂安看着这两人,心道今天是怎么了?他们这些人都跑到州城来了,今天没有堂议啊!有意思! 吕縣令要给宋州令敬酒,宋念堂没有动,因为大人不高兴啊! 吕縣令马上解释道:“宋州令,刚巧徐大人也在隔壁,要不要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喝完酒后去听曲子如何?徐大人也在陪客商。” 徐茂先也来了,宋念堂的表情很复杂,也不知道他陪的是什么客商,宋念堂想,估计又是为了岚山府铜矿的事,这个构想是徐茂先提出来的,他正在寻求买家。 本来这些招禄商贾的事情,不应该他徐茂先去管,可是徐茂先很看中这一块,一门心思想把化州搞活,宋念堂在这方面自愧不如。 宋念堂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徐茂先这是在捞去行都司的筹码,等他捞够了筹码,估计化州这地方锁这住这条骄龙。 既然有客商,自己这个做州令的,是不是应该出面客套一下,一来表示自己对化州民生的关注,二来与徐茂先有示好之意。 如果在徐茂先的任期之内,化州民生上了一个台阶,摘掉了这贫困的帽子,想必自己总会得到一些好处。 人都是很现实的,尤其是朱志渊来化州之后,给了宋念堂很大的启示,他得改变策略,在不影响自己全盘大计的前提下,适当配合知州衙的决策。 宋念堂没有喝吕縣令的酒,而且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徐大人在哪?” 吕縣令立刻在前面引路,为宋州令开道。 包厢的门打开,宋念堂进来了。 “徐——。”目光落在李妙嫣身上,宋念堂明显有些意外。 不过,这丝意外并没有影响他的表现,他大步进来,道:“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小聚。” 第991章 一酒泯恩仇 这是宋念堂,第一次与徐茂先在这种场合下喝酒,徐茂先见宋念堂进来,也立刻站起。“宋州令,请!” 在仕途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宋念堂只是把徐茂先当做假想的敌人,实际上两人表现上还是很友好,对于这种无奈的虚伪,徐茂先曾在心里感叹。 这就是仕途,这就是官场,让你不得不用虚伪的面孔,去掩饰内心的一切。 有时明明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狠狠的踏碎,但是脸上却笑得像弥勒佛一样,两人寒暄一番,一口一个好友! 农孝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像是做了设么亏心事,自己只请了徐大人,没有请宋州令,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但是徐茂先和宋念堂都表现得很随和,跟平时大不一样。 农孝勤介绍,李小姐就是今天晚上的客人,她将为岚山府引见一位域外商贾,这算是一种解释! 宋念堂看了李妙嫣一眼,李妙嫣朝他笑笑。 宋念堂举起杯子,道:“徐大人,难得聚在一起,今天晚上不如喝个痛痛快快,不许藏着掖着。你到我们化州城,以前是客人,现在是主人。我们今天听你的,说,这个晚上怎么安排?” 他与徐茂先碰了下,其他人就瞪着眼睛看着,宋州令与徐大人的关系,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僵啊! 尤其是宋州令的主动,更令这些人在心里琢磨不定。 自己曾几何时,见过宋州令这么和颜悦色过? 两人喝了杯酒,徐茂先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今天有客人在,他也想探探李妙嫣的底,因此道:“我今天出来是陪客商的,不知道李小姐有什么看想法?” 李妙嫣道:“您是知州大人,化州的第一官,妙嫣还不是客随主便,如果徐大人愿意的话,不如坐下来,喝它个痛痛快快,妙嫣愿意舍命陪君子就是!” “好----!” 宋念堂接下话题,道:“农知府,换三个大碗过来,今天我要和徐大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李小姐,你量力而行。你也是化州城人,知道化州的规矩,酒不喝醉不算热情,今天我和徐大人就借你的面子,放肆一回。” 宋念堂倒有几分豪气,小小酒盅不要,换上了三只酒碗,一这碗下去,足足有三两半! 徐茂先知道,宋念堂这是要用官场规矩,一酒解恩仇。 自己与宋念堂并没有什么恩怨,徐茂先也从来不与别人结仇。 只是在这种仕途斗争中,为了某种利益,产生了分歧。 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发现宋念堂有什么不对,只是对权利看得很重,尽可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一直将化州看做是自己的地盘,他的脑中存在着一种山大王的念头,不希望有人动了属于他的嘴边肉。 也许,只是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天下,体会一下那种唯我独尊的王者气息。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无法逆转的时候,宋念堂马上改变了策略。 既然他想借今天这机会,让双方之间的气氛缓和一下,徐茂先倒也不反对。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两人通力合作,化州这地方倒也挺容易起来的。 徐茂先端起杯子,且不管他这场戏是真是假,自己尽力而为就是。 眼看这场面就变成了两人拼酒的局势,吴知縣没什么地位,悄悄地溜开了,跑去陪那几个客人。 没想到黄秉奇又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吴知縣朝他打了招呼,黄秉奇便过来问道:“吴知縣,今天晚上是不是在化州过夜了,等你陪了客商,我们再出去坐坐如何?” 吴知縣看着天色,道:“行,到时我一定陪黄知縣坐坐,只是出来太久,客商肯定有意见了。”看着吴知縣匆匆而去的背景,黄秉奇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刚刚走到长廊的尽头,他的笺条就来了,黄秉奇摊开来看了一眼:“大人,东西到手,万无一失!” 黄秉奇这才收了笺条,哼着小调回了包厢。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宋念堂发什么神经,居然跟徐茂先拼了整整一坛酒。令徐茂先大为意外的是,李妙嫣这个女子,酒量毫不逊色,也喝了一整坛的谷雨春。 提到这酒量,很多人自愧不如。 喝酒的人很多,但是喝了之后,还能保持着清醒,这就很不简单了。徐茂先平时是一斤刚好,今天喝了足足一斤半,有些头重脚轻。 宋念堂也喝得差不多了,而李妙嫣居然没事,只是脸上多了几圈红晕,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诱人。 宋念堂便派人将徐茂先送了回去,自己睡在客栈。 李妙嫣走进来,把门关上。 她去屏风给宋念堂搓了块毛巾,让他擦了把脸之后,宋念堂问道:“铜矿的事,有没有希望。” 李妙嫣拿着毛巾进去,在屏风里回答,道:“才刚刚说了两句,你们就来了,我估计这事情可行,只是前面的款项的重新盘算。” 宋念堂道:“不要一口吃下去,卢氏商行也在打这个念头,最好是与他们合作,这对你来说下手就轻松多了,而且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李妙嫣没有反对,她从屏风后探出头来问道:“你冲一冲?” 宋念堂正抽着烟袋,他狠狠地道:“嫣嫣,你回去吧。” 李妙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念堂又道:“今天晚上,你不要在留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李妙嫣愣住了,她慢慢地披上衣衫,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板。 从屏风后出来,李妙嫣站在那里,失落地道:“你决定好了?” 宋念堂很丧气,道:“范斌跟我说过了,那个秀园丫鬟他看不上,他家夫人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即使与你相比,也不会逊色半分。” “我明白了!”李妙嫣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直接跟我接触,有什么事派人联系。”宋念堂咬咬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策。“嫣嫣,从此以后,离开我这笼子,你自由了。” 李妙嫣想到这个字眼,心里一阵凄然。 生在这个世道里,谁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宋念堂点点头,道:“我会实现自己的承诺!” 李妙嫣走了,宋念堂将身子陷在软塌上,抽烟,狠狠地抽烟。 第992章 借酒闹事 徐茂先被送回家中,碧锋和黄娟还没走。 看到徐茂先回来,他马上去接,扶着徐茂先直接进了卧室,今天这酒喝得够多的,连碧锋都闻到一股很大的气味。 唐凤菱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她最烦这个了,每次喝醉了酒,受苦受累的是自己,那位大姐的话又不幸言中了。 上半夜过去了,守尸的日子也来了。 等碧锋两人走了,唐凤菱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徐茂先,很气闷。自己从行都司跑过来陪他,他居然把自己灌得这样,还能干什么事嘛。 不管了,她把徐茂先交给崔亚霞。“亚霞,今天晚上,你看着他,我先去睡了。” 唐凤菱今天原本想跟徐茂先撒会娇,没想到这混蛋,居然没给自己这机会。 唐凤菱最近没有上堂,也没有带小孩,心思比较活跃。今天晚上正准备给徐茂先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给了自己一个惊讶。 将徐茂先交给崔亚霞之后,唐凤菱气乎乎的换着枕头来到另一间客房,准备狠下心来分房而睡。 崔亚霞很老实,虽然很为难,她还是没有违背主人的吩咐,哦了一声,规规矩矩来到房间里坐下。 唐凤菱在那里喊道:“你打盆水,把他的脸擦一下。别的就不管他了.” 崔亚霞打了水,给徐茂先擦起了脸。 水是凉的,冰得徐茂先在睡梦中倒是散了热。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脸上游动,他还以为是唐凤菱呢?他伸手过去,搭在崔亚霞的腰间。 崔亚霞娇躯一颤,崔亚霞不敢叫,怕唐凤菱听见了误会。 她匆匆给徐茂先擦了把脸,正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徐茂先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抱住崔亚霞的腰。本来睡着了,但是被崔亚霞这一擦脸,变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状态,双手习惯性地去抱娘子。 哪知今天晚上,唐凤菱换了个替身。 这个替身徐茂先当是有些熟悉,平时他可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能辩别出来,但是今天酒气大于香气,而且崔亚霞又不怎么打胭脂,他就当这个是自己老婆了。 崔亚霞吓得有点浑身发软,幸好是在衣服外面,否则她真的要崩溃了。 可是在外面也不行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看到那双手严严实实搂着自己,崔亚霞只觉得心脏一紧,吓得两腿发软。 天啊! 徐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茂先那家伙也是的,这么大人了,睡觉的时候居然养成了小孩子的不良习惯。 没人相陪倒无所谓,只要有人相陪,他绝对是这个恶习,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 蒋碧菡说他恋母,碧玉说他孩子气,郁雅婧说他情真意切,唐凤菱说他抢孩子饭,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徐茂先自己知道,那就是他专好这一口。 忽然,崔亚霞突然兔子般跳起来。 今天晚上会不会被沦落,崔亚霞心里都没底。 更要命的是,徐大人那个仙子般的老婆,就睡在隔壁生闷气。 在崔亚霞看来,唐凤菱就是画中的仙子,不染半点尘垢。也是她认为,自己这辈子看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徐茂先刚才那场误会,要是让唐凤菱看见了,自己不管跳进哪条河也洗不清了。 再说,一个秀园学子,干出这种事情,连小妾都不算,用崔亚霞农村里的话说,偷人的事咱不干! 于是她慌慌张张端着水跑出去了,刚好唐凤菱还是有些不放心,跑过来看了眼。 见徐茂先打着翻身,她就走进去,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睡这么死!” 徐茂先被刚才这一折磨,又吃了痛,马上醒了。 看到唐凤菱坐在床边,鼓着小嘴,他便陪着笑贴上去,自己又冷落娘子了,呵呵! “生气了?”徐茂先晃晃头,今天喝得有点高了。 不过还好,缓了会气,清醒了许多,他把手搭在唐凤菱的身上,心里猛地一惊。 刚才…… 肯定是幻觉。 “亚霞还没睡?” 唐凤菱没理他,徐茂先厚着脸皮笑道:“多谢娘子,居然帮我把脸擦了,我去洗个澡。” 唐凤菱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给你洗脸。” 徐茂先下了床,捏了一下唐凤菱那白净的脸,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崔亚霞还在浴房里搓毛巾。 徐茂先进去的时候,她擦身而过,不小心又碰到了她的手,再看那丫头,红脸得像什么似的,轻轻地叫了声徐大人,你醒了了。 看到崔亚霞那张脸,徐茂先若有所思。 洗了澡出来,崔亚霞已经躲进房间里去了,唐凤菱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生气,徐茂先便过去安慰道:“干嘛?还在生气?” 唐凤菱坐起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徐茂先一脸茫然。 唐凤菱气死了,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道:“你再想想!” 女人掂记的,总是那些她们认为有意义的日子,徐茂先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一个个画面飞快地掠过。 只是他与唐凤菱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相处的日子太多,有意义的事情也挺多的,突然出了这么一道考题,难度太大。 面对这个漂亮的考官,徐茂先妥协了:“换一题目吧?” 唐凤菱爬起来,双手捏着徐茂先的脸,咬牙切齿地道:“气死我了!今天是我们……”唐凤菱突然不说了。 徐茂先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道:“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罪过!罪过啊!”然后他就厚颜无耻地,抱着唐凤菱,好生赔罪。 第二天崔亚霞无意中发现,女主子比平时更漂亮了,脸上红霞朵朵,娇艳无限。 崔亚霞的心思,也变得有些微妙。 如果唐凤菱不在,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要逆来顺受成全了他?想到自己从来没有与男人接触过,差点沦陷在徐大人手中,崔亚霞到现在还是心惊肉跳的。 就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华正也被另一个女人,缠得无法脱身,彩玲越来越有些得意,华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993章 碧锋出马 次日上午,通辽黄氏药材商行正准备和绥河縣吴知縣签订契约,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昨天晚上还在的契约文书,好端端的就不翼而飞。 黄娟急了,道:“怎么回事?” 随从哭丧着脸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醒来,契约文书就不见了,包里只有一叠黄纸。” 阴谋,这绝对是一场阴谋! 黄娟冷静下来,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得出了这个结论,马上通知吴知縣! 吴知縣的心,像从高空中跌落!我死了算了! 绥河縣典狱传来消息,撞车事情查的清楚了,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在路村口截下那两辆车子,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酬金。 对方交待,事情也不要闹得太大,差不多就行了。没想到这些家伙贪心不足,还想趁火打劫,捞点什么。更没想到的是黄娟身手了得,以致这个小贼团全军覆灭。 另外,据他们自己交待,这些人在两县交界处,作案累累,大部分是盗窃案。吴知縣没想到这次恰谈,还扯出这么一段故事,意外地摧毁了一个贼窝子。 于是吴知縣在笺条里给绥河縣那边下了指示,一定要追查出幕后真凶,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破坏绥河縣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之间的合作关系,对这类坏人好事的小人,一定要严惩不怠! 发完笺条之后,吴知縣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事重重。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破坏这事?如果绥河縣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谈崩,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昨天的撞车案,今天的契约文书失窃,令吴知縣头大如斗,谁在背后操控了这件事? 碧锋敲门走进来,他刚刚接到黄娟的笺条,便匆匆赶到了化州客栈。 两人客套了几句,碧锋便直接问起:“吴知縣,从撞车之后,到发现契约丢失这段时间里,你都见过哪些人?” 吴知縣看着碧锋,道:“你是怀疑……” 碧锋摇摇头,道:“不是怀疑,我只是在分析案情。” 吴知縣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把昨天的情形说了一遍。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碧锋道:“你想到了什么?” 吴知縣仔细想想,“我昨天跟安道縣的黄知縣提过此事,但是黄知縣应该不是这种人?” 碧锋分析了一下,便问吴知縣,道:“听说黄秉奇被调职,主要原因是这次商谈的失利,让朱巡司动怒了。你说,如果绥河縣也在这次恰谈中,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失之交臂,结果会怎么样?” 吴知縣道:“自然首当其中的是我这个知縣,然后才是肖縣令。” 碧锋点点头,到:“要是你也在这次恰谈中失职,被上面处分的话,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肖縣令,你说的是肖縣令?不可能,不可能!”吴知縣连连摇头,不过在心里却有几分怀疑。 肖縣令真有会这么做吗?他会不顾绥河縣几万百姓的利益,借这个机会打击自己? 吴知縣想想都觉得有些发寒,但是他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肖縣令应该不至于! 碧锋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吴知縣道:“大捕头请说。” “也不排除安道縣的某些人,心怀不轨。试想一下,如果你同样在这次恰谈中,没有拿下通辽黄氏药材商行,那么他们的罪责是不是要轻一点?” 碧锋继续分析道:“一个商贾,在两个縣城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最后放弃在化州地界的计划,这只能说明是商贾的问题,而不是你们縣里的问题。这样一来,就是要处罚你们,也不会过于严厉。因此,安道縣存在的嫌疑同样很大。” 吴知縣想了想,“嗯,大捕头分析得对,这两个可能性都有。不过,我从感情上来讲,绝不相信肖縣令会如此为人,不过……” “不过什么?” “肖縣令与黄知縣的关系不错,两人曾是多年的同僚,又是翰林院的同窗。” 碧锋笑了,道:“从对方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来看,其实你早就应该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但这些都只是分析,缺乏凭证。” 吴知縣叹了口气,道:“碧捕头,听说黄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您是不是可以劝慰一番,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可谓是心力交瘁了。碧捕头,事成之后,吴某一定登门重谢。” 碧锋笑了,道:“我要是不想帮你,何必来找你?黄娟虽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是她商行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今天这案子,涉及到化州以后的发展,我却不能不管。” “碧捕头可是公私分明,吴某自叹不如。”吴知縣陪着笑,给碧锋敬了烟丝。 碧锋接过烟,道:“吴知縣也不必客气,还是想办法,赶快把契约的事落实,不要中了某些人的圈套,让人家看好戏了,至于黄娟那边,我会好好劲说她。” “那就谢谢,谢谢大捕头了!” 碧锋走了,吴知縣看着他的背景,感概万千。 他觉得这个州典狱大捕头,年纪轻轻,却底蕴很深,而且没有架子,乐于助人,一身正气。 吴知縣想了很久,摸出笺条给肖縣令发过去,道:“老肖啊,情况有点不妙了。” “吴知縣,出什么事了?黄小姐不是已经同意,今天签这契约吗?”老肖也很是心急。 吴知縣叹了口气,道:“她倒是同意了,可是今天又发生了点意外。”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啊,想把人急死不成?吴知縣,这次可是我们两个在徐大人那里立下军令状的,千万不能再出差子!” 吴知縣又叹了口气,回道:“唉!我看是有人故意为难我们,契约文书被人偷了!” 见到吴知縣唉声叹气的回复笺条,肖縣令就急了:“这可怎么办?黄小姐那边怎么说,” 吴知縣的笺条久久没有回复,肖縣令急得团团转,道:“我现在叫典狱那边追查幕后主使去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收了笺条,吴知縣喃喃道:应该不是老肖,应该不是他。 第994章 尘埃落定 碧锋来到黄娟他们的房间里,看到黄娟正和随从在忙碌,还有其他人也在一边帮忙,碧锋叫过她,道:“黄娟,你来一下。” 黄娟跟随从吩咐几句,道:“一定要在子时之前赶出来。” 然后她跟碧锋离开了房间,碧锋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看?” 黄娟看了眼未婚夫,道:“我们明天回海州。” 碧锋的眉毛马上就皱成一团,道:“为什么?这是一个阴谋,有人故意陷害,他们就是要破坏你们整个计划,你这么容易上当?” 黄娟正色道:“正是因为这是一个阴谋,所以我才决定不参与进来,让他们去阴谋好了,我一个生意人,犯不着跟他们官场的人斗。” 碧锋生气了,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太容易中人家的道了。” 黄娟看到他急成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是只有徐大人。” 黄娟一边走一边道:“要是这个药材场没有落成,将对化州的招禄,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徐大人为了此事,心力交瘁,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希望我们落户化州地界。真搞不懂,他们官场上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居然不顾大局。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这次在背后捣鬼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早就说过,化州这地方太复杂,不会这么容易太平的。” 碧锋没有说话,黄娟继续淡淡地道:“我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我也知道该如何讲信用!放心,承诺过徐大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改口,反正老爹也说了,这是给我的嫁妆,成功与否,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黄娟看着碧锋,柔声道:“碧锋,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一个平常的人。” 碧锋停住脚步,扶着黄娟的肩膀,真诚地道:“谢谢你,黄娟!” 黄娟道:“谢我就娶我,我不想再一个人折腾了,很累。” 碧锋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我们明天就去找媒婆,订酒席!” “噗呲——” 看碧锋憨厚的样子,黄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便宜死你,有这么容易就把我娶走?” 碧锋道:“那我八抬大轿,十辆马车,这总行了吧!” 黄娟道:“成亲的事,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既不能太寒碜,也不要太铺张。你最好跟你姐姐商量一下,毕竟父母不在,她就是长辈。” 碧锋开心地笑了,道:“行,我跟姐商量一下,定个日子,要不就在药材场开张的日子,怎么样?” 两人正说着,有随从跑出来,道:“黄掌柜,契约重新写好了。” 黄娟高兴地道:“辛苦了,通知吴知縣,马上签契约!” 化州客栈的一间豪华包厢里,绥河縣吴知縣带着主簿一行人,和黄氏商行以黄娟为首的一行人,正式会面。 双方就药材场的条件,以及各项条条框框,做了进一步的探讨,随后双方慎重的在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 吴知縣拿到契约,紧张而兴奋地宣布:通辽黄氏药材商行,正式落户化州绥河縣! 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契约,吴知縣的久悬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终于结束了!在自己的努力下,完成了徐大人交待的任务,拿下了化州城第一份商家契约! 吴知縣长长地吁了口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华正。”徐茂先在后堂里大叫一声,华正立刻跑了进来。 “徐大人!您找我?” “叫郭文浩马上到我后堂来。”徐茂先吩咐了一句,华正立刻兴奋地冲了出去。 徐茂先对前来给自己呈报结果的吴知縣道:“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这个项目,就全权交给你们了。这是我在化州赴任第一个商家契约,你们要尽一切力量,排除万难,营造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让客商放心,自己省心,百姓更要收益。” 徐茂先的嘱咐,吴知縣都记在本子上,他诚恳切地回答,道:“我们绥河縣,一定谨遵徐大人指示,把公务落到实处,不辜负大人和朝廷的嘱托!” “好!等下郭文浩来了,你跟他好好说说,这个传告的事宜,该如何开展你们定个调子。”正说着,郭文浩匆匆赶来。“徐大人!” 徐茂先点点头,指着吴知縣道:“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第一个项目,正式落户绥河,关于这个传告事宜,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郭文浩道:“徐大人,我们在州仪制府,通文上都做大篇幅的通文,广发昭告,让化州地界所有下属衙门,一起传告。” 徐茂先道:“这还不够,我们更应该让外面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来我们化州。还有岚山府官道开通的仪式,一定要隆重,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生命之路。你们礼部,要多发通文。而且要上太常院,要让上面看到我们化州的变化,看到化州的发展!” 郭文浩连连称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完全没有了对徐茂先的轻视,换了一种很配合的态度,徐茂先给他们指出的,都是他们以前很多不足之处。 以前的礼部,老是把眼光盯在州城,以及下面这一块地方,徐茂先给他们指出了其中的不足。 你这传告是给别人看的,传告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了解你,所以你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郭文浩当初不服气,后来回去想想,徐茂先这话是对的。 因此,他开始积极与上面打通关系。 今天这事情也是一样,徐茂先让他们主动地提高知名度,让上面的大人看到化州的变化,也让外界的人来了解化州。 两人从徐大人后堂离开,徐茂先才松了口气。 给朱巡司发了个笺条,朱巡司较为满意的回复,道:“这还差不多,既然有了好的开始,那就再接再励,把化州的民生搞上去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朱志渊这句话,看得徐茂先心里一阵舒畅,终于得到朱志渊的认可,不容易啊! 第995章 锁定嫌疑 就在郭文浩紧锣密鼓筹划着怎么造势,宣传这事情的时候,黄秉奇那头,得知了这一消息,气得咆哮如雷。 “不是说已经拿到手了吗?那他们的契约又是哪里来的?饭桶!” 对着笺条狠狠地骂了一通,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去破坏绥河縣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之间的关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就一阵揪心的痛。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谈成,那么他黄秉奇就有话说了,也许上峰会恢复他的知縣职位。 因为安道縣的知縣,暂时由刘之开接替,到底这个知縣的人选,将花落谁家,知州衙这里一直没有定论。 只要知縣的人选,一日没有落实,他就有希望回到以前的位置上,可是这事情,偏偏还就成了。 他恨得好像连牙齿都要软掉似的,发了一顿脾气,黄秉奇就冷静下来,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看来这个通辽黄氏药材商行,有点刻意跟自己过不去,他们是来报仇的。 民不与官斗,他们这是犯了经商之大忌。 黄秉奇狠狠地道:“就算老子现在虎落平阳,你们一样会死在我手里,走着瞧!” 黄娟打了个寒颤,她看着碧锋道:“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咒我?” “你别逗了。”碧锋笑了一声,道:“我去徐大人那里。” 碧锋推开徐茂先的后堂,反手把门带上。“哥!” 徐茂先正看着窗外,听到碧锋的声音,他才转过身来。“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碧锋道:“只有两个疑点,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徐茂先坐下来,道:“说说看!” 碧锋道:“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黄秉奇,他的失职就是因为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谈崩了,才导致他今天的下场。如果说有人一定要破坏绥河縣,与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之间的契约,他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而且他也只有通过这个途径,才能逃避上面对自己的处罚。尽管他有足够的动机,但是一切只是猜测,没有半点证据。” “第二个疑点,绥河縣的肖縣令,也有动机。如果绥河这次没有谈成,下面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吴知縣。如果上面只追究一把手的责任,像安道縣那样,肖縣令就有可能坐上知縣的位置。” “可是肖縣令和吴知縣两人曾在我这里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两人连诛,他的嫌疑似乎可以排除。”徐茂先道。 碧锋接着说:“对,我也曾想过,分析过这事情。但是据我了解,肖縣令和黄秉奇的关系不错,两人曾是同窗,后来又在一个衙门共事,反复调查后,只有他们两个嫌疑最大,遗憾的是,找不到两人作恶的任何证据。” “看来人家的智商,比你想象的高啊!”徐茂先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会。 “从这件事情来看,化州官场很混乱,存在着大量牛鬼蛇神,碧锋,给你一个任务,一定要把这人,这批人揪出来,真正做到让黄娟放心,否则就是我们害了她。” 碧锋叭地一个抱拳,保证完成任务! 徐茂先在纸上写下了黄秉奇三个字,又画了个圈圈。 锁定你了! 昔时有文王画地为牢,今天徐茂先在纸上谈兵,锁定了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縣太爷。 他联想到上次在安道縣看到的那一幕,黄秉奇老爹八十大寿的排场,风光无限啊! 按化州这地方的富裕程度,居然能有几十辆豪车为他庆寿,摆下四十桌,这在安道縣一个小小的縣城,是绝无仅有的。 徐茂先想着化州这些问题,头大如斗。 现在只是翻越蜀道的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 真要等到化州摘掉这贫困的帽子,恐怕得在这里呆上三五年也不一定,不行我得加快这进度。 徐茂先想到这里,就发了个笺条给卢本旺。 “你那边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不行的话,干脆让别人去弄得了。岚山府的官道用不了二个月就要全面贯通,而铜矿的事迟迟没有着落,我还指望着开矿养百姓呢!” 卢本旺无奈地笑着回复说,暹罗那边商仲永先生一直很消沉,而卢家也不敢私自出面,自己也是头大。 而且他在江州城这边的兴建还没有结束,手里的盘缠不多,加上雅婧那边转过来的款项,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 对于这么大一个矿,上亿银子都远远不够,要干就干大的,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吃不饱也撑不死,再等等看吧! 卢本旺这话说的倒也是事实,小打小闹的,徐茂先也不想去折腾,他要的是一个足以支撑岚山府,乃至整个华州民生的金窝子。 因此,对于有些人旁敲侧击,一门心打主意想开小矿的人,徐茂先一概不理。 没有规模,谈不上发家,像那种小矿主,发的只是他们自己,跟百姓基本扯不上边,那还有什么意思。 徐茂先只得暂时放下这念头,再图他法。 而听李妙嫣说,她也有一个暹罗的朋友,想在大明搞商行,这也是李妙嫣主动找上自己的原因,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这个李妙嫣的来历。 其实招禄也是一个双向的选择,用徐茂先当时在江州城提出的观点,我们不能因为需要民生,需在财富,捡到蓝子里的就是菜,在他们选择我们的同时,我们也要选择他们。 客商要看我们的环境,政策,我们也要看他们的规模,信誉,对有那些劣迹斑斑的商行,坚决抵制。 当然,那是江州城,有它独特的资本。 徐茂先可以大声地这么说话,因为江州从来就不泛财富,但是在化州这地方,他就得好好衡量了。 在某种情况下,麻雀虽小也是肉,但是在矿藏采伐上,那种没有实力的小商行就免了,老子看不上眼。 正琢磨着这些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徐茂先叫了声进来。华正便推开门,来到徐茂先办公桌对面,道:“徐大人,吏部的人到了。” 徐茂先想了下,道:“让他进来!” 第996章 安分守己 安道縣的黄秉奇被调走,很多人盯上了知縣这个位置,这些天跑官的人不少,说情的,送礼的,请客的,大把大把的。 估计吏部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虽然行都司下了公文,知縣的任命,由行都司直接任命,但是行都司也会根据知州衙的提议进行适当的参与。 而且这次不同,朱志渊在内参堂议上提议,关于这次安道知縣的任命,由化州城提名,行都司堂议讨论通过。再由吏部考评,如果没问题的话,这个提议就正式生效。 因此,知州衙在这次人事任命上,将担任很重要的角色。这也是朱志渊为了树立徐茂先,在化州的威信而做出的决定。 朱志渊能改变对徐茂先的看法,得益于朱琰秀的旁敲侧击。 同时,朱志渊的化州之行,的确看到了徐茂先在化州的态度,换了另外一个人,也许会变得消极,颓废,没精打采,但是徐茂先没有这种心态。 这是具备一方大员的重要素质。 朱志渊自认为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因此他对人才的选拨,必定有着自己独特的标准。 同时,朱志渊也有一点私心,湖广的民生如果能在他的手里再上一个台阶,这也是他更上一层楼的重要筹码之一。 用人之道,在于用而不疑,徐茂先虽然有着徐家的烙印,但是在朱志渊眼里,不管你是那个派系,都可以纳为己用。 这是用人的最高境界,没有界限,只要他能出政绩,能达到自己在某个方面的期望,何乐不为? 因此,这些年经朱志渊提拨起来的官吏,形形色色。 安道縣知縣人选的落实,行都司这一次放权,自然为了大局着想。朱志渊当然听到一些风声,化州的本地帮势力很强硬,一般的官吏下去了吃不消。 因此,他向谢郑言建议,这一次放权化州城,由他们推荐知縣的人选。虽然最后依然由行都司拍板,但是这已经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 只要是化州城确定的人选,基本上也就是过过场子,没有任何争议的确定下来,这种官场内幕,大家心知肚明。 行都司给知州衙撑腰,明白人都这么想。 宋念堂沉得住气,在官场中混了二十多年,从当年一个穷酸秀才郎,熬成了现在四十多岁的州令,他有着敏锐的感官,徐家的实力,是自己万万无法撼动的,他手下这些所谓的宋派人氏,跟徐家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级别根本不一样,要是自己听话一点,接受诏安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就只有被剿灭的命。 官场如战场,要不你就得有自己的实力,要不你就安分守己,做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别在人家眼前蹦达。 邵家的势力如何?邓家的势力又如何? 他们在这种大势所趋的形势下,照样被砸得头破血流,黯然收场。 自己与这样的大家族相比,简直是无法形容,徐茂先在化州,注定是要飞起来的,这种结局似乎无法改变。 宋念堂不想,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营盘,被人家无情的剿灭,这种痛楚无法言语,别人也无法理解。 所以那天他看到岚山府的两大一把手,跟徐茂先在一起喝酒,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坐下来示好。 能让宋念堂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后来,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决定放弃李妙嫣,把手中最后的宝押在徐茂先身上。 李妙嫣是个听话的女子,心甘情愿为他完成所吩咐的一切,因此,在宋念堂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她的痛如万箭穿心般,只是她不得不听宋念堂的话,扮演一个薄命红颜的角色。 李妙嫣曾经劝过宋念堂,放弃这一切,两人远走他乡,但愿宋念堂说,如果没有手中的权利,他的人生将变得毫无意义,行尸走肉。 男人最大的成就感,在于征服,不断的征服! 匆匆的二十年里,他从一个穷酸秀才,一路走来,征服了化州所有的人,终于等到他问鼎这一片天地的时候,徐茂先横空出世。 徐茂先的强势让他无法适从,他得在两人磨合的过程中,慢慢转变角色。 经过彭永年事件,郑志焦事件,吴青宗事件之后,宋念堂终于想到了一个以退为进的好办法。这样既能保全自己的实力,又可以在徐茂先调离之后,继续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势力应该是固若金汤了。 暂时的妥协,算不算是一种失败? 宋念堂深深的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潜伏的重要意义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海阔天空,笑拥江山美人,你将如何取舍? 尽管这种取舍,令人难以接受,而且有点痛入心扉,宋念堂还是决定试试! 眼前面临的就是安道縣知縣的位置,自己说了不算,那么就干脆不说。 这几天,前来找宋州令的人不少,有其他縣城的,也有化州本城的,这些人当然都有资格,问鼎这个知縣的位置。 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个人。 化州是一个大城,下辖九府二十四縣,其官场深度可想而知。 但是要从这九府二十四縣中,选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就得看徐茂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黄秉奇又提着礼品,来到宋念堂的家里,宋念堂的夫人看也没看,只叫丫鬟给他倒了茶。 送来的烟丝名酒,都是男人的消遣物,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因此,她对这些送礼的人很是抵触,家里的这些东东西都堆成山了! 黄秉奇陪着笑,跟州令夫人打起了招呼,州令夫人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秉奇啊,听说你到了巡检府做员外郎了?好好做就有希望当上郎中?” 黄秉奇哭笑不得,自己是背着责罚的,调到巡检府坐冷板凳的,要当巡检府郎中,哪用得着如此折腾啊? 他坐在知縣这个位置上,更有优势。 黄秉奇拿出一张信封,道:“夫人,这是新开张的一家黄金铺,我买了一张金票,您有空的时候,可以去转转。” 第997章 收买人心 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两样永远都不掉价。 现在这个世道,尤其是宋念堂夫人这种闲得直痒痒的官太太们,攀比之风盛行,今天这个弄了金耳环,明天那个弄个金手镯,金银首饰成了她们乐此不疲的话题。 但是宋念堂的夫人懒得折腾,唯一的爱好就是牌九,至于金银?有金票就行了,把金子拿在手里都没处放。 所以对于这金铺张开业帖子,她依然没有太多的兴趣。 “念堂每天都回得很晚,秉奇你有什么事?” 黄秉奇脸上的笑,就像画的那样,自从进来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这也太难为他了,听州令夫人这么问,他继续保持着这张笑了四十来年的脸。 “过几天公子就要过生辰了,他人在沙俄国,不能亲自道贺,而且我也不知道该给他买什么,这是点小意思。” 一张钱庄金票递过去,州令夫人就是不去点,也知道至少是千两。 因为这是黄秉奇的惯例,他每次总会找千奇百怪的理由,给宋念堂送礼,而且你没有办法去拒绝。 偏偏这位州令夫人,也是直爽的人,不喜欢扭扭捏捏,因此钱庄金票过去的时候,很快就淹没在她那只肥白的大手掌里。 此时,丫鬟端着水果过来,两人神色恢复了正常。 等丫鬟一走,她才问道:“巡检府的员外郎不也挺好的,你就当是一个过渡,呆个两三年,还不是迟早坐上郎中之位?” 黄秉奇道:“嗯,巡检府是不错,我真的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别的意思,既然大人不在,我这就先告辞了。” 深夜亥时,宋念堂回来了。 听老婆子说黄秉奇来过,他就在心里琢磨,这家伙想干嘛?知縣位置早没有他的份了,难道不想呆在巡检府?还是有别的想法? 宋念堂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为了儿子这一个平常的生辰,送上这么大一份礼。而且儿子在沙俄国求学,一年才回化州一次,今天这个借口,有点牵强? 妇人不知深浅,过来问宋念堂,安道縣知縣的人选,有了着落吗? 宋念堂白了她一眼,道:“没什么事,不要乱打听。” 不知为什么,看到老婆那肥了一圈的肉,还有胖成大饼形状的脸,心里就一阵莫名的烦躁。 下巴都三层了,腰上的肉也粗了一圈,那张脸上的斑点,看起来有点像是满天星辰。 唉,为什么女人一到四十,就成豆腐渣了呢? 想到徐茂先那小子的内人,年轻又漂亮,还是江东行都巡抚司的千金,听说那姿色,气质更是连李妙嫣都为之逊色,而且知达理,身出名门! 宋念堂在心里一阵叹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再想到安道縣知縣人选的事,他心里更加烦闷,话也不想说,直接进房间睡觉去了。 徐茂先并不想因为一个知縣的位置,引起整个化州地界官场震动。 但是实际上,很多人都纷纷瞄上了安道縣知縣这一官位。堂堂的一把手,主政一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黄秉奇在安道縣的时候,可以说是号令一方,莫敢不从,从上到下,一片恭维之声。 但是,黄秉奇并没有把安道縣的民生带动起来,他只抓仕途,抓人事权,不抓兴建。 而且他不喜欢比自己强势的人,一般人在他手里,有能力者得不到重要,拍马屁者官运亨通。 刘之开初来之际,与他斗过几个回合,结果是收到一个装有血淋淋鸡头的包裹。 面对这种恐吓,刘之开选择了回避。 今天刘之开被知州衙吏部叫过去谈话,这本来是一个很隐密的事,没想到在化州官场中悄悄传开了。 这只是一次例行谈话,并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因为知州衙仅有提名权,没有任命权,最终是由行都司拍板的。 宋念堂听到这传闻,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参与。 因为化州大多数都是自己的人,徐茂先在堂议上提到的三个人,除了刘之开之外,其他的二个都是他宋念堂的直系。 在这个圈子里,谁是谁的人,并没有一个明显的限界,也没有识别的标志。徐茂先只是觉得,这三个人都比较适合安道縣这个知縣的位置。 他历来是看事不看人,从这三个名额中,他了解过这三人的政绩,基本上定下来。送交行都司之后,行都司将对这三人进行考评,刘之开正是其中之一。 宋念堂唯一做的,就是在堂议之后,把那两个属于自己的人叫过来,悄悄地进行了一番嘱咐。 与刘之开,他也招待了几句。 当然,这些人自然就会想到,这一定是宋州令在帮助自己,因此感恩戴德,对宋念堂更加忠诚。 这一切,徐茂先并不知晓,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费了一番苦心,已经被宋念堂将成果暗中偷走,收买人心。 徐茂先并不是不会搞这种官场暗斗,只是他觉得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要宋念堂配合自己,把化州民生搞上去,到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去角逐副巡抚司的宝座。 内参堂议上的内容,还是传到黄秉奇耳朵里,黄秉奇不由一声冷笑,徐茂先真是异想天开,居然想在安道縣打开局面。 在他看来,徐茂先的真正用意,肯定是扶刘之开上位,其他两人只不过是配角。 坐在乐逍遥包厢里喝酒的黄秉奇冷笑道:“他刘之开要是想当知縣,先得过我这一关。如果我不同意,哪怕他徐茂先说了,刘之开这个知縣也当不成,你们信不信?” 几个从安道縣赶来的黄秉奇旧部,拍马屁似地点点头,道:“那是,那是!黄知縣在安道可是一言九鼎,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刘之开跟您相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黄秉奇这人有点狂,行事并不怎么忌讳,当着这些旧部的面,他大言不惭地道:“今天他徐茂先夺了我知縣这个位置,明天我就在化州重起炉灶,你们看着好了,我在巡检府这池浅水里,只是个过渡,等宋大人当了知州,我黄某那想要什么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个旧部,又是一阵恭维之声。“黄知縣官运亨通,我们的前程,就全靠您了。” 第998章 一石三鸟 酒席间,裴恩来了,他一坐下来就对黄秉奇道:“听说名单已经送交行都司,看来考评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空出来这个知縣的位置,搅动了一大批人,这回可算是要尘埃落定了。” 黄秉奇笑道:“这场戏才刚开始,还有得玩,怎么可能让它这么快收场。” 裴恩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端起一只杯子便喝了起来。 包厢里,响起一个女子迷人的戏腔,黄秉奇也拿起筷子敲碗,跟着哼唱起来。 裴恩看着黄秉奇那德行,心道:宋州令都默认了,难道你黄秉奇还能腾出多大的浪来?这老小子不安份,还在斤斤计较。 谁知道才过了四天,安道縣真的出事了。 刘之开刚刚从州城堂议回来,还在回城的路上就接到后堂发来的笺条。 说有大批的百姓来到州令衙门口闹事,官府有人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与百姓发生冲突,导致了百姓暴动,打伤了数名官府杂役。 縣典狱出动四十多名捕快维持秩序,武力驱赶百姓的时候,又发生了争执,一名捕快的长刀不长眼,令一名百姓当场毙命。 现在安道縣乱成一团糟,很多官吏早躲起来不敢见人,因为咆哮暴乱的百姓,一定要冲进官府,把当官的都揪出来。 像这种情况下,官吏如果出来的话,还有命在? 百姓找不到当官的,就把縣官府给砸了。 縣典狱还因为打死了人,便不敢再过于用强硬的手段来约束,因此百姓的情绪很激动,气势浩大,他们把官府大院给团团包围。 听到这个消息,刘之开就暗叫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翠屏山瓦窑是安道縣内,唯一一家官窑。 但是这家曾经的官窑,度过了它最辉煌的几年,现在已经日益没落,面临着荒废的边缘。 刘之开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生泥瓦匠暴乱? 当下这个年代的官窑,都面临着吃饭难的局面,前不久,刘之开还代表官府在官窑行勘过,给泥瓦匠吃定心丸,安抚他们,并且承诺自己将在今年之内,解决他们面临的困境。 孙百顺做为縣里的縣丞,全权责任了这次翠屏山瓦窑的整改的事宜,谁知道这紧要关头,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纸里包不住火,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将影响整个化州,甚至全行都。 刘之开心急如焚,琢磨着怎么将影响压缩到最小,当他风风火火赶到縣里的时候,官府大院还在窑工们的围攻之中。 整个官府大院,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虽然冲突已经停止,但是窑工都静坐在这里,怎么也不肯离去。 徐茂先刚刚下堂,就接到刘之开从安道縣发来的笺条,听完刘之开的呈报,徐茂先急得大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之开道:“事情的原因,我正在调查,现在窑工守在官府大院,怎么也不肯走。” “马上安抚窑工,伤者送医馆,不能再出事了,我马上就来。”收了笺条,徐茂先跟唐凤菱打了个招呼,叫了华正:“华正,你马上给欧阳廖发个笺条,立刻赶往安道縣!” 急匆匆的,形势如火。 就在徐茂先赶往安道縣的时候,宋念堂也接到了笺条,他当时就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宋念堂收了笺条,也急急赶往安道縣。 在路上,他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徐茂先说我正赶过去,宋念堂道我也来了。 宋念堂收了笺条,便在心里骂道:“这个孙百顺是怎么搞的,搞不好,这一次刘之开也要受牵连。” 经略司的裴恩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暗自摇了摇头,道:“黄秉奇疯了,居然敢用这种手段,可怜的孙百顺,又成了一个替死鬼。” 因为上次在包厢里听曲的时候,他听到了黄秉奇那番话,因此很快就认定这件事情,绝对与他有关。而且孙百顺正是他的亲信,也是他用来架空刘之开的工具。 为了对付刘之开,打击徐茂先的气势,他亲手把这个工具毁了。 钱桂安发笺条过来,到:“裴恩,安道縣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裴恩平静地应道:“刚刚听说了,不过跟我们两没多在关系就是。” 整个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人在暗自得意,那就是黄秉奇。其实,他也是最早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捕快的长刀不长眼,砍死人之后,窑工就开始暴动了。 孙百顺马上逃回后堂,给黄秉奇发了个笺条。 因此,他才是第一个知道事件真相的人,此刻黄秉奇正在家里,笑得不变乐乎。 “我说过,他刘之开如果想坐知縣这个位置,必须通过我,否则他逃不出老子的手心。”黄秉奇自言自语道,“哼!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徐茂先的面子往哪里搁?” 刘之开是徐茂先给行都司推荐的人,现在安道縣这事情,必定连累到刘之开,刘之开通过不了考评,就是打徐茂先的脸。 因此,黄秉奇在家里,一个人肆意地大笑。老子一石三鸟,高啊! 安道縣的形势比较严峻,唯一的一家官窑,五百多窑工,至少有四百人守在官府大院的门口,将官府团团围住。 縣丞孙百顺见机早,见情势失控,溜之大吉,留下一帮杂役在坚守阵地。其他的几个头头脑脑,有人见事情闹大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躲在后堂里不出来。 刘之开赶到縣官府大院,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立刻发了个笺条给典狱梁典史。梁典史从人群中走出来,道:“刘縣令,你总算回来了。” 满着大汗的梁典史,手里拿着长刀快步走来。 刘之开刚才在马车里,已经听到了事情的大概原委,他二话不说,道:“伤者送医馆了没有?” “都送过去了,官府的人也伤了五个,窑工也有七八个受伤的。现在麻烦的是那个死者,窑工守在这里,非要个说法,一定要官府交出人来,否则他们就要守在这里不走了!”梁典史无奈地说道。 第999章 窑工暴动(上) 随后,刘之开对主簿道:“你马上去买些吃喝,让窑工填饱肚子再说。”然后他带着梁典史一起过去,对这众人道:“大家静一静,我有两句话要说。” 梁典史心里一紧张,低声道:“大人不行啊,他们随时都可能造反,你靠的太近有危险的。” “再怎么危险也得有人去解决,如果他们不出面,我不出面,这事情就这么僵持下去,不是造反也是造反了!” 刘之开在心里道,不管怎么样,必须在徐大人来临之时,把事情解决,否则我这个縣令也不用当了。 刘之开穿过人群,在几个捕快的保护下,登上了高处。 他看了眼官府大院,院内的门窗,到处一片支离破碎。这下事情闹大了,刘之开暗暗咬了咬牙。对身后的几个捕快道:“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可以动他们。” 吩咐完了,他就站在高处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刘之开,安道縣的縣令,大家如果相信我的话,静下来听我说几句。” “当官的都不是个好东西,天下乌鸦一片黑,你以为你站出来说几句话,就是个清官了?这样就可以将我们打发?不可能!” “对,今天不解决这事,我们就砸了你这縣衙。” “管他縣令不縣令,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开工,我们要拿活命钱……” 这时,不知谁在人群里吼了句:“刘之开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想骗我们,门都没有,砸死他!” 呼—— 什么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飞了过来,全部砸在刘之开的脸上,身上,脏了刘之开一身,瞬间散发着阵阵恶臭。 梁典史看到场面再度失控,拨出长刀,正要扑上去。 刘之开喊住了他,道:“不要冲动。” 然后他悄悄地道:“我估计有人在中间煸风点火,你多派些人盯着,到时看看是哪些人在中间作怪!” 梁典史压住怒火,转身就去安排这些事情。 刘之开站在台阶上,继续喊了起来,道:“翠屏山瓦窑的兄弟们,听我说两句。如果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请住手,如果只是为了来闹事,那我刘之开也无语可说。” 刘之开从容站在在高处上,任这些愤怒的窑工,往自己身上砸臭鸡蛋,扔菜叶。说完这几句,他就严肃地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盯着这些人。 臭鸡蛋,烂菜叶继续漫天飞舞。 虽然官阶不大,但也是堂堂一介縣令,刘之开居然任人辱骂,一声不吭,这要多大的忍耐心? 縣衙的一些人,躲在大院里偷看,见场面失控,他们也不敢出来,有人在心里暗暗佩服刘之开,的确忍人之能所不能忍。 这种场面,换了别的人,早溜得不见人影了。等你们窑工闹够了,再出来收拾残局。但是刘之开不一样,挺身而出,站在最前方与窑工面对面。 窑工中自然也有明白事理的人,他们看到人家堂堂一个縣令,居然如此忍辱负重,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停手!既然刘縣令有话说,我们就听他几句。如果刘縣令跟那些狗官一样,大家再动手不迟!” 这一喊,果然就有人停止了扔杂物。 刘之开抓住这个机会,大声道:“很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听我说几句,这是对我的信任。今天这事情有点突然,我也是刚刚从州城赶回来。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也太冲动了。围攻縣衙打伤杂役,还赏了我刘之开一身臭鸡蛋。” 刘之开向前走了几步,围在他身边的十几个捕快,立刻组成一道防线,他就摆摆手让这些捕快让开。 “放心,我相信翠屏山瓦窑的兄弟,都是理智的。” 刘之开走出保护圈,对着窑工们大喊,道:“兄弟们,翠屏山瓦窑弄成今天这样子,我也痛心疾首。这几天我在州城堂议,就是寻找一条解决你们困境的途径,可是你们知道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吗?” “告诉你们,翠屏山瓦窑还是有救的,你们不要听信某些人的馋言,人云亦云,縣衙怎么可能看着你们这多人饿死?官府也有官府的难处,但是你们今天的冲动,实在令人很痛心,失望。” “围攻官府是什么罪名,你们不知道吗?那可是动辄掉脑袋的事,你们想过没有?只图一时痛快,出了这口气,你们就安心了吗?这样就可以改变官窑的困境了吗?” “就算你们把官府几个大人都打死,结果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们,像今天这种性质,完全是造反。只要是造反,官府完全可以派军营来镇压,可是我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因为我相信,你们这些人中间,大部分都是理智的。” “现在你们看看,翠屏山瓦窑的窑工,全算上何止你们这三四百人,但是来到这里的只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因为他们理智,他们不会冲动,他们能面对现实。现在你们这些人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看到没有,今天有多少人为了这次冲动受伤,值得吗?” “而且我也相信,你们这些人中间,大多数人都是被人利用的,官窑的事,根本就不是像你们听到的那样。你们被人利用了,被一些另有用心的人耍了。” “我们官府的决心,是要救活你们这个官窑。几年前,你们是縣里的骄傲,你们是縣里的榜样,可现在,你们成了縣里财政上最大的负担,为什么?其实这是你们内部的原因。当然,这种事情不能怪你们这些广大的窑工,可我们不是正在想办法,挽救这个结局么?” “今天的事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你们想改变,真正想把官窑开起来,那么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推出几个说话的人,我在后堂等你们。” 听完刘之开的话,官府大院面前的那些窑工,私下里议论纷纷,有人已经后悔了,今天这事情万一官府追究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也有人准备悄悄地溜走,闹得太厉害了,场面失控这也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他们的本意只是与官府谈谈,没想到发生了冲突,而且伤了很多人,甚至还死了一个。 第1000章 窑工暴动(下) 刘之开看到有人要离开,他就大声喊道:“大家折腾一天了,估计肚子也饿了,你们就安安静静坐下来,我会安排官府的人,把吃喝送到你们手里。今天,我就陪着你们吃一口,吃完之后,马上进行谈话。” 刘之开把外衣脱下来一扔,朝门口的主簿喊了一句:“给大家上吃的,所有人原地就坐。” 很多人愣住了,看到车上搬下来一屉屉蒸好的大馒头,有人在心里暗自惭愧,也有人感动,后悔。 更多的人都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好事?打了官府的人,还可以吃大馒头。 看来这个刘縣令是真心实意想处理问题,看到有人已经拿着馒头吃起来,这些心里摇摆的人,也慢慢安下心来。 刘之开也拿着一个馒头,坐在高处吃了起来,跟大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梁典史组织典狱的人,帮助杂役发馒头。 这时,一些躲在官府大院不敢出面的人,也纷纷跑出来帮忙。 大家都对峙了好几个时辰,早饿得肚子贴了背,热乎乎的馒头倒是刚好解了大家的危机。 受伤的人早送往医馆,刘之开就有时间跟大家磨洋工。只不过他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在徐大人他们赶到之前,把事情处理好了。 刘之开也饿得不行了,三口二口解决了手里的馒头,他站起来喊道:“还有一炷香,你们吃完后,派几个代表来我后堂淡,其他的人就先散了吧!” 等刘之开回后堂洗脸的时候,窑工已经选好了代表,一共七个人。 这几个都是官窑里比较有威信,而又没有权力的人物。 他们对大家道:“刘縣令已经仁至义尽了,大家就都回去,既然大家都相信我们几个,谈判的事一切交给我们好了。” 这些人吃完了馒头,三五成群的离开了,留下縣衙大院面前,一片狼藉。 天完全黑了,縣衙的杂役正在努力清扫,徐茂先和宋念堂先后到来。 看着这縣衙大院,有些破败凋零,门也有些被踢坏。 这哪象是官府重地,一片狼籍,惨不忍睹。 徐茂先的脸色沉了下来,縣衙已经没该有威严了,简直就像一个菜市口,知州衙的几辆马车驾进来,几个正在打扫的人一阵慌乱。 欧阳廖亲自带队,碧锋这个大捕头相随,身后三辆马车,还有徐大人的座驾。 徐茂先下车的时候,欧阳廖和碧锋抢先跳下来,在徐大人的身前背后,担负着警戒公务。 因为安道縣的人很野蛮,两人早有所闻,否则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刘之开刚刚与窑工代表谈完,听到主簿说,徐大人到了,他立刻就站起来,把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处理。 “徐大人,您来了!”刘之开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臭蛋烂菜的恶心气味,徐茂先坐在縣衙的会客室里,不忍皱了皱眉头。 他已经看出,刘之开刚才在处理这事情的时候,肯定被弄得很狼狈。 两人还没有谈话,外面又是一阵车轮声,宋念堂带着主簿和副学士一起来了。 三人大步前行,匆匆进了縣衙。 化州城两府一把手正式到场,两人开始全面,详细地了解情况,两个主簿在旁边,紧张一做着记录。 化州城里,黄秉奇这段时间,可谓是真的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闲的要死。 安道縣的一些老部下,将这些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后,他就一个人坐在家里大笑,好戏开始了,这才是个序幕呢。 看看时辰,已经酉时了,想到徐茂先等人,正在安道縣忙得像热窝上的蚂蚁,没有半点头绪,他心中那种快感,简直是不可言寓。 堂堂一个知州,一个縣令,还有安道縣那帮人,都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多有成就感! 正得意间,他又接到孙百顺的笺条。 “黄知縣,祸闯大了,送到医馆里又死了一个,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黄秉奇不屑地道:“又不关你什么事,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 孙百顺叹了口气,道:“万一他们知道那件事,我就麻烦了。” 黄秉奇瞪了一眼,道:“这么怕事,难成大器,我看你这个縣丞也就到头了。” 孙百顺被骂了一顿,也不敢再说话了,黄秉奇冷冷哼了一声,走出了家门。 林昌縣的縣令汤志,也在这次行勘名单中。 林昌縣夹在安道縣和绥河縣之间,縣里的状况,大家都相差无几。正如有人说,大家都是一穷二白的,谁都不要笑谁穿不起鞋。 徐茂先不想因为安道縣一个知縣的位置,大动干戈。汤志是林昌鲜的老牌縣令,徐茂先觉得他的为人还可以,在化州这下属虽然没有太大的政绩,但是也没有过失,属于那种中庸之人。 如果行都司在这次行勘中,他们三人随便哪一个通过,徐茂先都觉得无所谓。 他这么做,一是证明自己没有私心,二是希望宋念堂明白,自己不是冲着化州这种破地方的几分权力而来。自己只求发展,也是为自己求解脱。 徐茂先相信,自己这个意图,宋念堂会看得明白。 汤志今天也在州城堂议,但他没有急着赶回林昌縣,而且被几个朋友强行留下,此刻正在乐逍遥听曲子。 跟汤志一起的,都是他平时圈子中的几个老熟人。既然大家都凑到一起了,干脆就在化州过夜。再加上汤志也是这次知縣提名的候选人,他同样有不小的机会。 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就拉着他,一定要请客。 欢场的包厢里,一片喧哗,烟雾弥漫,四个中年人和几个花姐,喝起酒来,一个比一个毫不逊色,而他们这些久混在衙门口的中老年人,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 四五十岁的大叔,领着比自己小二三十岁的漂亮姑娘醉生梦死,人生十分惬意。 今天晚上都是自己人,彼此很熟悉对方的嗜好,也不用避嫌。因此花红酒绿,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没有男尊女卑,没有长幼有序,有的只是红颜风尘,江湖浪客。 第1001章 下套 在化州这地方,以前是吴青宗在典狱当权,一般没有人敢来乐逍遥查房,而欧阳廖之后,他也没有对这些地方进行整顿。 因为一个地方的兴旺,离不开这些风月场所,越繁荣的地方,这种事情越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出人命,不闹大事,典狱也一般不管。 而乐逍遥,典狱就是想管,也得忌惮三分,因此这里是很多权贵快活的销金窝,他们在这里可以毫无顾忌地,寻找自己需在的东西。 汤志在这方面并不保守,几个人喝得有些差不多了,又跟小姑娘舞动一阵,一般的人都会很自然地走到最后一步。 因此,到子时的时候,四个人心照不宣地带着自己的女伴回房去了。 跟汤志在一起的女孩艺名叫小苗儿,人很活泼,长得也很甜美,在欢场里也算排得上名次。 汤志今天晚上本来只是决定听听曲子,没想过搞出这鬼事的,但是在其他三个人的怂恿下,再加上小苗儿的美丽,他就没能坚持住。 而且今天晚上,他感觉到内心有些浮躁,老是一门心思往那方面想。 进房间的时候,小苗儿把她的荷包放在软塌上,然后服侍汤志沐浴更衣。 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 汤志没能闯过小苗儿这美人关,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 事后几天,汤志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如此浮躁,这都快六十岁的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次日一早,汤志醒来的时候,小苗儿已经走了。 类似这种风花雪月,汤志并不放在心上,而且混在这个圈子里,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比小苗儿更漂亮的也大有人在,比小苗儿年轻的也一样,汤志就当这件事,跟平常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谁知道,就在汤志和小苗儿一夜相逢过后,小苗儿提着她的荷包,来到乐逍遥的客栈,开门的是黄秉奇,小苗儿进门之后,从荷包拿出一个小锦囊。 黄秉奇从包里,拿出一沓银票,交易结束,黄秉奇笑笑着看着小苗儿。 “宝贝辛苦了,你表现得不错嘛!”本子里记录的信息,都是那一晚之间,小苗儿从汤志口中套出来的机密。 黄秉奇朝她招了招手,让小苗儿坐到自己身边,伸手拦住小苗儿的腰,两人一起欣赏这小小的戏本子。 根据本子上的描述,汤志这老小子,倒是表现的如龙似虎,黄秉奇有些不敢相信,道:“他还有这本事?” 小苗儿扭捏地白了他一眼,撒着娇道:“你还说,还不是为了你,人家在他茶里下了放了点东西,人家吃大亏了。” 小苗儿这一撒娇,黄秉奇就笑了,很坏的笑。 然后笑眯眯地道:“放心,等这风声一过,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就不用天天在这种地方混了,去衙门里吃皇粮!” “真的?”小苗儿一脸兴奋。 黄秉奇脸色沉下来,道:“我黄秉奇什么时候亏待过给我办事的人?” 小苗儿一脸媚笑,道:“还是大人知道疼人家。” 黄秉奇就笑了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小苗儿,道:“只不过在衙门里,你恐怕有些耐不住清苦了,哪象你现在这样,天天醉生梦死的。” 小苗儿剜了他一眼,道:“那你倒是养我啊!” 黄秉奇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点了烟袋看着小苗儿道:“今天这事就这样,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否则……”黄秉奇笑了几声,小苗儿点点头应道,我知道规矩。 说完她就站起来,扭着腰肢走了。 黄秉奇看着手里的小本子,脸上一阵坏笑,真正的好戏才开始。 徐茂先啊徐茂先,有本事你就接招啊! 安道縣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督察府突然收到一个小本子,拿着这本沉甸甸的罪证,甘贵涛的心也感觉到沉甸甸的。 在督察府这么多年,让他有了一种很敏锐的预感。 身在督察侍卿这个位置,他知道每次收到这种不见光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是送礼的人,只会在下堂的时候,悄悄地去自己家里,而且不是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东扔到衙门口内。 甘贵涛有一种预感,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小本子,其威力绝对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只要打开本子,里面的主人公其下场必定很悲惨。 督察侍卿的后堂里,烟雾潦绕,甘贵涛现在拿不定主意,这事该怎么处理?他甚至失去了打开这本子的勇气。 到底是交给宋州令,还是交给徐大人,这是站队的抉择。 甘贵涛心里也没底,跟着宋念堂合作了这么多年,如果投向徐大人,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宋念堂和徐茂先不一样,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果徐茂先调离之后,他在背后阴自己一把,想到宋念堂对付政敌的手段,甘贵涛到现在还有些毛骨耸然。 除非,在徐茂先调离的时候,自己跟着他一起去,或者让他把自己调到其他地方去。其实这么多年过去,甘贵涛也不想呆在化州了。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华正过来叫他。“甘大人,徐大人叫你现在过去。” “哦!”甘贵涛连忙站起来,顺手将小本子塞进抽屉里。 徐茂先刚刚从安道縣回来,那边的事情影响极大,已经通报告到行都司,刘之开被暂停官职,縣丞孙百顺不知所踪,现在安道縣已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局面,局势比较混乱。 对于刘之开的处理,是行都司的意思。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这些直接或间接的主事人,都必须暂停官职,典狱的梁典史,因为治下不严,砍死一名窑工,因此他同样遭到暂停官职的下场。 现在的安道縣,已经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 知州衙连夜召开内参堂议,有人建议在这个多事之秋,是不是重新召回黄秉奇,也许只有他,才能维护现在的混乱局面。 这个提议,被徐茂先毫不犹豫的否决掉。 别人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他们在猜测黄秉奇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徐大人了,非得让他坐冷板凳不可。 第1002章 打脸 其实,徐茂先要治理黄秉奇,原因范斌最清楚不过。 徐茂先亲眼看到黄秉奇大设排场,为父亲八十大寿庆寿,当时这场面之大,之隆重,就是在化州城也少有。 因此,徐茂先在心里不看好这个人。 而且他认定,黄秉奇这种人,非奸即盗,绝对不是一个什么正直的家伙。 徐茂先一向用人不疑,但是他一旦怀疑上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其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 像黄秉奇其人,他的事迹,徐茂先已经多少听闻,再加上那天亲眼所见,他已经对这个人不报任何希望了。 正当很多人都在认为,这次非黄秉奇重回安道縣不可,否则别人无法镇得住场面,于是一些人已经在暗中活动,阿谀奉承黄秉奇,黄秉奇也有些洋洋得意,自己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实现。 安道縣的混乱局里,正是他所希望的,而且是越乱越好,到时候没有人收拾得了的时候,只怕徐茂先都得亲自出面,恳求自己出山。 黄秉奇平时喜欢看三国演义,也常常拿自己和司马懿做比较,当年司马懿就是在革职之后,曹真大败,他才得到重新被启用的机会。 此刻,黄秉奇就在家里看三国,看司马懿再次出山的那个桥段,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相似,好像当年司马懿的故事,就是为他黄秉奇出场做的铺垫。 然后,他就叫老婆炒了几个菜,一个人哼起了小调,开心的喝起了小酒。 太惬意了,若大的一个化州,居然被自己耍得团团转,这份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偏偏这个时候,徐茂先也在家里看公文。 安道縣的问题,当然是首先得解决翠屏山瓦窑的事,才能着手整理这知縣官职的问题,而且他不相信,刘之开所得到的结果,行都司明显有些急促了点。 真正处理翠屏山瓦窑的是縣丞孙百顺,现在行都司不分清红皂白,涉嫌官吏各打五十大板,一律暂停职务彻查。 徐茂先对于行都司的决定,头都大了。 有些事情,行都司是不是管得过于细致了一点,这样下去,知州衙岂不是如同虚设? 这事还没有完,甘贵涛那里又传来密告事件。 经过再三衡量,甘贵涛正与徐茂先谈论着安道縣的情况,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把本子的事说了出来。 结果本子里的描述,令两人吃惊不已,让甘贵涛脸红了很长一阵子,他不是为了别的,而且感觉到自己与汤志之间的差距,心里既是惭愧又妒忌。 他比汤志大不了多少,但是汤志在本子里的描述,是他这个年纪,万万无法比拟的。 徐茂先自然气死了,他当然知道这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但是做为一个朝廷命官,被人逮到这种东西,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仅从汤志口中流出縣衙机密,而且这老小子的几寸长,身上多少痦子,都被密告者列举详细,这成何体统! 这不用说,也许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某一个人,暗中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企图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打败对方,从而使自己在这次考评中获胜。 看到这本子的时候,徐茂先不得想起另外一个人,赵有胜。 赵有胜是安道縣知縣另一个重要的人选,也是这次三个考评对象之一,徐茂先在想,是不是赵有胜这人在暗中搞鬼? 这种事情,经不起推敲,徐茂先琢磨了半天,除了赵有胜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去做这种事情损人不利己的事,这对别人来说,太没必要了。 会不会是汤志的仇家?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徐茂先咬着牙齿做了出决定,对汤志立即停职彻查。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决定,自己推荐的人,如今又要自己下命令把他停职,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徐茂先很无奈,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督察府甘贵涛接到这个命令,只得服从。 但是他在执行命令的时候,还是去了一趟宋念堂那里一趟。 在化州内参排名,宋念堂排在第二位,怎么说也是排在他前面,而且这么多年,甘贵涛已经习惯凡事同他商量。 宋念堂对这件事情,感到很愤怒,到底是谁在背后栽赃汤志,他也搞不清楚。 刚刚出了安道縣暴乱事件,现在又出了个汤志无德的事情,化州的怪事是越来越多了。 宋念堂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局势要失控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半点苗头让自己知道。 汤志还在回味那个晚上的销魂时刻,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赳赳雄风。 于是他猜测,那天晚上,肯定有人给自己下了手段,可是手段什么时候下的,他竟然看不出破绽,直到督察府的人找上门,汤志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一早,徐茂先叫了欧阳廖,碧锋,杨柏岭等人在后堂里开了个堂议,他说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欧阳廖等人听闻此事,不禁暗自捏了把汗,谁这么缺德,居然让汤志出这种丑,他可是宋念堂的人啊! 徐茂先愤然道:“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反复推敲,我总算明白了,对方不是冲着汤志去的,也不是冲着刘之开,而是冲着我徐茂先来的,这三个人都是知州衙堂议上提名一致通过的人选,可偏偏这名册报上去之后,这些人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这是在打我的脸!打知州衙的脸!” 欧阳廖和碧锋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差点就弄错了查案方向,想想徐大人的话,越是琢磨越像那么回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这黑手?非得搅乱化州这局? 接二连三的这几件事,成了欧阳廖他们这些天,想破头也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徐茂先招呼了欧阳廖等人后,又对杨柏岭道:“你虽然是知州衙副学士,但是一直没能进内参,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你去安道縣给我主持大局,待安道縣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你再回来!” 第1003章 心黑皮厚 空降安道縣,杨柏岭临危受命,自知压在身上的担子沉重,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因为这是徐大人对他的又一次考验,只要把安道縣的事情摆平了,进内参的事情估计也就解决了。 因此,杨柏岭欣然受命,道:“请徐大人放心,卑职保证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杨柏岭这次是临危受命,临时担任代理縣令,徐茂先的原意是,在他处理完安道縣的事情之后,进化州内参。 有些事情不可能一步到位,需要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 安道縣现在需要一个人去镇住场面,杨柏岭从知州衙下去,有一定的优势。而且自己要他下去的话,必定全力给他撑腰,这个道理杨柏岭当然懂。 更何况是要他去当代知縣,时间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这段时间一茬接一茬的事情,让徐茂先现在很没面子,行都司果然对他颇有微词。 一个知州控制不住治下疆域的局面,那是很严重的事。 想起徐茂先以前在荆州和江州城那会的威风和霸气,行都司谢郑言就淡淡地道,这次总算让这小子踢到硬石头了。 化州这地方,果然乱啊! 常逊则一直保持着关注的势态,对徐茂先在化州的所有动作,他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但是这次一个知縣的任命,本来是想给徐茂先放权,让他借机建立自己的威信,没想到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事情变成现在的烂摊子,他们都在看,徐茂先如何去收拾? 这次提交的名单中,三个人中间已经有两个人受到革职,另一个人自然就不用怎么考评便能胜出,但是行都司这次,对徐茂先提出的这三个名额,都不怎么看好了。 三个人中间就有两个渣子,剩下的那个未必也就是好的,说不定跟他们这些人蛇鼠一窝,黄秉奇果然成功地打击了徐茂先的士气,正在暗自兴灾乐祸。 刚好这天赵有胜在州城呈报公务,碰到了黄秉奇,黄秉奇便拉着他来到化州客栈,叫上钱桂安和裴恩,几个人在包厢里喝酒的时候,黄秉奇有意试探赵有胜的口气。 “有胜,这次知縣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了!恭喜恭喜啊!” 钱桂安和裴恩也道:“那是,本来有三个人竟争这个知縣,现在就你一个人了,他们两个肯定是没戏了。” 赵有胜却高兴不起来,道:“唉,别提了,我还在想着明天去找宋大人,准备退出这次知縣的竞争呢。” “为什么?”钱桂安很不解,裴恩则瞪着他,道:“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你发神经了?” 只有黄秉奇笑了,道:“有胜,我说你这是庸人自扰,瞎琢磨,人正不怕影子歪,有宋大人替你做主,你怕什么?” 钱桂安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他摇了摇头道:“是不是怕被徐茂先误会?” 裴恩道:“误会什么?又不是你干的,安道縣这事,压根儿没任何人都没关系,那是他们安道縣那些人的能力问题。刘之开受到牵联,如果他没有犯错误的话,迟早会澄清的事。只是等他澄清的时候,你已经稳坐知縣这个位置了。” 裴恩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汤志那老鬼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名堂。哎,你们猜猜,会是谁在背后搞鬼?”说完他看着赵有胜。 “谁知道,官场上的事情,尔虞我诈的。说不定平时最好的朋友,就是背后捅刀子之人。”钱桂安笑笑着看了眼黄秉奇,黄秉奇这人心黑皮厚,一般的照妖镜照不了他。 钱桂安其实也就是看看他而已,也没有真正去怀疑。 黄秉奇端起杯子,道:“都别瞎琢磨了,关我们什么事,来!喝酒!” 赵有胜则有些心肿忧忧,道:“正是因为这种事情,上面估计会怀疑是我干的,我真他娘的倒霉,不用说,徐大人肯定在心里怀疑上我,还有汤志这人老鬼,我算是彻底得罪了。” 钱桂安看着赵有胜那模样,心里猜测着,好像这事还真与赵有胜无关。宋大人还要我来探口气,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别人这么做,有这个必要吗? 这时黄秉奇的一句话,引起了钱桂安的注意。 黄秉奇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低估宋大人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换了他自己,谁会这么傻?这分明就是暴露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成拙,宋大人要是这点都猜不出来,他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那是自然!”裴恩点点头,道:“不管换了谁,都不会去干那种傻事,太容易被人识破了,宋大人心里有数的,放心!” 钱桂安道:“其实这次最郁闷的,还是徐茂先,听说他挨了上头的呵斥,宋州令也跟着他一道,被巡抚使骂了一顿。” 黄秉奇冷笑道:“事情弄成这样,也算是他失察,不挨骂才怪,我倒是听说,他又决定将杨柏岭派去安道縣临时镇场子。” 裴恩道:“唉,秉奇,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徐大人?为什么他这般不看好你?” 黄秉奇不屑地道:“那是他没眼光,宋大人才是伯乐,不是我黄秉奇吹牛,你们看看我在安道縣的时候,能是这个样子?还暴乱造反,他们那些窑工敢吗?” 黄秉奇似乎心情挺不好,端起杯子独自灌了一杯。 赵有胜就道:“我总觉得这事挺玄的,安道縣那边好好的,突然就出了个窑工暴乱,这次的暴乱,来得有些突然,还有那个汤志,这家伙又不是第一次风花雪月,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出事,我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好像有人在背后计划这件事似的。” “神了,你当自己是包青天啊?喝酒,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黄秉奇端起杯子,朝大家喊了一句。 第二天,赵有胜果然去了宋念堂那里,后堂里就他们两人,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宋念堂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烟袋。 赵有胜是来解释的,因为这几天他心里总是没底,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推着自己走一样。 第1004章 自作聪明 听了赵有胜的话,宋念堂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直到赵有胜离开了后堂,宋念堂这才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他深信赵有胜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既然这事不是赵有胜干的,他就放心了。 但是从赵有胜离开的那一瞬间,宋念堂也意识到了,这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无形中计划这件事。 到底是谁呢?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弄阴谋! 他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个人,黄秉奇。 只是黄秉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还想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宋念堂突然想起前两天的堂议上,有人提及到这件事,但是被徐茂先给否决了。 难道徐茂先与黄秉奇之间有什么矛盾?宋念堂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脑海里琢磨了很久,他也找不出不黄秉奇真实的动机。 “娘的,连老子都成局外人了。”宋念堂骂了句,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在琢磨着黄秉奇这人的时候,黄秉奇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意。自从来了化州,他一直在客栈长期包房,家眷依然在安道縣,因此他一个人很轻松自由。 做为巡检府的员外郎,每天都不泛有人请客,黄秉奇刚刚吃了饭回到房间里午休,突然接到一个的笺条。 “黄知縣!还记得老朋友不?” 黄秉奇看到这个笺条,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吃惊地喃喃道:“是吴……吴捕头!吴青宗,怎么会是他?” 笺条里里面写道:“很意外吧,可惜我已经不是什么大捕头了,我已经退出了权力的角逐,做一个普通百姓。” 吴青宗的话里,多少有些自嘲的味道。 黄秉奇回复:“你这家伙,去了这么久也不跟我发个笺条,现在你不是捕头,我也不是知縣。他娘的,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一天后,终于得到吴青宗的回复。 吴青宗在域外,书信来往不方便,自然不知道化州发生了什么事。 黄秉奇便把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事说了一遍。 吴青宗道:“当年这些银子送了五十两万给文副巡司,其他的不是你们都分了?真没想到那个黄东海,还敢再次来化州闯荡,真他娘的有种啊!” 黄秉奇没有把自己倒贴二百万两的事情,告诉吴青宗,只是问他在哪。 吴青宗含糊地道:“域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没有大明舒服,没想到我吴青宗混了大半辈子,落到这个下场,唉!你身边有人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蒋碧菡,你还记得?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毁了我的前程,我告诉你,蒋碧菡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是……” 突然写到此处便没有了下文,黄秉奇气得把笺条一扔,骂道:“娘的,什么玩艺!” 黄秉奇很郁闷,扔了笺条抱着头躺在床上,琢磨着吴青宗刚才话里的意思,天大的秘密,指的是什么?跟蒋碧菡有关吗? 蒋碧菡毁了他的前程?扯蛋,他的事跟蒋碧菡有什么关系? 黄秉奇突然想起,蒋碧菡被自己请来为老爹祝寿的事,那天晚上她怎么莫明其妙地跑掉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个,难道这事与吴青宗有关? 想到这里,黄秉奇心中猛地一阵急跳,吴青宗这鬼东西,该不是去招惹蒋碧菡了?然后触怒了蒋碧菡的后台,这才导致他不得不仓促逃离化州。 黄秉奇越是分析,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至于吴青宗有没有得逞,这并不重要,黄秉奇坐了起来,点了烟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事情的真相如何,找蒋碧菡试探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只是蒋碧菡的后台强硬,黄秉奇有点投鼠忌器,他考虑了很久,决定暂时放弃这个想法,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这种麻烦。 不得不承认,黄秉奇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在短短的眨眼的功夫,大致理清楚吴青宗与蒋碧菡之间的冲突,这个吴青宗还真是色胆包天,这分明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像蒋碧菡这种主,黄秉奇不用猜也知道,其背后一定有后台。 能在行都仪制院占有一席之地,一支独秀的人物,会是这么简单?至于蒋碧菡背后到底是谁,黄秉奇倒是很有兴趣,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总是在心里琢磨,要是能跟蒋碧菡搞好关系,跟好背后的人搭上线的话,自己就不怕徐茂先了,到时宋州令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玩艺。 老子干嘛要久居人下,就不能扬眉吐气,压他们一回? 在客栈里等了很久,吴青宗终究还是没有再发来笺条,搞得黄秉奇老没心思干别的。 现在化州的局势有点复杂,安道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翠屏山瓦窑的事情,让杨柏岭也十分头大。 刘之开被暂停职务,几个手下人跃跃欲试,都有种一争长短的味道。 像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杨柏岭见多了,他只是想尽快理解清楚官窑的事,然后早点回去,督察府正在仔细调查,凡是与官窑有关的人,一律不曾放过。 杨柏岭做为知州衙副学士,他明白徐大人的心思,就是要替刘之开洗脱嫌疑,如果刘之开真是被无辜牵连的话,自己就有责任帮他澄清,快点扶他上位。 也许在徐大人心里,刘之开才是这个知縣的不二人选。 混在衙门口里的人,如果不善于琢磨大人的意图,那他永远就只能当一个小角色,在杨柏岭着手整顿安道縣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翠屏山瓦窑的事情,存大着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而这个无底洞的产生,所有的一切嫌疑,都隐隐约约指向一个人,孙百顺! 而偏偏在这次事发之时,他人都跑得不见人了,与刘之开相比,谁更有担当,已经一目了然。 甘贵涛也亲自到了安道縣,全力彻查与这次事情有关的人。 这里的消息,都一个接一个传到徐茂先的耳朵里,他时刻在关注着进度。 刚开始进入安道縣,处理官窑的事情,徐茂先还没有想到,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计划整个事件,但是汤志事件之后,他立刻就敏锐地感觉到了。 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 第1005章 欲擒故纵 绥河縣那边传来消息,上次破坏黄氏药材商行事件的幕后指使人已经有了进展,但是在抓捕的时候,被狡猾的贼人逃脱了。 线索因此而终断,这个事件暂时成了不解之迷。 徐茂先整理了脑海中残缺的片断,慢慢地有了头绪。从黄娟在路上受阻开始,似乎暗中就有一只手,在极力阻止事态的发展。 黄东海临阵变卦,终止在安道縣的计划,安道縣的主要官吏,因为此事而受到处分,随后的事情就得变有些扑朔迷离。 当时徐茂先也一度怀疑,是不是黄秉奇他们这些人在背后搞鬼,但黄秉奇是宋念堂手下一员大将,真要是如此的话,岂不是宋念堂在背后策划了整个事件? 如果说是宋念堂在暗中策划这些事件,那么令人费解了。他有这个必要吗?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落户化州,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做为官府一把手,他比徐茂先更加需在政绩来做铺垫。 他呆在州令这个位置,不可能久久不动,要么上,要么下。因此宋念堂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而且从最近宋念堂的表现来看,他也在努力。 岚山府官道,通辽黄氏药材商行恰谈,宋念堂也很主动,很配合。 于是,徐茂先就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黄秉奇。 这个黄秉奇还是徐茂先上次去安道縣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了,而且他也有意借着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一事,把黄秉奇从安道縣踢开。 但是他离开安道縣之后,安道縣就开始乱了。 真的只有他才能镇住这些牛鬼神蛇?徐茂先坚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了谁,太阳就不升不落了。 所以他在上次的堂议上,直接否决了有人关于重新启用黄秉奇的提议。 把他废了,再把他提起来,这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吗?如此以往,自己这个知州大人的威严何在? 正在这个时候,戴罪之身的刘之开来见徐大人,经过华正的通报,他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坐在徐茂先的后堂里,刘之开脸上表现得十分平静。 徐茂先叫他入座,他才小心翼翼地在徐大人对面坐下,华正给他了杯茶,然后带上门退出去。 扔了烟丝给刘之开,徐茂先这才问道:“官窑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刘之开现在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徐茂先让他在协助杨柏岭。因此,刘之开对整个事情的进展了如指掌。 “徐大人,我有情况呈报。”刘之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徐茂先。 “说!” “官窑的事情,是孙百顺一手造成的。他在整合的过程中饱私囊,整个事件都是因为他们想贱卖官窑地契造成的。我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杨大人记已经介入了,他应该很清楚。” 督察府已经在调查这个事情,徐茂先思索了一下,道:“先不谈这件事,我问你一个问题。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与安道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谈得好好的,人家突然改变主意了?” 刘之开抬起头,道:“徐大人,这件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年黄东海黄掌柜来化州,看中了安道縣一片药材场,当时的黄知縣还是州令。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只有他们当事人才清楚。我只是听说,黄掌柜在安道縣被坑了二百多万白银,被安道縣的一些人给私吞了,这才导致黄掌柜负气而去,当时他还发誓,有朝一日,他要亲自来讨回这个公道。” “没想到事过几年之后,黄掌柜真的来了。当时黄知縣等人就想阻止这事,但看到朱巡司亲自陪同,重压之下他自知没有回天之术,于是叫招禄司偷偷到户部凑了二百万两,私下转交给黄氏商行的人。这件事情算是私下里摆平了,谁曾想到黄先生虚晃一枪,改变了全盘计划,黄知縣因此受到责罚。” 居然有这种事,黄娟也没有对自己说起过,徐茂先现在有了些眉目。如此看来,黄秉奇这人在背后捣鬼的可能性比较大。他阻止黄氏药材商行进入绥河縣的目的,也就明确了。 只要绥河縣没有恰谈成功,这就说明一个问题,不是他们无能,而是黄氏商行太刁蛮,这样他就可以为自己的失职而开脱。 然后徐茂先又把后面的几件事情,反正推敲了一番,心里基本上有谱了。 他对刘之开道:“杨副学士在安道縣的公务,只是临时性的,现在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官窑的事情,希望尽快有个结果,我要的不是彻查,而且怎么救活官窑和那些窑工。” 刘之开听了这话,心境豁然开朗,道:“谢谢徐大人信任,谢谢!”连鞠了几个躬,刘之开这才离去。 徐茂先又把碧锋叫过来,道:“这段时间,你给你盯住这个人,先不要动他!” 碧锋接过徐茂先递过来的一张纸条,看了眼之后,冷静地点点头,将纸揉碎在手中。 乐逍遥,今夜歌舞升平。 刚刚在欢场里点了个包厢,黄秉奇就接到一个笺条,然后他就匆匆走出来,朝一条暗道进去。 在欢场四楼的后堂里,黄秉奇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美女,李妙嫣。 自从李妙嫣离开衙门口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一般人很难看到她的真容。 上次在黄秉奇老爹八十大寿的时候,李妙嫣到了安道縣,送上了一份大礼,但是她并没有在宴席上出现。 今天晚上的李妙嫣,没有平时的温顺,而且表现出一种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冷艳,威严。 一个女子身上,能有这种慑人的气势,而且深沉得令人无法捉摸,的确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李妙嫣的来历,他当然清楚,李妙嫣代表着谁,黄秉奇也很清楚,因此连平日比较狂妄的黄秉奇,也在李妙嫣面前,表现得很安份恭敬。 “李小姐。” 黄秉奇在李妙嫣对面坐下,李妙嫣便点点头:“黄大人,跟你透露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被人盯上了,以后少来我这地方。” 李妙嫣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一点往日的温柔,而且那种冷冰冰的警告。 第1006章 垂死挣扎 听了李妙嫣的话,黄秉奇打了个颤,自己被人盯上? 看来麻烦不小,否则以乐逍遥的能力,绝对不用给自己通风报信,而是帮自己永绝后患。 现在李妙嫣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他少来这种地方,黄秉奇立刻就猜测到,对方的来路估计很硬。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道:“是谁,能告诉我吗?” 李妙嫣道:“你那些伎俩,瞒得了别人,只怕瞒不过徐茂先。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是以为自己太聪明,别人太傻。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多得去了。掌柜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不过,看在你昔日如此卖命的份上,让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 黄秉奇又打了个冷颤,李妙嫣居然对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前段时间他还一直在暗自得意,自以为计冠天下,瞒过了所有的人。 没想到这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自己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掌柜让李妙嫣来诈自己?黄秉奇一向自认为足智多谋,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李妙嫣犀利的目光扫过黄秉奇的脸,淡淡地道:“督察府已经开始查你了,愿你好自为之。” 关于暗查黄秉奇的消息,这是徐茂先秘密吩咐的,这中间只有甘贵涛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乐逍遥了。 而徐茂先同时展开的两条线,一条是督察府介入,另一条是碧锋那边典狱展开的跟踪,这两道密令,都是徐茂先亲自下达的。 督察府那边人口杂,消息被透露出去很正常,但是碧锋这道密令,居然也让乐逍遥知道了,不能不说他们的神奇。 他们知道对方的来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换了一般的势力,乐逍遥自然有能力摆平。 黄秉奇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马上离开了欢场。 回到客栈里换了一套衣服后,独自驾着马车连夜朝行都司去了。 徐茂先要动自己,黄秉奇在车上,狠狠地咬着牙,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奋起反抗,老子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徐茂先,想查老子,没这么简单! 黄秉奇赶到行都司,已经后半夜了,他倒也不急,找了家不错的客栈先行住下。 第二天一早,黄秉奇就去钱庄取了银票,然后坐在一家茶馆里发笺条。 蒋碧菡前几天很忙,刚刚闲下来。 中午下堂的时候,她正准备找地方吃饭,没想到刚刚出了仪制院门口,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自己面前。 蒋碧菡正诧异,黄秉奇从车上探过头来,朝蒋碧菡挥了挥手。“蒋大小姐,这么巧,上来吧!” “黄知縣?” 黄秉奇一身便装打扮,蒋碧菡愣是没有认出来。 黄秉奇笑了起来,道:“先上车,否则这么多人看到不好,你可是仪制院的大名人哦?” 蒋碧菡也怕有人说闲话,于是拉开门上了马车。 黄秉奇问道:“去哪里吃饭?” “我还有事,饭就不吃了。” 蒋碧菡本来在仪制院吃黄粮,但是下午半天休息,就想找个地方吃了饭回家休息,没想到碰上了黄秉奇,她相信这不是一场偶遇,黄秉奇怕是有事找自己来了。 还是上次她给黄秉奇老爹司仪了寿诞,黄秉奇这银子才付了一半,蒋碧菡猜测着他应该是为那事而来,但是蒋碧菡又不想跟他一起去吃饭。 黄秉奇几百里过来,还不是为了找蒋碧菡?因为他认定蒋碧菡的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后台,这才费尽心思,想把蒋碧菡留下来吃饭的。 “都这个时候了,蒋大小姐难道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好歹我们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黄秉奇驾着马车,眼神的余光瞟了瞟蒋碧菡。 蒋碧菡还没有说话,黄秉奇又道:“我可是特意从化州赶过来,走吧,一起吃个饭,还有件事,一直没有来得及谢谢你。” 蒋碧菡见推脱不掉,只是同意了与黄秉奇一起去吃饭。 马车在行都司的大街上,转了几条街,找到一家比较高档的酒楼,黄秉奇将马车停下,在店小二的引导下,要了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 因为蒋碧菡的身份特殊,他也不好要包厢,点过菜后,黄秉奇就要了一壶好茶,道:“中午不喝酒,我们以茶代酒。” 蒋碧菡没有表示异议,她只是问了句,道:“黄知縣来行都司堂议的?” 黄秉奇故意露出一脸苦笑,道:“现在我已经不是干什么知縣了,那种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蒋碧菡心里微微一震,是不是那晚的事情,让徐茂先迁怒于黄秉奇?想起那天晚上在安道縣的遭遇,蒋碧菡的心到现在还有些害怕。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尽量不露声色地问了句,道:“那恭喜黄知縣,肯定又是高升了。” “我还高升?呵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黄秉奇给蒋碧菡倒了杯茶。“我现在是虎落平川啊,调到了巡检府坐冷板凳,唉!官场的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清楚的。” “唉!蒋小姐,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你就这样闷声不响地走了,真的不好意思,黄某有欠周到啊!” 一张刚刚办理好的通账印章,推在蒋碧菡的面前:“银票不方便带,这是上次的余款。” 蒋碧菡也没客气,这本来就是自己辛苦所得,她接过印章放在荷包里,笑道:“黄知縣太客气了。” 黄秉奇看了她一眼,想起那晚的事,心里把吴青宗这混蛋狠狠的问候了一顿,吃饭的时候,他轻描淡写一提了一句,道:“这次倒霉的也不只我一个,典狱那个吴青宗,也出事了。” 好像怕蒋碧菡记不起来,他还故意提醒了一句,道:“就是那个执意要敬你酒的人。” 果然,黄秉奇提到吴青宗的时候,蒋碧菡心里一惊,筷子掉在地上,而且脸色极为难看。 黄秉奇看在眼里,心中基本上有数了,吴青宗这小子真得罪蒋碧菡了,看样子对她造成的伤害还不小。 只是他依然不露声色地道:“你怎么了?蒋小姐?” 蒋碧菡轻轻的摇摇头,俯身捡起了筷子,道:“没事,没事的。” 第1007章 口误 黄秉奇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看来自己所料之事,一点都没错。吴青宗啊,吴青宗!黄秉奇就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打听出蒋碧菡背后的金主。 也许这个时候,只有攀上另一条线,找到更强大的后台,才能保证自己暂时的安全,像蒋碧菡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被行都司哪个有实权的人把控着,黄秉奇在心里如此想道。 蒋碧菡吃了饭,匆匆离去,黄秉奇则坐在那里深思,是不是该去找一下文副巡司,当年他也收了五十万不义之财! 离开后的蒋碧菡,又去了钱庄一趟,查了那印章里的银子,结果吓了蒋碧菡一大跳,整整十万白银,这么多! 按当初的约定,黄秉奇只要付给自己三万两就行了,为什么会是十万整?多出来的七万,他是什么意思?蒋碧菡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刚刚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黄秉奇已经离开了。 蒋碧菡给他发了个笺条,道:“黄知縣,您是不是弄错了?” 黄秉奇笑呵呵地回道:“蒋大小姐,一点小意思而已,不成敬意。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个黄秉奇到底想干嘛?蒋碧菡一下子想不明白了。 在平时的生活中,不少高官阔少,明里暗里的暗示蒋碧菡,有人很仰慕她,黄秉奇也多次凭着上峰的关系,千方百计请自己吃饭。 不过每次都是很多人在一起,蒋碧菡是不会单独赴约的,一来二去,她与黄秉奇倒也混熟了,这才答应他去安道縣抛头露面。 这次黄秉奇多给这么多银子,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不过蒋碧菡马上就否认了这种猜测,不可能! 难道是黄秉奇知道,自己与徐茂先的关系了?想到这里,蒋碧菡脸色一阵苍白。 吴青宗,这个该死的吴青宗不会把画像的事情,透露给了黄秉奇? 蒋碧菡再也没什么心思在大街上晃荡,匆匆赶到家里,关上门,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徐茂先正在后堂跟范斌谈事,看到蒋碧菡这笺条,他当时没有回。 范斌是个明白人,马上站起来告辞。 等范斌离开之后,徐茂先才回了个笺条,蒋碧菡在笺条里急切地问道:“茂先,你在忙吗?” 这句话明显的是一句废话,蒋碧菡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入正题,便随便问了句。 这段时间徐茂先心情不大好,化州这乱七八糟的事多,行都司下来的压力又大。见到蒋碧菡的将调,他便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蒋碧菡在笺条里回道:“画像的事,找回来了吗?我担心死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自从画像落到吴青宗手里,蒋碧菡老长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她又不敢发笺条给徐茂先,怕他烦自己,惹出这么大的祸,蒋碧菡变得有些消沉。 徐茂先回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还有别的事吗?” 蒋碧菡看到徐茂先语气不怎么好,哦了一声,连忙说没有了。 徐茂先便收了笺条,把蒋碧菡愣在那里半天不敢说话。 徐茂先好像心情不佳,他是在责怪自己?这么粗心大意,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要有人利用画像的事做文章。 行走在官场之中,就像在刀尖上跳舞,必须迟迟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身败名裂,甚至万劫不复。 徐茂先与自己之间的这种关系,绝对是不能外传的,这也难怪徐茂先心里有气,蒋碧菡想到这里,忐忑不安的,一个人抱着枕头坐在软塌上发愣。 韩雪今天到行都司有事,就过来看看蒋碧菡。 敲了老半天的门,才看到蒋碧菡红着眼睛出来开门,韩雪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蒋碧菡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挺难过的回到软塌上。韩雪百思不得其解,坐到蒋碧菡身边陪着她说话,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蒋碧菡继续摇头,韩雪就急了:“你到是说话啊,像个不倒翁一样,只知道摇来摇去。” “哇——” 韩雪不问还好,一问蒋碧菡就哭了,趴在韩雪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韩雪就像一个安慰孩子的娘亲,轻轻地拍着蒋碧菡的背,直到蒋碧菡哭得差不多了,她才拿着帕子递过去。 蒋碧菡接在手里,擦着眼泪道:“谢谢你了!” 韩雪白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惹茂先生气了?” 蒋碧菡咬着嘴唇点点头,道:“韩雪,你说我该怎么办?” 韩雪是蒋碧菡最好的姐妹,好到两人可以彼此接受对方的一切,因此蒋碧菡在韩雪面前,几乎是无所不谈,而韩雪这人的性子,一般有什么话,也不会对别人随便说。 所以她与徐茂先的事,连蒋碧菡也不敢肯定。 其实韩雪与徐茂先也不经常见面,两三个月才一次,好在韩雪这小姑娘生淡薄,对感情问题也不强求。 听完蒋碧菡的话,连韩雪也不禁皱起了眉毛。 发生这种事,对于徐茂先来说,绝对是一种不小的打击,身为高官最重的就是名节,万一那个吴青宗拿着画像去威胁他,后果还真是不妙。 再说了,根据蒋碧菡刚才所说的话,既然那个吴青宗如此胆大包天,敢打蒋碧菡的主意,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明明知道蒋碧菡与徐茂先的关系,竟然还敢要胁,这就说明他这个人包藏祸心。 看来徐茂先真的有麻烦了,韩雪在心里猜测道。 其实徐茂先正在忙,没时间跟蒋碧菡多说什么,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口误,让蒋碧菡急得大哭了一场。 韩雪倒是冷静,她对蒋碧菡道:“这事你急也没用,还是先找到画像要紧,你有碧锋的笺条吗?碧锋调到化州任大捕头,应该对这件事情比我们清楚。” 蒋碧菡哪有碧锋的笺条?刚才这一哭一闹的,心事乱了,现在反应过来,她拿出笺条找开始联系卢本旺。 经过一番打听,蒋碧菡终于联系到碧锋那里,碧锋接到蒋碧菡的笺条时,他基本上猜到了蒋碧菡的用意了。 第1008章 恶人入宅 碧锋觉得,如果不是那张画像,蒋碧菡是不会发笺条给自己的。 因此,不待蒋碧菡问起,碧锋便告诉她:“画像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蒋碧菡也不好再问什么,收了笺条之后,她心里依然空落落的。 韩雪道:“别想这么多了,我明天要去化州一趟,帮你仔细问问看。” 蒋碧菡却在心里,老是想着黄秉奇那几句话,从黄秉奇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画像的事情,想到这里,蒋碧菡一颗心全乱了。 另一头,黄秉奇离开了客栈,琢磨着是不是去找文副巡司。 今时不同往日,眼看自己的全部计划就要实现,没想到天降大灾,徐茂先居然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自己了。要不是听到风声,黄秉奇还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自己计谋得逞。 不过,黄秉奇深信,只要不自乱阵脚,徐茂先未必能抓到自己的辫子。 自从安道縣官窑暴乱事件发生之后,化州官场上的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 督察府正紧锣密鼓地,彻查一切与官窑有关的官吏,杨柏岭也在安道縣进行一系列的整改。 因此,整个安道縣乃至化州城,都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下。 黄秉奇刚刚从行都司回来,就听到一个消息,孙百顺跑人了,现在整个化州城的典狱都在抓他。 孙百顺出逃,这是黄秉奇意料中的事情,黄秉奇一点也不着急,昨天把一笔银子偷偷存在吴青宗的账头,以此来换得一个天大的秘密。 黄秉奇就坐在宅子里抽烟,两眼定定地望着窗外,终于在天黑之后,笺条终于来了。 “蒋碧菡背后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徐茂先!”吴青宗一字一句狠狠地写在笺条上。 “什么?”黄秉奇手里的烟袋掉在地上,蒋碧菡背后的势力,居然是他徐茂先?我真他娘的傻啊!居然幻想借蒋碧菡之手来帮自己,荒唐,幼稚! 黄秉奇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又是几万白银打了水漂了,想到自己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就擅自出手,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不过,很快又有另一个念头,冒出脑海里,既然蒋碧菡的慕后人是徐茂先,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徐茂先,你完蛋了!看谁比谁狠! 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黄秉奇冷静地想了想,现在终于知道吴青宗为什么悄然出逃的原因了。 这小子肯定不安好心,跑去要胁徐茂先了,谁知道撞了一鼻子灰,只能趁着还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跑掉。 想通了这点,黄秉奇心里有底了。 自己一定可以从蒋碧菡那里搞到画像,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听到蒋碧菡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碧锋匆匆赶到后堂,跟徐茂先呈报了这些天的情况。 “他这几天去了行都司,给了碧菡姑娘一枚钱庄印章,随后又去了文副巡司那里。这段时间,他一直与一个神秘人保持着联系,经过多方打探,基本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吴青宗!” 听完这些呈报,徐茂先很快理了一下头绪,他见蒋碧菡干嘛? 徐茂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会,绝对不会。 考虑了片刻,徐茂先道:“继续严密监视,一旦他有什么不轨的苗头,马上行动!” 碧锋点点头,退出记后堂。 入夜,黄秉奇果然有所动作。 他拿出笺条,在上面写道:“你们都进城了没有?” “掌柜,我们已经到了。”笺条回复道。 “好!盯着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到那些画像,听清楚没有?”黄秉奇写道。 “明白,请掌柜放心。” 发完了笺条,黄秉奇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紧张的走来走去,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在屋子里踱了几圈,黄秉奇看看天色,又发了另一个笺条,写道:“马车停在哪了?” “就在客栈对面的暗巷,一切早准备就绪,掌柜的!” “你们先候着,等我的招呼。” 黄秉奇踱到窗旁,两眼透着一股狠劲,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道:“徐茂先啊徐茂先,咱们到最后较量的时刻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手里拿着一张笺条,想了想发过去,道:“大人,我是秉奇啊,晚上有空吗?出来喝个茶!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的,呆会见!”笺条回复道。 这是最后的孤注一掷,相信很多的人都想看看蒋碧菡这个大美人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也相信很多人喜欢看到,湖广最年轻的三品知州最后的下场。 他徐茂先想毁了我,我就让他给我垫背,黄秉奇狠狠地想。 行都司的夜晚,跟平时没什么出别,蒋碧菡依然像往常那样,驾着马车停在了宅院后门,进内院的时候,有两个男的早就藏在屋内,蒋碧菡根本就没有察觉。 这几天蒋碧菡心情不大好,什么心思都没有。 进门之后将荷包往软塌上一扔,便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发呆。 突然,屋内的蜡烛被夜风吹灭! 蒋碧菡木木地站起来,道:“怎么搞得,起风了?” 刚准备去重新点燃,黑暗中突然冲进来两个人。 呃—— 蒋碧菡刚想一声尖叫,嘴巴就被人捂住。 一个人将蒋碧菡拖进屋子里,一个人在外面关好门窗,并且点燃了烛台。 “唔——唔——” 蒋碧菡挣扎了几下,满脸惊恐。 蒋碧菡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念头,恶人入宅,非奸即盗! 想到这里,她惊恐地挣扎起来,死命的反抗。 对方沉声道:“别叫,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件事,不会伤害你的!” 蒋碧菡疑惑地看着两人,见他们眼里中并没有邪恶的神色,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另一个男的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又跑进了蒋碧菡的卧房,再次空手出来之后,他摇了摇头。 控制蒋碧菡那男的,厉声问了一句,道:“画像在哪?” 画像?! 蒋碧菡第一个反应,马上就想到了自己与徐茂先的那些画像。 幸好自己藏起来了,这念头一闪,一把刀子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对方狠狠地危胁道:“画像在哪?不说的话,今天就破了你的相!” “不要!”蒋碧菡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第1009章 手到擒来 容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资本,尤其是蒋碧菡这种混在仪制院的红司仪,更是视之如命。 对方的威胁,显然让她有些害怕,娇躯微微颤抖起来。 那人用刀子在蒋碧菡眼前晃了晃,凶狠地道:“画像在哪?” “你们放了她,要什么画像我给你们找!”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一个青年人出现在门口。 “你是谁?!” 看到来人,两人明显心里一惊,这人是怎么进来的?这开门的手法,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连自己这些江湖惯盗也自愧不如。 “你是谁?” 挟持蒋碧菡的人又问了一句,来人似乎很害怕两人伤了蒋碧菡,有些紧地道:“你们不要乱来,我是她未婚夫,你们要什么画像,我给你们找,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未婚夫?两人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发现他身后并没有人跟进来,便有些半信半疑。 蒋碧菡看到此人,暗自松了口气,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 “画像你放在哪里?快给他们!”碧锋走过来,看着蒋碧菡道。 蒋碧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层意思,她扭了扭脖子,那人便把刀子移开一点,松开了捂住蒋碧菡嘴巴的手。 终于透了口气,蒋碧菡喘着粗气,缓缓地道:“画像在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钥匙在我荷包里面,碧锋伸手拿过软塌上的荷包,找到了一片钥匙。 “是这把吗?” 蒋碧菡看着他,点点头。 碧锋随手一伸,道:“你们自己去找,给你!”话刚说完,那片钥匙便飞了过来。 挟持蒋碧菡的那人,正要说把钥匙给他,可是他话还没喊出来,钥匙已经飞到了他的眼前。 银光一闪,他本能地慌了下,飞来的钥匙正正打在他的鼻梁上。 啊哟—— 没想到这么小小的钥匙,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道,就在鼻子吃痛的时候,手腕处一紧,一股强大的劲道袭来,匕首掉在地上,碧锋迈出一脚,正正踩住刀子。 然后伸手一拉,就将蒋碧菡脱离了对方的控制。 与此同时,碧锋凌利地踢出一脚,正中对方的小腹,快似闪电的攻击,令对方根本没法闪躲。 而且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停顿。 从钥匙飞出的瞬间,短短不到眨眼功夫,碧锋就完成伤人,夺刀,救人,再攻击对方几个步骤。 换了一般的人哪能做到?蒋碧菡坐在软塌上,感觉就像做梦。 啊—— 一声惨叫响起的同时,碧锋的身影快速朝另一个准备跑过来帮忙的人闪过去,刚才看到碧锋手中那片钥匙飞起,他就感觉到不对。 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手如此厉害,根本不容他人反应,在本能的驱使下,这人飞奔过来,刚好碧锋朝他发难,两人在半途相遇。 碧锋突然提起膝盖,狠狠地顶在对方的小腹上。 出其不意的一脚,痛得此人浑身一阵抽涩,立刻倒地,捂着肚子痛苦不堪地呻吟起来。 前前后后不过眨眼的功夫,碧锋就解决了这两个恶贼。 蒋碧菡紧张地站起来,颤抖道:“碧锋,现在怎么办?” 碧锋显得特别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掏出绳索,将两人绑上,他问蒋碧菡,你没事吧? 蒋碧菡捂着胸口,这次可是把她吓死了。 但她还是勇敢地摇摇头,道:“我没事!” “那你回避一下,我叫人把这两个畜生带走。”蒋碧菡听话地进了卧室,碧锋发了个笺条,没一会的功夫,有两个兄弟跑进来,将两人带走。 等这些人走后,碧锋才道:“碧菡姑娘你出来吧,没事了。” 看到蒋碧菡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碧锋不忍在心里暗道:难怪哥对蒋碧菡这么好,这女人的确有过人之处,光看她那模样,就令人心痛不已。 唉,只不过女人多了,也是太麻烦。 想到黄娟,碧锋就在心里有些得意,要是每个小姑娘都像黄娟这样,吃亏的恐怕只能是别人,像这样的小飞贼,三五十个,收拾他们黄娟自然不在话下。 他吩咐了蒋碧菡几句,道:“哥说了,要你自己小心一点,最近挺这世道不太平。” 蒋碧菡点了点头,问道:“那些人怎么办?” 她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碧锋微笑道:“这两个重要证人,我得带回去。那个黄秉奇不是什么好东西,哥要你远离他一点,以后多注意,不要让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钻了空子。” 说起黄秉奇,蒋碧菡就想起了那钱庄印章。 从软塌上的荷包里,翻出黄秉奇给的印章,递给碧锋,道:“这是上次我替他老爹贺寿的时候,他前几天送过来的辛苦钱,多给了六七万两!” “既然是辛苦钱,那就留着吧!这些贪官从来不缺银子!” 蒋碧菡咬咬牙,道:“可是黄秉奇他……”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晚上这出戏就是他安排的,我已经跟踪了他一个多月了,所以劝你最近小心一点,他们可能察觉到了你与大人的关系,利用画像做文章。”碧锋说道。 蒋碧菡吓了一跳,道:“那怎么办?” 真没想到黄秉奇竟然是这种人! 蒋碧菡紧张得连小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连忙将印章交给碧锋,碧锋看了她一眼,接过印章直接走人了。 直到碧锋离开足足有一炷香,蒋碧菡还双手按在胸口,一阵急促地起伏不定,画像,画像,这些画像怎么办?她匆匆跑进了卧室里。 “哥,抓到两条小鱼。”碧锋在马车上,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我们正往回赶。” 马车上的两名飞贼低着头,双手被绑在背后,刚才在蒋碧菡的房子里,见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威力。 平时两人也不算太弱,但是在他的手里,就显得没看头了。 碧锋像个多名判官一样,宣读了两人的劣迹。 经过几天的跟踪,这两人的罪状全被翻了出来。 碧锋越念,两人越是心惊,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居然对自己两人的过去了解指掌。 第1010章 胜负已分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像你们这种罪大恶极的飞贼,回去是什么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说,黄秉奇还让你们干了什么?” 两个人犹豫了会,这时笺条来了,前面驾车的兄弟对碧锋道:“大人,有笺条来了。” 碧锋接过笺条,道:“怎么写不用我教了吧?” 其中一人点点头,碧锋这才把笺条递过去,黄秉奇显然有些急了,开口就问,道:“怎么样了?东西到手了没?” “拿到了,掌柜,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们的。那个女的,你们没把她怎么样吧?” “她很听话,刀子一架,她什么都交出来了,我们只拿了画像走人。” 黄秉奇在那头点点头,长出一口气,然后回复道:“不要动她,我留着有大用!就这样,你们尽快赶回来,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的款待你们!” 见这两家伙还算比较老实,碧锋收起笺条,对前面的兄弟道:“快着点,我们必须在子时之前赶回去。” “放心,大人!”驾车的小伙,痛快地回答。 黄秉奇心情大好,这两小贼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拿到画像了。现在黄秉奇改变了主意,只要画像到手,他就直接把消息发出去,也不像吴青宗那样自投罗网。 想着湖广最年轻的知州大人,就要在自己手里被毁灭,黄秉奇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而且这事别人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只要徐茂先一倒,化州这潭水又活了。 到时宋州令当上知州大人,自己好歹也弄个郎中当当。在官场中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天方夜谈。有时睡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黄秉奇正梦想着这一刻的来临,更令人兴奋的是,这个奇迹将在自己手里诞生。 正当他在算计着徐茂先的时候,徐茂先正在家里等候欧阳廖的消息,今天晚上,化州典狱的典史和缉拿大部头亲自出马,分别扑向两波贼人。 快子时的时候,欧阳廖终于传来了消息,笺条中透着一丝喜悦,道:“徐大人,总算不辱使命,完成任务了!” 徐茂先看着月色,心里无由地一阵轻松,道:“欧阳大人,辛苦了!” 欧阳廖开心地笑道:“卑职份内之事,徐大人客气了。我们正在起启,估计在明天早上寅时,便可以回到化州城。”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终于可以收网了! 徐茂先站起来松了口气,唐凤菱了杯茶过来,道:“看你一晚上紧张兮兮的,有什么大事?” 徐茂先接过茶坐下,一脸欣慰。 他对老婆道:“别看化州这地方小,水很浑的,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就像一团乱麻。” 唐凤菱就撇了撇嘴,道:“真搞不明白,他们当初为什么要让你来这种地方,难道你在江州城,就不能竞争副巡抚司了吗?” 提到这件事,徐茂先就叹了口气,一时不慎,唉!也不知道常婉儿怎么样了,她们母子,将是自己一辈子的心结。 崔亚霞穿着一条碎花的连衣裙,从伙房里端了一大碗面条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一颗小心肝砰砰地乱跳,徐大人要当副巡抚司了! 在崔亚霞的眼里,他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再当上副巡抚司,那是多大的官啊,天啊! “大人,您的夜宵!” 崔亚霞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轻轻放下面碗,又跑进伙房里拿来了碗筷,唐凤菱就道:“亚霞,你这是干嘛?一起吃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否则你的徐大人,还道我背底里欺辱你了。” 徐茂先看到她站着没动,便喊了句,道:“愣着干嘛,一起吃。在家里没有等级之分,你听夫人的没错。” 崔亚霞这才跑进伙房,又添了一付碗筷。 三个人吃着崔亚霞煮的面条,无意之中,徐茂先又发现崔亚霞的手艺进步了。他看着崔亚霞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便想到范斌当初对她的承诺。 当初崔亚霞刚来的时候,带着浓重的乡土气息,跟城里的小姑娘们格格不入的那种。听华正说,她很坚强,也很懂事,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 所以总是身子虚弱,贫血,现在跟着徐茂先过了大半年,倒是越发红晕,真有那种捏得出水的味道,一个小姑娘的脱变,显而易见。 再加上她原本就长得亭亭玉立,面容娇好,现在倒像一个小媳妇,不像是给别人当丫鬟的。 在这段时间里,徐茂先也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帮崔亚霞找个衙门做份差事,这才对得起她这大半年的付出。 有了这心思,徐茂先便问了句崔亚霞,道:“亚霞,你在秀园学得如何?” 崔亚霞听到徐大人突然问起这事,心里猛地一惊,很快就明白了徐大人的心思,她小声地道:“尚可,已经拿到秀才功名。” “哦!”徐茂先刚应了声,这时候碧锋就发笺条过来:“哥,我们已经到了!” 徐茂先放下碗筷站起来,是时候了结一切了,黄秉奇,你就等着死吧! 只是徐茂先却不想这网收得太紧,太快,一下就把对手死死的抓住,那太没意思了。 黄秉奇这胆子,实在是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明知道自己这个知州大人表示不满,他还是如此行事,对付这种滚刀肉,徐茂先突然想改变策略。 他给碧锋下了指示,只有四个字,欲擒故纵。 碧锋刚刚进城,接到这四个字的命令,他想了会,脸上便带着淡淡的笑。“兄弟们,今天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夜宵去。” 兄弟们一听大捕头请客,大家便笑着道:“那好啊,今天我们就不客气了,痛宰大人一顿。” 其中一个兄弟道:“大人,他们怎么办?” “绑好就行了,这两个小贼还怕他们飞上天去不成?”碧锋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兄弟朝夜宵摊子走去。 两个绑在车子里面的小贼,听到声音渐渐远去。 “唉,赶快帮我把绳子打开。” “急什么?我自己还没有打开呢!” “那你快一点。” 第1011章 欲擒故纵 两人贼头贼脑打望了几眼,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个叫巴子将绳索随手一扔,不屑地道:“切,一根上吊绳也想困住我?” “快走,掌柜的还等着复命。”另一个催促道。 “复个屁啊!画像都没到手,拿你的命复啊?”巴子骂了一句,道:“娘的,没想到这小子身手这么好,原来是个大捕头啊!” 黑暗中,两条身影一闪,隐入茫茫夜色。 碧锋从暗处站出来,对身后的几个兄弟道:“跟着,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两个人悄悄地跟上去,碧锋捡起地上的那对绳索,冷笑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偷鸡摸狗的功夫不错。” 另两人站在碧锋身后,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上车吧!” 客栈里,黄秉奇越来越显得有些急促,不断地看着天色,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到?会不会出什么事? 正要发笺条询问的时候,他的笺条已经来了,笺条里是一个女子的字迹,黄秉奇看得出来,那是李妙嫣的清秀字迹。 “黄秉奇,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最得力的手下孙百顺在岭南被活捉了,欧阳廖亲自带队,现在正在回化州的路上,你好自为之!” 李妙嫣说完,马上就收了笺条。 她的任务,只是传达这个消息,乐逍遥历来是消息枢纽之地。 听到这个消息,黄秉奇有点傻了,孙百顺还以为自己成功地跑掉了?没想到早落进了别人布下的陷阱里,连欧阳廖也亲自出马了,看来徐茂先早就有布局。 只是黄秉奇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等到他跑了的时候,才将他活捉呢?按理说,早在督察府介入彻查的时候,他们应该就有准备,为什么还让他跑掉? 突然,黄秉奇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这是放长线掉大鱼,被人欲擒故纵了。 孙百顺在岭南有房屋田地,既然他是在岭南被活捉的,这就说明,典狱已经探知他在岭南的老巢,这是他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否则只要孙百顺狡猾一点,就算他被抓到,自己不乱说的话,督察府也查不到他那几处地契,这下全露馅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黄秉奇的笺条又来了,是那个飞贼巴子发来的。 “搞什么鬼?”黄秉奇骂了一句,害老子空惊一场。 “我们失手了,刚刚逃出来!”巴子看看夜色中,并没有人跟踪,他才跟黄秉奇反应情况。 “怎么回事?”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棋,如果没有蒋碧菡手里的证据,就扳不倒徐茂先了。 因此,黄秉奇就咆哮如雷,忙着回复道:“你们不是刚才在笺条里说,到手了么!” 这时候,黄秉奇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这两小子是不是想要胁老子,要银子耍这种花枪,找死啊! 巴子知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只得如实道:“我们进去的时候,就被人制住了,刚才在车上的笺条,是他们发的。” 混蛋!真他娘的废物! 黄秉奇知道大事不妙了,徐茂先竟然早有准备。 自己计算了他,他也在计算着自己,可恶! 什么都来不及了,黄秉奇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包裹,匆匆出了门。 暗巷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把包裹扔进车里,黄秉奇一甩马鞭,马车动了。 另一头,碧锋接到消息:“大人,目标出现,朝城东方向而去。” 给我跟紧了,绝不能被他跑了! 碧锋下达了指示,然后又将这消息传达到了徐茂先那里。“哥,现在怎么办?黄秉奇要跑了!” 徐茂先淡笑道:“让他跑吧!碧锋,该是你立功的时候到了,抓住黄秉奇,你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不要这么快抓住他,凡是他去过的地方,你们都要仔细留意,也许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我明白了!”碧锋收了笺条,带着人继续紧跟。 宋念堂在自己家中,听到黄秉奇出逃的消息,他就在心里暗暗震惊,看来徐茂先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否则他不会轻易出手。 只是有件事情,令宋念堂想不明白,以自己在化州城的眼线,居然没有察觉到徐茂先那批人的行动,这个碧锋够可以的,能把事情干得这么漂亮,神不知鬼不觉的。 对于黄秉奇的取舍,宋念堂也是考虑再三,最后决定忍受王佐断臂之痛。 舍弃黄秉奇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黄秉奇会在暗中策划这些事端,安道縣的暴乱,以及汤志丑事,很多的苗头,都已经暗指黄秉奇。 而且乐逍遥的力量,已经查到了栽脏汤志的幕后主使,其人正是黄秉奇。 宋念堂分析了原因,黄秉奇可能就是想制造事端,把安道縣的局势搅乱,从而突出他在安道縣的作用,然后他就名正言顺的再次坐上这个位置。 这只是其一,其二经过多次暗中较量,宋念堂发现徐茂先的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化州的民生搞上去,摘掉困贫的帽子,他好顺势而上坐上副巡抚司的宝座。 而这个目标,与宋念堂是一致的,再加上他看到了徐茂先背后的实力,远非自己能撼动,因此他早早打消这念头,如果为了黄秉奇而破坏这种平衡,实在有些不太明智。 如果为了黄秉奇破坏了整个大局,的确有些得不偿失。为此宋念堂下了命令,尽一切力量助他脱险,而执行这道命令的正是乐逍遥。 于是,化州新旧两股势力暗中较上劲了。 卢本旺刚刚从暹罗回来,听到了一些传闻,他马上发了个笺条给碧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碧锋回道:“没有啊!” “你小子还敢骗我,蒋碧菡都吓成这样,现在天天住在我家里不敢回去。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茂先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咱们兄弟连心,看他们这些兔崽子能怎么样!” 卢本旺这话,挺有匪气的。 碧锋是个耿直的人,知道卢本旺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那是一种生死之交,因此他干脆就不瞒着卢本旺,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第1012章 如影随形 卢本旺听完碧锋的讲述,立刻怒道:“娘的,一个小小的知縣,竟然敢跟知州叫板,他有几个胆子!你人手够不够?我叫卢本强来帮你!” “哥,不用了。”碧锋道。 “不行,你那几个人怎么够用,万一被他溜了,岂不是白费心机。要玩就玩大点,玩死他!” 卢本旺哈哈几声奸笑了,道:“这么好的戏码,怎么可能少了本少爷!你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 一个笺条发过去,道:“卢本强,你给我带十几个弟兄,去帮一把碧锋,你们笺条联系,我明天就过去。” 卢本强在荆州的欢场越开越大,手上有几百号兄弟。 本来已经决定收山的他,经不起兄弟们的哀求,又干起了老本行,但是他不想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欺负老百姓,尽量约束手下。 最近,他总想着带一帮人,去沿海闯一闯,老呆在家乡没什么意思,接到卢本旺的笺条,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带着人出去了,十几个人骑着快马,连夜汇合碧锋。 黄秉奇驾着马车,正一路向东狂奔,没想到一个笺条,破坏了他的全部计划,听说前面的捕快在盘查,他只好掉头,向西南方向逃去。 碧锋接到呈报,道:“大人,目标已经出城,朝西南方向去了。” 碧锋正靠在车旁抽烟袋,听完呈报,他只是说了句。 “知道了,盯紧点,我们马上赶过去。”碧锋大喊一声:“出发了,干活!” 经过两日夜不停的奔波,黄秉奇终于进入了滇南地界。 本来想取道岭南,没想到被人家半路杀出,黄秉奇已经是惊弓之鸟,他只得临时改变行程,进入了滇南。 以前在安道縣当知縣的时候,他没少来滇南守备司。 当然以前是游玩,现在是逃命。 他不敢呼朋唤友,只能偷偷摸摸,在一个州城找了一家过得去的客栈住下。 第二天,卢本旺一大早也到了滇南地界,他发了个笺条人给卢本强,很巧的是,卢本强正和黄秉奇在同一个州城。 他与堂弟取得联系之后,大大咧咧地道:“碧锋不是在后面跟上来了吗?急什么,跑不了他,今天晚上跟他玩一场好戏。” 卢本强通过道上的朋友,再从黄秉奇逃跑的路线打探,现在唯一的线索,只能是黄秉奇是一辆黑色马车。 卢本强道上的朋友,倒也卖力,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城里一家不是太起眼的客栈里,查到了黄秉奇的踪迹。 得知这个消息,卢本强很灿烂地笑了,然后和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几个人也住进了这家客栈。 前些天一直忙着逃命,黄秉奇实在乏了,睡了整整一上午,打算随便叫点吃的,填饱肚子,然后晚上再继续逃,如果能走运逃到暹罗,那以后就彻底逍遥了。 店小二倒是很热情,将丰盛菜肴送进房里,黄秉奇便点了几样菜,一个汤。 大概一炷香之后,店小二就过来敲门了。 黄秉奇从门缝里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店小二,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这才打开门。 店小二进门之后,他马上就将门关上,拿了碎银塞在对方手里,要店小二等自己吃了饭之后再走。 店小二态度挺好的,黄秉奇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很安静地陪在边上。 既不多话,也不冷场。 黄秉奇对他的感觉不错,说晚上的饭,还希望他给自己端上来,到时再多给他一点打赏。 店小二很欣喜地同意了,等黄秉奇吃了饭,他就收拾起残渣离开,黄秉奇一直在门缝里看着他走下楼,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道才过了一会,刚才出去的那个店小二,转到楼下又从楼梯口上来,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卢本旺和几个兄弟正在推牌九,看到店小二进来之后,便问了句:“是不是他啊?” 店小二对着画像看了眼,道:“客官!没错了,就是他!” “刚才进去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店小二将情况如实道来,并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卢本强。 卢本强给了店小二五十两银票,道:“行了,晚上继续给他送饭!” 等店小二走后,卢本强叫了两个兄弟,在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就出了房间,去了楼下。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黄秉奇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没有出门,晚上依然是叫店小二送饭。 黄秉奇本来想吃了这顿饭,马上逃命,可是没想到中午还挺懂事的店小二,端着盘子进门之后,突然发神经似的大叫起来。“救命啊,抢劫啊,杀人了——” 黄秉奇吓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从隔壁的两个房间里,冲出五六个人。 “怎么了,怎么了!” 店小二将盘子打翻在地上,蹲在地上哆嗦着。“他,他抢我传家宝,还要杀人灭口!” “娘的,兄弟们,上!揍死他,敢抢我表弟的传家宝,弄死他!”卢本强喊了一声,几个兄弟就扑上去,七手八脚地将黄秉奇按倒在地上,很是一顿胖揍。 五六个人玩命的打,你一拳我一脚,卢本强则叨着烟袋,抱着双手坐在软塌上。 修理了黄秉奇一顿,卢本强看看差不多了,喊了一声住手。 黄秉奇脸青鼻肿的,坐在地上喘着大气,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卢本强不理他,只是道:“说,你抢了我表弟的传家宝,这笔帐怎么算?” 黄秉奇在官场混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听卢本强的口气,他就明白了。 娘的,跟老子玩仙人跳! 而且这仙人跳也玩得太过份了,连个女人都不出! 再说自己这会哪有抢劫的心思,逃命都来不及,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人揍了一顿,实在是憋气。 再看那个店小二,黄秉奇就气乎乎地道:“说,你们想怎么样?” 卢本强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看来你还是不懂规矩,兄弟们,让他长长记性!” 卢本强手一挥,几个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黄秉奇四十多岁的人了,他这种长年养尊处优的官吏,哪里吃过这种苦。 第1013章 雁过拔毛 黄秉奇算是彻底栽了,平时在后堂里意指气使的,都是他对人家指手划脚,今天凭白无故被人打了一顿。 而且这些人毫不讲理,往死里打,下手很重,黄秉奇痛得一阵哭爹喊娘,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给银子,给银子还不行吗?” 卢本强哼了一声,道:“早说不就完了吗?” 几个兄弟退下去,黄秉奇就坐在地上,一脸沮丧。“你们说,要多少银子,我给!” 卢本强冷笑了一声,道:“你有多少啊?” 黄秉奇坐起来,道:“我把身上的银子,全部给你们行了!” 黄秉奇的衣服里有个包,包里装了大概有五千两银票,他把这些银票掏出来,放在卢本强面前。 卢本强不屑地看了眼,道:“打发叫花子啊?我表弟的传家宝价值连城,五千两糊弄鬼啊!” 黄秉奇看着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他肯定这些人不是滇南本地的,估摸着是一些专门搞仙人跳的家伙。 换了平时,自己倒也不怕,但是目下就算是有捕快经过,他也不敢报官啊。 但他毕竟是混过官场的人,听了卢本强的话,他只能壮起胆子道:“你们不要太过份了,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什么传家宝,如果你们再欺人太甚,大不了我报官!” “哈哈-----” 卢本强突然大笑起来:“你报官啊!告诉你,老子在这个地方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黄秉奇见吓不倒这些人,便在心里打鼓。 报官的事,万万不可,尽管他在这个州城里有熟人,而且是刑部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哪里敢跟人家打招呼? 一个落魄的逃犯,别说人家不会收留自己,就算是人家肯,自己也未必敢上门,偏偏这个时候,卢本强的一个兄弟,在房间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黄秉奇一个大包袱。 “大哥,好家伙!”他扯开包一看,这里至少有二三十万两银票,看到这些几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发财了!今天杀了头大黑猪啊! 黄秉奇急了:“喂——不要动我的银票!” 话完还说完,结果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 “去你的吧!” 有人把包抢过来,将包里的衣服扔得七零八落的,交到卢本强眼前,卢本强看了眼,满意地笑了笑,道:“好,走!” 今天收获不错,足足三十万两银票。 黄秉奇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将包拿走,头一次有种欲哭无泪绝望。 这群畜生-----! 卢本强带着自己的人扬场而去,黄秉奇呆坐在地上,一阵气愤不已,偏偏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让他感到无能为力。 权力,永远是男人不能丢下的宝物。 如今失去了权力,黄秉奇觉得自己就像个死人,他只能像一个老百姓那样,任人宰割。 身居高位,不懂民情,黄秉奇为政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他站起来,正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走进来。 “你的车子必须马上换掉,赶快离开这里。”对方声音嘶哑,黄秉奇怀疑他用的是假音。 黄秉奇看着他,又恢复了冷静,道:“你是谁?” 没想到对方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道:“成王败寇,黄秉奇,你不配问我的姓名,马上离开,否则你后悔莫及。” 黄秉奇看了来人一眼,匆匆出门了。 客栈对面的暗巷,发现一辆灰色马车,就停在自己的马车的旁边,黄秉奇上车飞快地离开客栈。 虽然入夜不久,但是天很黑,黄秉奇驾着马车在路上,总是在心里耐闷,这位戴面纱的人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正犹豫间,笺条就来了,黄秉奇摊开笺条看。 “你驾着马车出城,朝东走,不要回头,我驾着马车朝西走,帮你把对手引开。” 看起来这个人很了解自己,黄秉奇想破了头,也猜不出对方的来历,他只是将马车驾得飞快,很快就离开了州城,上了官道。 刚才被那些人狠揍了一顿,浑身隐隐作痛,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黄秉奇知道自己这个仇,是永远报不回来了。 这些狗日的,居然抢了自己三十万两银票。 现在想想都有些心疼!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辈子居然会坏在这些小地痞手里,还是这可笑的仙人跳,尽管对方这仙人跳,演技太拙,连女人都没出,可是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秉奇的眼里,尽是卢本强那脸可恶的笑。 州城里的某个客栈里,卢本旺正和碧锋等人,订了间包厢。 几个人又说又笑,卢本强带着两个兄弟提了黄秉奇那个包袱过来。“今天收获不错,这里至少有三十万两。” 卢本强将包扔在大家眼前,碧锋叫人点了下数,把包收好。“卢本强,兄弟们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叫大家吃好,喝好!” 卢本强笑道:“不要客气,都是自己兄弟。” 卢本旺接过话题,道:“黄秉奇怎么样了?” 卢本强道:“他已经坐上那辆马车出城了。就让他一直这样逃命,碧锋,我看这网暂时也不要收。逃亡的日子可不好受,他这老小子,可没有吴青宗那种福气,逃出大明是别想了。” “其实,我倒是希望他出去。”碧锋道。 “吴青宗逃跑的时候,带走了大笔银票,至少有上百万两,要是他真与吴青宗会面了,正好一锅端了。” 卢本旺笑了,道:“你这计划不可能实现了,吴青宗没这么傻,不可能把黄秉奇引到自己身边的。” “黄秉奇出逃的这段时间,被你们引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肯定要和以前一些人联系,如果能顺藤摸瓜,多挖几个出来倒是有可能。” “茂先他怎么说?”卢本旺问道。 “大人只说了四个字,欲擒故纵!”碧锋说道。 “这不就得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玩死黄秉奇,直到他崩溃。” 卢本旺夹了口菜,道:“他跑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就让他一直这么疲于奔命,迟早有一天,他会自己疯掉的。” 第1014章 走投无路 房间里,卢本强道:“碧锋,你带着人回去,这事交给我就行了,别的事我做不来,收拾人的事情,我还真有几分把握,玩死这个杂碎,绝不在话下。” “你们太低估他了,黄秉奇背后,绝对还有一股势力。我暗中调查过一些线索,在化州城这块地方,乐逍遥和异族浴场是一个很神秘的所在,它表面上是一个高档的欢场,其实化州城的一举一动,都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估计大人之所以欲擒故纵,有可能就是想引他背后这股势力出手。这样的话,对化州的局势我们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卢本旺愣了一下,道:“异族浴场?” 他马上想到了金三妹,自己倒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了,也许能从她口里得到点什么线索。 碧锋接着道:“可是我们追了他这么多天,黄秉奇背后的那股势力,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卢本强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他们看到黄秉奇大势已去,舍车保帅了。” 碧锋摇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所以我还得跟下去。这次欧阳大人亲自出马,从岭南将孙百顺带回了化州。安道縣的局势,基本上就可以稳定了。黄秉奇这人的确可恶,倒是可以让他吃点苦,但是一定要抓捕回去。” 碧锋看着卢本旺,道:“你们不要怀疑他们背后这股实力,如果他们要将一个人弄出去,真的很容易。这些人手眼通天,我顶多再跟二天,要是他们真忍得住不出手相救,那我只好将黄秉奇抓回去交差了。” 化州城,乐逍遥。 还是那栋别院,宋念堂坐地软塌上,看着进来的印左良道:“黄秉奇怎么样了?” 印左良摇摇头,道:“碧锋追捕人的能力很强,他以前是先锋营出身,只要被他盯上的人,就很难甩掉,我看这次黄秉奇不太可从他手里逃掉,我们要不要出手?” 宋念堂摇了摇头,道:“这是他自找的,你们不要趟这浑水。这个黄秉奇,自不量力!现在化州的首要任务是发展民生,其他的事情,你们能不管的,尽量不要去管。否则吴青宗,黄秉奇他们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如果大家手里还有银子的话,尽量交给妙嫣,争取把那个铜矿拿下来。到时你们做官也好,当财主也好,这辈子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她现在已经把事情办的有眉目了,就等一个机会。” 宋念堂看着钱桂安,道:“吴青宗有消息吗?” 钱桂安摇摇头,这个家伙太狡猾,出逃之后就断了音讯,谁也不联系。 宋念堂听了这话,明显有些不悦,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吴青宗,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这个答案对我们很重要!” 钱桂安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黄秉奇,对,黄秉奇好像与他有联系,我记得前几天和黄秉奇喝酒的时候,他提了句什么吴青宗这畜生不是人,居然敢耍老子什么之类的话。” “怎么不早说!”宋念堂猛地站起来,骂了句扯蛋,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可以忽略。 钱桂安捏了把冷汗,自己当初也喝晕了,没在意这么多。 他不知道宋念堂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只是在心里暗道:吴青宗出逃的原因,真那么重要吗?看来大人还是在防着徐茂先啊! 另一边,黄秉奇从来就没有这么倒霉过,一路东行,总是碰到这样那样的小麻烦。 好好的马车,在半路碎了轱辘,刚想着解马套骑行,马又惊掉跑得没了影,害得他走了大半个晚上的路,脚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这还不算,在打尖住店的时候,总是不断地遇到有人纠缠。 他手里的银子,一点一点被流失,小偷似乎对他也特别亲热,光顾了好几次了。 刚刚进入赣西境内,他就坐上了官家马车,可是等他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剩余的银票也不见了。 现在的黄秉奇,简直是欲哭无泪,在心里暗骂赣西这地方太差劲了,难道自己一个堂堂知縣,真要流落到街头行乞? 他发了个笺条给在巡检府的堂弟,对方粗声粗气地回道:“没这个人,什么狗屁黄杂役,他早滚蛋了!” 黄秉奇的心里凉了半截,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这么快就被徐茂先干掉了?看来徐茂先对自己恨之入骨啊! 又发了个笺条给自己的老部下,对方一个劲地问,你哪位?我不认识你啊! 黄秉奇把希望落在主簿身上,这个主簿是他在调离的时候,安排在吏部当个杂役。 主簿接到黄秉奇的笺条,道:“黄大人,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马上堂议呢,有空咱们再聊。” 混蛋,黄秉奇气愤在一棵树上踢了一脚,自己落难的时候,这些混蛋怎么人走茶凉了呢!白眼狼!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黄秉奇在作最后一个决定,他知道这个笺条不能发。 但是他不能不发,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身上就剩下几十两,这还是他藏在鞋子里面,才没有被人偷走。 最后黄秉奇还是咬咬牙,往家里发了笺条,笺条发了很久,才见到老婆的字迹。 “秉奇,是你吗,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黄秉奇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跟家里打招呼,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黄秉奇扶起来的那些亲信,一个个被拿下了。督察府也找上门来,她才知道相公已经跑了。 从老婆的口中,他得知杨柏岭到了安道縣之后,对安道縣进行大整顿,一些自己扶上去的亲信,一个接一个落马,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亲信。 连他那个在翰林院读书的儿子,也一并被踢出学院,黄秉奇一出事,家境一落千丈。 “给我想办法弄点银子过来!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他家老婆道:“钱庄的银子已经被查抄了,现在督察府对咱家查得很严,我就算是拿到银子,怎么交到你手里?” 第1015章 真相大白 走投无路,连家里婆娘都顾不上自己了,黄秉奇恨得咬牙切齿的。 “徐茂先,我跟你誓不两立!” 黄秉奇突然吼了一句,举起双手朝天呐喊。 啊—— 化州城,徐茂先刚刚在堂议大厅里,对化州城屡次出现的官吏逃逸,他是当堂大发雷霆。 不过徐茂先在堂议上,赞扬了杨柏岭副学士,在安道縣所做的努力和取得的成就,并且强调,一个官吏应该如何廉洁自律。 同时,知州衙提议知州衙副学士杨柏岭,进入化州内参的决议,也得到了行都司的同意,自此杨柏岭终于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范斌得知杨柏岭正式进入内参,心里羡慕得紧,往徐大人家里走动得自然就更勤快了。 安道縣孙百顺缉拿归案,徐茂先特意问了宋念堂的意见,这令宋念堂很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徐茂先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表明他没有赶尽杀绝之意。 但是典狱对黄秉奇的追捕,又证明了他的决心,黄秉奇绝对不能放过,宋念堂也在做这个重要的决定,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如果插手黄秉奇的事情,只会暴露更多,但若不插手黄秉奇的事,将会失去一个与徐茂先制衡的筹码,宋念堂越来越肯定,吴青宗和黄秉奇,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秘密。 自从吴青宗逃离之后,宋念堂反复琢磨了很久,一直没有解开这个谜团。 经过大半个月的较量,安道縣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行都司最终还是同意了知州衙的提议,任命刘之开任知縣。 本来汤志事件,让赵有胜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汤志头上脏水,是他一手泼上去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不是打了汤志,而是打徐茂先的脸。 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傻到用这种手段去对付政敌,当时刘之开被点名,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刘之开自身难保,不可能去做这种手脚,赵有胜的嫌疑自然就大了。 赵有胜自己觉得,这次能沉冤得雪,归劳于徐大人和宋州令的明察秋毫,其实则不然,而且要多亏那位小苗儿。 典狱的人找到了那名叫小苗儿的花姐,经不住捕快的恐吓和盘问,小苗儿终于全盘脱出自己受黄秉奇的嘱托,暗中做了这一切。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试想徐茂先能放过黄秉奇? 宋念堂也气得咬牙切齿的,黄秉奇这混蛋真是歹毒,不仅打了徐茂先的脸,自然也打了他宋念堂的脸。 再从孙百顺口中得到的证实,官窑事件,也是黄秉奇暗中授意,但是这种可信的度很低,因为大量的呈堂证供,都是证明孙百顺在背后捣鬼。 说不定他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黄秉奇身上也很难说。因为黄秉奇的授意,孙百顺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说辞。他此刻才知道黄秉奇这人的阴险,干这种缺德事情,居然不留下一丝痕迹。 孙百顺在看牢房里咀咒,道:“黄秉奇,你不得好死!” 此时乐逍遥里,钱桂安等几个人聚在一起,印左良已经从行都司国子监回来,几个月之后,已经由四大护法变成了三个臭皮匠了。 只不过,耿朔越来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很多的时候,宋念堂的意思,都是由耿朔传达,当年宋念堂打造了这铁桶般的化州,整个地界内的官吏莫敢不从。 以乐逍遥为首的销金窝,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化州的民生命脉,这是一个庞大的链条,十分隐秘,非这个商业链内的人,谁都无法知道这些内幕。 宋念堂就是利用这一点,对这些成员的控制。 否则真以这些官吏的那点可怜俸禄,只怕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要说成天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钱桂安喝着酒,有些不安的看着耿朔,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化州户部的要职,掌握着最高机密,宋念堂对黄秉奇的态度,让他看不懂了。 像以往碰上这种现象,尤其是黄秉奇那种人,要么灭口,要么出手相救,可是宋念堂到现在也没有表过态。不只是钱桂安,就连印左良,裴恩都看不懂这是为什么? 耿朔摇摇头,道:“宋大人既然没有说话,你们就不要乱想,他自然有他的打算。” “黄秉奇这个混账也真是的,这么胆大包天,不听号令,如果不是他,能闹得今天这局面?我估计大人是想让他吃点苦,否则这人不会长点记性的。” 宋念堂与黄秉奇有很深的交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而且鲜为人知。 此刻,黄秉奇的老婆方秀珍就在宋念堂家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天昏地暗。 宋念堂的老婆一个劲地安慰她,宋念堂则坐在软塌上抽烟,表情淡漠,有点无视这场闹剧的味道。 “秀珍,不要哭了,会没事的。要真有事的话,早就有事了。”宋念堂老婆安慰了一句,回头对宋念堂道:“念堂,你倒是说句话,秉奇到底怎么样了?” 宋念堂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正处于激励的挣扎,他与黄秉奇有很深的渊源,黄秉奇的爷爷是个养子,老头子与宋念堂的爷爷是亲兄弟,当初宋念堂家族出事的时候,把黄秉奇爷爷送了出去。 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有了这层关系,黄秉奇才能在安道縣独当一面,权倾一时,如果不是出了通辽黄氏药材场一事,黄秉奇应该依然很安稳地过着他縣太爷的日子。 谁曾想到,徐茂先到任之后,打破了这种格局。 黄东海又横插一手,搅乱了他们的局,更是在安道縣大报一箭之仇,痛痛快快地离去。 黄秉奇很不甘心,也是他这人骄横过度,自然以为。认为只要摆平了这些事情,扫了徐茂先的面子,最终还得请他出山,才能平定安道縣现在的那种乱局。 看来一个人过份自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长期的养尊处优,导致了黄秉奇盲目自大的想法,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第1016章 金蝉脱壳 此刻让宋念堂气愤的是,黄秉奇不听号令,弄得自己都措手不及,本来他想与徐茂先修和,共同发展化州城,只要等个三四年,徐茂先调离化州,他就可以完全掌握化州。而且借徐茂先之手,还能打通直达岭南的经略要道。 民生上来了,他的商业两条将不再局限于化州这个小地方。 刚才方秀珍这一哭诉,把两家的关系都说了来了。宋念堂老婆也有些震惊,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中间那层关系?但是她没有表示出来,只是耐心的安慰着这个女人。 宋念堂和黄秉奇竟然是堂兄弟,黄秉奇平时还送礼送得这么勤快,连自己都蒙过去了。 不过她转而一想,在官场上,就算是亲兄弟办事,都要送礼,更何况是这种隔了几代的堂亲? 方秀珍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宋念堂才开口道:“你先回去!我安排他去域外。” 宋念堂这句话,让方秀珍安心了。 临走的时候,宋念堂交代了一句,道:“你自己也准备一下,离开化州!离开大明!” 第二傍晚,岭南某地。 在一个小城城墙根下的夜宵摊上,卢本强的几个兄弟正喝着酒,顺便盯着梢。 几个人的眼睛,盯着前面不远的黄秉奇,其中一个人道:“很奇怪,他哪来的银子?连鞋都跑丢了,还有银子吃夜宵,怪事啊。” “别小看他,他一个笺条,要个几千上万两那是小事,这家伙的人缘很广,只是他现在变精了,知道有人收拾他,他不与任何人接头。” 正说着,另一个夜宵摊上,出来几个摇摇晃晃的年轻人,经过黄秉奇身边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双方就吵起来了。 只听得有人在喊,道:“打死他,打死他,娘的!” 卢本强的一个兄弟道:“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打死活该,省得咱们动手了。”另一个人笑看着这场好戏。 旁边的又一个摊位上,又出来几个人,一边喊道一边跑过去,十几个人将黄秉奇围在人群中,那边吵得很厉害,这边喝酒的几个人也没在意,打算让黄秉奇吃点苦再过去。 突然,有个兄弟喊了句,道:“不好,他们把人带走了。” 等众人闻声望过去,一辆马车过来,已经把黄秉奇带去。 卢本旺兄弟俩正在客栈里休息,听到兄弟们发来的笺条,卢本强就跳了起来,“什么?人丢了?!快去找找看?” 有人发现马车进了一家客栈,可是没等他们追进去,客栈里又出来四辆同样的马车,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冲去。 黄秉奇当时有些傻了,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无缘无故找自己的麻烦。后来又一辆马车过来,将他塞进车里。黄秉奇知道这不是一般人所为,但他又搞不清楚这是哪拨人马。 直到四辆马车出了客栈停车场,又有两辆小马车出来,一直南下而去。 黄秉奇被蒙上眼睛,听到一阵阵车轮声,他心里一直在打鼓,该不会被人灭口了,车子一直离开小城,才有人将他蒙在脸上的布取下。 有人交给他一个包裹,道:“这里有通关文书,和二十万两银票,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暹罗。”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还看不出来?”对方冷冷地道:“本来按大人的规矩,你不听号令,擅自做主,打扰了全盘计划本应该灭口。可是大人对你格外开恩,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吧!” 黄秉奇明白了,接过包裹道:“替我转达,大恩不言谢,我黄秉奇不会让他失望的!” 对方哼了一声,道:“丧家之犬,还指望你回报?” “你……”黄秉奇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小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无踪。 徐茂先在行都司堂议,晚上就留宿于此。 接到碧锋的笺条之时,他正在蒋碧菡那里吃饭,笺条上写着黄秉奇失踪了。 徐茂先今天到访,也是为了安慰一下蒋碧菡,碧锋的这个笺条,并没有让徐茂先感到太多的惊讶。 碧锋得到消息,带着人去追的时候,居然很意外地受到大量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徐茂先淡淡地回道:“好了,就由他去!” 黄秉奇的家眷还在化州,他儿子在家里不出门,他这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碧锋也不敢说卢本旺和卢本强兄弟的事,怕徐茂先骂人,卢本强毕竟是混江湖的,说出去影响不好。 而且徐茂先早在荆州的时候,就劝过卢本强,尽量不要参与道上的事,改走正行生意,卢本强为了手下那班兄弟,义气为先的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路。 蒋碧菡来到徐茂先身边,看到他脸色不悦,温柔地问了句,道:“茂先,出事了吗?” “黄秉奇这老小子又跑掉了!” 蒋碧菡的身子明显有些发颤,黄秉奇居然跑掉了?想到自己从安道縣回来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安宁,蒋碧菡就有些后怕。 都是那个黄秉奇,借老父寿诞之名,把自己骗到安道縣去,否则哪会出这么多事?同时,蒋碧菡也在心里暗暗自责,这不能光怪黄秉奇,也怪自己有私心。 司仪走穴之事,在这个圈子里屡见不鲜,蒋碧菡也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惹下的祸,差点令自己和徐茂先都身败名裂,蒋碧菡就在心里后悔不已,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歉意,觉得自己对不起徐茂先。 她把头靠在徐茂先肩膀上,柔声道:“茂先!对不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徐茂先轻轻地拍着她搭在自己腿上的小手,道:“别多想了,以后注意一点,以你现在的俸禄,什么都不用愁,那种事以后最好不要去做了。” 徐茂先从包里拿出一张通账印章,道:“这里有二十万两,你先拿去用,要是银子不够的时候,随时跟我说。” 蒋碧菡坐起来,摇了摇头,道:“我不用的,自己有!” 徐茂先硬是把印章塞在她手上,道:“给你的,你就拿着!要不是你一直有这个梦想,我哪里还会要你去抛头露面?” 蒋碧菡咬咬嘴唇,无奈地接受了这笔银子。 第1017章 念想 蒋碧菡的身份,跟那些戏曲界的名角没什么区别,这中间的门道很多,水也深。 但是蒋碧菡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全大明知名的当红司仪,徐茂先不能抹杀了她的意愿。 两个人在软塌上靠了一阵,蒋碧菡咬咬牙走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这些画像,你自己还没有看过吧?” 那是徐茂先与蒋碧菡在暹罗画的画像,徐茂先的确没有见过,蒋碧菡拿出来的时候,一张一张地翻给徐茂先看。 画像上的两人,是那样的亲密无间,紧紧相依相靠,完全是一对俊男俊女的天作之合,蒋碧菡的妩媚,在这些画像上得到了尽情的诠释。 当初画师还在夸道:说他们两个很配般,男才女貌,很有夫妻相,尽管是一句奉承话,蒋碧菡还是喜滋滋地多付了二十两红包。 徐茂先以前也见过蒋碧菡的画像,画师从各个角度描绘她最美丽的瞬间,把她美丽的倩影留在了这些画纸上。 两人看着这些画像的时候,蒋碧菡一脸的温馨,二十几张画像,画满了真情和温馨。 蒋碧菡一边翻阅,一边道:“自从暹罗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把它们带在身上,想起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睡觉的时候,也翻出来看看,然后放在枕边,看着你的画像入眠。” “我觉得这辈子最值得的,也就是这件事了。最幸福的时候,永远是和你在暹罗,那次画像的时刻,你抱我抱得那么紧,没有顾虑,我们很快乐的相依相靠。” “说真的,我很喜欢,很喜欢它们。所以才将它们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个世道这么复杂,给你惹麻烦了。都是我不好,茂先!” 蒋碧菡说着说着,慢慢地有些伤感,徐茂先看着她,道:“你干嘛?好端端的哭什么?” 蒋碧菡的脸上,果然流下了两行清泪,绝美的容颜,带着那种楚楚动人的模样,的确令人心痛不已。 蒋碧菡咬着薄唇,道:“其实我很想把它们留下,等老了的时候,还能看看我们年轻的样子,也看看我们这辈子留下的痕迹,可是,可是……” 蒋碧菡拿起茶几上的打火石,叭叭的准备打燃了。 徐茂先看着她那白晰的手,危危颤颤地,将画像慢慢地凑进一旁的火盆。 真要把这些画像,化为灰烬,蒋碧菡真的很痛,很不舍,但是不烧掉的话,她又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手越来越近了,画像的一角,已经快要烧到了,蒋碧菡的泪水,叭地一声,滴落在画像上。 “你这是干嘛?” 徐茂先抓住了她的手,蒋碧菡微微一颤,画像掉在地上,徐茂先夺了她的打火石,又挪开火盆,正视着蒋碧菡,蒋碧菡也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娇唇咬破。 “留下吧!给你留点念想也好!”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徐茂先看到蒋碧菡那伤郁的模样,心道自己连几张画像都不能给她,还能给她什么?幸福,快乐?那都只能空中楼阁,飘渺虚无的事情。 从蒋碧菡刚才的话里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真切,她是真的不舍,不忍,这些画像对她来说,来之不易。 也许女人与男人不同,她们的心里其实幸福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句很体贴的安慰话。 徐茂先跟她,两人都是名人,注定不能大大方方,手挽手漫步在大街小巷里,然后含情默默的吃着饭,喝着茶。 想到这里,徐茂先有些心软了,还是给她留下这些画像吧! 他握住蒋碧菡的手时,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徐茂先就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腰,将她抱紧了。 “留着吧,以后多注意点,别让那些用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 蒋碧菡泪流满面,使劲地将头往徐茂先怀里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忧郁,哭得那么伤心,徐茂先安慰了好久,蒋碧菡才止住了哭泣。 哭完了,蒋碧菡坐正了身子,慢慢收拾起这些画像。徐茂先对她道:“京城仪制寺你什么时候去?” 蒋碧菡咬咬唇,道:“下个月。” 徐茂先明白了,道:“这些画像你保管好,等你去了京城,我们见面的机会将越来越少,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找我。” 蒋碧菡抬起头道:“我突然不想去了。” “又怎么了?”徐茂先是真的不懂了。 “人家舍不得你!”蒋碧菡轻轻地道。 “留着它们,你就能看到我们在一起的场景。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在京城见面的,也许是五年,十年!” 蒋碧菡听懂了他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等你五年,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 徐茂先伸手指了指蒋碧菡的额头,道:“你呀,就别伤感了,今天晚上我就留下了!” 蒋碧菡破涕为笑,耸耸鼻子收起了画像。 正要转身去放水,徐茂先的笺条就来了,朱琰秀在笺条里些道:“徐茂先,你又跑哪里去了?还在行都司吗?” 今天堂议的时候,碰到朱琰秀,原以为朱琰秀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这时候会发笺条给自己,徐茂先挺奇怪的,就回了一句:“我没回去啊。” “没回去正好,你马上出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朱琰秀快言快语,不待徐茂先再说什么,她已经收了笺条,徐茂先有些无奈地看着蒋碧菡,道:“我得出去一下。” “那我等着你。”蒋碧菡走过来,帮徐茂先拉了拉衣领,体贴得就像一个温柔的妻子。 徐茂先点点头,道:“最多一个时辰!” 从蒋碧菡宅子里出来,徐茂先驾着自己那辆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一家茶楼门前。 也恰巧在此时,穿着白连裙的朱琰秀,散发着无限青春活力地出现在徐茂先面前。 她打量了徐茂先一眼,当徐茂先走近的时候,朱琰秀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身上好香!” 惨了!刚才跟蒋碧菡在一起,现在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胭脂味,没想到朱琰秀这狗鼻子真灵,徐茂先只得装傻充愣,道:“怎么?朱大人,今晚就你一个人?” 第1018章 夜会政要 朱琰秀正色道:“不止,是朱巡司想要见你!” 朱琰秀本来今天决定回江州的,没想到朱志渊把她强留下了。 朱志渊倒是很少主动见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徐茂先随着朱琰秀上了二楼,在一个小雅间里,见到了正在喝茶的朱志渊。 “朱大人!” 朱志渊见两人进来,点点头示意请坐。 朱琰秀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她找了个借口,我去一下。 朱志渊抬起头,道:“通辽黄氏药材商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药材场不是已经谈妥了吗?已经开始兴建了!” 朱志渊摇摇头,道:“我说的是安道縣,这次的局势很乱,你们知州衙有责任!”徐茂先只能连连应道,是!我没有掌控好,还请朱大人降罪。 朱志渊看着他,徐茂先只得如实道来,道:“据我所知,黄东海几年前在化州看中了一块药材场,打算在化州建立第一分号,谁知道化州那些官吏太贪,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为难黄东海,而且还吞了人家二百万雪花银。” 朱志渊道:“所以黄东海这次来报仇了,在安道縣虚晃一枪,借你我之手报了一箭之仇!我现在不明白的是,这二百万雪花银,到底落入了哪些人手里,这件事你回去再查查。” 徐茂先暗暗叫苦,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朱志渊又要查贪腐的事。 记得刘之开说过,当时的几个人,除了黄秉奇以外,还有招禄司的郎中,估计孙百顺也插手了此事,徐茂先有点不明白,朱志渊为什么盯住这事不放? 朱志渊指示,道:“一定要查到这笔银子的最后去处,不能打马虎眼!” 徐茂先只得答应下来,朱琰秀这个人很精,估计两人谈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进来。 在徐茂先的身边坐下,迎面扑来一股清香。 朱琰秀道:“听说行都司的温泉山庄还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由徐茂先请客,带我们去见识一番?” 她叫徐茂先一直是直呼名字,徐茂先也没在意,既然朱琰秀有这兴趣,不妨大家一起去。 令他意外的是,朱志渊居然也同意了。 三人出门的时候,朱琰秀道:“你不是跟常大人很熟吗?叫他一起去!” 徐茂先刚才还在耐闷,朱志渊居然会同他去澡,现在倒是真正明白了,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把常逊叫出来。 等朱志渊上了马车,徐茂先才摸出笺条给常逊发个过去,道:“常大人,晚上有空不?一起去温泉山庄?” 常逊刚刚吃了饭,坐在客厅里休息,他就问了句,道:“都有哪些人?” 徐茂先嘿嘿一笑了下,写道:“我和朱琰秀,朱巡司也在的。” 常逊看到前半句,眉头微皱,还道这小子贼性不改,又和朱琰秀好上了,胆子够肥的,常婉儿的事还没完呢! 当他看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最近行都司的事情有点微妙。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朱志渊的意思。 朱志渊在湖广并没有多少实力,他想撑起这局面,自然得靠徐家和常家的人,因此这里多少有点借势的味道。常逊想了想,回道:“好!你到温泉外来接我!” 常逊同意了,徐茂先对朱琰秀道:“你跟朱大人先走一步,我去接常大人。”朱琰秀也不客气,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 她说话历来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朱琰秀驾着马车先行一步,徐茂先就去接常逊。 在路上,他发了个笺条给蒋碧菡,道:“几个大人要去温泉山庄,你帮我招呼一下那边。” 蒋碧菡正在梳洗,见徐茂先又要去陪大人,立刻应道:“你们先去,我马上联系。” 等徐茂先接到常逊,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常婉儿的事,徐茂先直接将马车驾到温泉山庄,朱琰秀和朱志渊早到了。 徐茂先报了名头,立刻有店小二将四人带去一间大池房,朱琰秀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谈!” 徐茂先也不管她,将两人安排好以后,说了句,道:“两位大人先请,我去去就来。” 出来的时候,朱琰秀就在大厅里候着,徐茂先朝她招招手,道:“既然来了,何不去试试这温泉?” 朱琰秀腼腆地笑了笑,道:“不要管我,你们去就是了。” 徐茂先倒是没管她,对店小二道:“麻烦你带这位小姐,找一个安静的去处。” 店小二去而复返道:“这位客官,对不住,已经没有空房了。” “朱琰秀!” 而就在此时,一个挺不和谐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中带着丝丝怨气和不满。 徐茂先道:“你的爱慕者来了。”然后他就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拿了烟袋叨在嘴里。 朱琰秀听到这个声音,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只见她眉头微皱,缓缓转过身子,十分不爽地道:“宋浩然,你怎么在这里?” 宋浩然走过来,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也是一脸不痛快,道:“徐茂先,怎么又是你啊?” 徐茂先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瞟了宋浩然一眼,对朱琰秀道:“他是哪根葱啊?” 那眼神,分明就是一种蔑视。把宋浩然气得脸色都绿了,气道:“徐茂先,你——” 他盯着徐茂先,两眼冒火。 朱琰秀也挺逗的,瞧了宋浩然一眼,道:“他就是上次在京城,被你泼了一脸汤的家伙。” “哦!”徐茂先仿佛若有所悟,道:“我知道了,你叫什么来着?” “宋浩然!” 宋浩然见两人一唱一合的,早就气死了。 平时朱琰秀在京城的时候,没少给他气受,没想到这小子也敢跟朱琰秀一道来气自己,实在可恶! 而且在大明还没有谁敢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徐茂先这绝对是故意的! 宋浩然做事,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连京城四少也有些忌惮的人物,徐茂先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宋浩然盯着徐茂先,高大的身影散发出磅礴气势,这就是正宗的帝胄之气,但是他的心眼偏偏跟蚊子一样小。徐茂先这分明就是无视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019章 绝非善类 要不是朱琰秀在这里,宋浩然真有可能当场发飙,跟徐茂先拳脚相向,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然,宋浩然喜欢朱琰秀,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朱琰秀不喜欢这个花心的男人,更何况他已经成亲多次,而且每一房老婆都不差,偏偏又被他能拆腾得死的死,残的残,分的分,没有一个好下场。 朱琰秀怎么可能再赴其后尘,傻乎乎的自跳火坑? 宋浩然最见不得的,就是一向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朱琰秀,跟别的男人一脸微笑。 刚才朱琰秀嗔怒的模样,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成分,宋浩然远远看见,醋意翻腾,心如刀绞,冲冠一怒为红颜。 要是朱琰秀平时对每个人都是这模样也就罢了,偏偏她这人性子冷漠,从来不拘言笑。 二次见到徐茂先,她都是徐茂先聊得挺来的,在宋浩然看来,要想看到朱琰秀的笑,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可是二次见到她和徐茂先在一起,她都笑得这么令人忌妒。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浩然就发飙了,他指着徐茂先道:“小子,你最好别嚣张!你最好不要惹我!因为惹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宋浩然这句话,绝对没有半点恐吓的意思,因为他经常在谈笑间,让对手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没想到徐茂先依然保持着那张讨厌的笑脸,表现出来的风度,与宋浩然截然不同。什么是翩翩君子之风?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脸不改色?徐茂先诠释的淋漓尽致。 没错,徐茂先现在的沉稳,无疑给宋浩然做了示范。 朱琰秀突然觉得,徐茂先这小子挺有趣,这小子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确是有过人的胆识。 当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有趣的时候,有一种叫爱的东西,正在心底里慢慢滋生。 但是朱琰秀心深似海,要等到这种东西完全长出来形来,估计也得要几百年才行。 朱琰秀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不少男人,他们在宋浩然这样的人面前,很难笑得出来,既使笑了,也比哭还难看。 大部分人的笑容,都是谄媚的伪笑,讨好的成份太多,看着令人作呕。 高手相逢,当你的对手动怒了,你还在微笑,其实胜负已分。情敌间过招,当你的对手竭厮底里的时候,你还在微笑,这就说明你已抱得美人归。 徐茂先不想做宋浩然的情敌,只不过宋浩然已经把他例为假想的对象,眼中暴露出来的杀气,恨不得将徐茂先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一个人的醋意,往往能翻江倒海,毁天灭地! 朱琰秀的笑,对徐茂先的笑,碎了宋浩然那颗脆弱的心。因此他动怒了,如怒海翻腾的醋意,滚滚而来。 刚才那句话,具有很大的杀伤力,但是没想到徐茂先无视之,这是一种轻视,一种挑衅的无视。 宋浩然曾经傲慢地说过,这个世上,敢轻视我宋浩然的,能有几人? 他曾经自比曹孟德,誓当一代枭雄。 看到徐茂先那种自信又轻蔑的笑,宋浩然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杀气腾腾。 今天的事,绝对是一场误会,朱琰秀与徐茂先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要是被宋浩然这样的疯子误会,招来两人之间的矛盾,这也是朱琰秀不愿看到的。 她很了解宋浩然这个人家,如果他故意找茬,将会给徐茂先带来无尽的麻烦。徐茂先现在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纠缠这些无聊的疯子? 正要劝解的时候,徐茂先伸手过来,拍拍宋浩然的肩膀,道:“笑一下,你生气的时候,就像一个掉进灰坑里的王-八-!”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夹杂在宋浩然与朱琰秀之间,引起这场误会,说完便转身离去,朱琰秀听到他那句话,忍不住想笑。 徐茂先这个牲口啊,还真是有意思! 的确,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笑的时候,永远都比哭的时候要好看得多。徐茂先又一话道破了天机,有些时候,笑不只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风度,胸怀宽广的象征。 宋浩然却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徐茂先离去。 随后,徐茂先走进贵宾房中,朱志渊和常逊已经聊开了,他也赶紧宽衣走进池子里。 宋浩然还在外面站着,似乎想要跟过去,朱琰秀叫了一声,道:“我说你啊,最好还是不要过去,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你!” 宋浩然很不服气,道:“哼!他跟谁在一起?” 朱琰秀冷冷地道:“能让我跟他做陪的,还能有谁?” 宋浩然立刻就不说话了,毕竟他再怎么张狂,还是不敢得罪朱志渊。朱志渊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当今圣上的直系,他宋浩然算什么?说破大天一个藩王世子罢了。 “原来是长辈在这里啊!”聪明了一回的宋浩然,收回了脚步,回头看着朱琰秀,道:“你下次能不能别跟他在一起?” 这语气,似乎带有一种淡淡的哀求,每次看到朱琰秀跟徐茂先在一起,好伤宋浩然的心。 朱琰秀脸色一寒,道:“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宋浩然,你不要胡搅蛮缠,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那么鸡婆,我跟徐茂先之间是谈公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了男人,宋浩然在朱琰秀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宋浩然,在徐茂先走后,他就温顺了许多,但是朱琰秀的话,让他很不服气。 “他在化州,你在江州,相隔三四百里,谈什么公事?” “跟你说不着,滚!”朱琰秀身子一扭,气乎乎地走到了大厅的软塌上坐下,宋浩然跟过去,几个手下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而此刻,在这温泉山庄的贵宾房里,行都司两大实权派,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共识。 徐茂先陪着两人了半个多时辰,从他们的对话中,隐隐感觉到行都司将发生一些变化,只是到底会怎么改变这种结局,徐茂先很难猜测到结果。 第1020章 维稳至上 从大池房里出来,朱琰秀立刻迎上去,宋浩然也跟了上来,果然看到徐茂先与朱志渊和常逊在一起,宋浩然就在心里暗道:“这小子真得意,居然得到了朱志渊的青睐。” 要知道,就是他宋浩然想请朱志渊吃饭,朱志渊也未必肯给他面子,但是他和常逊同时出现,而且这个做陪的就是徐茂先,宋浩然在心里有些不爽。 试想放眼湖广,能有几人能同时得到这两人的亲睐?宋浩然不是傻子,看到两大实权派同时出现在这里,一下子就知道湖广将发生一些变化。 “朱大人!常大人!二位大人贵安!”宋浩然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朱志渊这才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子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我来湖广转一转。”高傲如宋浩然,居然出奇的老实,徐茂先看在眼里,暗自发笑,刚才扮老子,现在却装孙子了,什么玩意啊! 常逊只是点点头,没有与宋浩然说话。 徐茂先去结了帐回来,常逊就道:“我们先走!”他与朱志渊心照不宣,各自离开。 回到城里,徐茂先送常逊回倒府上,常逊下马车的时候说了句:“你是主持知州衙公务的,稳定大于一切,先求稳定再求发展,不要本末倒置了,是你的政绩跑不了。” “谢谢常大人提醒,我记下了。”常逊因为常婉儿事,多少也对徐茂先有些生气。 毕竟是自己的侄女,成了他的小妾,这口气很难咽得下的,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常家的人同意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是常逊在事情发生之后,第一次对徐茂先说这种话,这也是出于对当前化州局势而言,暗示徐茂先没有把班子把控好就急于求成,结果弄得这段时间里,化州地界在行都司的印象很不好。 一个知州大人,掌握不了全局,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兆头。在官场中,要不你把人家摆平,要不等着人家把你摆平,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一个地方的发展,离不开稳定,祥和,这就要看徐茂先怎么运作,将这些人紧紧团结在自己的身边,因此常逊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直到常逊进了府门之后,徐茂先才驾着马车往回走。 刚刚赶到蒋碧菡住的别员外,朱琰秀就发笺条过来,道:“宋浩然这小子很混蛋的,你要提防他一下。” 徐茂先笑了,道:“还不是因为你?” 朱琰秀道:“跟我无关,谁叫你天生长了副令人讨厌的德行,宋浩然这个人有病,见不得比他丑的人。” 徐茂先心道,朱琰秀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好像没以前那么冰冷了,于是他也开了句玩笑,回道:“朱琰秀,我劝你还是从了他,免得他老是这样死缠烂打,搅得天下都不安生!” “放肆!徐茂先你放肆!”朱琰秀猛地收了笺条。 她本来还想提醒徐茂先,叫他防着点,宋浩然可能去搅他的局,没想到徐茂先跟她开这种玩笑,朱琰秀很生气。 这混蛋刚才在自己心目中,仅有的一点好印象,霎时无影无踪。 女人生气的时候,从来都不讲道理,否则就不叫女人了。 徐茂先见半天没有回信,就知道朱琰秀肯定生气了。 他不由一阵苦笑,在朱琰秀面前,还是少开玩笑。三十多岁还没有嫁人的女人,多少有点不正常。 敲开蒋碧菡家的门,徐茂先一走进内院,蒋碧菡就扑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温柔道:“相公回来了!” “嗯!” 两人在软塌上坐下,蒋碧菡小心翼翼地道:“黄秉奇死了!” “什么?黄秉奇死了!”徐茂先愣了一下,黄秉奇不是跑掉了吗?他看看蒋碧菡,蒋碧菡立刻解释道:“我也是听太常院的姐妹说得,刚刚传来消息,在赣西边境马贼横行,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前两日一伙马贼拦路抢劫,杀死了十几个人,黄秉奇就在其中!” 徐茂先喝了口茶,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表情。 黄秉奇这人也真有意思,抓他的时候他不死,不抓他了,他反而死了,真不明白这是什么命,难道真中了那句话?冥冥中自有安排,天意也! 他可能真是在劫难逃? 有人说人生命定,一切都由天注定,徐茂先以前一直不信,黄秉奇这事,是不是早有天注定他逃不过这一劫? 徐茂先在想事情的时候,蒋碧菡不敢打扰他。 快子时了,碧锋发来笺条,道:“哥!黄秉奇死了!死于马贼的手上。” 徐茂先只是淡淡地回道:“知道了!” 碧锋的话,的确比风闻来得真实,徐茂先就在想,这真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黄秉奇一死,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心事。 夜已深,两人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徐茂先就回了化州城。 知州衙的气氛,果然有些不太一样。 范斌很急迫地跑进来,道:“徐大人,那个黄秉奇在逃跑途中,被马贼给杀了!” 这段时间,范斌到徐茂先后堂里请示的次数,越来越勤密了,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一脸平静,范斌心里就有些失落,看来徐大人的消息,远比自己灵通。 “还有事吗?”徐茂先见范斌站在那里,便问了句,范斌立刻拿着知州衙,新建的宅院给大人先过目。 徐茂先道:“这件事情,不用跟我请示,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关于官府宅院的事,徐茂先很大度,可是有些人心里就不大度了,斤斤计较。知州衙好几个人,对家眷房的分配,盯得很紧,生怕漏了他们的名份。 当然有些人,想借这个机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多捞一个宅子过去,再到手换银子。 这一下,化州各衙门都炸开了锅,没宅子的都想争取一个名额弄一套,有宅子的也想换一套新的,以前的老宅住着没面子。 有了徐茂先的吩咐,范斌点点头,道:“那我下去了。” 走到门口,徐茂先喊了一句,道:“范斌,给华正弄个名额,我就不必要了。”徐茂先并不想在化州久留下,而且现在那套小别院已经足够了。 第1021章 春风得意 其实按照朝廷的规定,华正根本没有名额,范斌机灵,顺着徐大人的意思,答应了下来,范斌退出去了。 刚好在外面碰到华正,范斌兴冲冲地道:“华主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华正与范斌关系还不错,两人说话也随意一些,看到范斌一脸欣喜,他就问了句:“范学士,什么大喜事?” 范斌招招手,把华正叫到自己后堂,关上门神秘兮兮地道:“官府宅的事定下来了,我考虑了再三,还是想办法帮你搞了个名额。” “什么?我也有份?谢谢范学士!”华正几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才来了多久,按朝廷的规定,他不够资格。但是徐茂先现在提出来,他的名额不要了,叫范斌给华正弄个名额。 这样一来,华正便名正言顺拿到了官府宅子分配名额。 范斌这人很巧的,刚才在徐大人那里又应得圆满,于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华正有些激动,感恩戴德道:“谢谢范学士,谢谢范学士。”想到自己刚刚进知州衙不久,就能分到官府宅子的名额,华正欣喜不已。 到底是年轻人,有点沉不住气,范斌在心里暗道。 自己这次可是抢了徐大人的功劳,范斌拍拍他的肩膀,一付老大哥的模样,道:“兄弟之间,说这种话就不要客气了,只是这件事,你尽量不要跟别人去说,免得招人妒忌啊!” 华正本来是一个一清二白的穷秀才,没想到鱼跃龙门,摇身一变成了新来知州的主簿,他的命运也随着这个身份的变化,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能够在化州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院,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不过华正低估了自己这个知州主簿的能量,其实这一切都是浮云。 范斌心思缜密,徐茂先刚才的话,引起了范斌的深思,这个华正自己一定要巴结好,以后大有用处。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一定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要努力捕捉每一个细节。 范斌已经练就了这身本领,因此他在知州衙里,也混得如鱼得水。 最近杨柏岭进入了内参,令范斌在心里羡慕得紧,于是他就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讨徐大人的欢心,什么时候也去哪个衙门混个一把手。 尽管范斌吩咐过了,叫华正不要张扬,华正还是按耐不住喜悦,给崔亚霞去了招呼。 崔亚霞就住在徐茂先府上,很快就答应见面,不过却也是隔着栅栏偷偷说会话。 “亚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华正的喜欢,洋溢在脸上,像海水一样激情澎湃。 崔亚霞看了眼正在客厅里的女主人,悄悄道:“有什么事快说!” “我有宅子了,我有官府宅的名额了,亚霞,晚上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华正兴奋地说道。 “晚上再说吧,我现在有事要做呢!”崔亚霞虽然转身走了,但是脸上洋溢起了微笑,表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这么快就分到了官府宅子。 她在心里琢磨着,这一切都是徐大人给的,有机会一定要劝劝华正,好好伺候大人,不要让徐大人失望才是。 晚上,华正发笺条给范斌,范斌知道他的意思,哪能让他请客?只是今天晚上范斌没空,分不开身,他答应了耿朔他们推牌九的。 于是客客气气地推掉了,并说下回自己请,一定补礼。 内武学大学士这么客气,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华正收了笺条,就看到表妹穿着一条水蓝色的连裙出现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尾巴,彩玲! 又是这个麻脸姑娘,想到自己与彩玲之间的关系,华正有些矛盾,那天晚上,他是稀里糊涂就把人家办了。 而且一连就是好几回,尽管彩玲有些主动贴上来,华正还是为自己的把持不住而后悔。 从此,彩玲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尾巴,想尽一切办法缠着华正,对彩玲来说,这是她唯一跳出山村的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崔亚霞不在的时候,华正觉得彩玲还能将就一下,但是崔亚霞一出现,彩玲连什么都不是。 如果崔亚霞是水蜜桃,那彩玲只能是山楂,连麻点都一样的。 三人进了一家不错的酒楼,掌柜早就认识了华正,一脸殷勤地跑过来,又是递烟丝又是问好,这让华正很有面子,尤其是在两个姑娘面前,更是风光无限。 崔亚霞见惯了给徐大人讨好的人,一脸平静,而彩玲则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要是自己能绑住华正的心,她就是主簿夫人了,只是看到崔亚霞无动于衷的神色,彩玲在心里有种小小的妒忌,恨不得把自己脸上的麻子,贴到她身上似的。 华正从包里拿出一张帖子,道:“彩玲,你明天去找这个人,我跟他说好了。” 帖子上印着化州官家驿站的字样,这是昨天华正遇到驿站的一把手,看到对方很殷勤,华正就第一次壮起胆子,跟他讨了个人情。 这也是他昨天去驿站办事,刚好看到那里要招人,这才问了句,驿站的一把手当然明白,华正开口的一般是他比较亲近的人,否则谁也拉下这脸来求人? 再说,知州大人主簿的马屁,他也得拍啊! 于是他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了。 摇身一变成了官府杂役,彩玲拿着帖子,脸有喜色。华正越来越有能耐了,她暗暗下了决心,缠住他,死不也放手! 其实华正心里是另一种想法,跟彩玲也有过一场情缘,总觉得对不起她似的,因此而给她找个体面的差事,也算是对她的弥补了。 但是感情的事,他从心里绝对不会答应,而且他很害怕彩玲跟崔亚霞在一起,万一这丫头说漏了嘴,自己在表妹心里唯一的一点好形象就完蛋了。 美味佳肴上来的时候,彩玲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喝点酒,她看着华正,希望他喝得越醉越好,喝醉了,就可以随便处置他了。 崔亚霞也觉得彩玲说得有理,表哥分到了官家宅子,不仅住着舒心,而且倍有面子,确实值得庆祝一下,那就喝一点好了。 第1022章 情何以堪 三人见面,华正本来是不想喝酒的,见表妹都同意了,他就不想反对。 华正站起来倒酒,彩玲过来抢坛子,两只手砰在一起,华正像见鬼一样,立刻躲开,酒坛子落在地上,叭地一声碎了,酒淌了一地。 华正的反应,让彩玲心里一阵失落。 她瞟了崔亚霞一眼,马上堆起了笑,道:“没事,没事,我去叫店小二收拾一下。” 崔亚霞站起来去帮忙,华正拉住她的手,道:“让店小二来弄!我们吃饭吧!” 彩玲的目光落在华正的手上,心里一阵醋意翻腾。 等店小二把地上清理过去,彩玲端起杯子,道:“来!今天我们为华正事业有成,干一杯!” 这话本来是要华正说的,彩玲抢在前头,颇有女主人的风范。华正想说又不好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叫苦,下次一定不要表妹和她在一起,否则迟早出事。 谁知道三人刚碰了下杯子,正要喝酒的时候,彩玲突然一股干呕,捂着嘴巴匆匆跑出去了,华正脸色大变。 “她这是怎么了?” 崔亚霞皱了皱眉头问华正,华正心虚地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没事,咱们继续!” 崔亚霞对这种事情,还是略知一二,心道彩玲是不是跟什么人好上了?她也没有怀疑到华正头上去。 “表哥,你跟徐大人不久,就已经有宅子了,以后的成就会越来越好,但是你也要注意,千万不要随便伸手,有些人是不怀好意的,会害了你。” 华正点点头,伸手抓住表妹的手,道:“我听你的,亚霞,我会努力的,等我功成名就咱们就成亲!” 崔亚霞用力抽了一下,没有抽开,脸上急得通红,道:“快放手,别人看到了不好。” 华正很固执,除非你答应我,这宅子就是我用来给我们成亲准备的。 这句话,被外面进来的彩玲听到了,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 崔亚霞娇脸一红,道:“你乱说什么,我们是表亲,不可以的。” “有什么不可能,大不了不要孩子,不要孩子还不行吗?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了。否则我就出家作和尚,什么知州大人主簿,什么高官厚禄,我全都不要了。” 崔亚霞还真怕他乱来,有些急了,道:“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气死人了!” 崔亚霞生气的样子,在华正的眼里,还真有点倾城倾国的味道,尤其是脸上那一片红晕,更是让华正看得有些如痴如醉,彩玲与表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女人。 就是要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这个知州主簿,这才不辜负了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才子,华正看在眼里,美在心里。 崔亚霞被他抓住小手,一颗心砰砰地急跳,她突然想起徐大人那天晚上,把自己误当夫人的情景。 如果那天晚上没人的话,自己会不会? 崔亚霞想到这里,更是无地自容,又想到徐大人曾经有意无意地暗示,甚至把机会留在自己和华正,崔亚霞的心思也很乱。 两人一失神,华正抓住她的手,看到表妹那羞羞答答,欲拒还休的模样,好想这样牵一辈子也不放手。 彩玲看不下去了,假意咳嗽了几声,两人立刻像野外的鸳鸯,惊慌失措的抽回了手,华正看着彩玲,隐隐有些不悦,这个女人好烦,总是阴魂不散的。 想到自己这会给她找了个驿站的差事,想必也对得起她了,等下回去跟她说清楚,不要再这样缠着自己。 华正打定主意,心中一片坦然。 他看着彩玲道:“菜都凉了,快点!” 彩玲坐下来,目光瞟瞟崔亚霞,道:“亚霞,来,我们一起敬华正一杯,恭喜他!” 崔亚霞端起杯子,腼腆地点点头。 华正还道是表妹同意了,那模样简直就是喜死人。 一杯酒上去之后,彩玲有些妒忌地对华正道:“华正,明天陪我去医馆,我可能那个...” 华正的脸色立刻一阵惨白,狠狠地盯了彩玲一眼,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彩玲话峰一转,道:“我可能招惹了风寒,在医馆又不认识人,要不亚霞陪我好吗?” 唉—— 华正如负重释,他在桌子下悄悄地踢了彩玲一下,有警示的味道。 崔亚霞当然知道彩玲喜欢华正,刚才她的心里,也的确有些动情,毕竟华正对自己一往情深,关怀备至,但是看到彩玲喜欢表哥,她就有些动摇。 华正见她说话,越来越离谱了,警告了一句,道:“彩玲,驿站这份是差事,一定要好好做,万一做不好,被人说了嫌话,我可帮不了你。人家这次给了面子,可毕竟是看在徐大人份上。咱们是一个村里的,换了别人我不一定会开这个口,你自己记住了。” 彩玲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华正。” 吃过饭后,彩玲走回自己的住处,心事重重。 今天晚上华正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失落,痛苦。华正铁定是不会喜欢自己,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这样做,徒增笑话,只是彩玲很不服气,自己就这样放弃了? 正烦闷间,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她的前面,有个人从车上下来,道:“你是彩玲吗?”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跟华正年纪相仿。 彩玲一脸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笑了笑,道:“不要怕,我没有恶意,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交个朋友?” 彩玲退了一步,掉头就走,对方倒也不急,夹着烟袋站在那里缓缓道:“我知道你喜欢华正。” 一句话,就让彩玲像被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可是华正并不喜欢你!”对方继续道。 “你怎么知道?”彩玲回过头来,再次打量着来人。 无奈以她的阅历,看不出对方的深浅,只知道这人肯定有些背景,坐得起豪华马车,而且派头不小,至少是个富家少爷。 对方也在打量着彩玲,胸有成竹地道:“上来吧!我有办法让华正喜欢你!” 第1023章 狼狈之合 不知道为什么,彩玲居然鬼使鬼催地上了来人的马车,男子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坐稳了!” “华正喜欢他的表妹,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你要想得到他的心,也许我能帮助你。”对方笑笑,目视前方。 彩玲上马车之后,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万一这人居心不良,想到这里,彩玲背上一阵发寒。 马车驾到郊外,这人点了烟袋深吸了一口才道:“我们交个朋友!我比你更了解华正!” 彩玲看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了起来,道:“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各取所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你想干什么?”彩铃问道。 “别紧张,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喜欢的是崔亚霞,如果我们合作,你得到华正,我得到崔亚霞,岂不是两全其美?” 彩玲将信将疑地道:“你真喜欢亚霞?” 对方点点头,道:“但她不喜欢我,应该说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所以我才找你合作。” 彩玲有些信了,试探着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而且拿出一个包裹,取出一沓银票来。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这样子太老土了,华正当然不会看上你,哪怕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对你也没有一丝情意,你拿着这些银票,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也许华正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说不定会同意了。” 说到两人的事,也已经被对方知道了,彩玲的脸无由地一片嫣红,对方却毫不在意,看着彩玲那麻子脸,露出一脸怪异的笑。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最难销受美人恩,奈何美人麻子太多。华正啊华正,有这么一个刁妇缠着你,够你受的? 彩玲几乎不敢相信,对方会无条件帮助自己,她的确需要银子。以她这样的乡下姑娘,没有银子就等于没有美丽,只有一脸麻子,因此她心里很矛盾,偏偏又不敢随随便便接了这银子。 对方似乎对彩玲的为人,了若指掌,道:“你不要有顾虑,我是真的想帮你,只要你跟华正在一起了,我才有机会接近崔亚霞。而且以后,你要是有困难的话,自然也可以找我,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嘛。” 彩玲才不相信,这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她看着对方手里这沓银票,突然把心一横,道:“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目的达到了,对方微微一笑,很随意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算我们互不相欠,怎么样?” 彩玲犹豫了,她的确太需要那笔银子,至少好几百两,如果有银子的话,她会买几件漂亮的衣裳,用最好的胭脂水粉,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美丽,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美女了。 对方趁机把银票塞在她手里,漫不经心地道:“华正的身上,有一份关于岚山府铜矿的详记,你把这个公文拿出来。” “公文?”彩玲看着对方,有些怀疑他的真实动机。“你不是喜欢崔亚霞吗?要那玩艺干嘛?” “这个东西说来话长,你也不要问这么多了,我只是看一下,马上还给你,他不会发现。” 说到这里,这人突然伸出手,拉着彩玲,道:“我说话算数,你绝对放心,而且为了我们共同的幸福,你得相信我。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而且今天的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引起华正和亚霞的注意,我们就功败垂成了。” 彩玲身躯一颤,心里犹豫着,却又舍不得这些银子。 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心里慢慢地就妥协了,再说他只是看看,又不拿走他的,想必华正应该不会发现。 于是她咬咬牙,道:“我试试吧!” 对方拍拍彩玲的手,拿出一张帖子道:“有事发我笺条,我们合作愉快!” 马车再次回到城中,看着彩玲下车之后,年轻人露出一脸冷笑,拿出笺条发了个笺条,些道:“雪凤姐,一切办妥,这麻脸小妞还真好骗,等着好戏看!” “好,如果这事成了,你大功一件。”艾雪凤表扬了他一句,收了笺条,立刻就给钱桂安招呼过去,道:“钱大人,我有情况跟你呈报。” 钱桂安正跟耿朔,范斌他们推牌九,拿着笺条走了出去。 艾雪凤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钱桂安回道:“做得好,但是你要叮嘱那小子,不要像他叔叔那样张扬,低调一点。还有,范斌在这里打牌,老地方,你过来陪陪他!” 钱桂安进来不久,艾雪凤很快就发笺条给范斌,道:“范大人,你在哪里潇洒呢?” 范斌笑呵呵地道:“跟钱大人,耿主簿几个推牌九呢?你过来玩吗?” 艾雪凤撒起娇来,嗲声嗲气道:“竟然不叫上我,讨厌!” 艾雪凤以前是郑志焦的人,大家心里明白,这会跟了范斌,范斌见她那粘粘的态度,拿在手里的牌,仿佛都不会出了。 等范斌收了笺条,钱桂安问道:“范学士,岚山府铜矿的事情,你有没有内幕?徐大人到底怎么打算?有没有机会参一脚?” “是啊,要是有什么内幕的话,透露一下,我们也跟着赚几个蝇头小利,光靠俸禄大家喝西北风去?”裴恩附合着道。 范斌摇摇头,道:“这事我哪能插得上手,杨副学士和华正可能清楚,具体的盘划有没有出来,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几个人就一齐看着他,有种同情的味道。 耿朔道:“你和杨柏岭一起为徐大人效劳,我看那个新来的华正,只怕也要超过你。” 范斌讪讪地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站的位置不一样嘛。” 一场风波过后,化州似乎恢复了平静。 宋念堂很积极的抓民生,主管州令衙门日常公务。对岚山府修官道之事也监管得很严,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一事,他也在积极监督。 官府衙门一时换了天,令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024章 调包计 最近一段时间,宋念堂开始勤政爱民,变得更加精神抖擞,仪制府上经常发出他光辉的形象。 而徐茂先听了常逊的话,这段时间,他把主要精力放在铜矿的计划上,徐茂先在堂议上强调,上半年我们的公务,没有半点进展,也没有半点改变,户部收入依然入不敷出,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在坐的各位就没有努力。 通过上半年的努力,我们的计划已经逐步展开。 化州的底子薄,需要我们以十倍的心血和努力,才能有别人五成的收获,甚至一二成的收获。 但是我们不要气馁,州令衙在招禄商贾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第一家外商正式落户化州,尽管这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通过大家的努力,我们还是熬过来了,度过了困难时期。 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的落户,标志着我化州招禄公务,正式走入正轨,而且我深信,在知州衙、州令衙的努力和大家和配合下,将会取得更好更大的成果。 岚山府的官道一打通,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片大山,迎来外面的世界。到时岭南和化州以外的地界,都可以通过这条官道,连绵不断地进入化州。 这条官道的落成,将成为化州地界东南部的命脉。这些都是我们在上半年取得的成果,今年下半年的任务,将更加繁重,我们有三个目标。 一是化州境界,九府二十四縣的官道,必须在年底全部打通。 二是我们将继续引入商贾,加大新政执行的力度,实现在明年扭亏为盈的局面。 三是化州境界,仅有为数不多的三家官窑,完成合并,为官窑的发展寻找新的出路,解决窑工的困境。 因此,我们下半年的任务,将十分艰巨,我们还需要狠抓新政执行力度,把每一步都落到实处,我讲的就这么多,今天的堂议就到这,散了! 堂议的内容,发表本地通文上。 同时也传到行都司,朱志渊看着徐茂先提出的几个目标,心道这小子眼光高,目标长远,有点急于求成的心态,只是他真能实现吗? 如果真实现了这几大目标,在短短的一年之内,解决这么多问题,那他就真是个人才,看到这份通文的人,有人说徐茂先到底是年轻人,胆子大。也有人不屑一顾,说他是哗众取宠,纸上谈兵。 甚至连化州那些人,都认为徐茂先是白天做梦,不可能实现的,尤其是第二点,实现在扭亏为盈的局面,这绝对是痴人说梦。 宋念堂坐在后堂里,看着这张通文发呆,昨天晚上,化州城仪制院,各太常府都通文发出了这件事,徐茂先的指令铿锵有力,信心万丈。 看到徐茂先那模样,仿佛就见到了齐王在朝堂那种气势,那种场景,宋念堂历历在目。 相比之下,昨天自己的意见,就显得没有底气,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三十一岁的徐茂先,跟四十来岁的自己,看起来一样的沉稳。 如果不跟徐茂先相比,宋念堂也算是化州官场上的奇葩,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绝非偶尔。 曾经在化州一言九鼎,四方臣服,八方来贺,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底气,竟然不如徐茂先那么充足。 其实,除了化州地界和行都司的几位主要大人,很多的人都在关注化州的发展,比如说朱琰秀。 她听说这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暗自佩服徐茂先,这家伙胆子够大,敢拼敢闯,看来化州这破地方,真的要在他手里改天换地了。 徐茂先带着华正,匆匆赶往行都司,他想在最近这段时间内,把铜矿落实下来。 经过再三考虑,徐茂先决定把铜矿直接由州城管辖,而不再准备放权岚山府了。 他怕这么大的摊子,岚山官府掌管不了,控制不了大局,放在州城的话,他能够直接掌握第一手信息。 终于在行都司,等到了朱志渊接见自己的消息。 徐茂先对华正道:“你把岚山府铜矿的详记给我,你们到马车上去等。” 华正递过那份公文,便同马夫老何去了马车里。 徐茂先拿着公文走进去,做了简短的呈报之后,朱志渊接过公文看了一阵,说道:“茂先啊,你是不是拿错了?” 徐茂先听了,心里猛地一惊! 朱志渊接着道:“这个还是你以前的盘划,拿回去再改改,关于化州的消息,我也看了,你的目标远大,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从大处着眼,小处也可以着手的。” 徐茂先当然不能说,这份公文是主簿拿错了,他只能诚恳地应道:“朱大人教训得是,我拿回去重新起草。” 这个华正,搞什么鬼!徐茂先暗骂了句! 从朱志渊后堂出来,徐茂先铁青着脸,上车的时候,将计划扔给华正,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抽出烟袋,很不耐烦地对老何说了句:“回化州!” 华正看到徐大人发火,浑身一阵哆嗦,拿着公文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公文的首页看不出任何的毛病,但是看到后面的内容,他就越看越心惊了,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原本公文上的内容,华正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闭着眼睛也能背得出来,这份公文显然是被人换过了,会是谁呢?华正急得满头大汗,害怕不已! 这东西一直放在自己的包里,别人不可能接触到的啊? 自己挨呵斥是小事,徐大人在巡抚司面前出丑,这事就大了,华正双手有点发抖,看到徐大人坐在后面,一言不发,他心里更是担心死了。 到底是谁换走了自己的公文?华正一时想不明白。 回到化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徐茂先下可马车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扔下两人直接回了别院,把华正愣在那里,横竖不是滋味。 老何也知道华正可能犯错误了,劝了句道:“华主簿,还是回想办法亡羊补牢,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句话提醒了华正,他马上醒悟过来,道:“老何,你送我一下,回我那里!” 第1025章 窃取机密 小院里,华正气冲冲地跑回去,彩玲正在房间里打扫,见华正回来,便迎上去。“华正,你回来了,我等你吃饭呢!” 华正盯着她,突然觉得她脸上的那几粒麻子,特别的狰狞。“你自己说,是不是动过我的包了,说!说啊!” 彩玲一阵心虚,慌慌张张地扬了扬手,道:“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有,除了你,还能有谁?我早跟你说了,你就是个扫把星,不要再来缠着我!滚,滚!”华正疯狂咆哮着。 彩玲站在那里,泪眼朦胧,她见华正发这么大的火,心里马上就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华正怒气未歇,冲着彩玲道:“你知道那份公文有多重要吗?它关系到整个岚山府百姓的生活,它关系到化州城的民生发展,它也关系到我华正下辈子的命运!完了,现在什么都完了,徐大人发火了,你说除了你,还有谁会动过这份公文?” 彩玲不敢回话,只是咬着嘴唇流泪,华正冲着她吼道:“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彩玲终于控制不住,哇地大叫一声,捂着脸冲出门去了。 而后华正一屁股坐在地上,颓废无比,这辈子算全完了! 另一边,乐逍遥。 钱桂安早早来到这里,手里拿着这份公文,不由一阵叹息! “到底还是嫩了点,或者说是急功近利。”他看着艾雪凤,道:“这小子怨气大重,一心想着报仇,终究成不了大器。” 艾雪凤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钱桂安将公文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道:“你先去忙吧!” 艾雪凤点点头退了出去。 钱桂安点上烟袋,闷声不响地抽着,李妙嫣走进来。“钱大人,怎么样了?” 钱桂安摇摇头,道:“郑家那小子为了让华正难看,把徐茂先的公文换掉了,这样一来,就有些打草惊蛇的味道,说不定他们要改变主意,现在这么做,华正是肯定逃不了一场责罚,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被徐茂先弃用,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落得下乘了。” 李妙嫣拿起公文看了会,道:“也不一定,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谋划,除非他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否则不可能更改公文的内容,不用怀疑了,就按这上面去布局吧!” 钱桂安担心地道:“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李妙嫣面沉如水,显得十分老练和稳沉,她认真的想了下,道:“我觉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像这么完整的筹划,他们没有理由弃之不用,而改用其他的。” 钱桂安叹了口气,道:“好的,一切听你的安排。” 李妙嫣道:“我已经在暹罗找了一个名头,到时以域外商贾的身份进入化州,可以受到特别优待。” 钱桂安看着李妙嫣的时候,眼中尽是笑意。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难怪大人什么事都敢交给她,直到李妙嫣美丽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钱桂安这才端起一只杯子,很悠闲地喝了一口。 另一边,华正跌坐在地上,看到彩玲飞奔出去,他呆坐了一会,突然站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赶快去想办法。” 然后,他就跑进衙门后堂里,凭着记忆,重新书写公文。 而彩玲冲出华正的房间之后,在大街上狂奔了一阵,靠在一棵树上停下来。 冷静下来的彩玲咬紧牙齿狠狠地道:“那个该死的家伙!言而无信!不行,我要去当面找他对质!” 在化州菜市口附近的一家酒馆里,郑江正和几个朋友在吃饭,大家说好了等下去异族浴场找乐子,几个人喝得正起劲,彩玲出现在酒馆的二楼,冷眼看着郑江。 有人道:“郑江,有个麻子妞来找你了。” 另一个道,道:“郑江,麻子脸你也要啊?” 几个人坏坏地大笑了起来,郑江回头一看,彩玲仇恨的目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郑江站起来,道:“你们先喝着,我出去一下。” 在几个朋友疑惑的目光中,郑江走出了客栈,道:“你来干嘛?” 彩玲恶恨恨地盯着他,道:“你为什么耍我?为什么!”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耍你了?”郑江点了烟袋,看着彩玲,道:“是你自己太笨,真以为天上能掉馅饼啊,白给你银子花,哼!” 彩玲盯着他,道:“你不是说喜欢崔亚霞的吗?你不是说只看看那份公文而已吗,为什么要调包了?” 郑江叨着支烟袋,慢理斯条地道:“彩玲,你真以为你自己是朵花?也不回家照照镜子,你真以为华正会喜欢你?哼!老子耍你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老子就是耍你,华正那小子完了,他完蛋了!” 彩玲牙齿咬得紧紧的,身子气得发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可以做朋友,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原来都是冲着那份公文来的,现在东西到手了,他就翻脸无情不说,还这么挖苦讽刺。 殊不知彩玲最大的特点,不是泼辣,出了名的恶毒,这也是村里很多小子谈彩铃色变的原因。 郑江当然不知道这些过去的事,看着彩玲气歪了的样子,郑江不屑地冷笑道:“穷酸样,乡巴佬没见识,随便说两句什么你也相信。” 彩玲最讨厌别人说他乡巴佬,郑江偏偏揭她的短,彩玲气死了。 “你这王八羔子!我跟你拼了!”喊着,她就愣头愣脑的冲上来。 在农村里长大的彩玲,有一把子蛮力,再加上她的性格,一般的小伙子也不是她的对手,郑江根本就没有提防,正洋洋得意,以为欺负人家小丫头好玩呢。 其实,郑江也不是跟彩玲有仇,是看不得华正得意,因此他把华正的身边人也恨上了,彩玲虽然不是华正认可的女人,但是两人也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郑江这种报复性的心理太强,这也是钱桂安说的,这小子太急燥,报仇心切,成不了大事,彩玲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猛地朝郑江冲撞过来。 第1026章 完善自我 扑通—— 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郑江一声惨叫,彩玲却并不想这么放过他,因为她刚才听到郑江说,华正完了,她在心里内疚,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郑江身上。 郑江惨叫一声,彩玲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 郑江还在惨叫,彩玲咬着他的耳朵,双手抓住郑江的头发,又撕又扯。 叫我乡巴佬,叫我麻子脸,我让你叫,让你叫,我扯死你,我咬死你! “啊——救命啊!” 郑江一阵惨叫,客栈里几个朋友,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指着外面的两人又说又笑。“郑江跟那女的打起来了,快看,快看,这小子真废物!” 正说着玩笑话,外面就响起郑江一阵比一阵更惨厉的嚎叫,彩玲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的撕扯。 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场原始的野蛮兽斗,更令人好笑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被一个身材比他矮许多的小丫头,按倒在地上又撕又咬。 客栈门口,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他们看到这场面,忍不住捧腹大笑,太有意思了,这是谁家小两口在这里拼命啊? 好一个悍妇!好一头河东狮! 郑江的几个朋友还没出来,他被彩玲扯痛了,狠狠地一拳打在彩玲的胸口上。 彩玲更气愤了,人家这里本来就扁你还打! 彩玲吃痛,突然伸出鬼爪子,直接落在郑江的脸上啊——又是一声惨啊! 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失笑,这小娘子够狠啊! 一招制敌,很多围观的女子,暗自记下了这一绝招,万一跟相公打架的时候,也许用嘴咬,用手挠! 郑江的几个朋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他娘的,原来不是打情骂俏,我还以为郑江这小子,就喜欢这调调呢。 等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两人扯开的时候,郑江已经变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快,快送医馆啊!” 几个人慌神了,郑江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弱女子打成这样,真是太丢人了,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郑江的一个朋友喊了一句,道:“打死她,打死这个臭女人。” 崔亚霞忽然从人群里钻进来,道:“彩玲,快过来!” 趁着混乱,崔亚霞带着彩铃一溜小跑,一直跑到河边的坝子上,彩玲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哭泣。 崔亚霞劝了好久,彩玲终于止住了哭泣,也不说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崔亚霞劝她回去,大街上不太安全,彩玲茫然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 最后崔亚霞还是把她劝了回去。 刚刚见识了彩玲的威力,杀伤力实在惊人,彩玲那股飚悍的猛劲,的确非一般的男人能招架得住。 崔亚霞发现,彩玲的心机比自己深多了,问她什么原因,她也不说。 她就在心里琢磨,要是真让彩玲跟了表哥,恐怕未必是什么好事,只是感情的事,她也觉得很复杂,在心里叹道,还是随缘! 第二天华正和老何依然去接徐大人,一路无话。 华正在心里内疚得要死,等徐茂先进了后堂,他就进去道歉,忏悔,跪在地上,并奉上自己弄了一个晚上的新公文。 徐茂先本来想换掉华正,但是唐凤菱昨天晚上劝过他,化州这局势,你不断的换主簿解决不了问题,新招来的人,也许更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我想问题的关键,不在华正,如果有人真在暗中搞鬼,换了其他的人还是会出现同样的问题,我看你不如再给华正一个机会。 徐茂先考虑了很久,觉得唐凤菱说的有理,决定暂时给再华正一个机会试试。 这种错误,绝对是致命的,身在这种环境下,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钻了空子,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华正,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唐凤菱说,官场的事情,我已经看透了,要么强势,要么妥协,你不随波流逐,就得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做到与众不同。 优势你是有了,做到与众不同,那可是得用一辈子全部的心血去钻研。 大多数有把心思放在权术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 更多的人碌碌无为,茫茫然混过一生,真正能出头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他们这些人千方百计打探你计划,琢磨你的心思,无非是想利用政策中饱私囊。 如果猜得没错,他们也在打铜矿的主意,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他们想参与进来,你不如开个口子,让他们去钻,唯一要做的就是监管好,好的监管,也能是坏人做好事。 你这么防范,还不如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制度完善上,只要有完善的制度约束,规范下面人,我想他们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唐凤菱一番精僻的理论,让徐茂先听得也有些茅塞顿开。 只听到唐凤菱继续讲,这铜矿谁开不是开?只要有利化州民生,你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折腾算了。 徐茂先对老婆这番理论,感到大为震惊,他看着唐凤菱那两道好看的眉毛,还有迷人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种冲动。“凤菱,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唐凤菱瞪了相公一眼,道:“虽然我不像你身处这种权力的旋涡之中,但是我好歹也算是官家之后,你看我的生活圈子,你,我爹,我公公,他们这一大批人,哪个不是身居要职,主政一方?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好歹跟你一起长大,我就不能学,还不能看啊?” 虽然听了老婆的建议,徐茂先还是板着脸,故意让华正觉得有些压力。 他心道这个华正,的确应该好好敲打敲打一番,否则以后养成了那种掉以轻心的性子可不好。 看到华正跪在那里,徐茂先也没说话,这时卢本旺发来笺条:“茂先,天大的喜讯啊!” 卢本旺很兴奋,像打了鸡血一样,即使在笺条里,也能感觉到他的眉飞色舞。 “我今天来化州,晚上咱们聚聚。” 徐茂先回道:“你到底什么事?” 第1027章 天大喜讯 卢本旺一阵哈哈大笑,甚是得意,然后写道:“商老来消息了,商老先生要亲自来一趟湖广,看看化州这全大明第一大铜矿。” “太好了!太好了!”徐茂先拍着桌子站起来,然走出门去,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华正跪在那里。 商老先生来湖广,徐茂先不求别的,只要他能到化州走一趟,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商老先生是商业界的骄子,大明人瞩目的焦点,不论他走到哪,都会引起一阵轰动。 到时各大通文和仪制院所有人的目光,都将随着商老先生的到来,注意到化州的动态和发展。 他这一趟行走,不论如何,必将引起很多人的猜测,一些善于琢磨他人心思的人,自然就闻风而动。 得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喜从天降,他没有去分析商老先生的动机,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运用这一切。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化州将因此受益无穷。 打听到了商老先生的大概行程,徐茂先亲自去了一趟州令衙,耿朔这人虽然有点阳奉阴违,但是看到徐茂先亲自过来了,马上站起来去通报。 宋念堂正在听取绥河縣,关于通辽商行第二分号进展的情况,听说徐茂先来了,也立刻起身。“你们先出去一下。” 肖縣令出来的时候,碰到徐茂先,打了声招呼。徐茂先点点头,宋念堂就出来迎接了。 在化州这么久,徐茂先也只来过州令后堂二次。耿朔进来倒了茶水,将门关好。 宋念堂陪着徐茂先在对面的软塌上坐下。 “徐大人亲自过来,是不是又有重大决策?刚才绥河縣肖縣令,呈报了通辽商行第二分号的进度,他们在这方面,双方合作得还是挺不错的。” 对于宋念堂最近的配合,徐茂先深感欣慰。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亲自去号令这些牛鬼蛇神,宋念堂的根基深厚,在化州地界说一不二。就算是扳倒了他,再等自己一个一个去收拾下面的那盘散沙,徐茂先没有这么多时间。 徐茂先给自己定下的时间只有三年,在这三年里,他必须完成的事情太多了。还是那句老话,化州底子薄,等自己完成了官场搭配,浪费的时间太多。 他只能双管齐下,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宋念堂合作,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锋,宋念堂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最近的表现,颇令人满意。 徐茂先与宋念堂商量的,还是那些事,为了实现民生发展目标,官府必须加大力度,然后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世道治安,州城环境,经略官道这些方面。 而且徐茂先强调,在最近的日子里,要求重点抓这几点,宋念堂心里不解,但他也没有问,他不习惯事事问人,只喜欢在心里琢磨。 以宋念堂的智商,他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徐茂先的用意,他今天这番话,前面的只是个伏笔,后面的才是重点。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徐茂先做这些的真正目的。 一般情况下,只有上峰大人或者有特殊客人到来,才特别注重这些表面上的公务,难道真有什么重要人物来化州? 这对宋念堂来说,暂时是个不解之迷! 从商老先生动身的那一刻,注定成为商业界瞩目的焦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报酬,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这个理道在他们这些商人们的眼里,绝对是一条真理。 做为一个追求利益的成功商人,每一步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有时看似一场漫不经心的谈话,一次毫不在意的走马观花,其实背后都有着深远的意义。商老先生此次大明之行,确定的路线已经公布出来。 首站岭南,随后是湖广,第三站是淮南,最后一站是京城,然后从京城直接回暹罗,很多人纷纷在猜测,商老先生这次大明之行,意在撒银子,还是其他原因。 由于上次商家横遭天祸,被徐家兄弟联手制敌,拯救商氏大公子于危难之中。司徒松陵因事情败露,最后自杀身亡,但是这件事情,一直是秘而不宣。 尽管外界有很多传闻,一直没有得到商家的证实,他们也就是胡乱猜猜罢了。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生息,商老先生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决意去湖广看望这些出手相助的恩人,老朋友。 于是,这次大明之行,便不难解释了。 再次见到商老先生的时候,刚过七十大寿的商老,已经是银发苍苍,但是苍桑的背后,掩饰不住他那睿智的眼神。 在巡抚司朱志渊的陪同之下,带刀侍卫开道,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化州地界,徐茂先率化州文武百官,恭候相迎。 见面的时候,商老紧握着徐茂先的手,眼中那种深切的感激之情,随着手上那微微加大的力道,缓缓传到徐茂先的心间。 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这一老一少的心里,慢慢的成长,又见面了。 商老点点头,握了许久许久,他才松开徐茂先的手。 商老,商若诗,司徒百合都来了,商老一往如故,商若诗眼中那种淡淡的哀默,让徐茂先明显感觉到她的沉重,一个中年丧夫的女子,心中有多么伤感,凄楚,徐茂先能深刻理解到。 她与徐茂先没有打招呼,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商若诗停留了一刹那,匆匆移开。 司徒百合明显的没有了往日那份活泼,也许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她打击很大。 来到徐茂先面前,司徒百合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茂先哥。 “百合!”两人点了点头,她又回到母亲的身边。 见面的过程,很简单,却很凝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严肃,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那种欢声笑语?他们的沉重说明了什么? 一大群司乐跟在后面,仔细地记录每一个细节。 马蓉莲自然也在其中,她朝徐茂先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浩浩荡荡的队伍,场面颇为壮观。 此次除了湖广各大太常司乐,还有来自各地,因此司乐的人数,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 第1028章 手段非凡 朱志渊神目如矩,面相威严,他捕捉到了商老先生与徐茂先之间的默契,不由在心里暗暗震惊,这小子果然能量不小。 其实,对于商老先生这次大明之行,他也是知情人物之一,朱琰秀从暹罗回来,将消息呈报给了圣上,当时圣上还亲自写了书信,慰问商老。 中午的饭局,当然安排在化州客栈。 除了朱巡司,还有徐茂先跟商老,以及商若诗,司徒百合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老带着其他随行人员,卢本旺就陪着其他人一道坐在另一桌。 礼部的郭文浩等在外面,看到华正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了一句,然后徐茂先跟商老等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出来。 郭文浩请示的事情,是今天这些庞大的一群司乐,该如何打理。按常规,这些无冕之王都必须打赏一番,以安慰他们这群人,不要无中生有,惹事生非。 这也算是一种无奈的门道。 徐茂先考虑了一下,对郭文浩道:“那就每人二百两!”本来这件事,郭文浩完全可以做主,但是他最近也学乖了,宋念堂都配合了,自己再不识相一点,恐怕会招来无妄之灾,因此他也事无巨细,多呈报几次,让徐茂先知道自己的诚意。 宋念堂陪着商老等人坐在一桌,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徐茂先上次与自己谈话,大力整顿化州治安,狠抓州城环境的真正原因所在。 为了这件事,宋念堂心里有过千百种猜测,甚至以为徐茂先会不会狐假虎威,借家族的威风,把朝廷什么大人物请到化州来走一趟。 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商老先生,暹罗汉裔首富,他才明白徐茂先的良苦用心。 一切都是为了民生!为了化州的百姓! 宋念堂当然知道,商老先生化州之行的重要性和非凡意义,前有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落户,后有商家人的行勘,这对化州的发展,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宋念堂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徐茂先真是手段非凡,人脉这方面的优势,绝对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因此,他叫手下那些人安稳点,少给自己找麻烦。 一时之间,不论是黑道白道,都出奇的安静。 午饭过后,就是休息时间。 徐茂先一直陪着朱巡司,和商老一起谈话聊天。 商若诗越发沉默,带着百合很安静地呆在老爹的身后。以前商老出行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商若诗夫妇,每当看到自己身边,少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商若诗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下午的公示堂议,在申时举行,商老休息了半个时辰,盛装出席。 礼部郭文浩主持堂议,朱巡司在公示堂议上,慷慨激昂发表了一番演说。 徐茂先惊奇地发现,朱志渊的口才很好,好得根本不用背稿子,出口成章,洋洋洒洒讲了一通,不时赢得台下掌声一片。 这是徐茂先第一次看到朱志渊如此才华的一面,而且效果不错。 轮到商老先生的时候,司乐们一个一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提出各种问题,今天商老先生的讲话,将是这次公示堂议的重中之重。 反倒是商老的讲话很简单,他只是宣布了一项决定,商氏商行将为化州这个贫困地界,无偿援助五千万两白银,以帮助化州脱掉贫困的帽子。 五千万白银虽然不多,却是化州多少年的财政收入,若大的一个化州地界,居然比不上人家一个商贾举手之劳。 公示堂议过后,时间很快就到了申时末,朱巡司也没有其他的安排,整天都陪着商老,这也显示了他对这次商老大明之行的重视,化州之行以后,他还将陪着商老一行去江州。 朱志渊全程相陪,令商老十分荣幸,也显示了湖广从上至下,对招禄商贾的极大热情。 晚饭过后,朱巡司陪着商老在下棋,欧阳廖亲自带人,将化州客栈全部戒严,全力以赴担任护卫公务。 徐茂先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百合站地走廊里,于是他走过去,百合就回过头来。“茂先哥哥,”百合的声音,明显有些消沉,徐茂先轻轻地喊了句百合。 “茂先哥哥,我娘娘又在哭了。”司徒百合喃喃道。 “走,带我去看看!”徐茂先依然记得,商若诗那忧怨的眼神,从见面到现在,也不见她说过几句话。 但是这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惯有的神态,尽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徐茂先来商若诗母女的房间,司徒百合打开了门。“你去吧,我不进去了!” 司徒百合站在门口,哀求的看着徐茂先,徐茂先走进去的时候,商若诗正背对着自己,呆呆地望着窗外。 听到来自背后的脚步,商若诗幽幽地道:“百合啊。” “是我!徐茂先!”尽管徐茂先的声音很平静,还是把商若诗吓了一跳,柔弱的娇躯,明显的微微一颤,连忙伸手拭去泪水。 “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是放下吧。” 徐茂先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商若诗转过身来,满脸寒意。 虽然已近中年,商若诗依然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小十来岁,在普通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人。 看到这种现象,徐茂先常常感叹,这就是财富的魅力,谁说青春不可留,试想拿一个村姑与一个千金小姐相比,她们之间的差距,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何况,商若诗生在大富之家,富可敌国,她们的保养可想而知。但是此刻商若诗的脸上,尽是寒意,看徐茂先的时候,甚至带着一浓浓的仇恨。 商若诗冷冷地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他又怎么会死?”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徐茂先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爱之深深,恨之切切,商若诗恨上自己了。 “商家并不缺金少银,你们这又是何必,既然他只是要钱财而已,又不会伤害大哥的性命,你们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商若诗的眼神,带着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犀利,本来美丽的容颜,很冷,很艳,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似乎都有一种秋霜过后的寒意。 第1029章 忠言逆耳 徐茂先平静地看着商若诗,缓缓道:“你太纵容他了。” “他纵容了我二十几年,我纵容他一次也不行吗?你们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 看得出来,商若诗很爱司徒松陵,一直在心里抱着侥幸,或许她本是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女子,表面上很坚强,实际上她很脆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从她的表情上,徐茂先已经看到了她内心的脆弱与痛苦,那是一种无法解开的心结,久而久之,必成大疾。 徐茂先目视着商若诗,平静地道:“难道整个商家在你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如一个背叛你,背叛家族的人?他伤害的是你的大哥,商家的长子,当时的情况,永远是你能想象中的复杂,商若诗,你太不可理喻了!” “难道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有看出来,司徒松陵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你不是不懂,你只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你对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十几岁花前月下阶段。” “你胡说!”商若诗近乎咆哮道。 徐茂先摆摆手,道:“听我把话说完,司徒松陵会有当日之举,这不是偶然。他出身卑微,但是他看不起跟他一样卑微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一种耻辱。但是偏偏在商家,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尊严。” “在你大哥,二哥的眼里,他就是那种攀龙附凤,借一个女人向上爬的小角色。所以他有压力,他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他在外面看似很风光,堂堂商家的乘龙快婿,可是他在家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优越感。” “你是女人,永远不懂一个男人的心理,长期积压之下,他迟早有一天会爆发。我想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只是你想的太简单了,不愿意承认。也许你更希望他单纯一些,殊不知你这种想法,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压力。” “如果你早一点发现,或者你们离开商家,一家三口人安稳的生活,也许这一切他就会发生了。可是你,偏偏是一个很孝顺的人,执意让商老先生过上子孙满堂,同享天伦之乐的日子。殊不知,你心目中这种快乐,正是他的痛苦,他承受不了。”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商若诗突然泪流满面,身子一软,就瘫倒在软塌上,刚才还冷面寒霜的,此刻已经悲悲切切,柔情尽显。 她当然理解自己的丈夫,她也知道司徒松陵不喜欢跟大家住在一起,更不喜欢看大哥二哥的脸色。司徒松陵当时也跟她提起过,要搬出去住,但是商若诗没有同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边者清,徐茂先的分析不无道理,商若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一个从来没有与司徒松陵打过交道的人,居然如此了解司徒松陵的为人,连商若诗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呆坐在软塌上,两眼无神。 徐茂先安慰道:“想开一点,你还有百合,还有商老,还有兄弟姐妹,你的人生并不孤寂。你有权利,有义务,有责任,保护好自己,也等于保护百合最后一点母爱。” 商若诗脸上闪过一丝凄笑,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徐茂先从商若诗母女的房间里出来,司徒百合担心地问了句,道:“我娘怎么样了?” “让你娘安静一会,百合,她想你爹了。” 百合懂事地点点头,道:“谢谢茂先哥哥。” 回到自宅,徐茂先脑海里总是浮现商若诗那忧郁的眼神,对于一个中年丧夫的女人来说,这种打击,的确很难令人承受。 有人说,人的三大不幸:少年丧母,中年丧侣,老年丧子,商若诗的人生中,已经遭遇了前两次变故,她的生母早逝,没想到刚入中年,又碰上这种事情,也难怪她如此悲伤。 这都是人生之大不幸啊!徐茂先叹了口气。 唐凤菱端着好的参汤交到他手里,道:“又在想什么?” “商若诗的事情。”徐茂先喝了口参汤,目光落在唐凤菱身上,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才是最幸福的,很多的时候,人往往是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悲剧发生。 像商若诗这样的悲剧,对于死者来说,他已经解脱,对于生者,却是一辈子的打击,但愿商若诗能解开这个心结,撑过去就好了。 唐凤菱靠过来,道:“听说商老慷慨解囊,白送化州城五千万两白银?要不我们也出点,反正是为你出政绩。” 徐茂先苦笑道:“我这是拿自己的银子,给化州城做贡献,以后这个人情,还得我来还。你那里就算了,我让雅婧的商行里出点!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化州那些穷苦百姓做点实事。” 徐茂先这建议,得到了唐凤菱的拥护,捐点钱财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徐茂先拿出笺条递给唐凤菱,道:“还是你发给你姐吧!” 唐凤菱看了他一眼,接过笺条拨了过去。 郁雅婧刚刚回到行都司,最近她非常忙,在暹罗,沙俄国,这些地方走来走去,徐茂先知道,她准备做更大的发展。 对于郁雅婧如此执着的追求,徐茂先一点也不担心,而且时时给她动力。 接到妹妹的笺条,郁雅婧欢快地回道:“凤菱,听说你去化州了?妹夫子怎么样了?” 唐凤菱看了徐茂先一眼,回道:“他啊,还不是每天很忙,化州这地方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他现在忙得像个野山鸡一样,在野地里从早折腾到晚。倒是我的日子就跟有些人说的那样,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 唐凤菱跟郁雅婧书信聊得蛮起劲的,徐茂先喝着参汤,也不去打扰,等收了笺条,唐凤菱就靠地来。 “姐也要求太高了,这个看不上,那个相不中的,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真一辈子不准备成亲了?” 徐茂先很随意地问了句,道:“她都说什么了?” “她说非得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不在官场就得在商场有一番做为,太平庸的她看不上,唉!在她看来,这世上的好男人还真少,到时柳姨又要气死了。” 第1030章 政局有变 “唉,我现在都有怀疑,她是不是中意你啊?”突然,唐凤菱推了徐茂先一把。 徐茂先看着公文,没有半点反应。 唐凤菱翘起嘴巴,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嗯?”徐茂先缓过神来。 “别闹,这公文我还没看完呢。”徐茂先很好的掩饰过去。 深夜亥时,朱志渊的主簿发来笺条,说朱朱志渊要见徐茂先。 徐茂先只得朝唐凤菱苦笑着出门去了。 在客栈里,朱巡司背着双手,不停地走来走去,显然有等徐茂先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徐茂先匆匆而来,他也顾不上敲打,叫主簿关上门。 主簿自然明白,悄悄地退了出来,朱志渊道:“上次通辽黄氏药材商行事件,你查得怎么样了?” 徐茂先很奇怪,朱志渊为什么很在意这件事?他在心里暗暗留意了下。 “朱大人,再给几天时间,几天后肯定给您答复。”徐茂先保证道。 朱志渊皱起了眉头,道:“三天,最多三天!一件陈年旧帐,查了这么久还查不出来,你们的公务是怎么做的。” 徐茂先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件事情的直接经手人黄秉奇已经死在赣西的马匪手上,所有的线索都随着他的死去而中断。 离开化州客栈,徐茂先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地暗思,难道朱志渊有什么盘算? 他又想起了上次在行都司的那个夜晚,朱志渊似乎和常逊达成协议,但是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自己根本不知情。 或者,他们两个想联手动谁了?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徐茂先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为了尽快破解这个谜团,徐茂先亲自发个笺条给欧阳廖,要他连夜再次提审孙百顺等人,尽快查清楚当年那二百万雪花银的去向。 欧阳廖接到通知,将客栈的守护交给了碧锋,自己匆匆赶回了典狱,决定动用大刑,再次突审孙百顺等人。 与此同时,徐茂先发个笺条给朱琰秀,试图从她口中得知一些什么风声。 但是朱琰秀这冰山美人口风很紧,见到徐茂先跟自己聊起行都司的局势,她就一本正经回道:“你跟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迎接好商老先生,争取拿到一些好项目,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瞎猜什么呢?” 徐茂先道:“朱琰秀啊,你可太不够义气了,算我欠你个人情,行吗?” 朱琰秀笑道:“欠我的人情,一般人还不起,我看你还是不要欠了。”停了一下,朱琰秀道:“有机会,请我去温泉山庄试一试,也许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帮你。” 徐茂先这个郁闷,朱志渊只给自己三天时间,朱琰秀不肯说的话,自己也没办法。 正要收笺条的时候,朱琰秀突然追加了一封。“我倒是劝劝你,多提防一下宋浩然那个可恶的家伙,小心他拆你的台!” 宋浩然跟自己过不去,只有一个理由,朱琰秀! 朱琰秀就是他跟自己过不去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对于徐茂先来说,简直是哭笑不得,偏偏这种事情,它就真真实实存在。 其实徐茂先也不敢小瞧宋浩然这号人物,试想连京城四少都不放在眼里的宋浩然,真要给自己找麻烦,的确是易如反掌的事。 想起朱琰秀的提醒,徐茂先唯有苦笑。 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敌人,而且是所谓的情敌。 算了,不去管它了! 徐茂先赶到家里的时候,唐凤菱坐在床上看书,两人说了会悄悄话,便休息了。 第二天,朱巡司一行,陪着商老在化州一个水坝里钓了一上午的鱼,吃了午饭才回的行都司。 徐茂先率文武百官送行,他看到商若诗的眼神,依然有些憔悴,只是她掩饰得很好,外人不怎么注意肯定看不出来。 她朝徐茂先看了眼,这才拉着百合上马车,隔着车窗,徐茂先依然能感觉到,她还在看着自己。 出发了,百合伸出头来,与徐茂先挥挥手。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徐茂先就如一尊雕塑那样站在那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没动,身后的人也没敢随便离开,直到车队走了很远,杨柏岭悄悄地说了句:“徐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徐茂先缓过神来,看到身后这大群人马,知道自己这个一把手不动,他们也就不敢了,有些人想动,但是宋念堂不动,他们更不敢动。 尤其是这件事情之后,徐大人能把暹罗首富拉过来,人家大手一挥就是白送五千万雪花银,这是什么概念?再傻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人脉,资本,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轻易实现的壮举。 五千万两换了谁,都没有这个魄力。 再加上徐茂先从行都司要来的款项,几大目标中的第一个目标,绝对可以在年底实现。 所以在这些人的眼里,徐茂先的形象,无形中又高大了许多。 这是化州开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而在徐茂先上任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几大难题接二连三的解决了。 商老化州之行的第二天,杨柏岭喜滋滋地前来呈报:“徐大人,大喜讯,大喜讯啊!” 看到杨柏岭喜上眉梢,徐茂先这才抬起头问道:“什么好事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杨柏岭按耐不住心头的狂喜,道:“今天早上我一起来发现,化州扶退赃的账头里,突然猛增五百多万的巨款,除了一些个人之外,其中还有一封捐款的商家,就是近几年大明闻名的凤先商行!” 徐茂先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公文,这是郁雅婧在自己的授意下出的款项,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没有猜错,她还将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内,继续白送化州五百万两。 这么大的喜讯,徐大人却总是波澜不惊,轻描淡写的样子,令杨柏岭在心里捉摸不透他的深浅。 徐茂先年纪轻轻,就如此老练,难怪连朱巡司也对他另眼相看。 化州城建立的这个退赃的账头,知州衙、州令衙一些重要人物,都可以随时查看,但是除了杨柏岭之外,谁都没有权艰追查其来源。 这是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特许的,而杨柏岭也只有保管权,没有使用权。 第1031章 贪官之殇 在杨柏岭向徐茂先呈报的时候,宋念堂也在后堂里看到了退赃账头的异动,但是他没有权限查看其来源。 五百万白银无疑看得颇令人心动,共分为近百户汇集而成,除了一笔三百万两,其余钱财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海纳百川,积小成多,假以时日,也将形成汪洋之势。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宋念堂始料未及的事,他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徐茂先为官之道,这样既保全了化州官场里那些人的面子,也有效地遏制了这股贪腐风气。 尽管当初,自己在中间做了些手脚,但是现在看来,徐茂先此举无疑是对的,如此一来,徐茂先提出的几大目标中的第三个目标,也将很快实现。 有了这鲜活的例子,宋念堂相信对于徐茂先来说,完成所有目标就更加容易了。 关键的还是第二个目标,实现在明年化州扭亏为盈的局面。直到现在,宋念堂也有怀疑,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谁知道,在商老先生离开后不久,关于暹罗商氏商行在化州扎营的说法,被人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真切,好像就是真的一样。 通文纷纷上大篇幅,各种消息像雪花一样,疯狂地在全大明传播。 于是一些认为有商机的商贾,纷纷加入了化州的行勘队伍,商老先生化州之行产生的连锁效应,竟然让化州的招禄公务,有了死灰复燃的神奇迹象。 而化州的矿藏,也被疯狂地炒起来,卢本旺在这个时候,已经与岚山府进入了正式洽谈间。 商氏商行,将以商老为代表,在大明建立第二大营盘,他们已经在江州城,布下了差不多五亿白银的兴建项目。 随后商老先生的京城之行,自然是为了见见徐麟这等老朋友,还是就是特意去感谢圣上对商家的关怀。 化州这边,欧阳廖从孙百顺口中,得知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黄秉奇的主簿,黄秉奇的主簿现在是安道縣的一个小小杂役官,姓庞。 当初黄东海的二百万兴建款项,其中有五十万两,是经他的手送人的,至于送给谁,孙百顺等人都不知情。 于是化州典狱马上停蹄地赶往安道縣,连夜将庞杂役捉拿归案,这个姓庞的,没有欧阳廖费多大的劲,基本上就和盘托出了。 黄秉奇已死,他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只是受人指使,顶多是个从犯,因此他很快就倒得干干净净。 化州典狱得到一个重要的情况,欧阳廖马上找到徐茂先,将这一重要情呈报。 徐茂先有些震惊了,这事果然牵系到行都司某位权贵,难怪朱志渊紧追不舍,看来行都司真的有人要倒霉了,朱志渊肯定会借势而为,趁机树立自己的威信。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徐茂先才敢发了个笺条给朱志渊巡抚司。 朱志渊听到这个消息,沉声道:“你准备一下,连夜将呈堂证供给我送过来。” 形势紧急,都已经丑时了,朱志渊一点睡意都没有,坐在自宅等徐茂先的消息,徐茂先当然不可能违抗命令,跟欧阳廖一起,带上犯人的口供和相关证据,连夜赶赴行都司。 就在徐茂先将材料送到行都司的第二天,朱琰秀发来笺条,说文周元被收押了。 徐茂先回道:“大明有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有句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文周元走到今天,不足为奇。” 朱琰秀就感叹了一句,道:“为什么我们大明这么多贪官,挖空心思索拿卡要,就不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徐茂先道,你就别感慨了,齐王一身正气,雷厉风行,他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贪腐之风,华夏几千年以来,也是屡禁不止啊! 翻阅史册,贪官如麻,流恶不尽,罄竹难书。 说起这件事,徐茂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江州徐玲这人我看还可以,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朱琰秀回道:“徐玲现在也被收押了,有没有问题,要查过后才知道。”朱琰秀知道徐茂先的心思,也没有言明。 两人正发着笺条,华正进来了,看到徐茂先在忙,他又退了出去,徐茂先问了句,道:“有事吗?” 华正道:“大人,宋州令求见。” 徐茂先这才记起,今天有一个重要客人。 他对朱琰秀道:“我还有一个重要客人,这事以后再说!” 宋念堂走进来,道:“徐大人,暹罗御景商行的人,估计在午时过后到行都司,招禄司的人没什么本事,我还是希望徐大人能亲自出马。” 徐茂先看了宋念堂一眼,他也曾考虑过这事情,化州招禄司的人,的确对外商恰谈这方面经验不足,这个御景商行可是个大商行,要不要自己亲自出马,他还在考虑。 宋念堂道:“本来我打算自己去的,不过说实话,恰谈这种事情,我也是经验不足。你知道的,化州这地方呆了十几年,哪有什么外商来过?万一这事情搞砸了,可是化州一大损失啊!” 他这话倒说得诚恳,让徐茂先没有去怀疑。 能让宋念堂说出这样的话,的确已经很不容易了,徐茂先点头道:“那好!我就去见见这个御景商行的人。” 巳时,徐茂先带着主簿和招禄司的人出发了。 在行都司码头等了小半个时辰,暹罗的客船已经到了,人陆陆续续走出码头,后来的人越来越少,也不见御景商行的代表。 徐茂先看着时辰,心道对方不会临时改变行程?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戴着纱巾,气质娇好的美人迎面走来,并朝这边挥了挥手,她的出现立刻引起码头一阵悸动,徐茂先听到呼声,闻声望去。 李妙嫣跟一个四十岁出头,穿着稀奇古怪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男的身高估计不足徐茂先的肩头,短平头,长得很墩实,皮肤黝黑,跟李妙嫣走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扯淡。 估计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起武大郎这个人物,如果挑一簸箩面饼就更像了。 第1032章 迎贵客 “徐大人,您竟然亲自来接?真不好意思!”李妙嫣取下纱巾,露出那张绝美的脸。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跟班,估计是那个武大郎的提包的随从,另外三个相当严肃的男子,应该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这就是御景商行商行的人? 徐茂先目光落在对方身上,面带微笑。 李妙嫣大大方方地与徐茂先寒暄,介绍道:“这位是就御景商行商行的二东家康掌柜,这位是化州城知州徐大人!” 这位康掌柜有意思,他本来准备去跟招禄司周郎中寒暄的,听了李妙嫣的介绍,心里暗暗称奇。 不得了,这么年轻的三品大员! 康掌柜面带恭敬,道:“原来您就是徐大人?幸会,幸会啊!”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而且汉话极不标准,应该是个地道的暹罗人。 徐茂先与他寒暄的时候,他朗爽地笑道:“鄙人姓康,康自健,哈哈……。” 康掌柜倒是风趣,与他交谈几句,很快就让人打心里接受了他那其貌不扬的外表。 徐茂先客套了几句,道:“康掌柜一路辛苦,你能来此,真是我化州之福啊!” 康掌柜用不怎么标准的话道:“徐大人客气,有因银子赚嘛,我是一个商人,哪里有赚我就往哪里走!李小姐是我的好友,她如此大力推荐我,我哪能不给这个面子?你说对吧徐大人!” 他看着李妙嫣,笑得很开心。 李妙嫣只是微微一笑,对徐茂先道:“我们到马车上聊,康掌柜在大明的这段时间里,由我全程相陪,同时徐大人你可要辛苦几天了。” 康自健是第一次来大明,很多的话听不得不很明白,需要人不时在旁边解释一下。 徐茂先把目光落在李妙嫣身上,赞叹了一句:“李小姐如此为化州某福,真是忧国忧民啊!” 李妙嫣美目一扬,毫不忌讳地当着康自健的面道:“我可是要拿好处的。” 出了码头之后,李妙嫣跟徐茂先说了客人的要求,今天不去化州,康掌柜要在行都司住下来歇息。 行都司和化州,当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域。 徐茂先觉得,他要在行都司住一夜,倒也没什么,客人从暹罗跑过来,舟车劳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吃中饭的时候,李妙嫣建议,下午还有时间,不如到温泉山庄去坐坐,晚上回行都司听曲,明天一早回化州。 这个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康自健的赞同,徐茂先做为地主,自然不好反对,现在这些当掌柜的,都喜欢这种调调,这有什么办法? 看到康自健兴致勃勃的,徐茂先就对周郎中道:“你们先陪陪康掌柜,我去有点事,晚上一起碰面。” 离开了客栈,徐茂先匆匆出了门,在路上发了个笺条给卢本旺。“你们的进度怎么样了?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御景商行。” 卢本旺道:“这个御景商行我知道,暹罗的嘛,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们来,也就是两家商行竟争的事。” 见卢本旺那边没什么问题,徐茂先就直接到了碧玉那里休息。 由于商老先生化州之行,很多的商贾纷纷在猜测他们的动机,而且商家人正式在江州签订了契约,拿下不少黄金宝地。 因此,很多人都在猜测,商氏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化州的铜矿开采,如果商氏出面,这个铜矿绝对是非他家莫属。 以卢本旺的能力,还吃不下整个岚山府这巨矿,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要是这个御景商行,真正有意落户化州,倒也不失是一个好机会。 碧玉提前下堂回来了,看到徐茂先坐在软塌上抽烟袋,她主动来到徐茂先身边坐下。“怎么不休息一会?” “想事情睡不着啊,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就走!”徐茂先看了眼碧玉,随后将佳人揽入怀中。 酉时,华正准时发来笺条。 问徐茂先要不要去接他,徐茂先回道你们直接去客栈,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碧玉帮他拉了拉衣服,带着一脸娇红,依依不舍的对徐茂先道:“要是晚上不回化州,就过来吧,我等你!” 赶到客栈的时候,李妙嫣和周郎中,正陪着康自健在聊天,几个人聊得十分投机,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没想到这个康自健长得奇形怪状的,声音也比较嘶哑,但是讲话很风趣。 这倒让徐茂先对他的印象改变了不少,李妙嫣似乎也很健谈,时不时抿嘴巧笑,徐茂先曾经观察过这个奇女子,对李妙嫣这个人感到有些古怪。 她总是给人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她的美丽,总让人着迷,她的香味总让人留恋。 但她给徐茂先的感觉,总是不太真实,觉得她是一个虚幻中的人物,可她偏偏真实的存在着。 徐茂先曾经动过查她底细的念头,后来还是打消了,觉得没这个必要,查她的理由是什么?因为她的美丽? 自己在化州这么久,她并没有走进自己的生活中,因此徐茂先也当她是一个过客。 没想到她总是时隐时现,当你快要忘记的时候,她总在飘渺的彼岸,即使你不去看她,她也那样引人注目。 众人看到徐茂先到来,纷纷站起,康自健扯着鸭子喉咙,道:“徐大人啊,让您百忙之中赶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呢,有周郎中和李小姐作陪,我已经很荣幸了。” “那好,明天就让他们全程相陪。”徐茂先笑笑道。 李妙嫣漂亮的眼睛眨眨,道:“那可不行,徐大人是化州之主,怎么可以少了您呢?否则我们这出戏就唱不成了,就是唱出来,也不会好听。” 周围的空气里,充斥着李妙嫣身上浓郁的宫廷胭脂味,徐茂先仿佛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 “我们开席吧!”徐茂先撇开了这个话题,因为他发现李妙嫣的眼神,带着一种暧昧的味道。 那种味道很淡,似有似无,或许她本是无意。 徐茂先也有些奇怪,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 第1033章 东厢楼 华夏一族,吃饭是一个很讲究的事情。 康自健是个暹罗人,喜欢吃甜辣口,而大家都是湖广人,湘菜属辣的,上次商老先生一行来到化州,都是请的大厨做的适合暹罗人口味的菜。 “康掌柜喜欢什么口味?行都司比较有名的客栈应该是东厢楼比较好一点。” “就让李小姐作主吧,再说我这人什么口味都差不多的,徐大人也不必太在意!”康自健随和的说道。 徐茂先看着李妙嫣,李妙嫣倒也不做作。 “嗯,既然你们让我做主,大家就去东厢楼!那里有湘西风情,让你们大饱口福。” 这个李妙嫣倒是对行都司挺熟悉的,徐茂先暗暗称奇。 东厢楼是一个苗族人开的酒楼,刚刚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样,后来他把家乡的苗女拉过来,发展成了一种很新鲜的食府。 很多人都是冲着这种湘西风情而来,这里的侍者全部是清一色的苗族妹,陪酒的花姐,也是苗装打扮。 正是这种异域风情,给食客一种无穷的新鲜感,因此这里日益红火。 李妙嫣选择这里,肯定有她的道理,徐茂先有话说在前头,自然没有反对。 十几个人,四辆马车,一齐来到东厢楼的时候,这里宾客满座,出门招呼的店小二说,已经没有空位了。 这地方徐茂先来过两次,每次都得预定,看到这里人来人往,车涌如潮,让客人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徐茂先正要拿出笺条,给客栈的掌柜打个招呼,李妙嫣道:“我去看看,你们稍等片刻。” 看到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徐茂先也想探探这个李妙嫣的底,她真能让客栈里给好腾出一个位置来吗? 谁知道没过多久,李妙嫣就回来了,一脸轻松地道:“走吧,有一间!” 店小二引着众人来到一间包厢,大家进来之后,立刻感到一片清爽,这里环境不错,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滚滚而来的江流。 李妙嫣推开窗帘问大家,这里风景怎么样? 康自健晃了晃肥大的脑袋,道:“李小姐的眼光,当然不错!不知道以后李小姐的相公,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李妙嫣嫣然一笑,冲着徐茂先和康自健道:“其实也很简单,跟康掌柜一样有财气,跟徐大人一样有权利就行了。” 康自健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道:“李小姐好风趣!其实我觉得像李小姐这样的人间仙子,早就不应该以貌取人了,要是配我这样的相貌,再配上徐大人这样的内才,也是不错的啊!” 听到康自健自嘲的声音,众人一阵大笑。 康自健又道:“李小姐啊,你的酒量是不错的,今天晚上,要是你把徐大人放倒了的话,我明天二话不说,直接签契约就是。” 李妙嫣的酒量不错,徐茂先跟她喝过一次酒后便知道了,她侧着头望过来,道:“是不是真的?康掌柜!” 徐茂先道:“哪有这样的事情?你是客人,她是化州本地人,哪能陪我喝酒,要陪也是陪你才对。” 康自健嘎嘎地笑道:“徐大人,你这是在埋怨人,你看我这身材,就知道我的酒量了。我们站起来不一般高,睡下去不一般长,喝酒自然也不能平等而论,李小姐虽然是你们化州人士,但是她毕竟现在为我办事,你说她到底算是哪一边的人?” 徐茂先道:“自家人不分彼此,要不李小姐就当看客,如果康掌柜乐意的话,我们两个对饮。” “哈哈……” 康自健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道:“徐大人到底是三品大员啊,高!高!” 旁边的几个人,忍不住捂着嘴一阵偷笑。 徐茂先就摆摆手,道:“先不说了,妙嫣姑娘,上酒菜!” 李妙嫣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一张笑脸,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看看需要加点什么。不过今天晚上,不管是徐大人还是康掌柜,都不许隐瞒酒量,我一个小女子,虽然不能与两位相提并论,但是我今天晚上豁出去了,奉陪到底!” 听李妙嫣这么说,康自健就来劲了。 “好啊,虽然我个子不行,但我志气高啊!徐大人,痛快点,难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小女子不成?” 徐茂先看到两人一唱一合,微笑着对华正道:“你去叫店小二,先来十坛二十年窖的谷雨春。” 接下来的气氛非常不错,徐茂先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武大郎,尽管他五音不全,个子不高,但是说话的时候,能够恰到好处将气氛调节起来。 刚才已经喝了几圈了,李妙嫣那微带着醉意的脸望着徐茂先,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这酒是否继续痛饮。 但是徐茂先没有说话,李妙嫣就道:“徐大人您就表个态,妙嫣这杯酒,喝还是不喝?我的酒量已经是见底了。” 徐茂先道:“康掌柜的面子,当然得喝,而且得喝得痛快,豪爽!” 李妙嫣笑道:“那好,奴家听你的!只是喝了这酒,徐大人有什么犒赏?我把康掌柜这大客商搬过来,也算是化州的有功之臣了,我可是听说徐大人历来是有功必奖,有过必罚的。” 徐茂先随口应道:“你自己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当尽力而为。” 李妙嫣看着他,嫣然一笑,站起来从康自健面前端过那杯足有二两的谷雨春酒,一口干了,手腕一翻,居然滴酒不剩。 “好-----!” 康自健拍着手叫了起来,坐在徐茂先身边的华正暗自佩服,就算是自己这个大男人,恐怕也没有李妙嫣这样的勇气和酒量,这个李妙嫣实在是厉害。 李妙嫣看着徐茂先道:“大人,奴家的酒喝完了,我犒赏也不要了,只求徐大人一句话。” 徐茂先问道:“什么话,你说!” 李妙嫣明媚地一笑,道:“这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我自然会来找您的,大家做个见证,大人您千万不要赖账就是。” 喝完了这顿酒,康自健兴致很高,又要去听曲,众人也只好舍命相陪。 第103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徐茂先总结出了一套经验,陪客人,就是陪他们吃喝玩乐,陪大人,就是陪他们游山玩水。 徐茂先踌躇满志,要不是化州这地方实在差劲,老子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又是陪喝,又是陪玩,谁说当官的容易,要是不明真相的百姓见了,还道自己又在吞噬民脂民膏呢。 陪了康自健一天,回到化州的时候,康自健走在路上就不想去了。 从行都司到化州的这个过程,就像从仙境迈向地府,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在这样的地方撒银子,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幸好徐茂先跟他不在一辆马车里,李妙嫣寒着脸,道:“康掌柜,你要食言而肥?” 康自健说不敢,不敢! 在李妙嫣面前,竟然有一丝淡淡的谦卑。 李妙嫣寒着脸道:“不管怎么样,这个过程总得要走一走,如果咱们食言,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今天的李妙嫣跟以前一个模样,冷面寒霜,令人远远不敢靠近,康自健虽然与她同坐在一辆马车,却也是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终于到了化州,康自健自己提出来:“徐大人您就不用操这心了,有周郎中和李小姐相陪,我觉得已经很给面子,您就去忙!” “恰谈的事情,我也委托给了随从,我的任务就是游山玩水,好好享受这化州地方特色。商行的事,有随从搞定,晚上我请徐大人一起吃饭!” 徐茂先也乐得清静,委托周郎中全权处理这事情,自己随时关注进度即可。 到了乐逍遥之后,住进客栈的康自健突然觉得松了口气,恰谈铜矿的事情,他都委托给了随从,自己万事不管。 化州这地方,虽然穷但是很有地方特色,吃的玩的样样不缺。 尤其是他去过异族浴场,惊呼这次化州之行大开眼界,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吃喝玩乐很是在行,但是谈生意的事情,徐茂先问了几次,都没有什么进度。 康自健说这件事由随从全权负责他不管,但是每次谈到关键的地方,随从又做不了主,他只能记下这些问题,回去跟康自健呈报。 而康自健这小子,除了在化州这些欢场里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关心任何进度的事。 周郎中每天一次到后堂呈报,每次脸色凝重而来,阴沉郁闷而去,徐茂先在心里道:这个康自健恐怕是没有撒银子的意思。 在这里大半个月了,一点诚意都没有,于是徐茂先决定,晚上去会会李妙嫣,试探一下康自健的口风。 他发了个笺条给卢本旺,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卢本旺说基本上定下来了,正在行勘最佳位置,看从哪里着手,而徐茂先认为,卢本旺的底子也难改变化州的现状。 要想达到自己的预期,还有很大一个缺口。 尽管这样做,会影响两大矿区的竟争,但当务之急,为了发展化州,摘掉贫困的帽子,徐茂先别无他法。 等到自己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到时又是为他人做嫁衣,徐茂先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杀进行都司官场。 男子三十而立,徐茂先的目标就是成为二品官吏,成为徐家最优秀的一员。因此化州这一步,对他来说实在很关键。 李妙嫣接到华正的笺条,她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等华正收了笺条,她又给徐茂先发过来。“徐大人,我是李妙嫣。” 见到李妙嫣的笺条,徐茂先就知道她肯定在怪自己,连个笺条都要主簿来发。 李妙嫣的话里,果然透着一丝埋怨的味道,徐茂先只能装傻充愣,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联系,现在有些忙,等晚上见面的时候,大家在茶楼里坐坐。 李妙嫣道:“喝茶就来一品居,别的地方我还看不上眼,你过来我请客。” 两人约定了时辰,李妙嫣就叫人把康自健带过来,康自健这段时间玩得不亦乐乎,每天山珍海味,还有美女相陪的。 而生意恰谈的事情,永远是遥遥无期,这个老滑头居然玩起了太极拳,真是小看了化州地界,李妙嫣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软塌上面带寒意。 康自健来了,五短身材跟在高挑的侍者后面。 “康掌柜,你来化州这么久了,每天逍遥自在,也该谈谈正事了。”李妙嫣一脸正经,绝对没有半丝笑意。 康自健狡猾地打量了她一眼,道:“李小姐,我不是说过了吗?恰谈的事情,由随从全权负责,我只要掌握进度即可。” 李妙嫣眉毛一竖,道:“你那个随从也算是人吗?连屁大的事情都做不了主,别兜圈子了,说你的条件!” 康自健看着李妙嫣,嘿嘿地笑了。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李妙嫣娇好的身子,要不是冲着李妙嫣,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李妙嫣突然喝了一声,道:“放肆!” 然后外面就进来两个挺威武的汉子,架起康自健,康自健看到这架势,急得有些慌了。“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李妙嫣冷艳的目光带着阵阵怒意,满脸寒霜,其中一人舞起拳头对着康自健的小腹,重重的一拳。 砰—— 啊—— 哎哟—— 这一拳力道不小,痛得康自健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李妙嫣,道:“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李妙嫣冷冷地道:“如果你不配合,还有更厉害的。你自己看着办,洽谈的事情到底怎么说?” 康自健捂着肚子,有些怨恨地看着李妙嫣,心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看到李妙嫣这脸色,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垂头丧气地道:“能不能再让我想想?” “砰——” 李妙嫣拍着桌子,道:“你来了大半个月,天天不是吃喝玩乐,你还没想够?康掌柜,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我能够让你上仙境,也能让你下地府,信不信由你!”李妙嫣的话,无疑很有杀伤力,康自健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妙嫣吗? 第1035章 一品居 看到身边的两个打手,康自健咬咬牙,道:“你说,怎么办吧?” 李妙嫣拍拍手道:“你进来一下。” 一个穿着美艳的女子,拿着契约文书进来了。 “你自己看,这次的开通狂,总共投入十亿白银,你出九亿五,我出五千万,商行在化州的一切经营,你可以自己管,也可以由我代管。康掌柜,你是大股东,你说了算!” 康自健在心里叫苦连天,自己算个屁的股东啊!他想了下,道:“我还是当小股东吧!” 李妙嫣眉毛一竖,盯着康自健,道:“这可是当初在暹罗的协议,难道康掌柜要反悔?” “可我没这么多啊...”康自健喃喃道。 “这是你的事,如果你想好了,乐逍遥和异族浴场还是你的仙境,如果你想食言而肥,马上就把你淹死在池子里!” “我想见徐大人!”康自健抗争道。 “可以!我叫人抬你去吧!”旁边有人拿着刀子进来。 “不,不,不!那还是不见了!”康自健拿起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画了押。 契约签完之后,康自健哀怨地看着她。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在暹罗说的那句话,只要我到了化州,就一定会合作的。” 李妙嫣拿着契约看了眼,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多谢康掌柜成全,祝我们合作愉快!生意兴隆!” 康自健觉得很悲剧,原以为她会委身自己,自己这才追到化州来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这女子,竟然用拳头征服了自己,天啊! 日落酉时,徐茂先换了套衣服出门。 华正像往常一样,静静等在马车旁,看到徐大人出了门,马上拉开车门。 乐逍遥旁边有一座二楼茶馆。 徐茂先头次来一品居,没想到这里的布置还算高雅,茶座更是雅俗共享的地方。 徐茂先下了马车,华正紧步相随,李妙嫣满脸春风,笑脸相迎。 “徐大人还带了主簿一起来了。”李妙嫣微笑着,让一个女侍者把华正请到旁边的茶坐里去。 然后她引着徐茂先来到一间包厢,做了一个很优雅的动作,大人请! 徐茂先看了眼这地方,环境不凡,看上去比较精简,但给人的感觉,却非常的舒服,他就在心里暗暗道,这是谁的手笔,挺有眼光的。 不用说,布置一切的人肯定见过大世面。 李妙嫣看着徐茂先如此留意这环境,微笑道:“还能入法眼吗?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布置的。” “哦?”徐茂先回头望去,就看到李妙嫣那自信的微笑,神采飞扬。 不等徐茂先再问起,李妙嫣解释道:“这家茶楼是我开的,以后还请徐大人多来捧场。” 两人进了包厢,两人席地而坐,李妙嫣亲自为徐茂先倒上茶。 李妙嫣似乎习惯了这种喝茶的方式,文静地坐在徐茂先的对面。 徐茂先道:“真没想到,李小姐竟然是这茶楼之主,我倒是孤陋寡闻了。” 李妙嫣轻言细语道:“也就是告诉了你罢了,很少有别人知道。”她这句话,显得特别亲切。 她拨弄着碟子里的点心,道:“徐大人喜欢吃点什么,我叫人拿来。” “喝茶就好!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这个康自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李小姐你觉得他这人靠谱吗?” 李妙嫣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笑了起来,道:“徐大人可正是忧国忧民啊!他一个小小的暹罗商人,也值得惊动你大驾,我看也是太瞧得起他了。现在的外商掌柜,借着我们大明新政,他们就狮子大开口,一个比一个黑心。” 她端起茶杯,跟徐茂先示意,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段时间倒也是辛苦您了,为了化州的发展,把自己弄得像个随从似得,只是我看这个康自健啊,完全就是一个寻花问柳的泛泛之辈,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真本事,要不是我在暹罗遇到他,看他的商行还行,也不会有这个心了。当然话说回来,我也是为了自己赚几两银子,才老大远去求他。” 听李妙嫣的话,徐茂先也觉得她挺委屈的,上次在行都司的那个晚上,他也看出来了,康自健说什么不敢与李妙嫣如何如何,其实心里很想着呢,还一门心思想占李妙嫣的便宜,只是当着自己的面,估计没敢太放肆罢了。 他就在心里猜测,估计这小子八成是冲着李妙嫣人来的,或许是李妙嫣没有答应他的条件,他才一直不松口,每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义,估计是别有用意。 当年越国用西施换回了一个国家,难道今天自己要用一个美女换来一笔政绩? 徐茂先觉得此事有点离谱,就算是康自健看中了李妙嫣,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他就叹了口了,道:“既然他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大把。像岚山府铜矿底子太薄就不足考虑。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等化州城的交通问题解决了,还怕没有商贾进来?他们这种人是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 看到徐茂先有些生气了,李妙嫣忙陪着笑道:“徐大人请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这事件做起来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这个康自健。” 李妙嫣美目留连,带着几分妩的俏模样,道:“徐大人,如果事情成了,你可不要忘了曾经答应人家的承诺。” 徐茂先点点头,道:“好!只要这事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我绝不食言。” 李妙嫣就格格地笑了起来,道:“那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喝了茶,李妙嫣用手理了一下头发,幽幽地道:“其实我经营这楼茶,也挺不容易的。主要是靠欢场里那些客人到这里光顾一下。化州的生意不好做,很多衙门都是签单的,月底银子哭都哭不到,有徐大人的面子,我就不怕了。” 徐茂先随意地问了句,道:“李小姐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 谁知道提到家里人,李妙嫣一脸黯然,变得有些伤感。“我家里没人了!”她说了一句,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悲伤。 第1036章 人生偶遇 原本,徐茂先只想侧面打听一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不禁在心里微微有些自责。他看着李妙嫣道:“抱歉,我不该问。” 李妙嫣抬起头,带着一丝凄笑,道:“是我失态了。” 眼眶中带着丝丝泪痕,拿起脖子上那个菩萨吊坠。“我本来不信神明,但是听他们说,佛可以带他们上去往极乐世界,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在那里过得好一点,所以我就信了。” 说到这里,李妙嫣就笑了一下,道:“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 徐茂先安慰道:“人都有一种信仰,不管你信什么,那都是一种精神寄托。也许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祈祷,也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你别多想了,真不好意思,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李妙嫣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少与人谈心事,你是第一个。自从那天与徐大人一醉方休后,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就高大清晰了起来,恕妙嫣大胆,已经私下里把您当成了自己的知己。” “哦?那倒是我的荣幸!”徐茂先笑了起来。 觉得李妙嫣的话,听起来那么悦耳,就是拍马屁也是那么不着痕迹。 李妙嫣接着道:“其实我们已经有数度相逢,五次谋面,只是徐大人恐怕是贵人多忘记,早就不记得妙嫣罢了。其实徐大人对妙嫣那次在雨中的援手,妙嫣一直铭记在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声谢谢而已。” 徐茂先暗暗一惊,李妙嫣居然也记起了这些锁事。 本来自己都快要忘记,今天被她这么一提想,徐茂先又回忆起来两人的数度相逢。 李妙嫣像忆语般的喃喃说起:“您还记得第一次,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会?” “你说的是在温泉山庄?”徐茂先摸摸鼻子,能让自己回忆起来的,就是李妙嫣身上这宫廷胭脂的味道。 李妙嫣眼放奇光,温情地点点头,道:“其实那天,我也留意了你,我很少这么留意一个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徐茂先摇摇头,李妙嫣道:“就是您那两道眉毛,它们就像天空的日月,总是那么醒目,想叫人忘记都难。” 徐茂先无语了,居然还有人这么认为,自己这两道眉毛,跟日月有关系吗? 李妙嫣似乎从刚才的伤感中解脱出来,道:“其实很多的时候,男人在留意女人的时候,女人也要留意他们。她们都说我天生眼高于顶,孤芳自赏,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你那两道眉毛,居然如影相随,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甩也甩不掉。 后来又接二连三的几次偶遇,把我都惊到了。更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你,居然是化州地界赫赫有名知州大人,妙嫣倒是真的眼拙了。” “呵呵,有点意思!”徐茂先笑了起来,两道眉毛随着笑意而精彩。 李妙嫣就看着他,道:“人的一生有很多种偶遇,大都在匆匆匆忙忙的人生中淡然失色,永远只有那么一二个人,能带来一丝共鸣。妙嫣想斗胆请徐大人,承认了我这个朋友,好吗?” ---------- 某日,卢本旺从岚山府赶回来,经过一个月多的恰谈,终于尘埃落定,化州城第一家矿坑终于落成。 签订契约的当天,化州各大通文再一次发出了这一消息。 为了庆祝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卢本旺决定晚上在化州客栈里摆一桌,当然其目的就是跟徐茂先等人聚一聚。 刚刚答应了卢本旺,招禄司的周郎中,便匆匆过来呈报。“徐大人,大喜讯!” “是不是御景商行的项目也谈下来了?”徐茂先扔了烟丝过去,这可是周郎中头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他诚惶诚惶地将烟丝接在手里,道:“徐大人真是神机妙算,这也让您给猜中了。对!御景商行终于签了契约!”说到契约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发抖。 徐茂先道:“这次招禄司干得不错,应该好好嘉奖。希望再接再励,把招禄商贾的公务,好好保持下去。” 在化州城,招禄司以前是个冷板凳,现在突然成了香饽饽,尤其是跟徐大人混了几天,周郎中受益良多,对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真是敬佩有加。 周郎中不断地点着头,道:“那是,那是。” 哆嗦着点上了烟袋,华正又端了茶过来,周郎中一脸期待地望着徐大人。 “大人,晚上招禄司有个庆功宴,一来鼓舞一下士气,二来也想徐大人下去坐坐,同时也想感谢一下李妙嫣、李小姐,她这次可是功不可没!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徐大人您的英明决策,大家都是在您的指示下,才取得这样的成就。” 这次的确应该算是大功一件,将给化州的民生发展,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只是这一切,乃徐茂先亲眼所见,也是自己陪了多天才有的结果。 想到这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却又十分幽默风趣的康自健,徐茂先就暗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李妙嫣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不过,这件事总算拿下来,招禄司和李妙嫣都是有功之臣! 换了平时的脾气,他肯定要批评几句,有一点小成就就在摆庆功会,官场这一套令徐茂先十分反感。 不过对于化州的招禄司来说,破例一次无妨! 徐茂先了眼周郎中,道:“你们的庆功我就不去了,你叫宋州令去。还有那个李小姐,你一定要请,不要抹杀了人家的功劳。” 周郎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又连连应道:“是,是,是!卑职一定请,一定请。” 坐了一会,看到徐大人端起茶杯,周郎中立刻起身告辞。 等招禄郎中离开,徐茂先琢磨着是不是发个笺条感谢一下李妙嫣。 上次两人在茶楼一别之后,再没有任何联系。 简单的联系后收了笺条,徐茂先就想到上次在茶楼里,李妙嫣说到她家人的时候,那份伤感油然而生。 他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妙嫣这命也够苦的,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混在世道上,不容易啊。 正想着这事,碧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华主簿,徐大人在么?” 第1037章 高贵而神秘 碧锋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不用通报就可以直接见到徐大人的人之一,华正立刻敲了门进来请示。“徐大人,碧捕头来了。” “让他进来!”推开了手里的公文,看了一下时辰,快下堂了。 碧锋走进来,看到华正又要去茶,他就说了句:“茶不用了,我马上走。” 华正识趣地将门带上,退到外面。 碧锋压低声音道:“哥,李妙嫣的身份查到的。” “说说看!”这是徐茂先上次从茶楼回来之后,秘密交代碧锋去办这事。 大半个月过去了,碧锋才来呈报,要不是碧锋今天过来,他差点忘了这事。 碧锋道:“李妙嫣,化州城安东縣人,曾是化州仪制院司仪头魁,从那个时候起,李妙嫣就真正走入了化州城人们的视线,但是她在这个位置上,只呆了半个月,后来就彻底消失了。” “为什么?”碧锋说的这些信息,倒是与范斌上次在安道縣的路上说的大致相符。 碧锋道:“真正的原因,倒是很少有人知道,但是据我查到的信息,可能与一场惨剧有关。” “是不是她的家人,全部在这场惨剧中丧生?她因此退出了仪制院?”徐茂先给碧锋扔了烟丝。 “啊?”碧锋有些奇怪的看着徐茂先:“您都知道了?” 徐茂先摇摇头,道:“你接着说。” “是一场车祸,她的家人全部丧生,当时李妙嫣正在仪制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就消失在化州城里视线里。” “一年后,李妙嫣再次出现,她已经是一品居茶楼的掌柜,但只是这个身份少有人知。” 徐茂先若有所悟,等碧锋说完,他又有一种美中不足的感觉,道:“没有了?” “暂时就这些。”碧锋道。 徐茂先还是有些不心甘,以碧锋的能力,竟然只查到了这些信息? 徐茂先总觉得有些地方不明朗,比喻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那辆豪华马车,后来在去安道縣的路上,她的座驾又换了新的。 而李妙嫣每次出场,身上无一不是珠光宝气,用的胭脂也是最顶尖的,她的一切都那么高贵而神秘,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一种与外表毫不相称的气质。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让人好奇。 如果说第一次给自己的感觉是成熟,妩媚,第二次则是那种截然不同的纯清,柔弱得楚楚可怜邻家小美的味道。 第三次的擦肩则过,谈不上太多的感受,但是第四次见面的时候,李妙嫣给他带来的惊讶,绝对震憾。 凭什么拦在路上打劫恶霸流,凭着她的一张帖子,竟然知难而去?这又是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个茶楼的掌柜,她能有多大的能耐? 正如李妙嫣所说的,开茶楼也很辛苦,徐茂先在想,光凭着她茶楼的收入,短短的三二年之间,还不至于让她富得出门就是豪华马车,一身珠光宝气。 于是,徐茂先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有金主做靠山! 像李妙嫣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或者她成了某个大人的情人,这个大人有可能是化州的,更有可能是行都司的,否则李妙嫣有事没事,总跑行都司干嘛去了? 碧锋见徐大人在琢磨这些心事,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徐茂先抽了口烟,道:“你有没有查过,她与乐逍遥的关系?” “查过了,她的茶楼是从欢场里分出来的,独立的经营,与欢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那她平时那些豪华马车,是她自己的吗?”徐茂先又问道。 “这些马车是前两年的时候新打造的,也就是随着她再次出现在化州。”碧锋看着徐茂先道:“你是不是在怀疑,她的底子不足以支出?” 徐茂先点点头,道:“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让人费解。” 碧锋咬咬牙,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哥,她会不会是行都司哪个高官养的情人?”这句话,他实在不愿意说的,都这到份上了,碧锋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徐茂先。 他主要是怕徐茂先误会这话,会影射到他自己,因此碧锋一直没敢开口。但根据情报分析,又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来,这人会是谁!”徐茂先也这样说道。 “我也派人暗中跟踪过她,最后没有发现她与什么人来往十分密切,她平时出现的地方,一般都是一品居比较多一点,在你要我调查她之前的大半个月里,她哪里都没去,这我可以保证。” 两人正说着,徐茂先的笺条又来了,是卢本旺在催他们晚上吃饭的事。徐茂先站起来道:“算了,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卢本旺这小子等不及了。” 今晚的聚会,设在化州客栈。 徐茂先赶回家里,唐凤菱就迎上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徐茂先道:“你赶快去换套衣服,今晚卢本旺叫我们吃饭。” 唐凤菱懒洋洋地道:“又出去吃饭?” “不是亚霞回家了吗?难道你自己做?”徐茂先问道。 成天呆在家里,连徐茂先都觉得她很闷。 偏偏她又不像其他的那些官太太,每天扑在牌桌上拼杀。 碧锋在院外等着,看到唐凤菱一起出来,叫了声嫂子,唐凤菱点点头上了马车。 三人赶到化州客栈的时候,卢本旺在门口接他们。 猛然发现唐凤菱也来了,他马上推了推身边的金三妹,暗暗地指了下远处,金三妹也很聪明,装作路人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徐茂先三人过来的时候,卢本旺抹了把汗,笑嘻嘻地迎上去。“哟,凤菱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化州?” “你就装傻!我在化州呆了几个月了,你会不知道?”唐凤菱倒也没留意到,刚才他身边的金三妹。 几个人上楼去了,卢本旺借故落后一步,对金三妹道:“嫂子来了,你回避一下。” 金三妹点点头,俏眼迷离:“人家在家里等你。”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番,金三妹离去。 第1038章 瘟神来临 然而就在徐茂先等人上楼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等到徐茂先几人进了包厢,他才招了招手,旁边一个保镖立刻走过来。这人在保镖耳边说了两句,保镖点点头,朝徐茂先刚刚进去的包厢而来。 包厢里,董长顺和李秋仁居然也在,徐茂先看到两人,故作不悦地道:“你们怎么又来了?不好好在衙门办差,瞎溜达什么。” 两人陪着笑,道:“大人,吃吃喝喝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少了我们两个。” 李秋仁则马上站起来给徐茂先点烟袋。 卢本旺从马车里搬了几坛酒过来,徐茂先看了眼,知道是卢氏商行那具有神效的药酒。 卢本旺道:“今天晚上搞完这几坛就差不多了。” 这里只有五个人,徐茂先正要说少喝点,不想他们在这里闹事,唐凤菱就推了他一下少喝点。 她想明天回京,怕徐茂先喝得太多了,又得改变回京的计划。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卢本旺还道是店小二来了,便喊了句进来。 一个三十来岁,留着短发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径自走到徐茂先面前,道:“我们大人要见你。” 徐茂先看着此人,语气不小,在化州城还有什么人如此张狂,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恐怕是找不到了。 对方站在那里,四平八稳的,虽然个头一般高,但是很墩实,肤色较黑,两目有神,一眼就知道是那种练过几下子的人。 碧锋脸色一变,抽身而起,徐茂先拦了他一下,道:“你家大人是谁?” “去了你就知道。”对方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 他冷冷的目光,根本无视他人,只看着徐茂先道。 卢本旺一火,道:“什么狗屁玩意,你家大人算哪根葱?别来扫兴,滚!” 说罢,他伸手一推:“给我走!我家大人可不是随便哪个想见就可以见的。” 卢本旺的手推在对方肩上,这人似乎没有反应一样,就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 卢本旺咦了一声,这小子有两下子啊,于是他又用全力一推,居然推不动此人。 碧锋看在眼里,心道这人是高手,当下便心生警惕。 他站出来拍拍对方的肩膀,道:“这位兄弟,请便吧,如果你家主子真想见徐大人,要他自己过来。” 说着碧锋暗自运劲,一股强劲绵绵不断地向对方肩膀上压去,对方站在那里,似乎是较上劲了,巍然不动! 一个用力打压,一个拼命抵抗。 两人都在心里暗暗震惊,彼此眼中带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 碧锋手里的力越来越大,只见对方的身子微微颤了下,膝盖有少许弯曲,但是他咬咬牙,身子一直,坚挺地站在那里。 在化州城这样的小地方,居然也有这号人物? 来人在心里琢磨着碧锋的来历,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两人脸上的变化。 唐凤菱悄悄地朝相公靠了靠,徐茂先轻轻拍着她的手,没事的。 他知道碧锋的实力,当年京城一战,一连击败了邵文杰的几大高手,当时碧锋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在徐茂先的印象中,碧锋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练武之人越来越少,但是隐藏在世间的高手其实很多。 上次在沙俄国的时候,他亲眼见证了那两个女杀手的实力,似乎她们每一个人都不逊色于碧锋。今天又让徐茂先开了眼界,眼前这个人的实力,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能在碧锋的手下,坚持这么久的,这种人绝对不多见。对方的主子会是谁呢?徐茂先定定地盯着此人。 片刻过后,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颗颗汗水,碧锋手臂上青筋暴露,脸色凝重,并有些微微发红。 对方也是如此,额头上和鼻子上都有汗球滴落下来,只是他的脸色更加红得发紫。 徐茂先注意到,他的双腿已经有点微微打颤了,只要碧锋继续再坚持一会,他估计就不行了。 果然,碧锋突然猛喝一声。 嘿——! 扑通——! 那人的一只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那一刻他面如死灰。 “好!不错,不错!” 包厢的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掌声,有人拍着手走进来。徐茂先闻声望去,竟然是宋浩然。 宋浩然果然来了,他猛地记起朱琰秀的提醒,一定要注意宋浩然这个人。 徐茂先坐在那里,沉声问道:“宋浩然,你小子想干嘛?” 在座的人都不了解宋浩然的底细,但是看到刚才这个保镖的身手,就知道来人肯定身份不凡。 宋浩然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与房间里的这个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一脸冷酷,目光深遂。 宋浩然走进来,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那人一眼,道:“丑还出得不够吗?滚出去——!” 这人也不说话,低着头出去了,然后和外面的那人一道,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宋浩然走过来,完全无视众人,只盯着徐茂先道:“我就知道,凭一个小小保镖,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徐茂先啊,走吧,你觉得我们是在这里谈,还是去我那里谈。” 这人是谁?看起来很牛啊! 卢本旺和董长顺纷纷望着宋浩然。 这小子眼高于顶,直接无视了卢本旺等人,董长顺看到他这般高傲,心里有气,只是碍于徐茂先在场,没有发作。 李秋仁低调一些,不喜欢动干戈。 卢本旺是这次的东道主,听到宋浩然的话,挺有些不爽,道:“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话等我们吃完饭再说!请你出去!” 宋浩然头也不回,冷笑道:“我知道你这人,卢氏商行的独生子,大少卢本旺,别跟我嚣张,在我面前你连个屁都不是。” 宋浩然的话,大气而张狂,那种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嚣张,令在座的几个人一片愤然。 卢本旺是什么人?走南闯北到少年,从行都司到地方,哪里受过这样的恶气? 第1039章 败兴而退 今天这场面,用卢本旺自己的话说,鬼门关都闯过了,老子怕你个鸟啊! 不过宋浩然鼎鼎大名,不管是出现在哪里,他的名气绝对不亚于一方诸候,但是眼前架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董长顺心里也不痛快,真他娘的什么东西,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扯了老子这官袍,你还能把老子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有背景就了不起啊! 跟着徐茂先混了这么久,这个面子可丢不起,正要发作的时候,卢本旺霍然起身。“宋浩然,这里不是京城,容不得你撒野。” “哼——!” 宋浩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目光扫遍了一下众人,依然一脸不屑。 徐茂先不想自己下面这些人跟他发生冲突,要是宋浩然这小子,在背后捅刀子的话,以董长顺他们现在的能力,自保都成问题,跟他这种人没必要逞口舌之利,占这种小便宜,将来吃了大亏。 于是他站起来,沉声道:“宋浩然,走吧,有什么话冲着我来!不要打扰他们吃饭!” 宋浩然冷冷地看了眼在场的几个人,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大人!” “大人!” 董长顺等人纷纷站起,有种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味道。 徐茂先摆摆手,道:“你们坐下,等我回来喝酒。” 他又对唐凤菱道:“没事,我去去就来!” 安抚了几个手下,徐茂先走了出去,宋浩然留下一个保镖带路,两人来到另一间豪华包厢。 包厢很大,很宽敞,却只坐了宋浩然一个人。 桌子上摆满了一桌的好菜,香气四溢,宋浩然坐在那里,双手撑开,搭在软塌的靠背上。 徐茂先进来之后,走在后面的保镖立刻关上门,像一对门神一样守在那里。 包厢里就两个人,宋浩然显得有些懒散,刚才的霸气完全消散殆尽。 “徐茂先,请吧!” 徐茂先坐下来,看着宋浩然道:“姓宋的,你最好不要在化州闹事,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宋浩然长长地舒了口烟,冷笑一声道:“本公子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况且你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徐茂先看着他,凌利的目光丝毫不让,道:“宋浩然,你迟早要失去狂妄的本钱!我想卢本旺那句话说得对,这里不是京城,安份一点。” 以自己这个知州大人的身份,跟一个莫不相干的人说出这种话,这是徐茂先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年少轻狂的时候,却有人逼着他做年少轻狂的事,这种身不由己,恐怕不是处在自己这种情况下的人,永远都无法明白。 宋浩然一阵大笑,俊朗的目光显得那样自信,他缓缓端起面前的一杯酒。 “这不叫狂妄,是自信!如果狂妄还要看地方的话,只能说是山大王,土匪恶霸。真正的强者,纵横天下,四方臣服,八方来贺!徐茂先,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只可惜做我的对手你还差了点。” 说完,他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道:“你那些所谓的事迹,虽然在别人眼里神乎其技,可在我眼里完全就是不入流。这一切只不过是你努力往上爬的碍眼法,别人当你英雄,唯有我看得明白。大家知根知底,就别遮遮掩掩了。我今天过来找你,另有其他事情。” “说,给你这个机会!”徐茂先镇定自若道。 宋浩然再次举起杯子,道:“以后,为我办事!”宋浩然闷了口酒道:“这酒不错,尝一下!” 徐茂先淡淡地道:“绝无可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宋浩然看了他一眼,道:“想清楚点再回答,就算是齐王替你撑腰,有徐家和常家为你当背景,你也不想想,他们这一代还能当权多久?齐王倒是耿直的性格,疾恶如仇,你真以为你的基石固若金汤吗?” 徐茂先没有说话,宋浩然刚才的意思,自己心里明白。这也是他正慢慢扩充自己实力的根本原因。有些道理他懂,但是他不想表达出来。 宋浩然道:“朱琰秀,是我深爱的女人!” 终于说到正题了,徐茂先缓缓道:“你不只是深爱朱琰秀。” 宋浩然淡淡地一笑,也不否认只是道:“我要成为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三公!” “如果是这样,那你来错地方了,朱琰秀不在化州,这里没有你可利用的政绩。”徐茂先讽刺道。 宋浩然目光一沉,道:“我说过,有些问题不要回答得太快。”他指了指桌上的酒,道:“喝两杯再走,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有时间等你。” 徐茂先看都没看桌上的酒,道:“不必了,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饮吧!” 说罢,他站起来就走。 刚到门边,就听到宋浩然道:“回去想想我说的事情,还有叫卢本旺那小子别这么嚣张,如果他不想卢家有事的话,最好在我面前低调一点。” “宋浩然,我也送你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宋家也不过空有名头,无藩之王罢了!还有如果你只是喜欢朱琰秀的话,我想你来错地方了,这个天下,不是随便哪个人能玩得转的,别太自以为是。” 徐茂先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宋浩然气得将杯子一摔,道:“姓徐的,到时由不得你不答应!” 回到自己几个人所在的包厢,众人看到主子回来,一个个站起来问道:“大人,没事吧?” 徐茂先朝他们摆摆手,道:“没事,都坐吧!” 当他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坐在那里空等,便问道:“怎么不吃,来来,都喝酒!碧锋,都倒满上!” 碧锋去拿酒,卢本旺早就抢在手里,道:“你们坐,今天由我来倒酒。” 他给每人倒了一杯,轮到唐凤菱的时候,卢本旺道:“凤菱也喝点!我记得你以前能喝的,这酒可是神酒,美容养颜,青春永驻。现在倩儿也偶尔陪我喝两杯的,而且喝了这酒之后,那可是妙不可言啊!” 唐凤菱摇摇头,用手挡住杯子,道:“我还是算了。”趁着卢本旺给他人倒酒的时候,她悄悄问了句,道:“没事吧?” 第1040章 得天独厚 徐茂先稳如泰山,道:“这能有什么事?狂妄的人多了,他又不是第一个。” 然后他看着碧锋,道:“明天送一下你嫂子,她要返回京城。” 碧锋感觉到徐茂先的神色严峻,点着头道:“放心,碧锋绝对不负重托!” 董长顺依然有些愤愤不平,等卢本旺倒了酒,他就道:“这个宋浩然也太嚣张了点,不可一世,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人。” 李秋仁与这种事搭不上边,他也不知道宋浩然是什么人物,坐在边上不做声。 “这事你们不要管,自己做事长点眼睛。”徐茂先看着李秋仁,道:“秋仁,听说你准备调进州城了?” 李秋仁小声地应道:“前几天吏部谈过话了,去户部衙门。” 徐茂先端起杯子,道:“在喝酒之前,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一定要有原则,有自己的立场,凡是与银子沾边的事情,多留点心。现在你们这些人都不愁吃穿,小日子过得不错,我可不希望到看牢里去见任何一个人。” 李秋仁和董长顺点点头,道:“谨记大人教诲,我们会注意好分寸。” 本来好好的一个饭局,被宋浩然这小子闹得一点心思都没有,面对宋浩然这样的人,徐茂先当然不敢大意,得吩咐好下面的人。 当初朱琰秀提醒的时候,他还没在意,认为以宋浩然这样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心眼,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来化州了。 只不过,朱琰秀倒是小看了他的野心。 宋浩然竟然志在进朝堂入三公,三十多岁的年纪,可谓是绝无仅有。 更可笑的是,他今天这出戏,算是招安?还是警告?想让我徐茂先成为你的门徒,想都别想! 吃完饭回到家里,唐凤菱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宋浩然是什么人?这么猖狂。” 徐茂先道:“这事你不管,明天我叫碧锋送你到码头。” 唐凤菱也不说话了,两人梳洗一番休息,一夜无话。 几日后,徐茂先在后堂里坐着,想起那事,心里很不痛快,朱琰秀之事只是个借口,宋浩然迟早会有一天找上自己。 看来得加紧巩固自己的实力,真等到那一天,徐常两家的老头子都下仕之时,这天下肯定又是另一番局面。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积极培养自己的接班人,邵家与邓家虽然现在暗淡无光,但他们依然在暗处积蓄力量。 几年、十几年之后,将来的格局谁又能说得清楚? 借助人家的势力,终究只能一时,总不如自己的人用得得心应手。 令徐茂先震惊的事,宋浩然似乎已经在暗中,摸清了自己的底,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正在这个时候,有笺条来了。 是朱琰秀发来的,见到朱琰秀的字迹,徐茂先觉得她最近改变很大,至少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随意了许多。 朱琰秀主要是询问徐茂先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徐茂先否认了,朱琰秀严肃地回道:“这事你不用瞒着我,我一直在留意宋浩然这个混蛋,他到化州没什么好事。” 徐茂先回复,宋浩然这家伙确实很狂妄。 “那当然,谁叫人家有一个做藩王的爹,再加上他自己又是全大明,唯一四十不到的二品大员,就是你这个湖广最年轻的知州跟他相比,只怕也略为逊色,这样的人想不狂都不行。” 宋浩然真实年龄只有三十六,一直在京城任职,也是全大明最年轻的从二品官吏。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圈子那些人,不是一方大员,就是京城高官。 经常与这种封候拜相之人在一起,耳闻目染渐渐就养成了这种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性子。 徐茂先以前没人留意这号人物,要不是遇上朱琰秀,他想自己不可能与这种人有交际。就算是有,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天提前来到了。 朱琰秀又问徐茂先,宋浩然都跟他说了什么。 徐茂先在心里琢磨着,宋浩然如此狂妄,自己何不借朱琰秀之口,将他的劣性传到圣上耳朵里?听到朱琰秀问起,他故意犹豫了一会。“也没什么,他可能是开玩笑的。” “你太不了解他这个人了,我想听听,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朱琰秀很固执的问。 徐茂先便将昨天的事情,给朱琰秀描述了一遍。 朱琰秀似乎生气了,道:“这混蛋,真不是个东西!看来不给他一点教训,还以为本小姐是吃素的!” 徐茂先都有些无奈,问朱琰秀想要做什么。 “我要去见圣上,找个人收拾收拾他!一个从二品了不起啊,现在我们也是三品大员,差不了他多少,这样欺负人,也太过份了。” 徐茂先倒是头一次见到朱琰秀这样发火,见到朱琰秀说要去见圣上,徐茂先就在心里暗道,都是宋浩然闹得,别怪我。 “既然他想进朝堂,我就让他进不了,要不他还真以为天下老子第一了。”写完之后,朱琰秀又劝道:“你不要理他,也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就不信他翻了天了。” 徐茂先劝慰道:“你也不用生气,跟这种人犯不着。他这是想压压我的气势,其实看中的也是我的背景而已,而且以我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吏,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恐怕要打错了,就算是拉上我,也没办法让他进朝堂,更别说入三公了!” “中书省的门槛之高,可不是他小子能迈过去的,他这是痴人说梦,自不量力。算了说这种人无聊,我要堂议了,有空再说。”朱琰秀快人快语,从不拖泥带水。 看来朱琰秀真的是生气了,徐茂先冷笑了一声,他也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对付宋浩然的挑衅。 明的自己不怕,就怕他来阴的。 想想自己的几个致命弱点,除了身边那几个女人,就是郁雅婧一手创建起来的商行。 其实严格的说,商行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一切都是以郁雅婧的名义在进行运作。 唯一担心的是,有人利用自己背后的几个女人做文章,不论徐茂先与哪一个女人的恋情事发,这对他的仕途升迁,都是一种无形的阻力。 想到这里,竟有一种头大如斗的感觉。 第1041章 小哥俩 如果真让徐茂先做出一种选择,徐茂先在想,自己真能放弃手中的这份权力吗? 纵使自己愿意,家族那一关就过不去。 否则常婉儿的事,两人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周张,把事情遮掩过去。 这一天,徐茂先总觉得浑浑噩噩的,没有半点头绪。 想到女人们的事,他就想起了唐凤菱,看看时辰已近下午,唐凤菱应该早到了京城。 京城,天入夜时分。 唐凤菱带着儿子去散步,京城的夜晚,灯火阑珊,小天宇很开心,又蹦又跳的,指着远方的灯火,伊伊呀呀地叫个不停。 快三岁的小孩子,跑得飞快,唐凤菱追都追不上。 后面跟着两个侍卫,唐凤菱一边追一边喊,可是小天宇太兴奋了,幸好这里没有马车。 前面有一个女人,同样带着小孩在散步,只是那小孩年龄更小一些,一岁多一些,被娘亲用带子吊在腰间,正一步一步歪歪斜斜地走着。 小天宇看到小孩子,便兴高采烈的跑走过去了。 唐凤菱追不上,一边跑一边喊,慢点,慢点,娘都追不上了! 可是小孩天生如此,顽皮得很,你越叫他,他跑的越快。 谁知道他这一跑,就把人家小娃娃给撞倒了。 两个人坐在地上,小天宇没有哭,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小弟弟在哇哇地叫,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就不说话。 一个美丽的妇人蹲下来,抱起小娃娃一边哄一边道:“这个哥哥淘气死了,怎么欺负小弟弟,哥哥不乖哟!” 当她看到小天宇的时候,神情一愣,整个人呆了呆,就在这个时候,唐凤菱追上来了。 “小乖,你怎么把小弟弟给撞……”话还没说完,唐凤菱的目光,落在那个美艳的少妇身上,对方也同时看到了唐凤菱。“婉儿?” “凤菱,是你?” 常婉儿看到唐凤菱的时候,明显有些慌乱。 目光落在小天宇身上,常婉儿笑了下,道:“天宇都这么大了,快三岁了!” 唐凤菱点点头,咦?你成亲了吗? “哦!”常婉儿拍拍正在哭的小孩子,把孩子的脸朝自己,背对着唐凤菱。“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我今早刚到,这不带孩子出来玩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太调皮,追也追不上。” 唐凤菱打量着常婉儿的身材,不由赞叹了一句,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常婉儿勉强地笑了下,道:“你也一样。” 小孩还在哭,她拍着小孩的后背,道:“孩子是饿了,我带他回去了。” 唐凤菱朝她点了点头,看着常婉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唐凤菱站在那里有些入神。 徐茂先与常婉儿的事情,唐凤菱以前也知道,但是今天突然看到她带了一个小孩出现,唐凤菱的心里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看到小孩的样子,但是她隐约觉得,这个小孩与徐茂先有着莫大的关系。 于是,她就想到了过年的时候,徐常两家之间的紧张关系。 再看常婉儿匆忙的身影,似乎她在回避什么?唐凤菱越来越肯定,这中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心思散步了,拉着小天宇的手,心里空落落地走在大街上,后面两个侍卫,紧紧相随,不敢有丝毫大意。 京城的夜色,灯火阑珊,人流如潮,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擦身而过,为这个大明首府的夜晚,增添了一道养眼的风景。 唐凤菱抱起儿子,缓缓地往回走,大街上,又多了一个神情寞落的美丽妇人。 做为徐茂先的正房,唐凤菱可以接受常婉儿的存在,但是她无法接受两人之间有孩子的事实。 有小妾是一回事,有小孩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小孩到底是不是她与徐茂先的?唐凤菱总是在心里怀疑。 女人再大度,终归是女人,晚上回到徐家大宅里,唐凤菱的脸色很不好,婆婆关心地问道:“凤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凤菱摇摇头,道:“可能是坐客船太累,娘,我去睡了。” 小天宇还是习惯跟婆婆一起睡,唐凤菱站起来去洗脸,林秀娥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媳,又跟在后面问了一句.“凤菱,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一下。” “不用了,娘!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唐凤菱用毛巾捂住脸,她想哭,没有哭出声来。 在浴房里呆了好一会,唐凤菱抬头看着镜子,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转身去卧室睡了。 婆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道:“你先睡会,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帮你叫大夫。” “嗯!”听到婆婆这么关切的声音,唐凤菱的心思又乱了。 林秀娥挺喜欢这个媳妇,很想跟她好好聊聊,看到唐凤菱兴致不高,还以为她和老四吵了架回来的。 同时她又在心里耐闷,下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带着小天宇高高兴兴的出去了,难道真是身体不适? 想来想去,林秀娥还是不放心,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老四,你和凤菱没有吵架!” 徐茂先也在家里睡不着,接到老娘的笺条,他茫然摇了摇头。“没有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凤菱的事情,后来又没送她上客船了,是不是因为这事,让这丫头心里不痛快了? 老娘在笺条里哆嗦了几句,又问了徐茂先在化州的生活怎么样,聊了一会,这才收了笺条。 徐茂先想着唐凤菱的事情,发了个笺条给她。 唐凤菱躺在床上,倒也没哭,只是心中总觉得像塞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堵得慌。 想起徐茂先这大坏蛋,又想起婆婆和徐家的人对自己的好,还有小天宇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只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一个人去远方,去一个宁静的世界,她想好好冷静一下。 徐茂先的笺条来了,她拿起笺条摊开,赌气似的回了几句。 “你真生气了?”徐茂先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句,唐凤菱平静了一会,也没心思回了。 第1042章 分隔一方 第二天,唐凤菱正带着儿子玩的时候,接到老娘从沙俄国发来的笺条。 “凤菱啊,我听说你现在不去衙门了?那你带小天宇过来给我看看,好久没有看到这小家伙了,怪想念他的。” 去沙俄国啊? 唐凤菱还有些犹豫,上次的沙俄国之行,让她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觉得沙俄国也就那样,而且世道治安远不如大明,尤其是看不惯那些歧视汉人的洋鬼子,洋洋得意,自以为是。 那一次,要不是碧锋和黄娟两人的保护,唐凤菱真担心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大明。 老娘在笺条里写道:“怎么,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养你这么大,有了相公就不要娘了?带儿子过来给我看一下也不行?真是女大不中留!” 唐凤菱一脸尴尬,只好回道,娘啊,根本不是这样的,那我过几天就去吧,顺便我去看一下爹,再去叶卡捷琳堡! 收了笺条,唐凤菱总感觉老娘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难道娘的商行出什么状况了?还是老娘有别的原因? 又想到徐茂先这大坏蛋,唐凤菱重重地哼了一声,老娘说的也对,一个女人靠男人终究不能长久,还得有自己的事业,唐凤菱就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跟婆婆将带小天宇去沙俄国的事。 她知道如果只是去看看外婆,徐家肯定不会反对,但是将小天宇留在沙俄国生活,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关键是老爷子那里,该怎么沟通。 唐凤菱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小天宇是徐家的子孙,自己一个不说了不算,她想还是先带他去沙俄国看看外婆,呆个一两个月回来便是。 三天之后,唐凤菱经过老爷子的允许,带着小天宇坐上了去沙俄国的客船,老爷子为了安全起见,派了两名侍卫相随。 而此时,徐茂先正在化州忙得不亦乐呼,听到唐凤菱去沙俄国的消息,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谁知道在唐凤菱到了沙俄国之后,才从唐凤菱的笺条里得知,岳母身体不行,在医馆疗养,这个女强人,终于经不起岁月的蹉跎,病倒在异国他乡。 于是她就想把沙俄国的事情交给女儿打理,又怕唐凤菱在这里呆不住,这才要她将小孩带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茂先便有些急了,让小天宇留在沙俄国,这肯定是不行的,老爷子他们不可能同意这样的决定。 而唐凤菱留在沙俄国接手岳母的商行,俩人分隔天南海北也不行啊? 他问唐凤菱自己的意思,唐凤菱说,我每天呆在你身边无所事事,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现在老娘身体不行,我还是留下来陪她。 徐茂先道:她就不能回大明疗养?我和岳父马上过来接你们。 “不用了,她不喜欢大明的环境。这样,我们定个三年之约,你用三年的时间打理化州,我用三年的时间接手老娘的商行。至于小天宇,如果老爷子愿意就留在我身边,有他外婆和女仆带着,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娘虽然每天在医馆接受疗养,陪小乖玩玩还是没问题。 徐茂先急道,我把娘接过来不行吗? 唐凤菱摇摇头,大明的医术不行,否则当时卢本旺,也用不着千山万水到沙俄来治病了。 而且域外的大商行和大明不一样,这不是老娘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东家,像这样重大的决定,一定要通过其他东家的认可才行。 他们这些沙俄国人,是不可能同意把商行搬到大明去的,而且这是老娘多年的心血,就算是帮她了却这个心愿! 三年,我想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应该足够了! 唐凤菱字里行间的语气很平静,却又很坚定,看似温顺的她,似乎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变得很坚强。 徐茂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等我有时间,去沙俄国看你们吧。 梦慧心生病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徐家大院。 老爷子从外面回来,看到大家在商议,他就走进来,听说是梦慧心生病了,需要疗养。 他立刻对大儿媳道:“你尽快去一趟沙俄国,最好是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嗯,唐柯也应该知道了,通知他一起去,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当年唐柯与梦慧心之间的婚事,他也有份,正是他们这些长辈,将这对本来彼此没有感情的金童玉女凑在一起。 梦慧心是一个经商世家的千金,唐柯也是一个官场新秀,两人的观念和性格完全不合拍。 偏偏在当时,这种父母之命大于天的背景下,两人不敢违抗命令,这就样匆匆走在一起。 这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勉强结合的后果,就是两人忍耐了十几年之后,终于分道扬镳。 唐柯找到了初恋,梦慧心远走异国他乡。 老头子终于想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强求,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时候也迫不得已,做出一些强势的事情来。 如今梦慧心生病了,做为唐家的亲家,老爷子倒是义不容辞,亲自吩咐了这些事情,他说那两个侍卫就留在那里得了,小天宇也不要急着回来,让他多陪陪亲家! 老爷子如此通情达理,令林秀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老爷子见了,玩笑地说了句:“怎么?我就这么专横?不能有一点人情味?” 说完,他就回房去了,走的时候还在叹息,道:“唉,人老了,难免有对子女们的眷恋,这是人之常情。” 徐麟跟进房,道:“爹!” “你来得正好,我刚从常家回来。”老爷子看着这个大儿子,现在徐麟已经是徐家的掌舵人了。 他对徐麟道:“那小子在化州怎么样了?是不是又闹出了什么大动静。” 商老先生化州之行,终于打破了化州多年的沉寂,就像一潭死水,注入了活力,泛起阵阵波澜。 这层波澜非但没有平息,而是借势远远荡漾开来,影响了周边的形势,牢牢吸引住了各大通文的眼球。 第1043章 与人斗 湖广对化州的通文,在这个时间段里是最多的,这其中当然也有徐茂先借机炒作的结果。 像商老这样的人,不论到哪里,都是全大明关注的焦点。 徐麟将化州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老爷子听了后发表评论,人家是在报恩,不是真正做买卖啊。 徐麟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但是看到化州的发展,至少说明一个问题,徐茂先没有气馁,他还在努力拼搏,懂得进取。 老爷子道:“这小子最不令人省心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有我当年的影子。唉!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愿这小子能够自己节制,不要坏在女人手里。” 常家丫头的事情,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事情摆平。但他心里明白,常老头子肯定心里不痛快。多好的一朵牡丹花,竟然让狗崽子啃了。 听到徐麟把话说完,老爷子道:“姓宋的那小子去化州了,估计要闹事。” 徐麟心里一惊,老爷子的消息,比自己还灵通啊! 只听到老爷子道:“这小子在京城嚣张惯了,只要他敢无端挑起事非,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啊。茂先这浑小子现在的能力,难以与他抗衡,我们这些老家伙,适当的时候,也要出手压压,不要让人家骑到头上来,否则还真以为我们徐家没人了。” 徐麟点点头,“他表面上是冲着朱琰秀去的,实际上还不是看中朱琰秀的背景,宋浩然野心不小,听说想入三公之列,我穷尽一生也不过三孤之一,也亏得他敢想?不过我觉得,他找茂先无非就是想拉拢关系,希望我们在背后帮他一把。” “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哼,像他宋家这种人,岂能让他如意?”老爷子一生气,似乎就年轻了许多,回到了当年那种金戈铁马,横征战场的年代。 “这一代年青人中,宋浩然,茂东,茂先,朱琰秀他们当数其中的佼佼者,眼看着茂先和朱琰秀他们一个如雨后春笋一般窜上来,宋浩然自然感到压力巨大,能有这种心态在所难免。但是他再强再横,也不能挫了咱们徐家的锐气!” 老爷子说了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徐麟只是点点头,严肃地退出了老爷子的书房。 看来人真是一种不愿安逸的东西,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斗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冲突。 徐麟暗道,徐茂先去了那种与世无争的地方,也招来别人非议,这就不是他的错了。 想来当初与邓邵两家之争,刚刚拉下维幕,现在藩王宋家又跳出来了。 他也觉得老爷子今天的话说得没错,人活在世上,有时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谁要是想踩着徐家的脖子往上爬,他徐麟也不答应。 只是要提醒一下老四,千万不要在女人这方面,被人钻了空子。 想到常家丫头的事情,徐麟也只能一声叹息。 以常婉儿这样的身世背景,鬼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徐茂先已经有家室的人,居然还背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域外去生这个儿子。 以后徐家将如何安置这个没有名份的孙子?想到这事,徐麟眉头紧锁,背着双手进了房间。 林秀娥正在整理东西,看到徐麟进来,她说了句。“我准备等亲家一过来,马上就去叶卡捷琳堡,可能会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小天宇没在身边,我总是不踏实。” 徐麟道:“嗯,你在那里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派人招呼一下就是了。如果习惯的话,就多陪陪她。还有凤菱,接手这么大的摊子,身上的压力不小,你要是能帮她看着孩子,她也能尽快上手,这对亲家母的恢复,也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林秀娥道:“好的,我尽量多呆一段时间,看情况而定!” 第三天,唐柯就从江东赶到了京城,跟林秀娥一起去了叶卡捷琳堡。 徐茂先本来也想去看看岳母娘,但是化州的烦事太多,一时走不开。 再加上林秀娥听到这个消息,劝了几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去,反正我会在那里陪一段时间,你就什么也不要想,把化州治理好,听你爹的交代。 跟徐茂先有三年之约的唐凤菱,初到沙俄国,就接手这么大一摊子的事,商行的事不是太熟悉,再加上老娘的身体不好,也要让她分心不少,更重要的是,心里还想着徐茂先这个大坏蛋,与常婉儿之间的事情。 每到晚上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常婉儿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孩,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其实她也不想离开大明,要不是在京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唐凤菱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手老娘的商行。 现在倒是让她彻底地有些心灰意冷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婆婆不远万里,从京城赶过来。 对老娘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每天又是带小孩,又是陪着老娘去医馆,平时也多留些时间陪着老娘散步,聊天谈心。 这让唐凤菱本来有点恨徐茂先的心思,又变得十分矛盾,有这样的婆婆太好了,我再怎么绝情,也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徐茂先啊徐茂先,你怎么老是让我左右为难? 唐凤菱暗暗下了决心,要是徐茂先主动跟自己说明,她就原谅这个错误。 女人的心都是软的,哪怕她说得如此铁石心肠,绝情绝义,其实他们的心就像琉璃一样脆弱,一捅就碎。 唐凤菱的心,永远都是水做的。 她决定将这件事埋在心里,让徐茂先慢慢去体会,因此她才定下了这个三年之约。 三年,足够改变很多的人和事,也能让自己在这三年里,静下心来,专心专意接手老娘这十几年的心血。 这么庞大的一个商行,唐凤菱蓦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坐拥巨大财富之人,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公不公平的,也没什么平不平等的,很多的事情是别人学不来的,唐凤菱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令是羡慕死了多少人。 一个具容貌,气质,家势,身份,地位,财富于一身的女人,注定了唐凤菱将不平凡的一生。 第1044章 账头主事 化州城里,很多人发现,最近徐大人变得比较沉闷,特别严肃。 因此有人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风暴要来了。 没错,徐茂先确实因为家事心情不好,正在准备下狠手新一轮的风暴,将化州这个地方彻底改变一番。 宋浩然的到来,给了他一个启示。 做人就是要强势,令对手要么屈服,要么崩溃。 自己是堂堂的知州大人,没必要看他人脸色,做官做到三品官吏了,要有自己的个性,不能再随波逐流。 因此,这天下午的堂议,徐茂先说得很坚决。 因为退赃账头的款项已经达到了四千万两,徐茂先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笔银子落到实处,因此这个主事的人选,将重新选定。 宋念堂倒是识趣,知道这笔巨款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由徐茂先去定夺,而且他也知道,徐茂先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这笔财富。 自始至终,这个退赃账头的成立,以及到拥有四千万巨款,这些银子绝大部分与他宋念堂没有太大关系。 而当这个守护巨款的主事人,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因此很多人都回避。 当然,也有一些人看到了这背后的机遇。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事情办好了,绝对可以再进一步,但是办砸了后果就难说了,因此宋念堂不允许自己的人插手。 按理说,这次主事退赃账头,只是执行知州衙的命令,将账头里的银子,按地当一些贫困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呈报,进行有规划的发放到位,就算是完成任务。 但是做这件事情,也是一个苦差事,必须亲临现场,走访查实,了解最真实的情况,然后把这些情况带回知州衙,让大家在堂议上讨论过后,由徐茂先和宋念堂点头同意,这银子才可以发放出去。 发放之后,还要继续查实,看看每一笔款项,是不是用到了实处,是不是专款专用,这些都是账头主事必须做的事情。 这中间的章程非常完善,基本上没有什么空子可钻,而且所有的呈报,还有第三者亲眼作证,都要做为出账的重要依据。 之所以说这件事卖力不讨好,就是这个账头主事没有财政大权,而范斌却能从这件事情,看到了徐大人背后的决心。 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杨柏岭,凭着两人的交情,让杨柏岭在徐茂先面前说了些好话,适当的提及自己的名字。 杨柏岭刚刚进内参,至少他拥有提名权,在堂议上说得上话。 当他提到范斌这个名字的时候,宋念堂居然提出了反对意见,徐茂先当时愣了一下,难道范斌什么时候得罪过了宋念堂?这么多提名中,他唯独就反对范斌? 散了堂议后,范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明白宋念堂的想法。 可以说,这个想法正与自己不谋而合。 宋念堂既有效的引起了徐茂先对两人关系的猜疑,又阻止了范斌兼任这个账头主事。 当然他是不想范斌下去的真正原因,而怕他担误了自己对知州衙动态的掌握。 而范斌担心的是,若徐大人知道自己与宋念堂暗中勾结,透露知州衙的机密,把徐大人平时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宋念堂的话,他就完蛋了。 因此,他千方百计想找个机会,暂时脱离知州衙,没想到宋念堂居然在堂议上公然反对。 范斌当时的抓狂,只是苦于无处发泄。 晚上,他又找了个机会,叫老婆买了很多菜,提了两坛好酒,他要去徐大人家里吃饭。 当然,他不忘拉上杨柏岭。这种拍马屁的机会,撇开了杨柏岭的话,估计大人会有想法。 自从唐凤菱离开之后,徐茂先一直没有外出吃饭。 今天下堂,华正和老何离开的时候,范斌和杨柏岭就上门来了,两人手里提着菜,还有两坛酒。 两人都知道徐大人不收礼,但是吃饭不算是送礼,而且又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自己买的一点小菜。 徐茂先说你们这是干嘛?范斌笑着回答:“夫人不在家,到您这里来蹭饭吃。” 这个理由,让徐茂先无法推辞,不过他心里明白,两个人的夫人都不在家?扯淡! 三个男人在客厅里坐下,范斌把菜交给崔亚霞。 范斌刚坐下,崔亚霞就在伙房里叫道:“哎呀!这东西我不会弄!” 范斌笑嘻嘻地站起来,“让我来!你给我打下手。” 徐茂先有些不信了,道:“你会做菜?” 范斌神秘地笑笑,道:“会不会,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徐茂先走进伙房一看:“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啊,范斌你这是干嘛,多浪费!干脆叫老何和华正一起来,咱们四个人凑一桌。” 杨柏岭立刻起身,道:“我去叫。” 华正和老何本来准备去外面找个地方吃饭的,接到杨柏岭的招呼,老何半天没有想明白,去徐大人家吃饭?这怎么行啊? 他问华正,我该买点什么东西去? 华正说不用了,徐大人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听杨副学士的。 去大人家里吃饭,居然空着双手,老何在心里忐忑不安的,但是看到华正那心安理得的样子,老何只得跟在后面。 进门之后,发现范斌在伙房里弄菜,老何吓了一跳,这还得了,堂堂知州衙大学士任亲自下厨,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会是徐大人过生辰?他马上跑过去帮忙。“我来!” 范斌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徐大人吃好喝好,饭菜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到时熟了我就叫你们。” 老何心里心上心下的,总觉得不自在,昨天老伴还在说,要他给徐大人提一提,自己孩子结业了,能不能弄个衙门差使。 于是两人就说到送礼的事上,送多少?千八百的,人家大人看不上眼,万八千的又拿不出来。 看到范斌在伙房里亲自下厨,老何心道范斌这拍马屁的功夫实在到家,堂堂大学士,竟然亲自下厨,能下这份工夫,的确也不简单啊! 第1045章 水到渠成 半个时辰后,徐茂先发现范斌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他就问了句。“饭好了吗?” 范斌道:“就等你们玩完这把。” 几个人在笑嘻嘻收了场,等崔亚霞和范斌把菜端上来,连徐茂先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道:“范斌啊,你以前是当厨子的?” 范斌的手艺的确不错,色香味俱全,令人看了都流口水。 范斌就笑了,道:“徐大人过奖了,我可不敢抢功劳,其实大部分都是亚霞弄的,我只是做了这两个菜。” 他指了指那个红烧鱼,还有一个红烧猪蹄,尤其是这个红烧猪蹄,又红又辣,标准的湘菜手法。 徐茂先看到老何心不在焉的,就拿了酒给他。 “老何,你倒酒!今晚你少喝一点,还要驾车。”听到徐大人的关照,老何激动的,恨不得把颗滚烫的心掏出来,送给徐大人。 几日后,账头主事的人选终于有了着落,范斌总算如愿以偿。 知州衙内务府大学士兼账头主事,虽然这个名头是临时的,范斌走出知州衙的时候,也有一种像钦差大臣的感觉,威风八面。 对于范斌来说,这项公务也是任重道远,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挑这担子的原因。 范斌下去之后,才知道其中的艰辛,但他是没有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形势所迫。 要么继续被宋念堂控制,要么跳出这圈子。 凭范斌的实力,往下走谁也不愿意,往上走办不到。现在与徐大人的关系,只要继续保持,范斌相信应该能得到徐大人的信任。 为了烧好这个几个拿手的好菜,范斌特意拜了几个有名的厨师,那天他明明知道崔亚霞不会做这道菜,才强调让老婆买了那些东西。 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范斌成功实现了自己这一计划。 徐茂先在堂议上提出的几个目标,其中一个就是明年上半年之前,必须落实三到四十座善堂,解决贫困地界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情况。 范斌算过这笔帐,以化州地界的民生状况,为贫困地界捐建一所完整善堂,吃喝拉撒一应俱全,其大概成本,保守估计在八到十万两左右。 现在马上就九月了,范斌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接到知州衙的任命之后,范斌马上组织了一个堂议,将九府二十四縣的一二把手集中起来,传达了知州衙此次扶贫的任务。 上面有银两下来,这些人自然高兴。 因此,他们对这位新任命的账头主事,简直是当财神一样的崇拜。 化州城下属的九府二十四縣,除了一两个地区比较富裕一些之外,其他的縣城都有一定程度的贫困。 就在范斌马不停蹄地,展开扶贫公务的时候,徐茂先这才又立刻启动了另一个计划。 也就是化州境界,九府二十四縣的官道,必须在年底全部打通的这一计划。 按时间上推算,难度很大,主要是款项到位的情况,令人有些担忧。 上次商老先生无偿赞助早已经到位,只是这些资助如杯水车薪,加上行都司拨下来的修路款,似乎也不太够,钱桂安在堂议上做了详尽呈报。 徐茂先提议,关于这一计划的实施,由州令衙全权负责,宋州令任监察,经略司裴恩任副监察。 至于银子的事,徐茂先决定自己亲自去追,州令衙只要主抓兴建公务就行了。 对于徐茂先的这个提议,宋念堂当然不会反对。 徐茂先几乎已经挑走了所有的重担,他做为州令,这完全是份内之事。因此整个堂议的过程,简洁而快迅,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只是有些人看在眼里,暗暗道徐茂先太心急了,有点急功近利,一味追求政绩的味道。 有人则不然,当初徐茂先提出这几个目标的时候,的确有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但是看到短短的个把月时间内,一笔笔巨款迅速到位,他们就打心里佩服。这么多银子,并不是随便哪个人能搞到手的。 像当初退赃账头一样,三四百万两能做什么事? 除非做点面子功夫,象征性地建一两所善堂,这倒是有可能,但是徐茂先提出的是,要实现三到四十座中善堂兴建。 没想到喜从天降,不仅商老先生以外孙女的名义,捐助了五千万两银子,后来凤先商行又分三次出资巨款。 有了这些银子,徐茂先的目标不难实现,既抓好了民生发展,也为当地暂时解决了贫困的问题。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大家事先没有想到过来,但是偏偏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进行了。 对于年底解决全化州范围内官道畅通的事情,难度更大。 虽然这项公务,是九府二十四縣齐齐动工,但是到目前为止,这笔巨款还没下来,户部就只有前期的剩余没动。 宋念堂对此深感压力,徐茂先来到化州这么久,并没有与自己争这个财政大权,而且这次,他更加把担子压在自己的头上。 你干活,我去要钱。 宋念堂不知道徐茂先为什么突然加大力度,拼命地鞭策州令衙门,全力以赴的加快化州民生建设。 他曾经想了很多理由,都没有答案。 于是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徐茂先是不是得到行都司有人的承诺,准备进行都司任职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 如果是他宋念堂,他宁愿呆在化州城当一方大员,也不愿意去行都司当个实权不大的官吏。 这段时期,整个化州地界的各级衙门,就像一个垦荒老牛,他们都被徐茂先鞭策着,马不停蹄地埋头苦干。 整个化州地界,临如大敌,狠抓经略官道,大力展开民生建设。 礼部的郭文浩,再一次被大人召唤到后堂,徐茂先严肃地下达了指令。 在整个地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礼部必须组织好仪制府,太常府,对整个事情进行大肆宣扬。 徐茂先深信,在这样大规模的运作中,绝对也有其阴暗的一面,因此他正需要礼部以及通文的司乐,不断地挖掘整个进度中的内幕,杜绝他们幕后交易等恶行。 第1046章 借力曹建阳 化州地界,将正式进入一个全新时代,迎来它民生建设的狂潮。 徐茂先安排了这一切,立刻决定马上去行都司户部,想办法将行都司的拨款弄下来,否则自己提出的几大目标,又成了一纸空文。 徐茂先带着华正和马夫匆匆赶往行都司户部,叫两人在外面等待,独自一个人去见了新任的罗侍郎。 找罗侍郎要银子的人很多,排队都排到外面来了。 徐茂先见无缝可插针,干脆退了出来,离下堂时间还早,罗侍郎一时半会肯定抽不出空来。 徐茂先叫老何把马车驾到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三个人只开了一个房间,徐茂先说晚上你们就睡这里,哪里也不去,等我的招呼,吃饭你们自己解决吧。 两人知道徐大人去办正事,是见户部侍郎大人,不是两人能帮得上忙的,也就老老实实地呆着。 徐茂先出了客栈,他给碧玉发了个笺条,道:“你送五万两银票到黄远门这里。” 碧玉正和郁雅婧在谈商行的事情,接到笺条她就道:“相公来了,要提五万两银票。” “哦?”郁雅婧看着碧玉。“那你马上去提,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碧玉道:“还是你去,他可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们两个之间,你还担心我吃这飞醋?快去,不要让他等太久。” 碧玉点头离开的时候,郁雅婧道:“晚上有空的话,叫他回来!”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他要银子肯定是去送礼陪大人吃饭,估计也没这个时间,还是算了!” 碧玉知道郁雅婧想见他,也没说话,匆匆出去了。 郁雅婧望着碧玉愈发撩人的身段,又看看自己,跟碧玉比,自己最近倒是瘦了,她又对着镜子照了照,难道我老了,这么憔悴。 想到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她又是一阵黯然。 前段时间,她去过沙俄了,那里的洋大夫说,她那种体格很难再怀上,除非有奇迹出现。 既然是奇迹,自然就意味着希望渺茫。 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尽管她还没有打算跟徐茂先生一个的准备,但是听到大夫这种结论,郁雅婧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碧玉已经走了很久,郁雅婧还在后堂里发愣,心道茂先哥这次来行都司,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他的,只是徐茂先没有发笺条过来,她也不好去问。 她想还是等等! 碧玉从钱庄拿了五万银票包好,装在一个黑色的锦缎袋里,远远看到一辆化州标识的马车,停在黄远门,碧玉把马车驾过去,喊了一声。 徐茂先掀开车帘,碧玉立刻把马车靠过去。 下了马车,提着袋子钻进徐茂先的马车里,将银票交给徐茂先后,徐茂先看也没看,随手放在旁边。 他看着碧玉道:“商行最近怎么样?” 碧玉道:“雅婧回来了。” 这句话里透着另外一种意思,也是一种强烈的信号,雅婧想见自己了。 刚才发笺条的时候,也没跟她说几句,徐茂先暗道自己真的少了对她们的关心。 于是他轻轻拍拍碧玉的手,道:“晚上早的话,我过来看你们。” 碧玉看着他,道;“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徐茂先笑笑,有些轻佻地拍了把碧玉的手,道:“多谢娘子关心!” 两人分开之后,徐茂先在想,自己与罗侍郎不是很熟,得想个办法,拉上一个人才行,万一去请他,他又不肯出来,自己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拿不回这个批款,化州的第一个计划便无法实现,徐茂先在脑海里反复地思量,该找谁出面?想来想去,也只有曹建阳了。 其实,自己跟曹建阳的交情也不是很深,但是曹建阳和罗侍郎关系还不错,于是他找到曹淑颖那里。 曹淑颖刚刚和王坡成亲,他们的喜酒还是唐凤菱去喝的,好正准备提前半小时下堂,回去弄新宅子,突然徐茂先上门来找,把她给吓了一跳。 “徐副都,哦,不对!应该叫徐大人才是!”曹淑颖笑嘻嘻地道。 “淑颖啊,能不能把你爹的传信标识告诉我。”徐茂先问道。 曹淑颖本来还想跟他开几句玩笑,听到徐茂先有些严肃的神态,她就收住了笑,道:“好的,我给你香片。” 徐茂先收好香片,跟曹淑颖说了声谢谢。 “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没有亲自到场,改天请你们吃饭。今天还忙着,就不多聊了。” 说完,俩人匆匆分开。 徐茂先看着时辰,还差一炷香下堂,他琢磨着曹建阳的习惯,在马车等了一下会,这才给曹建阳发个笺条。 曹建阳和女儿不同,他快忘了徐茂先这个人,曹淑颖跟徐茂先保持了联系,他却没有。 最近朱志渊和常逊走得很近,把文周元这个老牌的副巡抚司给搞下去了,连谢郑言这个行都司第一官,也阻拦不住。 本来谢郑言的意思,文周元走完这几年就下仕,养老善终算了。 但是朱志渊坚决不同意,非得将他送入大牢,而且朱志渊有足够的实力和证据,再加上常逊这个副巡使的支持,他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也就任他们去折腾。 两人在行都司的强势,曹建阳看得很清楚。 他不敢惹事,也不想得罪这些人,因为朱志渊和常逊这两个人,不论是谁都不是他曹建阳有本钱抗衡的,而徐茂先又与这两个人关系密切。 所以接到徐茂先发来笺条的时候,曹建阳很客气,听说徐茂先请自己吃饭,他就在心里琢磨这事不对劲,徐茂先没有理由找自己吃饭啊!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他当然更知道没有一顿无缘无故的邀请,每件事情的背后,总有它的深意。 徐茂先笑道:“您也是我的老上峰了,今天刚好碰到淑颖,所以我就发笺条过来了。” 曹建阳问道:“都哪些人?” “也没别人,就您和罗侍郎,只不过罗侍郎一直太忙,我还没联系上他。” 曹建阳明白了,这小子阴险啊,还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拉自己垫背的! 第1047章 封口 徐茂先把曹淑颖都抬出来了,曹建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罗侍郎这个招呼,我来打!” 徐茂先这个面子,他还是要卖的。 只是这人情,自己也不能吃亏,下次一定讨回来,曹建阳在心里暗暗笑道。 今天徐茂先借自己的面子请罗侍郎吃饭,下次他就要借徐茂先的面子,请朱志渊,常逊吃饭,常逊他还是请得动,但朱志渊就不定卖他这个面子了。 想到这里,曹建阳心里才痛快了些。 刚好在下堂时间,曹建阳的笺条来得及时,罗侍郎听说老朋友请客,他自然爽快地同意了,只是他没想到,好朋友曹建阳还挖了个坑在那里,准备埋他的。 敲定了罗侍郎之后,曹建阳道:“去哪里吃饭?” 罗侍郎喜欢去东厢楼,那里的风景不错,满眼的湘西风情,看得赏心悦目的。 因此,他也不问罗侍郎,直接给徐茂先回了个笺条,道:“东厢楼,你先去订位置,到时我跟他一起过来。” 曹建阳看看时辰。“酉时到!” 徐茂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请人吃个饭都要这么麻烦,太复杂了。 跟这些人打交道,徐茂先没有一点优越感可言,在官场里两人都是前辈。 曹建阳又做了自己一年的上司,罗侍郎是湖广曾经的大管家,现任的户部侍郎,都是老资格人物。 行都司户部这个位置,有时一个副巡抚司也未必比得了。 因为有些事情人多了反而不好,徐茂先也没叫华正去了,而是亲自到东厢楼订了间包厢,点好菜,又要了上等烟丝,坐在那里等着两人。 罗侍郎身居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每天找他的人不计其数。 上峰指示的字条很多,但是总得有个先后,他要是随便找个理由,拖你个一年半载,也是极正常的事。 行都司划到化州这笔官道建设的批条,从申报到批示下来,前后也不过二个月,在他罗侍郎手里再拖三五个月,绝对没有人会说他半个不字。 徐茂先要银子,的确要得有点急了些,因此他决定走非常路径,用非常手段解决非常问题。 罗侍郎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这个饭局是一个陷井,而且是一个晚辈挖下的陷井,他的老朋友当了诱饵。 等他发现前面是个陷井的时候,这个老朋友没有拉他,而是在背后推了一把。 当他在包厢里见到徐茂先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又是一个要银子的主儿! 看到曹建阳那一脸无奈的笑,罗侍郎暗骂了一句,老奸巨滑。 这还用说,肯定是曹建阳与徐茂先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以曹建阳的性子,怎么可能听徐茂先摆布,亲自出面邀自己出来? 早就听说这家伙不满意自己女婿身份低微,难道不成想让徐茂先给他生个外孙不成?搭上徐家的血脉,那身价自然又水涨船高了。 罗侍郎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曹建阳的家人一遍,在徐茂先喊他的时候,这才点了点头。 三人入座,徐茂先给两人敬了烟,叫了一个漂亮的侍者进来倒酒,看到徐茂先如此殷勤,罗侍郎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徐茂先也不是简单人物,小小年纪,已经是正三品,听说过一两年有可能进行都司。 罗侍郎也知道,徐茂先以后的作为,绝对超过自己,而且像他这样背景的人物,只要在行都司呆个五年十年,然后一路上去,直入朝堂。 至于他以后会到什么程度,罗侍郎想最起码也是巡抚司。 因此,徐茂先端起杯子的时候,罗侍郎也不要他开口,道:“茂先啊,关于行都司拨下来那笔款子的事,我正在筹划,过几日给你五百万两到位,你也应该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今天你不是来过户部了吗?都是要银子的,我现在是两双手也忙不过来。” 徐茂先也不发表意见,只是举起杯子道:“罗大人,曹大人,我做为晚辈,我先敬两位一杯,银子的事情慢慢再谈。” 罗侍郎就不懂了,你不是求银子而来吗?难道这小子还有别的什么事求我? 曹建阳也在想,既然这面子也给了,不如给全套的。 他也端起杯子,道:“先走一个!拨款的事情,你就多尽力吧,茂先也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 罗侍郎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了句话,道:“茂先啊,我和你爹也是老交情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知道你急,能帮的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徐茂先在心里道:尽力而为才给拨五百万两,剩下的两千万两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这样我还用着来找你?坐在化州后堂里,也不怕你不拨下来,只是你给我拖个一年半栽再下来,老子在化州的话就等于放屁了! 只是他也不露身色,敬了两人一杯酒,道:“我先干为敬,两位前辈。” 酒是谷雨春,菜也是这里最好的招牌菜,徐茂先估计这顿饭,要花掉四五千两,但是为了那两千五百万两巨款早点下来,他觉得这也值了。 接下来,他只是敬酒,说一些以前的旧事,就是绝口不提拨款的那事。 包厢里倒酒的小娘子长得也不赖,不断地给三人倒酒,她看到徐茂先喝酒的时候,这么直爽,豪放,也不禁在心里为他有些担心。 听三人的口气,这两个原来是行都司的大官,一个户部侍郎,一个督察侍郎,而这个叫茂先的年轻人,听名字挺有印象的,原来是湖广最年轻的知州! 她在倒酒的时候,故意给徐茂先少一点,曹建阳看在眼里,望了那小娘子一眼,笑笑着没有说话。 罗侍郎伸手去点烟袋的时候,发现自己没烟丝了。 徐茂先从后面抽出烟丝,一人发了一大包。 罗侍郎客气地摆摆手拒绝,徐茂先硬塞给他。 “一包烟丝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你放心,有他这个督察侍卿在这里,我还敢造次,公然行贿不成?” 吃了饭,徐茂先提出去温泉泡泡,罗侍郎怎么也不肯答应,于是他建议去听曲。 第1048章 一醉解千愁 对徐茂先的提议,罗侍郎不赞成,说自己最近精神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徐茂先知道这是推辞的话,下回再请他出来吃饭就难了,隐隐中,徐茂先总觉得罗侍郎今天有点言不由衷。 吃这顿饭都有点勉强,听曲,温泉是坚决不答应,徐茂先也没有办法了,三人吃完饭后,他提出送罗侍郎回府。 罗侍郎道:“茂先啊,你就不要客气了,否则我反而很不好意思,关于那笔拨款的事情,我一定优先解决,优先解决。” 等两人走后,徐茂先总觉得这事情有点悬,罗侍郎要是真同意优先解决,至于去听个曲子,泡泡澡都无所谓的。现在他什么都拒绝,分明就是无功不受禄。 徐茂先在湖广这么多年,罗侍郎是什么人,他焉能不知道?今天装得这么清高,当自己是清官啊! 唐凤菱曾经在户部的时候,多少听说过罗侍郎其人其事,而且罗侍郎本人与徐麟,唐柯关系也不是太差。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徐茂先在心里一个劲地耐闷。 拨款的事情没有搞定,徐茂先心说还得想办法。 就算他拨下来五百万两,对这么大一个化州地界,解决不了多少的问题。 这也幸好上次商老先生赞助了一些,徐茂先只得暂时在这方面想办法,选择部分縣城,先行一步兴建再做计较。 带着有些失落的心情,徐茂先正准备给华正发笺条,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自己答应去看碧玉和郁雅婧的。 碧玉下堂的时候,买好了菜,做了一桌丰盛菜肴,还买了酒。 此时两个人坐在软塌上,碧玉道:“要是到亥时他还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了。” 郁雅婧点点头,目光落在碧玉丰韵的身段上,突然想捉弄她一下。“碧玉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碧玉不知道她的诡计,随口道:“什么事?” 郁雅婧招了招手,“你过来啊!”碧玉果然扭着腰肢走过来。 “呀——” 俩认正打闹着,园丁带着徐茂先来了,两个人跳起来去迎接。 徐茂先出现在门口,看到两人衣服有些零乱,又笑这么贼的样子,不由问了句:“你们在干嘛?这么兴奋?” 两人笑而不语,只是悄悄地扯了扯乱了的衣服。 再看郁雅婧,徐茂先心头便涌起一股愧意,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雅婧又瘦了一些,虽然脸上还是那么清秀,但是明显感觉到她的憔悴。 “雅婧,你瘦多了!” 一句话,几乎让郁雅婧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眼圈里突然多了些泪痕。 碧玉退下家丁,自己到伙房里去拿碗筷,徐茂先就拉着郁雅婧的手,道:“傻丫头,怎么了?” “都是你,人家本来高高兴兴的。”郁雅婧翘起嘴巴,打了他一下。 桌上摆着八菜一汤,都是碧玉的拿手好菜。 还没开吃,餐馆里飘起一股饭菜的浓香,看来两人做了相当的准备,徐茂先已经吃过饭了,他坐在那里,道:“我不吃了,看着你们吃。” 两人不干,道:“我们都等戌时末,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吃顿饭,你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徐茂先没有办法,那我就吃点菜。 碧玉拿来了三付碗筷过来摆上,道;“我先给你盛碗汤。” 徐茂先带着笑,手里夹着烟袋心里暗道,碧玉这女子的确也是一个妖女,难道山沟里的水养人?不管是在柳城縣,还是这大城之内,她总是一如概往的美丽。 有些时候,能够这么赏心悦目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也是一种幸福。 郁雅婧从房间里拿出一杯酒,看到徐茂先那表情,一屁股坐过来,“今晚我们喝点酒吧!” 趁碧玉不注意,她就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了一句,道:“哼!又在偷看碧玉姐!” “咳咳——”徐茂先被烟呛了,一本正经收回目光。 “我可以不喝吗?”徐茂先为难地看着郁雅婧。 郁雅婧看着他笑了,道:“喝点没事,难得我们相聚。” 别看郁雅婧平时挺温顺的,但是疯狂起来的时候,胆子够大。 而这天晚上,郁雅婧是一心求醉,而且是陪着自己的相公,这样的机会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碧玉还是谨慎,道;“我少喝一点!” 郁雅婧立刻反对,道;“既然相公说了,我们也就放开了,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碧玉,今天晚上,大家一醒方休!” 听到郁雅婧这话,徐茂先倒是上了心,雅婧这丫头不会是有什么心事! 徐茂先也没任何犹豫,今天晚上,他已经做好了大醉的准备。 尤其是看到郁雅婧刚才那一抹忧伤神情,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让自己好好陪陪这两位红颜。 看到两人举杯,徐茂先正色道:“这杯酒,我敬两位,商行能有今天的一切,你们功不可没,雅婧,碧玉,来!我们干了这杯酒,谢谢你们!” 碧玉很安静,郁雅婧今晚变得很豪气,三人一饮而尽,两个女人纷纷用手捂住小嘴。 第二杯酒,徐茂先道:“雅婧,这杯酒我要敬你,从我们相识以来,你给了我太多的幸福。你无怨无悔的付出,以及默默地奉献,成就了今天的大商行,我敬你!同时,也请你为我,为我们大家,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们都是我缺一不可的,就是我徐茂先的命。” 郁雅婧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道:“相公,能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如果没有你,我郁雅婧早就完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多提,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为你,为我,也为我们大家,雅婧一定会努力,相信终有一天,我能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雅婧说着,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徐茂先见她这么说,一时忘了喝酒,道:“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大动作?” 郁雅婧清秀的脸,带着一丝微笑,道;“现在碧玉管着商行,我也不用太关心,因此有更多的时间,去满天下各地收集信息,寻找更大的商机。但愿有一天,我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来,我们喝酒!” 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1049章 头疼的财神爷 这个晚上,有好多人睡不着。 曹建阳回去之后,也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罗侍郎今天的表现可以说有些冷淡,以前他不是跟徐麟还算走得近的吗?怎么会不给徐茂先这个面子呢? 上面有批示,他以为罗侍郎不会卡徐茂先这笔款项,但是他偏偏不肯松口,还以要银子的人太多为理由给变相的拒绝了。 至于后面的这些套话,说什么他会尽力而为,尽可能的先解决化州的事,在曹建阳看来,完全是放屁,以他和徐麟的老关系,罗侍郎没理由这么吞吞吐吐不痛快的。 今天这顿饭,因为罗侍郎的原因,曹建阳也觉得好没面子,他虽然把罗侍郎给叫出来了,但是最终的事情没有谈成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失败。 习惯分析原因,透过事物表面看本质的曹建阳,暗自思量着这背后的含义和动机。 跟罗侍郎分手之后,曹建阳觉得挺郁闷的,刚好有人叫他去温泉山庄澡,没想到在他从池子里出来后,刚好又碰到了罗侍郎。 当时罗侍郎正和人说着话,没有留意到曹建阳。 跟罗侍郎在一起的,是一个三十五六的男子,这个男子曹建阳见过两次,好像很有来头,叫什么宋什么来着。 宋浩然!对,就叫宋浩然! 听说是京城来的人,派头十足,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强势而霸气,罗侍郎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有半点架子。 看到这一幕,曹建阳就觉得不可思议了,罗侍郎怎么跟这号人物在一起? 这一夜,让曹建阳睡得很不安宁,他当然不知道此人与徐茂先之间的恩怨。 而徐茂先和郁雅婧,似乎有聊不完的话,两个人聊着,一起聊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就一直睡,睡到中午才起床。 昨天准备了五万两去请客,结果罗侍郎不愿意去,他想送红包,人家根本就不给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徐茂先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送礼不收,消遣不去,这不是清廉,而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不过,罗侍郎倒是说了,过些天肯定能弄到银子给化州拨过去,徐茂先只得叫了华正和老何回了化州。 匆匆五天过去,徐茂先发笺条到户部,钱桂安说上面的银子依然没有到,徐茂先就在心里恼火了,罗侍郎不是说好了给银子的,难道又是忽悠自己? 当初行都司同意给化州拨款的事,是朱志渊亲口答应,并署了名盖了官印。 现在徐茂先拿到朱巡司的批条,居然要不到银子,这就有点意思了。 给罗侍郎发个笺条,罗侍郎说自己正在忙,等有空再联系。 这一等就是一小天,徐茂先都有气了,罗侍郎的笺条珊珊来迟。 罗侍郎先是说了几句类似道歉的话。 “真是不好意思,茂先啊,这个月我一直在外面忙,这不刚刚还在堂议,关于拨款的事情,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一定帮你解决。” 徐茂先心里很不爽,心道你答应的事,不能说变就变,于是他挺不痛快地问道:“给多少?化州现在可是等着米下锅呢!” 罗侍郎拍得胸脯通通作响,道:“五百万两保证不少!放心好了!” 还是五百万两?徐茂先气的收了笺条。 这鸟人没意思,拖了这么多天,还是老样子,求人不如求自己。 现在他越发肯定,罗侍郎肯定是故意拖着自己,这也是官场中惯用的伎俩,只是他想不出罗侍郎这么做的理由。 户部的一把手都是一样的,钱桂安也会这一招。 有时下面的银子,明明大人批了,偏偏你就是拿不到,拖一个月二个月你根本不要提,拖你一年半载能拿到的,那你就是烧高香了,有时拖它个三五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而且大人署名也有很多的含义,但这次化州这笔款子,朱志渊不但署名盖印,还亲自打了招呼给罗侍郎,这就意味着要办,而且要快点办。 罗侍郎的拖拉,令徐茂先都想不明白,他没有任何理由啊? 刚才笺条里谈的不愉快,罗侍郎就愣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小子果然猖狂啊,不把我这户部侍郎放在眼里。 虽然从官阶上讲,徐茂先是三品,略低自己半阶,只不过一个是下属,一个是行都司。 从发展前途来说,两人的机遇是一样的。 只不过徐茂先年轻,背景好,而罗侍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有机会当上副巡抚司,或者巡抚司,正式进入正二品行列。 但是以罗侍郎的年龄来看,他顶多爬到副巡抚司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用罗侍郎的话说,与其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副巡抚司,还不如他现在这个户部侍郎来得舒服,如果拿个副巡抚司的位置跟他换,他不一定愿意。 由此可见,这个行都司财神爷有多牛,偏偏徐茂先敢对他发火,罗侍郎当然在心里有气。 西游记的桥段都知道,出来闹事的小妖,都是有背景的。 现在罗侍郎开始担心了,宋浩然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个宋浩然,干嘛要跟徐茂先做对?可不可以理解为,宋家决定对徐家动手了呢? 以前只听到邓家与徐家之间的争斗,后来连累到了邵家,把常家也牵连进去了,从来没有听到宋家的人也参与进来。 如果宋浩然的出现,是一个两派斗争开始的信号,那么罗侍郎将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又是站队的问题,罗侍郎头都大了,毕竟与徐麟也有多年交情,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罗侍郎也是左右为难。 此时,宋浩然坐在一处戏园里,今天晚上有一场戏。 这场戏跟以往不同,今天出来的都是名角,平时这里也有大戏开锣,但这些戏班子都不够名气。 宋浩然很少出京城,这次要不是冲着朱琰秀,他一般不会在行都司呆这么久,今天应了谢广恩的邀请,过来给捧个场。 谢广恩本来与宋浩然搭不上边,他也是通过别人认识的,为了好生侍候这位京城的藩王世子,谢广恩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第1050章 负气而去 与众多的官宦子弟不同,谢广恩虽然也花天酒地,但他毕竟有一份理想,就是自己做生意。 虽然他的事业刚刚开始,至少一直在进展。 在世道上混了几年,谢广恩发现在自己老子的束缚下,总是施展不开手脚,他必须找一个稳妥的靠山。 而宋浩然的出现,正是一个机会。 听说行都司梨园的姑娘们,一个个都不错,他想了个办法,将宋浩然请出来看戏。 然后利用自己的面子,把梨园里几个最漂亮的姑娘请出来吃宵夜,本来一切都计划好的,但是宋浩然突然发现,自己最不喜欢看到的一个人,也出现在戏园里。 而且与他在一起的,正是朱志渊。 这小子本事不小,拍马屁倒是拍得挺勤,最近他跟朱志渊走得很近啊! 行都梨园的姑娘们的确非同一般,这场大戏可以说是精彩绝伦。 朱志渊今天也是兴致不错,出来逛逛,没想到徐茂先跑过来了,说请他去看戏。 徐茂先这小子最近在行都司跑得很勤快,他估计是什么事情没有落实下去,以朱志渊的智商,不用问也能猜出个大概。 几个月前,他陪黄东海去了一趟化州,同意了拨款的事。 这笔银子是自己一手批的,过场在一个月前就走完了,徐茂先这段时间的频频出现,估计与这事有关。 等大戏收场,两人走出戏园,朱志渊道:“明天巳时你到我后堂来一趟。” 徐茂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我送大人回去!” 朱志渊摆摆手,道;“不必了。” 朱志渊的马车刚走,宋浩然从戏园里出来,看到徐茂先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玩味式的微笑,谢广恩跟在后面,显得有些尴尬。 刚才他本想避一避,但是宋浩然偏偏要迎上去,他又不能不跟上。 谢广恩知道自己与蒋碧菡之间的事,他跟宋浩然在一起,这不是件好事。 徐茂先在心里暗暗一凛,不行得想个办法才行,否则这事迟早被他捅出来。 谢广恩不是官场内的人,在私人场合之下,他一般叫徐茂先的名字,叫茂先的话显得两人更亲热一点。 而且他打心里认为,自己与徐茂先是同一档次的人物,怎么说自己也是巡抚使之子。 在行都司来说,算是真正的太子爷,很多人看到谢广恩,无不给他一个面子,上次他去江州要地,徐茂先也给他打过招呼。 因此,谢广恩走过来打招呼:“茂先,这么巧?” 徐茂先点点头:“广恩也来看戏。” 谢广恩讪讪地点点头,介绍道:“这位是宋……”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宋浩然沉声道,但是表情很冷淡。 徐茂先不想让谢广恩知道,自己与宋浩然之间的纠葛,他也点点头应道:“确实!” “哦,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吃个宵夜如何?我叫了两个梨园的姑娘,她们正在收拾,马上就出来了。” 徐茂先看了眼宋浩然,你不是只喜欢朱琰秀吗?对朱琰秀情有独钟,怎么又招惹梨园的姑娘来了? 宋浩然果然脸色微微一寒,朱琰秀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要是再让她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就彻底没机会了。 以徐茂先与朱琰秀的交情,难免不会说出去,这个家伙甚至还会添油加醋,把自己渲染成辣手摧花之徒。 于是不待谢广恩再说起,他沉声道:“广恩,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明天回京了,先走一步。” 谢广恩一急:“唉!宋大哥。” 一辆马车过来,宋浩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广恩愣在那里,这是怎么了? 刚才看戏的时候,他还盯着一个在台上的漂亮姑娘道:这女子不错! 谢广恩心道:当然不错了,那个是湖广行都司梨园的台柱子! 宋浩然的眼神,明显透着这种意思,因此谢广恩就跑到后台,就把包括那个姑娘在内的两人约了出来。 谢广恩是湖广的太子爷,梨园的姑娘他大都很熟,卖他面子的人也多。 今天晚上他本想咬咬牙,把这个台柱子送给宋浩然算了,哪知道在门口碰到徐茂先,宋浩然竟然莫明其妙离去,让谢广恩好不懊恼。 而且宋浩然离去的时候,隐隐带着一丝不快,好像很生气,难道自己嘴巴又惹祸了? 哎,想到了! 徐茂先是有京城背景的人,要是他将这事儿传到京城,对宋浩然影响不好,想到这里,谢广恩恨死自己这张嘴了。 同时,他又在心里暗暗庆幸,还是自己聪明,不混官场混商场,以老爹的面子,这银子自然赚不完,同时自己再怎么瞎胡闹,别人也管不着。 正当谢广恩在思量的时候,他约好的两个姑娘出来了,长相的确比普遍女子漂亮一点,身材都不错。 但徐茂先只是扫了一眼,对谢广恩道:“我先走了,你玩得开心点。” 宋浩然走了,自己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的目的,只是阻止谢广恩与宋浩然,两人不要走得太近。 说完,他就钻进一辆早停在身边的马车,扬场而去。 “喂——茂先!” 谢广恩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请两个人,两个人都不去,而且这样的事情被两个姑娘看到,好没面子。 旁边那个台柱子问道:“谢少爷,刚才那个浓眉大眼是谁?好面熟!” 另一个捅了她一下,道;“是我们湖广最年轻的知州大人,谢少爷的好友!”这个姑娘机灵,看出谢广恩的尴尬,忙给他台阶下。 谢广恩暗道这个小姑娘不错,聪明,便自嘲道:“算了,这两个家伙都不去,我们走!今天晚上玩通宵!” 那个台柱子弯腰上了车,身材那叫一个玲珑有致。 谢广恩看得眼睛都直了,另一个姑娘看到他的目光,无所谓地问了句,道:“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公子哥是谁?” “他啊,这家伙可就更牛了,说出来吓死你们。”提到宋浩然,谢广恩荡起一脸得意。 “那当然,谢少爷认识的肯定都是大人物了。” 谢广恩得意地道:“他是全大明最年轻的从二品,京城来的藩王世子,不得了,才三十六岁啊!” 第1051章 借力打力 第二天,大约巳时的时候,徐茂先踩着点子进了朱巡司后堂。 主簿看到他来了,点了点头,道;“徐知州来了。” 徐茂先递了烟丝过去,道:“巡抚司在吗?我跟他约好的。” 一般人见巡抚司,都要在主簿这里预约,徐茂先算是个特例。 除此之外,还有江州城的那个美女朱琰秀,在巡抚司后堂也是直来直往的,主簿也知道这些人自己拦不住,他就道:“朱巡司正在跟罗侍郎谈话。” 徐茂先道:“麻烦去通报一声,朱巡司知道的。” 换了平时,巡抚司正在谈话,不可能这个时候插进去,就算你有急事,也要等到别人把话谈完,但他听到徐茂先这么说,主簿心领神会地走去了。 罗侍郎刚来不久,才说了个开头,主簿走进来道:“朱巡司,化州的徐知州来了。” 罗侍郎听到徐茂先这个名字,隐隐有些不自然。 但他想朱巡司不可能让两人碰面,没想到朱志渊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徐茂先进来的时候,罗侍郎有些挂不住了,额头上渗出好些汗水。 徐茂先若无其事地与两人打了招呼。 朱志渊一脸严肃,道;“你不呆在化州主持大局,老跑行都司来干嘛了?” 徐茂先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朱志渊拿了烟袋出来,罗侍郎和徐茂先同时起身,两人都掏出打火石给他点烟。 朱巡司道:“罗侍郎,你坐。” 罗侍郎只好讪讪地退回来,看着徐茂先把火点上。他在心里暗道:“这个徐茂先,深得朱巡司的厚爱啊!” 朱志渊抽了一口,严厉地呵斥徐茂先,道:“你亲口承诺要实现那几大目标的,我看你如何能完得成?” 徐茂先在化州内参堂议上定下的几大目标,已经广为流传了,前段时间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罗侍郎当然知道。 听到朱巡司这些话,他在心里暗道:徐茂先今天这是告状来了! 徐茂先将罗侍郎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在心里道:“对!老子就是来告状,你这不是打我的脸,而是打他朱巡司的脸。朱志渊亲自发笺条给到你们户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是你老小子还玩这种官腔,当心晚节不保!” 财政大权,一直是各地方都想掌控的要害衙门之一,也是行都司最想控制的关键衙门。 一般封疆大吏,都喜欢将人事和财政大权抓在手里,另一个就是律法衙门,这几个关键衙门自然成了双方争夺的对象。 谢郑言在湖广这么久,自然有他自己的势力。罗侍郎这人能在户部坐这得这么安稳,自然与谢郑言交情不浅。 但是朱志渊巡抚司的强势,他也得罪不起。文周元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两人联手端掉?真的是晚节不保。 现在罗侍郎也在担心,照这样下去,过两年肯定是朱志渊升任巡抚使,常逊巡抚司,这才使他接受宋浩然这小子的诱惑,想要赌上一把。 宋浩然与朱志渊巡抚司关系匪浅,他也是想傍上朱巡司这棵大树的,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朱巡司要的当然也是政绩,如果徐茂先在他的手下,做出惊人之举,改变了化州的现状,自然朱巡司也是治下有方。 想到这一点,罗侍郎暗叫自己糊涂。 徐茂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道:“公务方面,预计在年底可以完成两项,在招禄商贾,加大兴建的事情,目前已经有三大商行动工。上次朱巡司亲自引进的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第二分号,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正式在绥河縣落户,征地的事宜已经做完,马上就可以开工了。” 朱志渊喝着茶水,听着徐茂先呈报化州的公务进度,倒是把罗侍郎凉到了一边。 徐茂先也喝了口茶,道:“化州地界经略官道问题,历来是最头痛的,目前……” “咳咳——” 徐茂先正要说拨款的事,罗侍郎喝急了,突然咳嗽起来。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只见罗侍郎可怜兮兮的目光,饱含着求助的味道,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徐茂先话峰一转,道:“现在化州情况越来越好,只要人观念改变了,进度应该是很快的。” 朱志渊将目光移向罗侍郎,道:“官道款还没有拨下去吗?” 罗侍郎暗暗叫苦,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他只是含糊其词地道:“月底可以全部到,请大人放心!” 朱志渊也不追问,只是对徐茂先道:“继续加大力度,以民生为中心,这是圣上的旨意,也是我们的行事准则,你们一定要实是求是,年底之前,我可能还会到化州一趟,见见你们的进度。” “我历来讲究务实,不喜欢搞浮夸风,真正解决化州地界贫困的问题,将是你们目前的重任,你们的公务做得好不好,化州百姓说了算,我不会从你们呈报上几个虚假的说辞,来看待每个人的政绩,老百姓说好才是真的好!” “大人说得是。”徐茂先呈报完了公务,便站起来告辞了。 在回化州的路上,接到罗侍郎的笺条。 “茂先啊,官道的拨款,将在本月底,分三次全部到位,请一定放心。” “多谢罗侍郎,您费心了!” 徐茂先吁了口气,总算扭转局势了! 回到化州,徐茂先跟钱桂安发了个笺条,如果那笔银子到位的话,必须跟自己说一声。 钱桂安原本以为这银子下来没这么快,接到徐大人的吩咐,他在心里暗道:还是徐大人强,硬是跑到行都司把银子要出来了。 化州的历届知州,谁改变了化州的现状? 他立刻把这消息告诉了宋念堂,宋念堂显得十分平静。 最近他亲手抓了几个重要公务,包括岚山府的两个铜矿开采,化州的官道,他都在亲自过问。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明争暗斗,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个问题,只有把徐茂先这尊大神请走了,他才有可能坐上知州这个位置。 但是徐茂先调走的理由,最好是拿得出手的政绩。这是一个互赢的机会,宋念堂决定配合徐茂先好好干一场。 第1052章 人面鬼话 最近,最令宋念堂兴奋的是,李妙嫣那边已经把御景商行拿下,并成功的签署了契约。 御景商行出资九成五成,占六成的股份,李妙嫣出资剩余,却占四成的股份。 商行在化州凡是与官府扯上关系的事情,一律由李妙嫣出面解决,宋念堂完全是甩手掌柜。 晚上裴恩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裴恩就抱怨,徐茂先这次的手段够毒的,制度森严,让通文紧跟进度,随时暴光,他说这样一来,这次招标就变得没有一点内幕,完全透明了。 钱桂安笑了,道:“老裴,眼光放远一点,你已经肥得冒油了,如果这次从行都司下来的银子,你还敢伸手,那我恭喜你了!” “啊呸——乌鸦嘴,谁敢啊?”裴恩很忌讳这话的,他喃喃道:“我还是听掌柜的,按掌柜的吩咐做事,错不了。” 钱桂安道:“这就对了,相信你也看到了黄秉奇的下场,这家伙不听号令,暗自在背后搞鬼,结果害了自己。” 裴恩看看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你说黄秉奇是不是真的死于马匪之手?” 钱桂安脸色一变,道:“这种事情是你该传的?本来就是一场横祸!别瞎乱猜!” 耿朔和艾雪凤走进来,耿朔一进来就道:“范斌这小子靠不住,竟然跑到下面当什么账头主事,大人对这事有些生气。” 钱桂安没有作声,裴恩抬起头,道:“是不是让这小子吃点亏?让他知道不忠诚的后果。” 钱桂安摇摇头,道;“这段时间不要乱来,还是让雪凤去探探他的口气!” 艾雪凤穿着一条黑色连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范斌下地方了,至少半个月不会回来,我去哪里找他?” 裴恩道:“你去找他夫人,他就会来找你了。” “去,你也太损了点!不行,范斌这棋子,大人还是要用的,现在的布局才刚刚展开,我再说一次,你们谁也不要乱来。”耿朔严肃地说道。 裴恩笑笑,也不说话了。 艾雪凤站起来,道:“算了,我还是去找金三妹,她的消息比范斌还灵通。” 提到金三妹,钱桂安就有些脸色黯然,艾雪凤和金三妹是好姐妹,她多少听说了金三妹与钱桂安的事,看到钱桂安脸色不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自从金三妹跟了卢本旺,钱桂安倒也识趣,不再敢去纠缠,但是他一直在关注,听说这次的化州矿业的后台之一就是卢本旺,他就暗暗记在心上。 卢本旺在化州撒银子,打得可是暹罗商老的名头,他只是以小股东的身份在运作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背后的真相,这件事的运作与李妙嫣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李妙嫣是想把康自健全部吞掉,而卢本旺则是本本分分的做事,借了别人的名字罢了。 现在这些机密,正是钱桂安他们挖空心思想得到的,偏偏范斌跑到了下面避风头,因此艾雪凤才起了金三妹这个好姐妹。 如果探知化州矿业的后台掌柜真是卢本旺,那无疑就是徐茂先与宋念堂两人的暗地竟争。 御景商行的这家铜矿,绝对是要被李妙嫣完全掌控的。那么以卢本旺与徐大人的关系,说不定徐大人如此努力搞这些项目,他也有股份也很难说。 徐茂先的家势,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丈母娘号称是沙俄国商行的大掌柜,如果他暗中与卢本旺合伙,拿下这家铜矿变相捞银子,谁能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钱桂安也同意艾雪凤去找金三妹。 如今的金三妹已经今非昔比,自从跟了卢本旺,用珠光宝气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虽然以前她也经常穿金戴银,但是那些跟现在相比,却要差上好几个档次。 金三妹以前有一辆小马车,那还是钱桂安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的,现在卢本旺给她打造了一辆纯红色的双马大车,走到哪里都气派。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本来就不逊色的金三妹,被卢本旺装饰一下,效果立竿见影。 认识金三妹的人,都说她变贵气了,举手投足更是与以往不同,艾雪凤跟金三妹是好姐妹,她当然见证了金三妹的变化。 两人都是北方女子,一起来到化州发展。 艾雪凤当乐逍遥当了管事,金三妹在异族浴场当管事,两人都发展得不错,各具千秋,现在整个浴场都交给了她,金三妹更是春风得意。 艾雪凤来到浴场找金三妹,后堂里没有人,两个小姐妹便在后堂里窃窃私语。 两人之间本没有秘密,无所不谈,艾雪凤打量着金三妹的后堂,羡慕地道:“三妹,你这里现在可是比我们那还要舒服,怎么?牛掌柜把这里全部交给你了?” 金三妹的上堂一般是下午到后半夜,艾雪凤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浴场里热闹非凡,生意好得不得了。 金三妹笑着道:“有几个男人真正是来泡澡的,还不是冲着这些瑶族姑娘来的,这可是化州特色,在外地可没这样的眼福,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这么齐全。” “那是,这点我也有同感,其实我们乐逍遥也差不多,化州别的不好,就是典狱不查,真要应付的时候,上面也有招呼。” “要不是这样,化州的花姐早就跑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掌柜强!后台硬!”金三妹道。 两人聊着聊着,金三妹突然说了一句,道:“听是乐逍遥与化州客栈是一个掌柜的?” 艾雪凤脸色一变,道;“别瞎说,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场子,一个掌柜哪有这么多银子开?算了,我们不谈这个!唉,三妹,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认识一下你那个大掌柜,听说他是化州开矿的掌柜。”艾雪凤看着她手上的三个大金戒指,无限羡慕地道。 “他也就是合股,不是大掌柜。”金三美堤防着说道。 “哦?我可是听说,他就是大掌柜啊?这事你还瞒着我?”艾雪凤不信。 “商行的事,他不许我多问,怎么?你很在意这事?”金三妹看着艾雪凤问道。 第1053章 明抢 艾雪凤在某些方面,比她要强些,就是交际方面,经常与官场中的人打交道,而金三妹很少和他们来往。 艾雪凤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道:“我倒是有心一见,你介不介绍啊?” 金三妹看着她,暧昧地笑了,道:“是不是又想换人了?不是听说你又绑上知州衙的范大学士了吗?” 艾雪凤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官府的官吏,其实是个小气鬼。除了手中有点权力的还好,要是没权的,我劝你千万别找。我不说你也知道,你以前跟钱郎中在一起,哪次出去吃饭,他自己付过钱?哪次找乐子,是他自己掏的腰包?真要他们自己掏银子去,他们宁愿在家守着黄脸婆。” 艾雪凤说了句粗话,道:“这些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杂碎,没一个好东西。” 金三妹看到她说这么粗鲁的话,不禁有点怪怪的味道。 艾雪凤说道:“这是事实,虽然说得粗鲁,道理可没错。你看你的卢掌柜,他多好?钱桂安给了你什么?一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破马车,花银子的时候舍不得,占便宜一个顶俩!” 艾雪凤点了烟袋,道:“你才跟卢掌柜多久?穿金戴银,出行双马大车多贵气!我现在还坐个破马车呢!没意思,官吏和土财主就是没得比。” 金三妹就笑得花枝乱颤的,她看着艾雪凤那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句玩笑,道:“看来你是真看上卢少了,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以你这姿色,主动一下,他可是来者不拒的。” 说到这里,金三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哦,他上次还提到你来着,说什么你那里漂亮呢!” 艾雪凤白了她一眼,道:“你也来捉弄我,告诉你,要是卢少愿意,他这样的男人,我倒贴都行。不过以他的大度,能让我倒贴嘛?” “咯咯----” 两个姐妹在后堂里大笑着,卢本旺推门而入,道:“好啊,谁要倒贴啊?我全收!” 金三妹捂着嘴笑了,道:“说曹草,这曹草就到了。” 卢本旺的目光,在艾雪凤身上瞟了一眼,艾雪凤微微侧起头媚笑,卢本旺在心里暗骂道:果然又是一个妖精! 不过,老子喜欢! 关于艾雪凤的为人,卢本旺自然听过很多,看到艾雪凤那风尘肆意的模样。 卢本旺脸上荡起那股是女人都看得明白的笑意,艾雪凤也笑得更浓了。 金三妹看在眼里,翘了翘嘴,忍不住打趣道:“雪凤,真跟我来抢男人了?” 艾雪凤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坦率地承认了。 “我倒是真想,就怕卢掌柜看不上眼,三妹的天籁之音可是出了名的。” “要死的,你又来揭我的短。”金三妹拿起软塌上的靠枕作势要打。 卢本旺也不做声,看着她们闹,那白晰的胳膊大腿的露了出来,毫无保留在落入卢本旺的眼中。看得卢本旺一阵心神荡漾,恨不得在这后堂里,把这两个女人全收了。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卢本旺咳嗽了一句,两人立刻散开,各自扯了扯衣服。“进来!”金三妹带着那红扑扑的脸,朝门口喊了一声。 一个店小二推门进来:“金管事,小桃那边的客人闹事,要您去一下。” 金三妹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卢本旺和艾雪凤呆在后堂里,艾雪凤扭着纤细的腰肢,朝卢本旺抛了一个媚眼,道:“卢少,三妹不在,你敢不敢坐过来点?” 卢本旺是什么人啊?从来都是他调戏别人,哪轮到别人来调戏自己?今天这艾雪凤似乎有备而来。 尤其是艾雪凤那眼神,活脱脱的一个妖精。 卢本旺坐过去,嘴里叨着烟袋,艾雪凤抢在手里,叭在打上了火,吸了两口,才递给卢本旺。 卢本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艾雪凤这样的举动,让他忍不住在艾雪凤的嫩手抓了一把,极具轻佻地道:“如果你自认堪比三妹,我不反对!” 艾雪凤突然格格地笑了,道:“我们姐妹俩,那可是各具千秋!” 艾雪凤这句话,不得不令人怀疑,两人不排除通力合作过。 卢本旺是什么人?身经百战,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艾雪凤是什么货色。像她们这种女人,表面上一本正经,高不可攀,实际上暗里不堪,比一般的花姐还要入木三分。 不过,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来说,卢本旺是不会拒绝的,自己不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干嘛要用那点可怜的道德来束缚自己? 看到艾雪凤欺近身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要不是在金三妹后堂,卢本旺真有一种将艾雪凤就地正法的冲动。 金三妹的后堂里,残留着一丝女人的胭脂味,伴随而来的还是一股淡淡的烟雾。 艾雪凤紧贴着卢本旺慢慢靠近,眼看自己就要贴上去,她也全然不顾,似乎挺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 艾雪凤在卢本旺耳边撒着娇道:“卢少啊,化州矿藏马上就要开了,能不能介绍一下,让我也入点小股嘛?小女子最近手头紧,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 卢本旺瞅着艾雪凤嘿嘿地笑了,道:“你们女人还怕会饿死?” 艾雪凤丢了一个妩媚的眼色,道:“要死啦,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她抓住卢本旺的手臂,拼命地晃来晃去,道:“卢少,你帮个忙吧,你是三妹的好哥哥,我是三妹的好姐妹,你总不能只顾照她,就不管我的死活,行不行嘛?” “这事我真做不了主啊,等我请示一下大掌柜,不过你也知道暹罗人的脾气,喜欢吃独食,我也是个帮忙的,要不将我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你算了?” 艾雪凤眨眨眼望着他,道:“你看我值吗?如果你认为值的话,这人你也拿去换股份!” 卢本旺嘿嘿地笑着,艾雪凤有些不死心地道:“帮我搭进去,我去凑银子。” 说罢,还在卢本旺脸上亲了一下。 卢本旺挠了挠头,道:“那我试试看,不过难度真的很大啊!” 第1054章 地下组织 望着卢本旺,艾雪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时笺条来了,她接了一个笺条。 转身对卢本旺道:“卢大少,我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这就走了?”卢本旺意犹未尽道。 “下次见嘛,我真有急事,大掌柜召唤!”艾雪凤笑道。 卢本旺靠在软塌上,盯着艾雪凤的身段,这女人腰肢好细,看她走路的样子一扭一扭的,真要人命,难道她就不怕把这细腰给扭断了? 眼看着艾雪凤出门,卢本旺也没有挽留。 艾雪凤走到门边,回头抛来一个媚眼,挥了挥手,“下次见——” 金三妹进来了,她看到卢本旺一个人坐在软塌上,暗自松了口气,雪凤这只狐狸精总算走了,我道她说着玩的,没想到她真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地抢男人。 尽管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金三妹当然也有一种不能与人分享的心思,金三妹问了句,道:“雪凤走了?” “你还真希望她留下来啊?”卢本旺扣扣烟灰,道:“事情处理好了?” 金三妹点点头,一个不想付银子的家伙,被几个保镖修理了一顿,乖乖地把银子付了,还给陪酒的花姐赔礼道歉。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的人也有,卢本旺笑了起来。 “没事了吧?走!”卢本旺大手一挥道。 “今天晚上可能不行,我们牛掌柜要来。”金三妹看着卢本旺,拉着他的手坐下,道:“你能不能等等我?等牛掌柜来了,把事情说完我就走。” 金三妹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卢本旺软下心来,道:“也罢,我就在这里陪陪你。” 他看着金三妹,道:“牛掌柜是你们的大掌柜?” 金三妹摇了摇头,悄声道:“浴场其实和乐逍遥是一个掌柜,但是我听说牛掌柜其实也只是一个比我高一点的管事,浴场和欢场没有真正的掌柜,它们属于同一个商行的。” 卢本旺的眉毛跳了跳,在心里暗道:“听碧锋说,化州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这个组织掌控着化州所有的民生命脉,只可惜金三妹知道的太少。” 卢本旺正要细问,牛掌柜推门进来,看到卢本旺在,点了点头,道:“卢少也在!” “哦,牛掌柜!”卢本旺笑着打招呼。 两人打过招呼,牛掌柜道:“我叫三妹去谈点事情,三妹,你到我后堂来一下。” 微笑着点起了头,在金三妹离开后,卢本旺四下打量着这后堂,在心里琢磨金三妹刚才的几句话。 据卢本旺了解,化州官府每年都有数目巨额的款项,流入这种欢场。 而这些欢场,都控制在一个神秘的组织手中,这里所谓的掌柜,其实也只是领份俸禄的管事而已。 别看化州这地方不富裕,一直戴着贫困的帽子,每年从行都司领取救济,但凡生活在化州的人都知道,化州是一个销金窝。 山里的贫困与繁华的州城无关,穷人继续饿肚子,富人继续逍遥自在。 整个化州,最好的行当便是酒楼客栈,也正是这些吃喝玩乐的行当,带动着整个州城的继续繁荣。 这些财富,永远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一些小商贩往往是赚不到什么的,只有这个组织的成员,才能在化州这个地方得到发展。 碧锋就是在追查这个问题,没想到卢本旺无意中听到了这个秘密,只是金三妹似乎也不是知道得太多,她只是整个棋盘中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 典狱的放任,让这个州城的欢场业十分繁华,很多的姑娘,用自己的青春,繁荣了这个州城,却挥霍了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连卢本旺这种混惯了欢场的花花公子,看到化州如此发达的欢场,也不禁大为震惊。 等金三妹从牛掌柜后堂回来之后,一脸郁闷,道:“你提前回客栈,我暂时走不了,有事情。” 卢本旺从来都是很洒脱,不会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等待,当他从浴场出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道美丽的倩影。 这不是李妙嫣吗?化州第一美女,她怎么也来这里了? 卢本旺觉得有些奇怪,一直望着李妙嫣上了楼,他才坐上马车离开。 而徐茂先那边,经过不懈的努力,化州的发展,终于走上了正轨。 徐茂先在堂议上提出的几大目标,前三个目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唯一没有解决的问题,是三家官窑荒废的事。 但是经过商老先生化州一行,通文的目光纷纷焦聚着这里,关注着这个慢慢复苏的州城。 以前的化州一直是全行都排名最末的地界,经过徐茂先在这里快一年时间的折腾,终于有了起色。 岚山府的官道即将打通,这就标志着,化州地界从此以后,可以通过这条路直取岭南,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也是山里的百姓走向外界的第一步。 这些消息让习惯于阅读通文的常婉儿看到了,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大街上碰到唐凤菱的事,当初自己怕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而借故离开。 常婉儿一直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也许那一次会面,唐凤菱可能发现了什么。毕竟这两个孩子太像了,常婉儿想着这事,忍不住发了个笺条过去。 刚好这段时间开学,崔亚霞去了秀园。 徐茂先家里空荡荡的,白天忙着堂议,讨论化州的未来和发展方向,还有眼前这些事情的执行情况,这几日令他忙的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常婉儿发来笺条,问徐茂先最近的情况,徐茂先说最近一个人在化州,除了公务还是公务,但是见到常婉儿一贯好看的字迹,徐茂先便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凤菱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常婉儿柔柔地问道。 “她早去沙俄国了。”徐茂先无奈回道。 “啊?”常婉儿大为震惊,凤菱去沙俄国了,她脑海里又回忆起,两人在大街上偶遇的情景。 看来唐凤菱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常婉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徐茂先。 第1055章 如何取舍 终于,徐茂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那天自己给她发笺条的时候,唐凤菱心情不好,原来是看到常婉儿和她儿子了。 以前的时候,他早就听常婉儿说,那孩子跟自己很像。 相信以唐凤菱的机警,哪有瞧不出来的? 再伟大的女人,哪怕她多能接受相公有小妾有情人的事实,也接受不了在外面有孩子的事实,女人一个二个三个,带来的伤害,远远比不上一个孩子带来的痛苦。 聪明的女人,往往会把这种男人的现象,当成了逢场作戏,一时的冲动。 但是在外面有了孩子,这意义和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徐茂先能想象到,唐凤菱当时的心理,她有多么的失望! 沉默了半晌,他才低沉地问道:“现在小孩怎么样了?” “他很好,只是很调皮,我一个人有点照顾不过来。”常婉儿回复道。 “难道有丫鬟也不行?”徐茂先又问道。 “家里有丫鬟,白天一般都是跟她们玩,只有晚上才是我自己来带。” 徐茂先觉得有些压抑,徐茂先问道:“现在老爷子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老爷子下仕了,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看到我和孩子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但是没办法,谁叫我犯了错误。”常婉儿无奈道。 “当初你为什么要这样决定?一个人跑到星岛去受这种苦。”徐茂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人只是很平静地聊着。 常婉儿道:“我不去有什么办法?他们会强迫我成亲的,女人一辈子也就一个梦,你就是我这辈子的梦。” “放心,总有一天,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说服他们。”徐茂先咬着牙道。 “哦,告诉你一个喜讯,可倩有喜了。”常婉儿换了个话题。 常鹤扬成亲的时候,徐茂先没有去,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冯可倩就怀上了,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为他们感到高兴。 最好是冯可倩怀个男孩,这让常家会更高兴一些。 徐常两家的关系,可能因此而更加巩固,因为常家的第三代中,到目前为止,一个男丁都没有,全部是丫头片子。 这个问题一直令常老爷子大为头前,他真怀疑自己这些子孙是不是干了缺德事,全部给老子生女的? 这一点,常老爷子很想去请教一下徐家老爷子,为什么他们徐家的第三代传人,生下来的都是男丁? 徐茂东是如此,徐茂先这臭小子更是如此! 徐家老爷子曾经开玩笑地道:“这样最好,我们两家继续联姻,让你们家的姑娘全部嫁到徐家来!” 常老爷子气死了,道:“你想得美!” 尤其是想到徐茂先那小子,成了亲还霸占了自己一个孙女,他就一阵抓狂。 同时又在心里暗骂常鹤扬这混小子没有用,就不能把他们徐家两姐妹都收了?冯可情也是不错的姑娘啊! 幸好这想法没让冯可倩知道,要是她知道了,大着肚子也要跟这个老不死的拼命,居然敢有这种想法,一箭双雕! 徐茂先跟常婉儿聊过之后才明白,唐凤菱那天生气的真正原因。 唉,女人心海底针,要不是常婉儿跟自己提起这事,想破头也猜不到她们为哪门子生气。 难道唐凤菱跟自己定下的三年之约,也是为了这事给气的?要不她怎么舍得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徐茂先突然觉得有些头大。 都说人不风流往少年,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可是自己这样做,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眼下的事情,郁雅婧与碧玉,还有蒋碧菡她们三个,都是唐凤菱不曾知道的。 怎么办呢? 能放弃吗?为了凤菱,为了小天宇。 是不是也应该为她们想想?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他爹了! 躺在软塌上的徐茂先,脑海里全是女人的影子。 还有活泼可爱的小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有老爹老娘,大家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这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屋子里腾起一股呛人的烟味,徐茂先一锅接一锅地抽着。 蒋碧菡现在去了京城,争取坐上仪制寺的当红司仪。 郁雅婧为了商行的事情,全心全意,可以说是做到了鞠躬尽瘁。 碧玉这么年多,虽然没有跟郁雅婧她们那样轰轰烈烈,但是她也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跟自己要求过什么。 她们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办?如何取舍? 也许,最轻松的应该是韩雪了,她总是一付风轻云淡的样子,纵然两人晚上轰轰烈烈,隔日一早起来,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似乎忘了所有的一切。 徐茂先在想,自己与韩雪的关系,或许就如韩雪所想的那样,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要不是常婉儿的这个笺条,徐茂先可能不会想起这么多事,这么多人。 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与这些女人的关系,应该有个了断了。 于是,他又在脑海里,一个个地排名,郁雅婧,碧玉,蒋碧菡,韩雪。 韩雪与自己的关系,似乎并不构成那种关系,而且韩雪也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可是这么久以来,也不见韩雪找未婚夫。 徐茂先咬咬牙,只要韩雪不再来找自己,自己就把这段情浅搁,尘封。 但,真的能做到吗? 徐茂先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 万里之遥的沙俄,唐凤菱做了个梦,梦见徐茂先独自一人,又喝醉了。 孤孤单单的,躺在一张大床上。 唐凤菱在心里想,大坏蛋都已经是知州大人了,干嘛老喝这么多酒?别人敬他的酒,完全可以不喝的。 这不是作贱自己吗?想到自己远离故土,在这异国他乡的,相隔万里。唐凤菱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徐茂先,又有些于心不忍。 正想自己要不要回去,转眼间又看到躺在医馆里。 老娘病得不轻,一日不如一日,唐凤菱走过去的时候,老娘拉着她的手,道:“凤菱,商行的一切,就靠你了。娘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也是作拥巨富,这是娘的梦想,现在都交给你了。” 第1056章 虚实不务虚 一面是相公,一面是老娘,唐凤菱就在心里想,这下该怎么办?老娘病得越来越重了,商行没人打理,大坏蛋远在大明,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唐凤菱急死了,使劲喊了一句,这一喊,唐凤菱就醒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若大的一张床,只有自己一人。 小天宇这几天跟婆婆睡,她就穿着纱裙爬起来,看着这繁华域外下的午夜。 叶卡捷琳堡的夜晚,热闹非凡。 这座被世人称之为不夜之城的地方,既使在这深夜里,依然努力地展示她的美丽。 西方的州城跟西方的女人一样豪迈,七彩斑斓的光亮,纵横交错,平添了几许夜的魅力。 唐凤菱倒了一杯水,平静地坐在落地式琉璃窗前。脑海里全是刚才梦里的影子,醉得不省人事的大坏蛋,病床上的娘亲…… 这些稀奇古怪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亲情,爱情,摆在唐凤菱面前是如此艰难的选择。 三年之约,在这三年里,大坏蛋能从化州那个谜局中走出来吗? 三年之后,自己又能否真正掌控整个商行? 三年,一个美丽的承诺。 唐凤菱望着夜空,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不自觉的开始写笺条。 正值中午,徐茂先就躺在后堂的小休息室里。 “娘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小乖也很好,现在娘在这里,我们比在大明还过得安逸......” 徐茂先的心情也比较凝重,那是经过几个晚上激励的思想斗争之后,所发生的改变。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回道:“谢谢你,凤菱!你的宽容和理解,给了我很多启示,也许我做不好一个好丈夫,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爹,看在小乖的份上,一起努力!” 一日之后,徐茂先收到回信。 唐凤菱些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娘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不要留下遗憾,有婆婆在,你就不用过来了,我爹已经回去了,来去匆匆。” 唐柯在沙俄国,只留了四天,便匆匆回大明了。 他现在的身份,哪容得他在域外如此潇洒?而且又是前妻,这身份有点尴尬。 收了笺条,徐茂先在想,这次凤菱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下午,范斌从縣城赶回来,跟徐茂先做了半个多时辰的呈报。 自从兼任这个退赃账头主事以来,范斌一改以前懒散的作风,马不停蹄,跑遍了化州城下豁的所有二十四个縣城。 从下面报上来的情况中,筛选出六十多处符合这次拨款要求的善堂地点,然后又率人,一个点一个点的筛查,记录,走访。 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终于整理出了手中第一手情况,因此范斌立刻赶回知州衙给徐茂先呈报。 再次看到范斌的时候,原本还算比较白的范斌,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 听人说,为了加快公务进展,完成徐大人嘱托的任务,范斌为此还中了两回暑。 徐茂先没有去分析这话里的真假,但是范斌黑了的确是事实。而且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都能清晰地反应了当时当地的十几情况。 看着这些贫苦大众的生活,徐茂先有几分激动,他给范斌发了烟丝,道:“辛苦了!把呈报交给华正,让他再核对一下,明天的堂议上正式讨论这个问题,你先回去休息吧!” 面对徐大人的关心,范斌心里很高兴,至少自己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主动道:“事情是我经手的,还是由我来核对,这样可以更快一些。” 看到范斌突然变了性一样的,徐茂先觉得很满意。以前的范斌很虚浮,喜欢拍拍马屁,属于弄臣似的人物。 但是今天范斌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从务虚到务实的转变,让徐茂先很高兴。 既然范斌要自己抢着去,他也不阻拦。 范斌得到徐大人的表扬,心里乐滋滋的。 他就暗暗咬牙,今天晚上一定要将这公务落实下去,说不定徐大人一高兴,给自己提个半阶,或者等徐大人进行都司之后,把自己调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摆脱宋念堂的控制。 下堂的时候,很多人都走了,范斌还留在后堂里整理这份,明天堂议上要用的呈报。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家里老婆打招呼,晚上要回家吃饭,于是一个笺条打过去,道:“我回来了,多煮点饭。” 笺条刚放下,耿朔又打进来了。“范学士,听说你回来了,晚上我请客,咱跟你谈点事!” 耿朔相约,他本来不想去,但又怕耿朔在宋州令那里说自己坏话,他只得违心地答应了,想起耿朔,范斌在心里一阵摇头,这家伙太会狐假虎威了。 于是他又给老婆发了个笺条回去,道:“我晚上在外面吃,算了,你们自己吃。” 他老婆骂了句有毛病,没事瞎折腾。 范斌没理她,只是收拾了东西,赶快下堂。 在城南一家餐馆里,范斌进去的时候,看到耿朔身边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瘦个子中年人和两个年轻的姑娘。 中年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两个姑娘很年轻,穿得很普通,带着一种书卷气息。 耿朔坐在那里,大大咧咧道:“这位是安东縣的縣丞,这两位也是縣里的两朵花,刘姑娘和黄姑娘。” 范斌记起来了,难怪如此眼熟,原来是安东縣的縣丞,范斌刚从那里回来,耿朔这么一提,他倒是记起来了,那两个女的好像是这縣丞的什么亲戚,上次陪吃饭也是她们。 高縣丞站起来,很礼貌地与范斌打招呼,道;“范学士,贵安,贵安!” 两位美人也纷纷起身,一一与范斌问好。 看到三人,既使不用说,范斌也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安东縣的善堂这次不达标,不达标就不能拨款,上次高縣丞也说了,请范斌帮帮忙,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红包的,当时范斌没同意,饭是吃了但红包没收。 没想到他们居然跟到州城来了,而且还和耿朔搭上了线,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第1057章 绝不松口 范斌想着拒绝,又怕给耿朔落了面子,不拒绝,又对不起徐大人的嘱托。 这次扶贫的对象,是那些特困地界中的善堂,真正解决百姓的疾苦,而安东縣的条件还算可以的,不贫也要人家扶,这个实在令人头大。 就在范斌头痛的时候,高縣丞已经叫店小二点菜了,而且示意其中一个女子,坐到范斌这边来,看架势恐怕要美女开道了,非拿下范斌不可。 耿朔倒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怪笑抽着烟,似乎在等范斌一个表态。 酒菜上来了,范斌拿起酒坛,要给四人倒酒。 “高縣丞,既然你们来化州了,今天我请客,我和耿大主簿也是老交情了,你们随意一点。” 高縣丞马上站起来,道:“让范学士倒酒,这还得了,不敢当,不敢当!” 坐在范斌边上的黄姑娘,过来抢范斌手里的坛子,两只手握在一起,这细皮嫩肉的,让范斌心头猛地跳了跳。 听说这个黄姑娘是个戏子,略施脂粉,今天晚上又经过了精心打扮,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端庄中微微带有一种妩媚,应该是那种欲拒还休,羞羞答答良家女子。 换了平时,范斌的确会有几分想法,这样的良家女子,的确非那种欢场脂粉能比拟的。 只是今天这顿饭,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绝非良辰美景。 因此,范斌反客为主,说自己来请客,这样他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上次高縣丞送给他的红包,他没收,只是吃了顿饭。要是范斌早知道此人与耿朔有关系的话,他肯定不会吃他那顿饭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干瘦的縣丞,也是个阴险派。 听范斌这么说,高縣丞抢着道:“范学士,让您请客,怎么好意思?那不行不行!要不让我们这个大主簿说句话!” 耿朔开口就道:“范学士,我们两个的关系就不要说了,今天你就管吃好喝好,要请客是下回的事。” 耿朔冲站起来的黄姑娘一语双关地道:“黄姑娘啊,今天晚上范学士便交给你了,要是他没喝好玩好,那可是你的不是啊。” 耿朔把那个玩字说得很重,有点顾意强调的味道。 黄姑娘到底不是干这一行的,只是被縣丞拉来陪酒,说是为了縣里的利益,高縣丞说得冠冕堂皇的,令两个年轻的姑娘也不好拒绝。 耿朔的话,让她脸上微微一红,道:“范学士,这酒还是由我来倒!” 柔软的小手握住范斌抢坛子的手,范斌看了她一眼,只得松手。 范斌在心里想,这酒我是喝了,其他事决不能干。 老婆在家里熬了个把月了,再不回去交差,她肯定要起疑心,范斌可不敢玩火。 在耿朔和高縣丞两人的抢白之下,范斌想自己请客的想法,自然无法实现。 不过他的态度很明显,你们安东縣不在拨款范围之内,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一次拨款,通常在十万两左右,安东縣无疑是看中了油水。 在饭桌上,高縣丞一个劲地与耿朔谈起家乡的事,有时还故意提两句,耿朔在私塾里确如何如何认真读,力争上游,成为全縣的骄骄者。 “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必定是我们安东縣里最有出息的秀才郎,没想到真的灵验了,州令主簿那可是不得了啊?前程无量,前程无量!据我所知,徐大人不也是从主簿做起?” 听到这些话,范斌也在心里不舒服,耿朔能与徐大人相提并论? 耿朔就一脸谦卑,道:“不敢当,哪能跟徐大人比。”但是脸上明显有一种很得意的神色。 “哎,这可说不定,谁说你就不能长江后浪推前浪呢?我相信你日后的成就,绝对可以官拜行都司,到时可别忘了家乡,尤其是你曾经呆过的私塾,我们刘丫头,黄丫头可在等着你们衣绵还乡,风风光光把家乡建设起来。” “那是,那是……” 酒喝得多了,高縣丞的话更多了,一个劲地称赞耿朔,说他的好。 过一会,又拍范斌的马屁,说善堂拨款的事,希望范学士看在耿主簿的面子上,给予关照。 然后又说,自己年纪大了,这酒量不行,喝多一点话说就多了。 整个饭局上,高縣丞的话最多,但是范斌始终没有松口。 名单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再去更改,而且徐大人明天就要堂议,正式落实这件事情。 等饭吃完,高縣丞一定要请范斌和耿朔去听曲子,他说黄姑娘是戏子,舞跳得很好。 范斌还是执意不去了,耿朔把他拉到一边,道:“范学士,这你也看到了,我是没办法啊。人家找上门来了,总得留个余地是不?做事情不能没有退路,你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耿朔看了眼后面站着的两个女子,道:“既然你不肯去,那就早点回家,估计你老婆都等不及了。”临分开,耿朔又贼兮兮地开了句玩笑,道:“雪凤估计也闷得慌了,小心她偷吃哟!” 对于艾雪凤,范斌倒真的无所谓。 艾雪凤是什么人啊?大家心里明白,他还真不信自己这段时间不在的时候,艾雪凤能闲得住? 范斌借口喝得高了,拦了辆马车走了。 耿朔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个范斌现在越来越不听使唤,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一番才行。 乘着酒兴,他朝高縣丞喊道:“走,他不去,咱们去刚好!” 第二天一早,范斌起来的时候,依然有些头晕脑胀的。 华正赶到后堂催他,道:“徐大人要我问你,昨天那些呈报整理的怎么样了?下午堂议要用。” 范斌从桌上拿出早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对华正道:“我们一起去,要是徐大人问起来,你一个人也说不清楚。” 两人来到后堂,看到徐大人那里有人,范斌就在华正那里坐了会。 徐大人后堂里的是礼部郭文浩,两人正坐着说话,不一会徐大人喊道:“把范斌叫进来。” 华正朝后堂里呶了下嘴,范斌立刻拿着呈报进去了。 第1058章 贫寒入骨 徐茂先道:“范斌啊,刚好郭文浩在这里,你把呈报拓印给他一份,下午的堂议上,主要讨论这个事情。到时堂议上说说这名单,都要公布在通文上,让广大百姓当监督。” 看到如此,范斌吸了口凉气,幸好昨天没有答应耿朔,否则就完了。 这名单发到通文上,肯定会有拿不到拨款的地方看了眼红,到时安东縣的事情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 自己做了九十九件半好事,只要这半件事没有做好,就是是罪人,恶人! 刚才他还在心里琢磨,该如何把安东縣善堂的事情运作一下,拨个三五万两过去算了。 听到徐大人这提议,范斌马上打消了这念头。 徐茂先看着这些呈报,道:“你给宋州令也送份过去,看看他的意见,如果没什么问题,下午准时堂议。” 范斌虽然兼着退赃账头的主事,但是他只能是跑跑腿,将东西递交到知州衙,这次的扶贫公务,不通过府里,縣里,直接与地方善堂联系。 而且拨款也是直接到位,但是由縣里监管,督促,保证款项到位之后,专款专用,没有任何人敢乱动手。 徐茂先之所以这么提倡,大力减免中间的环节,就是怕这些人在中间乱伸手,这里留一点,那里扣一点,真正落实下去的时候,所剩无几。 以前这样类似的事情不少,从上面拨下来的款项,本来就像一只活鲜鲜的鸡,可是经过府一级之后,毛就被扒光了。 再到縣一级的时候,少了鸡腿之类,再到下面肉基本上没有了,只剩一付骨架子,甚至骨架子也会被乡吏拆散,连骨头都不给百姓留一根。 这种现象重出不层,徐茂先对此也是深恶痛绝。 当然,他完全可以一层一层查下去,可是那样太费事,因此直接立下账头主事,越过所有衙门班子,将指示下达到那些贫困地带,翻修善堂利于民。 这样既省了不少麻烦和繁杂的手续,又给立竿见影。 下午的堂议,范斌列席。 华正将范斌带回来的呈报,分发给了在座的各位。 不得不说,范斌在这次扶贫公务中,做得很努力,光从这些呈报上,就可以看出他在用心。 此刻,范斌的心里有几份激动,紧张。 这场堂议,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一场人生际遇,顺利过去,这是对他公务的肯定,过不去,范斌就是白费功劳一场空,还要背上骂名。 但是看到宋念堂目无表情,范斌就在心里打鼓。 按照范斌当时的步骤,先是召集整个地界九府二十四縣相关人等,一起堂议,让他们提供相应的善堂花名册。 范斌就是从这些花名册中,选择符合这次扶贫拨款的地点,进行重点行勘之后得出的结果。 这次下乡一个多月,跑了几千的山路。 随行的还是司乐,对整个扶贫事件进行记录,因此在这次扶贫公务中,应该是没有什么内幕交易。 范斌兼任的这项公务,与最近展开的官道招标一致,所有的动作,都将在通文上发布。 这就是徐茂先利用通文监督,百姓监督,促使这些人在办事过程中,最大可能地做到公平公正,没有私心。 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如果有什么内幕的话,不用自己去查,自然也有人抖露出来,范斌对这次的扶贫公务,自己都觉得满意。 堂议开始了,很多人看着手上的呈报,让他们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徐茂先开口了,道:“这就是我的治理下的化州城,这些事实说明了什么?这些挤在破烂不堪的牛棚里过活的难民说明了什么?但愿今天范斌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能给我们大家一个启示。” 痛心疾首的几句话,让在坐的各縣府班子成员,感到一阵无由的脸红。 然后是大家议论的时间,当初徐茂先定下的目标,是四到五十座善堂重建,范斌也是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地删减,只要是稍微能过得去的,他都例入下次考评的对象。 尽管这样,手里的花名册都还是超出预计。 当然,下面的縣城为了更多地争取得款项,他们能报多少就报多少。 这使得范斌在删删减减中,还是留下了四十七家扶持的善堂。 最后几个缺口,是留给别人去补的。 如果哪位内参有什么特殊关系,那么剩下的三个名额,也就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 当然,只是一些本地官吏,才会出面为自己家乡争取,一般的人是不会出这面。 像耿朔那样,他就极力想争取一个名额,这样他回家之后,便能有一种衣锦还乡,受万人敬仰的神气。 有这种心思的人很多,范斌就是故意留了这个缺口。 宋念堂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范斌的心思,他看了范斌一眼,没有说话。 在大家各抒己见之后,原则上一致通过了对这些特困善堂的考评,但是剩下的三个名额,就成了这些人争执的对象。 这是拿官府银子给自己涨脸,谁不想要这样的好事? 于是有人提议,将剩下的三个名额补齐,徐茂先在心里觉得暗自好笑,这些人追名逐利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些银子大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搞来的,难道真要替他人做嫁衣?凤先商行捐助的二千万两,那可是自己腰包里的,等他们争得差不多了,徐茂先看了眼宋念堂。 宋念堂道:“这是救济百姓,不是给大家发粮赏,没有什么哪个縣多几个名额,哪个縣少几个名额,要持平这么个说法!既然是扶贫救济,自然哪里贫困就扶哪里,那里穷便救哪里,你们不要以为被拨款了,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我告诉你们,需要扶持那才是你们的无能!我建议,就按名单上的做为第一批试典先行,下面由徐大人定夺!” 宋念堂这次干净利索,没有半句多话。 而且他的观点,正是徐茂先的观点,他也是这么个意思,四十七就四十七,既然是经过行勘得来的结果,自然就这样执行了。 难道真还要凑个整数?刚才看到这些人争执的时候,他很想问一句,如果这是份砍头名单,他们也要不要凑个整数? 第105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随后徐茂先朗声道:“宋州令的发言很精辟,我们不要以扶持为荣,反而要以接受扶持为耻。尤其是你们这些地方父母官,更应该全力而为,朝我们今年的目标努力。既然大家对名单上的扶持对象没有异义,那就办了!” 为了显示知州衙、州令衙,对这件事情的尤为重视,在坐的人都要署名,承认这份名单得到了大家的许可。 接下来的过场,对名单上的善堂,进行扶贫的数目定额。徐茂先接了个笺条离开了,宋念堂继续主持堂议。 等堂议落实了全部的内容,最后由徐茂先和宋念堂两大一把手共同署名,通过堂议审核,将救济款项发放下去。 范斌的任务,就是盯着这笔款子,分毫不差地落实到名单上的每所贫困善堂。 这次堂议之后,这份名单将在通文上公开,也在化州城各大通文公开,杨柏岭将通知各处账头,让钱庄按照账头把银子划过去。 徐茂先出了堂议大厅,等他们把具体数目弄清楚之后,他才回来。最后他与宋念堂联合署了名,退赃账头的第一笔救济款将正式发放。 等散了堂议之后,范斌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把事情落实了,给徐大人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只是想到耿朔昨天打的招呼,他又在心里忐忑不安,这次倒是把耿朔给得罪了,他这人心眼小,会不会在宋州令背后说自己坏话? 轰隆—— 偏偏这个时候,天空中轰隆一阵雷声,黑压压的一片云头,笼罩过来,让整个州城陷入一片黑暗。 几声炸雷过后,片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范斌看着这黑压压的天空,无由地感到一阵寒颤。 快下堂的时候下雨,这是很多衙门口的恶人,最痛心疾首的事。 徐茂先正在后堂里,重新掂量着这份名单,他把目光落在这些贫困地界的呈报上。 很难想象,在如今大明新政的这个时代,居然还有百姓在牛棚里过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不会相信。 化州一些山区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徐茂先倒是的说过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步,看来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 这件事情终于有了头绪,等到明年下半年开始,这些流离失所的贫寒百姓,都可以在新的善堂里生活了,自己这一次,不是抓政绩,而是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 徐茂先就在心里痛快,这事情终于决定下来,自己也可以趁闲暇,去一趟沙俄国,看看儿子和娘子! 也不知道岳母怎么样了?徐茂先在心里想道,晚上应该发个笺条问候一下,否则人家会说自己这个女婿也太不称职了。 外面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炸雷,轰隆轰隆的! 粗如手臂的闪电,时时在空中划过,劈哩啪啦做响,怪吓人的。 后堂里响起一些胆小的女官尖叫的声音,不过马上被一声喝叱压了下去。 天又像被谁捅破了似的,无止无休地下过不停。 看着窗外的那片黑暗,这场雨下得好没道理,徐茂先在心中想。 岚山府的官道,马上就要峻工了,农孝勤还因为庆功会的事情,请示过徐大人。 徐茂先叹道,这场雨下来,恐怕又要延期! 还有化州各縣官道,正在筹划当中,招标公务已经完成,只等着开工的事。化州的雨季,偏偏每次都很长,看得徐茂先都有些心情焦虑。 这场雨,一下就是五天。 九月底的暴雨天,实属罕见。 耿朔看着通文上公布的那份拨款的善堂名单,仔细寻找了好几遍,硬是没有安东縣的名字。 这个范斌,一点面子都不给!行啊!算你狠! 耿朔答应了高縣丞,这次帮他们安东縣弄个名额。 安东縣条件不是太差,可以说是过得去,善堂的确有一些老旧,但也不是不能用。 看着这场大雨,耿朔露出一脸不可捉摸的微笑,一个笺条发到高縣丞的家里,道:“你把善堂的呈报准备一下,再送一次。” 高縣丞上回吃了鳖,花了不少银子,也没有捞到一个名额,还拉了两个年轻的丫头去陪酒,结果一事无成,不禁在心里埋怨耿朔。 接到耿朔的笺条,心道耿朔在州令衙也没多少面子,这个事情都搞不好,账头主事居然都不买他的帐。 本来这次要是把款项直接下放到縣里,耿朔的面子就能发挥作用了,但是这次不一样,由知州衙牵头,不经过縣里,他只能望而兴叹。 听到耿朔这么说,他问了句,道:“这还有用吗?” 高縣丞可不希望再赔银子了,陪了夫人又折兵。 上次陪酒,他可是许诺,给黄姑娘和刘姑娘好处的,现在事情没有办妥,答应两人的事情又不能赖账,高縣丞还有些窝火。 耿朔道:“你们善堂不是有不少老屋倒塌了吗?把这事报上去,到时我帮你去递,直接找宋州令。” 他在心里还耐闷呢,耿朔怎么就知道善堂里有老屋要塌了呢?高縣丞平时很能说会道,这会却是脑子转不过弯来,回道:“那些老屋还没有倒啊,怎么报?” 耿朔气死了,道:“今天不倒,难保明天不会倒,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老白痴,一点都不会拐弯,耿朔骂了句,将笺条收了。 高縣丞放下笺条,望着窗外瓢泼大雨。 轰隆—— 一个炸雷响起,黑夜中闪过一道强光,那些老旧的屋子,在闪电中阴影乍现,一个磅礴的影子倏地放大,瞬息不见。 好大的一场雨啊! 高縣丞喃喃地念了句,突然会心的笑了起来,这么旧的老屋是该塌了! 这场雨,下得徐茂先心烦意燥,整整五天,老天才睁开眼睛,看到到处河水肆虐,江河暴满,很多的地方已经被淹没了。 第二天,徐茂先刚刚赶到后堂里,杨柏岭就来见他,这场大雨损失惨重,很多民房倒塌,一些路面,河堤被冲垮,农田被淹没无数。 这些不好的消息,绵绵不断地传到徐茂先的耳朵着,一个地方的穷困,并不是单纯人为的原因,也有天灾的后果。 第1060章 无名火 其实这种大雨天,往年也经常发生,只是官府对这些事情置若罔闻,漠不关心。 时日一久,受灾百姓和地界反而觉得这是自己的事,与官府无关,理所当然的默认了这个事实。 但是现在不一样,听说上面可以救济,因此屁大的事情都往上面报。 百姓的心里都想着,官府有银子了,听说暹罗首富来到了化州,无偿资助了一大笔财富。 因此,所有的人都以为官府有银子了,縣里衙门的后堂里,坐满了受灾的百姓。 徐茂先也深知这些人的心态,看到自己主张给贫困地界修缮善堂,很多人纷纷打起银子的主意。 账头上的确还有些银子,但那些银子绝对不可以挪动其他用途,否则破坏了规矩,茂先无法继扶贫公务,二则造成不良影响,开了这个口子,再想补回上就难了。 对于这次暴雨过后引发的灾情,徐茂先听得有些恼火。在堂议的时候,把工部的两个郎中当场撤了,跟他们一起倒霉的,还有工部侍卿。 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水利搞不好,每次受灾严重的,都是老百姓。 上面拨下来的银子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每年搞防涝防旱,就不见有一点像样的水利出来。 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没雨反而旱灾,徐茂先很气愤,骂了一通人,大手一挥堂议撤了! 徐茂先刚来的时候,也看到这些事情,他没有吭气,这次他倒是真的生气了,这些杂碎存心不让老子轻松,本来打算去沙俄国看老婆和儿子的,这下被他们这一折腾,又没时间了。 自从黄秉奇案子之后,很少有人看到徐茂先发火,这次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很多人都懵了。 宋念堂的脸色也不好,因为工部是他一手扶起来的,徐茂先在堂议上发火的时候,根本没有跟他任何商量,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次大火就跟这次大雨一样,来得突然,搞得令人防不胜防。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徐茂先发这么大的火,却是因为这些人,打乱了徐茂先的看老婆。 所以,徐茂先很生气,他要再次杀人立威。 徐茂先这次发火,连杨柏岭,范斌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华正也不知道。徐大人这是怎么了?一向喜欢揣测大人心思的范斌,在心里暗暗琢磨。 徐大人的老婆离开了,会不会是这件事令徐大人不痛快? 崔亚霞回了秀园,徐大人的生活又陷入了无人照料的状态,范斌觉得,自己这个大学士有些失职,他找到崔亚霞,要她尽快赶回来像以前一样。 反正将来的差事都包在自己身上了,你这秀园读还是不读,有什么两样? 崔亚霞自然不敢违抗命令,答应第二天就过去。 范斌去请示徐大人的时候,徐茂先道:“范斌,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灾区看看。” 范斌暗吸了一口凉气,徐大人要去灾区,只怕顺便也会检查一下自己的公务。 想到这里,他不由抹了把汗,幸好自己没有做亏心事,否则就完了,他在心里又喜又忧的。 杨柏岭因为处理过安道縣事件,在整合官窑这方面有经验,因此徐茂先就将他派去整改其他三家官窑,其中自然也包括安道縣的翠屏山瓦窑。 早上出发,随行的有华正,老何,范斌,范斌这段时间是跑地方,对下面的人事都比较熟悉。 碧锋特意跑到后堂,请求一起出行。 徐茂先没有同意,以碧锋一个大捕头的身份,他自己办差一段时间比较好,不能总将他带在身边,充当一个保镖的角色。 欧阳廖听闻此事,也不放心,执意要亲自陪同,徐茂先好意难却,只要了两名捕快相随。 这次去下面行勘,他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也没有通知下面,他只是想看看暴雨过后,受灾百姓真实的一面。 谁知道刚刚出了化州城,就接到杨柏岭的笺条,徐茂先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快去安东縣。 短短的几个字里,让老何觉得压力不小,安东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徐大人临时改变主意? 马车里的三个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但是谁也不敢多话。 为了轻车简从,范斌没有驾车,陪着徐大人坐在后面,因为有些时候,徐茂先需要范斌在身边随时讲解。 前面是两名捕快驾车马车,华正通知他们掉头,一齐朝安东縣方向去了。 安东縣在化州的西北角,两地相邻,倒也没多少路程,杨柏岭正是在安东縣纺织窑,全权责任这次官窑整改公务。 没想到今天局势失控了,与窑工发生了冲突,縣里正在紧张地研究一个可行的办法。 徐茂先带着几个人,朝安东縣赶来。 进城了,在沿城河边上,迎面开来一辆豪华马车,马车虽然不是很新,但是这种马车在安东縣绝对是少见。 连縣里的官老爷坐的都是普通小车,因此这辆六七成新的豪华马车,走在大街上特别惹眼。 街道两边,挤满了水果摊子,徐茂先纵使有捕快开道,也无济于事,只能慢慢前行。 豪华马车过来,大大咧咧地停在前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冲着前面的囚车喊道:“催什么催,捕快了不起啊!撞了我的座驾,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他就在那里拼命地甩鞭子,要前面的两辆小马车让开。 一个捕快下了车,想劝劝这个人,谁知道那个人倒是来劲了,还骂娘! 不待徐茂先发火,范斌就跑下去了。 哪知道对方很牛,也从车上跳下来,腼着肚子叉着腰吼道:“我管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安东縣,安东縣!” “对啊!安东縣怎么了?”范斌并不认识此人,但是看到对方坐着豪华马车,心道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才给他点面子,没有直接发火。 没想到此人乱搅蛮缠的:“不怎么!安东縣是我的地盘,我过去了你们才能过,这是我先过来的,你们后过来,哪怕是你知縣,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第1061章 胡搅蛮缠 对方胡搅蛮缠,范斌叫了那两个捕快,把人拖下来,马车推出去! “喂,喂——你们想干嘛?捕快打人,捕快打人了——” 听到他在叫,路边的那些小贩一个劲地大笑。 范斌已经忍了很久了,伸手就是一耳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谁来了?” 啪—— 很清脆的声音响起,这家伙当时就傻了。 “你他娘的,居然敢打老子,老子叫人扒了你们这身皮。”中年男子把袖子捋起来,挺着肥得冒油的肚子,拿出笺条写道:“我李大山,叫几个人过来,我在菜市口被人打了。” 哇,这还得了?李掌柜被人打了,接笺条里的人急得马上就跳起来,回道:“我们马上到!” 范斌推了他一下,道:“干什么,赶快把马车弄开!” 这个时候,徐茂先在后面的车里对华正说了句,道:“你叫范斌在这里处理事情,我们先去縣里。” 华正跟范斌打了声招呼,老何立刻将马车退出去,也不管这事了,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徐茂先没什么心思跟这种人纠缠。 这个胡搅蛮缠的中年人,居然没有看到后面那辆马车标识,他还在说捕快老子见多了,你们算个屁之类的! 徐茂先走了,相信范斌能应付这种小事情。 縣里的几个官吏正在召开堂议,商量如何解决纺织窑的事情,杨柏岭宣布休息一炷香,然后他来到外面,给华正发个笺条。 “徐大人什么时候到?” 华正说我们已经到了,然后杨柏岭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车轮声。 安东縣的縣令跟着杨柏岭一道出门迎接:“徐大人!” 徐茂先匆匆进来,一脸严肃,几个人都不敢说多话,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进了堂议厅,其他人都站在门外,只有杨柏岭在会客室里,跟徐大人呈报情况,安东縣地域特殊,管辖小人口多,一个纺织窑就有五千多窑工,连同家眷更是近两万人。 这次縣里提出整改,大家争论不休的是,到底要不要整个官窑卖给私人商行,这样一来,纺织窑就正式成与官府无关了。 另一个办法是,继续加大批款,重新换一批主事,将官窑维持下去。 现在縣里大部分人,包括縣令在内,他们都支持第一种方案,因为由官府出银子,给纺织窑抵债了,谁都无法承担这个沉重的包袱。 甚至有人提出,让官窑直接散了,反正是个入不敷出的烂摊子,让纺织窑自生自灭。 虽然这种说法,只是在私下里提倡,但是很多人其实已经这么想,这么做了。 徐茂先听完杨柏岭的呈报,他问杨柏岭。“你是怎么看?” 杨柏岭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见徐大人问了,他才道:“我的想法是,化州本来招禄就不容易,现在有现成的官窑,我们应该尽量将它救活,而不是弃之不顾。” “你有具体的方案吗?” 杨柏岭道:“我研究过纺织窑现在的困境,其实纺织窑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现在整个官窑都被一个叫李大山的人控制住,要死不断气地存活着,虽然官府每年都在拨款,但是纺织窑总维持着一种微亏的局面,我想这中间肯定有原因。” 三年前,纺织窑的确不是行了,濒临荒废,但是李大山担任这个总管事之后,纺织窑有了生机,最近改变了许多。 这个李大山是什么人? 李大山以前也是窑里的小窑头,后来窑里收成不好,也做过其他的生意,三年前回到纺织窑,被任命为总管事。 这些,杨柏岭也是刚刚才打听到的。 但是杨柏岭有一个想法,看到徐大人很支持自己,他就大胆地提出来,道:“徐大人,既然他们都很讨厌这个纺织窑成为縣里的拖油瓶,我想不如这样,把这三个官窑都整合起来,成立一家新的官窑,整体搬迁到化州城,这三个官窑有自己独立的经营方式,有自己的财务划分,只是做为新官窑的三个分号,州城想办法提供一些款项,彻底将他们一次性整改。”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只是搬迁和整改,需要大笔的款项,让我想想吧。”徐茂先点了点头。 另一边,安东縣典狱捕头接到笺条,说有人在菜市口打了李大山,当初他还不信,安东縣有人敢打李大山?这怎么可能? 那牲口与知縣还是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人物,怎么会有人打他呢?我看是他打别人还差不多。 虽然这么想,捕头还是叫了几个人,直接扑到菜市口。 这牲口的,怎么回事了?对方竟然是捕快的马车? 再看马车边上的三个人,打扮不俗,从标识上分析,应该是州城的人。捕头看到李大山那辆停在路中间的马车,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大山出行,是出了名的瞎子骑马,他不看路也不看人,偏偏又不喜欢叫马夫驾车,没事总是自己驾着那辆七成新的马车,在縣城中招摇过市。 结果呢,老是把别人给撞了。 撞了人,他又不吃亏,发个笺条,扔下马车就走了,留下苦主和捕快的人哭去。 有马知縣撑腰,还怕你们摆不平? 今天可能没这么幸运,因为这位捕快看到了对方车上的标识,再看旁边的范斌,黑着脸,神色颇为不悦。 还没等捕快走近,李大山就捂着脸叫了起来:“他娘的,他们这些畜生居然敢打老子,你叫人给我揍死他们。” 捕头带着四五个人走过来,看到州城下来的捕快,哪里敢下手?目光落在范斌身上,心道这个应该是大人。 于是他就靠过去,客气地问道:“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范斌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有个识相的人,他把官印一扔,捕头捡起一看,道:“天啊!知州衙内务府大学士!” 看到这里,捕头感觉就像被雷打了一下,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果然是知州衙的大人,他马上一抱拳,道:“范大学士,误会,一场误会!” 说完,他又拉着李大山,道:“你搞什么鬼,知道对方是谁不?知州衙内务府大学士,你闯大祸了!” 第1062章 安东名人 李大山摸着脸,道:“内务府大学士怎么了?大学士就可以乱打人?老子怎么说也是安东縣的功臣,不行,我要给马知縣发笺条!” 李大山不依不挠的样子,捕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帽! 看到李大山拿出笺条给知縣发笺条,捕头也不管他了,这家伙想把天捅破,我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他娘的,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过来。 马知縣也是支持第一种方案的人,李大山跟他打好了招呼,要一个人将纺织窑盘下来。 听说杨副学士在縣里召开堂议,准备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他就急急从外地赶回来。 半路上接到李大山的笺条,还道是縣里的方案已经出来了,没想到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就随口问了句,道:“处理这事情的是谁?让他接笺条。” 李大山将笺条递过去,捕头暗暗叫苦,偏偏又不能不接,见到马知縣在笺条里威严地问道:“你是谁?你们大人怎么没来?” 捕头暗暗吸了口凉气,这么屁大的一点事,也要典史来?看来李大山与马知縣关系铁的传闻不假,他只得应道:“我是典狱捕头,马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内务府范学士?” 看到范斌这个名字,马知縣差点从位置上摔下来。 范斌最近是徐大人前面的红人啊?范斌跟化州捕快一起出现,这怎么可能?范斌哪有这样的资格? 他震惊的不是范斌,而且怀疑徐大人是不是同范斌一起来了,否则哪用得着捕快开道? 捕头明显地感觉到马知縣的犹豫,过了一会才见到马知縣道:“你赶快把事情处理一下,我马上就回縣城了。范学士那边,一定要好言相劝,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什么?唯我是问? 捕头一阵抓狂,恨不得冲上去,抓住李大山咬两口才解恨。 收了马知縣的笺条,他马上跑到范斌那里请罪,又叫人把李大山的豪华马车车移开。“范学士,请慢走,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范斌也不说话,哼了一声,叫两名捕快上车,继续朝縣官府赶去。 徐茂先正同安东縣班子在堂议,他抬起头看了眼在坐的这些人,道:“这个李大山是什么人?” 蒋縣令回答道:李大山是纺织窑现任总管事,当年纺织窑日益哀落,面临荒废的时候,很多窑工无事可做,他率先离开官窑,远走他乡去经商。 三年后,他回到安东縣,开了第一家小酒馆,同时又在坊市开了一家成衣店,随后他重新返回纺织窑,被任命为纺织窑总管事。 在李大山担任纺织窑总管事的这三年时间里,他竟然力挽狂澜,使这个奄奄一息的纺织窑有了起色,所以有人说他是安东縣的功臣,也是安东縣知名的人物。 但是今年以来,纺织窑又陷入了困境,慢慢地走上了老路,李大山自己也提出来,要么把厂子卖给私人商行,要么他就隐退了。 这个提议,倒是有很多人赞成,縣衙也有很多人同意这个方案。 很多人也知道纺织窑的现象,与其这样拖着半死不活,不如卖给他人死马当活马医,也许真的能救窑工们一命。 徐茂先现在还没有把这个李大山,与刚才在路上碰到的那个滚刀肉联系起来,因为李大山报名字的时候,徐茂先并没有听到。 而杨柏岭则认为,这个李大山有问题,他有变卖地契的嫌疑,因此他不赞成这个方案。 而且杨柏岭有意将官窑搬回化州城,这一方案正在征求徐茂先的意见。 堂议开到这里的时候,马知縣匆匆赶来。 当他看到縣官府大院里停着那辆标识的马车,那颗心就悬了起来,该死的李大山,真的把天给捅了。 当下顾不上多想,直接进去,急奔堂议大厅。 赶到堂议大厅的时候,马知縣一个劲地赔罪,这才匆匆坐在了蒋縣令旁边。 有人提出李大山有问题,杨柏岭就这件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要求先查清楚李大山的问题,再进行讨论如何整改官窑的问题。 马知縣听到这句话,就有些急了。 “我说句公道话,当年要不是李大山,纺织窑就彻底完了,也不存在让大家在这里讨论,他是纺织窑的功臣,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一个有功之人?这样会寒了一个官吏的心,我反对副学士的提议。” 如果在官吏与百姓之间做个选择,我宁愿选择百姓。 这是佟扇屏当年所说的一句话,因为百姓往往代表一个群体,多数人的利益,而官吏往往只是个别。 通过这些人的对话,徐茂先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李大山从一个普通的窑头,摇身一变,成了现任总管事? 从李大山的履历来看,他当年能够离开官窑去经商,说明了这个人有勇气,有胆识,敢于尝试新事物。 徐茂先在分析,李大山应该是在离开这几年里,碰到了什么机遇,才成就了今天的他。 但是他回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官窑里,而且选择了做起小买卖,徐茂先估计是他,在等待钻某些的空子。 李大山在等待的时候,又利用这个机遇,发了些小财,的确是一个精明的人,徐茂先在心里,也觉得此人应该还有些头脑。 于是他问了一个问题,道:“当年,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委任他当这个总管事的?” 马知縣道,当时有一个官吏考评,李大山利用官窑老人的身份报了名,他是在那次选考评中,提到了十几点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与好评,一致推举他为纺织窑总管事。 从履历上看,李大山的确没什么问题,而且能在三年之内,让纺织窑起死回生,徐茂先也觉得他是个人才,只是为什么到了第三年,官窑就开始回落了? 而杨柏岭对他提出的质疑,有人检举李大山变卖官窑地契,有意将官窑中饱私囊,现在縣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有人要扶他,有人要治理他。 第1063章 冷眼看戏 对于李大山,这么一个颇具争议的人,徐茂先一向认为,不是大是就是大非,正在考虑要不要彻查此人,外面传来一阵激励的争吵。 有人大喊救命,有人大喊打死他,伴随着还有人劝架的声音,总之一阵鸡飞狗跳。 “我要告状!我要见蒋縣令,我要见官府的大人!” 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徐茂先冷笑了一声,什么官府大院,乌烟瘴气的。 蒋縣令和马知縣脸色大变,跟徐大人请示过后,迅速朝外面跑去。 徐茂先和杨柏岭站在堂议大厅的窗口,外面果然打架了,两名男子按住一个穿破褂子的中年人,拼命地揍他。 旁边一个颇有风范的男子,叉着腰,很牛气地吼道:“揍死他,给我狠狠地揍。” 这人怎么如此眼熟?徐茂先仔细看去,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外面蒋縣令和马知縣急了,道:“住手!” 要人命啊,徐大人在这里,这个李大山真是不省事啊! 刚才还在说着他的问题,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马知縣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还不快走! 李大山从身上掏出烟丝,笑嘻嘻地过来敬的时候,马知縣终于忍不住了,道:“还不快马上离开!你这是找死!” 此刻,他根本没有留意到,蒋縣令脸上闪过的冷笑。 马知縣要他走,蒋縣令道:“我去请示徐大人。”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了,马知縣急了,这事问了徐大人,李大山还不是死定了? 他也不说话了,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是他自己要撞到刀口上来。 其实这事情也不用请示徐大人,如果这事两个縣里的官吏都处理不了,这个知縣,縣令还要当干嘛?只是李大山的身份有些特别,马知縣也不敢怎么动他。 蒋縣令将刚才那个穿褂子的男子带到里面,这男子正是纺织窑的一个小窑头,他拿着厚厚一摞证据,来检举李大山的。 只是很巧的被李大山的人知道了,赶到官府大院才将他截住,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看到这人手中的证据,徐茂先黑着脸,道:“走!” 范斌和华正立刻跟在后面,直接出去了,留下马知縣和蒋縣令面面相觑。 杨柏岭在安东縣主持这项公务,他只能留下来。 看到大人生气地离开,他对马知縣道:“通知督察衙门,对李大山立刻进行收押,马上展开彻查。” 杨柏岭吩咐了一句,就冲出议事厅,喊道:“徐大人!” 徐茂先没有说话,范斌朝他点点头,老何扬鞭催马,马车出了縣衙大院,两名捕快见了,马上跟上去。 李大山被收押,马知縣急得立刻给上面报信,道:“宋州令,李大山被收押了!” 宋念堂阴着脸,道:“怎么回事?他杨柏岭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杨柏岭,是徐大人!” 徐茂先不是去涝区了吗?怎么跑到安东縣去了?宋念堂这会有点想不明白。好当当的,他跑到安东縣去干嘛? 收了笺条,宋念堂阴着脸坐在那里。 难怪徐茂先出去的时候,既不带捕快,又不带司乐,原来是冲着安东縣去了。 他哪里知道,这只是徐茂先临时改变的主意,没想到碰上李大山这个傻帽,看到此人之后,再也与履历上的描述联系不起来了。 就这个驾着豪华马车,大白天招摇过市的酒囊饭袋,他真的令纺织窑起死回生过?徐茂先有些怀疑。 宋念堂又拿起笺条,写道:“你小叔被徐茂先收押了!” 写完这句话,他就收了笺条。 徐茂先和范斌赶在回化州的路上,一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 这出戏演得太蹩脚了,徐茂先在心里冷笑。 对于安东縣两个一把手,他都不怎么看好。 马知縣肯定是与这个李大山有很深的交情,而这个蒋縣令,似乎也不是等闲之辈。 范斌看到大人没有说话,便关心了一句,道:“徐大人,我们是不是吃了饭再回去?” 徐茂先哪有心思吃饭?灾区的事没解决,这里又闹出这样的乱子,只是他看出来了,有人故意演一出戏给自己看。 因此,他冷笑了一声,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解决不了,再来收拾残局。 范斌问他,他摇了下头,对范斌道:“回化州再吃,安东的饭我吃不下。” 范斌还道是徐大人在想着李大山的事,便说了句,“这个李大山也太张狂了,什么东西?” 说完,他又自语了一句,道:“他也真是笨到家了,居然跑到縣衙大院去截人?难道有什么后台?” 于是他想到了与李大山纠纷的时候,李大山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发笺条给马知縣,便在心里道,要是他真没什么来头,马知縣能卖他这面子? 徐茂先突然说了句,道:“你真以为这事是巧合?” 范斌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华正说了句,道:“李大山要截人的话,早就截住了,偏偏在官府大院才将人截住,这就有点说不过去,徐大人,是不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徐茂先点点头,道:“以后观察力集中一点,有些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巧合。” 范斌一脸茫然,道:“徐大人,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安排了这一切?我脑子愚顿,还是没有解透。” 看着范斌像个傻秀才一样诚惶诚恳,而且一本正经,徐茂先心道,范斌这人啊! 唉——真聪明,假糊涂!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道:“刚才那个被李大山抓起来的窑工,他是什么身份?官窑里一个小小的窑头而已,你们想想,一个小窑头凭什么掌握这么多机密?” 范斌这下明白了,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感叹道:“论头脑,我万不及徐大人,连华主簿也强过来,现在徐大人这么一解释,令我茅塞顿开。” 徐茂先明明知道他是拍马屁,也随他了。 华正吐了吐舌头,难怪徐大人不肯在安东縣吃饭,居然有人想利用徐大人之名,整倒对方,恐怕这个计划,谋划了很久? 范斌却在心里暗道好险! 这个蒋縣令,胆子也太大了点,真把天下人都当成笨蛋,只有他自己聪明,这次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大人的面前也敢演戏?弄巧成拙罢了! 第1064章 深夜怜音 同时,范斌又在心里暗暗心惊,自己以前的事情,徐大人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问问崔亚霞才是。 他不禁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徐茂先,看到徐茂先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范斌也捉摸不定,徐茂先的心思。 别跟大人耍花枪,否则死的只有自己!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最近徐茂先发现,自己经常失眠。 有时是想公务中的事,有时在想唐凤菱和儿子,偶尔也会想起常婉儿和小儿子。 自从唐凤菱去沙俄国之后,他要想的东西就太多了。 今天晚上,他又想起了唐凤菱说的那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在,唐凤菱就是不想让自己有这种遗憾,才狠下心来呆在沙俄国,全心全意为老娘打理商行。 而林秀娥决定在这个月底回来,在沙俄国也呆了足足一个多月,是回大明的时候到了,她想请亲家母一道回来,可是梦慧芯不肯走。 她说自己在这里过惯了,回去肯定不习惯,林秀娥却是知道,她不愿意看到唐柯和柳美婷在一起。 错位的感情,埋葬了多少人生美梦,断送了多少幸福。 很多人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偏偏有人要把它扭下来,等发现瓜是苦味的时候,已经无法接回去了。 梦慧芯与唐柯的婚事,最终没有修成正果,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又病倒了,丈母娘的身体,自然也成了徐茂先牵挂的对象。 本来想这个月底去沙俄国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徐茂先只是咬咬牙,放弃了这次打算。 宁静的夜晚,徐茂先一个人躺软塌上,从来没有觉得过寂寞的他,居然感觉到有些孤独,又想老婆了,拿起书案上的笺条,开始书写相思之苦。 徐茂先询问娘子和岳母的近况。 次日笺条回复,唐凤菱回答,娘的身体正在恢复,只要继续疗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孩子月底和奶奶回去,老爷子放心不下,而且留在这里,我也没这么多时间和心思,我有空的时候,多回去看看他!” 徐茂先本来想说,自己没法去沙俄国看他们了,没想到唐凤菱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把徐茂先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徐茂先呆了呆,寥寥几个字:凤菱,对不起了,婉儿的事让你伤心了。 接到笺条的唐凤菱突然想哭,但她还是忍住,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着淡定。 连续几个不眠夜,徐茂先从软塌上走到卧室里,发现睡意全无,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前两天与唐凤菱通过书信,使得他更加思念了。 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两眼睁睁地望着棚顶。 深夜的窗外响起声响,徐茂先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还有谁发自己笺条? 徐茂先没想到,这个笺条是李妙嫣发来的。 这么晚了,她找自己干嘛? 见到李妙嫣在笺条上柔柔的字迹,让徐茂先觉得心口一跳一跳的。 李妙嫣写道:“徐大人,我是李妙嫣,你睡了吗?” 李妙嫣的字迹有点不太对劲,似乎书写时在颤抖,徐茂先猛地从床上坐起,回复询问出什么事了。 “我、我突然有点难受,很难受。”李妙嫣吃力地回道。 “那我帮你叫人送去医馆,你住什么地方?” 深夜接到一个柔弱女子的求救,徐茂先不由有些心切,更不要说他与李妙嫣数度相逢,李妙嫣又为化州的招禄立了一大功劳。 怎么说两人也算是熟悉了,因此听说李妙嫣有难,徐茂先自然有些着急。 笺条里写着李妙嫣微弱的字迹,似乎颤抖的更加厉害,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都是老毛病了!” 徐茂先也没有多想,急着从床上跳下来,道:“你告诉我,你住什么地方,我去帮你。” “太晚了,怎么好意思打扰你。”李妙嫣缓了口气才回答。 “快说,要不我给你买点药过来,你需要什么汤药?” 救人如救火,徐茂先此刻真有些急了,脑海里浮现出李妙嫣那袭翩翩白衣,风华绝代的样子。 两人数度相逢,记忆犹深的始终是第二次在雨中。 李妙嫣那可怜的样子,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怜惜。她就像一支摇曳在暴风雨中的花朵,带着一份淡淡的凄美。风再大一点,雨再急一点,她就有可能调谢。 李妙嫣回道:“那你就帮我带一些舒气散,家里的药用完了,我住柳絮巷最后一间小院。”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徐茂先回道。 匆匆收了笺条,出门的时候,徐茂先突然想起,自己一个人去恐怕不好。 这半夜三更的,人家一个女子孤苦伶仃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又向自己求过救了,不去也不好。 她不想去医馆,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瘾。 徐茂先驾着马车,在大街上找药铺,这都子时了,哪里还有什么药铺开门?只是救人要紧,顾不上这么多,东奔西跑的,总算在一家路边看到亮着灯的药铺。 运气真好,药铺了有这种舒气散。 付了账以后,徐茂先才知道这是一种治哮喘的急救药,于是他一下要了很多这种药。 在化州呆了十个月了,当然知道柳絮巷在什么地方,徐茂先直奔目的地,找到最后一间小院。 院门打开,头发零乱,脸色憔悴的李妙嫣看到徐茂先的时候,忍不住又是一阵急喘咳嗽,然后捂着嘴巴,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徐茂先走进去,拿出刚刚买来的药递给李妙嫣。“你快试试,这个行不行?” “多谢徐大人!”两手交错的瞬间,徐茂先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冰凉。 李妙嫣拿着舒气散冲进了伙房,也许是她不想让徐茂先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伙房的门传来一声轻响,徐茂先这才走到门边,将木门关上。 坐在客厅里打量了几眼这里的布局,装修很简单,但是布局和格调都不错,与一品居茶楼有几分类似。 一套宅子的高雅,并不在于修装有多豪华,也不是越富丽堂皇,就越能显示主人的内涵,像这种简单低调的布局,反而让人看起来舒畅,没有太浓重的色彩。 第1065章 朋友一场 徐茂先把目光落在软塌对面的一幅画像上,那是李妙嫣的丹青,画像上的女子很清秀,没化多少妆,看看年份和后面的落款,徐茂先才知道,这是她当年选化州花魁时候的样子。 现在的李妙嫣与三年前相比,多了几分成熟,高贵,美丽依旧。 再看旁边,也有一副画像,上面有很多人,应该是全家福。 上次徐茂先听李妙嫣说,她家里只有四口人,爹娘和弟弟,还有她自己。 其他的三人都死于非命,但是画像是除了四人之外,还有至少五六人,李妙嫣姐弟俩都也还小,只有十来岁左右的样子。 画像中那两位年纪大的,应该是李妙嫣的爷爷奶奶,剩下的几人,估计是她的叔婶之类的。 徐茂先看着画像上那张四十来岁的脸,这人倒有越看越觉得有些面熟,徐茂先自认为记忆力不差,他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一会,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个滚刀肉?” 没错,画像上的人正是李大山。 这是徐茂先始料未及的事,李大山怎么跟李妙嫣扯上了关系?能够在一张全家福画像上的,这关系已经表明得很清楚。 想起那天的事,徐茂先依然觉得很生气,这个李大山简直是扯蛋! 正看着画像,李妙嫣从伙房里出来,头发重新扎了一下,疏得还算整齐,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纱裙,隐约看见雪白如霜的胳膊。 刚才她转身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她的肌肤很好,只是经过刚才的急病发作,脸色苍白,李妙嫣倒了杯茶水过来,弯腰放在徐茂先面前的茶几上。 那一瞬间,非礼勿视! 徐茂先绝对没有偷窥李妙嫣的意思,只是女子都如此,分体衣裙弯腰的时候,总是春光一片,不知不觉中露出端倪。 那些熟练的老手,多半会借着这个机会,努力寻找一丝契机,欣赏这来之不易的风景。 徐茂先现在已经烦恼透了,自己家里的女人,环肥燕瘦式样齐全,尤其是最近情商较低,对女人没有太多的幻想,甚至连蒋碧菡,碧玉她们的笺条都懒得发。 李妙嫣无意中暴露的一幕,只当是路边的风景,过眼即逝。 “喝口茶!”李妙嫣提起纱裙,在徐茂先对面坐下,一对雪嫩的胳膊和白晰的小腿,在烛光下格外惹眼。 徐茂先瞟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李妙嫣的确倾国倾城,至少她的肌肤找不到任何一丝暇疵。 徐茂先接过茶杯,看着李妙嫣苍白的脸,道:“你这病多久了?怎么不去医馆看看?” 李妙嫣脸色黯然,道:“天生的,没办法痊愈,除非人死了,病也就好了。” 今天李妙嫣的情绪很低沉,再加上这病刚刚发作,的确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相反之下,总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柔弱,她是一个弱女子,很需要人的保护。 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这模样,都会忍不住挺身而出,愿意用自己的臂弯做她一辈子的依靠。 “你也不用悲观,可以去沙俄国,暹罗这些地方和去试试,也许能治好。”徐茂先喝了一口茶道。 李妙嫣一丝苦笑,道:“没用的,我已经去过暹罗,不管它反正死不掉的,只是不小心就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太难受。” 她看着徐茂先,努力笑了笑,道:“谢谢你徐大人,半夜三更还劳烦您。” 徐茂先有些受之有愧,这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李妙嫣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想到了你,稀里糊涂地就发了笺条,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跑过来。” 徐茂先淡淡一笑,道:“别客气了,我们也不是一二次打交道,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再说你有病在身上,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视而不见吗?我虽然是一个知州,也是一个有血肉的人,你能发笺条给我,证明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冲着这一点,我更应该义不容辞。” “好一个义不容辞,如果能喝酒的话,我一定好好敬你一杯。”李妙嫣休息了会,脸上慢慢恢复了些红晕。 她站起来倒了杯水,再次在徐茂先对面坐下,道:“这次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谢你救命之恩,下回你有空了,我们再继续喝酒。” 李妙嫣没事了,徐茂先也松了口气,与她碰了下,喝了口茶,放下杯子,他看着李妙嫣慢慢恢复的脸色道:“你没有其他的朋友吗?像你这种情况,万一发病很危险的。” 李妙嫣苦笑道:“不是我这人天生悲观,有句话说得好,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真正能做朋友的,实在不多,势利的酒肉朋友倒是不少,但是像徐大人你这样的朋友,我的确没有几个,而且我也不想惊扰他们,只是神使鬼差之中想到了你,真的不好意思,无心之过,让你陪我受苦了。” “你没事就好,不要想那么多,就是换了别人,真找到我我同样也会帮忙的。”徐茂先站起来,道:“时辰不早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李妙嫣感激地点点头,道:“我送大人!” 谁知道她刚刚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的,突然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了,徐茂先慌忙伸手扶住了她。 抱着李妙嫣软绵绵的身子,感觉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将李妙嫣扶起来,放倒在软塌上。 李妙嫣像做了场梦一般,晃了晃脑袋,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徐茂先,问道:“我是怎么了?” “你的身子真的很虚,刚才晕倒了!”徐茂先暗道,看来自己一下子走不成了,难道要在这里过夜不成? 过夜是绝对不行,万一被人传出去,对自己和李妙嫣的名声都不好。 如果离开的话,李妙嫣这身子骨恐怕是有些问题,徐茂先思来想去,还是去医馆走一趟。 “我送你去医馆!这样子不行!” “不用!我躺一会就好了!”李妙嫣很犟,拼命地摇头。 徐茂先只得坐在软塌上陪着她。 第1066章 谈心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丑时,李妙嫣虚弱的声音勉强地笑了,道:“今天晚上小女子赚大了,居然让一个知州大人来陪我。” 她看着徐茂先,道:“你陪过女子单独相处过吗?” 徐茂先正要回答,她又道:“我说的是你家夫人除外的女人。” “有!” “谁呢?” “我姐,我娘!” 李妙嫣勉强挤出一丝笑,道:“这一点都不好笑。徐大人,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堂,我休息一会就行了。” 徐茂先道:“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坐会吧,万一出什么事情,第二天传出去,说我对百姓见死不救,我这知州是怎么当得。” “那我们说说话。”李妙嫣道。 “你说,我听着。”徐茂先道。 “就不能说说你自己吗?我可听说你是一个传奇人物,二十五当左州卿,三十岁当知州大人,湖广最年轻有能干三品官吏。说说你的事迹,让我敬仰一下,我可是还从来没有敬仰过别人,尤其是像你这么年轻的大人。” 徐茂先道:“我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在通文上连老底都揭出来了,还是说说你,我听说你当年夺了化州花魁,怎么后来就急流勇退,销声匿迹了呢?” 李妙嫣努力笑了起来,道:“真没想到,我这种小人物,也能入你的法眼,既然你想听,我就如实说了!” 李妙嫣努力坐正了身子。 “其实我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秘,也不是消失,而是去治病,我去了暹罗整整三年,都没有把病治好,大夫说我这病就是样儿,好不了。只要不发作跟正常人一样没事,发作的时候,就难说了。所以我一切都看开了,什么化州花魁,一切都是浮云。” “在这几年里,我把爹娘,还有弟弟他们留下的家当,都花光了,但是病情依然如此,没什么起色。于是我决定,这辈子不成亲,不找婆家。要是我哪天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悲伤的人。” 徐茂先在心里道:“原来她是去治病了,看她现在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听到李妙嫣说完,徐茂先开了句玩笑,道:“说不定不是少了一个悲伤的人,而且多了一批悲伤的人,如果这样的话,你真是罪大恶极了!” 李妙嫣再次苦笑,笑着笑着,就一阵急励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徐茂先端了杯茶给她,她喝了两杯,才缓过气来。“徐大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不用说,肯定是为李大山求情的事,徐茂先在心里暗暗衡量,嘴上还是问了句,道:“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都可以考虑。” 李妙嫣叹了口气,道:“可能真要违背你的原则了。” 徐茂先心里一凛,果然要为李大山求情了,看在李妙嫣的份上,答应还是不答应好? 李妙嫣幽幽地道:“我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但妙嫣已经视徐大人为知己,如果徐大人视妙嫣为朋友的话,妙嫣希望徐大人有空的时候,来看看妙嫣,就像今晚,如果不是你的话,说不定妙嫣就不在了。” 李妙嫣最近身体很差,她又不想惊动别人,说完这话,她就定定地望着徐茂先,一脸期待。 徐茂先注视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化州第一美女,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好!如果有什么事,发笺条给我!” 李妙嫣脸上荡起一股微笑,道:“谢谢!大人真是个好人!” 被一个美女称之为好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而且是化州城第一美女,李妙嫣被冠上这个名头,绝对是名副其实,众望所归。 徐茂先原本以为她要替李大山求情,没想到只是提了一个这样的要求,难道她还不知道李大山被收押? 想起李大山那为富不仁,狂妄得没边的样子,徐茂先就有气。 看到李妙嫣那柔柔弱弱,苍白的脸色,显得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天见可怜。 如果这样一个女子,在寂寞的黑夜中,悄然逝去,一定会给人留下几多遗憾与婉惜。 李妙嫣那有气无力地靠在那里,让徐茂先无由地想起了古时那些薄命红颜,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那付令人悲怜,凄凄切切模样。 此时此刻,两人竟然有几分相似,李妙嫣会是下一个薄命红颜吗? 女人的柔弱,的确很能激起男人的同情,尤是漂亮的女人,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相信不管是谁见到了她们的模样,都会心甘情愿为她做点什么,否则总觉得有些内疚。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动物,却也抵不过女人的千古柔情。 眼前的李妙嫣,简直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虚弱生命,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难道她真的病入膏肓了吗?或者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徐茂先心里有千百种猜测,全然忘了去考虑她身份的神秘。 李妙嫣微微抬头,望着墙上的画像。“能帮我拿一下那张画像吗?徐大人。” 徐茂先伸手过去,将全家福的画像取过来,李妙嫣接在手里,望着画像一阵苦笑。 “这是家人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但是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要了。小时候,有八字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命天生与家人相克,我爹娘不信,没想到他们真的去了!徐大人,我真是一个不祥之人吗?” “不要说话了,你休息一下!”徐茂先安慰道。 他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都快寅时了,李妙嫣的身体依然没有起色。 李妙嫣道:“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也在软塌上靠一会,明天还要上堂。” 徐茂先想了想道:“你明天还是去医馆吧!我发笺条叫医馆过来接你。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睡会。”也不知道为什么,徐茂先从内心里不希望李妙嫣有事。 或许是两人数度谋面,李妙嫣给他的感觉太好了。但不管怎么样,徐茂先都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地消逝。 第1067章 正人君子 李妙嫣累了,躺在软塌上微闭着眼睛,徐茂先也靠在她对面的软塌上,琢磨着该怎么对付这个夜晚。 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流逝,徐茂先站起来到门外抽烟,李妙嫣睁开眼晴,看着他的背景,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快卯时的时候,李妙嫣醒了,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徐茂先依然坐在对面的软塌上,眉头深锁。 一个为自己整夜不眨眼的男人,让李妙嫣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滋味。 她本还想再睡会,只是想到徐茂先堂堂一个知州大人,为自己守了一个通夜,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李妙嫣气色好了许多,脸上渐渐多了些红晕。她揭开毯子站起来去屏风洗了把脸,等她出来的时候,徐茂先坐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不睡了?” “不好意思,让你为我守了一夜。”李妙嫣笑起来的时候,显然好看多了,人还是不能有病,否则那病殃殃的,看得令人怜惜不已。 “没什么,我劝你等天亮了,还是去看一下!”徐茂先站起来,道:“天快亮了,我得先回去了。” 李妙嫣点点头,道:“谢谢你徐大人!” 这一笑,又多了几丝妩媚,甚至带着一丝丝暧昧的味道,并朝徐茂先挥了挥手掌。 徐茂先发现她的手真像书上说的那样,柔若无骨,滑若凝脂。 “大人慢走!”李妙嫣挥挥手,一脸温情,几乎让徐茂先有种奇怪的错觉。 这种错觉就是两人似乎曾经相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茂先暗自摇摇头走了。 从柳絮巷出来,徐茂先又回了自己的住处,此时天已经微亮。 离上堂时间还有一会,徐茂先倒在软塌上睡了一觉。 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徐茂先居然还做起了梦。 梦见风雨中,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看不清面目。这个女子倒地泥泞的大雨中,一个劲地朝自己喊,救我! 雨很大,雷电交加,又是漆黑一片,徐茂先的眼里,只看到这个倒在泥泞中的白衣女子。 当他快要走近的时候,伸手过去,发现对方的手很凉,很凉。 “大人救我——” 对方凄凄惨惨的眼神,颇令人于心不忍,那种眼神,好熟悉,好熟悉…… 轰隆—— 一个炸雷猛然惊起,闪电如虹,漆黑的大地瞬时一片雪白。 “呀——” 白衣女子用力抓了自己的手一下,惊叫一声,突然不见了。 徐茂先大喊一声,猛地从软塌上坐起来。一个劲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淋漓! 大雨,惊雷,白衣女子…… 徐茂先的脑海里闪过这些的画面,是那样的清晰,就像在生活中亲身经厉过一样,伸手去摸额头的时候,才发现手指微微生痛。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手掌看看自己被白衣女子抓痛过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切的梦,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这样的画面,似乎在哪里经历过似的,历历在目。 做梦是常有的事,徐茂先虽然不经常做梦,但是如此真切,就像在自己记忆深处一直存在那样,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他很为不解。 梦中的白衣女子是谁?是李妙嫣吗? 徐茂先突然想起,刚才梦里抓到对方手指的时候,那股凉凉的寒意,正与李妙嫣的特别极为相似。 这梦中唯一不清晰的是对方糊涂的面容,当初徐茂先还以为是蒋碧菡,但仔细想来,似乎与李妙嫣更相似一点。 “徐大人!您起来了吗?”华正来请示,徐茂先缓过神来,道:“哦,稍等一下。” 他站起来拍拍昏乎乎的脑袋,打开了房门。 华正看到徐茂先睡梦初醒的样子,关心地问了句,道:“大人,要不再睡会?我先去后堂,等你睡好了再发笺条给我?” “不用了,稍等一下就好。”徐茂先进屏风的时候梳洗。 直到坐在后堂里,徐茂先依然有些头晕,主要是那个梦,总让他不能释怀。 昨天晚上那件事,可以说有点荒唐,自己竟然陪着一个女子,孤男寡女的过了一夜,现在想来却有些不怎么真实,但偏偏发生了。 想当初与李妙嫣数度相逢的时候,徐茂先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而且昨天晚上,徐茂先可以以人格担保,自己没有半点歪心。 只是李妙嫣给他的感觉,从那种遥远的陌生,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高傲,冷艳的女人背后,都有那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脆弱。 谈心,的确很容易将两颗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心,在瞬间拉近,如果不是昨晚,他也不会知道李妙嫣的背后,还有如此令人同情的一面。 她,是一个柔弱薄命的女子。 整个晚上,两人都没有提及到那个问题,就是关于李大山的事。徐茂先在想,如果李妙嫣昨天晚上提了,自己会拒绝吗? 平时有人求情的话,徐茂先绝对不答应,只是在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相信也许任何人都会动恻瘾之心。 也不知道李妙嫣有没有去医馆,徐茂先本想给她发个笺条,想想还是忍住了。 这个笺条不能发! 随后让华正泡了一杯浓茶,徐茂先头脑渐渐的清晰起来。 现在是处理灾后的一些主要事情,范斌那家伙又下乡去了,徐茂先在后堂里打开今天的通文,一个人看了起来。 随时掌握治下动态,这是徐茂先长期以来的习惯。 杨柏岭从安东縣赶回来了,主要是讨论官窑整改的问题。 堂议定在下午巳时,徐茂先在后堂里听完了杨柏岭的呈报,他说李大山被收押,现在督察府正在介入调查。 但是他估计督察府查不出什么来,因为马知縣跟李大山关系很铁,李大山似乎在州城也有人撑腰。 这种情况,徐茂先早想过了,而且有人希望李大山的事,牵出背后的马知縣,这样有人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杨柏岭对蒋縣令印象不错,说到安东的问题,他竟然连夸了蒋縣令好几次。 第1068章 代工私窑 听了杨柏岭的呈报,徐茂先道:“三个这么大的官窑搬迁,州城肯定没有这么多款项周转,而且安东縣和安道縣都不是什么出色的地方,它们的地契也值不了几个子。搬迁的事情暂不谈,最好是从内部着手,你拿个办法出来,下午堂议上讨论。” 杨柏岭觉得有些难度,从内部着手,官窑就得重新整合,大量换人。 本来他认为,自己这个办法是最好的,把三个官窑集中起来运作,只是这笔款项算下来,少了根本就运作不起来。 以化州的财政能力,万万办不到这件事。 从内部整顿入手,看来徐大人暂时不想大动?杨柏岭仔细研究过了徐茂先的几大目标。 最后一个目标,仅有为数不多的三家官窑,完成合并整改,为官窑的发展寻找新的出路,解决窑工生活问题。 当然,不管是合并还是整改,最终的目的,就是解决所有窑工有饭吃的问题。 杨柏岭有些疑惑地看着徐大人,莫非徐大人有什么高招? 杨柏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徐茂先就道:“合并归合并,整改归整改,但不一定要搬迁,搬迁三个官窑是件大事,关系到不少人的衣食住行,现在他们在原来的地方,都有自己落脚之处,我看还是不要搬了,就算是想搬,我们也没有这个财力。” “既然如此,不如就地解决问题,把三家官窑合并了这个办法可行。当务之急,让窑工有事可做,现在三个官窑里闲置的劳力,高达八成以上。”徐茂先指通文道:“你过来看看,能不能在这方面解决问题?” 杨柏岭的目光,落在那条关于岭南大多数官窑干的热火朝天,人手根本不够的事情,他马上就明白了。“我去准备一下。” 回到后堂,杨柏岭亲手合并官窑的方案,他刚才想到了劳力外出的事情。 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一想法,劳力外出只能改变窑工暂时的生活问题,改变不了官窑的根本生存问题。 这个办法只能适用于广大山村,那些剩余的劳力。 整整一个上午,杨柏岭就在后堂里琢磨办法,连中饭都是下面的人送到后堂来的。 下午巳时堂议,大家陆陆续续地到齐,今天杨柏岭主持堂议,等徐茂先进堂议大厅的时候,杨柏岭就官窑合并的事情提出了几点。 针对目前官窑的管事,存在着变卖地契的问题,对此进行了的议事,自然也谈到了李大山的事情,有人站出来说话。 李大山是纺织窑的功臣,没有他的话,纺织窑在早多年前就荒废了,就算他有过,也可能以将功抵过,免除责罚。 也有人说功不能抵过,有功必有赏,有过必有罚,他有功的时候已经赏过了,现在有过自然要罚。 宋念堂一直在喝着茶水,一声不吭,任由这些人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杨柏岭说,李大山有功没错,但是他的功不足以抵过,他把纺织窑拉起来,但是在后面的一年里,几乎又毁了纺织窑。 在最近这一年里,李大山利用高进低出,造成官窑满盘的烂帐,从内中饱私囊。 在官窑内部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现在这次整改,就是要彻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窑头中提拨管事,只有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后面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有人冷笑道:“看来副学士已经有十成的把握了。那你说说看,怎么解决三家官窑,上万窑工的吃喝问题。” 杨柏岭倒是胸有成竹道:“现在岭南沿海很多的官窑、私窑,都存在用人荒的问题,但是他们手里积压了大量的货单,这些官窑招不到人手,更招不到熟手。因此,将给我们提供一个很大的契机。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劳力不足的问题,解决三大官窑的人无事可做的局面。” 又有人冷笑了,道:“劳力外出这一招,已经早就用过了,只适用于山村那些剩余劳力,根本解决不了官窑的根本问题。” 杨柏岭看了徐大人一眼,自信地笑了,道:“错!我们不是在搞劳力外出,而且把对方手里的货单接过来,在我们这里代工,我们可是先少赚点,吃饱饭再说其他,岭南这么多官窑,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商机,也是我们不可多得的机遇,现在岚山府的官道修通了,这对我们是一大好利。” 徐茂先听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杨柏岭果然抓住了重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正有此意。 看到徐大人的微笑,杨柏岭知道自己分析对了,走对了徐大人的路子,因此他更为自信。 “我们不是要长期给人家做代工,代工只是暂时的,等官窑缓过气来,还是要做回我们的老本行,当然如果代工有得赚,我们也可以长期考虑做下去。” 有人道:“让我们堂堂的官窑,去为那些私窑代工?这成何体统?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徐茂先说了句,道:“我想问一句各位,是宁愿让人笑掉大牙,解决近一万多窑工吃饭呢?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他们终日无事可作,游手好闲好呢?”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面子与生存之道,看你如何选择? 宋念堂终于说话了,道:“杨学士记这个办法我看可行,我想说一句,官窑的底子最好不要大动,以免军心涣散,徐大人的意见如何?” 徐茂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要拿出点手段来,否则无以立威!至于处理,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态度,否则何以服众?” 宋念堂不说话了,徐茂先做了短简的总结,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整改官窑内部,争取在这两个月拿到一部分岭南货单,尽可能的先解决部分窑工吃饭的问题。 堂议散了,徐茂先刚回到后堂不久,就接到李妙嫣的笺条,李妙嫣想请他晚上去一品居茶楼喝茶。 对于李妙嫣的邀请,徐茂先推掉了。 自从唐凤菱离开之后,徐茂先就在想,到底还是让那个牛鼻子老道说中了,说自己一生桃花运太旺,容易招惹女人,躲也躲不掉。 第1069章 伊琳娜来访 三十多年前,还是徐茂先满月的时候,一个道观里的牛鼻子老道说的,徐茂先过二十桃运太旺,小心物极必反。 事实确实如此,徐茂先二十岁之前,并没有遇见这种情况,也没有招蜂引蝶,迎来一大群女子爱慕。 但是二十岁之后,这种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随着与郁雅婧之间拉开序幕之后,与常婉儿阴差阳错的好上了,再后来的碧玉,蒋碧菡,韩雪…… 所以徐茂先决定,远离祸水。 没想到刚刚拒绝了李妙嫣,很少主动发笺条给自己的伊莲娜,突然说自己要回沙俄国。 徐茂先前几天还与潘德夫先生通过笺条,潘德夫先生说沙俄国那边,激进党内部分裂,自己正忙着收拾残局。 要徐茂先高度注意,保护伊莲娜的安全,千万不要她回沙俄。 而这件事情,潘德夫没有跟伊莲娜亲自说过,所以徐茂先接到她的笺条就急了,万一她回沙俄出什么事情,潘德夫肯定要怪自己。 潘德夫虽然是黑道枭雄,狂傲不驯,但是这人极讲信用,徐茂先想这种人,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因此才答应替他照顾伊莲娜的。 这个时候伊莲娜要回去,徐茂先肯定不会同意,想到她可能是呆在这里时间太久,有些闷的缘故,他就让伊莲娜来湖广。 被徐茂先一番说词,伊莲娜终于同意了,答应到湖广玩几天,暂时不回沙俄国。 徐茂先在化州无法抽身,于是委托了卢本旺到码头接伊莲娜。 卢本旺受伤的时候,在沙俄国也多次受到潘德夫的照顾,因此对于徐茂先的嘱托,当然是义不容辞。 此刻,他正和卢本强在家里喝酒,卢本旺道:“等下跟我一起去码头接个人。” 倩儿刚好从卧室里出来,道:“谁啊?又去接谁?” “伊莲娜来了,戌时的客船。” 卢本强看了下天色,也没说什么。 倩儿惊喜地叫了,道:“伊莲娜来湖广了?” 她对这个伊莲娜也听说过了,虽然一直没有谋面,但是上次在沙俄国的时候,要不是潘德夫出手相救,倩儿想自己可能完了。 当时的场景,命悬一线,激进党那些人手里的火铳一阵乱射,一眨眼解决所有战斗,倩儿到现在还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 卢本旺盯了她一眼,示意倩儿不要太大惊小怪,伊莲娜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卢本强有些奇怪地问道:“伊莲娜?是个域外人? 卢本旺点点头,等下你看到就明白了。 晚上戌时,卢家兄弟赶到码头。 没想到在码头,碰到了一位老熟人。 同样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只不过这位大美女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帮子人。 卢本旺还没有发现,卢本强就推了他一下,道:“来了吧!” 在卢本强眼里的伊莲娜,又是域外人,应该是她了。一般的人哪会让卢本旺去接驾?没想到卢本旺回头一看,便走过去了。 这女的好漂亮,看到对方身边跟着的大群人,其中还有一个高高大大西方男子,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 卢本强以为,这是卢本旺生意上的朋友。 “贵安啊——卡秋莎小姐!” 卢本旺迎上去,与卡秋莎打了招呼,卡秋莎看到卢本旺,甚是有些意外。 两人打了招呼,卡秋莎笑着道:“你在等朋友?” 卢本旺本来想亲近一点,但是她身边那位大鼻子男人很讨厌,很有敌意地盯着卢本旺。 卡秋莎做了介绍,道:“这位是珂卡夫先生,洛维奇矿冶商行的继承人。” 这个珂卡夫卢本旺见过,说是在大明的撒银子,也不见他在哪里做过买卖,整天跟着卡秋莎,估计是来追女人的。 而且他眼里的敌意,的确给人一种如此感觉。 卢本旺点了头,没想到这个珂卡夫居然傲慢地说“无聊——” 卡秋莎微微皱起了眉头,卢本旺尴尬地摸着头发,这孙子,扫老子面子是吧,他就用汉语骂了句:“狗娘养的!” 韩雪听到这句话,盯着卢本旺看了眼,忍不住笑了。 珂卡夫和卡秋莎听不懂这句,他问旁边的随从,道:“他说什么?” 旁边那个女随从也不知道,只好硬着头皮道:“卢本旺先生说,您很潇洒!” 珂卡夫听了这话,实是高兴,忙问那个随从,道:“能不能把刚才这句汉语,教我一下,我也想学学大明话。” 随从有些为难了,这个,这个...... 卢本旺道:“我来教你!你是狗娘养的!” 珂卡夫果然一字一句认真学起来。 听到珂卡夫这么说,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卢本旺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立刻伸出大拇指,赞扬珂卡夫有才学! 卡秋莎看到卢本旺那恶作剧的笑,就知道有些不对,韩雪也是笑而不语,听着珂卡夫练习那句骂自己的话。 刚好这时,伊莲娜从码头出来了。 卢本旺看过去,马上挥了挥手,拍着珂卡夫的肩膀道:“老兄你太有才了,好好练!” 珂卡夫这会态度好了许多,朝卢本旺挥挥手,一个劲地说着谢谢,他看到伊莲娜从码头出来,惊呼:“伊莲娜!” 珂卡夫脸色大变,伊莲娜怎么会在这里? 难怪我到处找不到她的影子,原来到了大明。 卡秋莎看到他的脸色不对,回头望去,当她看到伊莲娜的时候,珂卡夫已经匆匆上了马车。 卡秋莎耐闷地看了珂卡夫一眼,有些想不明白,此刻伊莲娜也看到了卡秋莎,两人虽然不熟,但是见过两次,因此她还是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卡秋莎在沙俄国,那可是一颗耀眼的星星,伊莲娜在一次晚宴上,见到过这位大姐姐。 当时激进党内部的情况,并没有恶化,伊莲娜也偶尔跟爷爷参与一些聚会性质的晚宴。 伊莲娜没有看到珂卡夫,要是她发现珂卡夫的话,肯定也会大吃一惊。 两人打了招呼,卡秋莎很热情的邀请伊莲娜跟自己一去客栈,卢本旺立刻打断了。 “别,别啊——” 然后不待卡秋莎再说什么,他带着伊莲娜上了马车。 第1070章 夜挡追杀 卡秋莎站在那里发愣,伊莲娜怎么跟卢本旺在一起?什么情况? 马车里的珂卡夫,则冷冷地盯着伊莲娜的身影,叽里咕噜地个你手下说了几句,看到卡秋莎正要上了马车,他也匆匆离开。 夜里,马车疾行在回城里的官道上,伊莲娜坐在马车里四处张望。 湖广行都司与京城又是别样一番风采,虽然从码头到城里的路有很远,但是依然能看到沿途繁华的景象。 卢本强驾着马车,透过余光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道:“哥,这个伊莲娜很不错嘛!好漂亮啊!” 卢本旺说了一句,道:“你小子别乱说话,人家懂汉语的。” 卢本强反过头来,朝伊莲娜笑笑,道:“贵安,伊莲娜小姐,我叫卢本强。” 伊莲娜在京城读,汉语有很大的进步,基本上能正常交流,听到卢本强的自我介绍,伊莲娜点点头笑道:“我是伊莲娜!” 卢本强道:“哥啊,伊莲娜就交给我了,我带她去玩去,你回去陪嫂子吧。” 卢本旺道:“干什么!你小子,不会是肚里憋坏水啊?” 伊莲娜听不懂,道:“什么是憋坏水?”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很不明白大明的一些语句。汉语博大精深,很多域外人都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中文中一个字,有很多种含义,伊莲娜茫然看着两人。 卢本强就想卢本旺刚才,骗那个洋鬼子珂卡夫的那个笑话,他接过了话题,“憋坏水就是……” “就是你个头啊,注意伊莲娜的安全,明白没有?”卢本旺严肃的时候,卢本强也有些怕他。 堂兄如此在意伊莲娜的安全,倒是让卢本强觉得有些耐闷。 伊莲娜的身份,除了卢本旺和倩儿,其余的人就只有碧锋和黄娟知道了,在这方面,他遵照了徐茂先的吩咐,绝不透露。 马车进入了主城,卢本强道:“都亥时了,我们吃点夜宵再回去吧!” 卢本旺也同意,发个笺条给倩儿。 这时,后面一辆马车跟了上来,卢本强瞟了眼,也没怎么在意。 等卢本旺发完笺条,他就问道:“嫂子出来吗?” “她不来了,叫我给她带点回去。” 这时,伊莲娜指着水边上的夜宵摊,道:“我想吃那个。” “好,我们就吃他家的。” 等卢本强将马车停好,这小子就喜欢靠近伊莲娜,伸手拍着漂亮洋妞雪白的肩膀,道:“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西方人比较豪放,对于卢本强这个小动作,伊莲娜没有抗拒,反而觉得有些亲近,尤其是卢本强那种放荡不羁,很讨姑娘欣赏的。 伊莲娜指了指江边的排档,道:“我要吃他们那样的!” 在京城,哪里能闻到这辣香?在湖广就是不同,辣香四溢,放眼望去,全然一片吃口味吓的排档,坐满了前来吃夜宵的人。 十月份的湖广,依然有些温热,很多人都习惯在河边吹着夜风,享受美味。 卢本旺道:“那些东西很辣的,你行吗?” 没想到伊莲娜一脸期盼,道:“让我试试吧!” 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她已经忍不住了。 卢本旺本起去一家档次高点的地方,看到伊莲娜这样子,便有些于心不忍了,再说在湖广,没有人认识伊莲娜,安全问题应该可以。 三个人来到一家夜宵摊,卢本强晃着脑袋,要了一大盆河虾,两坛酒。 七七八八的小菜,搞了一大桌,又特意点了些不辣的菜,看到卢本强这么殷勤的样子,卢本旺怀疑地看着他。 卢本强心虚地笑笑,道:“放心哥,我不会乱来的。” 卢本旺道:“她在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放心!保证幸不辱命!”卢本强端起杯子,朝伊莲娜干杯。 这时,有四五个年轻人走过来,有人朝三人望了望,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其中一个目光深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男子,伸手在衣服里摸了摸什么东西。 卢本旺朝那边瞟了一眼,那人这才摸出打火石,旁若无人地将烟袋点上。 卢本旺看了卢本强一眼,卢本强会意过来,朝那边望去。发现这些人自己并不认识,看他们的打扮,估计也就是行都司哪条街的地痞。 只是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那脸色阴沉得吓人,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地痞。卢本强在道上的名气也不小,心道这人估计是小头目! 伊莲娜很开心,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尽情放松,而且她的酒量很好,酒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吃辣就不行了,但她偏偏想吃,喜欢吃。 说这种味道在沙俄国是绝对找不到的,而且在京城也没有这种味道,要是早知道湖广有这么好吃的,她早就来了。 看她这么开心,卢本强就一阵哈哈大笑,拿着帕子给她抹嘴巴,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个男子又把手从胸前伸进去,突然掏出一支火铳站起来! 卢本旺本是无意中朝那边望了眼,因为刚才那男子给他的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这人会生事。没想到这眼望过去,刚好看到此人从衣服里掏出一支手火铳。 “当心——” 卢本旺大喊一声,猛地掀翻了桌子! 砰—— 对方一火铳打在桌子上,穿透而过。 伊莲娜吓得一下倒在地上,刚刚好避过这一下,卢本强到底是在江湖混久了的人,警觉性很好。 听到堂哥的喊声,他顺手抄起一只碟子,刷地飞过去。 对方似乎不是一般的地痞,身手比较敏捷,灵巧地闪过了。 卢本强又抓起一条凳子,照着对方砸下去。 对方没想到卢本强会这么凶悍,本能地伸手一挡,那支火铳被砸掉在地上。 “哥!快带她走,这里交给我!” 卢本强又抄起另外一把椅子,朝对方扑上去。 旁边的四五个地痞先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动手的时候打招呼,怎么就打起来了? 看到卢本强拿着椅子跟自己的同伴打起来,纷纷抽出短刀加入战斗。 第1071章 惊动典狱 此时,卢本旺顾不上这么多了,拉起地上的伊莲娜,没命地跑。 令卢本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这人身手不错,一椅子砸下去,居然被他硬生生地挡住。 旁边那些人又围攻上来,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边打边退。 刚才的火铳声,自然惊动了很多的人,这里吃夜宵的食客,一个个惊慌失措,河边上乱成一团,在这样的闹事地带,居然有人持火铳行凶,太可怕了! 怕死的,胆子小的,一个个夺路而逃。 幸好有这些人乱窜,卢本旺才趁机拉着伊莲娜,在人群中拼命地挤出去。 面相凶恶的男子,扔下卢本强,捡了地上的火铳,朝卢本旺和伊莲娜追了上去。 几个小地痞围着卢本强,拿着短刀一顿乱砍。 卢本强赤手空拳,只能凭着手中的椅子乱砸,管你是谁,先干倒一个再说。 只是看到对方捡了火铳,又去追卢本旺他们去了,他在心里一阵着急,偏偏又甩不掉这些人。 不愧是行都司,夜巡的力度很大,大街上捕快纷纷朝这边赶来,几个地痞见了,扔下卢本强就跑! 娘的,想跑? 卢本强抓起椅子,朝最后一个跑得慢的地痞,一椅子砸下去! 对方咚隆一声倒地,其他的地痞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个劲地疯跑。 卢本旺也顾不上与这些人纠缠,看到捕快快到了,他就飞奔过去追赶卢本旺,等捕快赶到的时候,他早跑进人群中。 那个拿火铳的男子,看到有捕快出现,立该闪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等卢本强赶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你们没事吧!” 伊莲娜也吓傻了,任卢本旺牵着手,一脸惊恐。 “走,先回去再说!” 本来打算送她去客栈的,卢本旺考虑到安全问题,只能把她带回家中。 卢本旺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方好像是要追杀伊莲娜似的。 此刻,他对伊莲娜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回到卢本旺家中,倩儿陪着伊莲娜在房间里说话,卢本强两兄弟都在抽烟袋,卢本旺道:“这事你不要问,但是一定要保护好伊莲娜的安全。” 卢本强知道伊莲娜的身份肯定很神秘,堂哥坚决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但是今天这事情,他就想不透了,从码头到沿江大街,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伊莲娜? 他想不透,卢本旺更想不透,没有任何理由,如果有人知道伊莲娜在大明的话,早就下手了,干嘛等到现在? 对方这身手,分明就是杀手,难怪自己看到此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卢本旺越是琢磨越觉得不踏实,他还是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 “茂先,有人追杀伊莲娜!” “什么?她现在怎么样了?”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始料未及,激进党的人追到这里来了?没理由啊! 卢本旺回答,道:“她没事,我和卢本强拉着她跑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茂先显然有些急,伊莲娜的身份绝对不能公布,否则将惹出很多的麻烦。 卢本旺便将刚才的事情,详细地跟徐茂先说了一遍。徐茂先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她的身份暴露。” “我知道。”卢本旺正说着,外面有人求见。 卢本强一看,门口已经站着两个捕快,他跟卢本旺说了声,卢本旺马上收了笺条,去应付这两个捕快。 “卢少,刚才有人在河边,看到有歹徒袭击你,目前捕快已经全力盘查,你能不能提供一些什么线索,好协助我们查案。” 卢本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突然袭击我们,这事情我正要发笺条给你们典史,现在吃个宵夜都不安全,这是怎么搞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凭着卢氏商行在湖广的声望,两个捕快自然不敢得罪卢本旺,他们是刚才在夜宵摊上,询问了一些目击者,又看到了卢本旺的马车,这才找上门来。 卢本旺说,道:“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与这些人没有半点瓜葛,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这些情况,两人早从目击者那里得知,卢本旺是受害者,两人只能根据这些情况,例为仇杀,可能是卢氏商行的仇家,买凶杀人。 其中一位捕快道:“我们听说,当场的还有一位域外女孩,你能让我们见见她吗?” 卢本旺道:“你们懂沙俄语吗?她不懂汉语的。” 两人这下傻了,这个,真有些麻烦。 卢本旺一脸不爽,道:“这样,你们先回去查,有什么需要的,再叫你们典史发笺条给我。” 两名捕快只得悻悻地走了。 卢本旺又拿起笺条,给徐茂先发过去,徐茂先详细地问了情况,听说在码头见过卡秋莎,而且卡秋莎认识伊莲娜。 这么巧?不过卡秋莎与潘德夫并没什么恩怨,而且听卢本旺说,她们似乎关系不错,还打了招呼,卡秋莎甚至邀请伊莲娜一起去客栈。 徐茂先在那里想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来?听卢本旺说,对方似乎就是冲着伊莲娜来的,而且那人的身手不错,似乎是杀手。 但是又不太象,如果真是杀手,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杀人,应该是在暗处下手才对。 杀手的最高准则,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目标,然后全身而退,做为一个杀手,不能全身而退,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对方如此堂而皇之的杀人,是什么意思? 看来伊莲娜在行都司也不怎么安全,徐茂先就发了个笺条,让碧锋去把她接过来。 他吩咐道:“一定要秘密行事。” 行都司的客栈里,一个汉人男子正低着头,被一个金花碧眼的年青男子训道:“你以为这是沙俄国,蠢货!这里是大明,不能乱来的!” 骂着,他突然一脚踢过去,汉人男子也没有吭声,凭他连踢了两脚,只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这人正是刚才在河边袭击伊莲娜的那杀手。 他本是汉人,而且是湖广当地人,跟着别人在域外混了几年,回来就不得了了。 第1072章 必杀令 今天接到洋掌柜的通知,要他想办法除掉这个伊莲娜。 本来他们是有意将伊莲娜带回沙俄国的,只是没有办法将她带出去,这才想起痛下杀手,给潘德夫那老东西致命一击。 没想到这小子在沙俄国混了几年,看惯了那种当街杀人的场面,也想在兄弟们面前耍耍威风,让他们开开眼界,看看沙俄国的杀手是怎么当街办事的,然后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 沙俄国世道斗争是很厉害的,他们那些家伙的确不是一般的牛,敢拿火铳和宪兵当街对干,宪兵看到他们,也只有远而避之,尤其是激进党这样的大帮派,更是不敢去惹。 谁知道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也搞砸了,现在正被洋掌柜训着。 其实,在大明的有些人也是很嚣张的,两言不合,拍案而起,拨刀相向,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尤其是一些黑道中人,经常发生这样的乱斗。 他原本以为这是小事一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企图,被卢本旺发现,现在伊莲娜没有干掉,反而让捕快追得四处逃跑。 “珂卡夫——” 卡秋莎在外面喊道,珂卡夫马上挥了下手,用俄语骂了句:“滚——” 然后匆匆去开门,卡秋莎进来的时候,汉人男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珂卡夫看着卡秋莎,露出一脸笑意,道:“卡秋莎,什么事?” “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是说那个叫化州的穷山沟?”珂卡夫一脸鄙笑。 卡秋莎知道他这德性,也不计较,道:“那你就在行都司好好潇洒,祝你玩得开心!” 珂卡夫耸耸肩膀,道:“不——卡秋莎,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我听说他们的人很野蛮的。很多人都不穿衣服,这种地方,你真想去?” “不穿衣服?为什么?”卡秋莎没听明白,还有不穿衣服的人? 珂卡夫道:“无知与野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穷啊!穷得穿不起衣服了!” 卡秋莎微恼,转身离去。 珂卡夫看着她,道:“等等——卡秋莎,你听我说!” 卡秋莎愤然转身,道:“你听着,这次我是去求人的,不是游山玩水的,如果你不愿意,没人叫你跟着!” 卡秋莎这次是去徐茂先办事的,因为朱琰秀这人很有原则,她的话说一不二。卡卡罗夫商行在江州的几个项目,由于营盘过大的缘故,不可避免存在着违规的情况。 朱琰秀直接下令,停工! 在没有完成整顿之前,坚决不允许复工,为此卡秋莎特意从沙俄赶过来。 卡卡罗夫商行的客栈,原本打算年底开工的,这样一来,恐怕有些困难了。 卡秋莎并不知道徐茂先与朱琰秀的关系,她只是知道自己当初是徐茂先请到江州的,看看能不能通过前任知州的面子,网开一面。 因此下了客船,她明天就准备赶到化州。 没想到珂卡夫又缠上了自己,而且寸步不离,卡秋莎就在想,化州这么大的矿业,要是珂卡夫能在那里撒银子,这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哪知道这个珂卡夫挂着做买卖的牌子,在大明呆了大半年,屁事没有,每次来大明,都是缠着卡秋莎不放。 听了珂卡夫的话,卡秋莎都有些气愤,这个珂卡夫太高傲了,看不起大明人。 她知道很多高傲的西方人,都有这种毛病,但是今天珂卡夫的回答,让她很生气。 既然如此,你跟着我来干嘛? 因此,卡秋莎抽身就走。 珂卡夫追出两步,朝卡秋莎的背影喊了两句,也不再追了,而且回到自己房间发起了笺条。 本来他是决定追随卡秋莎去化州的,现在情况有变,无意中发现了潘德夫的孙女,他就改变主意了。 两个保镖立在门边,珂卡夫直接将笺条发回了沙俄国。“我在大明发现了潘德夫的孙女,就是那个叫伊莲娜的女孩,只可惜让她跑掉了,太遗憾了,没能给这个糟老头子狠狠的致命一击。” 发完笺条,珂卡夫端起一杯红酒,颇有兴致的喝了口,对门的两个保镖道:“你们一起去,今天晚上,一定要将伊莲娜这个女人给干掉!” 其中一个叫考纳科的保镖严肃地道:“珂卡夫先生,对付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我一个人就够了!” 另一个图瓦夫也点点头,道:“我留下来保护珂卡夫先生。” 珂卡夫看着两人,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考纳科转身就走,珂卡夫淡淡地说了声,道:“希望你不要像那个大明人一样蠢!” 考纳科停下来,道:“放心吧,我会做得不留一点痕迹!” 考纳科走了,珂卡夫微笑着点点头。 刚才那个汉人虽然没有得逞,但也让珂卡夫看到伊莲娜在大明,并没有什么高人保护,这才是他掉以轻心以为,干掉伊莲娜实在太容易了。 要不是身边没有太多人手,他还不想让考纳科出面的,让考纳科这种杀手出面,实在是大材小用。 因此,他坐在那里,很惬意地喝着红酒。 另一边,卢本旺家。 捕快一走,卢本旺立刻就和卢本强一起,决定带着伊莲娜连夜去化州,因为在行都司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很不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立刻动身。 如果真是沙俄国那边的对头追到大明来了,他们肯定会穷追不舍。 因此,卢本旺和跟倩儿交待了几句,让伊莲娜戴了一个纱巾,把那头金发全部盖了起来。 两人驾着马车刚刚出去不久,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进了卢本旺家的巷子。 考纳科背着一个袋子,匆匆进了卢本旺对面宅子的屋顶上,他只是拿着西洋镜,朝卢本旺的家里仔细观察。 结果,家里除了一个女人,并没有其他的发现。 考纳科给珂卡夫发了个笺条,目标可能已经转移,离开了这里。 珂卡夫道:“这个任务已经交给你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出马?” 考纳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收了笺条,拿着西洋镜四下张望。突然发现上午在码头里见到的那辆豪华马车,正快速消失在视野里。 考纳科立刻放下西洋镜,捡起包袱匆匆追了下来。 第1073章 诱敌深入 卢本旺在车里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道:“茂先,我和卢本强已经赶往化州了,送伊莲娜过去,这里太不安全了。 “好,注意安全,我叫碧锋来接你们。” “不用了,那些家伙还敢公然杀人不成?”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刚才的事,他娘的,他们不就是公然行凶吗?这些人胆子好嚣张。 徐茂先道:“你不要大意,激进党的人绝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卢本旺听倩儿说了,想想也是,他们敢在大街上,拿着火铳与宪兵对干,杀一二个人算什么? 卢本强道,道:“娘的,老子火了,我发个笺条叫几百人过来,干死他们!” 徐茂先还回道:“伊莲娜的事,尽可能不要惊动典狱!” 当然不惊动典狱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不得已的时候,总得让捕快们来收场。 卢本强恨恨地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大明没人了,就他们激进党牛是吧?看老子弄死他们!” 正说着,他就瞄到车后,有一辆个黑色的马车,远远跟在后面,看到这辆马车,卢本强就觉得不对劲。 “哥,你看一下,后面那车跟了我们十几里了。” “哦!”这才出了行都司,难道真被盯上了?卢本旺也十分小心,朝后面看了眼。 黑乎乎的夜里,只能看到人家车前的灯笼。这时,灯笼越来越亮,应该是后面的马车加速了。 卢本旺道:“看看他想干什么,说不定是过路的马车。” 卢本强点点头,看到对方加速的时候,他突然往右一转,对方的马车刷地一下冲了过去。 卢本强道:“可能是我们过于紧张了。” 正说着,马车正面中了一火铳,溅起一串火花。 卢本旺吼了一声,趴下! 噗—— 又一颗弹丸打在前车窗上,幸亏卢本强趴了一下,才没有被流弹击中。 伊莲娜在这个时候,反而十分冷静,因为她从马车窗里,看到了对方那张标准的西方人的脸,马上就明白过来,是爷爷的死敌追过来了。 因此,她被卢本旺按在位子上,愣是一声不吭。 考纳科正要瞄准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小得只剩一个影子,他不由摇了摇头,骂了句这个大明人真不要命。 等他重新扬鞭催马,目标已经跑出老远了。 该死的!卢本强骂了一句,趁着短暂的安全,一个笺条发过去。“你们几个,把厉害一点的弟兄都叫过来,有人追杀老子!” 一个笺条,至少有上百个兄弟,从四面八方向化州方向靠拢。 这些人都是卢本强在道上的朋友,兄弟。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地痞,每个人带上十几,二三十个手下,驾着几辆马车,飞速向化州方向赶来。 “兄弟们,把家伙拿出来,眼睛睁大一点,今天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找死的,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嚣张!” 从行都司去化州的路上,突然多了很多马车,有从行都司出发的,也有从化州方向而来的,更有四方八面的马车,都朝着这条路上云集。 一场追杀与反杀的游戏开始了! 卢本旺看着后面,喊道:“他又追上来了!” 卢本强驾着快散架的马车,前面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马车的速度太快,风就像针一样的刺眼。 想到只要再坚持一会,马上就有人来救驾了,卢本强咬咬牙,眯着眼睛驾车。 伊莲娜本来想坐起一点,但是卢本旺死死按住她,道:“伊莲娜,你不要动!” 伊莲娜只能死死地趴着,卢本旺看到路边飞速而过的树木,突然对卢本强道:“卢本强,快把车停下,我们弃车跑吧,要不这样下去,迟早被他追上。” 卢本强也是刺得眼睛发痛,他想了想,道:“行!” 前面刚好有个小岔道,卢本强拐进去,狠狠拉住马缰,道:“咱们快点!” 卢本旺推开门,拉着伊莲娜下车。 卢本强说了一句,道:“哥,你保护好伊莲娜!” 说完,他驾着马车风一样的疾驰而去。 “强子!”卢本旺喊了一声,豪华马车已经远去,他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由捏紧了拳头,道:“弟啊,你保重!”卢本旺咬着牙狠狠地道。 伊莲娜急了,道;“卢本强怎么不下来,他会被杀手追上的!” “来不及了,我们先走!”卢本旺牵着伊莲娜的手,迅速钻入林子里潜伏下来。 一道光线过来,从两人面前的草丛过去,一辆黑色马车从两人眼前掠过。 对方的迅速也很快,似乎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看到马车远去,卢本旺对伊莲娜道:“我们从小道走,快!” 黑暗中,两人慌不择路。 卢本旺还好,伊莲娜根本不曾走过这样的夜路,又是如此陌路的环境,好几次她都差点跌倒,幸好有卢本旺拉着她的手。 卢本强一口气将马车驾出十几里,看到后面的马车越来越近,他冷笑一声,拉住马缰,将马车停在路边。 顺便找到一把锤子,卢本强掂着锤子下车了。 黑乎乎的夜空,没有一丝月色。 卢本强紧握着处置,紧贴着马车旁。 后面的车越来越近,一道雪白的光线照过来,令人睁不开双眼。 考纳科将马车驾得飞快,跑到这里突然失去了目标,正觉得奇怪,猛然发现黑暗中停着那辆豪华马车。 好在发现得早,否则真要直接撞上去了。 猛地一下拉住马缰,车轮与地面之间冒出一股青烟,黑色马车生生地停住。 差一点就车毁人亡,考纳科抹了一把冷汗,阴沉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前面的豪华马车。 车上一点动静也没有,里面人肯定是跑了,考纳科那双蓝眼晴,就像一对鬼火,带着几分机警与阴沉。 四周也静悄悄的,他相信纵使有人,也一定趴在附近不敢跑远,你再跑得快,能比得上火铳弹丸?考纳科拿出火铳,慢慢地走近豪华马车。 卢本强发现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角色,比自己晚上碰到的那个汉人杀手高明多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一个高手,看他走路那一板一眼的,甚是稳重。 卢本强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第1074章 赤膊战 对方越走越近,在十步之外,突然停下了。 看到这个金头发的家伙,一步步靠近,卢本强在心里骂了句,道:“还是他娘的杀手,这么小心干嘛?老子都准备豁出去了。” 对方终于靠过来了,尽管他已经肯定马车里没人,还是不放心,端着火铳朝马车里一眼,就在这个时候。 呼—— 一把锤子砸了过来。 卢本强虽然不是杀手,好歹也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打架不就是凭着一个凶字,老子什么鬼没见过! 这一锤子砸下去,很凶,很狠,很毒辣! “啊——” 考纳科全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躲在马车后面偷袭自己,只是等他发应过来,似乎有点晚了,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手上。 这还是他机警过人,听到脑后有风头,本能地闪了一下,否则他就发不出这声惨叫了,人直接就死了。 手里的火铳被砸掉在地上,血都出来了,痛得他哇哇乱叫。 卢本强一招得手,正暗自庆幸,挥起锤子又是一招,考纳科毕竟是杀手,身手之敏捷,绝对不是卢本强能比拟的。 尽管他的手上受了伤,看到卢本强第二次砸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跳开了。 卢本强一招失手,锤子砸在马车上,将马车的花格窗打得粉碎。 考纳科的身手还不错,呼呼两个漂亮的踢腿,一脚踢飞了卢本强手中的锤子,两人赤手空拳对阵,这个小子双手握拳,像个脱兔一样跳个不停。 西方的拳术,与东方的武术相差不是一二个级别,但是卢本强不懂武功,他们这些当地痞的,靠的是一身蛮力和凶悍的匪气。 两人较量之下,自然高下立判。 考纳科的双脚很灵活,不断地跳动,让卢本强摸不清他的方向。而他看到卢本强的空档之际,出腿迅猛,一脚踢中卢本强的肚子。 在卢本强弯着腰蹲下去的时候,考纳科跳起来,一膝盖砸下来。 要是这一膝盖砸中,卢本强不死也落得个残废。 突然远处几道光线照过来,前前后后都有好几辆马车朝这边过来,光亮一闪,两人的眼睛一花。 卢本强的身子歪了歪,考纳科的膝盖已经砸下来了,卢本强本能地,抓起地上的锤子挡上去。 啊—— 这声惨叫比刚才那声还要厉害,卢本强也被震得大叫一声,道:“痛死老子了!” 锤子坠地,考纳科抱着小腿,痛得在地上跳来跳去。 刚才这一下很狠,本来是想干掉卢本强的,没想到发生了点意外。 而卢本强也受了不小的震荡,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只手臂算是废了,痛不入生。 又一次死里逃生,卢本强抹了把汗,看到考纳科再次走近自己,他不露声色地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抓住那把锤子。 考纳科甩了甩受伤的腿,咬着牙朝卢本强走过来,当他走近卢本强的时候,卢本强手里的锤子又一次扫过来。 只是这次考纳科有了十足的准备,身子一闪,一只手迅速反擒过去,一下捏住了卢本强的手腕。 这家伙也是个牛人,抓住卢本强的手腕,一脚踢过来。 哇—— 卢本强痛得要死,但是考纳科那沉如死灰的脸,冷酷无情,接二连三又踢了几脚,卢本强被他踢得死去活来。 突然,考纳科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似的笑意,弯下腰一把提起卢本强的腰,猛地举过头顶。 卢本强提防不及,双手在空中抓了几下,考纳科突然吼了一声,将他扔出去。 “啊——” 这一次,卢本强痛惨了,原本就不怎么平坦的路面,被考纳科硬生生地扔下来,卢本强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痛得浑身一阵抽涩。 考纳科捡起地上的锤子,朝卢本强走过来,露出一丝狞笑。 当他举起锤子,就要砸下来的时候,好几辆马车飞奔过来,有人在车上喊道:“强子,强子!” 考纳科愣了一下,好几辆马车冲了过来,从车上跳下十几个卢本强的兄弟。 这些人齐刷刷的抽出砍刀,怒吼道:“干死他!” 考纳科发现这些人来势不对,扔下卢本强,拿着锤子朝那辆黑色马车跑去。 最先赶到的是卢本旺附近的兄弟,三辆马车,一共十几个人,这些人拿着砍刀,向考纳科追上去。“砍死他!” 考纳科的身手不弱,只是他不愿意与这些人纠缠,他知道就是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干掉。 更重要的是,干掉了这些人,事情闹大了,他也逃不出这个大明。 正要跳上马车夺路而逃,没想到有人直接扔出手中的砍刀。 砍刀在夜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插在黑色马车的窗子上,考纳科顾不上这么多,催马猛地前冲,朝着众人直接撞了过来,这些人见势不对,纷纷扔出手中的砍刀。 十几把砍刀,齐齐飞向迎面而来的黑色马车。 化州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车轮的声音,考纳科脸色大变,慌忙催马就要跑。 卢本旺和伊莲娜从车上跳下来,道:“强子,你没事吧?” 卢本强摇摇头,在两个兄弟们的扶持下站起来,道:“一定要抓那个混蛋!快追!” 十几个弟兄纷纷上马车,朝着目标追上去,剩下一辆留给卢本强三人。 没过一会,后面的马车也追上来了,碧锋从车上跳下来,道:“哥!” 卢本旺道:“我和伊莲娜没事,只是强子受了伤,杀手是珂卡夫的保镖!” “你们几个留下,送他们回化州,我去追!”碧锋正要上马车,卢本强道:“碧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交给我吧!老子要发动所有弟兄们的力量,让他也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哼!” 另一边,徐茂先接到笺条,立刻就拍起了桌子。 “这个珂卡夫!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 下了这个命令,徐茂先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多了股匪气。 可能是刚才太生气了,一怒之下放出这样的命令。 要是别人听到,还以为自己是绿林草莽呢。 碧锋心里明白了,平静地回道:“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 第1075章 围堵凶徒 徐茂先觉得,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人都保护不了,那这辈子也是白混官场了。 碧锋对于徐茂先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绝对执行。 此刻,他大手一挥,道:“兄弟们,上马车!抓人去!” 留下一辆马车送卢本旺和伊莲娜先走,卢本强也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跟在碧锋的车后面,一起去打猎。 此刻,已经深夜丑时多了,几辆马车朝行都司的方向追了上去。 卢本强坐在马车上,指挥自己那些云集而来的兄弟。“你们到前面去了,去前面路口截住他,这小子已经没有招子了,我们弄死他!” “哦,你们记住,有化州方面的捕快来了,你们也不要慌,努力干活,我们是平头百姓,协助他们追捕逃犯的。” 卢本强一阵急咳,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水,这是刚才考纳科那个混蛋给打的,估计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是今天卢本强一定要死撑着,非抓到那个混蛋不可。 现在朝这条路上云集而来的,至少有上百号兄弟。 卢本强狠狠地道:“老子就是人多,搞不死你,我就不是狗养的。” 碧锋坐在车里,吩咐手下慢一点,他看着天色,再看看车窗外面环境,一辆接一辆而来的小马车,对着隔壁的给马车,喊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一切交给我!咳咳——”卢本强又咳了几声。 碧锋知道卢本强手下有几百号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对付一个没有火铳的洋鬼子,卢本强那些人绰绰有余。 西方杀手与东方杀手,最大的本质区别就是,西方人依仗火铳,练就了一手精准射术。 而东方人讲究靠自身的实力,西方人没有了火铳,就像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东方杀手则不一样,有一定实力的杀手,不论是什么东西摸到手里,都是兵器。 因此对付这个考纳科,碧锋想卢本强他们这些人,应该是足够了。 其实他也没有料到,卢本强会有这么多人赶过来围猎,以为他能喊个四五十个人,已经很了不得了,谁知道下面那些人,听到有兄弟被人追杀,从附近赶过来的就是上百人。 当然,这些人不全是卢本强的人,而是卢本强一些手下在道上的朋友。 道上混的人讲究个义气,再加上卢本强在道上的名气还算可以,他们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来了。 否则以卢本强那边远在荆州的兄弟,除了一二十个碰巧在附近有事以外,其他人插翅也难以赶到此地。 一个洋鬼子,竟然敢在大明行凶? 这种同仇敌忾的心理,让其他地头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这些人中间,有些人是带着杀人心的。 考纳科催马一路狂奔,车架子已经七零八落了,现在他也尝到了卢本强当时那种滋味。 珂卡夫还在客栈的房间里,悠闲地喝着酒,他在等考纳科的消息。 今天那个汉人杀手的失误,也让他看到了伊莲娜身边的防护,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实力的人物保护,因此他大可以安心的喝着美酒,等待考纳科的好消息。 珂卡夫敢如此大胆,自然是从一些途径中得知,大明捕快比沙俄国宪兵还要无能,他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全世界最好的地方都玩遍了。 有着激进党背景的洛维奇矿冶商行,永远记住一个真理,全世界的捕快都是一样的。 就像暹罗,叶卡捷琳堡街头,经常能看到歹人作恶,捕快之类的人,一般是等结束之后,才出面料理后事的。 珂卡夫觉得胜券在握,脸上始终带着温笑,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笺条来了,是考纳科发来的。 珂卡夫漫不经心地摊开笺条,结果考纳科在笺条里,给了他足够的震惊。 “少爷,我被人追杀!救我啊!” 砰——! 珂卡夫将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一边手舞足蹈地做着一些气愤的动作。 “该死的大明!该死的大明人!” 珂卡夫刚骂了一句。 而另一边,考纳科已经被前堵后追,弃马车而逃了。 哈哈哈----- 逃到山里,你就死定了,蠢货! 卢本强收到兄弟们发来的消息,听说考纳科弃车而逃。 这一片附近没有大山,丘陵地带的小山头,树木不多,这就是化州与行都司之间的地方特色。 考纳科跑上山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他很奇怪的是,这些前来围捕自己的人,竟然都不是捕快,那他们是什么人? 天啊!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土匪!流寇!马贼! 如果自己手里还有火铳的话,考纳科的胆子会大一点,一个没有了火铳的西方杀手,就像一只没有牙的狗,毫无优势可言。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射术,但是对方的人似乎太多,就是给他一支火铳,打完那几发弹丸,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山脚下,远远近近的亮光,正慢慢朝山头移动,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有些恐慌,一个杀手不应该有的恐慌,因此他给自己的东家发笺条求救了。 考纳科此刻在想,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告诫自己的那些兄弟,千万不要在大明行凶。 太可怕了,看到那些越来越近的亮光,他感到一阵无边的恐惧。 卢本强坐在马车里,用笺条与几个小头目保持着联系。“好!好!这小子手里没有火铳,你们一定要抓活的,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他说了两句话,又咳出一滩血水,旁边的手下紧张地喊道:“强哥,你没事吧?” “死不了!这孙子下手太狠,搞出内伤了!” 碧锋接到卢本强的笺条,听说那个域外人已经被围在山头上,他就叮嘱了一句,道:“总之不要杀了他,抓活的有用。” 卢本强道:“不杀他也行,让我玩玩可以吧?” 这个考纳科当然不能杀掉,否则没有人来指认珂卡夫了! 碧锋收了笺条,吩咐下去道:“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天亮的时候去提人就是了。” 考纳科在山头上,无路可走,山腰上一片片光亮闪闪而上,他甚至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些人手里的砍刀,不时在光亮下闪闪发亮! 第1076章 虐洋鬼 考纳科还看到,对方手里似乎有火铳,考纳科甚至想象到了,自己被人用火铳顶着脑袋。 想到这里,考纳科不由打了个冷颤。 杀手也怕死,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气氛恐慌,看到足有上百号人爬上来,自己又无路可逃,考纳科茫然望着这片漆黑的天空。 此刻,他得为自己的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一个杀手不熟悉地形,又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只是一个小山头,看到下面的人趁来越近,他连跳崖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抓住他!别动,否则老子火铳不认人!” 几束光亮照在考纳科死灰一样的脸上,黑洞洞的火铳口顶了过来,考纳科的脑海里闪过刚才那一幕,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喊什么,但心里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考纳科果断地闭上了眼睛。 “强哥。”有人扶着卢本强上山来了。 卢本强只是一个眼神,五六个人冲上来,给了考纳科一顿狂殴。 “他娘的,敢打我们大哥。” 被这么多人群欧,考纳科居然一言不发,也不吭一声。 这些都是什么人卢本强心里清楚,一顿暴打下来,只怕要出人命,卢本强不怕打死这该死的考纳科,只是怕没法给碧锋一个交待。 他喊了一句住手,不要把人打死了,死了就不好玩了。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卢本强看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冷哼了一声。“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几个兄弟扑上去,不用扒,而是用直接划开,管你皮开肉绽。 三两下就剥光了这个来自沙俄国的杀手,卢本强就看着他倦着身子那可笑的模样。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该死的洋鬼子! 卢本强大喊了一句,道:“谁有蜜糖?” “我车上有糖糕!”一个人朝山下喊留守的兄弟喊了句,道:“快把我车上的糖糕拿上来,还有水,老大要喝的!” 糖糕和水来了,那人道:“大哥,东西来了,您先垫点!” 卢本强摇摇头,道:“给他涂上,全身都涂上。” “不——”考纳科看到几个人扑上来,抓住他的脚手,把糖糕捏碎,合着水涂在考纳科的身上,他竭厮底里的大喊了起来。“你们这些大明人,要对我做什么?不——” 卢本强叫人给大伙分了烟丝,道:“兄弟们,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 众人都不肯走,好戏还没开演呢,看看戏再走,搞了一个通宵,还不是为了等最后的结果? 然后大伙坐下来,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卢本强也不好赶他们走,只得任他们一起呆到天亮。 太阳终于慢慢地露出了。 “啊——不——” 突然考纳科就像鬼一样的大叫起来,众人爬起来朝他走过去,好多的蚂蚁,这蚂蚁的个头也真大,黑乎乎的,山呼海啸的扑来。 啊——啊—— 一群蚂蚁排着队爬到了考纳科的全身,蜜糖的香味,让这些蚂蚁变得格外的兴奋,没多久,考纳科的全身就爬满了黑乎乎的一片蚂蚁。 这些蚂蚁咬着他身上的皮,痛得他鬼叫鬼叫的。 别看蚂蚁只有丁点大,但是咬起人来的那种滋味,令人难受得要命,没有毒的蚂蚁还好,要是碰上有毒的蚂蚁,咬过之后又痛又痒,皮都要被搓掉一层。 蚂蚁越聚越多,考纳科的身上很快就聚起了一团黑乎乎的一层。 考纳科一个劲地鬼叫鬼叫,刚才还是一条硬汉子,此刻已经是泪流满脸。 “啊——!” 啪—— 有人扇了他一耳光,考纳科痛苦地大叫道:“你们杀了我吧!” 杀你?杀你还不容易?老子就是要让你知道死也没有这么容易。 考纳科竭厮底里的大喊,道:“你们这群魔鬼!” 可惜,没有人听得懂他说什么,只听得他鬼叫鬼叫的,像死了爹娘一样。 碧锋看看天色差不多了,给卢本强发了个笺条,道:“强子,够了没有?” 卢本强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回道:“你过来看看,真有意思!” “我不看了,你们把人带下来!” “好!”卢本强收了笺条,道:“兄弟们,今天各位救命之恩,这份情义兄弟我记下了,你们看我这样子,今天也不方便,改天请大家喝酒,温泉,小娘子管够!” 百来号人中间,很多都不是卢本强自己的人,而是那些兄弟认识的哥们。 今天这出戏,让大家开了眼界,有人笑道:“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强哥,我看打洋鬼子挺好玩的,不如你带我们去域外闯闯,老在大明小打小闹,也没什么意思,都是咱们自己人。” 卢本强笑了,道:“好啊,只要你们愿意,等我有机会,带大家去沙俄国闯闯,会会那些所谓的世间大恶。” 很多人鼓掌叫好,道:“好啊,好啊!一起杀出大明。” “好了,大家别闹了,戏该收场了。”卢本强看了眼痛得晕死过去的考纳科,道:“把他弄一下,带下去。” 考纳科本来已经晕死过去,被几个人一阵折腾,他又醒过来了。 看到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来,往一堆火上烤蚂蚁,他就猛烈地挣扎起来。“不——” 一声又一声惨叫远远荡开,考纳科身上的毛被火烤得呲呲地响,蚂蚁纷纷掉进火堆里。 这些家伙很邪恶,正面烤了反面烤,但又不烧死他。 考纳科简直就像进了地狱,被恶鬼缠身,一个劲地挣扎,哭喊。 烤了个三分熟,蚂蚁掉光了,但是考纳科的身子,已经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一身皮基本上是废了。 很多人看到这里,一个个捂着嘴巴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卢本强道:“跟你们说一声,这种手段,不许用在大明人身上,下山!” 大家连连应道,嗯,嗯! “娘的,搞什么!” 等他们把人带下来,碧锋一看,我的天啊!考纳科本是白人,被他们这一折腾,全身漆黑一片。 “娘的!这也太过份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他觉得太冷,在火上铐的!”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现在是什么时候?十月初烤什么火? 第1077章 揪出真凶 看着这个光溜溜的黑猪,碧锋沉着脸,道:“走吧!” 卢本强这些人很快就撤了,碧锋对卢本强道:“你还不快去医馆?” 卢本强点点头,道:“好!我们走!” 考纳科这会比刚才感觉好了一些,考纳科冲着碧锋喊道:“你们这样对我,我要报官!” “他说什么?” “听不懂!” “他说他想走,要我们放了他,你们没听到?” 几个手下愣了下,看着碧锋叼着烟袋,正玩味似的看着这个域外人。 “拿件衣服给他!这些杂碎。” 碧锋骂了句,有人立刻拿了件衣服出来,考纳科虽然连站都站不稳,但毕竟是身体素质过硬的杀手,疑惑地接过衣服慢慢的穿上。 碧锋指着那辆破损的黑色马车,示意考纳科,你可以走了。 考纳科很不解,就这样算了自己? 他看着碧锋,碧锋朝他点点头,挥了挥手,道:“走,走!” 考纳科终于信了,一拐一拐地朝自己的马车上走去。上马车的时候,他发现车里多了样东西,这东西正是自己昨天晚上,袭击卢本旺他们的那支火铳。 考纳科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大明捕快要放了自己?但是他看到碧锋正靠在马车旁边抽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咬咬牙,驾着马车走了,前面是个下坡,下坡那边有个急弯,这正是昨天晚上,他追击伊莲娜他们的那个地方。 考纳科强忍住身上那股要人怀命的疼痛,将马车往行都司的方向驾去。 很快,他就发现马车停不住了! 考纳科心里一阵恐慌,大喊骂了句,道:“该死——” 看着黑色马车到了急弯的位置,碧锋伸了伸手,一个捕快递过一支手火铳。 碧锋瞄了一下。 叭—— 嘭—— 黑色马车的车轮霎时被打碎了,马车彻底失控,没有拉住马缰的黑色马车,一头冲向了路边,然后掉进了十几丈高的山涧下面。 哗啦—— 徐茂先接到笺条,碧锋说事情办完了,那个域外杀手在追逃的过程中,连同马车一起坠崖身亡,杀手被摔得面目全非,四分五裂。 然后当天的通文里,也发了这个事实,当然杀手行刺的目标,自然从伊莲娜身上转移到了卢本旺身上。 这一点,在行都司的捕快可以证实,因为当天晚上,曾经有人看到杀手当街行凶,要不是卢本旺跑得快,估计已经横尸当场。 碧锋本来是要将考纳科带回去的,没想到卢本强他们那帮小子,干出这样的事,万一这杀手被遣返回沙俄,将给大明礼部带来无尽的麻烦。 因此,徐茂先只能出此下策。 这个通文是晚上才发出的,珂卡夫一直在房间里等候考纳科的消息,他派出去接应的图瓦夫发来笺条,说考纳科已经死了。 死因是在被捕快追捕的过程中,坠车身亡,而且他还夹杂在人群中,看到捕快处理后事。 珂卡夫气得咬牙切齿,白白搭了一个保镖,而且他相信,很快就会查到自己头上,因此他马上下令,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在码头,珂卡夫被捕快带走了,因为典狱怀疑他幕后指使和策划了整个行凶事件,卢氏商行已经向典狱报官。 而且卡秋莎也已经证实,这名杀手正是珂卡夫的保镖,珂卡夫面临着牢狱之灾,但更有可能是被遣返回沙俄。 卡秋莎本来第二天去化州的,发现珂卡夫不辞而别,然后捕快又找上门来,向她证实考纳科的身份,卡秋莎觉得有些奇怪,等她弄清楚整个事情后,她也有些震惊,珂卡夫没有任何理由袭击卢本旺啊? 但她把这个疑问藏在心里,只向典狱承认了死者的身份。 同时,徐茂先也来行都司了,见到了卡秋莎和韩雪,大家都是老熟人,韩雪更是自己的小娘子,因此大家也不必客气,有什么说什么。 卡秋莎刚刚见过捕快,听说要关押珂卡夫,她对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珂卡夫将从此失去来大明的资格,如果罪名属实,有可能被遣返回沙俄。 这个处罚实在是轻了点,只是典狱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考纳科是受珂卡夫幕后指使。 如果那个考纳科没有死的话,对珂卡夫的罪名将更有利定性,偏偏卢本强这帮混小子玩什么整人,把人家的烤了一个外焦里嫩。 这事要是传出去,影响巨大,徐茂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下令碧锋杀人灭口。 也幸好伊莲娜没事,只有卢本强受了内伤,否则徐茂先就无法交差了,这件事情,他暂时没有向潘德夫透露。 珂卡夫因为是洛维奇矿冶商行的接班人,这个商行组织庞大,在世间颇具影响,因此他们家族动用了一切手段,珂卡夫将在近期可能被遣返回沙俄。 原本还算平静的日子,就在这次杀手对抗中被破坏,因为伊莲娜的到来,徐茂先更是忙上加忙。 卢本强在行都司卧病在床了,伊莲娜去了医馆看他,由于卡秋莎要来,徐茂先晚上在东厢楼请客,接待卡秋莎和韩雪。 把伊莲娜留在了医馆,徐茂先也不想让她再出面,免得卡秋莎问起,自己不好回答。 东厢楼的包厢里,坐着两位大美女。 这两位大美女,来自两个国度,一东一西,各俱千秋。 卡秋莎的金发碧眼特别引人注目,韩雪的沉着内敛,神情严肃,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 门外还站着两个保镖,徐茂先走进包厢,将公文放在桌上,目光从韩雪的脸上扫过,韩雪一本正经,似乎有种我们不是太熟的味道。 搞得徐茂先挺有些郁闷的,相比之下,卡秋莎看起来比她还要热情一些,她理了下垂下来的头发,露出那张精致的脸。 徐茂先道:“喝什么?酒还是茶?” 韩雪说随便,卡秋莎说:“我们还是陪你喝点酒!” 徐茂先看着韩雪,一语双关地道:“你就真这么随便?” 韩雪听懂了他这句话的含义,瞪了他一眼,而且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多话,就是要说,也用肢体语言表达。 徐茂先听卡秋莎说陪自己喝酒,他也不客气,道:“二位,喝烈一点的,还是清淡一点的。” 第1078章 人情必还 韩雪又说随便,卡秋莎想了一下,道:“我还是尊重徐大人的意见,今天晚上主要是让你喝好,我们两个做陪。” 看着两个如此美丽的女子,不禁令人难免心驰神往。 只可惜,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艳福。 徐茂先道:“那好,就来一坛洋酒吧!” 他看着两人,道:“说好了,我请客。” 卡秋莎在大明的时间长了,多少知道一些与官场上打交道的礼节,请人办事,当然是自己出银子请客,哪能让徐茂先掏呢? 而且这洋酒在大明的价格不菲,徐茂先点的那种,也要一千两,千两对于一个普通的人,那简直就是要命,但是这几位金主,谁不是身价不菲的土财主? 卡秋莎说这饭应该自己请,徐茂先道:“你想请客,那就等我们去沙俄的时候,你再请好了,到时请我和韩雪游遍沙俄,吃你的,喝你的!” 卡秋莎很欣喜地笑着回答,好的,好的! 要是徐茂先真去沙俄,她当然乐意奉陪,因为在大明这片土地上,卡秋莎只有两个朋友,徐茂先和韩雪。 她笑嘻嘻地道:“你们两个都要去。” 韩雪说我在沙俄呆腻了,要去他一个人去。 卡秋莎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得老大,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沙俄了?” 徐茂先看着她,悄悄问了句,道:“你生气了?” 韩雪说我很生气,徐茂先道,那晚上我请你们去温泉。 韩雪看着他,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她又想起那次,自己和蒋碧菡陪徐茂先的情景,场面有些尴尬,蒋碧菡这妮子,居然如此洒脱。 越想越气,韩雪把手伸过去,在桌子下掐了他一把。徐茂先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痛楚,女人家的手,就算是真的舍命折磨,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更何况像这种打情骂俏,韩雪也不是真心要折磨他。 酒菜上来了,店小二轻轻敲门进来,上好菜,将酒放在桌了。 徐茂先道:“你出去,我们自己倒就行了。” 店小二识趣地退了出去,卡秋莎伸手去拿坛子,被徐茂先抢过来。 当然不能让卡秋莎这个客人倒酒,他把酒理所当然地交给韩雪。 韩雪居然默认了这事实,拿着杯子倒酒的时候,道:“卡秋莎跟你说了没有?江州的营盘被迫停工的事吗?” 说到正事,徐茂先正色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说话的时候,看着韩雪,韩雪赶紧移开目光,道:“我还是让卡秋莎亲自跟你说吧!” 她发现徐茂先那眼神,让自己无法自控,每次看到他,总有一些走神。 都说女人是祸水,难道男人是毒药?韩雪中毒了!而且这种毒无药可解! 她不知道徐茂先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自己,韩雪心里有些忐忑。 她移开目光,跟卡秋莎交流了几句,卡秋莎便把商行遇到的情况,跟徐茂先细细说了。 她的意思是,想让徐茂先看看能不能,通过私人关系解决这件事。 如果按正常过场走,很费时间,卡秋莎保证,绝对会按规矩办事,不会留下麻烦。 徐茂先也基本了解朱琰秀的为人,在原则问题上,她一般都不会退步。 因此,听说卡卡罗夫商行这次的营盘中,存在一些隐患,他没敢一口答应下来。 “这件事情,我先打听一下。” 卡秋莎对大明官场的规矩,当然不懂,很多都是从韩雪那里听来的,既然徐茂先说了这么句话,他肯定会尽力,因此她感激地笑了笑,端起杯子给徐茂先敬酒。 在徐茂先而言,对于卡秋莎这个朋友,他还是打心里愿意相处,自从卡秋莎来了大明之后,给自己的帮助不少。 以前的荆州,有很多关于这个西方奇女子的传奇。 船坞现在早已经正式落成,荆州的百姓,也因此受到很多的实惠,起码能够享受比其他州城便宜一点的船脚费。 还有荆州的平价善堂,自徐茂先以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信誉,更是让老百姓受益不少。 因此在卡秋莎的问题上,徐茂先也是尽心尽力。 他说我发个笺条问问朱琰秀,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一个笺条打过去,朱琰秀见到徐茂先的字迹,问了句:“有事吗?” 朱琰秀是一个性格很怪的女子,徐茂先将这一点归结于朱琰秀三十多岁还没有嫁人的原因,可能因为如此,她才经常心情不好。 徐茂先也不跟她遮遮掩掩,道:“朱大人,我想找你帮个忙,是这样的……” 徐茂先把卡卡罗夫商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也知道,卡卡罗夫商行,当初是我引进大明的,朱大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朱琰秀道:“网开一面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对广大百姓负责!” 徐茂先道:“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反正就这么定了,朱琰秀,我欠你一个人情。” 朱琰秀叹了口气,道:“那好!我就为你破一次例!不过这个人情,我迟早得讨回来,你给我记住!” 收了笺条,徐茂先就在心里道,朱琰秀也太直接了! 不去管朱琰秀的事了,他对卡秋莎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明天可能有结果。” 卡秋莎在心里感叹,徐茂先办事就不一样,当初自己叫韩雪找了朱琰秀好几次,都解决不了问题,徐茂先一个笺条就解决了,这就是官场权贵的魅力。 韩雪则看着他,眼神可疑。 徐茂先似乎有些掩饰的味道,看着两人道:“虽然朱大人同意了,但是她说还是会对营盘全面核查,如果仍然有这种现象存在,我也没有办法了。” 当然,这是前提,也是原则。 徐茂先的面子再大,朱琰秀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这是很多男人也保证不了的事。 男人的原则,往往在女人的百般柔情下,烟消云散,再坚定的男人也经不起女人的诱惑,除非这个女人不够漂亮。 所以女人比男人在某些方面,更为优秀,美男计这一招,通常无法实现。 而知道朱琰秀性格的人,如果用这一招去对付朱琰秀的话,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第1079章 从中打探 在男女问题上,朱琰秀应该是百毒不侵了,否则她也不可能守住这份名节,空等了三十多年。 正因为朱琰秀面对诱惑无动于衷,使很多挖空心思,想从她那里得到好处的人,处处碰避。 徐茂先为了把这事情说得严重一点,又一次强调了规矩的重要性,卡秋莎和韩雪不是官场中人,比较容易唬弄。 因此,卡秋莎认真地点点头,端起杯子要敬徐茂先一杯酒。 看到卡秋莎端起杯子,跟自己说干杯的时候,徐茂先看着韩雪,你怎么不喝?一起来! 韩雪这才端起杯子,三人碰了下。 喝了酒后,徐茂先便提到了珂卡夫的事情。 他想了解一下,这个珂卡夫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不是与沙俄激进党有关系,否则他派人袭击伊莲娜,没有半点理由。 其实,徐茂先已经大概猜测到,珂卡夫的背后,说不定就是激进党撑腰的,只不过是另一拨人而已。 现在激进党内部之争,在霉愈演愈烈,经常发生死斗,连宪兵队都避之不及。 徐茂先一直在奇怪,以潘德夫这样的实力,居然摆不平这些罪魁祸首。 其实他哪里知道,潘德夫这个老家伙为了保全实力,经常是按兵不动。 别看他身边有两个一流的女杀手,像这种实力的人毕竟有限。 潘德夫真正的实力,也不过五十人左右,以下的都是一些地痞,普通的地痞,也就是欺负一下老百姓的那种。 卡秋莎听到徐茂先打听珂卡夫的背景,她就有些为难,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洛维奇矿冶商行的确与沙俄国最大的组织有着深厚的渊源。至于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没想到,珂卡夫竟然会对伊莲娜下手,而且是在大明。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估计激进党在沙俄的斗争,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卡秋莎说了这段话,又问徐茂先,“伊莲娜怎么会在大明出现?她跟卢公子是什么关系?” “他是在沙俄国疗伤的时候,认识的伊莲娜,刚好伊莲娜想来大明游玩,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徐茂先说得简单,卡秋莎心里清楚,像潘德夫这样的大枭雄,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孙女,跟一个不是太熟悉的大明人走?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卡秋莎毕竟与潘德夫不太熟,也猜不透潘德夫的心思。 对于这些事情,韩雪完全是局外人,她听说过沙俄国最大的地下组织,但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和听说过。 刚才卡秋莎说珂卡夫与激进党有渊源,她就在心里打起了鼓,原来这几天,一直与激进党的人在来往。 很多人听到黑道这个词,都会吓一跳。 因为黑道象征着邪恶,残酷,冷血,凶暴等等。 只要不是好的词语,用在他们的身上,绝对是错不了,他们没有好人,他们只会欺善怕恶,这是韩雪的理解。 看到韩雪的眉毛跳跳,徐茂先笑道:“激进党没有这么恐怖,他们也是人,而且中间还有好人,一个人的好坏,不是单纯这么看的。” 韩雪疑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徐茂先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懂?” 韩雪丢了一个埋怨的眼神,又不说话了。 对于卡秋莎的疑问,徐茂先还是想解释一下,道:“你和伊莲娜很熟吗?” 卡秋莎看着他,道:“你指的哪一方面?” “你熟悉她哪方面,我就指哪方面。”徐茂先笑道。 卡秋莎眉毛皱皱,道:“其实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只是与她爷爷潘德夫,在几个晚宴上见过面,知道潘德夫有这么一个孙女,真正见面的机会,也不过三四次而已。” “那你与珂卡夫又是怎么认识的?” 徐茂先像审问犯人一样问了起来,为了伊莲娜的安全,他必须知道这些。 卡秋莎倒是坦然,道:“洛维奇矿冶商行,在各地同样拥有分号,而我们卡卡罗夫商行在整个世界的名气,也算是不错的,因此两家建立了合作关系,我们就是通过这种合作关系认识的。” 卡秋莎突然变得有些沮丧,道:“徐茂先,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做那种事情,太可不思议了!”卡秋莎说着又问道:“大明官府会如何处置他?”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就算是罪名确凿,顶多也是一个逐出,永不许再进大明。” 卡秋莎有些尴尬,韩雪则是深同感受。 她是在域外呆过的人,知道域外律法对其他国度犯人的处理,尤其是对汉人有多重。 此时华正发笺条过来,说化州那边关于受灾百姓的真实情况,核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明天早上堂议,问徐茂先能不能赶到。 徐茂先道:“我在午时之前赶回去。” 曲终人散,送两人回客栈之后,徐茂先赶到了医馆。 伊莲娜正陪在卢本强的身边,她对这个大明血性的汉子,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卢本强大义凛然,敢于自我牺牲,伊莲娜说不定真的被考纳科干掉了。 因此这个沙俄国小姑娘的眼里,卢本强已经是个英雄。 徐茂先进去的时候,她正在陪卢本强说话。 “这就是你们大明的江湖?” 她听卢本强刚才把整治那个杀手考纳科的过程说了一遍,伊莲娜觉得很精彩,只是她又觉得有些好奇。 在沙俄国,她见过了激进党那种轰轰烈烈的场面,听说卢本强的兄弟们,都是拿着大片刀,像古代征战一样,她才感叹道:“你们的江湖就是这样的?” 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到徐茂先进来,她马上松开了卢本强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徐茂先打起了招呼。 世间无常,有的人能够大难不死,而有的人则没有那么幸运,就在徐茂先在医馆与卢本强和伊莲娜寒暄的时候。 江州,天降噩耗。 朱琰秀万万没有想到,深夜京城发来笺条,父亲去世了! 朱琰秀的父亲,益王朱孝永乃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在京城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六十年华,居然横遭不测。 朱琰秀听到这个消息,如闻晴天霹雳,骤然晕倒在地上! 第1080章 病来如山倒 最近几天,大家都在行都司堂议,这个堂议有点长,一来就是三天,而今天才是第一天。 朱琰秀精神恍惚,在走廊里又一次昏倒的时候,徐茂先刚路过。 “朱琰秀,朱琰秀!你怎么了?” 看到倒在走廊旁边的朱琰秀,徐茂先大惊失色,连忙跑上过去扶起朱琰秀。 此刻刚刚散了堂议,大家陆陆继继走了,徐茂先因接了个笺条而留在后面,等他发完笺条过去,就发现了这一幕。 将朱琰秀抱出来,放在休息的软塌上面。 徐茂先果断地通知医馆,他也不知道朱琰秀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发这种急病。 朱志渊自然也接到了兄弟离世这个消息,只是他在堂议散后先走了一步,此刻准备回京。 朱琰秀的老爹病逝,朱志渊心里一沉,皇族又少了一得力干将,重量级的人物。 想起刚刚还在行都司堂议的朱琰秀,他发了个笺条过去。 笺条来了,徐茂先拿着朱琰秀的笺条,不知道该不该接,当他看到是朱志渊,这才鼓起勇气接接了。 “朱大人,朱琰秀昏倒了,人正在医馆!” 听到这句话,朱志渊就知道朱琰秀扛不住了,他也没有多说,直接收了笺条朝医馆赶去。 行都司医馆的上房里,除了两个药童,就只有徐茂先在过道里呆着,朱琰秀这病来得突然,徐茂先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朱志渊是朱琰秀的直系叔父,因此他发笺条过来的时候,徐茂先也不说别的,直接告诉了朱志渊结果。 一炷香不到,朱志渊带着主簿匆匆赶来,看到走廊里坐着的徐茂先,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徐茂先听到这语气颇有些敌意,难道朱志渊误会了什么不成?这事如果不说清楚,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为什么朱琰秀会跟徐茂先在一起?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幸好徐茂先心里坦荡,没有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了,他将刚才发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而且医馆正是从行都司的堂议大厅里把人接走了。 当时守门的带刀侍卫也在场,听说是有人晕倒了,也没细问。 朱志渊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既然是在行都司的堂议大厅,那么自己就错怪徐茂先了。 朱志渊进了病房,主簿留在外面。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却听说了大人口气中的不满,看到朱巡司进去了,他就递了烟丝给徐茂先。 两人在外面聊了起来,徐茂先对今天的堂议,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在心里想,朱琰秀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将她送到医馆,徐茂先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具体情况,对于朱琰秀这个人,徐茂先一直当她是朋友,此刻又没有别人,他只有理所当然地守在这里。 朱志渊从病房里出来,一边看着天色,一边道:“我们明天一早回京,你去安排一下。” 主簿朝徐茂先点点头,匆匆走了。 徐茂先灭了烟袋,道:“朱大人,那我先走了。” “你就别走了,留在这里照顾一下琰秀,我还有点事情,明天早上我来接她!”朱巡司看着徐茂先,说得极为诚恳。 朱志渊的家眷并不在湖广,他平时除了主簿,亲信很少,对徐茂先也是今年才慢慢接触并认可,主要是化州之行,让朱志渊改变了对徐茂先的看法。 他与常逊之间,只能说是一种合作关系,要说真正的亲信,除了朱琰秀,徐茂先勉强算得上一个。 他把朱琰秀交给徐茂先,也是身不由已。 而且今天晚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徐茂先自然不能拒绝他的请求,点头答应下来,道:“卑职领命!” 这句话,徐茂先说得有些勉强,照顾朱琰秀他倒是愿意,如果没有朱志渊参与在中间,徐茂先觉得朱琰秀突然晕倒,又被自己发现,做为朋友,这是责无旁贷的事。 但是朱志渊的加入,会让简单的朋友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因此他想趁早离开。没想到朱志渊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徐茂先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了。 朱志渊走了,徐茂先回到过道里坐下,药童从房间里出来,徐茂先问了句。“药童,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年轻的小药童,可能是医馆新招来的,她打量着徐茂先几眼,道:“你是她相公,病人只是受了激刺,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徐茂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你弄错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小药童古怪地看了他几眼,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离开了。 朱琰秀醒了,靠在床上发愣,看到徐茂先进来,有些惊讶,道:“你来干什么?” 徐茂先在床边坐下,道:“我不来的话,你现在还躺在议事大厅的地上呢。” 朱琰秀明白了,原来是徐茂先帮了自己,她有些歉意地道:“给你添麻烦了。” 徐茂先记起来了,道:“我上次欠你一个人情,这次扯平,刚好抵消!” 朱琰秀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这个时候,她没心思跟徐茂先开玩笑。 但是她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还真会趁火打劫!既然我们互不相欠了,你走吧!” 徐茂先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为什么?” 徐茂先不说,他答应了朱志渊留下来照顾朱琰秀,当然是朱志渊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以朱琰秀的身份,要是有人知道她病倒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借机会到医馆来送礼,搅得大家都不安宁。 朱志渊明天回京,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待,因此这个看守朱琰秀的任务,非徐茂先莫属。 房里的两人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而朱琰秀则显得十分低沉,悲痛,徐茂先忍不住问了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琰秀是个坚强的女子,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她流泪,但是徐茂先这么一问,她居然哭了。 泪水滑落下来,悲悲彻彻地伤感在病房里慢慢充斥。 白净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徐茂先看到她那模样,心里一沉。 看来是朱琰秀家出大事了! 第1081章 病去如抽丝 朱琰秀低低地道:“我爹去世了,三日前....” 果然如徐茂先猜测的那样,否则以朱琰秀这种性格的女人,绝对不可能轻易流露出自己内心感情。 都说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徐茂先道:“别想这么多了,人生在世,谁也逃不脱生老病死,你节哀!” 朱琰秀呆呆地望着墙壁,有些木讷地道:“你给我过来!” 徐茂先看着她一脸悲伤,便走近了,坐在床边。 朱琰秀突然扑过来,趴在徐茂先的肩膀上小声的抽泣。 徐茂先不敢动,只感觉到朱琰秀微微颤抖的娇躯,随着她抽泣的声音,一上一下的起伏。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感受。 朱琰秀的伤感,感染了徐茂先,他也想起了远在沙俄国的岳母,唐凤菱那句话言犹在耳,子欲养而亲不在! 对了,我也应该去看看岳母,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唐凤菱? 想到这里,徐茂先就更加能理解朱琰秀的心情,朱琰秀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身子的颤抖也越来越厉害。 于是他轻轻拍拍朱琰秀的背,道:“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一点。” 朱琰秀泪眼朦胧,抬起头看着徐茂先,突然哇地一声,很大声地哭了。 这是徐茂先,第一次看到朱琰秀流泪的样子。 这时候小药童进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惊讶在退了回去,朱琰秀从徐茂先肩膀上起来,抹了把眼泪。 小药童再次敲门,徐茂先喊道:“进来!” 朱琰秀的模样,有几分伤感,悲切,小药童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女子的娇情,而且碰到真正的伤心事了,她刚才说两人是夫妻,徐茂先否认了。 可现在明明看到两人是抱在一起? 既然徐茂先否认,难道不成是情人?想到这里,她又多看了朱琰秀一眼。 这女子的确不错,皮肤姣好,长得也很漂亮,就是冷艳了一点,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此刻她脸上挂着泪痕,令小药童也有些压抑。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那颗幼嫩的好奇心,像朱琰秀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做人家的情人? 如果她真做了人家的情人,那就太可惜了。 小药童端药进来,目光落在朱琰秀的脸上,道:“这位姐姐,你的药好了,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就是。” 朱琰秀点点头,小药童走了。 朱琰秀道:“我肚子饿。” 徐茂先心道,我才肚子饿呢! 两个人都没有吃饭,等她用完药,已经是亥时了。 “想吃饭,出去!出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朱琰秀下了床,道:“我去上个茅厕。” 朱琰秀出去,徐茂先便想起朱琰秀,刚才趴在自己肩膀哭泣的时候。 徐茂先的肩膀,被很多小姑娘靠过,那种莫名的心动,相信每个男人都有。 但是朱琰秀不一样,像她这么冰冷的女人,徐茂先很难想象,如果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情调。 朱琰秀洗了把脸出来了,她对徐茂先道:“我这样子不难看吧?” 徐茂先看着她的眼睛道:“没事,反正你也不在乎这些。” 朱琰秀的眼晴,微微有些红,听徐茂先这么说,她就从荷包里拿出丝巾。 还别说,朱琰秀戴上丝巾的样子,挺的韵味的,就是很有气质的那种。 两人要出去吃饭,小药童看见了,道:“哎,你不能出去,说了要多休息。” 徐茂先道:“她饿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回来。” 小药童很有原则,坚决地摇了摇头,对朱琰秀道:“那让你夫君给你买回来吧,你身子弱,不益走动!” 朱琰秀的脸色微微一变,徐茂先则有些无奈,都跟药童说了,自己不是朱琰秀相公,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很般配吗? 对小药童这种拉朗配的行为,徐茂先很无奈地看了朱琰秀一眼,意思是本官已经解释过了,她就是不听。 朱琰秀直接往外面走,道:“等我回来跟大夫说吧。”她边说边走,小药童也拦不住,更不敢拦。 因为能进甲子一等病房的,都是有来头的人,自己惹不起。 徐茂先歉意地朝小药童笑了笑,道:“我们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两人上了徐茂先的马车,朱琰秀道,你很得意! “我得意什么?”徐茂先不解地问。 “你占我便宜。”朱琰秀寒声道。 “哪有的事啊!”徐茂先很委屈。 “那你怎么不解释?”朱琰秀说的是小药童,把两人当成夫妻的事。 徐茂先明白了,他说了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朱琰秀不说话了,看着前面繁华的大街上,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去哪里吃饭呢?” 徐茂先看着天色,都亥时多了,这个时候能吃饭地的方很少,他想了想,道:“去东厢楼!” 那里是豪华酒楼,一般开得比较晚。 徐茂先以前在那里吃过几次,朱琰秀没有反对,两人驾着马车,赶到东厢楼。 客栈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了,店小二都忙着打扫,两人走进去,穿着祺袍的迎宾小姐,很热情地将两人引到一间包厢。 徐茂先点了几样菜,店小二说,需要什么汤吗? 徐茂先问朱琰秀,道:“喝什么汤?” 朱琰秀心情不好,胃口肯定也不好,她就说随便。 徐茂先也不知道她想喝什么,便问店小二:“你这里有什么特色汤?” 店小二道:“我们这里最近卖得最好的是青丝火梅羹,很多姑娘喜欢喝。”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朱琰秀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就青丝火梅羹!”徐茂先点点头,道:“快一些!” 店小二连连应道,马上就好! 朱琰秀看到店小二出去的时候,皱着眉头问徐茂先,道:“你知道青丝火梅羹是干嘛的吗?” “喝的呗!”徐茂先真的不知道,以前他没吃过这汤。 朱琰秀暗自摇摇头,道:“不知道就别乱点,等下你自己喝!” 徐茂先挺委屈的,自己可是一番好意。 而且店小二也推荐这个汤,难道有什么不对?他抬起去问一旁的小二。 小二呵呵一笑,道:“这青丝火梅羹,护肤驻颜,调理经血! 徐茂先苦笑,原来是这么个功效,目光瞟了朱琰秀一眼,徐茂先就有些走神了。 朱琰秀发现他的目光不对,马上羞得一脸通红。 第1082章 由衷佩服 做为一个女人,朱琰秀自然也很关注自己的保养,而且她比一般的女人,更加注意保养外表形,虽然没有成亲,但是身段同样重要。 换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朱琰秀肯定冷若冰霜,不能对方一点好脸色,但是在徐茂先面前,她做不出来。 徐茂先是无辜的,他是在牺牲自己的时间陪朱琰秀,得到这种待遇肯定不公平。 朱琰秀扯了扯衣服,本来想掩饰什么,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有点弄巧成拙。 好像有一种不甘示弱,在强调自己并不需要滋补,肤白貌美,身材玲珑,朱琰秀暗骂了句真笨! 饭菜上来了,店小二热情地问徐茂先,要不要喝点酒。 因为在小二看来,徐茂先与眼前这个女人,凭店小二老道的经验,他认定徐茂先还没有得手呢。 因此,这个时候喝酒就更具有非凡的意义。 很多的男女之间的暧昧,都是建立在酒后,男人喝了点酒可以壮胆,也可以掩饰自己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而女的喝了酒,更可以羞羞答答,半推半就。 徐茂先拒绝喝酒,虽然他对朱琰秀颇具好感,但是他还没有达到那种是个女人都可以的境界,他不是卢本旺,绝对不可以胡来。 他从心里把朱琰秀当作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这种非正当关系。 朱琰秀也不赞成喝酒,这顿饭就这样平平坦坦过去了。 而那一大碗汤,朱琰秀始终没有动,似乎在有意强调,她不需要保养,她是天生丽质。 直到两人离开,店小二都替徐茂先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可以错过了呢?这男的手段很一般啊! 在马车上,徐茂先正准备开回去,朱琰秀道:“逛一下,我不喜欢医馆那种气氛。” 徐茂先听出了她心里的忧郁,直接把马车驾到了空旷的郊外,行都司那条闻名的河边。 这里空气新鲜,风景独好。 白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的在这里乘凉,散步。 朱琰秀下了马车,迎风而立,面朝京城的方向,神色黯然。 徐茂先走过去,轻轻地道:“什么都不要想了,明天回京再说!” 朱琰秀突然转身,扑进了徐茂先的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徐茂先。 徐茂先心里一惊,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淡然的姿势,一动不动。 朱琰秀是那种不可以轻易侵犯的女人,徐茂先保持了这个动作,足足有一炷香之久。 其实,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哪怕她把自己武装得像一块冰,像一块铁,她总有自己的弱点。 朱琰秀的弱点,她没有爱情,但是有亲情,亲情就是她的全部,就是她的弱点。 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的爱早已经死了,随着那个男人一起远去,所以她这一生不会再有爱了。 而父亲的突然离去,给朱琰秀打击不少。 益王只有朱琰秀这么一个女儿,女儿三十出头了,还没成亲,这就是他的心病。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娘在笺条里说,老头子去世的前一天,还和她在说起这事,他也在担心女儿的婚事,谁知道第二天就骤然辞世。 朱琰秀就是想起了这事情,特别地揪心,她突然变得脆弱而害怕失去。 抱住徐茂先,完全是出于一种人性的本能。 但是徐茂先的冷静,没有趁人之危让朱琰秀凭生好感。 本来这自己主动扑进他怀里,要是徐茂先轻浮一点,混水摸鱼也无可厚非。 朱琰秀在想,自己当时这种情况下,多半能接受,但是徐茂先居然没有这么做,这让朱琰秀很有安全感。 回到马车上,朱琰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失态了。” 徐茂先只能安慰她,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不希望你如此脆弱,江州城的百姓需要你,你要坚持。你爹虽然走了,可你还有老娘,我想她更加需要你的安慰。” 朱琰秀点点头,擦干净了泪水,道:“徐茂先,我现在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我以前错怪你了。” 徐茂先点了烟袋,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也不会因为别人,而左右自己的决定,在大的问题上,我摸着良心做事,从百姓利益出发。在小的问题上,也就是个人问题,我也很想率性而为,但是你和我都一样,只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应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悲伤中的朱琰秀,比平时多了份伤感,也多了份温存,尤其是眉目间那份深沉的悲切,更有一种令人怜惜不已忧郁。 此刻,令人怎么也无法将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美女知州联系起来,在这个夜晚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多愁善解的可怜人。 想到老爹的离去,她恨不得马上飞回京城,但是今天晚上,已经没有去京城的客船,这个悲切的夜晚,将如何度过? 朱琰秀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每每想到跟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眼圈里又多了圈泪水。 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朱琰秀的倔强,总是让它们无法掉下来。 徐茂先抽完了一锅烟,看到朱琰秀没有回去的意思,他也没说话。 朱琰秀坐在马车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在回忆老爹的影子,终于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子时。 徐茂先看着天色,不行得赶回去。 朱琰秀听到提醒,这才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在医馆的外面,徐茂先道:“你自己保重,我就不进去了。” 朱琰秀默默地进了医馆。 徐茂先回到客栈,越想着这事越是睡不着觉。 朱琰秀的父王,年前看起来很健康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有了,徐茂先都觉得人这一生太匆匆,难免留下很多遗憾。 于是他就想起了岳母,前几天给老娘发了个笺条,也问了一些岳母的情况。 老娘说岳母的身体是辛劳过度,长期积累下来的毛病,人到中年,如果平时不怎么注意保持良好的习惯,很容易出毛病。 而且有些病查不出来,一旦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了。 第1083章 异类神女 徐茂先决定了,在最近的这段时间内,一定抽空去一趟沙俄国。 第二天,朱志渊和朱琰秀一起回了京城,而大多数人,都在通文里看到了这一消息。 京城仪制院发布了讣告,大家都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等朱琰秀和朱志渊走后,堂议继续。 这个堂议,一连就是好几天。 而朱琰秀在京城呆了七天,才回到江州城。 这段时间里,朱琰秀一直很低沉,情绪不高。 见过朱琰秀的人都说她很冷,拒人千里之外,但这件事情过后,朱琰秀比以前更加冷艳,甚至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方圆十丈之内,都能感觉到一种深沉的压抑。 王麟发笺条给徐茂先,说起了朱琰秀最近的反应。 而徐茂先也从佟凤茹的口中,得知了朱琰秀最近的一切,于是在一个深夜的晚上,徐茂先给朱琰秀发了个笺条。 朱琰秀本来是懒得接的,见到笺条接二连三的来,她才拿起笺条一看,发现是徐茂先发来的。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朱琰秀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该找一个男人成亲算了,但是一想到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朱琰秀就打心里觉得厌烦。 以朱琰秀的观念,她认为男女之事是可耻的,每每想到这种情景,她就觉得特别的恶心。 在这种方面,朱琰秀不仅是一个思想观念保守的女人,而且她还有洁癖,无法接受男女之间的情事。 她一直坚持地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亲近,但是断然不能接受同床共枕。 朱琰秀认为,女人是纯洁的,不应该让男人来玷污,而这么多年,朱琰秀自初情郎殒命之后,一直保持着单身的另一个原因。 而这个世界上,相信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只谈情不共枕? 朱琰秀认为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用同床来维持,如果真要那样,那只是一种低俗的爱,一种占有与被占有之间的爱,而那种爱也被朱琰秀称之为恶心的存在。 如果这样,她宁愿不要! 老爹的突然离去,让朱琰秀心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尤其是她想到自己与徐茂先拥抱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恐惧,因此她就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成亲了,否则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家人视为异类。 年老的母亲,也会因此为焦虑。 其实那晚,也说不上拥抱,只是自己突然觉得空虑,害怕,难过,需要一个依靠。 朱琰秀以前一直以为,这些是那些普通女子需要的安慰,自己不是普遍人,不需要这些东西,现在想来这又错了。 看到徐茂先发来的笺条,她有些犹豫。 她在想,自己就是不接,要看看徐茂先到底有多少耐心,如果他再发来第三次的话,自己就看看也无妨。 遗憾的是,徐茂先发了两次之后,确定朱琰秀不在,又有可能她睡得太死没发现,这事也就作罢了。 京城的这几天,朱琰秀身心疲惫,经历了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和历程,徐茂先想她已经累了,自己还是不要再吵到她休息。 朱琰秀等了很久,第三次笺条最终还是没有发过来,她抓起徐茂先发来的两封笺条,按在自己的胸口。 如果说朱琰秀父王之死,只是两人开始的一个起点,真正让两人走近的还在以后。 十一月初,徐茂先硬是抽出时间,远赴沙俄国,去看了自己的妻儿和岳母。 岳母在别院里呆着,慢慢恢复了正常,估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恢复如初。 但是她的老毛病,很可能成为她再次病发的根源,以后不能太劳累,不宜动怒,要注意饮食,注意休息。 徐茂先在沙俄国只能呆四五天,看到唐凤菱在商行里实在挺忙的,也不想打扰她,白天他就呆在别院里陪丈母娘说话,等唐凤菱入夜回来。 从唐凤菱的表情来看,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没什么不满,而且当天晚上,两人还久旱逢甘露。 唐凤菱说徐茂先更坏了,徐茂先说唐凤菱更野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抱得紧紧的。 唐凤菱说,我来沙俄国就是要学会野蛮霸道,否则怎么会留得住你这颗花了的心。 不过徐茂先却是知道,她这是压抑得太久的缘故,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这样的,唐凤菱骗不了他。 徐茂先说自己最近很老实,自己正在赎罪,弥补以前的过失,现在任何一个女人也诱惑不了他了,他的心里只有唐凤菱。 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也不觉得肉麻。 或许夫妻之间,需要一点情调,唐凤菱也不管他这话是真还是假,反正这三年里,她是无法回大明。 三年之约,见证两人的成就,看谁走得快,走得远。 徐茂先抱着妻子,动情地道:“三年时间很难熬,人压抑太久就像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炸开的。” 唐凤菱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道:“那我现在帮你炸开。” 徐茂先说好,舍命相陪! 这个晚上过后,唐凤菱变得更加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完全就是一朵绽开美不胜收的牡丹花。 看来女人需要滋润,这句话的确不假,连岳母都发现女儿变了,没有初来沙俄国时那份焦虑。 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再次见证了爱的伟大。 第二天晚上,两人依然如故,徐茂先感受到唐凤菱的转变,温存甜蜜,唐凤菱感受到徐茂先的雄姿英发,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什么也不去想了。 但是,徐茂先的心里的确有些担心,与唐凤菱的三年之约,三年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上次李妙嫣事件,一个女人在深夜发笺条过来,要不是在那种情况,会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这就很难说了。 事后徐茂先仔细想过了,也分析过了李妙嫣的动机,觉得没什么不对,很多漂亮的女人都有一些怪癖,也许李妙嫣就是这样的人,因此他没有太深入追查了。 但是后来李妙嫣叫自己去喝茶,徐茂先都变着法子拒绝了,而李妙嫣也一直没有再联系自己。 此刻跟唐凤菱在一起,徐茂先就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心里装着唐凤菱,装着对她的内疚,自己和李妙嫣说不定就会发生点什么。 第1084章 老友相会 徐茂先既然来了沙俄国,自然要见一见老朋友。 再次见到潘德夫,还是在他那座独特的别院里,这里越发戒备森严,就像进入皇宫内院一样,里里外外都是侍卫。 潘德夫这里的安全,一点都不比皇宫差,这是在沙俄国的一些知情人说的。 徐茂先夫妇陪着岳母一起来了,去见潘德夫的时候,是他派的马车专门接送。 潘德夫并没有因为激进党内部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反而越发精神矍烁,两目有神。 见面的地方,依然是那间豪华的客厅里,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金发的年青人推着轮椅。 这一次,徐茂先又见到了那对双胞胎美女杀手,这两人依然如旧,表情冷酷,但是身材玲珑得出奇。 潘德夫这次见徐茂先,当然是想打听自己孙女的情况,伊莲娜发笺条过来了,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也跟爷爷说了。 潘德夫很震惊,也很愤怒,但是他听到伊莲娜安然无恙,徐茂先那边的人保护得力,这才放心了。 今天,他就是要感谢一下这个年轻的大明人。 在三楼客厅里聊了一会,潘德夫请三人用餐。 在沙俄国当今这个世道,能拥有资格跟潘德夫共进晚餐的人并不是太多,很多身价不菲的富豪,为求激进党的照顾,不惜重金请求与潘德夫共进晚餐,但是潘德夫都不屑一顾。 他这个人对财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仅手握着激进党的重权,而且自己拥在几大商行的干股,光是凭着这些干股每年的分红,足可以养活下面这些兄弟们,更不要说他们还有自己的赌场,欢场等产业。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休养,梦慧芯的气色好了许多,三人坐在餐馆里,梦慧芯就跟两人说起潘德夫的事。 她说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自己三人却有这个福气,能与沙俄国这样黑道枭雄坐在一起吃饭。 潘德夫是属于黑白两道享负盛名的人物,威望颇高,但是他对徐茂先却独有厚爱,徐茂先当然知道此举,完全是因为伊莲娜的缘故。 当他听说,这次事件的挑起者,竟然是洛维奇矿冶商行的人时,脸色刹时阴沉下来,一只名贵的琉璃杯,在他手里被捏了个粉碎。 一屡鲜血顺着碎琉璃流下来,潘德夫浑然不觉,显然这次珂卡夫的挑衅,严重地刺激了他。 潘德夫一向喜怒无形,他发狂的时候,白发须张,简直就像地狱修罗。 这只破碎的琉璃杯,让徐茂先三人见证了潘德夫的决心。 激进党的内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潘德夫却听到这样的消息,令他怒火中烧。 这个珂卡夫,老子要活剐了你! 潘德夫骂了句,很快他就平息了怒意,平静地对徐茂先说了声:“谢谢你,年轻人!你帮了我潘德夫的忙,我潘德夫会永远记住你。” 梦慧芯在心里暗暗震惊,能让潘德夫说这句话,实在太不容易了。 当初潘德夫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梦慧芯因此在沙俄国立足,无人敢惹。 否则凭着她一个弱女子,再怎么精明强悍,总经受不起域外人的鄙视与排斥,但是有潘德夫撑腰,再也没有人敢故意挑衅她,从而使她的商行迅猛发展。 不知道潘德夫的许诺,能给徐茂先带来什么样的际遇,梦慧芯心里还不清楚,但这绝对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因为伊莲娜的事,虽然梦慧芯努力调节气氛,大家吃得还是很压抑。 徐茂先也知道,伊莲娜在潘德夫心里的地位,因此他暗暗记住,要加强对伊莲娜的保护。 潘德夫虽然是黑道枭雄,但也是商业大家,完全可以凭着合情合理的身份进入大明。 吃完饭后,三人在潘德夫别院里留了一会,然后送梦慧芯回去。 梦慧芯道:“凤菱,你跟茂先去走走,他天天呆在家里闷死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沙俄国,你就陪他狂狂,体验一下叶卡捷琳堡风情。” 家里有女佣陪着,唐凤菱就轻快地答应了。 这几天两人相聚,小别胜新婚,徐茂先的到来,让她感受到了无穷的快乐。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叶卡捷琳堡的大街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广场上。 虽是晚上,聚集的人群依然不少,甚至能看到一些大明学子,三三两两依稀的身影。 几个学子在广场的一角弹着琵琶,男男女女好像有五六个。 好些人围在那里,两人走过去,看到一个人在弹着琵琶,一个人在吹着笛子,还有两个小姑娘在旁边助兴。 唐凤菱看着感叹,以前两人还小的时候,也经常三五成群出去游玩,徐茂先留意到其中一个小子,竟然有些眼熟。 这人是谁?可是仔细看去,却又认不出来。 在自己的印象里,应该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实在想不出是谁。 广场上的人很多,一些汉人被纷纷引了过来,看这些学子的弹唱。 那个让徐茂先看得面熟的小伙子站起来,扯着喉咙大喊道:“让我们神州大地的这些歌谣,在全世界传播,远扬,名震四海!” 徐茂先听到这学子说得挺豪气的,不由笑着拍起了巴掌。 他很欣赏这些年轻人,在域外还能有这种情怀,经常用乡音来激励自己,这也是一种不错的表现。 “散开,散开——!” 人群后面突然起了骚乱,几个宪兵挥着鞭子,凶猛地扑过来,大喊着叫围观的人散开。 这些宪兵舞着鞭子,竭厮底里的吼道,并用力的推着围观的人群。 很多怕事的人已经远远走开,大部分人被宪兵驱散,几个学子愣在那里,宪兵就已经把他们围住了。 “你们要干嘛?” 一个汉人有些害怕的朝那些宪兵喊道,一个宪兵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耳光,并且狠狠将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摔在地上还用腿狠狠地踩。 那个徐茂先觉得有些面熟的小伙子,手里的琵琶也被夺走,被人叭地一声砸碎了。 “喂,你们干什么啊!” 他跟人家讲明道理,他们只是在这里弹曲子,干嘛这么凶? 第1085章 女罗刹 啪—— 宪兵顺手一抽,打得他嘴角冒血,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唐凤菱听懂了,他们说广场上不许聚众闹事,他们不但在砸东西,而且还要抓这几个学子带回宪兵队处理。 严重的话,他们几个人都将被送上刑场。 徐茂先皱皱眉头,有这么严重吗? 唐凤菱告诉他,沙俄国宪兵队就是这样对待外族,不允许聚众闹事,扰乱秩序。 徐茂先说这算什么聚众闹事?他要上去评理,那几个学子已经被宪兵带上马车。 徐茂先走过去他们说道:“等一下,你们这样做,是不是过份了点?他们这些大明学子,并没有干坏事?难道在沙俄国这地方,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客人的吗?” 几个学子愣愣地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大明人,一脸感激,终于有人替他们说话了。 “哈哈哈-----” 几个沙俄宪兵,一阵肆意地大笑。 一个大红鼻子拍着徐茂先的肩膀邪笑道:“无知的大明人,你是不是也想去宪兵队坐坐啊?” 徐茂先愤怒地道:“你们这些嚣张跋扈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们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混蛋——!” 有人骂了一句,挥手就要打徐茂先,人影一闪,一个冷面寒霜,身材傲人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来人伸手一抓,就将对方粗壮的手臂牢牢抓住。 沙俄最大的恶人,就是这些宪兵,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要是在大明,徐茂先一定会叫人打断他们的狗腿,太可恶了,这些恶心的家伙。 幸好在关键时候,救星出现。 这个身手敏捷的女子,面带寒意,隐隐散发着一股杀气。她正是奉潘德夫先生之命,暗中保护徐茂先两人的女杀手。 她们本来有两人,但是在激进党自己的地盘内,一个人已经足够了,见过她们身手的人,都不敢轻视这两个女杀手。 她们被称为女罗刹,杀人比男人更狠,更绝,虽然对方是宪兵,她同样直接无视。 在杀手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死人与活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活人变成死人,只要接到命令,没有身份,地位,财富的任何区别,同样是一条命。 发生天大的事,再严重的后果,有潘德夫先生有也能轻易摆平,但是她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不要让别人伤害这两个潘德夫先生的客人,宪兵也不可以。 她的眼里只有命令,无条件地执行上面的命令。 显然,宪兵中有人认识了她的身份,能混在潘德夫先生身边的人并不太多,混在他身边又能受到重视的就更少了。 她就这样信手一捏,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沙俄宪兵就痛得额头冒汗,高大的身子佝偻起来,看上去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 有人叫了声,道:“混蛋——找死——” 女杀手眉毛一竖,左手闪电般的划过。 啪—— 有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凛冽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剜着心口。 这个骂人的宪兵捂着脸,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女杀手顺手一推,手里这个宪兵立刻就跌倒在地上。 两个原本威风凛凛的宪兵,在她的手里变得不堪一击,沮丧地坐在地上。 一个看似队长的宪兵跑过来打圆场,叽哩呱啦地说了几句,女杀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不跟他们计较的意思,那人挥了挥手,要将几个学子带走。 女杀手的任务,就是保护徐茂先夫妻两,至于那些学子怎么处置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管,也不会去管。 因此,这些人强行将几名大明学子带走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吭声。 用这些宪兵的话说,他们聚众闹事,蓄谋不轨,因此宪兵队必须将他们带走,等查明了真相,再看上面怎么处理这事。 徐茂先对此很为不屑,这些学子本没有错,他们不过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找一点思乡的慰藉,根本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严重。 而且他们的行为,没有影响到任何人,沙俄的宪兵完全是无理取闹。 这些可恶的家伙,只不过是被激进党搞怕了,只要看到有人聚在一起,他们就疑神疑鬼,胆颤心惊的,成了惊弓之鸟。 徐茂先对此提出异议,郑重交涉,那几个学子看到有人替他们申冤,很感激地看着他,也分辩了几句。 一个沙俄宪兵冲着他们骂了起来,但是不敢骂徐茂先。徐茂先跟他们理论,那人看了徐茂先几眼,又望了望身后冷漠的女杀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们几个就到一边商量去了。 其实,这也就是屁大的事,而且是他们没事找事,说白了就是中间有一二个家伙,看到这些汉人在一起弹曲子心里不爽,想教训一下他们而已。 这中间的门道,徐茂先还能不明白? 说你有事就有事,没事也有事,这就叫作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徐茂先严肃地道:“必须马上放人,否则这事就闹到你们上司那里去!” 按道理,还应该让他们道歉,但是这个条件就别指望了。 唐凤菱走过来道:“你们是哪个宪兵队的,我要跟你们上司说话。”唐凤菱拿出自己的帖子,其中一个宪兵接在手里,看到这帖子之后,不由脸色大变。 慧芯商行可不是一般的宪兵惹得起的,大名鼎鼎的激进党头目潘德夫,与这家商行的关系匪浅。 这些人又看了眼,一直站在背后的冷面女郎,他们在心里更是把捏不住。 最后不得不妥协,道:“放人,放人!” 他们拿捏不准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汉人和其他地方的人可以随意欺负,但并不是每个汉人,他们都有这个能力去镇压的。 有些很厉害的汉人,也能轻而易举将他们秒杀,让他们死无全尸。 眼前这张帖子的主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几个人商量的结果,立刻放人。 看到几个宪兵灰溜溜离开,徐茂先转身对冷面女杀手说了声谢谢,对方冷漠地道:“我是受潘德夫先生之命,来保护你们的,你们在沙俄国的安全,由我全程负责。” 第1086章 政敌之子 女杀手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唐凤菱也跟她说了声谢谢,她依然没有笑。 徐茂先就转向几个学子,四人围了过来,说着一些感激的话。 那个徐茂先面熟的男子拉着他的胳膊,道:“谢谢了,这位大哥,大姐!要不是你们的话,我们几个今天就要被这些家伙给欺负了。” 另一个男的气乎乎地骂道:“这些该死的,真拿我们大明人不当人看,他们这些域外人在我们大明,一个个像宝贝似的,无论做什么都无忧无虑,而我们在这里,就只有受排斥的份。” 一个女子道:“我真后悔来这里,哪里有大明好?” 另一个女子道:“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做贼的喊捉贼,我决定到年低,就回大明!” 徐茂先道:“你们也不要说了,都先回去!以后多注意点,要是你们在外面出了事,让家里人担心就不好了。” 几个人应道:“嗯!” 徐茂先拉着老婆的手转身就走,后面有人道:“这位大哥,留个姓名!我宋谦虽然一无长处,但是知恩图报还是懂的。” 徐茂先听到宋谦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他打量着这个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谦!怎么了?”宋谦疑惑道。 “你是哪里人?”徐茂先接着问道。 “湖广化州城人。”宋谦道。 旁边一个小姑娘应该是他女伴,抢着回答,道:“他爹是化州城州令,很厉害的!” “哦!”徐茂先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总觉得他面熟,原来是宋念堂的儿子,这就对了,听说宋念堂确实有个儿子叫宋谦。 这父子长得蛮像的,联想起来一想,什么都明白了。 宋念堂正是有个儿子在沙俄国求学,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不期而遇,徐茂先笑了。 “这位大哥,留个名字,今天的事情感激不尽,宋谦回去之后定当重谢!”宋谦抱拳郑重说道。 “都是大明人,在外不容易,谢就不用了,只是你们要多加注意,懂得保护自己。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乡话,愿你们早日学业有成,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力。” 宋谦道:“听大哥的口气,应该是官场中人?而且口音应该是湖广人氏,不知道我有没有猜对?” 徐茂先笑了,道:“没错,没错,我也算是湖广人氏,等你们哪天回大明了,大哥我请客,在行都司请你们吃一顿。” “那太好了,等回了湖广,我一定找你。”宋谦兴奋地握着徐茂先的手,一脸感激。 他们要徐茂先留个姓名,徐茂先道:“会见面的,相信我!” 几个人见徐茂先执意不肯表露身份,不禁有些遗憾。 旁边那个应该是宋谦的女伴,她抢着道:“这位大哥,大姐,到湖广了一定来化州。” 两人点头说好,与四人分手之后,唐凤菱道:“这个世界真小,在这里居然碰到宋念堂的儿子,他跟你不是死对头吗?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宋谦?” 徐茂先笑了,道:“这个宋谦也许跟他老爹不一样,说不定大有用处。” 唐凤菱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官场的人,实在可怕!难道你要用宋谦去牵制宋念堂?” 徐茂先摇摇头,道:“对付宋念堂,用得着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其实我也不想针对他,只要他继续配合我的公务,等我跳出了化州这圈子,这天下迟早还是他的,这就得看他自己识相不识相了。” ---------- 从沙俄国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但心情愉快。 客船到行都司的时间刚好是晚上,由于此次是私事出来,徐茂先没有通知华正和老何,等下了客船的时候,正好有笺条发过来。 其中一个竟然是朱琰秀的,也不知道朱琰秀找自己什么事,徐茂先眼前又浮现朱琰秀回京之前的伤感,她跟自己说,突然好害怕失去。 坚强的朱琰秀,因丧父而变得脆弱,徐茂先在想,这只是一个时期,等过一段时间,相信朱琰秀变得依然很坚强。 等徐茂先出了码头,碧玉将马车驾在一棵树下,看到徐茂先出现,她立刻招手。 徐茂先走过去上了马车,碧玉就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码头。 坐了几天的客船,又中途转辗,一路上很累。 碧玉问他要不要吃饭,徐茂先说自己只想睡觉。 回到碧玉的住处,徐茂先倒在床上就睡,碧玉也不好管他,只是自己洗漱过后睡在另一间房里。 徐茂先第二天起床,发现碧玉早就做好了早饭,他爬起来问道:“你怎么不叫我?我今天还得赶回化州。” 碧玉说我看你睡得太死,累得不行了,就没叫你。 她把自己做的早饭放在桌上,就要去伙房的时候,徐茂先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碧锋和黄娟要成亲了,你不去化州给他们张罗一下?” 碧玉坐下来说:“前天我还听黄娟说了,他们的婚事,要等她哥先办他们才办。” “哦,黄磊什么时候成亲?”徐茂先问道。 “好像是年底吧!”碧玉不认识黄磊,但她听黄娟说起过了。 “那好,碧锋是你的亲弟弟,也是我的弟弟,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他当自己的亲人,这你也知道的,他的婚事要办得隆重点。但是又不能太过于离谱,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官场内的人不能太张扬,否则容易招人妒忌。”徐茂先说道。 碧玉说,我知道的,我跟碧锋去说。 她看着徐茂先,有些感动。“你对我们太好了,这个恩情,我们姐弟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徐茂先有些不悦,道:“如果你是觉得心里不安才跟着我,那就算了。我不需要这种报答,我跟碧锋还是兄弟,我们之间相互帮助,如果你那么认为,那你自己找个人嫁了!” 碧玉一急,忙抱着徐茂先喃喃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嘛!” 碧玉紧紧抱着徐茂先,无奈她的上身实在太伟岸,抱得徐茂先有些心猿意马的。 但是徐茂先没有动,听着碧玉解释。 第1087章 哄骗实情 屋内,碧玉喃喃道:“我本来一个乡下女子,而且是个生了孩子的寡妇,从来就没敢有这非份之想。我和碧锋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的意思是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报达不了你对我们的恩情,碧玉哪里敢有别的想法?” 碧玉说着,身子居然有些微微颤抖,徐茂先感觉到了一股冰冰的凉意,碧玉哭了! 女人总是容易动情,更容易流泪。 碧玉道:“你现在是知州大人,以后肯定还会当更大的官,碧玉只是怕自己会连累你,影响了你的前程!我没有别的意思,要不是雅婧同情我,可怜我,我哪有这样的机会跟你在一起。” “好了,不要哭了,你看这早饭都被你哭凉了,还怎么吃?”徐茂先哄了一句。 碧玉慌忙抹着眼泪站起来,道:“那我帮你去热热。” “不用忙了,我下午回化州。” 他看着碧玉,正色地道:“碧玉,我跟你说,你不要一个人乱想,这么多年以来,你看我,凤菱,包括雅婧,哪个看不起你了?是你自己心里作祟,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和雅婧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凤菱也非常喜欢你,这你心里也清楚。乡下女人怎么了?现在你碧玉站在这里,比哪一个州城人差?他们给你提鞋都不配,所以你不要自卑,你也不应该自卑!” 徐茂先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道:“咦,不对啊!我发现你在商行,在华龙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过你自卑了呢?你非但不自卑,而且还很自信的,人家都叫你掌柜,你也应得那么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碧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俏脸一红。 徐茂先看着她,道:“我看你平时也挺俏的,俏得令人心神不宁,你这不是自卑,是故意气我吧!” 碧玉慌了,摇着双手道:“不,不!没有,真的没有!我感激你还不及,哪里敢气你呢?” 徐茂先拉着她坐下,道:“你要怎么感激我?是不是因为感激我才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了?我可不希望你这样,也不希望任何人对我这样,敢情我在欺辱你们似的。” 碧玉低着头,红着脸,双手不安地搓着裙边,道:“我说不过你,我也没有逆来顺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还说没有,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你,你也不拒绝,这不是逆来顺受吗?你看你的样子,好像一个受压迫的小婢女,倒是我成地主老财了。有些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强扭的瓜不甜,碧玉,我真的不希望你这样。”徐茂先瞪着眼睛说道。 “我——”碧玉张了张嘴,看着徐茂先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模样,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自己与徐茂先发生的一切,当然是心甘心愿的,如果碧玉不愿意,徐茂先纵使强来,有一次绝对不会有二次。 只是这事情怎么说呢?碧玉一张俏脸急得通红。 “我——我说不过你,不过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自卑倒是真的一点,总觉得配不上你。” “我虽然没有主动找你,但我也没有拒绝,其实我,其实我那个……”碧玉胀红的脸,羞愧地低下了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真的很怕徐茂先误会,因为最近追她的人又多了起来,好几个还是行都司的达官贵人,他们总是想找机会请自己出去,毕竟商行里有些生意要应酬,也要应付上面的官人。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总想着在自己这里占点便宜。 最可恶的就是那种既要吃,又要拿,还想占便宜的家伙。 这种人自己一毛不拨,无非就是利用手中的一点权力,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碧玉还以为徐茂先又听到什么风声了,心里忐忑不安的。 好几次应酬的时候,有几个家伙,盯着自己眉飞色舞,还说谄媚之类的话,恶心死了。 其实,对于碧玉这个人,徐茂先一直有些疑惑,两人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岭南那会不说,在宜阳府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茂先自己一直朦朦胧胧。 碧玉咬咬牙:“其实我也有过的,你还记不记得在宜阳府的时候,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刚好雅婧娘生了病,她让我在房间里等你回来。可是那回你喝多了,我正在洗头发的时候,你就闯进来了!当时我很紧张,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把我当雅婧了,可是那个时候我也……” 碧玉说不下去了,把头埋下去,道:“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自己不敢太主动,所以明明知道你把我当雅婧了,我依然心甘情愿。” 徐茂先终于证实了那天的谜团,难怪当时有一种感觉,总觉有哪里不对,偏偏又说不上来。 得到证实,徐茂先伸手将碧玉抱过来,几年的谜团,终于水落石出了。 碧玉在徐茂先怀里道:“你想,我要是不愿意,不喜欢你,我不会叫人吗?可是那天你喝得太谜糊了没发现是我,我心里既矛盾又失望的。” 徐茂先汗颜,看来自己那两次以为在梦中,原来都是真的,要不是碧玉亲口证实,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徐茂先说道:“你不说,我也记起来了,就是卢本旺和倩儿订婚的那个晚上,对!我一直以为那是在梦中,难怪我醒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对,怪怪的。你这个傻丫头,要是我们两个没有在岭南重逢,是不是你就一直不说出来了?” 碧玉摇着头,说本来想把它们埋在心里,可是这一切,被雅婧给打乱了,她也从此无法自拨了。 既然都乱了,那就让他乱下去! 徐茂先在沙俄国与凤菱的感情修复之后,心里再也没有压力,当初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早已在沙俄国与唐凤菱相处,不翼而飞。 也许男人都是这样子,关系紧张的时候,害怕失去,一旦缓和了,他们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徐茂先此刻已经没有了顾虑,紧紧地抱着碧玉,笑呵呵的捏着美人的脸蛋,道:“你这个笨女人!” 第1088章 局面喜人 这一次从沙俄回到化州縣,徐茂先仿佛轻松了不少。 主要是和娘子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后院不起火,外面冲锋陷阵,这样就能所向无敌了。 三年之约,他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爬到行都司,至少当个副巡抚司。 三年,自己只准备在化州再呆一年,这是徐茂先的心里目标。 等徐茂先回来的时候,范斌那里的公务已经到了扫尾阶段,账头发出的银子基本上全部到位,很多地方纷纷破土动工,筹建新的善堂。 杨柏岭那边的整改公务,暂时告一段落,安东縣纺织窑接了几个大单子,帮岭南一些商行代工,窑工暂时得到了安置。 刚开始的时候,其他两个官窑对此做法感到不屑,认为堂堂一个官窑,居然沦落到给私窑打下手,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后来看到纺织窑的窑工有饭吃了,而且马上就可以拿到不菲的俸禄,这些人也动了心,主动找杨柏岭联系。 像纺织窑那些窑工,以前出工的也只是七吊半铜钱。 现在给别人代工,俸禄还没下来,但是他们自己在心里盘算,一个月下来,估计能拿到二两银子,这分俸禄跟岭南相比,虽然差了些,但比他们以前的状况,已经明显有太多好转。 徐茂先对杨柏岭的公务感到挺满意的,他表扬了几句,杨柏岭腼腆地笑了。 最近范斌那边进展也还可以,对于两位大将的努力,徐茂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其实最令他高兴的是,岚山府官道的开通,前不久举行了典礼,由宋念堂在仪式上出面,徐茂先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没有亲自参加。 郭文浩根据徐茂先的指示,安排了化州地界的各大通文大肆传颂,为了扩大岚山府这条官道的影响,他还请了太常院的司乐,请这些人来,又免不了送上一个大红包。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用意的,把这条官道的影响尽量扩到最大,让附近的一些州城,甚至其他行都司的人都知道,化州修了这么一条生命线。 这样一来,从这里过去的马车多了,岚山府的人气就旺了,这是所谓的阳谋。 事实上,自从仪制院发出通文之后,很多邻地界的马车,都从这里直接取道岭南,这对他们这些马夫来说,缩短了路程,还节省了时间。 从前愁眉苦脸的岚山府縣令和知縣,这下笑开了眼,人气旺了,如此一来这官道的投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回了。 再加上两大矿区的正式落户,岚山府的现状有了很大的改善。 而且这样的大型矿藏,需要招很多的矿工,可以解决当地很多剩余劳力的问题。 吕縣令和农知縣商量,是不是再请徐大人吃个饭,送点东西意思一下,要不是徐大人对岚山府的扶持,哪有这么大的改善,两人哪来这么大的政绩? 农孝勤说这是应该的,而且他还掂记着徐大人那句话,只要岚山府出了政绩,他们就有希望,当官的谁不希望再进一步? 农孝勤也想自己在几年后,调进知州衙,或州令衙。先混个从三品官阶,等到下仕之前再正三品,自己这辈子也算是风风光光了。 上次两人私下里,送了金叶子给徐茂先,他们就理所当然认为,徐茂先是因为自己送了礼,这才大力扶持的。 要是他知道这些金叶子,徐茂先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真是要哭笑不得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化州找徐茂先的时候,安东縣的蒋縣令也来找徐大人。 上次他想借刀杀人之计没有得逞,精心准备好的一出戏,没有得到徐大人的认识,他在心里有些抱怨。 徐茂先不是号称清正廉明,怎么就对此事置之不理了呢?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用意?蒋縣令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应该不是徐茂先的为人。 这次来找徐茂先,可以说是来告状的,告马知縣掌控太严,抢了自己的大权,以致自己在衙门上说不上话。 他找到华正,华正说我帮你看看徐大人有没有空。 徐茂先正在跟杨柏岭说话,华正出来道:“你恐怕得等等了。” 谁知道这么一等,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 转眼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蒋縣令只是先走一步,等下午再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徐大人。 他跟华正打了招呼,道:“华主簿,我就在外面等着,徐大人有话的时候,麻烦你一定要递个话。” 他想给华正红包,但这是后堂,又不敢塞,只好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在知州身边跟久了,知道进退,华正摸不准大人是什么心思,也不敢随便答应。 上次从安东回来的路上,华正听到大人和范斌的对话,心里道,徐大人可能不喜欢这个蒋縣令,我还是与他远一点为妙。 果然,在下堂的时候,华正提到安东縣的蒋縣令来了,求见徐大人,徐茂先没有吭声。 华正就知道这个蒋縣令,被徐大人打入冷宫了,不在关注范围之内。 徐茂先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蒋縣令那点雕虫小技,难入法眼,因此他非常地不看好这个蒋縣令。 如果换一种方式,直接跟自己提安东的处境,也许徐茂先就同意了。 像农孝勤,吕縣令,安道縣的刘之开等人,他们的做事方法,徐茂先还能接受。 做为一个下属,你没必要跟上峰耍小心眼,这不是高明,而且低估别人的智商,偏偏两人出来的时候,蒋縣令就在大厅里候着。 看到徐大人和华主簿出来了,他立刻迎上来。 徐茂先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徐大人,我来呈报公务。”蒋縣令恭敬地说道。 “哦?那就一起来,我们边吃边说。”徐茂先明显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蒋縣令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请徐大人去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 但是徐大人说了,大家跟他走,蒋縣令只好跟在身后不做声。 第1089章 挖坑埋自己 在礼部客栈的小包厢里,蒋縣令提到了縣户部对他阳奉阴违,拒不执行自己的命令,他没有提到马知縣,但话里分明透着是马知縣为户部撑腰,下面人才敢与自己这个縣令抗衡。 马知縣是宋念堂的人,蒋縣令当然撼动不了,现在马知縣掌握着户部和吏部大权,再把下面人摊子牢牢抓在手里,蒋縣令的权力就所向剩无几了。 徐茂先是知州,他也知道哪些该抓,哪些不该抓。 当然他抓的时候要看什么人,蒋縣令遇到的情况,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当年在塘平府,贺毅林就抓得很厉害。 要不是蒋縣令这人喜欢自作聪明,徐茂先估计要管管下面的事,但是看到蒋縣令的为人不咋的,他也懒得管? 等蒋縣令把话说完,徐茂先就道:“既然他不配合你的公务,不体谅你的用心,就让他来当这个縣令,你去当户部的一把手,让他也尝尝这种号令不动下面人的那种滋味。” 一句话,让蒋縣令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豆大的汗珠,嘎嘎地往下掉。 这一招够狠,既然镇不住人家,又说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太累,那么就换一个位置。 但縣令好歹是个官,縣户部不过一个最低的员外郎,这还不说,多少人想爬到縣令这一级,想白了头也不一定能实现,能爬到縣令这个位置,除了要有过人的本事,还得有高人一等的手段。 徐茂先这句话,不是要他走回头路吗?蒋縣令心里那个痛啊! 就像被人用刀子在捅,一个劲地捅,那颗心支离破碎的。 这话摆明了,徐大人不看好自己,甚至有点讨厌的味道。 蒋縣令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用说徐大人肯定识破了自己的诡计, 唉!聪明反被聪明误。 徐茂先吃了饭走人,华正也跟在后面,没有多看他一眼,蒋縣令有些落寞,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马知縣那帮人压制着自己,上面宋州令又是他们的靠山,而徐大人又不帮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 蒋縣令从礼部客栈出来的时候,碰到杨柏岭,杨柏岭老婆在衙门有差事,他中午一般不回去吃饭,就跑到礼部客栈打秋风。 “蒋縣令,你怎么在这里?”杨柏岭看到对方那一脸茫然,有些奇怪。 按理说,最近安东縣纺织窑的事情解决了,他不应该这么落寞啊?可这表情,分明就像死了亲爹似的! 而蒋縣令看到杨柏岭,就像看到希望,这可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啊! 杨柏岭在安东縣整改纺织窑的事,自己没少配合,因此他自认为与杨柏岭有一定的交情。 事实上,杨柏岭也在徐大人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无奈蒋縣令自作聪明,惹毛了徐大人。 “杨副学士啊!快救救我啊!”蒋縣令哭丧着脸道。 这蒋縣令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了,杨柏岭是徐大人面前的红人之一,这个谁不知道? 他要是再不识相,也算是白混了。 只是他这一喊,杨柏岭就觉得怪了,幸好这里也没什么人,他拍拍蒋縣令的肩膀,道:“走,到我后堂里去说。” 两人回到内务府后堂,杨柏岭亲自给他倒了茶,关上门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不可能,徐大人的为人我很清楚,你看吕縣令,农知府,欧阳典史他们,绥河縣的吴知縣,肖縣令;安道縣的刘之开等等,他们这些人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怎么可能独独对你有看法?不可能!” 杨柏岭重复了一句不可能,跟徐大人这么久了,他也不是喜欢给人穿小鞋的人,只要你把公务做好了,踏踏实实的做事,别自作聪明,绝对不可能排斥你才对的。 杨柏岭又想到自己,几次在徐大人面前提到蒋縣令,徐大人不是装作没听到,就是不说话,他就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你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徐大人的事?” 还是杨柏岭了解蒋縣令,应该说是他更了解徐茂先的为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因,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果,只有你种了什么因,才可能结什么果。 蒋縣令知道这事恐怕瞒不下去,他只好和盘托出。 “当时我只是想将马知縣一军,把李大山的事捅出来,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谁知道,唉--!” 杨柏岭就骂了,道:“你真是个蠢——!” 骂到这里,硬生生地将后面那个猪字吞了下去,这样的事情,你只有将证据备足了,亲自呈交上去就是了,你居然想借大人之手,就这样扳倒马知縣,胆子也太大了。 人家徐茂先什么人啊,能中你这样的圈套?开什么玩笑? 也不想想,人家徐大人能从府令主簿爬上来,难道仅仅是背景?有背景的人多了,像他这么年纪轻轻爬上来的又有几个?自作聪明,无药可救。 杨柏岭直言,要不是跟蒋縣令关系还行,骂都懒得骂! 蒋縣令的心彻底乱了,道;“那怎么办?现在徐大人不管我,宋州令又打压我,我的日子都没发过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我管不了。”杨柏岭叹了口气,做大人的,哪个愿意被下面的人摆布? 而且徐大人要动马知縣的话,又要跟政敌宋州令撕破脸。 最近知州衙与州令衙处于合作期,各司其职,徐大人也不轻易动他下面的人,正因为如此,岚山府的官道,绥河縣的药材场,还有三大官窑的改革,以及两大矿区的顺利进行,都离不开知州衙与州令衙的合作。 一旦撕破这张脸,化州又要陷入你争我斗中,徐大人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縣令,打破这平衡? 更何况你蒋縣令做事也不算聪明,居然想计算大人,这样的人恐怕没有人喜欢。 蒋縣令几乎是哭丧着脸,杨柏岭一个劲地抽烟袋,现在他明白了,难怪自己多次提到蒋縣令,徐大人都充耳不闻。 后堂里静了很久,杨柏岭才道:“你先回去吧,什么也不要说了,估计你现在就是说什么,徐大人也听不进。” 第1090章 各有心病 后堂里,蒋縣令急道:“我回去心里也不踏实啊!” 杨柏岭就火了,道:“不踏实有屁用?难道我能给你保证什么?你想把马知縣搞下来,把李大山的事捅出来,结果呢?结果马知縣没事,李大山只不过是关了几天,他同样没事,查无实据,撤了他的职务而已。” 蒋縣令从包里拿出包好的二万两银票,道:“杨兄,要不你帮我把这个递上去吧?” “干嘛?你自己想死,还拉上我?”杨柏岭看着那二万两红包,如果上面真要动你,二十万两也买不了平安。 “看来你真的太不了解徐大人了,退赃账头这银子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这些银子最当初就是徐大人希望那些贪污的人,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现在你要是将这银子送过去,我保证你这个縣令做不到明天。” 看到蒋縣令沮丧的脸,杨柏岭道:“你马上回去,什么也不要想了,该干嘛干嘛!每个人做了什么事上面知道的,尤其是徐大人,他虽然在后堂里,知道的事情远远不是你们能想象到的,走,走吧!” 蒋縣令这才悻悻地离开,临走的时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 杨柏岭是真心帮他,否则也不会说这番话了。 最后,他还是想明白了,无奈之下,只有先回安东縣,把自己的公务做好再说。 杨柏岭从窗户里看到蒋縣令离开的身影,暗自摇了摇头,这个蒋縣令,没戏了! 突然,他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如此帮蒋縣令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在徐大人心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不行得想办法弥补一下才行。 下次推荐人,也得小心一点,杨柏岭哪想到蒋縣令会这样子的? 杨柏岭在想,找个什么借口,找一个徐大人无法推辞的理由,让他一起去吃饭,酒桌上好讲话,只是自己该找一个什么理由呢? 最近想请徐大人吃饭的人很多,范斌也有范斌的心病,自己拿了徐大人那一百片金叶子,最近让他越来越不安心了,万一哪天这事东窗事发,自己就是一个落在地上的生鸡蛋。 他也在琢磨,这事一天不摆平,一定不得安生啊! 当初鬼迷了心窍,动了那样的念头。 唉!这都怪耿朔那个家伙,老拖着自己玩什么牌九,现在好了,这金叶子该上哪里凑去? 他想到了崔亚霞,不行得问问她,最近徐大人有没有这方面的怀疑。 正想着这事,杨柏岭就推门进来了,道:“范斌,晚上有空吗?” 范斌猛地点头,道:“太有了,自从拿下账头主事的头衔,我就是一天没鸟事了,怎么了?” 杨柏岭把自己的想法跟范斌说了一通,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请徐大人吃饭。 范斌是做贼心虚啊,他有些怀疑地看着杨柏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杨柏岭的心事的确被他蒙对了,不过在范斌面前,他这张脸还是挂得住,瞪了范斌一眼,道:“我这是关心大人的生活,现在徐大人又孤家寡人的,你说是不是应该请他聚聚?” 范斌说上次在你家,这次去我家?这样才公平! 杨柏岭同意了,只是怎么去请徐大人呢? 范斌想了半天,既然找不到理由,就不要理由了,吃个饭哪有这么麻烦,走,俩人一起去请! 范斌和杨柏岭走进徐茂先的后堂,徐茂先正准备离开,看到两人鬼鬼祟祟而来,有些奇怪,道:“你们这是干嘛?” 两个人摸着脑袋,杨柏岭对范斌道:“范斌,你说吧!” 范斌也摸着脑袋,道:“还是你说!” “要不我来说!”徐茂先看着两人道。 “好!就你说!”两人同时一愣,发现这话竟然是徐大人说的,马上摇摇头,同时指着对方道:“还是你说!” 杨柏岭只得硬着头皮道:“徐大人,今天他老婆过生辰。” “啊?”范斌半天没缓过神来,我老婆怎么又过生辰了? 徐茂先笑笑道:“看来我得准备一份大礼了。” “不,不!”范斌马上解释道:“你别听他乱说,其实是他老婆生辰……” “行了。”徐茂先看看天色,道:“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我可要走了。” 还是范斌脸皮厚,道:“徐大人,晚上去哪里吃饭?” “这个不用你们考虑,我有地方了。”徐茂先这就往外走,杨柏岭有些不好意思了。 范斌壮起胆子开了句玩笑,道:“那带我们一起去,我们跟您走。” “对,徐大人,我们跟您走。” 徐茂先其实没有地方,他还不是回去在家里下面条?只是看到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估计有什么事。 听到范斌这样说,他就道:“那走吧!我让华正去安排一下。” 什么?还没选地方呢?敢情是骗他俩的。 两人在心里窃喜,原本准备在范斌家里吃饭的,也放弃了这打算,徐茂先知道如果去他们家的话,饭做起来太麻烦。 现在的官家夫人,有几个愿意下伙房的?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几个人去吃饭,去哪里好是个问题,范斌建议,去新开的云升楼。 云升楼是新开的酒楼,正宗的土菜馆。 不待华正发笺条,范斌就订好了,几个人直奔酒楼。 范斌和杨柏岭两个到楼下点了菜,回到包厢的时候,徐茂先问范斌,这次下去办事有什么感受? 范斌说,感受太多了,一言难道。 徐茂先道,那你就不要说了。 范斌道,我不说感受,我说个在下面听到的笑话行吧? 杨柏岭接过话题,你能有什么笑话? 范斌不服气,道:“你没听我说,怎么知道不好笑?” 徐茂先听到两人抬扛,便对范斌道:“那你就说,如果不好笑,等下自罚三杯。” 说笑一阵,华正站起来,道:“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徐茂先这时候又问杨柏岭,三家官窑的整改还不彻底,这项公务要加快,代工只是权宜之计。 杨柏岭道:“卑职会记下的,抽个时间好好跟他们说说,要主动出去找货单。” 第1091章 戏班学徒 说话间华正进来了,后面的店小二跟随,先上了几道菜,拿来了三坛酒。 四个男人,三坛酒,一个七八两的样子,徐茂先说两坛够了,少喝点。 这时,一个小姑娘走进来,道:“我要见徐大人!” 范斌站起来挡住她,道:“你这丫头,什么人啊?” “我是礼部大戏班的学徒,我要敬徐大人一杯酒!”徐茂先望过去,这个丫头大约十六七岁,模样倒是挺周正的,身材比较高挑,看上去也挺招人喜欢。 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么鲁莽闯进包厢里,徐茂先就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那小姑娘很固执,冲着徐茂先喊道:“徐大人,我就敬一杯酒,说两句话就走,你们让我过去嘛!” 范斌和杨柏岭拦住她,她就拼命地往里面挤。 徐茂先摆了摆手,道:“你们让她过来吧!” 这饭还没有开始吃,就出来一个捣蛋鬼,两人放开了这个小姑娘,丫头倒也一点都不害怕,走近桌子旁边,拿起酒坛子倒了两杯酒。 一杯递给徐茂先,一杯自怀端着。 满满的一杯酒,她端在手里竟然四平八稳。 “徐大人,我是礼部戏班的学徒,叫江妙。你是化州最大的官,今天有幸见到徐大人,江妙敬大人一杯酒。我不求别的,只求徐大人能喝了这杯酒,江妙就谢谢您了!” 说完,她脖子一扬,满满的一杯酒就喝下去了,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徐茂先看着她,觉得这小姑娘胆儿够大,很多人看到自己,早吓得说不出话了,她却敢闯进来敬酒,而且丝毫不乱。 他点点头,喝了一小口。 江妙说谢谢徐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您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徐大人说几句话。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话跟徐大人说?而且还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范斌他们马上就想到了,她可能要告状。 看来这小姑娘完全是有备而来,这胆子不小啊! 范斌喝了一句,道:“哼!不要得寸进尺,酒已经敬完了,你可以走了!” 江妙站着不走,一脸倔强而坚定,徐茂先也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瘾? 看到眼前这个江妙,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勇气,也难能可贵。 徐茂先沉默了一下,对三人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徐大人的吩咐,三人不敢有违。 华正出去的时候,江妙走过去将门关上吗,徐茂先暗道这小姑娘如此小心,肯定有莫大的冤屈。 没想到江妙对他道:“徐大人,在求你答应我之前,我想让你看样东西。” 徐茂先正要问什么东西时,江妙突然开始解起来了衣服来! “喂——你这是干嘛!” 徐茂先想阻止的时候,她已经把衣服给脱下来了,上半身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裹衣,雪白的肌肤与黑色裹衣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江妙还要继续的时候,徐茂先喊了句,道:“大胆!你有什么话快说,否则拿你********妙看到徐大人拒绝自己,不由有些失望。 但她还是果断地道:“徐大人,江妙没有别的请求,只求成为你的人,我还是个姑娘,我可以发誓!” “胡闹!还不快穿上衣服,否则送你到典狱!”徐茂先皱起眉头,盯着江妙彻底发火了。 江妙没有动,只是看着徐茂先,跺着脚道:“我不服!” “什么意思?你小小年纪,有什么服不服的?”徐茂先冷面寒霜,他已经看出这小姑娘的真实用意。 江妙看起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敢作敢当,她就这样勇敢地盯着徐茂先,道:“你是化州城最大的官,你凭良心说,我长得不漂亮吗?” 扯蛋!老子三品知州陪你扯这些? 徐茂先念在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想为难她,怕她这个年龄的人,万一冲动起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徐茂先冷静地盯着她,道:“你听不见我的话吗?” 江妙看到徐大人不为所动,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前前后后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完成了从脱衣到穿衣的过程。 穿好了衣服,江妙就道:“徐大人,我要做你的女人!” 徐茂先瞪了一眼,道:“胡闹,这件事我一定要问问礼部,这戏班子都什么人啊!” 江妙似乎不怕,她哼了一声,道:“那我要告状,告状!正好咱们一起收拾礼部!” 徐茂先气死了,朝外面喊了一声,道:“来人!” 店小二把门打开了,范斌等人走进来。“徐大人。” 几人看了江妙一眼,心道这个小姑娘到底要告什么状? 正思量间,就听到徐大人淡淡地道:“把她拉出去!” 范斌立刻上前,拉着江妙的手,喝道:“走!再不走送你下大狱!” 江妙不肯走,道:“徐大人,你糊涂啊!怎么不听我说?我有话要说,我要告状!” 范斌哪容她在这里大呼小叫,拉着她就往外面走。这时几个捕快也进来,将江妙带走。 江妙被他们拉到门口,回头看着徐茂先道:“真想不到,你也是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大骗子!” “混帐!”范斌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要去收拾江妙,徐茂先道:“算了,让她走吧!”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本来好好的气氛,被江妙搅了局,大家都很扫兴,徐茂先也没什么胃口了。 脑海里一想着这个江妙,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胆大妄为,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她这样做有意思吗?难道仅仅是为了金银? 而范斌和杨柏岭,本来想借这机会,跟大人好好勾通勾通的,没想到钻出来这么一个野丫头,想起刚才江妙的举动,两人也不禁有些暗自摇头。 这个小丫头胆子好大,明知道是徐大人在这里吃饭,居然敢闯进包厢,来敬酒。 只是三人都不知道江妙到底做了什么,令徐大人大倒胃口,连吃饭都没有心思。 要是让三人知道,刚才江妙那番豪壮的举动,肯定会惊掉下巴,这丫的胆子太大了,当着徐茂先的面脱衣,如果不是徐茂先阻止的快,江妙一定会来个一干二净! 第1092章 礼部戏班 徐茂先回到自宅,崔亚霞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徐大人回来了,她直起身板,道:“徐大人,您回来了!” 说着,马上跑过去接过徐茂先手里的公文。 徐茂先点点头,在软塌上坐下,崔亚霞就倒了杯茶端过来。 徐茂先道:“亚霞,我问你几个事。” 崔亚霞立刻放下拖把,抹了把汗,道:“徐大人,什么事情?” “你知道那个礼部下属有个戏班子吗?” 崔亚霞点点头,道:“知道,离我们秀园不远,路过几次。” “那戏班子最近是不是发生过事?”徐茂先又问。 崔亚霞又想了想,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徐茂先知道她不是那种太活跃的丫头,估计平时也就在秀园里读书,不怎么出去逛的那种。 当然,大部分因素,主要是没有银子的缘故。 虽然现在徐茂先对她挺不错的,范斌那里也给她一份俸禄,但是崔亚霞从来不乱用银子,省吃俭用拿回去补贴家用。 所以在秀园的时候,她也不出去闲逛,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读书上。 徐茂先见问不出所然,就挥挥手,道:“算了,你去忙!”然后他就去洗脸,准备睡觉。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崔亚霞打开院门后,就看到一个比自己小的丫头站在门口,这小姑娘论姿色估计跟自己差不多,但是身材更好,高挑动人。 尤其是裙子之下那双腿,颇令人心动,崔亚霞打量着对方,估计对方至少比自己高一些。 崔亚霞打开院门的时候,对方也微微一愣,没想到徐大人家里,竟然藏着一个大美人,她就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她还是温柔地问了句,道:“请问,徐大人是住这里吗?” 崔亚霞点点头,道:“我是这里的丫鬟,你有事?” 没想到对方微微笑道:“我认识你,叫崔亚霞对吧?” 崔亚霞皱起眉头打量着对方,道:“你是?” “我是礼部戏班的学徒江妙,姐姐好!”江妙大大方方打招呼,崔亚霞见她连自己都知道,想来可能是熟人,便让她进了院子。 “先进来再说,徐大人在洗漱,准备休息了。” 江妙进来,打量着徐大人这院子,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 不过听人家说,当官的都是家外有家,徐大人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还有很漂亮的大别院。 刚才他拒绝自己,家里不是养着一个小情人吗?江妙打量着崔亚霞,崔亚霞正给她倒茶过来。 江妙接在手里,看着崔亚霞道:“你是化州秀园出了名的美人,最知书达理的一个,什么时候来这里给徐大人做丫鬟的?” 崔亚霞见对方如此了解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惊讶,正要跟江妙说,徐茂先出来了。 “亚霞,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唐凤菱不在的时候,徐茂先从来都不留崔亚霞在这里过夜。 当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多了一个人,不由有些微怒,道:“你怎么来了?” 江妙站起来,道:“徐大人,我有话说!我们戏班太黑了,我要告状!他们都说你是最公正廉明的好官,所以我要找你告状!” 江妙拍了一通马屁,徐茂先冷笑了道:“你不是说我是一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吗?那你还来找我干嘛?” 江妙看起来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小姑娘,徐茂先这么说的时候,她居然也不脸红,反而大胆地道:“我是迫于无奈,要是不这样大胆闯进来,我根本见不到你。但是我真的想说我们戏班的情况,他们太黑心了,我不服气!” 徐茂先来到软塌上坐下,拿了烟袋出来,江妙立刻抓起打火石,道:“小女我给您点火。” 崔亚霞看到徐大人有事,她就道:“徐大人,那我先走了。” “你不要走,等会。” 崔亚霞明白徐大人的意思,便转身进了以前她睡的一个房间。 徐茂先抽了口烟袋,目光落在这个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的江妙身上。 江妙很坦然地坐在对面,一点都不显得害怕,细长的脖子下,露出一片娇好白嫩的肌肤,修长的双腿,半掩着躲在那长过膝的裙摆之下。 尽管江妙长得不错,但是徐茂先看不上眼,这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且他感觉到这个江妙很张扬,性子泼辣。 刚才在酒楼的时候,江妙就敢宽衣解带的,徐茂先一点想法都没有。 徐茂先道:“你说,我想听听你到底要说什么情况?” 江妙点点头,勇敢地看着徐大人的目光,道:“我们礼部戏班这次选戏子有门道,我被落选了,所以我不服!” “你凭什么就只有你能选上,别人就不能?落选了就不服,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徐茂先冷眼道。 “不是这样的,徐大人,我今天这么铤而走险也是被逼的,因为这次选戏子胜出的前十名,将由戏班保送到行都司梨园的,我的功底本来就是第一名,但是在初选之后我变成了十一,所以我不服,我怀疑这中间有内幕,我是有证据的,你得相信我!” “你有什么证据?” “初选之后,有人找过来,暗示仪制院的某位大人看上我了,要我做他的小妾,做他的小妾就可以让我拔得头筹,我很生气,当时就拒绝了班头,还大骂了对方无耻。对方说我无药可救,在复选的时候,果然落选了。而很多在初选中明显不如我的,她们反而拿到了名额。” “所以我就在想,既然有人提出要我当他的小妾,我干脆就给比他官更大的人当小妾,当了大官的偏房,我就可以告状,告倒这些狗官,不但为民除害,也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而且化州城最大的官就是您了,所以我就冒冒失失闯进来了。徐大人,我是迫不得已的,你一定要替小女做主。我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求求你帮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纳偏房当丫鬟也行!” 做什么都行?丫鬟?就江妙这种火辣女子,谁敢留她? 第1093章 逆天丫头 徐茂先看着江妙,道:“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走吧,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江妙站起来,见徐大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依然有些疑惑。徐大人真会帮自己吗?江妙心里没底。 都说大明当官的贪财好色,徐大人面对美色,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很怀疑,徐大人会不会管这种小事。 徐茂先冲着院外喊了一句,道:“亚霞,替我送客!” 崔亚霞从外面走进来,道:“江姑娘,我们走吧!” 江妙有些不心甘的来到门边,道:“徐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虽然对您这么大一个知州大人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我来说,却是关系到整个人生的大事,您一定要帮帮我!” 徐茂先没说话,崔亚霞拉着她,道:“走吧!” 两人来到院外,江妙问崔亚霞,道:“亚霞姐姐,这个徐大人为官怎么样?他会不会帮我啊?” 崔亚霞道:“快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妙心道也是,这可是知州大人的府邸,有些话不能乱说,两人来到街上,江妙拉着崔亚霞道:“姐姐走,我们去茶馆坐坐。” 崔亚霞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经不过江妙恳求,再说她又是一个心肠软的女子,于是就陪着江妙进了茶馆。 在茶馆里,江妙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戏班里,很多师姐妹都被人家包了,每到晚上都有马车接送,这还不算,偏偏这次选戏子,就有几个是被人家包的,我本来不知道这回事,可那次初选过后,戏班主把入选的二十几个人拉去吃饭的时候,就有人跟我暗示,说仪制府的一个大人看上我,问我愿不愿意。” 崔亚霞惊讶地道:“还有这事?” “你还不信?你们秀园少一些,在我们戏班里,这种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还在戏班子里比俏,我当时就把那人骂了一顿,泼了酒就走了。没想到复选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亚霞姐姐,你跟我说,徐大人这人到底怎么样?” 崔亚霞看着旁边没什么人,这才道:“你别乱七八糟想,徐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的官,他一不摆架子,二不贪财,三不好色,为人正气得很呢!” 江妙有些不信,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官?为什么我碰到的那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可恶,看到漂亮点的小姑娘,恨不得马上把你拉去填房,我也出去陪他们喝过酒,这些人四五十岁了,毛手毛脚,恶心得要命?”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崔亚霞听得都有些脸色,江妙却像没事一样。 听崔亚霞说徐大人这样这样好,她就在心里有些怀疑,是不是徐大人把崔亚霞怎么样了,她才帮着徐大人说话。 崔亚霞虽然没有经过这种事情,但是她能看懂江妙眼中的疑惑,道:“你要是不相信,干嘛来找他?” 江妙直爽地道:“我就是看中他官阶大,他能镇住那些牛鬼蛇神,那个仪制府的狗屁大人,不是想纳我当小妾吗?我就找一个官比他大的,然后压死他!你还别说,我真做得出来,反正是给人做小,与其跟这种豺狼,不如跟一个权力更大的,到让他们反过来求我!” 崔亚霞觉得江妙的想法太吓人了,甚至自己都不能接受,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丫头简直就是逆天啊! 江妙看着崔亚霞的表情,笑了起来:“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想法很吓人啊?” 崔亚霞道:“放心,既然你告到了徐大人这里,他会派人去彻查的。只不过,这想法我劝你还是灭了吧。徐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可能帮你故意去整人家,他这个人只会公事公办!” 江妙道:“亚霞姐姐,你很崇拜他嘛!” “不是崇拜,徐大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跟你说江妙,徐大人的娘子,如果你见了的话,保证你会自卑的。” “这有什么?女人再漂亮,总有泛味的时候,否则那些名角,干嘛没事就换?我又不做他正房,只要他帮我把这仇报了,我什么都认了。”江妙撇撇嘴道。 崔亚霞摇摇头,道:“你这样做,会惹徐大人生气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江妙问道。 “等,大人会秉公处理的!”崔亚霞坚定道。 江妙叹了口气,道:“如果徐大人不肯帮我,我就去找别人,这么多当官的,我就不相信他们中没有一二个好这口的?” 崔亚霞一阵无语,要是江妙真走上这条路,也太可惜了,于是她就想起了华正,自己表哥好歹也是个知州主簿,说不定能帮得上这个忙。 “江妙我帮你问问我表哥看,也许他能帮你。” 江妙道,“你表哥是谁那位?” “走,我带你去,到时你就明白了,他也在知州衙办差的。” “好啊!”江妙叫店小二付账。 两人来到外面,崔亚霞给表哥发了个笺条,华正问道:“你怎么还没回秀园?” “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华正马上应道:“好!” 两人约好地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华正就赶过来了,当他发现江妙的时候,不由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妙打量着华正,这个人自己认识,不就是陪徐大人一起吃饭的那个年轻随从么,原来他就是崔亚霞的表哥,江妙一双漂亮的眼睛眨眨,崔亚霞介绍道:“这是我表哥华正,这位姑娘是江妙。” 华正看到这个修长身材的姑娘,语气不怎么友善,道:“我说你,又要搞什么鬼?” 江妙还没说话,崔亚霞抢着回答,道:“是我带她来找你的,表哥,你能不能帮她打个招呼,跟仪制府那边说一声嘛?毕竟错过了这机会,很可惜的!” 华正本来对这个身材高挑的小姑娘挺有好感,但是看到徐大人今天发火了,他也就语气不好地道:“刚才我已经接到徐大人的招呼了,明天我会去你们戏班看看,如果没什么事,早点回去吧!” 第1094章 代大人问话 什么?徐大人已经关注这事了? 江妙在心里又惊又喜。 刚才在大人府上,徐茂先还是那样不冷不热,暗底地却把事情办了,这些当官的,做事情就是表里不一。 不过江妙还是挺感激徐茂先的,至少他已经下令彻查了。 既然徐大人已经发了话,江妙只好与两人告辞。 崔亚霞看看天色,道:“时间不早,我该回秀园了。” 华正突然出手,一把拉住她,崔亚霞心里一慌,华正已经将她拉进怀里,道:“不要回秀园了,到我那里去!” 崔亚霞心里象小鹿一样窜得慌。“不要,别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两情相悦!我喜欢你!”华正紧紧抱着她,心里有些激动。 这个表妹,自己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些小小的进展,华正看到崔亚霞这样子,恨不得把她带回去,做自己的压寨夫人。 崔亚霞心里很矛盾,感觉华正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不老实,她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地乱跳。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男人突然抱住自己,那手还不老实,想到这里,崔亚霞就像做了贼似的,害怕得要死,而且这又是大街上,羞死人了。 就在华正想去意图不轨的时候,她突然推开了华正,道:“我要回秀园去了。” 说完,崔亚霞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华正看着表妹远去,遗憾的回家休息,因为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办,趁早办! 徐茂先让华正去处理这个事,如果真有其事,这些人也太恶劣了点,把不良风气带进官府下属的戏班,真是可恶之极。 次日,华正按照徐大人的指示,亲自招呼到礼部戏班那边。 “行都司梨园在你们这里的选拨戏子,徐大人很关注这件事,下午我要过来一趟。” 戏班的班头接到这个笺条,一个劲地在心里耐闷,华大主簿怎么突然关注起此事来了? 快,马上去准备一下,迎接华大主簿来临! 然后整个戏班就忙碌起来了,大清扫,擦桌椅,归置杂物,忙得不亦乐乎。 班头在心里琢磨,华主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要跑到戏班里来问话,难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徐大人耳朵里去了? 关于这次行都司梨园选拨戏子,在戏班选取十个名额进梨园,能进梨园的,当然也意味着端上了金饭碗。 要知道行都司梨园的俸禄优厚,平时还能在州城一些高档戏园登台演戏,每一次演戏,虽然大部分收入被上面收走,但是每个戏子,多少也能分到一些。 除此之外,如果碰到有拿得出手的绝活,被财主打赏的话,这也是一笔很不错的额外收入。 并且露脸多了,还会有其他的际遇,像以前的李妙嫣,她是秀园结业之后,得到一个机会,让她脱疑而出,成为了化州的选美花魁,后来就被仪制府看中,做了一方名角的红司仪。 要不是她家里出了事,李妙嫣说不定早就红遍了整个化州,或者上仪制院也说不定。 因此,很多小姑娘都把这次机会看得很重,不惜下血本血拼到底。 家里条件好的送银子,家庭条件不好的就送自己,反正得送点什么,不然你就是上去了也不留不下。 江妙在这次初选中获得头名,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复选的时候,她居然名落孙山,的确令人费解。 哪知道这个小姑娘胆大,够泼辣,居然跑到徐大人的酒席上告状去了。 她告状的方式很特别,用主动做徐大人小妾的理由,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献出,来换取徐大人的同情。 江妙的确做到了,徐茂先被她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作风,感到有些震惊。 这次行都司梨园选拨戏子,会没有猫腻么? 答案是一定的,如果没有就不正常了,徐茂先不相信化州这水有这么干净。 但是因为江妙的几句话,徐茂先就会借机整顿这块摊子,似乎不太可能,因此他只派了华正去查看一下其中的内幕。 华正赶到了礼部戏班,戏班的班头,和下面一干手下,那是相当客气,表现得恭恭敬敬,毕竟华正代表着徐茂先。 华正既然是冲着这次选拨戏子来的,自然就得围绕着这个事情展开问话,他看过了所有的章程,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章程上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绽,华正就坐在会客厅里喝茶,听取了班头的呈报。 礼部戏班是隶属于化州礼部的衙门口,此次经化州礼部批示,招录戏子二十人,作为行都司梨园的后备戏子加以培养。 此次分两批走,一批在戏班直接选拨,一批面向全化州地界招录,戏班只是配合他们而已,真正的决择权在上头那些人手里。 等班头做完了呈报,华正提了一个问题,道:“把初选入围的花名册给我看一下。” 班头立刻点着头道:“小的这就去拿!” 班头转身的时候,跟手下人交换了眼色,华正并没有在意,等班头拿来了名册,华正并没有看到江妙这个人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江妙不是亲口说,她在初选中获得头名吗?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了? 华正问了句,道:“你们戏班有个叫江妙的戏子吗?” 班头和手下脸微微一变,班头讪讪地道:“有,但是她没有参加这次选拔。” 华正觉得这事有些奇怪,道:“刚才我明明听到有人说,她是参加了选拔的,你去把门外的看门老头叫过来,他跟我说的。” “啊?哦!好,好啊!”班头朝旁边一个手下喊了一句,道:“快去把王老头喊过来!” 这时手下插了句嘴,道:“华主簿,江妙有参加初选的,是班头记错了!当时初选的时候,那个江妙迟迟没有露面,是我破例给了她一个初选的机会。” 班头马上改了口,道:“是,是啊!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可能记错了。” 看门的老头来了,证实了班头的话。 华正哦了一声,道:“能不能把这位江妙叫过来,我有几句话想问她。” 班头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好的,小的这就去找一下!” 第1095章 礼部猫腻 眼见华正不好对付,班头朝其他几个人使了眼色,这些人也走了出去。 班头这才关上门,摸出一个信封,道:“华主簿,这件事你能不能别查了?” 华正冷笑,就知道有猫腻,于是他便问了句为什么不查了。 班头为难地道:“其实也就这么回事,这些被选上去的,都是有背景、有关系的,没权没势的,也有一些其他的方法,我们也是没办法,谁也不能得罪啊!这个江妙的确是很不错,可是上面有人放话要把她拿掉,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 华正道:“这是谁打的招呼?” “华主簿,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而且这次江妙落选,只要她自己安生一点,我们还是会想办法给她交代的。”班头一脸苦闷道。 终于吐出了实情,班头肯定也猜到了,华正绝对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过来查这事,而且还偏偏问起了江妙这个出名泼辣的丫头。 华正推回班头递过来的信封,道:“哼,你是叫我就这样交差么?你还不如让我直接上吊算了!” 这时候下面人回来了,道:“江妙今天有事没来......” 还真是巧了,江妙没来! 华正哼了一声,道:“好了,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徐大人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怠慢,有胆子你们来!” 把话说到这份上,华正决定给他们一个商量的机会,从戏班出来,华正坐在马车里琢磨着这事,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江妙吗? 华正把她叫上马车,道:“江妙,你怎么在这里?” “班头叫我去礼部衙门走一趟,说有人找我说话。”江妙道。 她看到华正,也有些意外,道:“华主簿,你真的来我们戏班了,怎么样?我有没有希望?” 华正想了想,道:“你还是先去礼部吧,我得赶回去有事。” 马车靠近礼部衙门,江妙下马车的时候,笑嘻嘻地对华正道:“见到徐大人的时候,替我说声谢谢了!” 华正说这事还没成,你谢什么谢? 江妙一脸笑意,道:“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肯出面为我做主了,至少叫你来查明真相,就说明这事有转机。” 快下堂的时候,华正接到江妙发来的笺条,说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礼部答应给她一个交代。 华正放下笺条,道:“这事就这么解决了?莫明其妙!” 他想了想,不行啊,我总不能这样跟徐大人交差了啊! 华正是觉得莫名其妙,可有的人,因为徐茂先插手戏班这件事情,可是彻底慌了神。 礼部接到戏班的消息,说华主簿到戏班彻查选戏子的事。 礼部侍卿郭文浩当时就发了火,这些杂碎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小事,也闹事知州衙去了,我看这个戏班子有问题! 他又一个招呼招来下面的几个郎中,把主管戏班这一块的郎中骂了个狗血淋头。 主管戏班的郎中姓付,是个五十多的人,高瘦大个,典型的骨头架子一个,呆在礼部十几年了。 这次事情,自然是下面的几个家伙搞的鬼,但是在付郎中眼里,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牵扯几个女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出人投地,想要往上爬总得有付出。 像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没宅没地,没权没势,除了自己还能拿出的是什么? 下面的几个人是什么货色,付郎中心里清楚得很,尤其是仪制府的有个员外郎,姓郎,尖嘴猴腮的,一双贼一样的眼睛,总是骨碌骨碌往那些小姑娘身上转。 这个姓郎的虽然好色,但是很会做人,懂得安抚下面,巴结上面,因此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如泰山。 这次的事件也与这个家伙有关,华正去戏班彻查实情的消息,这家伙很快就知道了,他立刻跟付郎中请示,付郎中骂道,你这小子迟早死在女人手里! 姓郎的也不敢回话,只是陪着笑,道:“大人息怒,小的马上去处理,马上去处理!” 于是,他就安排了这出戏,跟江妙说她的事情,礼部同意考虑,不就是多加一个名额的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时,他也跟行都司梨园的班头打了招呼,说增加一个名额,算是欠一个人情,日后绝对厚报。 这边算是安抚下来了,可是殊不知,华正那边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跟徐茂先交代。 想来想去,便不停的敲打礼部这边,搞得姓郎的都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姓郎的跟华正没什么交情,他想来想去,就找到了一个人,耿朔! 宋州令的主簿耿朔,在化州城那叫一个混得开,很多官吏在他面前,简直提鞋都不配,这就是做主簿的魅力,混好了,比一个郎中还强的多。 而且耿朔深得宋念堂的喜爱,将他视为自己的亲信,很多的私事,都是交给耿朔办的,姓郎的就想到,这件事恐怕得耿朔出面才有能力摆平。 要让华正息事宁人,非得耿朔出马不可啊! 姓郎的找到耿朔的时候,耿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我倒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就叫华正出来吃个饭么,你准备一下,晚上去化州客栈,我把他叫过来,你好好赔个不是就完了!” 耿朔答应得这么满满的,姓郎的兴冲冲地去安排了。 徐茂先为了培养华正处事的能力,因此让他去抓这事情,华正刚刚把徐大人送到家中,就接到了耿朔发来的笺条。 耿朔大大咧咧地些道:“华大主簿,今天晚上一起吃个便饭,我在化州客栈订下了包厢。” 华正不知道耿朔找自己什么事,但是耿朔是宋州令的主簿,虽然两人没什么来往,他也不想轻易得罪,而且很有可能,以后他们两人共事的机会还很多的。 在知州衙和州令衙这么多主簿中,耿朔显然成了这些人眼中的泰山北斗,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佩服,当主簿能当到耿朔这份上,这辈子也值了。 第1096章 宴无好宴 华正深知,耿朔可是能与钱桂安,裴恩等人称兄道弟的人物,所以当华正听到他要请自己吃饭,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在化州客栈的时候,华正见到了那个精瘦精瘦的员外郎。说实在话,他极不喜欢这号人物,看着这个员外郎,心里就有点不怎么舒服,长得像猴子似的。 华正马上就明白了今天这饭局的用意,姓郎的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而且江妙说的某个行都司仪制院的大人,其实是不存在的,都是这个姓郎的扯虎皮吓唬人而已。 对方长着一付赖蛤蟆样子,偏偏还要吃天鹅肉,四五十岁的人了,真是造孽啊! 做人,总不能只想着这辈子过了,得为下辈子积点德,华正在心里如是道。 酒桌上,郎员外可是一脸谄媚的笑脸,耿朔则显得十分老成,也有些托大的味道,端起杯子朝华正道:“华大主簿,我们两个可是头一次喝酒,今天晚上你可得放开了喝,喝完了我们还要去听曲子。” 因为有姓郎的在场,华正也不敢大意,与耿朔碰了一杯道:“耿大主簿客气了,你是我们这些主簿中的泰山北斗,虽然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前辈,以后还得您多多指点。” 耿朔毫不客气道:“好!冲着你这句话,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了,我们喝酒!” 耿朔冲着郎员外喊道:“你啊,还不倒酒!” 华正看到耿朔好大的气派,竟然大呼小叫着让员外郎倒酒,而且姓郎的一脸恭敬,没有丝毫不悦。 他就在心里暗道,这个耿朔果然牛气,非一般的人能比啊! 姓郎的给两人倒满了酒,耿朔道:“今天我找你过来,不为别的,戏班那件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其实也没什么,说白了就那点破事。” 华正手里的杯子微微一颤,今天晚上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啊! 他在心里掂量着耿朔话里的份量,徐大人第一次叫自己去办事,如果草率从事,那就交不了差了。 可是,如果追查下去,又得罪了耿朔...... 真要和耿朔闹起来,那就不是自己两个人的事了,而且影响到徐大人和宋州令的关系。 这事怎么说呢?华正在心里直怪这个耿朔太多事! 但是耿朔摆明要了替姓郎的出头,华正端着酒又放下,拉了一下衣领子,对耿朔道:“我们今天能不能不谈公事?” 耿朔在心里就不乐意了,说华正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华正说我有我的难处,徐大人要我调查此事,我总得给个说法,不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没了下文。 “事在人为嘛,就看你怎么做了?其实这事儿说穿了,就是屁大一点事,徐大人日理万机,哪会放在心上啊?”耿朔大咧咧的说道。 华正没有说话,本来他没有入官场的时候,就恨透了官场这种官官相护,虚伪的一套,如今自己有能力,有机会为老百姓做点事了,难道真要跟他们一样同流合污? 他还是坚持地道,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我跟徐大人交不了差的。 耿朔说你要给什么说法,徐大人还会管这样的小事,不就是你华正想出风头嘛?图个名声,其实你松松手,大家就这样过了,相安无事。干嘛把人家逼得走投无路? 你去打听打听,户部钱大人,经略司裴大人,刑部印大人等等,随便你去问谁,你看看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跟我称兄道弟的。 华正你今天要是不给这个面子,我也随你,你自己看着办! 耿朔的话有些盛气凌人,听得华正很不舒服,而且带着一种威胁的口吻,自己怎么着也是徐大人的亲信,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意指气使的,你算什么啊? 于是华正正色地道:“这件事情,我自然是要有个说法。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耿主簿,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两人不欢而散,耿朔看着华正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将杯子一扔,道:“杂碎!不识好歹,迟早有你好看的!” 姓郎的这下慌了,忙问道:“怎么办啊?耿主簿!” 耿朔哼了一声,道:“华正有几斤几两,我还看不出来?你去把那个叫什么来呢?那个小丫头!” 姓郎的忙在旁边接了句,江妙!叫江妙! “对,江妙!你跟她说,嘴巴紧一点,我倒要看看,他华正能腾出多大的浪来!哼!”耿朔阴狠狠的说道。 “嗯,那小的马上就去安排。”姓郎的回应道。 耿朔看着他,训了句,道:“你啊!别一天到晚就想着那点事,我看你迟早死在女人的手上!” 姓郎的也不生气,依然陪着笑脸,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了!” 晚上耿朔的心情十分不好,原以为自己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情,居然弄得颜面扫地,刚好钱桂安叫他推牌九,还是以前的几个人。 耿朔赶到乐逍遥的时候,钱桂安三人已经在等他了。 牌桌上,耿朔发着牢骚道:“今天真是气死我了,这都什么事啊!” 印左良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耿朔摸着一张牌,突然提了一个古怪的问题,道:“你们说,要是徐茂先调走了,化州城的知州应该是谁?” “那当然是咱家宋大人了,别人哪里镇得住这一帮牛鬼蛇神啊!”裴恩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让徐茂先早点离开这里,难道真要等到几年之后?要是万一他不走,大人最后落个空余恨,我们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徐茂先不走,宋念堂估计会被调离化州,但几个人也不明白耿朔的意思,问道:“你想干嘛啊?” 耿朔道:“还能干嘛,我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如此顺着徐茂先,咱们又不怕他,就算他有背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钱桂安似乎明白了点,慎重地道:“大人这是在护着大盘,为大局着想。你难道没看到,徐茂先在荆州,江州那边折腾的劲,整个儿天翻地覆,有句话叫做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进退自如,才是真汉子嘛!” 第1097章 暗地坑你 耿朔哼了一声,道:“你们真是越活越窝囊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难道我们真要怕了他徐茂先不成?” 裴恩疑惑地道:“我说耿大主簿,你是不是在哪里吃了憋,心里不舒服?” 耿朔也不瞒着三人,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几个人在心里就想开了,华正居然敢跟耿朔叫板了,难怪他心里不舒服。 不过礼部下属的戏班子而已,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你去插手干嘛?有人在心里想道。 钱桂安却是知道,耿朔这人吃不得亏,更不能丢了他的面子。当然,能养成他这性子,自然是跟着宋州令时间长了,平时在外人面前呼风唤雨惯了,受不得委屈。 其实,耿朔最忌讳的还是华正这个人,因为他是知州的主簿,虽然两人没什么高低可分,但他总觉得这个华正可能会抢了他的风头,可能是这种心里作祟,他总想压华正一头。 看着三人不说话,耿朔说道:“算了,当我白说,你们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裴恩嘿嘿地笑道:“想让华正吃点亏还不简单,只是这事情不宜闹大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耿朔道,只要能出口气,不闹大也行。 “那好!这事包在我身上。”裴恩保证道。 钱桂安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耿朔那气乎乎的模样,他也不开这口了。 次日,华正准备去戏班走一下,把这事情彻底了结了。 刚好在外面碰到老何,老何说反正大人今天也不出去,我送你一下。 华正便跟老何一起去了,在路上华正看到老何把马车驾得这么溜,心里有些痒痒的,这段时间华正也在琢磨,自己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是不是该弄一辆小马车坐坐。 刚刚下手学马车的人,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心理,有事没事,总喜欢去摸试一试,反而像老何这种老马夫,天天拽着马缰,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 出了主城,华正就提出来,让自己驾一段试试。 老何本来有些担心,但看到华正那兴冲冲的样子,不忍扫他的兴,再加上城外的人少,马车也少,他便答应了。 华正这扬鞭催马,自我感觉倒是良好。 驾着马车走了一段路,老何发现他驾的还比较稳当,只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罢了,他就说了句放松点,不要太紧张,眼睛看着前面,什么也不要多想,只管驾着自己的就是。 华正在老何的灌输下,倒也进步很快,一路平安无事,很快就要到戏班了,老何就拿出烟袋来点上。 前面有个岔路口,华正驾着马车拐弯的时候,忘了减慢就直接拐过去。 “哎,不行啊!” 老何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嘭—— 一辆快速而来的马车,重重地撞了上来,马车一阵剧烈的震荡。 这下完了,闯祸了! 华正脑子里一阵空白,傻得连马缰都忘了收,结果轰隆一声,又撞在前面一辆路过的马车上。 马夫跳下来,骂道:“怎么回事?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呢!” 前后都撞上了,华正当时就傻了眼,老何急得马上跳下马车。 只见后面的一辆撞上来,把马车的后门给撞扁了,留下一个深深的窟窿。 而自己又把前面的一辆马车的栏杆给撞了,木头渣子碎一地。 看到这种情况,老何也有些心急,朝后面的马夫骂道:“你这么快干嘛?就不能收着点?” 这马夫也是火大,是你们自己不会驾车,哪有怪别人的道理,当下双方便争吵起来。 前面的马夫也在发牢骚,两个马车跟老何对骂起来。 老何火了,推了其中一个马夫一把,结果对方说老何打人,三个人便打了起来。 华正冲过去,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有事好说!” 可两个马夫哪里肯罢手,他们占了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旁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司乐,对着这场面,不停地写着什么。 一个马夫大喊道:“大家来评评理,知州衙的马车就了不起啊!撞了人还这么嚣张,又骂人又打人的,我们要报官,我们要讨回公道!” 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华正和老何也对付不了这两个马夫,只是发笺条报了官。 巡检府的人来了,看到是知州衙的车,而且是徐大人坐的马车,当然在办差的时候,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是两个马夫不干,指责老何和华正打人,不仅要赔偿马车的损失,还得给他们赔不是,否则他就把要把这事告到官府去。 巡检府的人觉得这两个人有点过,便吓唬了几句,没想到这两个马夫不是吃素的,根本就唬不住。 其中一个巡检府的人火了,拿出链子就要锁两人,跟你们说没用,那老子就来硬的。 没想到这一幕,被一旁的司乐看了个正着。 知州衙的马车撞车撞人,反而抓了被撞的马夫! 华正对巡检府的人道,此事宜小不宜大,还是好生安抚他们,至于马车撞坏了,拿去修就是,其实要出多少银子,他自己来出就是了。 巡检府的人似乎很仗义,道:“华主簿,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包在我身上。他们这些人啊,吓唬吓唬就没事了。放心,我们能处理好的!” 华正和老何这才离开,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尤其是把徐大人的座驾撞坏了,华正懊恼得要死,这下回去该如何交差? 老何说你不要担心,这事我来扛着,其实马车没什么事,修一下就好了。 华正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但他心里实在没底。 回到知州衙,老何去负荆请罪,跟徐大人说马车被撞了。 徐茂先倒是没怎么在意,他说只要人没事,马车撞了可以修的。再说驾车的,哪个没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个事,其实是个火药桶。 两个巡检府的人本是一番好意,可结果把事情越闹越大。 当天,通文上出现了这么一条消息,知州衙马车横行霸道,撞谁谁倒霉,还要下大狱。 随后,化州巡检府的门口,停着上百辆拉脚的马车,把巡检府的门都堵了,而且在城中几个重要的路口,全部是堵着不走的马车。 这些马车就停在那里,让整个州城的经略要道,一下子陷下了停滞,如一潭死水! 第1098章 弄巧成拙 化州城有几百辆拉脚马车,每个路口只需要几辆,完全可以堵死一条路,更何况是每个路口,都停了十辆之多。再加上巡检府门口的马车,足足有三四百辆之多。 这么多马车停在那里,已经要人命了,还有更恶毒的一招,他们一齐甩鞭子,吵闹,怒吼,整个州城陷入一片嘈杂声之中,震天动地似得。 宋念堂本来在家中看公文,听到外面传来这么吵闹的声音,不由有些愠恼,他打开窗户一看,搞什么鬼? 一个笺条发给耿朔,耿朔说我也不知道,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马上去问一下。 一炷香后,耿朔发来了笺条,写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徐茂先的马夫撞车之后,又与对方发生冲突,巡检府为了讨好知州大人的主簿和马夫,把对方的马夫给锁了起来,就这样引起了百姓共愤。 所以今天晚上,所有的拉脚马车齐聚巡检府门口,要求讨个公道。 耿朔还透露了一点,据被关押的马夫交代,其实当时驾车的是华正。 宋念堂骂了句,道:“胡闹!” 收了笺条,他就背着双手踱了几步,无奈窗外的杂声实在吵得令人烦闷,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居然不知道? 如果这事真是因华正而起,那么就要看徐茂先怎么处理了。 宋念堂好想拿起笺条,把巡检府的人骂一通,但是他还是极力忍住了,正想静等事态的变化。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行,自己不能呆在家里,得去巡检府,否则徐茂先会怎么看自己? 徐茂先今天晚上倒是没什么应酬,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这么吵吵闹闹的嘈杂声,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廖就发来了笺条,写道:“徐大人,出大事情了!” “怎么回事?” 欧阳廖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道:“我正在巡检府这边,这些人无法安抚,怎么办?要不要出人驱散?” “马上组织堂议,快!”发完笺条,徐茂先一边穿鞋一边往外面走。 发生这种冲击衙门的事情,武力驱散的后果很严重,当务之急,是拿出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方案来,否则去巡检府也是白搭。 而华正早就吓坏了,这本来是一件小事,没想到演变成了如此恶性的结果,现在整个州城的大街小巷都堵了,几百辆马车在大街上,高喊着要知州衙、州令衙的人主持公道。 现在他后悔死了,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巡检府的人会将那两个马夫带回衙门,这些巡检府的人也太热心了点,这马屁拍的弄巧成拙了啊! 华正相信,巡检本来是一番好意,他们肯定也没想到,事情的变化会是这么个样子,如果当时处理妥当,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是此刻说什么也没用,尽管那两名马夫被放了,但是这些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非得讨个说法不成。 大街上,碧锋带着人亲自在几个重点路段游走,他们一边走一边用喊道:“静一静,静一静!你们的事情一定会有个满意的交代,现在我不要你们立刻离开,但是你们必须马上安分下来!否则将以冲击衙门,依律那可是造反!” “知州衙、州令衙正在堂议,商量解决办法的途经,你们必须,马上,立刻停止这种鲁莽行径!” 碧锋的喊话起了作用,有人自然想到闹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冲击衙门口,怎么说都自己的错。 想明白的人很多,所以整个州城,瞬时又清静了,变得鸦雀无声。 化州的内参们,纷纷赶到知州衙,立刻召开堂议。 有人愤愤不平地道:“这事一定要严罚,把元凶抓出来严惩!” 有人盯着他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也有人在私下里,论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一些已经知道真相的人,暗暗地笑而不语,今天晚上这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就看徐茂先怎么处理了。 宋念堂从巡检府赶过来,看到徐茂先还没到,阴着脸坐在那里抽烟袋。 徐茂先正在后堂,详细问过老何和华正这经过,听到两人讲完,他就大骂了一句:“混账东西,糊涂!” 这样一件小事,居然演变成这样的恶性结果,影响极坏! 如果在当初双方说话态度好一点,撞了马车去修就是,还能怎么样?干嘛跟人家动手? 更要命的是,后面的两个巡检府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把两个马夫带回衙门,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徐茂先沉着脸,背着双手走进了堂议大厅。 外面突然死一样的寂静,堂议大厅里反而显得有些不安,欧阳廖匆匆忙忙而来。 徐茂先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欧阳廖喘着气,“碧锋亲自带人,已经劝住了这些拉脚马夫,让他们停止喧闹,但是他们提出要求,一定要严惩当事者,给他们一个说法。” “马车商行的管事呢?”徐茂先冷着脸问道。 “几个马车商行的管事都不在!发了笺条,不是在外地,就是找不到人。” 关键时候,一个都不在,这不得不令人生疑。 事情的经过,徐茂先已经清楚了。 可这中间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华正驾马车撞了对方,巡检以防碍公务为由,将两名马夫带到巡检衙门,这些拉脚马夫就这么齐心? 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迅速聚集起来,而且组成了这么声势浩大的队伍,阻塞了整个州城的经略要道。 如果没有人在背后运作,推波助澜,恐怕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是这只巨大的黑手又是谁? 徐茂先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这次似乎是针对华正而来,针对华正就是针对自己,只是此刻,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得马上解决这个问题。 在坐的内参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但都说不到点子上,有人则干脆不说话,免得惹火上身。 宋念堂一个劲地抽烟袋,也没有发表意见。 因为这中间毕竟牵系到徐茂先的主簿,真要因为这件事情,严惩华正吗? 当然,他们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马夫老何的身上,但这样一来,徐茂先这个知州的面子往哪里放? 第1099章 推波助澜 烟抽完了,宋念堂抬起头,道:“徐大人,我看还是先驱散他们吧!” “对!驱散了再说,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有人附合着。 徐茂先没有说话,既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用驱散只会造成更大的影响,把事情恶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但是解决问题似乎只有这两种途径,要么处理当事人,要不就是官府出人驱散。 徐茂先的脸色沉得可怕,堂议大厅里那几个一直在窃窃私语的人,早已经不再说话了。 宋念堂建议用武力驱散,尽管他认为这个方案不是最好的,但是他也不可能直接提出来惩治华正,去满足那些拉脚马夫的要求。 当然,他也知道徐茂先不可能同意,武力驱散这种不计后果的方法解决事情,但面临的现状,偏偏只有两种解决途经。 要么王佐断臂,要么以恶制恶! 王佐断臂的话,对于徐茂先这个知州来说,不管是严惩华正,还是严惩老何,都是打他徐茂先的脸,以恶制恶,只要将事情恶化。 因此,这是一个很难的决策,今天晚上这个紧急堂议,基本上没有多大的作用,很多人抱着旁观者的心态。 徐茂先在化州也整了一批人,那些被整的人,自然更有看戏的心思。 静坐是没有用的,这些拉脚马夫不可能自己撤走,等下去更是不可能,拖延时间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华正站出来,道:“徐大人,这事因我而起,我去赔罪,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老何也是当事人之一,他一个马夫,没有说话的权利,顶多在旁边等着上面的决定,该怎么处理,还得怎么处理。 此时此刻,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估计不严惩自己和华正,徐大人无法给那些拉脚马夫一个交待。 但是主簿和马夫,是大人最信任的人,到底是谁在背后当推手,要将知州的两个亲信一网打尽?明白事情的人,在心里暗暗吸了口凉气,这人胆子够大的。 能与徐大人抗衡的,唯有宋念堂而已,这事是他在背后暗中策划吗? 就算不是,肯定也经过了他的点头,也有人这么想。 宋念堂这次倒是冤枉了,自己的确毫不知情。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指向了亥时,徐茂先终于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那就散了!不过,在散了之前,我要说两句。今天这事情,的确是由华正和老何引起的,但是我认为能够把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情,演变成冲击衙门,这绝非偶然!” 徐茂先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把头低下去。 “嘭——” 徐茂先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道:“阴谋,这是一场阴谋,也是对知州衙,州令衙一种的挑衅!好啊!既然来了,那我就接着!” “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我不是护短,我不是不明真相。我今天可以严惩华正,也可以关押老何,但是必须有人对这件事负责,对华正和老何的处置负责!” “我马上去巡检府,通知马车商行的管事,还有官家驿站的头头脑脑,不管在不在,不接笺条也好,管他不在什么地方,在我到场之后他们没有到,官吏就地革职,商行就地查封!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散了!” 徐茂先转身离去,在场的人都愣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有人暗道徐大人还是太强势,就算是关押老何和华正,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有人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的,之前还在心里耐闷了。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到非得关押两人这么严重,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类似的事件,前年发生的事件依然历历在目。 当年也是一个官府的马夫,把一辆拉脚马车给撞坏了,还伤了马车上的人。 当时这名官府马夫二话不说,冲下车就打人,把拉脚马夫给狠狠地揍了一顿,又叫巡检的人,将马车就地拆了个零碎。 最后还是那拉脚马夫的家眷上门求情,托关系,一直到二个月之后才把事情摆平,拉脚马夫才从大狱里放出来,与之相比,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按理说,徐大人的主簿就算是驾马车撞了人,跟马夫说两句,马夫也会卖这个面子,不可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于是有人在心里道:要怪就怪那巡检的人,马屁不是这样拍的,你只能和解,哪能火上浇油? 宋念堂看到徐茂先气愤离场之后,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徐茂先的意思,是不是在暗指自己不厚道,在背后捅刀子? 最近知州衙与州令衙之间的配合,正处在安稳期,他也是一门心思,想把徐茂先推上去的。 经过近一年的磨合,宋念堂基本上想清楚了,徐茂先这个人,是不可能被轻易打倒的,要想坐他的位置,就只有把他推上行都司,把知州位置腾出来。 宋念堂回到自己后堂,给李妙嫣发了个笺条,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暗中参与?” 李妙嫣说自己在行都司,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宋念堂就收了笺条,对跟在后面的耿朔道:“走,去巡检府!” 耿朔看到大人急了,他就小心翼翼地说了句,道:“这事是他们捅出来的篓子,就让他们去收拾,要不有些人还真得瑟得不成样子了。” 宋念堂严厉呵斥了耿朔,道:“你没听到他在堂议上的说吗?人家不是傻子,这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赶快去收拾残局!” 徐茂先正要去巡检府,杨柏岭道:“徐大人,我去吧!您就留在这里等消息。” 欧阳廖也道:“对啊,我跟杨副学士一起去,还有碧锋在,您放心吧!” 杨柏岭主动道:“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处理不了,您再去也不迟!” 徐茂先点点头,看着天色,道:“你们小心点!” 两人就像一个领命出征的将领,匆匆出了后堂的大门。 华正和老何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徐大人,要不我们也去巡检府,跟他们赔罪去。” 徐茂先道:“赔罪是要的,但不是现在。” 这些人正在气头上,徐茂先怕两人的出现,反而会激起事情的恶化。 第1100章 撼动人心 杨柏岭和欧阳廖来到巡检府,很多拉脚马夫,三五成群靠在的马车边抽烟袋,城内的各大路口,依然被阻得水泄不通。 从知州衙到巡检府的这段路,还是相对畅通,欧阳廖亲自带人驾车,一路呼啸地来到了巡检府大门口。 碧锋正在维持秩序,这些拉脚马夫,全部静坐在巡检府的门口。 看到有人过来,这些人纷纷站起,嚷嚷着要给个说法,今天不交出当事者,不赔礼道歉,他们就绝不罢手。 欧阳廖已经在堂议上,听明白了徐大人话里的意思,既然这些人是被煸动的,有目的地针对知州衙,那么其他的人,只是稀里糊涂做了帮凶。 于是他扯开嗓子吼道:“大家静一静!我是典狱的欧阳廖,现在知州衙副学士杨柏岭,代表知州衙,州令衙跟大家说说,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有人在人群里道:“都不交出当事者,说什么屁话啊!” “对!我们要求当事者赔礼道歉,官府的人了不起啊!撞了人还打人,那几个巡检杂役更不是东西,凭什么把受害者关起来,当事者反而逍遥法外!我们要公道,我们要公道!” 杨柏岭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办法解决,现在知州衙、州令衙正在商量结果,派我来和大家做沟通,今天发生这件事,是大事件,关系了整个州城的经略运转,也关系到广大百姓的安居生活,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官府去,有冤告冤嘛!” “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这种行为,完全是冲击衙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要解决事情,你们派几个人,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官府赖不了你们的帐!” 杨柏岭喊了一通,这些人巍然不动。 “知州衙,州令衙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如果知州衙,州令衙做到了这一点,你们还不能接受,那就是蓄意造反了!” 说到这里,欧阳廖在他耳边道:“宋州令来了!” 宋念堂接过话茬,扯着洪亮的声音道:“大家听好了,我是化州州令宋念堂!现在责令你们立即离开,留下几个主事的,跟我回州令衙说话!” 宋念堂看着天色,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自己考虑后果!” 宋念堂果然霸气,很多人看到他的时候,开始松散,慢慢地就有一些人开始后退,上马车准备离开。 一个,二个....六七个,这些人就这么走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杨柏岭等人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宋州令好威风,自己千言万语,抵不过他一句话!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离开,一辆辆马车慢慢地消失。 这时候,有马车商行的大掌柜,急急忙忙赶过来,宋念堂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时候跑过来看热闹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你这个商行也不要开了,就地查封!” ---------- 徐茂先接到杨柏岭的笺条,事情摆平了! 真的就这么摆平了吗?徐茂先一直站在窗口,凝望着夜空。 拉脚马夫是散了,整个事件来得这么突然,闹得这么轰轰烈烈,去得也这么干干净净。 整个州城,就像来了一场地震。 这场地震撼动了很多人的心,有人在心里暗自得意,也有人在心里傍徨不安,有人目无表情,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黑夜中,有很多少张脸孔,令人看不清也解不透。 宋念堂刚才那几句话,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三言两语,硬是镇住了这些人。 徐茂先的眉头紧锁,目光如矩。 华正和老何站在那里,战战兢兢,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华正更是脸色苍白,额头上大汗不止。 论责,当然是华正主要过错,而老何做为一个老马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茂先看着这两个自己身边的亲信,居然被人家一网打尽,不由有一种愤怒,痛心的感觉。 这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简直是无法无天,视自己如不顾。 徐茂先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可谓是愤怒到了极点。 为官多年,他历来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的原则。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幕后的黑手,但他似乎已经看到有人,在冲着自己得意地大笑。 这一次,狠狠地打了他徐茂先的脸。 杨柏岭和欧阳廖回来了,两人站在那里喊道:“徐大人!” 知州后堂里,气氛凝重,两人进来的时候,无形中感到身上多了重压力。 事情只是暂时的缓解,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现在很多人,都在看徐茂先将怎么收拾残局。 徐茂先转过身来,朝两人点点头,杨柏岭将刚才的一幕,如实呈报给了徐大人。 徐茂先听了之后,一言不发。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宋念堂,杨柏岭一番苦心,说了一大通话,抵不过宋念堂三句话。 而且宋念堂的话里,更是透着匪气,不可抗拒。 他不是跟人家商量,而且直接大棒砸下来,命令所有人退下,违令者死! 这份霸气,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这也让徐茂先深刻地意识到,宋念堂在化州的根基固若金汤。 当他蓦然发现,后堂里的气氛异常紧张,连欧阳廖和杨柏岭,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感到压抑。 徐茂先猛然惊觉,自己不能动怒,要冷静,动怒就落得下乘了,被对方激怒,是极不理智的行为,更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拉脚马夫这件事,徐茂先被人抽了脸,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不行,徐茂先觉得必须得反抽回去! 否则知州衙的威风何在,徐茂先的威风又何在? 宋念堂能在从容之间,进退自如,三言两语解决了的这件事,徐茂先要是动怒,反而被人家看笑话了。 一个从容若定,一个勃然大怒,两者高下立判。 想到这里,徐茂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的这件事,是华正与老何的错。 华正不会驾车,却撞了人,这是事实,但这不是错误的根本。 关键的是两人没有做好善后,以致让人抓住把柄,推波助澜,将一件平常之极的小事,演变成了化州史无前例的大事。 第1101章 严惩不怠 徐茂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修心养性的本领,还是大大的不够,不会跟对手玩太极,没有掌握官场中,那种游刃有余的本领。 这以后进了行都司,是一个致命的缺陷,徐茂先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稳重,不能理智地处理问题。 他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的时候,欧阳廖小心地问了句,道:“徐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徐茂先看着一直站在那里的耿朔和老何,沉声道:“你们两个,回去书写悔过书,明天到后堂见我。” 两人点点头,没敢做声。 徐茂先坐下来,道:“宋州令来了没有?”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宋念堂的声音,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见徐大人。” 宋念堂来了,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得胜者的姿态,相反他甚至有一点不安。 很显然,自己又一次失控了,竟然有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动了这次对徐茂先的狙击。 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统帅,虽然刚才的事件,在自己指挥若定的悄然平息,但是他并没有快感。 看来自己手下这些人骄纵惯了,有种无法无天的味道,该出手管管了,宋念堂在心里想。 以前他宋念堂也打人家的脸,但是那是自己默许的情况下,当时的快感,就像一个征战沙场的老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是徐茂先出现之后,自己居然有两次失控,太不应该了,这些人就像脱缰的野马,没规没矩。 黄秉奇开了这个头,现在这个人是谁? 宋念堂还没来得及去追查,现在关键的是,将如何修复与徐茂先的合作关系。 他在来的路上,心道徐茂先肯定暴怒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换了谁都会这样。 一个马夫,一个主簿,居然在这次事中,被人一网打尽,这种愤怒换了自己,也是雷霆震怒,誓将对手除之而后快。 可是他走进知州后堂的时候,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可怕。 徐茂先的脸色,看起来很冷静,甚至已经没有在堂议大厅里那种盛怒的样子。 徐茂先的平静,让宋念堂看不懂了。 堂堂一个知州大人,被人打了脸,居然还能如此平静,换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 官场上的人,练的是修为,年轻气盛只能说明你太嫩,徐茂先才多大的年纪?居然在短短的瞬间,他又稳住了。 宋念堂暗暗叹道,自己恐怕又犯了一个错误,但愿这个错误还能补救。 “宋州令来了。”徐茂先平静地打起了招呼,看到华正愣在那里,脸色一变,道:“站着干嘛,还不去倒茶?” 华正本来都有赴死之心了,把事情搞成这样子,没想到徐大人还会叫他去倒茶,这可是一个好转的信号,说明徐大人没有放弃自己。 华正心里感动得,眼泪鼻涕都要来了。 老何发现,他眼眶里分明有泪痕在闪烁。 华正跑到外面去倒茶的时候,悄悄地抹了把泪水,这不是哭,而且感激的。 倒了茶水过去,徐茂先看着宋念堂道:“宋州令,今天晚上知州衙的脸可丢大了,有人想打我徐茂先的脸啊!” 宋念堂严肃地道:“请徐大人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坚决彻查,这打的不只是知州衙的脸,是在打化州的脸,化州出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是脸上无光,愧对朝廷,所以我特意过来,跟徐大人商量最后的惩治办法。” 宋念堂绝对是一本正经,他似乎在向徐茂先表忠,自己与这件事情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他愿意去彻查,宋念堂的态度很明确,自己没有与知州衙敌对的意思。 徐茂先端着茶杯,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我得谢谢宋州令,要不是您亲自出马,恐怕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我已经吩咐了,明天由他们两个写个悔过书,听候发落。” 宋念堂道:“马车商行那边的安抚,由州令衙去做,徐大人你觉得如何?” 徐茂先点点头,道:“安抚固然要做,但是知州衙也必须给百姓一个交待。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有错必改,无错加冕,这个赔礼是一定要的。而且得公开了,把知州衙、州令衙对他们的惩治,同时公布于众,免得有人说官府护短。” 宋念堂觉得有些尴尬,本来他想这样算了,做做拉脚马夫的安抚,这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多让那两个巡检杂役当面赔罪,至于华正和老何就不追究什么了。 没想到徐茂先如此强硬,一定要公事公办。 宋念堂没有了办法,徐茂先对华正他们惩治越严,给别人的压力越大,这个道理,宋念堂当然知道。 而华正和老何这事,顶多背一个罚俸的结果,随后这事绝对可以盖过去,其实事情说白了,就是一个态度的事。 既然徐茂先主意已定,宋念堂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宋念堂走了,徐茂先对众人道:“都散了!华正你留下来!” 杨柏岭和欧阳廖自然先行走了,老何也跟在他们后面,华正来到徐茂先跟前,道:“徐大人...” 徐茂先这才神色冷峻地道:“华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天晚上把这个悔过书写出来,内容要事实清楚,现在让人家打了脸,能不能打回来就看你了,给我回去好好想想!” 夜深了,很多人彻底不能眠,华正当然是一个,而耿朔也绝对是一个。 后者当然比前者乐观,而且有种兴灾乐祸的味道。 今天晚上这一场大戏,绝对轰动全化州,创造了化州又一个先河。 此刻,他正在乐逍遥喝酒,跟他一起的有钱桂安,裴恩,印左良,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花姐,耿朔说今天晚上不玩牌九,他要喝酒,要庆祝一番! 因为刚才他分明看到后堂里的紧张气氛,也见识到了那场声势浩大动荡。 数百辆拉脚马车,场面宏大,遍布了整个化州城,短短一炷香之内,便使整个州城的经略陷入瘫痪。 尤其是听到那一阵马鞭杂声,耿朔心里的那种无比畅快,简直是无法言寓。 第1102章 杀气腾腾 这么一场空前的大事,一场震惊整个化州的事,竟然出自己这个主簿之手。 知州徐茂先不是很牛吗? 怎么也动怒了?也发火了?也一筹莫展了? 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就算是他也束手无策! 耿朔端着一只杯子,笑得那么得意,那么阴险。 钱桂安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离这群人,越来越远了。 裴恩嘿嘿地笑道:“耿大主簿,你可爽快了?这一次,给知州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们连对手是谁都没有弄清楚,晕头转向的,明天还得赔礼道歉,这丑出大了。” 耿朔轻蔑地一笑,端起杯子道:“今天晚上不睡了,咱们通宵,来,干一个!为我们的胜利干一杯!”耿朔的姿态,有几分得意忘形。 几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气氛甚是喜气,跟四人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子,其中一个是艾雪凤,还有三个也是欢场中有名的花魁,身经百战的风月高手。 艾雪凤笑盈盈地道:“耿大主簿如此大手笔,创造了化州的神话!这场戏,看得我心都吊到嗓子里了,怕万一失控,麻烦就大了。” 耿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道:“那怎么可能,有我们的裴大人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华正那小子没有出来,要是他敢出场的话,这场戏肯定更精彩。” 钱桂安终于说话了,道:“你太低估徐茂先了,换了任何一个大人,都不可能让当事者,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现,如果这一点他都考虑不到的话,那么他这个知州就真白当了。” 印左良点点头,道:“耿大主簿,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我想徐茂先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到现在,印左良还在想着吴青宗事件。 当时徐茂先轻描淡写的一手,就把吴青宗给架空了,以至吴青宗仓皇出逃的原因,他们现在都不知道。 耿朔叹了口气,道:“大人实在是仁慈了,今天晚上要不是他出面,我看他徐茂先怎么收场?” 事至如今,耿朔还有点意犹未尽,觉得不过瘾的味道。 耿朔现在就是那种疯狂的状态,他自我感觉良好,却忽视了所有人的感受。 钱桂安正想说什么,笺条突然来了,都过了子时,还会有谁这个时候发笺条过来? 当他看到是宋念堂发来的时候,马上给众人一个眼色,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 钱桂安平静地回道:“宋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笺条里写着宋念堂铿锵有力的字迹,道:“你给我马上过来一趟,我在家里等你!” 宋念堂从来没有废话,简单得很。 钱桂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只召自己一个人,站起来对众人道:“大人有事要见,我先走了,你们也不要喝了,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就匆匆而去。 宋念堂背着双手,踱在自己家的会客厅里,钱桂安来了。 宋念堂沉声问道:“这次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桂安冷静地道:“我也不知道。” 宋念堂看着他,他也看着宋念堂,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宋大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钱桂安不说,宋念堂心里明白,能控制这些拉脚马夫的,只有自己手下的人。 今天的事情,虽然扫了徐茂先的面子,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蠢啊,愚蠢之极! 宋念堂道:“叫他们安份一点,捅出了篓子,谁也帮不了他们。” 钱桂安试探性地问了句,道:“大人,其实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宋念堂道:“说!” 钱桂安小心翼翼说了,道:“其实,我觉得您根本没必要看谁的眼色,化州还不是您的天下吗?干嘛要忍让呢?徐茂先这么来,我们就这么去?我们手里掌控着化州的民生,随手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化州沦陷,我觉得您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糊涂——!” 宋念堂骂了一句,道:“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也跟他们一样愚蠢。今天走了一个徐茂先,明天就会来一个刘茂先,后天还有一个王茂先!” “徐茂先至少可以改变化州民生,换了一个只会贪图享乐的人有什么屁用?他改变了化州的现状,也等于给我们带来了政绩!”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走人,到时行都司把我调离化州,你们还能这么轻松?化州是我们的根基,只要铜矿搞起来,我们就能富可敌国。政绩有个屁用,财富才是正道。做大事,必须不拘小节,你跟他们说,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再私自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宋念堂此刻已经有点杀气腾腾了。 钱桂安从宋念堂家出来,钱桂安心里基本上有了谱,大人心里的计划,与自己猜测的大致相符,耿朔他们那些人,太沉不住气了,难成气候。 其实,钱桂安早就知道宋念堂的心意,只是今天故意求证一下。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耿朔这人越来越骄横跋扈,有时劝也劝不住。 年轻人,总喜欢起高调,这次把事情弄这么大,恐怕没这么容易收场。 只是耿朔到底是大人的亲信,贴身主簿,自己还是话少说两句吧。 钱桂安有钱桂安的打算,他身居户部要职,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清楚,否则以他的性子,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想让? 今天耿朔打了华正的脸,打了知州的脸,徐大人能善罢甘休? 化州已经是是非之地,看来得早做准备,趁机抽身而退,方是上策。 夜更深,化州的上空,就像笼罩着一层阴云,令人窒息般的难以呼吸。 此刻的华正正在家中绞尽脑汁,琢磨徐茂先吩咐的那几句话。 “你今天晚上把这个悔过书些出来,内容要事实清楚,现在让人家打了脸,能不能打回去就看你了,回去好好想想!” 这句话,在华正的耳边时时响起。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华正经过这次事件,他体会到了太多太多。 突然,华正脸上荡起一丝笑意,知道了,知道该怎么写这事了! 第1103章 反将一军 次日,华正的处置结果出来了,在此后一年半内,不得晋升官阶,也就是说,华正在这一年半之内,没有任何升迁的机会,也不得晋升俸禄。 这种惩治,如果对一个普通的官差来说,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华正这种呆在知州身边,前途无限的青年才俊,已经是一种很严酷的处罚了。 很多人听到这个结果,暗自捏了把汗,没想到徐茂先如此严厉,也算是给百姓一个交待了,而马夫老何,也受到了一定的罚俸惩戒。 华正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徐大人从来在一个地方呆不过二年,如今在化州已经快一年了,剩下一年半时间内,他还会不会在化州,的确很难预料。 如果徐大人调走,华正很可能就这样,碌碌无为度过这一生。 耿朔暗自得意,这就是华正得罪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 此刻,他看到华正沮丧的时候,觉得这小子老太活该了。被贬成这样子,该! 耿朔在心里冷笑着,你就在主簿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吧,老子才是化州第一大主簿,你华正算个什么? 华正的悔过书出来了,前半段写得的确十分深刻,相信只要是认识字的人,都能感受到华正的真心忏悔,他在为自己这次本来不算很大的过错,给拉脚马夫,和广大百姓赔罪。 但是后面,他说了引起此次事件的原因,主要是自己心太急,为了戏班的事情闹得,几天吃不好睡不着。 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接到大人交给的重任,他必须全力以赴,不折不扣的完成。 虽然华正这话里在最后,有替自己开脱的意思,但是他非常成功地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了礼部戏班上面。 如今经过华正的口,突然暴出这么一个事情,而且是从知州主簿口中说出来的。 华正说据有人状告,这次行都司梨园选拨戏子,存在着某些阴暗的东西,自己就是冲着这次事件而去,没想到发生了这场意外,他给拉脚马夫和广大百姓赔罪。 有人说,永远不要低估百姓的想象力,他们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 华正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想,能够惊动知州主簿的事,绝对是大事,这就说明这次戏班选拨背后的玄机,非同一般。 但是很多人更想知道,这背后的门道,到底有多严重,如果一个年幼的姑娘,想通过自己的本事,完成自己人生中的一次脱变,也要被这种世俗的恶习所累,那这个世道还剩下什么? 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很多,其中也不泛有很多的戏子家眷,曾经在初选和复选的时候,礼部戏班的人都曾经暗示过他们,要意思意思,懂规矩才好办事。 自从华正把这话说出来之后,一些本来不敢作声的戏子家眷,或者送礼之后,又被其他原因剔除的,纷纷跑去状告。 华正终于也学会了,你整我,我就戳你的手段,戳你的伤疤,戳你的痛处! 撞人的事,徐茂先公开跟各大内参发火了,这是一次阴谋,打知州衙的脸。 华正听到这话,他就明白了,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撞车之后,引起的不良后果,没想到是有人在后面暗中策划,指使,其目的就是将他的视线转移。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华正很快就明白了,这幕后真凶,很可能就是耿朔,因为那次耿朔找过自己,被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 为此,华正也没敢跟徐大人呈报,因为没有证据的事,一切只能是猜测。 所以,在徐大人默许之下,他就狠狠地戳,戳得对方受不了,忍不住的时候,肯定会自己跳出来,原形毕露。 这段时间,知州衙,督察府等相关衙门,状告不断。 大都是关于戏班选拔事件的,当然也有针对这礼部几个重要大人,仪制府的姓郎的员外郎,几乎每一封状纸上,都有提到他的名字。 礼部戏班急了,礼部仪制府急了,耿朔也急了。 还有一些参与了此事的人,纷纷感到焦虑不安,现在不用华正去查,州城里到处都围绕这件事议论纷纷。 徐茂先一直没有吭声,冷眼旁观,他想等这些人自乱阵脚,他再来收拾残局。 州令衙,看到堆积如山的状纸,宋念堂突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 徐茂先还是出手了,他仿佛从这些状纸中,看到徐茂先当时那张愤怒的脸。 当天晚上在堂议大厅的时候,尽管大家都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但是徐茂先扔下的那几句话,的确很惊人。 徐茂先的几句话,就像一块投在平静湖面上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很多了解过徐茂先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就这样忍气吞声,他就不叫徐茂先了。 试想曾经有多少人,想把徐茂先踩在脚下,可惜到最后倒下的是别人,风光站着的是他徐茂先。 化州这种局面,迟早要被改变,而这正是宋念堂所担心的事情,他极力在维持这种格局。 这是一场官场中的搏弈,徐茂先被将了一军,现在他要反将了,棋势很明显,虽然还没有将到死局,却营造了一种杀意盎然的气势。 这种气势,令人不得不回防,而且让人明明知道对手要将自己的军,可是却不知道他会从哪边出手。 在化州呆了十几年,宋念堂自问把这一片疆域抓得很牢,管得很好,他一直自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掌控大局的帝王,将化州的一举一动,全部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以前的知州,跟自己博弈的时候,自乱阵脚,败阵而退。 徐茂先到此之后,时而锐气十足,时而温文尔雅,他就像是一个笑面虎,背后捅对手一刀之后,马上又送你到医馆救活,不让你死,也不让你活得舒服。 然后在你养伤的时候,他又营造周围的气氛,做一些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情,修缮官道,招禄商贾,官窑整改等等一系例的动作。 于是,百姓记住了他,却忘了那个躺在医馆里养伤的倒霉鬼,这就是徐茂先惯用的诛心的手段,比拿刀杀人还要狠! 第1104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宋念堂犯难了,他在想面对今天这招棋,自己该如何破解? 督察府甘贵涛此刻,就坐在徐茂先的后堂里,徐茂先将这些状纸扔过去,道:“甘贵涛,督察府的公务,总是很被动啊!” 督察府自然也收到了这些状纸,当时他就在心里叹息,化州两位大鳄又开始搏弈了,自己这个倒霉的督察侍卿总是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面对徐大人的指示,他只能不折不扣的实行,否则他这个督察侍卿就有危险了,徐大人已经警告他很多次了,督察府的公务很不主动。 徐茂先虽然没法,直接决定一个督察侍卿的命运,但是他可以请示上峰,请愿上峰对他这个督察侍卿进行调整。 以徐茂先的能力和背景,要动一个督察侍卿,绝对没有半点悬念。 甘贵涛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大人,这些人是不是全拿下了?” 以前徐大人办事,总是不一棍子全部打死,这次是不是留几个活口? 但是徐大人的眼神告诉他,这次要狠狠地打,展开全面的彻查,凡属是涉案之人,绝不姑息。 身在督察府这么多年,甘贵涛总是秉着治病救人的方针,点到为止。 一般只针对当事人进行收押,查处,或者移交刑部。 所以他们彻查涉案对象的时候,一般只要求这些人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就行,很少痛打落水狗,这也算是官场中的门道。 因为化州这池子里的鱼,都是有人放养的,要不要全部捞出来,还是只捞几条,这要问过鱼掌柜才行。 对于宋念堂来说,收押一两个小官小吏不可怕,怕的就是拨出萝卜带出泥,连累到其他的人。 徐茂先批示的是,凡是涉及到梨园选拨一案的官吏,全部停职查办,直到问题调查清楚为止。 涉及此案的人员就很多,从戏班班头,到礼部的郎中,再到行都司梨园的一些官吏,还有仪制院等等。 而这些人中间,大多数都有背景,既使没有背景,也与宋念堂那些亲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甘贵涛在徐茂先后堂里见到三个人,这三个人甘贵涛是认识的,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了,看到三人之后,他的心猛地抽涩起来。 一切已经无力回天,徐大人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从行都司督察院来了人手。 接下来的动作十分迅速,在督察院三人的协调之下,凡是涉及到此案的官吏,一律停职接受查办,其中有包括姓郎的员外郎在内的三人被收押。 现在,甘贵涛这一招不灵了,每次问审查案,他总是强调对方交代自己的问题。 如果行都司的人十分凌利,凡事追根究底,根本不给人一点的可趁之机。 他们强调的并不是只需要交待自己的问题,而且要把他们所知道,所参与的全部事情交待清楚。 据郎员外交代,自己为了拉笼与户部,州令主簿等人的关系,送银子,送礼,以及吃喝玩乐所花费的,已经不在二十万两之下。 而且他还以招聘官差为由,将早已经内定的人选,安排在各衙门口当差,其中耿朔那个长得像苦瓜似的表妹,就安排在仪制府。 除此之外他还交待,多次请耿朔去找乐子,推拿,进浴场等这些风月场所,也经常以待客为由,把礼部漂亮的女杂役,拉出去陪酒强行发生一些关系。 当然,也有一些小姑娘,的确被他安排到好去处,反正郎员外在化州城近十年,声名狼藉,人尽皆知。 除了姓郎的之外,戏班的班头,也交待了与耿朔一些不正常的关系,曾经给耿朔意思过多次,每次都在五千到一万两不等。 仪制府的符郎中,承认送过耿朔一块价值三万多两的和田玉佩。他也经常陪耿朔推牌九,两年时间,变相地输给耿朔近十万两。 耿朔的堂姐在州城开酒楼,很多的衙门的人,都被请到过她堂姐那边吃饭,耿朔的堂姐,也因此拿到了与很多衙门的格外照顾。 督察院的人,这次查到的问题很多,大都与这个号称化州第一大主簿的耿朔有关联。 当督察院的人,把这些证据呈现出来,当着徐茂先和宋念堂的面,征求两人的意见时,宋念堂气得一脸黝黑。 为什么上面的人查出来的事情,都与耿朔有关?耿朔为人怎么样?宋念堂心里自然清楚。 他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在外面架子不小,这他都听说过,只是宋念堂觉得这小子用起来顺手,就一直留在身边。 不是调查戏班选拔的内幕吗?怎么查到耿朔身上来了呢! 督察院的人给了宋念堂这么解释,到目前为止,行都司梨园的这次戏子选拨已经很明朗,凡是涉案官吏,将一律受到严惩。 同时,他们在彻查的时候,发现了很多关系耿朔的问题,因此一路追查下来,耿朔这个幕后人物就水落石出了。 而且,这些人物的背后,还涉及到很多的人,如钱桂安,印左良,裴恩这样的人物都是榜上有名,只不过还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他们正是发现这里面的漏洞很大,越挖越深,才决定暂时罢手,征求两人的意见,也请示一下行都司的意见。 如果照这事情一直追查下去,化州恐怕有更多的人要遭殃。 口子撕开了,是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还是只挖掉一部分,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对于宋念堂来说,抓了耿朔就等于抓了他的弱点,做为宋念堂的亲信之一,耿朔知道的东西太多,包括宋念堂与李妙嫣的关系,还有他送给李妙嫣的别院,地契,豪华马车,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等等。 这要是再追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像钱桂安,印左良,裴恩等等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姓郎的等等这类人,都是通过接近,贿赂他们这些干将,才得已接近宋念堂的。 如果深挖下去,宋念堂一手打造的化州营盘,就要毁于一旦了。 督察的人自然也会意识到,是稳定局面,还是继续深挖,借此带动一场化州官场的大地震?这个问题,他们也作不了主。 第1105章 寒风至,化州颤 当官就像挖坑,挖得好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挖得不好,就直接把自己埋了。 宋念堂经营化州十几年,他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天下,打造铁桶般的江山,每个男子都是自己的梦想,宋念堂自认为胸怀大志,心比天高。 男人的梦想,无非是权力,财富,美女,还有那种君临天下,万人朝拜,跺脚一声天地动,昂天长啸山河裂的旷世情怀。 今时不比古代,无逢乱世,宋念堂虽然心比天高,但终究不能青云直上,相反他自己反倒喜欢上了这种偏安一隅,独自逍遥清闲的感觉。 在化州,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一手遮住了众生,也一手托住了万民。 为官如此,覆雨翻云,呼风唤雨,人生快意! 但是最近,他感觉到自己极力维持的局面,将要被打破。 两军对垒,军中主帅已不在,胜负在何方? 宋念堂突然觉得,前途一片迷茫,毕竟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相差太远。 蓦然发现,徐茂先来了之后,自己掌控不了天,也掌探不了地。相反自己就像一个穿着浑身是补丁的乞丐,寒风来袭,他忙于补漏。 今天这个洞不是别人戳的,而是自己最得力的亲信,因为骄傲自大,刚愎自用,捅出了天大一个窟窿,这个窟窿大得令自己也无法弥补,而且越是弥补,越是失控。 隐隐间,这股战火将慢慢地漫延到其他人的身上。 钱桂安历来是宋念堂的大帐房,总管着化州九府二十四縣的庞大财政,此地虽穷,毕竟是地广人多,每人身上拨一根毛,也能积少成多。 再穷的地方毕竟是一方财政衙门,因此钱桂安在户部这个位置上,涉及到人事关系等问题实在太多。 曾经有位高人说出了官场真理,这个世界没有清官,一查问题总会有的。 钱桂安本来就不是一个清官,他的问题很多,为什么没有暴露,那是因为有人护着他。 裴恩在经略司这个肥差上,更是不用说了,印左良把持刑部,问题也很多,本来大家相安无事,偏偏被耿朔这个刚愎自用的蠢货,一棍子捅破了天。 徐茂先虽然还在笑,但是化州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盛怒之气。 试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堂堂一个知州大人的主簿和马夫,一网打尽? 这帮人的狗胆也太大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是病猫,徐茂先笑着发怒了,气场就能吓死人。 寒流袭卷,化州颤颤。 以前他们只觉得宋州令这张严肃的脸,常常不怒自威,让人从心里发寒。 这天徐大人在堂议上,谈笑风生,饶有兴趣总结着最近公务上得与失。 但是他们明显地感觉到,今天的笑脸,比那天怒气纵横的时候,还要杀气腾腾。 行都司督察院的人介入之后,无疑在每个人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这把剑什么时候落下来,就要看这个知州大人的心情了,他如果一味强调稳定,也许可能放大家一马,利剑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斩落发丝,以示惩戒,镇住大家就行了,但是这次苗头有些不对。 本来一件与众人无关的小小戏班选拔,知州衙、州令衙都不需要插手的,却腾起多大的浪花来了。 督察院查内幕的时候,一举挖出污官无数。 这些人在玩火自焚的时候,也烧着了别人,因为他能爬到这个位置,能在这个位置上逍遥自在,背后得有人支持。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很精确,也很经典。 造成他们今天的局势,当然是他们在升迁的途中,运作得好,送金送银送美女,这是必须的,投其所好也是一种手段。 还有平时逢年过节,很多机会都可以变相地,贿赂一些手握大权的人物。 因此,从一桩简单的戏班选拔,硬生生地挖出这些内幕,足可以见徐茂先这次,不惜大动干戈的决心。 稳定的关键,在于清除不稳定的因素,徐茂先虽然在堂议上,甚至面带笑容,根本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督察院的事情,但是众人毫无例外地,感觉到了这股杀气。 宋念堂在堂议之后,头大如斗,他似乎听到徐茂先对自己在说,既然你收拾不了这些狗奴才,那就让我来替你收拾。 这个耿朔,到底是保还是不保? 当初他从徐茂先宣布,对华正的严惩之后,就已经让宋念堂感觉到了一股萧杀之气。 现在他明白了,徐茂先这一招就是以身作则,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徐茂先在化州的根基不深,就算是全部毁了,他的实力还在,你宋念堂敢跟我拼吗? 现在督察院的人迟迟没在下手,似乎也是在等待一个信号,他们配合的永远是徐茂先,而不是宋念堂。 因为宋念堂最多只能代表化州,而徐茂先则代表着徐家,那个坐拥岭南、赣西、湖广三大疆域的徐家! 湖广行都司督察院现在的当家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常家与徐家的关系,傻子都看得出,因此很多人都会识时务,不做这种螳臂当车之举。 宋念堂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择,他晚上把自己的几个干将都召集起来。 宋念堂的脸色,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冷酷与杀气,宋念堂在说:“你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不管涉及到谁,谁就管好他自己的摊子,管好自己的嘴!规矩我就不说了,自己掂量着办!要是再发现有谁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他人,你们心里清楚后果!” 换了以前,这种狠话从来不要宋念堂亲自讲,但是今天他就不得不讲了,因为这些话是对耿朔说的,也是对自己这几个亲信干将说的。 连一向乐观的钱桂安,也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裴恩有些不服气,道:“宋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而待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而钱桂安知道,大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这些人就算是不当官,也可以当一方富豪,矿业商行已经成立,估计在这几年之内,马上就可以实现扭亏为盈,他们早已经计划过了的。 第1106章 刻意刁难 室内气氛压抑,宋念堂此刻就是在想,人可死,根基不可毁! 徐茂先这次兴师动众,不管查到谁,又查出来了,只要不是杀头的罪名,活着就有希望,这个世道上没有玩不转的规则。 所以裴恩遭到了宋念堂的怒视,以后不要再说出轻敌之话。 而耿朔,他终于感觉到了有一把利剑,直指自己的眉心,寒意袭人。 呆在宋念堂身边这么久,他当然熟悉大人的为人,刚才这番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讲的。 他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自己的事自己一力承担,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种力不从心的黯然。 钱桂安说道:“我看还没有到这么悲观的时候,只要宋大人您还在化州,谁也翻不了这营盘。” 宋念堂丢下一句话,道:“我明天去行都司请罪,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些人中间,还是钱桂安最有大局观,他知道宋念堂才是重点,大家的精神支柱,只有他在,才能震得住这场面,否则大家就是一盘散沙。 于是他想起了一句话,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化州那些人,就是过得太安逸,太惬意了,养成了盲目自大,不可一世的心态,否则何致于惹怒徐茂先? 居安思危这句话的确太重要了,钱桂安想着此事,他决定今天晚上去拜见一个人,万一有事,也只有此人能救自己了。 就在钱桂安为自己谋后路的时候,徐茂先当天晚上给朱琰秀发了个笺条。 此刻的朱琰秀,已经从丧父之痛是慢慢缓过神来,恢复了往日冰冷的模样,徐茂先经常从佟凤茹那里,了解到朱琰秀的近况。 终于有事要求到朱琰秀了,确定朱琰秀最近心情还好的时候,他就一个发笺条了过来。 看到是徐茂先的笺条,朱琰秀故意不看,而且抱着双手,坐在软塌上看着笺条不停的过来。 朱琰秀没有任何回应,徐茂先就在自宅耐闷了,这个朱琰秀搞什么鬼?最近发笺条老是不回?是故意不回?还是笺条没到? 徐茂先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次,朱琰秀淡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笺条,冷冰冰地回了句:“有何贵干?” 徐茂先仿佛又看到了初次见面的朱琰秀,她的语气神态,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跟她有仇似的。 当时的朱琰秀,那眼神充满了敌意,她的声音,冷酷无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千年冰雕般寒冷气息,拒人千里之外。 徐茂先原以为,经过两人在行都司的河边上交流过后,朱琰秀应该会变得温柔一点。 谁知道反而愈来愈冰冷,王麟也在笺条里说,朱琰秀最近变得比以前更不近人情,说一不二,很多人都在暗底里称她为冰美人,黑寡妇。 有人说她更应该姓冷,不应该姓朱,因为她决定的事,根本就无理可说。 徐茂先想了下,平静地道:“我给你发笺条你怎么不回?” 朱琰秀的语气,依然不带半点感情,回道:“我没看到。”写完这句,也不问徐茂先到底有什么事找自己,其实那些笺条就躺在书案上,差不多都要铺满案台了。 徐茂先说:“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这个时候,他觉得不适合跟朱琰秀开任何玩笑,也不适合套交情,于是他就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没想到朱琰秀依然冷冰冰地道:“什么事?说吧!” 又是一句冷冰冰的话,徐茂先突然觉得有些郁闷。 这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可捉摸,前几日听到佟凤茹说,她心情还好,怎么一到自己这,又哪根筋不对了呢? 不过,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这可以理解的。 徐茂先本来有事找她帮忙的,这下被朱琰秀如此冰冷的语气,搅得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朱琰秀这冰冷态度后面的潜意就是,我们很熟吗? 徐茂先暗叹了口气,写道:“看你好像心情不佳,算了吧,朱大人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卑职不打扰了。” 然后徐茂先就收了笺条,坐在软塌上思量,自己还是去找常逊算了。 常逊到底会不会出手帮自己,徐茂先心里没底。 因为当初常老爷子说过,徐茂先在化州的一切,不许任何人插手。 有本事,他就自己跳出来,没本事,就呆在化州一辈子得了,早死早托生。 这是故意施给他的压力,也是对这小子欠下风流债后的惩罚。 这件事要是通过朱琰秀去运作,徐茂先就觉得此事保险多了。 其实,徐茂先哪里知道,朱琰秀此刻正在暗自发笑,她觉得这个该死的徐茂先,上次叫你再发一次,你偏偏不发,这么没耐心,害得她有话没处跟人说。 受伤的女人都需要安慰,朱琰秀同样也需要关怀,只是她平时冷面寒霜的,没有人敢轻易接近她而已。 因此朱琰秀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朱琰秀在心里,只承认徐茂先这个朋友。 至于为什么,没有理由,也许从京城酒肆那一刻开始,也许从她看到徐茂先在江州所做的努力开始。 更有可能,是从她扑进徐茂先怀里痛哭的那一刻,她认定了徐茂先,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男人。 朋友之间,正需要这种坦坦荡荡。 徐茂先在她脆弱的时候,没有趁火打劫,更是给了朱琰秀感触颇深。 看到徐茂先收了笺条,她当时就在想,这贼小子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而且才多说两句,其实朱琰秀就憋不住了要问他的。 不知不觉中,朱琰秀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在跟徐茂先撒娇的意思,这对朱琰秀来说,绝对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 她想了想,主动给徐茂先发了过去,徐茂先正准备睡大觉呢?看到朱琰秀的笺条,他愣了了一下才摊开看。 朱琰秀道:“徐茂先,不是你有事找我吗?吞吞吐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徐茂先被她一顿抢白,有些无语。 幸好他明白一个道理,女人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朱琰秀性情冰冷,更是如此。 第1107章 斩黑龙 虽然觉得朱琰秀很不讲理,但徐茂先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朱巡司好像快要过生辰了?” 朱琰秀应道:“还有四天。” “到时一起去拜访一下!我请客!”徐茂先道。 “酒无好酒,晏无好晏,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朱琰秀倒是直接的很,把徐茂先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茂先长长地吁了口气,写道:“我这盘棋下得有点累,想找个人解解惑,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需要我怎么做?”朱琰秀最近也是听到一些关于化州的消息,有好也有坏。 以前的人都说化州是蛮夷之地,无人敢惹,徐茂先居然捅下了这个马蜂窝。 前段时间还在公文中和通文上,经常看到关于化州的消息,这一年以来,化州变化的确很大。 虽然不能跟江州这样的大城相比,但在摘掉贫困的头衔大有可能。 徐茂先在内参堂议上提到的几大目标,马上就要实现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有人帮他压压这群人,朱琰秀就觉得化州要出大事了。 官场之事,永远是纠缠不清,一点蝇头小利,或者一言不合,都可能引起一场激励的勾心斗角。 最近朱琰秀忙于紧抓招禄,没有太多留意徐茂先这块。 听徐茂先的口气,似乎有些麻烦,她就多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出来找死了?” 徐茂先道:“我希望上面能把宋念堂调走,蛇无头不行,除掉宋念堂这个化州的黑龙头,我要看看他们怎么折腾。” 朱琰秀明白了,说了句你好阴险的话! 调走宋念堂,徐茂先没有这个权力,他只能请求上面,如果有朱琰秀的帮衬,在朱志渊那里说几句话,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朱琰秀这句话,令徐茂先哭笑不得。 这不是阴谋,而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他已经完全认清了化州的局势,争取在年底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明年自己才好施展拳脚。 徐茂先回道,自己也是没办法,不把宋念堂调走,无法镇住这些牛鬼蛇神,总不能把他们全部送进大狱?那毕竟是下下之策。 朱琰秀沉默了一阵,好久才回道:“其实,你去化州完全是一步错棋,只要呆在江州,几年之后进入行都司,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徐茂先苦笑,回道:“你别说我,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不是也被搬到江州来了?想当初,你呆在京城不也挺好的吗?” 朱琰秀回道:“我来江州,完全是拜你这贼小子所赐!不过也好,总算证明了一件事。” 她说的是上面对徐茂先暗查的事,朱琰秀在徐茂先的问题上,不偏不倚地做了呈报,上面总算是屏弃了对徐茂先的看法。 两人说了一阵,最朱琰秀幽幽地叹了口气,回道:“罢了,我就帮你一把,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做了某人的帮凶!” 徐茂先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之所以走朱琰秀的路子,也是无奈之举。 而宋念堂此刻已经北上,开始寻求支援。 化州的局势,既像棋局搏弈,也像烽火战场。 一个拼命地要扳,要打压,要砸盘子。 一个拼命地要顶,要挡,要护着盘子。 其实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在这场搏弈中,获得更多的筹码。 朱志渊的生辰,知道的人自然很多,但是他发话了,任何人也不要来打扰他。 此刻,他正和常逊,徐茂先,朱琰秀在客栈里推牌九。 他的招呼是交给主簿的,朱志渊对主簿道:“今天晚上不见任何人,有什么事你给我挡着。” 四人在客栈里开了间上房,玩起了交情牌。 朱志渊说,今天大家就不要搞官场上的那一套,凭真本来,我和常大人就不用说了,尤其是你们两个晚辈,不许打埋伏。 朱志渊的生辰,朱琰秀早就定好了,而且朱志渊也不想应酬太多的人,只同意他们二个过来,常逊是他在湖广的盟友,特例处之。 徐茂先今天手气特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一个劲地掏银子。 朱志渊开了句玩笑,道:“茂先啊,最近你娘子好像不在啊?” 徐茂先嗯了一声,道:“她去沙俄国接手岳母的商行去了。” 答完之后,才发现朱志渊是暗指他手气这么差的原因,娘子不在,是不是去外面鬼混了? 男人风流不是错,这一点朱志渊不反对,只要不下流就好,但是做为一个朝廷命官,总是要注意名声的。 在这方面,朱志渊还好,至今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传闻,当然这种传闻只能是私下里的,如果公开了,朱志渊也就不是朱志渊了。 朱志渊平时是不开玩笑的,尤其是跟晚辈在一起,今天是他的生辰,心情不错。 朱琰秀听到他这么说,也接了一句,道:“都说赌场失意,必定情场得意,徐大人应该是情场得意了?” 徐茂先看了她一眼,抹了一张牌,笑了。“对花!总算碰上一对了!” 朱琰秀也笑了,双花,就是压你一头! “哈哈——双天至尊,通吃!”常逊推倒了牌,哈哈地笑道。 “乌鸦嘴!”徐茂先说了她一句,道:“你就这么恨我?今天晚上我已经掏得够多了,接下来掏银子的任务交给你了。” 朱琰秀道:“男人嘛,这么小气?放几两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你家娘子的身家,今天晚上肯定输不完,你还真准备当铁公鸡,一毛不拔了?” 常逊道:“最近坊间有段顺口溜,你们听说了没有?大致意思是有银子可要赶紧花,陪葬埋在地底下也不保险的。” 朱志渊就笑了,“茂先能明白这就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帮你看管银子。” 徐茂先笑呵呵地道:“好,好!有二位封疆大吏帮我看着,那绝对万无一失啊!” 朱琰秀眼睛转了转,突然道:“我说徐大人,听说化州上次拉脚马夫闹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朱琰秀就故意提出了这个问题,徐茂先摇了摇头,道:“本来一件小事,硬是被有些人利用了。” 第1108章 神女与贼小子 朱志渊一边摸牌一边道:“你是知州大人,难道就不能好好镇一镇,严惩一批看谁还敢?”他看着常逊,道:“你对化州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常逊道:“化州最近的局势不错,尽量稳定!牵一发动全身,不利于化州民生。” “我也是这个意思。”朱志渊道:“不过,适当地敲打敲打一番倒是有必要。” 四人一边推牌九,一边谈论着这些事情。 快午时的时候,朱志渊说不打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时间都让你们两个小辈给占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和常大人说会话。 从客栈里出来,两人一起走出去。 长廊有一面铜镜,照着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男俊女俏,朱琰秀虽然三十三了,但是气质娇好,依然保持得像个二十四五大姑娘。 徐茂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日益混在官场之中,勾心斗角,劳心费力的,反而显得有些苍老。 但是这正增添了徐茂先几许老成,稳重的气质,朱琰秀看着镜子里的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古怪的笑。 长廊没有别人,徐茂先问了句:“你笑什么?” 朱琰秀没理他,却把脸别过去。 出了长廊,朱琰秀说你去哪? 徐茂先木然道:“回自宅看看!” 十一月的天气,早已凉风习习,吹动着朱琰秀的衣衫,竟有一种飘飘若仙的出尘气质,只是她的冰冷,始终让人难以靠近。 徐茂先看着她那种孤立寒霜,却又偏偏出尘洒脱,不拘世俗的独特风格,在心里有几分欣赏,有几分爱幕。 但是徐茂先永远都猜不透朱琰秀的心思,也许这个世间里,根本没有人能猜透她的心思。 她的心,早已经尘封了,不再为任何人开启。 偏偏在此刻,朱琰秀感到一股寒意,她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转过身来,发现徐茂先站在自己身后,有几分傻傻的模样,朱琰秀眉头微皱,道:“贼小子,你这是干嘛?” 没错,徐茂先正在看着她,欣赏她,但绝不是那种以暧昧的眼光。 被朱琰秀这样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徐茂先这才发现自己失神了。“哦,我上次答应你去温泉山庄的,现在还早,要不是去转转?这个季节刚好!” 朱琰秀正有这种想法,徐茂先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心思一般,朱琰秀头一次显得很顺从。“好!我正有此意。” 两人没有多话,徐茂先驾着马车,朱琰秀坐在后面,很快就到了温泉山庄。 午时中,客人很少,徐茂先要了两个单独的贵宾池子。 朱琰秀站在那里等,看到徐茂先手里只有一张牌子,她就问:“为何只有一间?” 徐茂先看到她如此严肃的模样,突然很想逗她一下,看看朱琰秀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就点点头,道:“池子大的很,何必要两个?” 朱琰秀美目微瞪,两道冷眉竖起,可最终她也只骂了句铁公鸡而已,随后便自己去叫小二,要再开一间池子。 徐茂先走过后,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牌子,道:“好了,我说笑的!” 朱琰秀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被耍的不快,接过牌子转身就走。 徐茂先看着她的背景,无奈地笑笑,这个朱琰秀啊! 来温泉山庄数次,徐茂先怀念从前的日子,现在蒋碧菡去了京城,听说年底就要正式参加仪制寺司仪的选拔,现在她正陷入疯狂的修炼中。 韩雪也一直呆在江州,没时间陪徐茂先折腾。 徐茂先一个人躺在池子里,想着今天朱志渊和常逊的态度,的确两人说的很有道理,化州的民生刚刚有了起色,的确不宜临阵换将。 但是宋念堂这枭雄,非收拾服贴不可。 再有耿朔这个人必须拿下,这种人用心险恶,目中无人,真的不适合再留在这化州官场。 徐茂先在池子里只呆了许久才出来,然后就坐在外面等朱琰秀。 又半个时辰之后,朱琰秀披着头发,带着一丝湿漉漉的气息,来到徐茂先身边。 徐茂先看着素面朝天的朱琰秀,不施朱粉更显清新脱俗,尤其是沐浴过后,表现出来的那种天然的庸懒,多了一丝温柔,少了一丝冰冷。 他就觉得此刻的朱琰秀,格外亲切。 “对了,今日我们是住店在这里,还是回去呢?”徐茂先对朱琰秀问道。 这种地方人多眼杂,朱琰秀摇头道:“还是回客栈吧,刚好可以散散心。” 她看出来了,徐茂先心中有事。 在马车上,晚风吹着朱琰秀的秀发,有几丝飘落到徐茂先的脸上,清新的发香令他不由砰然心动,他瞟了眼朱琰秀。 朱琰秀警觉地看着他,道:“贼小子,你看什么?” 徐茂先避而不答,道:“你的头发怎么不擦干再出来?不怕招惹风寒吗?” 朱琰秀松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不懂,我们女人家的长发,哪有那么容易擦干的?罢了,风吹干也挺好。” 徐茂先借机移开目光,朱琰秀却反而盯着他看了起来,很奇怪,她发现徐茂先的脸上,居然有种深沉的忧郁,突然她想起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然后她就一个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徐茂先问她笑什么? 朱琰秀也不回答,只是道:“今天晚上不回客栈了?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就这样躺着看看星辰,我突然好想找到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徐茂先说随你了,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随后他就把马车驾到一片空旷无人的草地上,这里夜景独好,空气清新,又处在湘水之畔。 这里的确很适合花前月下,只可惜,两人并不是爱人。 朱琰秀走下下车,独自躺在草地上,遥望着满天的星辰,而这一夜,徐茂先默默地守在一旁,竟然真的数了一晚上的星星。 两日后,徐茂先从行都司回来,化州的局势竟然变得有些微妙,耿朔到底还是被收押了。 宋念堂出其的冷静,据徐茂先从京城得来的消息,他竟然去找了宋浩然,至于他是怎样与宋浩然搭上关系的,这个徐茂先不知道。 第1109章 以和为贵 对于化州目前的状况,徐茂先在想,搞掉这个耿朔主簿,震慑一下其他的人,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不管怎么斗争,总不能违背这个大的原则,稳定压倒一切,以民生为中心。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清楚,斗则两败,和则两利。 化州正处于发展时期,临近换将,行都司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宋念堂下面那些人不敲打敲打,就有点放纵的味道。 根椐徐茂先的意思,行都司吏部找宋念堂问了话,隐隐有将他调离化州的意思,这种局面,当然是宋念堂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希望自己能呆到矿藏盈利的时候再走。 这样一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行都司吏部找宋念堂问话的消息,很快在化州传开,很多人都说宋念堂要走了。 宋念堂也在心里不爽快,他苦思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有想到一个妥善的办法,倒是第二天的堂议上,徐茂先依然强调,化州这段时间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政绩,但还有太多的不足。 现在既定的几大目标,实现是越来越近了。 通辽黄氏药材商行第二分号,还有岚山府的矿藏相继落成,以及三大官窑整改,目前的形势也已经好转。 宋念堂听到这里,就在心里暗道:“是不是这些事情做完,就要过河拆桥了?当初要是没有自己的协助,你徐茂先说的这些,都是纸上谈兵!” 如果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弄走,那么化州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宋念堂就在心里道,你要想办法将我调走,老子还偏不走了,死耗到底! 正琢磨着这些事,徐茂先的目光看过来,道:“宋大人,马上就年底了,我们当初定下的几大目标,最迟到明年初有可能全部实现,你们州令衙要尽快催促下去。尤其是九府二十四縣的官道,年底一定要完完工,州令衙那边,历来是你管的摊子,如果逾期不成工,我们没法跟上峰交代的。” 宋念堂正想着吏部跟自己问话的事,心灰意冷的,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又有些疑惑。 难道不是他在上面告自己的状?他是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宋念堂还是应了句,州令衙会全力配合知州衙的吩咐。 徐茂先点点头,道:“不管如何难,我们都要尽忠报效朝廷!” 散了堂议,宋念堂主动来到徐茂先后堂。 他跟徐茂先说了行都司吏部找他问话的事,徐茂先故作不知,道:“耿主簿的事,怎么可以连累到你呢?他这是咎由自取,狐假虎威。不行,我不同意临阵换将,我去跟行都司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以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念堂也是故意试探一下徐茂先的口气,没想到徐茂先的态度很坚决。 他说行都司就是喜欢听风是雨,自己当初在江州做得好好的,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自己拉到化州来了。 江州是什么地方,哪里是化州这种贫劳落后的地界能比的,换了是宋念堂也不会从江州跑到这化州城来。 其实,行都司吏部也没有正式找宋念堂问话,而且徐茂先借朱琰秀之手,跟吏部打了个招呼,吏部问徐茂先是什么意思,徐茂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当时行都司吏部侍郎说,行都司没有这样的决定,徐茂先跟他掰扯了好久,他才同意借宋念堂在行都司堂议的空隙,敲打了宋念堂一番。 吏部侍郎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宋念堂聊了小半个时辰,但宋念堂就觉得,他的话里总透着那么层意思,只是不太明朗罢了。 而徐茂先要的就是这种朦胧的效果,宋念堂自然就怀疑上了。 徐茂先的话是真是假,宋念堂猜测不出来,但是他只希望督察院在化州的彻查能尽快结束。 万一继续深入彻查的话,很有可能就将他庞大的地下营盘暴露出来了。 如果让上面知道他一手掌控了化州民生,这个后果十分严重,于是他召来了李妙嫣,俩人在密室里商量对策。 “如果我离开化州,你有没有把握看好营盘?”宋念堂问道。 “你在当然最好,如果化州换了个人,很多问题就会暴露出来。现在这个时候,以退为进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 李妙嫣想了想,继续道:“徐茂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上面把你搬走,真要是你走了,他在这里接盘子,又得重新部署,等他理顺了这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已经是一二年之后的事情了。” “我估摸着,他最多就是利用你在这里,一个个慢慢的抽丝剥茧,在带动化州民生的时候,能收拾几个就是几个,要是真一棍子通通打死,我想不太可能。” “这事很难说,他当初在江州这么好的位置,还不是被上面一句话,就调到这里来了,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上面调他来的用意。”宋念堂一脸阴沉的说道。 “赌一把!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念堂,你没有退路了,有什么事情你我一起扛着...”李妙嫣幽幽地道。 别看李妙嫣一副痛心疾首,徘徊担忧的样子,其实她此刻的心里,却想着徐茂先也是一个怪人,那样的夜晚,他居然无动于心。 不过转念她又换了一个心思,觉得徐茂先尽管在那天晚上,表现得很关心,很同情,但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李妙嫣在想,要保住宋念堂在化州的地位,还真得想办法劝住徐茂先。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李妙嫣叹了口气,道:“徐茂先他毕竟只是个过客,而你才是化州之主,干嘛跟人家争这一时之气?那个裴恩也越来越放肆了,你要注意点。” “依你看,他们这些人,哪个靠谱一些?”宋念堂问道。 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以前的雄心万丈,千般豪气,突然间烟消云散。 在李妙嫣眼里,宋念堂是一个坚强,从来都不知疲倦的男人,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在其他任何场所,总是那样威严,底气十足。 今天宋念堂眼里的倦意,突然让她想起一句话,英雄迟暮,年颇老矣。 第1110章 谢家传令 想当年,西楚霸王,纵横千古,无人能及,但最终抵不过刘邦这个无赖皇帝。 宋念堂眉宇间,出现的那种淡淡的倦意,让李妙嫣似乎看到了他,历经苍桑之后的一种无奈。 她淡淡地道:“钱桂安是一个很理智,懂进退之人。这种人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总会考虑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裴恩在这方面相差太多,他这人比较贪婪,要不是你管束着他,迟早在出事。我听耿朔自己说的,此次拉脚马夫事件,就是他们两人所为,那两个拍马屁的巡检杂役,正是受了他的暗示。” “印左良这人,胆小怕事,随波逐流,没有太多主意。所以我敢说,如果你一走化州势必又是一盘散沙。” “看来,我只的一条路可走了!”宋念堂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头也不回地走了别院密室出去。 ---------- 化州的局势,在磕磕绊绊中走到了年底,徐茂先和宋念堂两人,都在对抗中小心的维持着局面。 徐茂先一直在奇怪,宋念堂走的是哪条路子,为什么他能在化州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若有所悟。 宋念堂也是个人才,跟自己虽然有时口对心不对,但绝不至于翻脸,而且他继续一手抓民生,一手护着自己的营盘,越发显得沉稳,不急不躁。 元月中旬,徐茂先突然接到谢广恩的招呼,说他到化州来了,希望徐茂先有时间的话,晚上能一起吃个饭。 谢广恩虽然不在官场之内混,但是上上下下的官吏,关系熟得很,这小子最近倒卖地契,倒是赚了不少。 谢广恩对于经商方面,以前绝对是个外行,但他脑子灵活,跟卢本旺学了不少东西,硬是让他从一个甩手掌柜,做到了现在身价不菲的土财主。 对于谢广恩的邀请,徐茂先一口就应承下来。 他还以为谢广恩到化州来找卢本旺的,没想到进了包厢之后,才发现宋念堂已经坐在那里了。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徐茂先在此刻,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宋念堂还走了谢郑言的路子,难怪如此了! 现在谢广恩不说,他也明白了今天这顿饭的用意,这顿饭不是谢广恩请的,而且谢郑言请的,谢广恩只是起了一个传令官的作用。 见徐茂先走进来,谢广恩就迎上去,拉着徐茂先的手,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哎呀徐大人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可得好好喝两杯。” 徐茂先也显得很随和,拉着他白白嫩嫩的手,道:“广恩啊,你都成弥勒佛了!” 谢广恩的确是胖了不少,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的样子。 谢广恩毫不介意地笑了,道:“还是徐大人保养得当,一点都没有走样啊!” 然后两人来到桌子旁边,宋念堂马上站起来,恭敬道:“徐大人您来了!” 徐茂先也显得很随意,道:“宋州令也在,坐啊,一起一起!” 三人入座,没有半个外人。 谢广恩对徐茂先道:“徐大人,我们两个也是老交情了,今天晚上有个不情之请,两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理会,我们只管喝酒。” 徐茂先发现,现在的谢广恩说话比以前大气了,更比以前有底气,也许是这个传令钦差的身份,让他变得格外兴奋。 以谢广恩的身份,的确不足以让两位三品官吏相陪,除非是巡抚司那样的封疆大吏,谢广恩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带来了谢郑言的一些什么话。 徐茂先笑笑道:“广恩大驾光临我化州,到底有什么事?” 谢广恩道:“我想来化州做买卖,不知道两位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徐茂先道:“招禄的事,宋州令作主,不过广恩真要来化州做买卖,就是怕化州这个穷地方,难入广恩的法眼啊!” 谢广恩看着宋念堂,道:“宋大人,来我们先走一个,其他的事等下再谈,今天这杯酒我先敬二位。” 三人干了一杯,谢广恩看着两人,道:“徐大人,宋大人,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有什么话也不遮着掩着,开诚布公地跟两位说说好了。” “要是我谢广恩让两位做陪,的确没这么大的面子,这我也知道,徐大人在江州对我的关照,广恩一直记在心上,念堂兄也是自己人,咱们今天不只为喝酒,还一个事情需要两位帮忙。” 谢广恩的话,让徐茂先再明白不过了,光是从他对两人的称呼上面,就看出宋念堂与谢郑言的关系。 这称呼是有很大学问的,徐茂先也是精通此道之人。 只是宋念堂居然隐藏这么深,却是连徐茂先也意料不到的事,以前只知道他与文周元有关系,但是文周元倒台了,宋念堂一点事也没有。 徐茂先现在才回想起来,当时朱志渊与常逊联手,把文周元扳倒了,当时他还奇怪,搞一个文周元,居然还用得着两人联手?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文周元跟宋念堂走的是同一条路子,都是湖广巡抚布政使谢郑言的左膀右臂! 官场之中,尔虞我诈的事多了,谢郑言岂能是等闲之辈? 否则凭文周元一个副巡抚司,也轮不到朱志渊与常逊联手对付了。 谢广恩的话说完,两人就看着他,等待下文,俩人都想看看谢郑言,到底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谢广恩道:“我家老爷子在这个位置上,顶多还能呆个一年半载的,他在湖广的使命就完成了,因此他叫我来化州之后,代他敬两位一杯酒。” 谢广恩端起杯子,静静地等待着两人表态。 宋念堂听了这话,立刻端着杯子站起来,道:“谢大人的敬酒我怎么敢?还是我来敬他才对!” 事至如今,徐茂先也不可能再托大,既然谢郑言说了这话,想必宋念堂会比自己心里更清楚,化州稳定的重要性,他也端起杯子,道:“还是我们一起敬谢大人,让他费心了。” “谢谢两位如此深明大义!”谢广恩跟两人碰了一下,三人一起喝了这杯酒。 喝完之后,谢广恩朝两人拱拱手,道:“广恩在此谢过!” 第1111章 镜花水月 其实,谢广恩今天就是替宋念堂来讲和的。 他家老子做为一个行都司巡抚使,谢郑言自然具有大局观,随时注意各地界的一举一动。 徐茂先与宋念堂之间的暗斗,早就引起了他的关注,只是他一直没有出面,因为他不想暴露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可惜事与愿违,化州的暗斗,似乎愈演愈烈,而且他也听说,在朱志渊生辰的那个晚上,朱志渊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只跟常逊,徐茂先,朱琰秀这几个人在一起。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朱志渊在湖广的羽翼,与日俱丰,常逊在湖广也有老关系,徐家在湖广的实力,更是根深蒂固,不可忽视。 他不想在自己最后在湖光的日子里翻船,做为一个行都巡抚使,谢郑言历来只强调一个原则,稳定压倒一切,无过便是功。 谢郑言能够做到这一点,徐茂先和宋念堂当然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化州之争,似乎就在这杯酒中,一笑抿恩仇。 再说了,两人也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说说笑笑,一切尽在杯酒中。 谢广恩看到两人如此配合,十分欣喜,心道自己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回去之后,肯定能得到老爷子的嘉奖。 然后,三人就谈到民生的问题上,谢广恩开玩笑地道:“两位都是老大哥了,有没有什么好地段,可以关照的?最近在江州的地契已经完工,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总不能看我这么闲着?” 徐茂先说兴建的事,他管不着,化州是个穷地方,根本谈不上什么风水宝地一说。 这句话,说得宋念堂面红耳赤的,的确在化州的民生上,他作为州令做的很不称职。 谢广恩无奈地笑了,道:“哪里如此不堪!有二位掌舵化州,就算是茅坑也能变金窝啊!” 三人就一阵哈哈大笑。 这个晚上,气氛还算不错,宋念堂也出奇的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主动与徐茂先敬酒,大有放低姿态,握手言和的味道。 次日,许久不见的李秋仁,特意跑到化州,想请徐茂先去喝酒。 听说是李秋仁的寿辰,徐茂先当然不能拒绝,他是看着李秋仁一步步爬上来的,现在李秋仁也是自己下面最具实力的手下之一。 徐茂先在他生辰的当天下午才赶到荆州,自从离开荆州之后,徐茂先一直没有再来过这座湖广老州城。 几年不见,这里比以前更繁华了,旧貌换新颜,荆州的民生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与往年大不相同。 的确,在徐茂先混迹的几年里,化州实在是最差劲的地方。 今天晚上,李秋仁将大家安排在一家新兴的酒楼,镜花水月。 徐茂先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正疑惑着这么眼熟,当他看到天香扭着腰肢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天香又跟着董长顺到荆州来了。 这么多年,天香一直跟着董长顺,做一个幕后的女人,而且几年不见,气质愈发高贵,隐隐有一种贵妇人的气息。 李秋仁能把酒席设在这里,说明天香一直与董长顺还粘在一起,果然徐茂先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天香那暧昧的眼神。 “哎哟,徐大人大驾光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啊!荣幸之至!” 徐茂先笑笑着打了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天香!” 三十五六岁的天香,保养得极好,她看到徐茂先的时候,更是热情得不得了,卢本旺在后面嚷道:“你这女人,怎么没看到我也来了?” 天香回头一看,骂了句:“死鬼,贼性不改!” 卢本旺大摇大摆走过来,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道:“不错啊天香,多日不见,你是越发撩人了!” 天香打了他一下,气道:“没规矩,在徐大人面前也这样放肆?” 徐茂先抬起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他就打量着这客栈,看来天香在这几年里赚大了,搞一个这么大的酒楼,光是地契怕也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董长顺这小子,有没有乱伸手。 徐茂先最担心的是自己下面这些手下,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道中,慢慢养成了盲目自大,目空一切的性子,落得跟耿朔那种下场一样。 宋念堂就是过分放纵了这些人,才导致他们敢这样嚣张,最后自取灭亡。 徐茂先暗暗在心里计较,有机会的时候,要再敲打敲打这些人,否则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就这样被人给轻描淡写地击溃了。 对于这种现象,徐茂先要坚决杜绝。 包厢里,几个关系跟李秋仁很近的基本上到齐了,董长顺,卢本旺,柳温,段文远都到齐了,王麟因为有事没有赶到。 卢本旺四下瞧瞧,道:“秋仁啊,你小姨妹怎么没来呢?这就太不给面子了!” 正说着,马蓉莲推开门进来,道:“谁说人家没到,我昨天就到了。” 后面一起来的,还是李秋仁的老婆马慧琴。 看到徐茂先,姐妹俩同时打起了招呼。 马慧琴跟以前差不多,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眼角多了几丝皱纹。 但是马蓉莲的打扮,绝对是今天晚上的一道风景线。 很多看过马蓉莲的人,都说她是个尤物,当初马蓉莲也是与徐茂先误打误撞认识了。 当马蓉莲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徐茂先突然闻到一句浓郁的胭脂味,宫廷胭脂! 徐茂先对这种胭脂味,太敏感了,而马蓉莲的妩媚,更是挑动着每个男人的神经。 马蓉莲坐下来的时候,目光瞟过段文远的脸上,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卢本旺自然一向是哪里好看,他就看哪里,见到漂亮的马蓉莲,他就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 “不得了啊!马小姐,好久不见,你比我家里那个生过娃娃的黄脸婆还要大啊!” 马蓉莲也不是羞涩的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拉了拉衣裳坐下。 李秋仁看到这个妻妹,心中五味俱全。 对于李秋仁来说,马蓉莲永远是他心中一个不可实现的梦,偏偏这个梦又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也许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第1112章 酒桌告诫 徐茂先这群人中间,卢本旺永远是最会起哄的,他看着大家嘻嘻哈哈地坐在那里,卢本旺端起杯子,道:“来啊!今天是秋仁的四十大寿,我们一起敬他一杯,跟着徐大人干事,祝他官运亨通,新郎年年做,夜夜人换新!” 几个人哈哈大笑,董长顺骂了句,道:“你这花花肠子,又不是成亲,还能新郎年年做?夜夜人换新的?” 柳温道:“小心夫人拿刀子切了你!” 马慧琴平时对这种事情,管得挺严的,李秋仁在家里还真有点怕老婆,但是在外面,老婆就管不到了,偶尔也偷吃一口。 马慧琴道:“你们要向徐大人看齐,别老大不小的乱说话,秋仁可是个老实人,除了公务之外,绝对不会去外面乱来的,这个我相信。” 董长顺就笑笑着不说话,徐茂先举起杯子,道:“来,一起祝秋仁这寿星佬!” 徐茂先也不多说,大家看到主子发话了,纷纷举杯。 喝完之后,卢本旺就一直站着不坐,他朝李秋仁神秘地笑笑道:“秋仁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长寿秘诀。” 李秋仁茫然问道:“是什么?” 卢本旺道:“龟息大法啊!你没事别乱动,趴在地上呆着,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李秋仁苦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董长顺道:“好了,今天是秋仁的生辰,你小子不要折腾他了,来!大家喝酒!” 天香走进来,道:“这么好的场面,怎么可以少了我呢?再怎么说,我也得敬李大人一杯酒啊!” 有美女敬酒,李秋仁今天有夫人在场,放不开,只见他腼腆地道:“天香姑娘,我看你这个酒,还是先敬大人吧,我们倒是经常来这里吃饭,大人可是几年难得来一次,你这个做掌柜的,是不是太怠慢他了。” 天香道:“说得也是,那我先敬大人,再来敬你。”她就端着杯子走向徐茂先。 天香历来以巧舌如簧称著,混在酒肆这一行的,没有一点口才说不过去,天香来到徐茂先跟前,走路的时候,腰肢扭得如迎风细柳。 天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二十多岁的时候成过亲,后来死了男人,就跟卢本旺混在一起,但她知道卢本旺只是逢场作戏,终究不会有结果,但她也不着急。 再后来,就是那一次徐茂先等人在镜花水月吃饭的时候,她和董长顺认识了。 当时,看上她的还有柳温,但天香更喜欢董长顺这种有气场的男人。 从此以后,她就成了董长顺的女人,这么些年一直跟着董长顺,混得倒也还不错,时间一久,居然从一个风尘般的女子,慢慢脱变成了一个贵妇人。 不过她再怎么变,在徐茂先面前,始终那么谦卑,从心里感激的那种,虽然有时开一些玩笑,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 敬徐茂先的酒,天香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徐茂先也不客气,反正今天晚上放开了喝,他跟天香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随后,天香又敬了李秋仁之后,再陪着大家喝了一杯,这才匆匆告退。 李秋仁的老婆马慧琴不喝酒,她吃到一半的时候,觉得陪着这么多大男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他们谈着官场上的事,她也插不上嘴,匆匆吃了点,便离开了。 马蓉莲站起来要走,卢本旺拉住她,道:“你可不能走,否则我们几个单身汉,喝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马蓉莲看着徐茂先,道:“徐大人,你说句话,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在一起喝酒,我掺和在中间也没什么意思。” 徐茂先就道:“那你去吧,别管他。” 马蓉莲朝卢本旺哼了一声,有几分得意地走开了。 包厢里,只剩下几个大男人。 董长顺知道,徐茂先要马蓉莲离开,估计有话要说。果然等马蓉莲一走,徐茂先就看着众人,问起了大家的情况。 “最近我在化州的那摊子,乱得很,你们都在抓好自己份内的本职公务。文远,你现在是荆州的左州卿,荆州这块,数你有发言权了,他们这些人平时比较放纵,你要做好监督。” 段文远端起杯子,道:“多谢徐大人器重,我会尽力而为。” 徐茂先与他碰了下,喝了口酒才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在抓好手里的公务,争取做出政绩来,这是一个机会,我想文远你在上一步的机会应该很大的。” 段文远明白徐茂先的心思,要他在荆州这块,做好监督的差事,争取在下次官场调整的时候,大家都能动动。 几个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徐茂先说完了正事,他就看着柳温。 现在混得最差劲就数他了,这么久依然是个府城郎中,上又上不去,悬在那里像个风铃一样,徐茂先知道柳温年纪大了,也不想过于折腾,但他还是得关心一下。 “老柳啊,你是不是想办法,调到州城混两年下仕算了?” 柳温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道:“能进州城当然好,进不了也没关系,反正呆几年就告老还乡了,我就这样了,徐大人还是不要太去费心,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至少现在比柳城縣强太多。” 徐茂先道:“你是老官吏了,注意形象,不要跟卢本旺这小子混在一起,小心晚节不保。” 他看着段文远,道:“老柳的事,你看看能不能动动?暂时不能动的话,老柳就再熬二年,我想二年时间,你总得撑过去!” 段文远答应了,这事交给我。 柳温道:“徐大人,机会还能留给年轻人,给我担子太重,我反而挑不起,毕竟年岁大了。” “你就是太容易服输了。” 徐茂先看着他,想起来以前,两人在柳城縣奋斗的日子,柳温可是完全配合自己的公务,否则徐茂先也不会如此劳心费力,把他带进自己的圈子。 柳温不想往上爬是假的,只是他知道自己能力毕竟有限,而且年纪大了,再爬也爬不到哪里去,能找一个轻松的位置混几年,这辈子的仕途就到头了。 其实他现在不想动的目的,就是想着把这机会留给自己儿子。 第1113章 年终相会 卢本旺看到徐茂先说得差不多了,他就端起杯子道:“你们能不能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像我这样,多好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来,喝酒!” 徐茂先骂道:“你小子,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我听说钱桂安找过你了?可有这回事?” 卢本旺嘻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钱桂安这老小子心机沉,我现在才发现这人的可怕。” 董长顺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董长顺上次跟李秋仁去过化州,那天晚上,卢本旺这小子跟金三妹在隔壁房间里折腾一宿,弄得两人一晚上没休息好。 卢本旺就把这事情说了出来,金三妹以前是钱桂安的女人,但是他发现卢本旺的身份之后,马上做出决定,将金三妹拱手送人。 “我真没有想到,这老小子能咽得下这口气。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找过金三妹。但是在一个月前,他就来找我了,八成是想通过我,让你放他一马,没想到后来,你和宋念堂却出奇的和好了,所以这事他也没有再提。”卢本旺神秘兮兮的说道。 卢本旺刚说完,天香就敲门进来了,道:“哎,嫂夫人她们怎么走了?” 卢本旺道:“是啊!她一走,你又不来,连个陪酒的都没有。” 天香马上道:“那我去叫几个花姐来,最近有几个新来的,模样还错周正。” 卢本旺道:“算了,等下我们喝完,就去听曲子。” ---------- 眼看就到年底了,谢广恩化州之行起了很大的作用,宋念堂着手管制了下面的那班人马,化州在这个年底到来之际,如愿以偿地完成了三大官窑的整改,和保障了九府二十四縣官道的畅通。 四大目标,已实现其二,贫困地界的善堂扶持公务,进展得十分顺利,估计在明初上半年,可以彻底重建到位。 化州民生,虽然没有一步到位扭亏为盈,但随着官府招禄力度的加大,已经很明显的好转,知州衙、州令衙之间,出现了难得的一团和气。 徐茂先在年前的时候,抽空赴了一趟沙俄国,慰问一下自己远在异国他乡的夫人,没想到,居然在那里碰到了郁雅婧。 姐妹两个,似乎在商量一件什么大事,看她们神秘兮兮的,连自己也不肯说,徐茂先懒得过问了。 过年的时候,徐茂先早早回了京城。 此刻的京城,已经是雪花漫天飞舞,到处白茫茫一片。 小天宇在房子里一刻不停的蹦达着,平时的时候,他就粘着太爷爷,老爷子下仕以后,除了钓鱼,下棋,就是拉着小天宇去外面散步。 因此,看到徐茂先的时候,他反而不怎么跟他亲近。 今年徐茂先回得早,二十八就到了京城,因此大多数人还没有到的时候,倒显得有些无聊。 每次回到京城,总有那么多令人难忘的回忆,一个人走在雪地里,他突然想起,又是一年过去了,自己也应该见见常婉儿。 在京城的黄金铺子里,徐茂先挑了一条价值万两的精美项链,又给小儿子买了一对银手镯,这才发了个笺条给常婉儿。 回京一年了,常婉儿倒是习惯锁在家里的那种日子,反正每天陪着儿子,也不觉得无聊。 此刻,她也在想,马上过年了,徐茂先是否要回京拜年呢? 听说唐凤菱去了沙俄国接手老娘的事,也可能他会去沙俄国陪唐凤菱?正想着笺条就来了,常婉儿惊喜地发现,徐茂先给自己发的笺条。 这两年里,两人相聚的时间实在太少,就算是见面,也是相聚匆匆,彼此间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很少。 拿起笺条的时候,她突然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 徐茂先约她出去见面,常婉儿激动地问:“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我到茶馆等你?” 常婉儿很兴奋,突然又觉得不妥,茶馆人多眼杂,她想了下,道:“还是到客栈去吧!” 徐茂先心领神会,“我在老地方等你。” 半个时辰后,京城某家客栈的房间门口,出现了常婉儿风尘仆仆的身影。 房门响起,徐茂先去开门的时候,常婉儿穿着一件黑色的裘衣,戴着厚厚的纱巾,进来的时候,一股寒气袭人。 徐茂先关上门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此刻两个人异常的激动,常婉儿脱去裘衣,腾出双手来应付徐茂先的拥抱。 久久两人分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瘦了!” “你黑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在徐茂先的几个女人中,常婉儿一向是比较野的那种,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干出离谱的事,此刻重温,心情格外驿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句话正是两人此刻的写照,两年只为等一日,数度缠绵,了却心中无数事。 烛光下,常婉儿带着无尽的笑意,道:“也许这样是最好的,要是真成了亲,和你天一在一起,反而没有什么兴致了。” 她伸过手来,摸着徐茂先的脸,叹了口气,道:“都说女人是祸水,我看你才是女人的祸水。其实当初,我也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太对不起凤菱了,但是我偏偏就是忍不住,控制不了自己,哪怕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跟你在一起。” 徐茂先将她揽入怀中,道:“婉儿,我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说这些都没用,我看你还是快点上来,到京城来,到朝堂之上,封王拜相,就没谁敢动你了!” 徐茂先道:“就目前来看,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还是先把目标定在行都司一级。对了,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儿子的名字呢?” 这是徐茂先一直关心的问题,常婉儿喃喃的道:“常天赫,老爷子取的,把我以前取的名字废了...” 常天赫,徐茂先奇怪地问道。“你家老爷子给他取名字了?” 常婉儿道:“有几位太医把过脉了,可倩肚子里的胎儿是个丫头,老爷子虽然没怎么说,但是明显有些不高兴,常家第四代中,到现在也没有个男娃,因此他现在对小赫越来越好了。” “而且小赫也很乖,挺聪明的,有一天,老爷子就带他去见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赫算了个八字,说他是文曲星转世,需要唱功绩,表赫大名才能现本事。所以老爷子就给他取了个赫字,看来他是对小赫用上心思了。” 第1114章 徐家除夕 徐茂先听到这里,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以小儿子的身份,自然无法回到徐家。 喜的是,他终于得到了常家的认可,而且被常老爷子寄予厚望,将来的成就,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徐茂先紧紧地抱着常婉儿,道:“这么说,老爷子已经承认这个孙子了?” “他没说,但我感觉到出来,他对小赫越来越好了,否则也不会带他去拜见那个老和尚。” 常婉儿躺在徐茂先的怀里,道:“过了年,我也可以出来走动了,到时可能照旧回京城礼部任职。” 徐茂先道:“我盼这一天好久了,婉儿,你终于可以重获自由,到时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常婉儿道:“怎么庆祝?庆祝还不是约出来被你欺负,你看我现在这样子,等下怎么回去见人,傻子都瞧得出来,我有偷跑出来见你了?” “不管他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哦对了,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徐茂先从床上起来,在包里翻出刚刚买好的一条黄金项链。 价值上万的项链,虽然不是冠绝天下,却也算是高档的奢侈物了。 常婉儿接在手里,一脸欣喜。 以她的身份,一条项链算不了什么,但从徐茂先的手里拿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是爱人的礼物。 她接在手里,有些激动,这也怪徐茂先平生,送给女人的东西太少,如果像那些土财主,老大粗们,动不动送金送银,女人反而不那么激动了。 “谢谢你!相公!” 常婉儿动情地道。 徐茂先把项链拿出来,道:“我给你带上吧,从此以后,你就可以睹物思人了。” 徐茂先给她戴项链的时候,常婉儿调皮地道:“我干嘛要睹物思人?我要人,不要物!” 徐茂先苦笑一声! 两人从客栈里出来,徐茂先的心情格外舒畅,既使这样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啸,雪花飞舞,他也觉得就像春天般的温暖,从心底到心头,暖洋洋的一片。 回到徐家大院,几个小孩子正在堆着雪人,徐茂先意外地发现,小徐淼也来了,看来在自己出去的时候,大哥和大嫂他们应该早到了。 走进大厅的时候,果然看到大哥高大的身影,还有大嫂春香那种贵妇风采。 “哥,嫂子!”徐茂先大步走进去,徐茂东看到弟弟后,递了烟丝道:“你今年来到好早啊?” 徐茂先笑笑道:“我把事情扔下了,让他们去折腾,自己落个轻松。” 大嫂走过来,道:“茂先,我发现你比以前黑了,是不是化州太辛苦?” “是黑了一点,不过都三十多岁了,也正常了。” 大嫂玩笑道:“那可不行,你是三品知州,怎么可以这般憔悴,如果那里实在不行,扶不起来,你就放松一点,干嘛累着自己,费力不讨好?” 这时,老夫人也来了,她接了一句,道:“可不是,化州那地方的人很野蛮的,老四啊,有些事情不好弄的,你就不要硬来。娘看到你这两年,的确是老了很多,娘也看着心痛了,现在凤菱又去了沙俄,生活也没有个人照顾的,要不调回京城算了,干嘛老想着当什么地方大员。” “那可不行!哪能说调就调,老四的事老四自己解决,你们不要乱插手。”徐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三人齐齐喊道:“爹——” 徐麟点点头,道:“晚上二丫和余庆要过来,到时你们兄弟俩去接一下。” “好的!”两兄弟应道。 时间还早,徐麟将两人叫进后屋,了解了两个儿子各自的情况之后,徐茂东那里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徐茂先那边的情况,徐麟感到不怎么乐观。 他对徐茂先道:“后年的湖广要大换,你要是想上来的话,自己去跑动,能上来更好,上不来也无所谓,你还年轻,三十二岁,有时间和机会。” 徐茂先没说话,却在心里暗自咬咬牙,既然上面还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去向,那就我自己去争取,反正朱志渊当初有话在先,不怕他食言而肥。 老爹的意思,徐茂先心里清楚,到明年徐茂先也就三十三岁,一个三十三岁的行都司官吏,从二品实在太年轻,他们是怕徐茂先树大招风,故此在这一次大换中,没有关于他的安排,而徐茂先自己却在心里,非常坚定地要求自己跳出化州的圈子。 徐常两家没有做安排,自己就走朱琰秀,朱志渊的路子,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朱琰秀,这个时候,朱琰秀应该也回京城了,有时间的话,去她那里走走。 今年这个春节,一定要去给齐王拜个年,看看他老人家。 大年三十的春晚,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是三大桌子人。 二叔一家人,姑姑一家人,再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这样的大家族,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聚集这么多人,因为徐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职要做。 老爷子交待过了,除了过年,平时的小节,都不许有事没事跑京城。 这么多人中间,徐茂炎和冯可情,自然又成了长辈们照顾的对象。 你们两个小的想干嘛? 可情过了这个年,你不自己找一个郎君的话,我们帮你找,由不得你再这样放肆下去了。 冯可情一脸委屈,却不敢回嘴。 徐薇茜躲在旁边发笑,姑姑就道:“你也别笑,你也是一样的,明年是最后的期限,不行的话,跟可倩一样,给你们指定一个嫁过去!” 徐薇茜嘟着嘴,道:“我哥还没有成亲呢?干嘛怕我嫁不出去?” 徐茂炎看到苗头不对,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他就想开溜。 姑姑喊了句,道:“茂炎你去干嘛?每次说到你就跑!回来!”姑姑可是有威信的,衙门里也是女包公,徐茂炎道:“我去上个茅厕!” “回来,听我说完憋不死你!” 徐茂炎狠狠地盯了妹妹一眼,乖乖地坐回来,听取教训。 吃过饭后,徐茂先抱着儿子看了会公文,小天宇就跟老夫人去睡了,他说不跟老爹睡,奶奶最好! 第1115章 宫宴司仪 过了子时,蒋碧菡刚刚从仪制寺回来,正在家里吃东西,这时接到徐茂先的笺条。 徐茂先道:“恭喜了,真没想到,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上宫宴当司仪人了。” “哪里啊!”蒋碧菡双脚盘在床上,回道:“你是不是也到京城了?怎么不来看我?” “会的,只是还没时间,过两天!” “你是不是想人家了?我也想,你来不来?不来我真寂寞了。”蒋碧菡笑着回道。 “过两天,这几天暂时没空!” 蒋碧菡一脸憧憬,道:“那我等着你。” 说话的时候,她打量着这宅子,心道要是徐茂先来了,该怎么想?自己还住着这破败小院了。 只是这次在京城奋斗,花费不少,送礼请客,二十万两转眼就没了,她现在才想起一个人的艰苦。 本来她都有些恢心了,但是今年的宫宴上,给了她无穷的自信。 此刻又见到徐茂先的笺条,蒋碧菡在心里蛮欢快的,回道:“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衙门让我去上宫宴,你知道吗?当时很急的,可把我紧张死了!” 蒋碧菡脱了那件黑色的裘衣,准备去洗漱的,今天在宫宴上,紧张加激动,累了一身的汗水。 到现在,她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所以连大人叫她一起去吃宵夜,她都拒绝了。 “其实当时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以前那个老牌司仪,谁知道她在宫宴将要开始的前一炷香,突然晕倒在地,衙门的大人就急了,叫人七手八脚将她送医馆,当时衙门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大人也就病急乱投医,叫我替上了,当时真的吓死我了。” 蒋碧菡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在宫宴上的表现。 徐茂先认真地道:“我听说了,不只是行,而是棒极了,我相信这次宫宴上走红的,一定是你。” 蒋碧菡高兴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要好好谢谢你!” “谢我干嘛?这是你的实力,而且你自己够努力,有句话说,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这是你自己的功劳,凭着真才实学拼上去的。”徐茂先鼓励道。 蒋碧菡还是把功劳强加在徐茂先身上,道:“要不是你,我哪敢独闯京城,谢谢你给我鼓励!” 她说着,就去放水洗澡。 “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我知道你还要洗漱,过两天我再找你。”徐茂先回道。 蒋碧菡喜滋滋地收了笺条,哼着小调进了浴房。 这是京城里最常见的那种小巷子,可房租却贵的吓人,毕竟是天子脚下。 蒋碧菡也是为了近一点,还是通过熟人想办法,这才找到这个地方住。 但是为了这个红司仪的梦想,蒋碧菡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要不是有今天晚上这个机遇,蒋碧菡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就这几个月时间,让她历尽了千辛万苦。 想到过两天就可以见到徐茂先,她又在心里快活了起来。 明天就是初一了,徐茂先躺在床上,想着该如何去拜见一下齐王。 在徐茂先的心中,齐王是敬畏有加的人,自从他入仕以来,风风火火的,自己所做的这些,跟他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徐茂先很喜欢,也很崇拜齐王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 只是谁能想到,仅仅在一年之后,齐王就自领闲职,退居幕后,这件事一直令徐茂先在心里耿耿于怀。 心里想着齐王的事,徐茂先突然有个念头,要是能让齐王到湖广一行,那该是多么风光的事,只要齐王到湖广,徐茂先就有把握让他去化州。 现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齐王在朝廷里的威望,简直是无与论比,他的杀气,任何人都不敢捋其锋芒。 徐茂先最喜欢看到齐王那两道浓眉,有人说,自己也有齐王那股杀气,两人的眉毛有着惊人的相似。 但是徐茂先知道,那是一些人说讨好自己的话。 大年初一,徐茂先与朱琰秀约好,两人在巳时来到了齐王府。 徐茂先发现这里比老爷子和常家大院,更要戒备森然,要不是有朱琰秀的面子,一般的人哪里进得来? 在齐王的府上,徐茂先才得已见到这位位高重权,雷厉风行的齐王。 看到两人进来,齐王的脸上,没有那种平时中的严谨,而且极为温和,甚至很亲切地称两人为娃娃,听到这个称呼,徐茂先惭愧不已。 三十多岁的娃娃,在这个世上恐怕也不多见了,但是朱琰秀,却欣然接受了。 女人家,最喜欢人家夸自己年轻,漂亮,尤其是没成亲的女人更是如此。 朱琰秀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这句话出自齐王之口,她的脸上也少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份看得见的温柔。 女人是善变的,朱琰秀在齐王的面前,变得就像一个乖乖女,所以徐茂先甚至有些怀疑,她的冰冷是装出来的。 齐王是个公认的铁腕王爷,尤其他那极其严肃的表情,严厉的态度,犀利的语言,敏锐的目光,以及他做事果断、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又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风格,都给世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令许多官吏敬畏甚至颤栗不已,徐茂先今天却见识到了他温和的另一面。 齐王的口才很好,常常谈笑风生,句句话里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徐茂先本来决定带点东西去拜访的,但是朱琰秀说不用了,齐王从来就不接受另人的一针一线,你既使带去了,也要自己提回来。 齐王是从来都不收礼的,那些带礼物去的人不是被挡在外面,就是被呵斥一顿出来,徐茂先不敢造次,空着手和朱琰秀去了。 今天齐王的家里人也很多,不过都是他的儿女和孙儿们,大部分的官吏拜见的时候,总是事先有了安排,他绝不会在同一时间,按见两拨客人。 由于娃娃们太吵,齐王就跟两人说去房里谈。 徐茂先随着两人进去,一眼就看到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齐王亲手写的字画,清正廉明这四个大字格惹眼,苍劲有力,颇有行家风范。 这与齐王送给自己的那一幅字,如出一辙! 第1116章 王者风范 两人坐在齐王的对面,侍女进来倒了茶水,齐王看了下天色,看着两人问徐茂先。 “他们怎么又把你调到了化州?据我所知,化州这地方虽然穷了点,但是潜力无限,你倒是可以好好挖掘一下。” 徐茂先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齐王竟然知道自己去化州的事,他平时这么忙,日理万机,能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实在是有些荣幸之极。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无论是荆州、江州,还是化州,都是为朝廷效力,卑职义不容辞!” 齐王就笑了,道:“好样的,我就喜欢这样子,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副字么?” 徐茂先道:“不敢有忘,一直铭记于心!” “好,你和朱琰秀都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品官吏了,这在我大明历上可不多见啊!想想看,三十多岁的三品大员,啧啧——” 两人脸上一热,朱琰秀低头喝茶,也不作声。 齐王道:“我记得有通文说过,化州的铜矿贮藏量居我大明矿藏之最,这可是发展化州民生的一个好契机。” 徐茂先心里猛地一惊,齐王真的是观察入微,连这样的事情也瞒不过他,偌大一个大明朝,他能做到这一点,徐茂先在心里暗叹自愧不如。 不要说做到他这样子,就是十之一二恐怕也有些难度。 短短的一会谈话,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句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齐王现就是拥有这样的博大胸怀,王者风范。 但是他真的在心里害怕,担心被齐王这睿智的目光穿透了心思,获悉他徐茂先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于是徐茂先赶紧回答,道:“化州现在已经有两家矿业商行,目前两家矿业正式落成,已经开矿些许时日了。” “哦,好啊,有机会我也去看看。”齐王点点头,看徐茂先的目光,又多了几许赞赏。 以化州的现状,能招到如此规模的商贾,的确也很不容易了。 徐茂先只能老老实实地应道:“化州恭迎齐王大驾!” 在齐王家中呆了半个时辰,朱琰秀知道齐王的习惯,他还要接待其他的客人,因此适时提出告辞。 齐王也不挽留,太多的人要来拜访,他也没法一一挽留。 临出门的时候,他对两人道:“你们都是年轻一代的骄傲,年轻人是大明朝的未来,我们就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才,好好做事,记住我说的话!” 徐茂先两人小心翼翼地告退了。 跟齐王谈这半个时辰,徐茂先感触良多,也受益匪浅。 他真真切切理解到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真谛。 从齐王府回来,两人坐同一辆马车,外面白雪皑皑,寒风肆虐。 朱琰秀的脸就像寒风拂面,冰冷如霜,看看时辰还早,朱琰秀淡然道:“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走走。” 北国的风,快如刀,利如剑,而且呼啦啦地作响。 两人踏上去往皇陵的路上,踏在雪地里吱吱地响。 朱琰秀的心情就像这寒冷的冬天,冷得令人直发抖,刚才在齐王府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丝笑容。 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就急剧零下,冷成冰冻如霜。 在这种呵气都能成冰的天气下,徐茂先感觉到有些不适,毕竟在南方呆得太久,北方的干燥让他感觉到有些压抑,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跟在朱琰秀的后面。 皇陵内,一行行清晰的足迹,慢慢的延向远方。 朱琰秀来到一座墓园处,放下那裘衣的帽子,轻轻地抚去墓碑上的积雪,徐茂先走过去,也帮着去扫雪。 朱琰秀道:“别动!” 徐茂先停住了,看到朱琰秀慢慢弯下腰,双手在寒风中,慢慢变得通红。 “这是今年第一次扫墓,我要亲手把它扫除干净,以尽孝道。”朱琰秀的手,原来白晰如玉,十指纤纤,就在她慢慢抚过这些积雪的时候,一双小手已经变得通红。 可是她依然很用心,很执着地用双手,一点点地清除这些积雪,也不用别人帮忙。 徐茂先的耳边,响起朱琰秀的声音,道:“我以前很任性,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傻。” “父王,我来了!女儿又来看你了!” 朱琰秀的声音里,透着伤感,但她没有流泪。 “父王,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也照顾好自己,女儿愿你在那面过得好。” 墓碑上的积雪,一点点,一点点被朱琰秀清除干净。她一边说,一边用心的扫着。那双原来美白如玉的小手,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徐茂先走上去,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朱琰秀摇摇头,意志十分坚定。 直到朱琰秀把附近的雪全部扫完的时候,徐茂先发现她的双唇冻得发紫,他马上走过去,抓住朱琰秀的手,那种冰冷冰冷的感觉,有如刺骨一般。 徐茂先紧紧握住她的手,扯着裘衣上的帽子给她裹上。 朱琰秀就这样看着他,盯着徐茂先双手麻利的动作。 只听到徐茂先地道:“你就算是扫墓也不要伤了自己啊,要是让你父王看到了,他也会心痛的。刚才还在说,要照顾好自己的,有你这样照顾自己的吗?万一把手冻坏了,看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朱琰秀脸上荡起一丝浅笑,突然说了句,道:“你好啰嗦!” “唉……” 徐茂先愣在那里,抬起头看着朱琰秀,朱琰秀正歪着脖子望着他,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张本来冷面寒霜的脸上让徐茂先,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冲动。 突然,他伸出双手,抱住朱琰秀的头,对着那两片冻得发紫的薄唇吻下去。 “唔——” 朱琰秀显然没想到,徐茂先会有如此举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抗拒的声音,杏目圆瞪,朱琰秀的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三十四年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侵袭过自己的双唇,甚至连牵一手下都是那么的奢望。 很多人在心里暗恋着朱琰秀,但是看到她的冰冷,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一个个却望而止步。 第1117章 一时冲动 有人说,能征服朱琰秀的,绝对不是凡间的普通男子,她的心里装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任你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徐茂先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倒是有点不可思议。 朱琰秀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哪知道却被徐茂先就这样轻易地夺走香唇。 朱琰秀的思绪,慢慢地回归到脑海里,随即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对方。 徐茂先也发现自己有点冲动,失态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怎么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下,居然有吻朱琰秀的冲动? 也许是刚才看到朱琰秀那种别样的眼神,还有她被寒风冻得红扑扑的脸,这跟她平时的冷若冰霜,有天壤之别。 上次朱琰秀主动扑进自己怀里,徐茂先居然傻乎乎地愣在那里,没有半点不轨行为,甚至连思绪都暂停了,当时的他,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石化在那里。 但是今天,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居然抑制不住地亲了朱琰秀。 朱琰秀推开他的时候,徐茂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失态了,真的失态了。 他看着朱琰秀,露出一丝古怪的腼腆。 而朱琰秀只是皱了皱眉头,狠狠地盯着徐茂先。 自己就这样给了这个比自己小二岁的男人欺负了,朱琰秀的上身剧烈地起伏着,一耸一耸的,看得出来很气愤。 朱琰秀要生气了,徐茂先挺不好意思的舞了舞手,道:“那个,那个,我到马车上等你啊。” 说完,他就这么想溜走。 朱琰秀真的生气了,吼道:“贼小子给我站住——!” 她看着徐茂先的背景,贝齿紧咬,两眼闪着很不爽的光茫。 徐茂先骤然止步,背对着朱琰秀,道:“啊……哦……对不住了,我刚才那个——” “刚才把我当成别的女人了是么?”朱琰秀寒声道。 徐茂先慢慢地转过身来,发现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刚才的举冲,的确有些鲁莽,但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失态得格外厉害。 再看到朱琰秀刚才的模样,徐茂先在想,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会忍不住做出这种可怕的举动,到底是朱琰秀太令人着迷,还是自己太冲动。 徐茂先在想,也许两者都有。 一个常年被冷酷伪装的女人,一旦心思化开了,她的魅力的确不容忽视,而忽视她的后果,就是你身陷其中,永远无法自拨。 朱琰秀走过来,她很想打人,又想骂人,更想杀人。 但是靠近徐茂先的时候,她突然失去了打人的勇气。 换了别人,也许她早一巴掌甩过去了,打得他满面桃花开,徐茂先憨厚又腼腆的笑,让朱琰秀觉得他很讨厌,但这种讨厌不是真的讨厌,其中的滋味,只有朱琰秀心里清楚。 朱琰秀理了理衣领,气乎乎地向上走了。 徐茂先站在风中,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景,摇着头苦笑了起来。 风起了,呼呼地响着,吹起朱琰秀的裘衣,竟有一种踏雪而去的飘渺。 她就像一个仙子,从雪中而来,又从雪中而去,她的背影,渐渐多了一种神秘。 徐茂先在想,刚才自己的确太冲动了。 马车轮子的声音,打断了徐茂先的思绪,朱琰秀对马夫道:“走!” “哎——哎——” 等徐茂先追上去的时候,马车已经远去,留下一个越来越远的影子。 朱琰秀板着脸坐在车里,回头看着远远追在后面的徐茂先,突然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朱琰秀走了,徐茂先也走了。 雪地里,走出一个人影,这人穿着一件黑色裘衣,抽着烟袋,两眼带着寒光地望着那片空地。 而后手里的烟袋扔在地上,一只羊皮靴的踩上去,狠狠地将烟杆揉碎。 朱琰秀回到家里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老娘问她吃饭了没有,朱琰秀说不想吃,你不要管我。 老娘站在门口,心道闺女这又是怎么了?刚才朱琰秀风尘朴朴的回来,她就知道,肯定又去看老头子去了。 朱琰秀娘也是一个女中豪杰,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那么脆弱,即使心里伤感,悲痛,她也不会像普通女子那样,表露于脸上。 但是她的精明,却无法理解女儿的行为。 朱琰秀是一个很有脾气的女子,有自己当年的影子,看到女儿朱琰秀三十好几了,还没有成亲,她开始后悔,女儿完全继承了自己的高傲,而且青出于蓝胜出蓝。 家里的丫鬟正在拖地,朱琰秀娘吩咐了一句,道:“我出去了,小姐要是想吃饭,你再给她弄吧。” 而房间里,朱琰秀依然抱着枕头,靠在床头边上。 想起徐茂先刚才在举动,朱琰秀既是抓狂,又是气愤。 被徐茂先亲过的嘴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似得,她拿起一块镜子,反复看了起来。 嘴唇并没有变,但是心里却沉甸甸地多了些东西。 内院的门响起,丫鬟跑去开门,高高大大的宋浩然,提着很多的礼品,随着护卫出现在门口。 “你家小姐在吗?” 宋浩然刚才分明看到朱琰秀回来的,因为他是朱琰秀的熟客,侍卫根本拦不住他。 丫鬟也知道这个宋浩然喜欢朱琰秀,相反在丫鬟眼里,宋浩然也是仪表堂堂,英武不凡的男子。 尽管他已经成亲几次了,但在京城众少中,他的确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因此丫鬟对他凭生好感。 “小姐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丫鬟正要去带路,宋浩然道:“我自己去吧!” 因为宋浩然是熟人,丫鬟挺识趣地走开了。 宋浩然走进内院,直接来到朱琰秀的门前,敲门道:“琰秀,琰秀,我宋浩然啊!” 朱琰秀没有应,她还拿着镜子在发呆。 这不刚才被徐茂先亲过了,她总觉得嘴唇上有什么东西似的,那种怪怪的感觉,令她总是觉得别扭。 因此宋浩然叫门的时候,她也没有应。 宋浩然就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朱琰秀!” 第1118章 竭厮底里 朱琰秀气死了,随手将镜子扔在床上,走到门边猛地将门拉开,道:“你来干嘛!” “我来看你和伯母啊!今天是初一,拜年来了!” “那你拜完了还不走?”朱琰秀转过身朝床边走去。 宋浩然看着她的背景,脑海里就想着刚才,在皇陵看到的那一幕,突然他扑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朱琰秀。 双手扳过朱琰秀的身子,一张带着烟味的脸就要亲上去。 朱琰秀虽然是个女人家,但是在军营呆过,力气也不小,奋力推开宋浩然,愤怒地吼了一句,道:“你疯了!” 宋浩然此刻的心里,变得有些格外扭曲,你在我面前装矜持,装正经,刚才不是跟那个姓徐的亲得很动情的吗? 他看到朱琰秀竟然朝自己发火,他就恼了,更加抑制不住地扑过去,搂住朱琰秀的肩膀,再次想要亲她。 啪—— 朱琰秀很恼火,顺手就是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宋浩然的脸上。 这一巴掌,让房间里充满了火药味,朱琰秀气愤的指着宋浩然,道:“滚——滚——!” 这一巴掌抽得确实不轻,宋浩然的脸上,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指印,醒目得有些吓人。 “你打我?”宋浩然捂着半边被打痛的脸,瞪着朱琰秀露出一付要吃人的凶悍模样。“你竟然敢打我!” 虽然早就见识过朱琰秀的冷酷,铁面无情,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朱琰秀竟然敢给自己一巴掌。 宋浩然是何等人物?从小到大被宠在手心里,抱着金如意出生的骄骄者。 但是他在朱琰秀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了。 宋浩然也很恼火,他冲着朱琰秀吼道:“凭什么姓徐的就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你说,你说!” 宋浩然瞪着朱琰秀,再想起刚才在皇陵中看到的一幕,变得有些抓狂,愤怒,竭厮底里的绝望,一张铁青的脸,早已经扭曲得不成人样。 朱琰秀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 “你跟踪我----!” 她气得贝齿紧咬,娇躯颤颤地道:“没错,你给他提鞋都不配,你就是一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家伙!宋浩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两任正房是怎么离你而去的,别想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休想!” 宋浩然气得跺了跺脚,狠狠地道:“朱琰秀,迟早有一天,我要让知道今天的决定,是一种错!” 砰—— 宋浩然气得摔门而去,朱琰秀抓起一个枕头,狠狠地朝门口扔了过去。 --------- 徐茂先在京城呆了十多天,临走前,去看了一趟蒋碧菡。 蒋碧菡就住在这种所谓的破烂巷里,茅屋小得只有以前一个客厅大,而且租金贵得要命。 家里没什么东西,也摆不下什么东西,徐茂先看到混迹在京城的蒋碧菡,问她来京后的感受。 蒋碧菡道还行,主要是压力大,跟行都司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每天就像一头垦荒的老牛,随时随地都不能停下来。 她说在京城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因为只要自己一停下来,别人就跑远了。 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中,让她紧张又严肃得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 但是她喜欢这种激励的环境,人就是要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蒋碧菡说自己现在动力十足,要趁着这次宫宴的劲头,自己把自己拉上去,拉到一个别人追赶不上的高度,才有机会喘口气。 徐茂先看到她如此执着,也不阻止她,把通账印章的二十万两全给了蒋碧菡。 他说在京城,没有关系,没有银子,你根本行不通,需要银子的时候,再发笺条给我,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蒋碧菡的确很需要银子,因为现在她正处于高价付出的阶段,因此徐茂先给她银子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当时蒋碧菡很动情,她说一路走来,幸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但是我又不知道,应该怎样报达你,我只能等待你,静静地爱你,为你保护好自己。 徐茂先说这就够了,也不要说什么报达不报达的,好好努力,保护好自己。 再次回到化州,徐茂先感觉到换了一片天空,他又回到那种紧张严肃的气氛中。 身边的佳人不在,自己孤孤单单,有些时候他就在想,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如此匆忙又为哪般? 一旦回到现实,身边的环境又压迫着你,不得不去争取,去努力奋斗,去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 在没人的时候,徐茂先曾这样想过,等过了这一关,走过这一段,自己要停下来好好歇口气,陪着娘子,儿子,还有自己的那些红颜知己,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呆一段时间。 可是每次都那么匆忙,忙得让你没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 从京城回来,他又去拜访了常逊,朱志渊等人。 这一次,只要是用得上的,还有以前徐麟和唐柯的老关系,他都一一走了一遍。 跟老爹没说,但他跟岳父说了,自己一定要在这一年跳上来,这是他的理想,他的奋斗目标。 唐柯在湖广呆了很长的时间,熟人多,他说这件事情我也帮你打打招呼。 当然,他跟老爷子的想法不一样,因为徐家这么大,要管的人太多,而且徐茂先太年轻,希望他在下面继续磨练一番,太早出来有点树大招风的味道。 唐柯则更希望自己的女婿爬得更高,成为耀眼的仕途名角,在官场上发挥更大的威力,所以他对徐茂先提出的事情,也是尽心尽力。 初八,本来是正式上堂的日子,宋念堂却意外地没有出现。 很多人都以为他跑官去了,或者在寻求外援,因为化州前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宋念堂就在自己家里,哪也没去。 卧室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宋念堂的老婆通红着眼睛,从几天前的晚上一直哭到现在,偏偏宋念堂这个时候无计可施。 而且他看到老婆子越是哭泣,他心里越乱,越没有了主意。 第1119章 宋谦犯案 此刻,宋念堂就在想,到底是个没用的老婆子,要是李妙嫣从来就不会流眼泪,碰到问题的时候,总是变着法子去解决,而家里这个四十岁的妇人,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哭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让问题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他出去了,去找一个可以帮自己解决问题的人。 几天前的晚上,接到沙俄国方面的笺条,说儿子宋谦在沙俄杀了人,已经被宪兵队逮捕,面临绞刑,此案已经在沙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沙俄这个国度,律法永远是保护当地人和富人的,约束的永远是其他的种族。 宋念堂接到这个笺条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人到中年,他可不想失去这个儿子。 当初送宋谦到沙俄求学的时候,他早就准备了让儿子永不归巢的打算,呆在那边更好,没想到学业未成,噩耗先闻,具体是怎么回事,笺条里说不清楚。 他要急着赶往沙俄,但是宋念堂知道,自己在化州可以呼风唤雨,在沙俄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听他的,也没有人会帮他。 怎么办?一向冷静的宋念堂也慌了,心乱如麻。 好长时间没有去那栋别院了,此刻他又赶到了这里。 这是宋念堂当年用来金屋藏娇,俘获李妙嫣的地方。 当初他见到李妙嫣的时候,格外的喜欢,做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州令,他没有用强,而且用金银和别院,珠光宝气打动了她的心。 宋念堂也因此,获到了人生中的第二春,今天他又在这里见到了李妙嫣。 院子里一阵脚步声,李妙嫣匆匆上楼来,看到宋念堂在那里拼命地抽烟袋。 李妙嫣道:“我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出入。”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说的是宋谦跟几个同窗在酒肆里玩的时候,跟几名当地人发生冲突,宋谦一怒之下,将对方一人刺死了。 而死者,是洛维奇矿冶商行珂卡夫的一名随从。 珂卡夫这个人物,很多人都知道的,洛维奇矿冶商行大东家的儿子,将来的继承人,这家伙也是一个玩世不恭,声名狼藉的富家子弟。 洛维奇矿冶商行,是沙俄国最知名的大富豪,世上首屈一指的矿冶商行,宋谦是怎么跟对方扯上关系的呢?宋念堂想不明白。 从消息上来看,肯定有失真实性,李妙嫣也这么想,宋谦是个理智的小伙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伤人,此事必有隐情。 此时犯难了,沙俄是一定要去的,可是去了之后该怎么办? 他问李妙嫣,道:“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你去准备一下,跟我去沙俄!” 李妙嫣点点头,她看到宋念堂一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与苍桑,李妙嫣还是提醒了一下。 “念堂,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宋念堂看着她,李妙嫣轻轻地道:“徐大人的夫人,就在叶卡捷琳堡,正接管着慧芯商行,而且与洛维奇矿冶商行有些过节,如果她能出面,请洋状师从中周旋的话,宋谦无罪开释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要是光凭着我们两个,就是拿再多的银子,恐怕也无事于补。” 洛维奇矿冶商行比他们有势力,如果想用银子摆平这件事,那是一种很愚蠢的选择。 因此,李妙嫣小心地提醒了一下。 “徐茂先?他会帮我吗?” 宋念堂的确没有把握,让徐茂先出手相救,不过要是真没有一点沙俄关系,与洛维奇矿冶商行对手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 在宋念堂犹豫的时候,李妙嫣温存地道:“要不我去找他?” 宋念堂摇摇头,李妙嫣去的话,只会暴露两人的关系,而且徐茂先会怎么想? 此刻,还有什么比自己儿子的性命更重要?他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去!” 初八的晚上,宋念堂低调地出现在徐茂先的家里,两个曾经暗自敌对的男人,此刻无不一脸严肃。 在大是大非面前,徐茂先从来都不计较过去的小节与恩怨,他觉得也应该出手帮助一下宋谦。 徐茂先果断地道:“宋州令,你尽管去!那边的我会叫人接应你们。” 徐茂先拿出一张唐凤菱的帖子,道:“你们到码头之后,商行的人会跟你们联系。” 宋念堂心里一阵感动,他没想到徐茂先如此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 此刻,这个血性的汉子,热泪盈眶,他站起来握着徐茂先的手,道:“徐大人,卑职惭愧啊……” “什么都不要说了,先把你儿子的事办妥,我会在化州关注你们。” 徐茂先拍拍宋念堂的手背,道:“事不宜迟,快去准备!争取明天就走!” 宋念堂点点头,感激地离开了徐茂先的家里,然后他就回到一品居,立刻召集了几个心腹大将。 交待了化州的事,道:“我不在化州的这段日子里,你们一定要尽忠职守,不可有丝毫懈怠,一切以知州衙马首是瞻,谁要是阳奉阴违,就是跟我宋念堂过不去!” 这一次聚集过来的人,有七八个,除了钱桂安这些心腹死党之外,还有州令衙几位左州卿级的人物,这些人都是化州官场中的精英,宋念堂手下的干将。 宋念堂道:“每个人都把下面的人管好,我明天就走。” 这下很多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宋州令突然发布这样的命令,等散了之后,他们才得知,州令的儿子在沙俄出事了。 第二天,宋念堂夫妇带着州令衙副学士,还有两名随从和两名状师随行。 其实,这两名状师在沙俄这样的地方,根本没多大用处,但是宋念堂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态,还是将两人带上了。 十几天的舟车劳顿,客船在叶卡捷琳堡码头停靠,宋念堂就与慧芯商行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们直接去了慧芯商行,也见到了唐凤菱。 如今的唐凤菱,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有如女王一般风采,在慧芯商行里,宋念堂见识到了真正的财大气粗,那是一种皇族一样的存在。 与此同时,李妙嫣也带着几个人,坐着另一客船赶到了沙俄,但是她只暗中与宋念堂联系,随时提供他需要的一切。 第1120章 铁齿钢牙 徐茂先则在化州,管理着九府二十四縣。 也随时与沙俄方面保持着联系,他此刻在想,那个该死的珂卡夫,早知道当初就让他回不了沙俄。 唉!只可惜,大明是一个重视内政的国度,尤其是对待外宾的问题上,历来是大事化小。 但是在域外,就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沙俄国历来强调以本国人为尊,歧视其他人种。 从唐凤菱那里得知,她在沙俄国方面,找不到更好的状师来替宋谦打官司。 现在除了要替宋谦开罪,同时还要状告那个珂卡夫,而沙俄国有名的状师,都不敢接手这案子,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背景,大家心知肚明,唯恐惹祸上身,纷纷避之不及。 徐茂先跟唐凤菱交代道:“潘德夫不是与珂卡夫有旧怨吗?难道他也不肯出手?” 后来,宋念堂也发来笺条,跟徐茂先说了案子的进展,在沙俄的这段时间里,宋念堂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挫败,往日在化州的威风,到这里根本不起一点作用。 再看到唐凤菱为宋谦的事劳心费力,出银子又出力,他又有些内疚。 刚好这个时候,韩雪发笺条过来,她也听说了这个案子,像宋谦未婚妻被辱的案子,在域外并不少见,大多数都被掩埋掉了真相,没有公布于众,韩雪做为这个行当的人,自然很关注这些事情。 后来她又发现,此事竟然涉及到洛维奇商行与慧芯商行的暗斗,便多留意了一些,了解到了实际情况之后,她给徐茂先发个笺条。 像这类情况,在域外打赢官司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涉及到这么一个庞大商行,就算是沙俄国宪兵队,也不敢轻易得罪。 徐茂先问她有没有别的办法,韩雪道:“对于沙俄国的律法,我懂,但是我没有在沙俄做状师的资格,只能求助于别人了,这种事情卡秋莎也不好出面。” 徐茂先道:“我知道,你去趟沙俄国!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 韩雪道:“宋念堂不是你的政敌吗?为什么要帮他?” “我不想看到汉人在外面受委屈!”他叹了口气,道:“有些时候,男人做事情,不需要理由!” 韩雪回道:“我知道了,我跟卡秋莎说一声,后天就去沙俄!” 十几天后,韩雪赶到叶卡捷琳堡,唐凤菱派人接到了她,此刻韩雪已经是湖广知名的女状师。 但是这些大明状师,在沙俄的土地上,根本无能为力,而且对方请的又是最负盛名的沙俄状师。 此人纵横沙俄,尚无败绩。 而唐凤菱这边为宋谦请的,只是一个汉人状师,虽然也很有名,但与这沙俄铁齿钢牙交手,大家心里都没底。 宪兵衙门里,宋谦被两名宪兵带过来,垂头丧气地坐在那个铁栏里,他看到宋念堂,眼中一片黯淡,她的未婚妻和几个同窗,也随宋念堂坐在下面。 唐凤菱本来没有来的,但是刚刚接到韩雪,便一同来了,宋谦的娘看到儿子,一脸沮丧与悲观,心痛地喊了一句:“谦儿!” “安静----!”沙俄的长官呵斥一声。 衙门里立刻一片肃静。 那个有名的沙俄状师,轻蔑地看了这些汉人一眼,甚是有些不屑,他甚至不正视自己的这个汉人状师对手,傲慢无礼的嘴脸显露无疑。 珂卡夫此人没有到,沙俄状师道:“我的雇主很忙,没时间来这里,尊贵的长官,现在可以开始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衙门门口,突然出现几个人影,珂卡夫身后跟着四五个保镖,大摇大摆地从正中间的通道走过来。 他蔑视了众人一眼,嚣张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愚蠢的汉人,将怎么定我的罪?” 然后,他故意冲着宋谦的未婚妻,挑衅般地大笑起来。 这个该死的长官,该呵斥安静的时候,他又不吭声了。 只是看着狂妄得无边的珂卡夫,等他笑完了再道:“好了,开始吧!” 宪兵衙门里再次一片肃静,来得最多的当然是宋谦的同窗,基本上都到齐了,其中居然也有几个域外人。 双方的状师彼此带着敌意看了一眼,沙俄状师走向宋谦,道:“我现在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宋谦神情寞落,表情沮丧,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看到不远万里而来的父母,看到这么多同窗,再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宋谦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低落,还有这么多人支持我,应该振作起来。 状师问话了,道:“你杀人了,是不是?” 宋谦道:“是他要杀我,他们调戏我未婚妻,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的!” 状师喊了一声,道:“你只需要回答事实,是还是不是?” 汉人状师站起来,道:“注意你的态度!” 宪兵长官理了一下袖子,面无表情地道:“你给我坐下!请继续提问。” 宪兵衙门里,除了宋念堂夫妇,其他人的都能听得懂沙俄语,他们两个只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也不知道人家说什么。 宋念堂在心里暗骂,自己就他娘的一个土包子,平时耀武扬威的,现在屁用都没有了。 此刻,李妙嫣也悄悄地出现在人群中,她看着这一切,也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无力感。 韩雪看着这个状师,此人她认识,曾经多起大官司中,这家伙赢得很精彩,几乎从来没有败迹,他非常有名,但是也非常刁钻,很多人都称他为流氓状师。 他又重复了一句,道:“你杀了人,是不是?” 面对他的质问,宋谦很气愤,但他只得无奈地回答,是。 宋谦说,但是事情的起因是他们逼得。 话还没说完,状师打断了他的回答,道:“好的!你说有人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宋谦想了一下,说没有。 “既然他们没有伤害你,你为什么杀人?” 宋谦火了,咆哮道:“他,他,就是这个畜生,调戏我未婚妻!” 宋谦的声音很大,宪兵衙门里的很多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两名宪兵看他激动了,死死地按住他。 宪兵长官拍着桌子喊道:“安静,安静!否则我有权赶你们出去!” 第1121章 处处受制 宋念堂夫妇,看到儿子激动,他们也激动,但是偏偏帮不上忙。 此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告诫自己的子孙,再也不许有求学域外的想法了。 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魂,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汉人,有什么不好! 此刻,沙俄状师很狡猾地避开事情的起因,只问结果,宋谦无言以对。 汉人状师站起来反对,沙俄律方就轻蔑地笑着退下,道:“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然后由汉人状师为宋谦开罪,他问道:“当时有人调戏你未婚妻是不是?” 宋谦说是,他又指着珂卡夫,道:“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生!” 汉人状师悄声说,你别激动,激动解决不了问题。 宋谦不激动了,汉人状师就问他,道:“你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宋谦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汉人状师问道:“你有证人吗?” “有!”宋谦指着几个坐在未婚妻那里的同窗。 然后,当时在场的几个同窗,在汉人状师向宪兵长官请求之下,纷纷站起来做了证。 在汉人状师的引导下,宋谦把当时的情况,说得很清楚。 韩雪在旁边听得也不禁连连点头,看来如此下去,虽然不能将珂卡夫绳之以法,至少也可以保宋谦一条命。 汉人状师向宪兵长官要求,传一位很重要的证人和当事人,也是整个案子的受害人之一。 宪兵长官同意了。 宋谦的未婚妻站起来,向宪兵长官陈述了当时的情况,而且她大声地道:“就是这个畜生,就是这个畜生侮辱了我!” 珂卡夫本来要被临禁的,但是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保释在外,他听到对方的话,很惬意地笑了,做出一个令人恶心的动作。 汉人状师等她把事情陈述完了,对宪兵长官道:“我的问题问完了。” 旁听的沙俄人交头接耳,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 沙俄状师道:“我建议暂时休庭,还有重要的证人没到。” 宪兵长官也同意了,宣布暂时休庭。 整个堂审过程中,大家看得明白,包括宪兵长官在内的人员,明显有偏坦珂卡夫的意思,对沙俄状师的话言听计从,而对这边汉人状师的话,经常用无礼的方式打断。 大家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好在审案得还算顺利,只要证明珂卡夫有过失,用威胁的手段伤害宋谦等人,就可以替宋谦杀人的过失开罪。 汉人状师挺有信心地道:“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让宋公子开罪释放的,但是要想治这个珂卡夫的罪,我看就难了。” 宋念堂夫妇抓住汉人状师的手,道:“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的赢这场官司,麻烦你了!” 汉人状师道:“宋大人,你也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唐小姐,说真的,如果不是唐小姐出面,我是不会接这场官司的,在沙俄国的汉人和汉人状师,都知道这个道理,宁可得罪阎罗王,也不敢得罪这个洛维奇矿冶商行。” 宋念堂夫妇又去跟唐凤菱道谢,尤其是他老婆,感激涕零嗷:“唐夫人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活菩萨,要不是你出手帮忙,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唐夫人,我给你磕个头!” 她说着,就要给唐凤菱拜下去。 唐凤菱马上拦住她,平静地道:“出门在外,都是自家人,什么都不要说了,宋谦的事情,大家也不要过于乐观,问题的关键,要替宋谦开罪成功,就要证明珂卡夫的罪名成立,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应对一切,我想对方提出休庭,肯定是别有用意的。” 大家就坐下了,唐凤菱让汉人状师,跟韩雪好好交流一下,她说韩雪也是有名的状师,只是因为某些问题,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大明。 汉人状师刚才还有些倨傲的神情,此刻已经多了几分热情,他就跟韩雪分析起了这场官司,该怎么继续? 大约一炷香过去,再次开庭,沙俄状师怪笑着看了这边一眼,向长官提出要求,道:“我想问几个问题。” 沙俄长官自然同意了,于是他就走近被害人,宋谦的未婚妻。“你说我的雇主,也就是珂卡夫先生侮辱你,是还是不是?” “是!” “请你把当时的情景再说一遍。” “我已经说过了。” “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反对!”汉人状师喊道。“我的证人已经就这个问题,做了充分的描述,没有必要再重复。” 宪兵长官再次出面,请沙俄状师继续。 娘的—— 有人火大了,站起来骂道,你们不能这样过份,太无礼了,这分明就是一种羞辱,也有人悄悄地脱下了鞋子,准备扔出去。 宪兵长官看着众人要闹事,呵斥道:“安静,安静!否则我将你们轰出去!” 众人只得无可奈何地坐下来,继续旁听。 “请你把当时的情景再说一遍。”沙俄状师看着宋谦的未婚妻问道。 宋谦的未婚妻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沙俄状师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其实当时你是自愿的,我的当事人根本没有侮辱你,你们之间只是类似一种交易关系。” “不是!你胡说!”宋谦的未婚妻吼了起来,道:“你胡说!” 于是,她把当时的情景,又重复了一遍。 而且她有对方侮辱的证据,这个事实,珂卡夫逃避不了,沙俄状师的动机,就是成功地将这一事实,变为合情合理的,以达到替珂卡夫开罪的目的。 因此,他在状告宋谦杀人的同时,也要替珂卡夫开罪。 这两件事,是有前因后果的,而他总是极力将两件事分开,宋谦杀人归杀人,珂卡夫调戏归调戏,这样的话,对宋谦极为不利。 听宋谦的未婚妻把事实说完,他就问道:“当时的环境是在酒肆?对还是不对?” “对!” 沙俄状师回过身来,对众人道:“大家都知道,酒肆是一种什么样的地方,我想就是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么我们这位汉人小姐,是不是去酒肆赚某种不义之财呢?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胡说,我们只是去喝酒!” 汉人状师道:“我不赞同!你不能用自己想法,去推测我的雇主,而且这个与案情无关!” 第1122章 强词夺理 沙俄状师道:“怎么能说与案情无关,你这位雇主当时的心态,决定了这件事情的起因,你能确保你的雇主,不是去酒肆卖-身?如果是,那么她与珂卡夫之间发生的一切,就不难解释了,人的心理念想,决定了她的行为,怎么可以说与案情无关?” 宪兵长官锤子一敲,请沙俄状师继续提问。 沙俄状师道:“你说已经有了未婚夫了,可是我觉得有没有未婚夫与卖-身没有关系。长官大人,现在我想传请几位证人。” 宪兵长官允许了,外面进来四五个沙俄姑娘,这些姑娘年纪都不大。 沙俄状师道:“我的证人到了,现在我问几个问题。” 然后他就逐个问道:“你有没有未婚夫?” 几个小姑娘都回答,有。 “那你们在与未婚夫保持关系的时候,会不会再跟别的异性在一起?” “会!” 然后他就笑了,道:“大家都听到了,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跟有没有未婚夫,没有任何关系。她们只是为了追求某种需要,财富或者其他什么!沙俄就是这样一个国度,所以我的雇主,并不存在欺辱强迫这一说法,而且你呢!” 他突然指着宋谦的未婚妻,严肃地道:“是你污告我的雇主,其目的就是为了替你未婚夫,掩饰杀人的动机!以逃避沙俄律法!如果你的未婚夫杀人是防卫,为什么不杀跟你有解除的珂卡夫先生,而杀了他身边的随从?” 沙俄状师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宪兵衙门里一片震惊与愤怒! 有人忍无可忍,一只鞋子飞出来,砸在沙俄状师的头上! 他捂着头,转身看着后面的愤怒的人群,吼道:“谁敢砸我?” 旁听席上引起了骚乱,宪兵长官不停地敲击着桌子,吼道:“肃静,肃静!” 结果又有一只鞋子飞了出来。 宪兵长官把头一偏,鞋子从耳边飞过去,他有些气极败坏的,重重地敲着桌面,竭厮底里的叫道:“安静,安静!” “宪兵,宪兵,将他们轰出去!轰出去,岂有此理!” 宪兵长官扔下锤子,气乎乎地走了,其他的人员,也一个一个离开。 十几个宪兵走过来,把这些起哄的人赶出去,一场堂审无疾而终。 宋谦被暂时收押,其他人也只得从衙门里出来。 今天的堂审,宋念堂感受最深,想到自己堂堂州令,七尺男儿,居然束手无策,不禁有种挫败感。 换了在大明境内,他还有办法可以施为,但是这远在万里之外的沙俄国,他也只有望洋兴叹。 更遗憾的是,他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幸好有人在旁边给他慢慢的翻译。 韩雪一行从衙门里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对唐凤菱道:“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了,要控诉这个珂卡夫,难度太大。” 有人扶着宋谦的未婚妻出来,她一脸憔悴与羞愧,毕竟发生这种事,换在谁身上都不好过,她看到宋念堂夫妇,连头都不敢抬,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 唐凤菱见了,对众人道:“好好照顾她,她才是案情的关键。” 珂卡夫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大摇大摆地出来,他看到众人的时候,冷笑了一声,几个人都死死地盯着他。 珂卡夫道:“我的随从不能白死!那个宋谦,我会让他下地狱的!” “你——!” 有人要冲过去打他,被大伙拉住了。 宋念堂脸沉如水,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双拳,显然也快抑制不住了,一些学子怒目横瞪,但谁也不敢把珂卡夫怎么样? 韩雪劝道:“你们不要冲动,冲动的话,我们就中他的诡计了,大家走!” 没想到珂卡夫一点都不知廉耻,来到唐凤菱和韩雪的跟前,斜着眼睛盯着两人道:“这位就是慧芯商行新来的接班人?不错,不错,美丽的凤菱小姐,我记住你了!小心点,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和你的慧芯商行,你和你的商行,我同样很感兴趣!哈哈……” 唐凤菱严肃地道:“别太得意!” “走着瞧!” 珂卡夫邪笑着盯着唐凤菱,道:“千万不要把自己也葬送了,哈哈……” “我们走!” 唐凤菱愤然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一行人纷纷上车,离开了宪兵衙门。 在马车上,韩雪说我要去找一个人,到时跟你们联系。 徐茂先在化州,接到唐凤菱的笺条,她把最近的一切都跟徐茂先说了。 徐茂先气得拍着桌子大叫,道:“这个王八羔子!老子一定要灭了他!” 徐茂先咽不下这口气,这珂卡夫的太嚣张了! 后来,宋念堂又给徐茂先发个笺条,讲述了在外的汉人,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艰难,他发誓道:“我要告诫我的子孙,再也不要有域外求学的念头,生当大明人,死当大明魂。” 只要这次的事件解决了,他就要宋谦马上回大明,再也不稀罕这个所谓的洋秀才身份。 而在化州最近这段时间里,出奇的安静,这九府二十四縣之中的大小官吏,踏踏实实的办差,变得自觉了许多。 徐茂先暗道,这个宋念堂还是有能力的,能镇住这么多的人。 自己要借这个机会,把化州民生搞上去,摘罩这贫困的头衔,同时也成就自己的梦想。 但是当务之急,他决定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这个世间为之颤抖的大事。 第二天的晚上开始,他就陆陆续续给潘德夫发了个笺条。 “我要动洛维奇矿冶商行了!” 潘德夫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重复了一句,道:“怎么回事,要做什么?” 徐茂先郑重地在笺条上写道:“我要动洛维奇矿冶商行,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潘德夫这才大笑了起来,道:“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胆识与勇气,但是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实力。” 徐茂先早就想好了计划,对潘德夫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肯协助我,我就能让他倒下,让它在这个世上消失!” 潘德夫见徐茂先如此慎重,不由认真地道:“你跟我说说你的计划!需要我怎么配合?” 第1123章 虽远必诛 徐茂先与潘德夫联系很费事,经过几天才能见到回复,于是徐茂先也不愿意费什么口舌,直接说道:“总之,你只要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最大的配合了。” 潘德夫接到笺条一看,顿时生气道:混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我这个盟友? 生气也好,不解也好,最后还是跟潘德夫达成了协议,徐茂先开始着手布局。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珂卡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派杀手公然袭击伊莲娜,这是其罪之一,返回沙俄之后,居然欺辱大明子民,这种其罪之二,调戏和威胁唐凤菱,这是其罪之三,也是导致徐茂先痛下杀手的主要原因。 徐茂先是可忍,孰无可忍,他终于愤怒了。 虽然自己身在万里之外,但是一定要对这个嚣张跋扈的珂卡夫,以及他背后的洛维奇矿冶商行致命的一击,让他们知道,惹怒大明人的后果! 徐茂先在想,这一次恐怕是空前绝后的,自己要完成这么庞大的布局,需要牵系到的人太多了,但是他心里就是憋着这股气,咽不下。 对方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而且这次宋谦那个未婚妻被辱一事,更是令徐茂先感觉到,汉人在域外的利益没有保障,现在正是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恐怕就没有下次。 他发个笺条给郁雅婧,郑重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郁雅婧当时就愣住了,不为别的,因为徐茂先这构想,太疯狂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洛维奇矿冶商行毕竟不是华山商行,不是这么容易对付,咬它一口还行,要想撼动它的根基,实在是力不从心。 郁雅婧道,自己手里掌握的财富,不过十亿白银,区区十亿白银,想撼动几百亿两的大商行,难啊! 而且洛维奇矿冶商行,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还会有盟友助战,到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 于是郁雅婧不答应,她说要保存实力。 徐茂先道:“银子的事,我会去想办法,你只要负责运筹帷幄就好了。” 郁雅婧这才有些不太相信的道:“这么多银子,你能想到办法?” 徐茂先沉着地道:“说吧,五十亿两官银,够不够?” 五十亿白银! 郁雅婧有些怀疑徐茂先的能力,在短短的时间内,你筹不到这么多银子,而且还有可能要继续追加的。 徐茂先道:“你不管别的,干还是不干?” 郁雅婧冷静地道:“成!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哪有不听你的意见,本来这次我来沙俄国,也是想找机会,好好的捞一笔横财走人。” 郁雅婧想自己的做法已经很疯狂了,没想到徐茂先居然有如此庞大的构想,她说我好好思量一下,你着手去准备,这件事情,你要给我坚强的后盾,否则失败的话后果很严重的。 总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商量过后,各自分工。 徐茂先连夜发个笺条给卢本旺,看看手上有多少银子,把能够调出来的,尽量调出来,调不出来的,就去钱庄借。 卢本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问你需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徐茂先道,你还记得上次伏袭华山商行么? 这一次玩得更大,别的你就不要问,能借多少借多少,多多益善,反正就以发展商行为由,四处筹银子。 卢本旺若有所悟,匆匆赶回了行都司。 然后,徐茂先又给黄娟发个笺条,跟她商量了调集银两的问题。 黄娟的药材商行分号正式落成,也需要大量的银两周转,但她听到徐茂先的求援后,立刻表示自己回北方一趟,让黄东海去想办法筹集。 交待完了这些人后,徐茂先给碧玉下达了指示,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商行的名义,吸纳财富,同时也去钱庄借,能借多少就多少,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碧玉刚刚已经接到了郁雅婧的笺条,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一口应承下来。 徐茂先道:“你以前在华龙商行呆过,那里也有干股,你去跟王华龙说,把干股撤出来急用! 郁雅婧当时在华龙干股也有好几亿白银,重组之后都翻了几番了。 第二天碧玉赶到江州城的时候,王华龙听说她要撤股,心里有些不愿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商行,应该与徐茂先有着深厚的关系,她一走,那就等于就是把靠山弄走了。 于是王华龙跟碧玉道:“如果是商行周转有问题,我可以拿出自己的银子投进去。” 这两年华龙商行日进斗金,因此王华龙也挺直了腰板,成了湖广最知名的大富豪。 碧玉没敢跟他讲实情,只是说要撤股,最后王华龙从商行里,周转出十亿白银给碧玉,当时碧玉说依然还需要做准备,也许随时需要更多的银子。 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说先这样,万一银子不够的时候,再亲自跟王华龙去说。 三路人马,已经在着手准备银两,徐茂先又马不停蹄,给大嫂的杨氏商行求助。 当然,他跟杨春香也没有说实情,只是说郁雅婧去沙俄打造商行,需要一笔银两。 但是凭大嫂的敏锐,她马上猜到了什么,好对徐茂先道:“老四,你不要瞒我,只要你做的事是对的,我还能不帮你?” 徐茂先就嘿嘿地笑了,说我现在的确还不能把真相告诉你,不过我真的很需要银子,很多的银子,你能帮助多少就多少,已经叫人四处到钱庄借了。 杨春香就知道这事件搞大了,郁雅婧去沙俄国,意图很明显,摆明了就是去那里发横财的,这种事情经常有大师出手,徐茂先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现学现用罢了。 “那我帮你去筹筹看!” 但是凭杨春香的精明,也没有猜测到徐茂先,是要对洛维奇矿冶商行下手,要是让她知道这个真相,只怕又得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了,毕竟那样太冒险。 这件事不能闹得太轰动,只能悄悄地进行。 因此,给徐茂先筹款带来了很多的难度,以前不知道他与商行有关系的人,通通不能去借。 于是,他想到了常婉儿。 第1124章 捷报频传 常家也有几个巨大的商行,徐茂先绝对不能放过。 他就让常婉儿出马,常婉儿接到他的笺条,吓了一跳,忙问要干嘛? 徐茂先说你不管,想办法给我筹银子,越多越好,你也可以说是你自己要做买卖,反正不能透露是我要银子就是了。 常婉儿叹了口气,好,反正我这辈子就压注在你身上了。 七天后,徐茂先陆陆续续接到回报,黄娟那边告捷。 黄娟说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说服了老爹,他愿意暂时放下手里的买卖,把银子周转出来。 黄娟说上次那个商行有大动作,需要大笔的银子,而且上次他们兄妹两人,也是将这银子注入人家商行,才在二个月内,纯赚不少,黄东海这才同意,把银子注入凤先商行,为期半年。 然后碧玉,卢本旺,大嫂杨春香,常婉儿等纷纷传来捷报,短短七天之内,徐茂先已经筹集到了八十亿两白银。 但是,这个远远不够,八十亿白银,跟他目标差得太远。 徐茂先想这次是豁出去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他又想到了潘德夫,他手上应该有大量的财富,这个老家伙,无恶不作,赌场,欢场,白道黑道,无所不及,徐茂先想在他那里挖一点战力!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很狡猾,银子没有问题,出二十亿白银! 天啊!他的可是二十亿白银! 这一下就解决了大头,徐茂先心中有点小小兴奋的时候,潘德夫道:“我不会将银子注入你的商行,我只会从中配合你们,跟你们同进同退,有银子大家赚嘛!” 娘的,老东西! 徐茂先在心里暗骂这个老家伙,银子不能自己控制,就很难协调。 在那种情况下,只要稍有差池,后果都难以估量。 显然,潘德夫这个老家伙,也不想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对于商界方面,潘德夫也是老行家。 本来他自己就想搞洛维奇矿冶商行的,只是他没有这么多银子,刚好徐茂先提出来,老家伙在心里暗喜,却又默不作声。 其实,他远远不止二十亿白银,激进党如此庞大的组织,要他筹个四五十亿白银也有可能,但潘德夫不敢冒太大的风险,徐茂先突然给他这个契机,他也就心里盘算自己的另一个计划。 富可敌国一般的百亿!可还差一大截啊! 徐茂先在心里默默盘算,做这种事情,绝对要高度保密,不能走透半点风声。 这场商战,完全是蚂蚁啃大象,一口一口的咬,要咬得不轻不重,又不要让大象发现,等它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郁雅婧从沙俄传来消息,自己通过跟朋友的协商,已经签订了同盟契约,一些大明的知名商行,纷纷加盟凤先阵营,目前这几家也已经筹备了近十亿的白银。 郁雅婧说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许三五个月,也许半年一年,你再去找二叔,看看他能不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两个人商量着这件事情,徐茂先便有一种做贼般的兴奋! 该死的洛维奇矿冶商行,老子来了!此次一定要你尝尝灭顶之灾的滋味! 另一边,在叶卡捷琳堡,第二次堂审已经结束,而珂卡夫的状师总是不急不躁,采用拖延战术,反正他们耗得起,他也不怕。 韩雪找来了一个非常知名的老状师,他们在这场官司中,渐渐有了新的进展和希望,只是对方突然耍起了无赖手段,一个字,拖死你! 因此,在关键的时候,对方总是叫停,让官司无法进行,于是双方就陷入这种纠缠中,反复撕咬着。 宋念堂这边,自然是越来越心急,越来越没有信心,他越是心急,越是无计可施,李妙嫣等人,也是束手无策,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持久战,他耗不起,尤其是心理方面,承受很大的压力,好在徐茂先帮他在行都司打了告假,行都司也非常重视和关注这件事。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朝廷也愿意给予帮助,这才使宋念堂在心理上的压力,得到了缓解。 与此同时,在叶卡捷琳堡,慧芯商行的大本营,成立了一个非常隐秘,不足为外人知晓的地方。 这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庄园,郁雅婧的房间和账房,就设在处别院的深处。 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派人在沙俄国范围内,三十个主城都开有账头,所有银子准备就绪,只待时机一到,立刻进入布局阶段。 而此刻,徐茂先依然在紧张地进行银两调配,到目前为止,在黄娟,卢本旺,碧玉,大嫂杨春香等人帮助下,经他的手筹划的财富已经足有百亿之多,但是这百亿仅仅相当于对手的三成实力而已。 幸好郁雅婧凭着自己在商界的名气,拉了很多的商行助阵,一起策划整个事件的运作,再加上唐凤菱的支持,也从慧芯商行里,调配了足有十五亿白银注入战局中。 徐茂先找到二叔,把自己的想法跟二叔说了,在二叔面前,徐茂先并不狂妄地自认为,人家的水平比他高,二叔是商界老手,连郁雅婧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因此,徐茂先跟他坦白了自己的盘算,二叔大骂他,你小子疯了。 二叔盯着他看了很久,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跟人家闹翻,他们欺负凤菱了?” 二叔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在布局了,没有退路。 “好!我这就去叶卡捷琳堡一趟,臭小子!就你这水平,也想去叶卡捷琳堡坐庄,找死啊!” “好,那就谢谢二叔了!”徐茂先微笑着从岭南回来,在路上告诉了郁雅婧,二叔将亲临叶卡捷琳堡。 郁雅婧正在账房里,研究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贷票行情。 接到徐茂先的消息,她笑着道:“二叔来了最好,有他坐镇,我也安稳了。” 在笺条上,徐茂先说他不会在那里呆太久的,关键还得靠你自己去把握。 这段时间,洛维奇矿冶商行未来的接班人珂卡夫,陷入一场案件纠纷,商海动荡,一些汉人在气愤之下,纷纷抛出贷票,郁雅婧趁机吃进了大约七亿两左右,算是成功潜入敌营。 第1125章 坐庄 而在大明境内,同样发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很多大商行,都在同一时间内,不断地进行大范围借贷。 借贷的借口五花八门,但都离不开一个话题,银子越多越好,然后这些大额银票,都绵绵不断涌向沙俄,不知道干嘛去了。 猜测归猜测,每个人都在心里没底,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打了几个转,也就慢慢淡忘了。 徐家二叔,如期来到叶卡捷琳堡,他带来了五名经验丰富老手,还有大量的银票。 只不过,二叔的银子都是他通过私人关系借来的,他把这些全部交给了郁雅婧。 在郁雅婧的账房里,他察看了最近几天,他们所有的出入账目后,本来有些担忧的心思,总算放了下来。 二叔道:“你放手去做,我给你坐镇!” 看来,二叔对郁雅婧的信心,已经深不可动摇了。 账房里如此庞大的阵势,不禁令二叔也刮目相看,自己小看这些年轻人了,换了自己当年,也是敢想而不敢做的事,到叶卡捷琳堡坐庄,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识? 这些家伙,胆大包天了! 这时候唐凤菱进来了,刚好是停牌的时间,她跟二叔打起了招呼。 二叔笑盈盈地看着凤菱,道:“凤菱啊,真没想到,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你摇身一变,就成了慧芯商行的大掌柜了。” 唐凤菱越来越显得雍容华贵,已经完全从一个千金小姐,脱变成一个贵少妇的形象,此刻她的头发高高盘起,留下几丝垂在耳边。 脑后那个翡翠点缀头饰,在阳光下发着夺目的光辉,在这种光茫的衬托下,唐凤菱就是如画中仙子般,那样美轮美奂。 三个人坐在郁雅婧的账房里,唐凤菱微笑道说二叔谬赞了,什么大掌柜,也不过徒有虚名的小买卖罢了。 在长辈面前,唐凤菱是绝对的谦虚,两人客套几句,她就问这几天的收获如何? 郁雅婧指着账本上说:“这可是一场持久战,我们目前的运作,绝对没有惊动对方,而是悄悄地潜入,每次都是以多个账头,小笔买进贷票,前微有赢利。” 唐凤菱说,现在计较赢利太早,还是看长远的计划!她问二叔,道:“二叔,您对洛维奇矿冶这家商行,有什么看法?” 二叔喝着唐凤菱亲手的茶,道:“洛维奇矿冶商行,无疑是很牛气的大商行,只是现在整个商界气氛低沉,倒不失为一个发横财的良机。再加上他们的未来接班人,被什么案子困惑,在道上的反响不怎么好,很多汉人有一种反对沙俄的情绪,纷纷抛售其贷票,导致了他们的货价再度下挫。” “但我相信,这种时间不会太长,他们就会有所动作,因此我们必须在不着痕迹的前提下,抢到自己盘算的筹码,从这几天的行情来分析,雅婧他们在这方面做的很充分,手法也十分老练。” “我想,现在我们这个动作,应该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注意。因为这个时候,不只是我们,包括官家商行上很多的散户,一些具有敏锐洞察力的商贾,都应该在谋划着了。你们看,这些天的贷票走向,正慢慢发生变化。这些量,不单单是我们这一家能够实现的。” 二叔指着账目分析,道:“你们大可放心,目前的动作,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他们也需要众多的散户和来参与,把人气拉上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不到伤筋动骨,任由你们抢夺贷票,等你们把货价拉到他们的满意,他就会出手了。” 郁雅婧道:“是啊,我发现看好洛维奇矿冶商行贷票的商行很多,现在他们都在抢,但是不管怎么变化,数量都不是太大,这只能说明,庄家的实力很强,手里的筹码太多!” 二叔站起来,道:“下午开市再看看,这可是一块肥肉,但愿我这次没有白来,总得捞一点回去,否则拿什么给人家做见面礼?呵呵……” 唐凤菱和郁雅婧也站起来,道:“二叔,走吧,先去吃饭,下午再说!” 三人走出账房,郁雅婧朝大伙挥了挥手,道:“吃饭去了,大家辛苦了!” 自二叔来了之后,又多了五名账房先生,二十多人,一个个兴奋地笑了起来。“走,吃饭了,吃饭了!” 另一边,韩雪又一次从宪兵衙门出来,跟他们一边走,一边商量着。 官司这样下去,恐怕一年半载也不会有结果,她说一定要想个办法,否则就这样无止无休下去了。 宪兵长官那边,明显在偏袒他们这些当地人,这也是沙俄历来的惯历。 汉人状师道:“根据我最近的调查发现,珂卡夫以前也有类似案件的记录,只要我们找到这些被他侮辱过的妇人,让她们出来做证,也许对我们的案子有帮助。” 韩雪对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道:“老罗,你可是老沙俄通了,汉人中资格最老的状师,对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看?” 那个被称这为老罗的男子,头发顶已经光秃秃的了,他想了想道:“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对方就是死用一招,拖!因为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拖得起,这个对宋大人一行可是个难题啊!” 他继续道:“刚才你说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这个我比你们熟。”说完,老罗就要走了。 韩雪道:“罗先生,一起吃了饭再走不迟。” 宋念堂也上前留他,道:“罗先生,大家都辛苦了,一起走!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如此费心费力,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 没想到罗先生看着他,摇了摇头,道;“算了!出门在外,都是几个大明人,哪能计较这个,我还是急着去把证人找到,这样对下次堂审的时候,有好处。” 宋念堂还道他不给自己面子,急忙去求韩雪,韩雪笑了起来,道:“算了,老罗就是一个怪人,事情没办好,吃人家的饭,他会觉得不习惯的。” 汉人状师道:“嗯,在外面的汉人跟大明不一样,大明风气不好,尤其是那些当官的,吃吃喝喝,吃完了还要带走,这还不算,找他们办事,又是听曲,又是陪酒,还要找花姐,前几年我回了一次大明,那些当官人的嘴脸,唉!不提也罢了!” 第1126章 商海翻腾 韩雪听他这么牢骚满腹,不禁皱起了眉头,宋念堂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偏偏他还要说。 “要是我们大明那些当官的,都能清正廉明一些,我想大明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前段时间,我前段时间在暹罗,碰到一个汉人,他说是以前的典狱大捕头,现在定居暹罗,过得挺惬意的,他说他是提前告老还乡,家里人在暹罗做生意,我看不像,他应该是潜逃的那种。” “哦!他说他是湖广人,可能还跟你们是同乡呢!我听你们的口音有点像啊!” 宋念堂的脸色,完全变了,他知道,对方说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吴青宗,又是典狱大捕头,又是湖广口音,你说有这么巧吗? 唉,这个吴青宗啊,也是自己的老部下啊! 想到这里,宋念堂都有些脸红。 宋念堂就催着众人道:“走,走,吃饭去,我们到桌上再聊。” 徐茂先在化州,断断续续听到来自沙俄国的消息,郁雅婧那边进展十分顺利,抄底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只是宋念堂那边的案子,近一个月都没有什么进展,而且经常无理由的暂停,一停就是三四天。 这让宋念堂心急如焚,偏偏无计可施,自从去了沙俄国,他也经常给徐茂先发消息,呈报那边的情况,同时话里总是透着感激的味道。 唐凤菱在这里,给他们提供了太多的帮助,又是出银子又是出力,还要找洋状师,其他的更不要说了。 此刻,宋念堂在心里,已经把徐茂先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另一头,二叔和郁雅婧,还在唐凤菱三人坐在别院账房,三人盯着手下人送来的账目的时候,突然有人说:“小姐,有人动手了!” 此刻,郁雅婧三人也看到了,账目上突然出现大手买单,有人出手抢筹码了,货价一下就拉升了三成。 郁雅婧果断下令,让几位账房先生砸几手大单,试试行情的承受力。 可是,几手大单砸出去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对方吞掉,这是谁在出手?三人肯定无法从这些痕迹中,分析出对手的真身。 看到对方来势凶猛,郁雅婧重新做了一下调整,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有近二十亿的货物,这就是半个月以来的成果。 手中的筹码来之不易,这样出手太便宜对手了。 郁雅婧冷静地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然后,形势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乐观,对方频频出手,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一样,无限地吞噬所有的卖单,货价一路上扬,风头正旺。 对方如此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是他们已经察觉到有人抢筹码,趁火打劫? 这一次,神秘力量的出手,瞬间将洛维奇矿冶商行货价,拉升到了五成六。 几个人看着这些账目,琢磨着对方背后的动机! 是虚张声势?还是陷阱? ---------- 而此刻,正是东方时间的深夜,徐茂先按理说早应该睡下了,不过今天特殊,徐茂先眉头紧皱的看着郁雅婧发来的笺条。 对手很狡猾,手段高超,不是一般的角色,郁雅婧询问徐茂先,还有没有办法,再给她筹集一些银两,现在凭着手里这点筹码,根本没法跟对方抗衡。 徐茂先左右权衡,最后他还是发了个笺条,给那个该死的潘德夫老头,希望对方能施以援手。 潘德夫老头接到笺条的饿时候,正在别院休息,这里有一间账房,里面有二个账房先生,正卖力的给他办差,这不刚刚停牌,两人还在研究今天的行情。 潘德夫只用了两个账头,第一次的货价拉升,正是有他的杰作,没想到他一出手,大把的人跟上来了。 潘德夫毕竟不是专业走商高手,而且两个账房先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因此几手大单,搅了郁雅婧的局。 郁雅婧叫人砸出去,结果没把货价砸下来,反而让人给顶上去了,她也就不敢再继续了,停下来静观其变。 可是这几天,洛维奇矿冶商行货价,不停地往上窜,丝毫没有回落的意思。 要命的是,潘德夫手里的筹码也不多,郁雅婧才刚吃了一些,也许可以兴风作浪一时,但挫败不了洛维奇矿冶商行的锐气。 潘德夫接到徐茂先的笺条,他连问了几句,有点不明白徐茂先的意思,对方需要一个砸盘的消息! 想了想,潘德夫明白了,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前天出手犯下的错,导致了对方警觉,根本不给别人一个抢夺的机会。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虽然货价已经发红,但谁都不希望股市再下挫赔银子,很多人在这几天,看到货价一路回升,有人已经悄悄地出手了,有得赚总比赔了强。 这就是小散户的心思,掉价的时候肉疼,涨价的时候怕赔钱,看看差不多,卖掉! 另一边,现在洛维奇矿冶商行想一枝独秀,表现自己的强势,只可惜他们想错了,有人已经盯上他了。 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股东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打他们商行的主意,因为纵横天下,能与他们匹敌的,也只有那几家商行而已。 而洛维奇矿冶商行这个千年老二,想好好表现一个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灾难从天而降。 谁曾会想到,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那个狂妄自大,嚣张跋扈的未来继承人,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正是这个人,说要灭了他,灭了他们整个商行。 于是,悲剧发生了,就在潘德夫接到徐茂先笺条的第三天。 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货价一路上扬,整个商行上下感觉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位于基辅的一家冶炼窑发生大火,烧死窑工上上百人! 打击,绝对是一种致命的打击,洛维奇矿冶商行也想极力掩盖事实,但是纸里毕竟包不住火。 然后消息铺天盖地的传送,让整个洛维奇矿冶商行上下震惊。 洛维奇矿冶商行的那个老头子,扯着通红的脖子,冲着珂卡夫吼道:“你看你最近都干些什么?混蛋——该死——!!” 第1127章 天灾人祸 他拿着一把通文,通文上有关于珂卡夫欺辱汉人女子的事情,这场官司足足打了了几个月,而珂卡夫就整个缠在这些事件之中,把商行的事给置之脑后。 珂卡夫原本还有一个计划,想收拾慧芯商行,但是冶炼窑突然发生大火,事故不明,不利的消息漫天飞舞,货价一度失控。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拍着桌子吼道:“你给我马上滚回基辅,马上——” 珂卡夫一个屁也不敢放,耷拉着头,听候着老头子的叫骂。 可是就在他在离开后堂的时候,老头子就叫住了他,道:“你马上去把那个汉人女子的事情了结了,再闹出这种丑事,我叫你马上滚蛋,滚蛋——” 老头子一顿臭骂,将桌子拍得啪啪做响。 这火气大的,令他快要发疯了。 好不容易刚刚拉起来的货价和贷票,在昨天的时候,突然有人大手甩甩卖,很不正常的拉低价码,这不还没到生死存亡的阶段,而且他也深信,就是这段时间,以他们的实力,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商行敢放肆。 就算是有,他们手中的筹码也是不多的,可为什么,突然砸出总价二三十亿白银的贷票? 老头子也想不明白了,而且这种疯狂地欣慰,近似于不计成本的意思。 洛维奇矿冶商行就算底子再厚,也伤不起啊。 为了挽回这种局面,他只有疯狂地接下来,人家砸多少,他就接多少,越接越赔。 如此,时间走到次月,商行可以说是损失巨大,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货价和人气,被上个月的天灾人祸,給砸的支离破碎,弄得功亏一篑。 上个月,郁雅婧几乎抛空了手中的筹码,剩下不到几千万两的贷票了。 因为她接到徐茂先的消息,次月初将是一个的灾难日子,叫她做好准备。 果然,洛维奇矿冶商行基辅冶炼窑发生火灾,这个消息是昨天晚上传出来的,由于地处偏远,第二天早上,消息才传到郁雅婧的耳中。 随后是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货价,低开低走,中午停牌的时候,几乎赔到最低点。 这一次正是郁雅婧下令,将手中的剩余筹码,一次性出手。 几千万两的额带票虽然不多,但是突然堆积起来,就足以令人感到恐慌了。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一些人也在纷纷猜测,为什么会在洛维奇矿冶商行,一路高开的时候突然如此暴跌? 在商人们的眼里,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他们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放弃了跟庄家一起做强的梦想,出手,快出手! 于是,又一次大面积的抛售。 这一切,绝对是洛维奇矿冶商行,意想不到的天灾人祸,他们也想出手挽救这场败局,但是眼前这形势,谁也无能为力。 商海沉浮,永远令人不可捉摸,有时一个消息,足以让贷票毁于一旦。 有时一个消息,也能让一股沉寂多时的贷票,死灰复燃,成为万人瞩目的聚宝盆。 洛维奇考虑到救市的成本太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货价再度回落,又落到了一个月前的最低价位,花费这么大的精力、财力,一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而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掀起这场风波的,正是一个在他们眼里,名不经传的大明商行。 为此,洛维奇矿冶商行,不得不放弃之前的计划,开始蕴酿下一个举措。 只是,风波就这样结束了吗?没有,好戏才刚刚开始! 二叔看到这里,对郁雅婧的指挥若定,从容不迫感到很欣慰,二叔说有你如此,我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二叔就回了大明。 就在郁雅婧借助风波,悄悄抢夺筹码的时候。 宪兵衙门这边的官司,也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这一次,双方都做了充足的准备,有意在今天了解这件案子。 官司拖了几个月,把宋念堂一家人弄得心身疲惫,偏偏又无可奈何,宋念堂的老婆,每天除了痛哭之外,起不到太多的作用。 宋念堂一向以沉稳称著,这段时间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空有一身力气,偏偏使不出来。 但是看到韩雪,唐凤菱等人,如此忙前跑后,又是请洋状师,又是找证人证据,他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还有一炷香就要开始了,对方的狡诈状师,突然找到宋谦的状师,要求双方私下和解,汉人状师做不了这个决定,他出来同宋念堂夫妇商量。 现在对方要求和解,他们不再状告宋谦杀人,而宋谦的未婚妻,也不要再状告珂卡夫欺辱,大家都息事宁人算了。 宋念堂的老婆马上推了推宋念堂,大家都累了,不如就应了他们,息事宁人。 换了以前,宋念堂是万万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但此次例外,经过几个月的官司打下来,宋家并没有讨好什么好处。 如果同意的话,宋谦将可以马上无罪开释,但宋谦的那个未婚妻能答应吗?如果这件事不追究了,她不是白白被人欺辱了? 夫妻俩在悄悄的商量,宋谦娘就道:“我什么也不指望,只要谦儿能平安出来,已经是万事大吉了,我去跟她说,哪怕是求她,只要她愿意,我什么都答应了。” 宋念堂心里总觉得此事不妥,而且在世道上引起了强烈的影响,要是自己委曲求全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会被世道上的人唾骂。 但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宋念堂又有些心痛,因此他没有去阻止自己的老婆。 另一个房间里,宋谦娘一把鼻子一把泪,哭求着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既然你是谦儿的未婚妻,你也说非他不嫁,这件事情能不能就此放下,让谦儿早点结束这场恶梦! 只要你答应了,你就是宋家的恩人,你依然是宋谦未来的妻子,回大明之后,我们会尽早将你们的婚事办了,你看这样行吗? 姑娘有些为难,一方是自己的清白,一方是自己的夫君,她该如何选择?此刻,她的心里也是矛盾之极,左右为难! 第1128章 铁证如山 姑娘再看宋谦娘,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而且宋家的人,在这案子上,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她也含着眼泪,犹豫着答应了。 答应这句话的时候,她没去多想,道:“伯母,我答应就是,您别哭了!” 听到这句话,宋谦娘感动得,当场给这位儿子的未婚妻下跪了,当时这么多人在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有些感动。 马上就要上堂开审了,韩雪和罗先生还没有赶到,宋谦未婚妻扶着未来的婆婆,两人抹着眼泪出来道:“那就答应他们!大家都不告了。” 此刻,在场的唐凤菱觉得有些失望,也觉得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了。 她觉得这位小姑娘,不应该轻易答应放弃状告,这样太便宜珂卡夫这个畜生了。 而且这么多人中间,就唐凤菱猜到了对方此举的用意,现在洛维奇矿冶商行内部很紧张,忙于应付基辅分商行的火灾事故,因此珂卡夫这才放弃这场官司。 但是她又看到宋家人,为了此事闹得如此憔悴,她又有些于心不忍,算了他们自己的事,还是由他们的自己做主。 就在汉人状师正要去回复对方的时候,韩雪和罗先生匆匆而来。 “等一下!”唐凤菱及时阻止了汉人状师的行动,等韩雪两人赶到的时候,她就匆匆迎上去。“怎么样了?” 韩雪跑得一脸微红,上气不接下气,罗先生也紧紧跟在后面,大口喘气道:“马上开审了,咱们先进去!” 看来两人已经拿到了珂卡夫犯罪的证据,韩雪拍拍包里,道:“放心,今天一定让这个禽兽伏法!” 众人这才将信将疑,一起进了衙门里。 但是宋念堂老婆的心里,微微有些不满,人家都准备放弃了,你们还折腾个啥劲? 再说,宋谦犯的可是杀人罪,两罪相比,她总觉得放弃的话,自己不吃亏。 女人的心思,总是这么微妙,更何况与她儿子性命相干的事。 在这个时候,如果让双方放弃这场官司,宋谦能平安无罪释放的话,她肯定会一口答应,让宋谦娶这姑娘为妻,到于以后会不会变卦,这很难说。 宪兵衙门里,双方碰面的时候,对方状师说了一句:“这是你们最的一机会,既然你们如此固执,那今天就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宋谦娘听不懂,但是她看到对方这表情和姿态,很想冲上去跟他们说,我们放弃。 她正要动,被宋念堂拉住了。 众人落座,宪兵长官和手下人都到齐了,依然重复着大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过程。 珂卡夫没有来,汉人状师提出异议,沙俄状师不屑地道:“我的雇主很忙,谁也没有时间陪你们这样无聊的耗下去。” 韩雪提出来:“不行,珂卡夫必须到场!否则今天堂审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宪兵长官拿着锤子敲打,道:“安静,安静!” 他看着韩雪,对这个一直在幕后指挥的汉人女子,颇为留意,因为他感觉到,汉人状师每到走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去跟韩雪商量几句。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尽管她没有在沙俄国当状师的资格,但她一定很熟悉沙俄国的律法,做为一个宪兵队官员,这是极不能忽视的。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珂卡夫还是来了。 这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域外人,依然那幅高傲的腔调,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全场,这才坐在原来的地位上。 几个保镖,严肃地站在衙门的门口,一个个面无表情。 案子重审的时候,韩雪一直和汉人状师在悄悄地交谈,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到沙俄状师问完了,汉人状师这才向宪兵长官要求,道;“我们为了这个案子,争执了几个月了,今天我要呈出新的证物。” 宪兵长官自然不能拒绝他的请求,然后汉人状师从韩雪的手里,接过一个本子。 汉人状师说,道:“这是一份从酒客那里拿到的证据,现在我让大家看看案发的情况。” 听到这里,珂卡夫脸色微微一变,那天酒肆里人可不少,知道这事真相的大有人在,他朝身后的保镖望过去,一脸杀机,怎么没有封号口! 宪兵长官先让人确认证物,以及目击证人的画押,然后将本子内容公开,虽然寥寥数语,但是依然想象得出来,珂卡夫的几个保镖,用刀子威胁着宋谦和他和几个同窗。 珂卡夫的脸上,微微一阵扭曲。 那天自己喝得有些醉意,根本没去留意这么多,当时珂卡夫是很痛快的,他也知道自己几个保镖,正在外面为他护驾。 但是没想到,宋谦还是冲进来了,幸好有那个随从在,否则那一刀刺下去,死的就是他珂卡夫了。 面对铁证如山,珂卡夫承认了几个保镖,与宋谦他们发生冲突的事,但他一口否定自己欺辱汉人女子。 既然珂卡夫承认,自己的保镖与几个学子发生冲突,而且凶器又是他的保镖带来的,宋谦的案子基本上可以定论为自卫了,不管是哪一种,总比杀人要轻得多。 这个时候,宋念堂就松了口气,他老婆的脸上,气色也好了许多。 汉人状师道,道:“我还有几个重要的证人,可以证明珂卡夫,曾经是一个猥亵妇人的惯犯!。” 听到这句话,衙门里又是一阵骚乱,很多人窃窃私语,长官敲着锤子,道:“安静,安静!” 人证来了,是三名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妇人,两名汉人,一名当地人。 三名女子上堂作证,分别在二年前和一年前,珂卡夫对她们进行了欺辱,而且她们拿出了当时的状纸,可是案子并不像今天这么顺利,她们的管事,全都以败诉而告终。 对于这几个曾经熟悉的女子,珂卡夫当然心里有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甚至有些愤怒地望着自己的状师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刻,珂卡夫的表情很精彩。 他的状师也像一头冬眠的王八,突然哑口无言了,珂卡夫的确有过前科,这小子就好玩这一口,但是他有钱有势,有钱能使磨推鬼,什么事情都好摆平。 第1129章 谢恩酒 对于珂卡夫,很多被他欺辱过的女子,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有句话叫物极必反,终归是要有好几个不怕死的,把他的事情抖出来了,珂卡夫被状告过几次,但最终还是被保释出来了。 面对这些证人,证据,还有宋谦未婚妻的指控,长官有几分无奈地宣布,宋谦无罪开释。 那一刻,很多人哭了。 宋谦跟母亲,未婚妻,同窗们紧紧抱在一起,心中的感受,五味俱全。 尤其是他的未婚妻,更是大哭不止,她的心思,更是复杂无比。 宋念堂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只是突然感到一种无比的轻松,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有个结果了。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恨不得马上回大明,回到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家乡。 听到宪兵长官宣布宋谦无罪开释的那一刻,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那里,呆了很久。 珂卡夫被宪兵带走,宪兵衙门判处宋谦是自卫,但是珂卡夫的事情,将另案处理。 原告可以保留对他的状告,如果珂卡夫罪名成立,他将面临非常严厉的刑罚,不过他家有钱有势,最终什么结果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怎么样,宋谦还是无罪开释了,大伙松了口气,宋念堂一家人更是喜极而泣。 看到珂卡夫被收押的时候,大伙心里那股兴奋的劲,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只是珂卡夫会不会被刑罚,最终能不能被定罪,这的确很难说。 宋念堂请大家去叶卡捷琳堡最好的酒楼庆祝,因为这里大多数是汉人,找一家颇有家乡风味的汉人酒楼。 一行人喜气洋洋地去了酒楼,宋念堂决定好好感谢一下唐凤菱,韩雪,还有这么多一直关注和帮助的学子。 因此,这天中午的这顿饭,十分丰盛。 宋念堂老婆,拉着儿子的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发现儿子好好的,没有缺少什么这才放心,但是她有一肚子的话,拉着儿子说个不停。 唯一心情依然沉重的宋谦未婚妻,心里既是高兴,又是失落,宋谦放开老娘的手,向爱人走来。 姑娘低着头,一脸伤感。 宋谦叫她的时候,她咬咬牙,扑进了宋谦怀里。 宋念堂的老婆看着两人,脸色有些不快。 宋念堂见了,拉了一下老婆,道:“孩子们的事,你不要去瞎掺和!” 他老婆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饭桌上,宋念堂千感谢万感谢! 跟唐凤菱说着那些话,唐凤菱都不好意思了。 “宋大人,你与我夫君同在化州为官,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拘束,换了别人,我也不会束手旁观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谢谢夫人,谢谢徐大人,也谢谢韩姑娘,还有几位大状师,以及广大的学子们,大家辛苦了,请受宋某一拜!” 宋念堂喊过儿子,老婆一起过来给大家行礼。 唐凤菱等人拦不住,只得任由他拜下去,结果一家人硬是给大伙拜三拜。 唐凤菱说道:“常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宋大人你这是折杀我们了。” 宋念堂道:“你们这份大恩大德,宋某一家人没齿难忘。” 韩雪道:“其实此次,更应该感谢于姑娘的忍辱负重,她承受的一切,远远大于我们任何一人。” 其他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几个女同窗更是跑过去,拉着于穆芳的手,惺惺相惜。 于穆芳就是宋谦的未婚妻,她此刻看起来表现很乐观,很欣慰,但是她的心情异常沉重,也不知道自己与宋谦的未来,该如何面对? 徐茂先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宋念堂感到高兴,不管怎么样,宋谦总算是没事。 而且白白宰了一个沙俄人,这生意做得不赔本,可以嘛! 但是他家儿媳妇的案子,能不能得到申冤,徐茂先在心里想恐怕就难了。 另案处理,重新堂审,这中间有很多猫腻的。 在域外,很多类似的案子,尤其是一些名人犯下此类事件,通常以私了了之。 不只是徐茂先,连唐凤菱也这么想,下面的案子,于穆芳要想打赢这官司,恐怕是难了。 沙俄国的现实就是如此,就算打赢了,他也会找个由头,然后逍遥法外。 宋念堂也跟徐茂先通过笺条,他说尽快就赶回来,一家人全部赶回来。 言语之中,透着恳切。 徐茂先说,回来好,我叫几大衙门的人为你庆贺,祝你们早日归来。 饭局之后,宋念堂给几位在状师一个红包,这个红包是额外的打赏,状师俸禄不计在内。 到了域外才发现,自己赚的是银票,花的却是大羌票,心里那个不乐意啊! 只不过,宋念堂心里高兴,痛快,因此也很大气,出手就是一万白银的大红包。 那个年轻的汉人状师,自然笑嘻嘻地笑纳了,但是罗先生推辞不收,很多人劝他,他也不要。 他说我已经拿了自己应得的一份,红包就免了。 要不是唐凤菱和韩雪的面子,他也不会参与这官司,罗先生的话说得明白,却让韩雪和唐凤菱欠了他这个人情。 宋念堂讪讪地收回红包,好好款待客人。 第二天,一家人和宋念堂带去的几个人,都一起登上了回大明的客船。 于穆芳怎么也不肯走,坚持要留在沙俄国,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回大明了,而且这场官司,她还要继续打下去。 宋谦本来是不肯走的,但是唐凤菱和韩雪都要求他离开沙俄,并且说会好好照顾于穆芳。 宋谦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回大明,后来在笺条中,他才从同窗那里得知。 韩雪提供的那份证词带是假的,是后来罗先生想的办法,找了几个酷似的人,把情节演了一遍,又让旁观的人,按照目击过程撰写的假证词。 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也只有罗先生敢用,敢想,敢干! 宋谦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但是唐凤菱和郁雅婧,她们的任务却越来越紧张。 她们就在反反复复中,不停地折腾,重复着买进、卖出一系列的动作。 洛维奇矿冶商行基辅冶炼窑大火事件,虽然让他们在通文上反复澄清,但毕竟大势所趋,回天无力。 因此,他们也只好随着趋势,反复死守,再死守,伺机东山再起。 第1130章 痛改前非 宋念堂一家人终于回大明了,此刻已经是农历四月底,经历了这场风波,让这一家人格外疲倦,心力交瘁。 一惯自信、霸气,神采飞扬的宋念堂,也失去了原有的锐气,看起来有些消沉。 沙俄国之行,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也让他看到了自己与徐茂先本质的差距。 两相比较,自己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土财主,充其量一个山大王。 而且他发现自己以前所谓的霸气,其实也就是匪气,根本拿不出手。 因此,回到化州之后,宋念堂低调了。 徐茂先带人给他接风洗尘,两人见面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念堂下马就是一拜。 “徐大人!你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 所有的人在那一瞬间,全都愣住了。 宋谦满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他?不就是上次在沙俄国碰到的那位大哥吗? 宋念堂训了儿子一句,道:“还不快给徐大人跪下!” 徐茂先立马上前,道:“宋州令,你这是干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看笑话了。” 一个眼色过去,早有碧锋,欧阳廖等人匆匆将他扶起来。 宋念堂神色严峻,当着众人的面发誓道:“徐大人,大恩不言谢,我宋念堂以前愧对你了,从今以后……” 话还没说完,徐茂先说叫人拉着他上马车,道:“宋州令,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让人笑话咱俩的。” 徐茂先对马夫道:“走!回化州客栈,今天大家为宋州令的归来接风洗尘!” 后面的人大都是宋念堂的嫡系,这些人看到刚才的一幕,一个个懵了头。 宋大人怎么了?钱桂安等人在心里暗自琢磨,估计宋州令这次在沙俄国吃亏不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徐茂先出手相助解围,这才让宋州令如此失态。 这个徐茂先,道行不浅啊! 钱桂安在心里暗自思量。 宋谦跟老娘在车里,他有些茫然地问道:“娘,刚才那个大哥是?” “什么大哥,你可要规矩点!此人乃是咱们化州的知州大人!这次给我们帮忙的那个唐夫人,就是他娘子!” “天啊——”宋谦张了张嘴,他就是知州大人?那不是比我老爹的权力还大? “谦儿,娘跟你说个事。”宋谦娘拉着儿子的手,刚一开口,宋谦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娘,我们的事,你别管,穆芳也是苦命人,现在我不帮她,谁帮她?在这个时候抛弃她,我还算是人吗?”宋谦毅然决然道。 宋谦娘道:“我没要你这么绝情,你可以先安慰着她,等她度了这关,心情好些了,你再慢慢冷落她不就得了?我想只要你不主动找她,她自己心里会明白的。” 宋谦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老娘,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被自己认为最关心,最痛爱自己的人,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受了伤的未婚妻。 宋谦道:“娘,你真的好残忍!”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宋谦有些生气,道:“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谦的脾气,跟他老爹一样犟,自己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老娘就叹了口气,心里却打着其他的主意。 今天是宋州令回归的日子,他儿子宋谦在沙俄国捅死了一个人,居然活着回来了,很多人在心里暗自兴奋,这在沙俄绝无仅有的事啊! 而且打赢了官司,宋谦无罪开释,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就一个劲地在心里瞎兴奋。 徐茂先亲自下令,今天为宋州令的回归,接风洗尘,因此中午这顿饭,十分热闹。 但是化州客栈的大厨手艺,实在差得可怜,他们正琢磨着是不是故伎重演,去外面的大酒楼把菜点了,送过来吃。 没想到宋州令亲自来了,郑重地对客栈里的人道:“今天,我们就要吃地地道道的化州菜,你们也不要弄虚作假,以后也不再兴这一套,是什么就是什么,一切要实事求是。” 客栈的人愣了老半天,虽然嘴里应着好,但是等宋州令走后,他还摸着脑袋在这里发愣,宋大人从沙俄国回来,怎么人都变了? 酒桌上,宋念堂举杯感谢所有的人,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与牵挂,也感谢他们今天的接风,他端着杯子,给众人敬了三杯酒。 然后,又要宋谦一桌一桌地去敬酒。 客栈里至少坐满了四桌人,这些人中间,大都是宋念堂一手提拨起来的心腹,也有几大衙门里面的重要人物。 很多人都是想把这件事当作大事来做,奈何宋念堂不同意。 在沙俄国的日子,宋念堂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感觉就像经历了人生的几十年,这些日子终于应征了一句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那些该死的沙俄鬼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宋念堂骂了一句这样的话,然后端起杯子,来到徐茂先面前,道:“徐大人,今天宋某有千言万语,只是一切无从说起,我只想说一句,大恩不言谢!宋谦这次能平安回来,全亏了您夫人出手相救,所以我一定要敬你几杯酒,我全干了,您随意。” 从刚才下车的时候,宋念堂给自己下跪,徐茂先就在心里道:“宋念堂到底还是一个性情中人,算得上是一个血性的汉子,与他之间的恩怨,也应该就此了结!” 此刻,他看到宋念堂不顾身份,如此坦荡地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道谢,这就说明,他真的是很有诚意,也许经过此事之后,宋念堂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傲气了。 看到他端起杯子在喝的时候,徐茂先道:“宋州令言重了,你们的事,凤菱已经跟我说过了,尤其是在外面,大家都是大明人,相互帮助更是理所当然了,而且我平生也最恨这种域外欺人的事情,来!宋州令,我们什么也不说了,干杯,我陪你喝三杯,不!喝一坛!” 徐茂先转身对杨柏岭和华正道:“今天中午,我就陪宋州令喝酒了,你们不许打扰,下午就当是我们两个偷个懒,不去衙门了。” 第1131章 妇道人家 宋念堂见徐茂先如此豪气,他今天本来就有些情绪激动,因此端起杯子道:“那就这样定了,今天我们两个不醉不休,醉了这一回,明天重新开始!” 众人看到宋念堂今天的表现,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他那些党羽,搞不明白了。 以前的宋大人,不是与徐茂先有些冲突吗?他今天这表现,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唉,看来他们两人要和好了。 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现在这两只老虎都成好朋友了。 徐茂先今天也很豪爽,端着杯子,宋念堂喝多少,他就喝多少,他知道宋念堂在沙俄国,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今天这顿酒,估计能把他心中的气出尽。 其他人看到宋念堂和徐茂先在那里拼酒了,一个个都停下来,纷纷朝这边过来围观,钱桂安见了,忙叫这些人悄悄地离开,不要打扰两人。 而整个酒桌上,慢慢的也只剩他们这一桌人了。 李妙嫣端着杯子过来,道:“宋大人,您休息一下,我想敬徐大人一杯酒。” 宋念堂道:“宋谦那小兔崽子呢?把宋谦叫来,一定要好好敬徐大人三杯酒。” 宋谦来了,等李妙嫣敬过一杯之后,也规规矩矩给徐茂先敬过三杯酒。 徐茂先说,你们这是搞人海战,想把我灌醉是不?好了现在你们谁的酒,我都不喝,只跟宋州令喝酒。 宋念堂道:“徐大人发话了,你们还不退下去?” 偏偏宋念堂的老婆不识趣,她也端着杯酒过来,道:“徐大人,我妇道人家从来不喝酒的,但我今天一定要敬你一杯酒。” 徐茂先说好,州令夫人的敬酒,自然要喝。 喝完酒后,妇人也不肯走,而且拿着杯子站在那里,道:“徐大人,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徐茂先今天酒兴很好,他就问道:“什么事啊?我能做到的,一定帮。” 宋念堂老婆了拉着宋谦的手,众人都不知道她这是要干嘛,只听到她道:“徐大人是化州城最大的官,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求徐大人给小儿宋谦做个媒。” 宋念堂知道,老婆子不想让宋谦跟于穆芳在一起,虽然他不赞同,但也不怎么反对,毕竟那个于穆芳被人那个了,而且闹得整个沙俄都知道。 如果自己找了个这样的媳妇,岂不是遭天下人笑话?所以他也没有做声,而是看着老婆子发什么疯。 徐茂先听到这话有意思,他就问了句,道:“哦,做媒的事,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不过今天为令公子做媒,我倒是想听听,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 宋谦很生气,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让老娘难看,因此也没有做声。 宋念堂老婆见徐大人答应了,指着旁边站着的李妙嫣道:“妙嫣姑娘是化州第一美人,我家宋谦也是州令衙当家的儿子,郎才女貌,我想让徐大人给他们两个做个媒,不知道妙嫣姑娘答不答应!” “啊——” 李妙嫣手里的杯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宋念堂的脸骤然黑了下来,他娘的疯婆子! 此刻,他恨不得不巴掌抽过去,再狠狠地踹几脚!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宋谦!拉着你娘回去!”宋念堂气恼之际,大喊了一声,李妙嫣看了他一眼,明显有些慌乱。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闹剧? “我去叫小二清理一下。”李妙嫣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宋谦看到老爹发这么大火,心道还是老爹为人厚道,支持自己跟于穆芳一些,老娘这是落井下石,为人所不耻。 于是他匆匆拉了老娘,道:“走了,不要打扰了爹和徐大人喝酒,这事回去再说行不?” 看到自己老婆子还不肯走,宋念堂就吼了一声,道:“还站在这里干嘛?丢人现眼,滚!” 老婆子一脸委屈,被儿子拉了出去。 徐茂先讪笑道:“宋州令,这也是好事,别生气嘛,别生气。要是妙嫣姑娘愿意的话,我看也为尝不可。” 李妙嫣正要进来,听到徐茂先这句话,她又退了回去。 宋谦拉着老娘走了,宋念堂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去忙,今天就当是我和徐大人对饮。” 钱桂安等人听到此话,纷纷跟徐茂先告辞。 这天中午,两人喝了二坛酒多,宋念堂把自己在沙俄国所受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徐茂先喝着酒,听到宋念堂语无伦次,心道他这次也是真的受了刺激,试想一个在化州地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域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虐。 心里肯定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愿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只要宋念堂想清了,化州这摊子就好弄了。 徐茂先想自己毕竟不想在化州久呆,这地方迟早要交给他们这些本地派管理,有些地方,并不都是外来和尚好念经。 听到宋念堂发了一阵牢骚,徐茂先就道:“宋州令。” “哎,不要这样叫,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州令。如果你不赚弃的话,咱俩也学着那些江湖草莽的,庸俗一回。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怎么样?” 徐茂先端起酒杯,“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大哥。”、 “茂先老弟,来!今天不醉不休。” 两人端起杯子,又是一阵猛灌。 喝完之后,徐茂先这才道:“宋大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域外人来咱们大明,能得到如此优待,而我们这些汉人出去,却受到冷落吗?” 宋念堂道:“还不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域外人有钱有势,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我们为了招禄商贾,将他们当宝贝,他们就以为自己真的高贵了。所以我们就一起努力,把化州民生搞上去,把湖广民生搞上去,让他们这些臭洋鬼子也来大明当孙子,让他们看我们的脸色。” 徐茂先举起杯子,道:“宋州令今天的话,我可记下了,化州的民生,就掌握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宋念堂与徐茂先碰了下杯,道:“我宋念堂一言九鼎,要是州令衙以后不配合知州衙的公务,要是我宋念堂再有什么二心,不听茂先老弟的招呼,那我宋念堂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1132章 江州会友 徐茂先心里一阵暗喜,心道这个宋念堂这回应该是服贴了,化州本地派应该是归顺了。 于是他很主动的端起杯子,要跟宋念堂喝酒。 宋念堂说,其实我以前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 徐茂先道,以前的事,咱们什么也不要再提了,以后私下里我们就是兄弟,大众场合下,你还是你的宋州令,我还是我的知州,咱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宋念堂一个劲地点头,一切就不说了,继续喝酒。 徐茂先道:“宋兄,这回我敬你一杯!” “哎——”宋念堂伸伸手挡住了,道:“还是宋大哥这称呼好,亲切,但是千万不要叫宋兄,我最讨厌人家叫什么兄的长的,不过在化州,也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徐茂先就奇怪,宋兄和宋大哥有什么区别吗? 宋念堂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听得别扭。 “哦——”徐茂先哑然失笑。 两人这天一直到下午,足足聊了二个多时辰,到最后,宋念堂是彻底醉了,徐茂先也迷糊了。 是范斌和华正把他送回来的,徐茂先醉来的时候,看到崔亚霞在照顾自己,徐茂先晃着脑袋坐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崔亚霞说你再睡一下没事,我这就去做晚饭。 “你自己我没什么胃口,中午喝得太多。”徐茂先坐起来,摇摇晃晃的。 崔亚霞问大人你这是要干嘛? 徐茂先没说话,直奔茅厕,看到崔亚霞走过来,他就摆摆手,道:“你不用跟着,我自己能行的。” 崔亚霞也看出了,他这是要去上茅厕,只是看到他站立不稳的样子,想扶又不敢扶。 徐茂先进茅厕里了,那是门没有关严实,崔亚霞在外面听到声音,一阵面红耳赤的。 等徐大人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崔亚霞挺不好意思地跑进伙房里去了。 徐茂先坐在软塌上,看着自己来的笺条,其中一个竟然是朱琰秀的,他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回过去。 上一次,两人在京城的时候,徐茂先差点忍不住犯老毛病,他想再也不能惹朱琰秀了,可是那天,他就是控制不住。 在雪地里,他发现了朱琰秀之美,那种冰冷而独特的美丽,令人砰然心动。 朱琰秀这人的心思,永远让人没法琢磨,徐茂先看到她生气了,一直没敢发笺条给她,他也在心里暗暗道,以后要绕着朱琰秀走,没脸相见啊。 再说朱琰秀可不是那种,随便让人始乱终弃的女人,搞不好后院起火,自己到头辛苦一场空,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现在自己唯一要抓的,就是集中精力,打好这场商海硬仗。 自己不去见朱琰秀,倒是可以去见见卡秋莎。 珂卡夫这个畜生的事,一定要让卡秋莎清楚地认识到,珂卡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能让卡秋莎帮去帮忙,给郁雅婧和唐凤菱打气助威,但是至少可以阻止她,加入洛维奇矿冶商行的阵营。 根据徐茂先目前得到的消息,沙俄民生正处于低谷,洛维奇矿冶商行的财富也是非常有限,否则以他们的性格和霸道作风,上次就不会任由郁雅婧她们砸盘了。 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出,他们也是处于青黄不接的关键时候,因此徐茂先决定,抽个时间去会会卡秋莎。 卡秋莎在江州,她到哪里都是保镖相随,一般人要见她,还真不容易。 然而徐茂先是个例外,因为她到大明,就是徐茂先通过韩雪引荐的。 此刻,韩雪已经从沙俄国回来,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 那边的官司,也没法继续,珂卡夫决定私下和解,甚至不惜用恐吓,威胁的手段让于穆芳屈服,因为官司缠身,他没法去基辅冶炼窑,为此珂卡夫不得不出此下策。 于穆芳要不是有唐凤菱支撑着她,早就崩溃了。 现在宋谦也回了大明,而且多次发笺条要她回来,于穆芳怎么都不肯答应,非得把这事情有了结果之后,才考虑自己的未来。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宋谦娘早就在家里,为宋谦物色了人选,但是宋谦一直没有答应。 徐茂先赶到江州城,卡秋莎就在住在江州城目前最好的大客栈,云海客栈。 听说徐茂先来了,卡秋莎就叫韩雪去迎接。 卡秋莎在这家客栈,租了几间上房,用来暂时打理江州的事务。 两人在大厅里相遇,徐茂先看到韩雪,寒暄问候,韩雪略为愣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虚伪。 两人这才上了楼,徐茂先的目光落在韩雪的俏丽的身影上,道:“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韩雪扭过头看着他,玩笑道:“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徐茂先想了下,道:“晚上请你吃饭!” 韩雪微笑着没有作声了,长廊停下,韩雪将徐茂先引到上房的时候,卡秋莎站起来跟徐茂先问候。 “徐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卡秋莎笑笑,美丽的蓝眼晴,竟然透着几分可爱。 韩雪就站在那里,徐茂先笑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卡秋莎微微一愣,冲着徐茂先笑了起来,点着头道:“谢谢,谢谢!我很高兴听到你这句话。” 然后,她对韩雪道:“韩雪,看来今天晚上,我们不用为吃什么而发愁了。” 两个小姑娘笑了起来,徐茂先看着两人,道:“怎么?你们难道这几天没有吃饭?” 两人笑而不语,韩雪道:“我还有事,你们聊。”临走的时候,她又瞟了徐茂先一眼。 徐茂先朝她点点头,看着韩雪离开之后,他才道:“卡秋莎小姐,我今天过来,有几句很慎重的话,想跟你说。” 卡秋莎睁大了眼睛,正视着徐茂先,那一抹金发从耳边垂落下来,遮住小半张脸。 卡秋莎看到徐茂先盯着自己发愣,浅笑道:“徐大人,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其实,徐茂先正在考虑,自己说这番话,她会不会接受?毕竟卡卡罗夫商行与洛维奇矿冶商行的渊源很深。 而且他还听说,珂卡夫有追求卡秋莎的意思,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第1133章 肺腑之言 但为了自己那个庞大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徐茂先在想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斩断洛维奇矿冶商行的外援。 “你的朋友珂卡夫,在叶卡捷琳堡侮辱了一名大明女学子,这件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卡秋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道:“像珂卡夫这种人渣,做出这种事情很正常。” 徐茂先头大了,试探着问:“难道你不介意?” 卡秋莎突然笑了起来,道:“徐大人,你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介意?” “我听说,他现在好像是你的未婚夫了?”徐茂先试探问道。 果然,卡秋莎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们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为了商行利益,也许我会嫁给他的。” 徐茂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也有点婉惜,要是卡秋莎这样的美丽姑娘,嫁给珂卡夫这种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卡秋莎看到徐茂先那紧张的模样,不禁俊忍不禁地笑了,美丽的蓝眼晴眨了几下,道:“我们的观念,跟你们不同,为了某种利益,我也许会同意这场作秀,作秀而已,你担心什么?” 哦----! 徐茂先的确有些不懂,西方人居然可以拿婚姻大事当儿戏,这也可以作秀?他不由讪讪地笑了笑。 “卡秋莎小姐,如果我和洛维奇矿冶商行同时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出手帮谁?” 卡秋莎愣了一下,道:“你和洛维奇矿冶商行有什么矛盾吗?” 徐茂先道:“矛盾倒没有,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你对彼此之间这份友谊的定论。” 饶是卡秋莎聪明过人,她也想不出来徐茂先与洛维奇矿冶商行之间已经开战了,但是她很狡猾回答了一句,道:“你认为我会帮谁?” 这个,徐茂先真答不上来。 看来,自己在卡秋莎身上的功夫,还下得不够多啊! 徐茂先站起来,正色道:“卡秋莎小姐,我很希望,我与洛维奇矿冶商行之间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卡秋莎有些不太明白,问道:“徐大人,你能说清楚一点吗?我真的很迷糊。” 徐茂先也不直接回答她,只是道:“很快,很快你就知道了,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现在讨论一下,晚上吃什么?” 这时,韩雪敲门进来:“当然是客随主便了,你请我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徐茂先道:“那我就请你们去农家吃土菜。” 下午申时末,徐茂先给王麟发了个笺条,道:“王麟,你帮我安排一下,找个好点的农家菜馆,今天晚上我有客人。” 王麟有些兴奋,道:“徐大人,您来江州了?怎么才给我招呼?” 徐茂先说你马去上安排,跟你们碰面的事,明天再说,我今天有重要客人。 王麟喜滋滋地应下了,安排好农家菜馆的事情,他就给叶咏莉发笺条,说徐大人到江州了。 叶咏莉说好你个王麟,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王麟很委屈,道:“徐大人还不让我说,我是悄悄地通知你,不过大人今天没空,要明天才能跟我们一起聚聚。” 叶咏莉说我知道了,但她却在心里悄悄安排,得派几个人保护一下徐大人,免得闹出什么事情,自己这个督察侍卿兼典史可是大大的失职。 王麟又发个笺条给徐玲,徐玲此时已经恢复了左州卿的职务,文周元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牵连到她。 徐玲在接笺条的时候,有些欣喜,说去告诉滕大人。 同时,王麟也给朱琰秀的主簿佟凤茹发个笺条,佟凤茹最高兴了,听说徐茂先到了江州,差点蹦得跳了起来,没想到她的声音,让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朱琰秀听到了。 朱琰秀表面上没什么不悦,却在心里有些埋怨。 回到后堂,好想发个笺条给徐茂先,但是想到他夺了自己的香唇,朱琰秀就的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滋味。 朱琰秀毕竟不是一般女子,不像一般的姑娘那么扭捏,她果断地发徐茂先的笺条,徐茂先刚刚处理完与卡秋莎的事情,准备去农家菜馆请客。 没想到朱琰秀此时发笺条过来了,他就暗道:“看来朱琰秀已经知道自己来江州了,这个王麟,怎么做事的。” 看了朱琰秀的笺条,徐茂先就试探回道:“朱大人,贵安,不知今日有何吩咐?” 朱琰秀说话历来很直,回道:“你到江州了,怎么不通知我?” 徐茂先讪笑道:“我来江州是化缘的,哪敢惊扰你的大驾啊!” 朱琰秀眉头一皱,道:“你来挖墙脚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徐茂先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啊。” “好,那我等你着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朱琰秀说完,就收了笺条。 但是心里却想着,这个胆大妄为的贼小子,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徐茂先居然也会对自己那样。 为什么上次自己扑在他怀里哭,他都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偏偏在皇陵里,他就不老实了呢? 每每想到此事,朱琰秀就在心里抓狂。 我可怜的两片香唇啊! 跟卡秋莎,韩雪一起吃完农家土菜回来,徐茂先就在心里耐闷,这个黄磊怎么跟那个欢场里的花狐妖在一起?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此女,更没想到的是,包厢里的男人竟然是黄磊,花狐妖是什么人?徐茂先当然清楚,毕竟他在江州呆过一段时间。 看花狐妖与黄磊的关系,似乎不像那种普通的花姐与酒客之间的关系,给徐茂先的感觉倒有点像夫妻,他就奇怪了,这胭脂红的头牌,什么时候从良了? 在马车上,他还是发了个笺条给黄娟。 黄娟和碧锋一起,见到徐茂先的疑惑,她就道:“就是那个妖精婆,现在把哥给迷得神魂颠倒,我哥什么都不管,只听她的,反正我现在也离开了,懒得去管他们的破事。” 徐茂先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上次黄娟叨唠的就是这个妖精,只是连他也在心里感到奇怪,以黄磊的家势,居然会看上这种欢场女子,黄东海能答应吗? 第1134章 朋友有难 回到客栈,徐茂先与两人分手。 看着韩雪与卡秋莎走了,徐茂先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准备洗漱的时候,郁雅婧发来笺条,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目前已经掌握对方一成多的干股,坏消息是手里的银子已经没有了。 徐茂先在心里盘算着这笔数,看来还是要多凑一点。 因为干股不够就不是庄家,就没有主动权,徐茂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同时郁雅婧还提到一个好的消息,洛维奇矿冶商行自己也扛不住了,银子短缺,因此他选择了增发贷票,这对凤先商行来说,又是一种挑战和机遇。 徐茂先深吸了一口凉气,洛维奇矿冶商行到底是老谋深算,居然想到用增发贷票这一招,自己又该如何破解? 总之郁雅婧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银子,有银子好办事。 徐茂先也猜到了,洛维奇矿冶商行的用意,肯定将借这机会,伺机而起。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等贷票拉起来的时候,洛维奇矿冶商行一定会甩出一部分贷票,把银子腾出来,然后让百姓来赔钱。 庄家永远都是如此卑鄙,等他把人气拉起来,大家跳进去的时候,他就拿着银子悄悄地跑了。 “我尽快筹集银两!”徐茂先简短回了一句便收了笺条,同时他也犯难了。 朱琰秀,对了,现在也只有请朱琰秀出手帮忙了。 以朱琰秀在京城的人气,背后势必有几个大商行,要是能说服朱琰秀,无疑又给了郁雅婧几分底气。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发笺条给朱琰秀。 虽然时间已经亥时了,但朱琰秀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休息的太晚。 笺条来了,朱琰秀擦着湿漉的头发从浴房里出来。 徐茂先字迹写道:“朱大人,出来喝个茶!” 在一般情况下,除了公务之外,朱琰秀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去应酬,徐茂先的话里,分明就透着一种意思,我有话跟你说。 朱琰秀回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出来再说,我到客栈接你。” 朱琰秀刚沐浴过,要休息了,但她想了下,还是答应了徐茂先。 “你带了马夫吗?” “在朱大人面前,我就是马夫,如果你觉得我这个马夫不趁职的话,那我叫一个。” “算了,半个时辰之后,你过来接我。” 半个时辰徐茂先差点要吼出来,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啊?出来见个面,需要半个时辰? 在他的印象中,朱琰秀并不是那种爱打扮的人,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朱琰秀打扮。 朱琰秀似乎是那种生来与俱的美丽和冷艳,她就是不用打扮,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半个时辰之后,徐茂先在朱琰秀住的客栈外,接到了这位冷美人。 现在应该说是初春的季节,但夜晚依然带着一丝寒冷,朱琰秀穿着一件很长的连裙,衣领高高,遮住了大半脸漂亮的脸蛋。 黑色的连裙,让她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夜色世界。 这里是徐茂先曾经住过的地方,因此十分熟悉,朱琰秀上马车之后,徐茂先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朱琰秀的脸很白,薄唇微张,由于天气的缘故,她不禁哈了口气,露出那两排整洁的牙齿,徐茂先就想起了上次在京城的时候,两人雪地拥吻的情景。 朱琰秀的嘴,唇齿留香,而且她的气息,有一种很舒服的味道。 他赶紧移开目光,发动了马车,道:“我们去喝茶!” 这么冷的天,不适合散步,喝茶也放许是最好的沟通方式,朱琰秀点点头,徐茂先便将马车驾到了一家比较高档的茶楼。 茶楼的包厢里,徐茂先给朱琰秀点了杯乌龙茶,道:“你喝这个,养颜!” 而他自己要了杯龙井,朱琰秀道:“你对这个也有研究?” 徐茂先微笑道:“略知一二。” 朱琰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且看着窗外道:“自从宁不凡坠楼之后,我再也没有一个人来这茶楼里喝过茶了,因为我每次到茶楼门口,总会想起那件事,一地血忘都忘不了。” “看来,人有些时候记性太好,未必是件好事。”徐茂先笑了。 “说,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徐茂先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确定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到这话,朱琰秀的脸无由地一红,有些气恼。“你想说什么?” 徐茂先没有留意到朱琰秀已经想以别处去了,他缓缓道:“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那种很信任的朋友,盟友那种,也可以理解为,朋友有难,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对吧?” 听到这话,朱琰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想错了。她瞪了徐茂先一眼,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跟人打哑谜。” “世上最大的冶炼商行,你听说过没有?” “知道,洛维奇矿冶商行,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朱琰秀问道。 徐茂先肯定地说道:“我想把它一口吃掉!既使吃不下,也要让它在十年回不过气来。” 噗—— 朱琰秀猛地一惊,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两只好看的眼睛,惊讶地盯着徐茂先。 “你在跟我开玩笑?” “玩笑等下再开,我们先谈正事。”徐茂先冷静地道。 朱琰秀平静了一下,用手理了下垂落的头发,道:“你是怎么跟洛维奇矿冶商行对上了?” “不是我跟它对上了,而是他们找上门来,人家出招了,我不能不接。” 朱琰秀对徐茂先夫人,远去沙俄国接手慧芯商行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她若有所悟地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们跟慧芯商行闹僵了,所以你决心插手此事。” 徐茂先摇摇头,道:“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唰—— 朱琰秀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如刀光剑影般而至,犀利得有些吓人。 徐茂先也不禁有心里一颤,这个朱琰秀,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说翻脸就能翻脸的主。 他只好装作没看到,继续道:“想必你也留意到了,这段时间在叶卡捷琳堡,发生的一件女学子被侮辱的事。” 朱琰秀这才收回了目光,不过也没有说话。 第1135章 种族观念 徐茂先道:“这件事情,正是这个洛维奇矿冶商行未来的接班人珂卡夫所为,这件事情在沙俄国已经引起了汉人公愤,但是我们却对人家无可奈何。” 朱琰秀道:“这件事情似乎与你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你犯得着漂洋过海,去跟人家计较?再说了,对方的实力,远远非你我能及。 徐茂先不屑地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蚂蚁也可以分食大象的事?” 朱琰秀道:“假想中可以,但事实上恐怕不行。” 徐茂先喝了口茶,拿出烟袋来。 朱琰秀那两道眉毛一竖,不许抽! 徐茂先只得把烟袋放下,接着道:“现在不是我要惹它,而且它已经惹上门来了,因为凤菱全力支持受害者打官司,所以对方要报复,你说我能退缩吗?换了你,你能退缩?” “不能,绝对不能!” “那你就帮我,帮我出出这口恶气。” 朱琰秀问怎么帮? 徐茂先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洛维奇矿冶商行,一成多的干股。” 朱琰秀又一次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一成多的干股,那是多少! 突然,朱琰秀想到了什么,天啊!原来这是你干的? 她又一次盯着徐茂先:“你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徐茂先笑了,没有说话。 朱琰秀道:“我还在奇怪,最近很多的大商行纷纷到钱庄借银子,而这些银两全部涌向沙俄,难道真是你?是你吗?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徐茂先笑而不语。 当然,一切也只是朱琰秀听说,最近大明的财富有些异动而已,敏锐的朱琰秀,自然就猜测到了这件事,没想到竟然与徐茂先有关。 徐茂先道:“这点银子根本不够,如果有足够的本钱,我们可以一口吞掉对方,可惜这点银子在叶卡捷琳堡这种黄金宝地,实在不值一提。” 朱琰秀说:“那是,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从实招来,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 徐茂先正色道:“现在你想不帮我,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朱琰秀不由笑了一下。“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凭你的能力去哪弄这么多财富?” 徐茂先说:“我没有,但我有一个有银子的娘子。” “嗯,这个事实不假,慧芯商行也是沙俄国排名靠前的大商行,虽然说底子不如对方,但是这在大明的话,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这样算来,倒是有几分胜算的可能。” 徐茂先道:“不止如此,早在五六年前,凤菱就建立了一个商行,现在这个商行已经小具规模,她当时也只是无心插柳,现在却是一不小心,成了大明数一数二的商行了。” 徐茂先把自己创建的商行,挂在唐凤菱的名下,这样说朱琰秀也没法不去相信。 “凤先商行?”朱琰秀马上就想到了几年前,将华山商行拉下马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行。 “嗯!看来我刚才是低估了你的智商,这你也能猜出来。” 朱琰秀又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贼小子,华山商行差点一蹶不振。” 华山商行虽然是邵家名下的商行,朱琰秀毕竟与他家有旧,而且朱琰秀与李华山的关系还不错,因此她发现此事竟是徐茂先所为,她就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茂先嘿嘿地笑了,道:“当时的情况,你不了解的,现在不一样,我既然出手了,就要给它一个狠狠的教训。就算是吃不了洛维奇矿冶商行,也要弄得它满身伤,我要他们知道,大明并不是这么好惹的!所以朱琰秀,你必须帮我。我不是为自己而战!” 朱琰秀突然觉得有些头大,说道:“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现在我又多了一个负担。跟你做朋友真累,不但要帮你筹钱,还得帮你保密,我不干了。” 朱琰秀这番话,有点像小女子撒娇的味道,徐茂先却听得突然感觉到朱琰秀,也有这般小女子的情感,心里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朱琰秀算是应承下来。 徐茂先道:“如果你不帮我的话,她们孤军奋战,很可能全军覆灭。” 商场如战场,现在的郁雅婧和唐凤菱,可以说是背水一战,如果没有后续支援,全军覆灭绝对不是一句假话。 虽然暂时占了上风,要么及时抽身而退,要么继续坚持,奋战到底,商场上的财富就等于战场上的兵将,徐茂先是她们坚强的后盾。 而郁雅婧现在手里的筹码,不足以达到坐庄的实力,无法掌握盘面,必须有后援才行。 五月,洛维奇矿冶商行,终于下定决心,决一死战。 他们在通文利散布了一个利好的消息,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与卡卡罗夫商行联姻的消息,引得一时轰动。 徐茂先当然也在时时关注此事,他发个笺条给正准备回国的卡秋莎。 卡秋莎秘而不答,而且很多人问她的时候,她总是面带微笑,既然承认也不否认,总是保持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婚姻对你们大明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的幸福,但对我们沙俄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种工具,在沙俄人的眼里,能成为工具的东西实在太多,但是永远离不开一点,那就是利益。” 这是卡秋莎跟徐茂先说的一句话,沙俄人和大明人的关观不同,他们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运作自己的利益。 所以,在某些方面,沙俄人更能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包括婚姻,事业,因此他们的发展,更具有广泛的可能。 而大明人,往往花费很多的时间在考虑,我能不能做,该不该做这个问题上纠缠。 也许,在卡秋莎看来,婚姻也好,爱情也好,与幸福无关,两大商行的联姻产生的效应,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听到这个消息,徐茂先都替卡秋莎感到很悲哀。 但卡秋莎还是回了沙俄,准备这场所谓的订婚仪式。 而徐茂先最为担心的是,卡卡罗夫商行与洛维奇矿冶商行的合作,将打乱自己原有的计划,不利于郁雅婧吃掉洛维奇矿冶商行。 偏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最为决战时刻。 第1136章 京太院国子监 决战在即,留给唐凤菱姐妹俩的时间,只有半个月。 这天晚上,唐凤菱和老娘又去了一趟潘德夫的别院,要求潘德夫出手相助,潘德夫保持着一脸神秘,叫唐凤菱不用担心,到时他自然有办法。 他说徐茂先已经给他发过笺条了,两人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谋远虑的探讨。 唐凤菱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家里,事后她发笺条问徐茂先,是不是跟潘德夫说什么了,徐茂先只说跟潘德夫提了一个要求,让对方再卑鄙一点,再狠毒一点。 唐凤菱看着笺条,陷入沉思。 时间来到五月底,唐凤菱接到参加卡秋莎订婚仪式的邀请,她跟郁雅婧商量道:“哪天我去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你在家里掌控大局。” 随后大喜的日子如约而至,珂卡夫与卡秋莎的订婚仪式,在美丽的花园别院里举行,庞大的花园,如富丽堂皇的宫殿。 殊不知,一场天大的闹剧即将上演,不仅毁了这场订婚宴,也决定了这场商战的走势。 同一天,沙俄商界最黑暗的一天,以洛维奇为首货价狂跌近九成,贷票极度缩水!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商界风暴,很多人在心里纷纷猜测不已,众说纷纭,理由千奇百怪,可是猜测来猜测去,谁也没有把握确定其真正原因。 然后一些人就在私下大放厥词,自以为得知了整个真相。 而远在大明的徐茂先,却没法一饱眼福了,因为他还要忙着处于化州之事。 自从沙俄国回来之后,徐茂先与宋念堂的关系变得非常融洽,化州的官场也非常和谐,大家彼此不再猜疑,不再勾心斗角。 知州衙和州令衙,同心协力,共建化州。 时逢七月,化州的几大目标已经实现,化州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行都司的褒奖。 徐茂先接到行都司的命令,暂时调离化州,赶赴京城太院国子监。 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徐茂先有几分激动,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在化州整整一年多时间里,徐茂先感受太多。 眼看着化州一天一天在发生变化,徐茂先也打心里高兴,一名大明官吏,每到一个地方,看到这个地方的成长,脱变,自己心里也非常快乐。 其实,徐茂先最愿意呆的地方,还是江州,因为他的理想是打造湖广第二大城,只不过,这个目标没能在自己手里实现。 这次行都司有好几个名额,在年轻一批官吏中,送到京城国子监镀金,时限一年,这个时间刚好与徐茂先估算的十分吻合。 本来他以为自己还将在化州再呆一年,现在这个调令一下来,他就等于已经半只脚踏出了化州。 他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唐凤菱和郁雅婧,说自己在八月底就要到京城国子监去履新,两女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一脸欣喜。 能进入京城国子监,自然意味着徐茂先,很可能名正言顺的杀入行都一级,成为一名真正的封疆大吏。 宋浩然不是很神奇吗?三十六岁的从二品,自己估计比他还要早两年踏进这个圈子。 正得意间,朱琰秀发笺条过来了。 朱琰秀道:“听说,你家娘子在沙俄国赚大了。” 徐茂先看着笺条就嘿嘿地笑了,很随意的回复,也不解释什么。 朱琰秀却突然希望,徐茂先跟自己说说唐凤菱的事,哪怕是提一下也好,可是徐茂先偏偏没有提半个字。 “沙俄国的事,还得谢谢你的大力支持,要不哪有这么顺利?” 朱琰秀没心思聊这话题,便道:“要去国子监了,恭喜你。” 徐茂先回道:“我请你吃饭!以示谢意!我现在就在行都司,要不派人去接你?” 朱琰秀回道:“我也在行都司,哪里?” 两个人就约好了,到东厢楼去吃饭。 再次见到朱琰秀,依然那千古不变,冷若冰霜的模样。 走在她身边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远走一步,徐茂先却迎上去,两人来到一间订好的包厢内。 包厢不大,看起来更像情人间,因为东厢楼吃饭的人多,要是没有关系,一般的人还很难订到位置,对方听说徐茂先是两个人,自然就猜到是爱人之类,于是徐茂先站起来跟店小二要求换一间。 朱琰秀说算了,男女共席,未必就是真的夫妻,你怎么那般俗气? 徐茂先也不说话了,点上菜,朱琰秀说来坛酒! 店小二就说有一种药酒,能强身健体,促血生肌,对女子格外有功效。 听到这话,徐茂先就想起马车里,本来有这一种神酒,但是想到这酒有的作用,他就劝了句还是换别的,谷雨春好了。 朱琰秀说为什么?其实平常吃饭的时候,没必要这么奢侈,我觉得这药酒不错,而且是湖广自己产的,品尝一下。 徐茂先不好说得太清楚,而且朱琰秀这人强势,自己决定的事情,不希望别人更改,而店小二也希望徐茂先别换,因为这种酒很赚钱的。 朱琰秀看到店小二愣着没走,就瞪了一眼,道:“还愣着干嘛?” 店小二怕了她,匆匆跑出去了。 徐茂先发现今天晚上的朱琰秀,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他就问了起来,道:“是不是又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朱琰秀喝着茶,再三犹豫后,忽然抬头看着徐茂先,道:“你说,不成亲的女人,能不能有孩子?” “这个...也没什么不可以,喜欢就收养一个呗,你看那些京城里的公公们,不也娶妻纳妾收养义子嘛!嘿嘿!”徐茂先开了句玩笑,他也不知道朱琰秀为什么如此一问。 朱琰秀眉头一皱,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徐茂先就严肃起来,“可以!谁说一定要成了亲才能有孩子?现在这世道上,收义子不算什么。” 朱琰秀似乎在下某种决心,又喝了口茶,抬起头看着徐茂先,发现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总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称的沉稳,她就在心里想开了。 突然,朱琰秀说了一句令徐茂先惊讶的话。 “可是,我突然想自己生一个!” 噗—— 徐茂先差点没被茶水呛死。 第1137章 奇思妙想 店小二端着菜上来,还有药酒。 店小二过来倒酒,徐茂先道:“我们自己来!” 然后他就拿起杯子,给朱琰秀满上了。 他猜测朱琰秀突然有这想法,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好端端的,她突然生孩子的干嘛? 他端起杯子,道:“这药酒后劲大,别逞能啊。” 朱琰秀不屑地道:“你能喝得过我?来,走一个!” 徐茂先无语,跟她碰了下,眼睁睁地看着朱琰秀把酒干了,他无奈之下,也只好舍命相陪。 他本来想说,这药酒是卢本旺家的方子,后劲大,少喝点,喝多了会出丑的。 不过,朱琰秀可能没事,以她那冰冷的性子,再厉害的酒,也提不起她的念想。 朱琰秀喝完酒,看着坛子道:“这酒不错!不比那种谷雨春差嘛。干嘛他们都喜欢喝金贵酒?” 徐茂先解释道:“这酒加了蜂蜜,很甜的,你喝下去感觉不出来,但是喝过之后酒劲大,等下你就知道了。” “没事,我们节制一点,就喝完这一坛。”朱琰秀说话的时候,菜又来了。 一上就是三道,很快,徐茂先点的八菜一汤就上齐了,店小二退出去守在门外。 朱琰秀端起杯子,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觉得行不行?” 徐茂先装作忘记了,道:“什么事?” “我想要个孩子,我李家这一脉不能无后。” 徐茂先傻了,他看着朱琰秀微有些红晕的脸,道:“是不是家里催你了?” 朱琰秀是独生女,老爹也去年突然离去,她老娘就变得有些不安,女儿这么大了,再不嫁人,李家这一脉就这样绝后了? 王府独女无子,这王位还能不能世袭,就看朱琰秀能否生个男娃了。 朱琰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不信什么花前月下,比翼双飞那一套,她也不想再拥有爱情,如果不让家中绝后,只有这个办法。 在徐茂先面前,她很坦然的说出来了,因为她把徐茂先当作朋友,贴心的朋友,否则她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朱琰秀果然有心事,难怪又要喝酒,又要心情低沉的。 徐茂先理解她的难处,朱琰秀如果真想生一个孩子,采取收养的方式倒也可以,如果说不成亲又要生的话,以她大明郡主的身份,怕是要闯大祸了... 徐茂先就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成亲?” 朱琰秀点点头,态度很坚决。 “我不能接受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我承认我的心病,有洁癖。”朱琰秀什么都坦然了。 徐茂先沉默了会,道:“那你就跟你娘好好说,实在不行,你还是找个门当户对嫁了吧!” “唉!也许只能这样了,真的不能让家里绝后,否则我就是罪人。”朱琰秀平静地道。 两人再次举杯,喝完之后,朱琰秀看徐茂先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朱琰秀毕竟是朱琰秀,她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徐茂先说我脸上有花吗? 朱琰秀说没有,我在想一个问题,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徐茂先道你说! “我还是坚持不成亲自己生,你可不可以帮我一把?我需要一个象样的孩子!” 嗡----- 徐茂先脑袋晃了晃,仿佛被人敲了一锤子。 他看着朱琰秀,无由地想起了那天在雪地里的那一幕。朱琰秀的唇,此刻就在自己眼前,红唇薄嘴,分外妖娆。 如果不是刚才朱琰秀那番话,说她很排斥男女之间的那事,徐茂先估计要扑上去了,至少亲她一口,但是这次他没有敢造次。 朱琰秀有些失望,道:“小气,不行就算了!” 随后就是两人拼酒,都说了这酒后劲很大,朱琰秀还偏偏不信。 两个人几乎是平分秋色,一人一半,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 朱琰秀是北方姑娘,北方人能喝,不论男女,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是两人拼酒的话,也许她并不输给徐茂先。 半坛药酒,并不影响两人的心情,甚至情绪更高,喝完了酒,朱琰秀提出来,陪她去江边走走。 今晚的月色朦胧,星光灿烂,再加上夏天的气氛,出来散步的人很多,朱琰秀想在江边走走,徐茂先不能拒绝。 论公论私,朱琰秀都是自己需要的人,以后进入行都司一级的话,更是离不开朱琰秀的帮助,徐茂先想借着这个机会,多为自己的将来埋一些伏笔。 仲夏的季节里,晚风吹拂,从河边迎面吹来的阵阵风儿,格外清新,两人觅了一段没有人的河堤,慢慢地走着。 朱琰秀在前面,徐茂先在后面,始终落后半步。 面前有一片很柔和的草地,绿油油的。 朱琰秀似乎天生就酷爱这种回归自然的感觉,看到这片草地,更是兴味盎然。 徐茂先看着她雀跃地扑过去,素面朝天躺在草地上。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纵马草原的感觉,那片天地,那片草原,完全就是一种心旷神怡,令人无限惬意的舒坦,很可惜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徐茂先站在不远的地方,点上烟袋,道:“我没去过草原,不过我也很喜欢那种纵马驰骋的快感,可惜自从进入了这个圈子,我们就变得身不由己,时间和生命都不再属于我们。” “你说得对,时间和生命都不再属于自己。”朱琰秀躺在那里,那种意境的美,很诱人,徐茂先瞟了一眼,匆匆收回了目光。 如果说自己以前的冲动,那么现在无疑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他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在看朱琰秀。 朱琰秀是一个不喜欢穿裙子的女人,因为裙子的柔弱,体现不了她的性格,因此徐茂先很少能见过她有穿裙子的时候,但依然容易找到她的娇媚。 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夜,聆听江水潺潺之声。那是一种意境,非那些凡夫俗子能品味得出来。 道理很简单,就像摆在前面的一座山,在很多人眼里,那只是一座山,而在少数人眼里,那是一种高大伟岸的象征,可以代表权力,也可以代表心境。 朱琰秀躺在草地上,像入了迷一样,一动不动,又像跟天地浑然一体。 朱琰秀就是这种风华绝代,艳冠天下的人物,世间少有,天上无双,一般情况下,谁能与她共享这一刻? 第1138章 陶公之梦 如今的徐茂先,不敢说自己就是一代天骄,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坐拥江山万里,其实自己的梦想很简单。 也许真有一天,他会像陶公那样,寻觅一方清静之所,带着自己的几个爱人,过着隐士一般的日子。 只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净土吗? 朱琰秀见他离自己远远的,不敢靠近,她就喊了一句,道:“你躲着我么?” 徐茂先说没有,你就像神女,只能顶礼膜拜,不敢靠近。 朱琰秀笑了,笑着坐起来,看着徐茂先道:“真没想到你还挺风趣的,这么招姑娘喜欢。” 徐茂先回答着,那要看跟什么人在一起,我这人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跟一般的人就风趣不起来了。 朱琰秀朝他招招手,道:“你坐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茂先靠过去,与朱琰秀并肩坐在草地上,面对着江水,任晚风抚面。 风吹起朱琰秀的头发,飘落到徐茂先的脸上,徐茂先立刻闻到一股,清新的发香,朱琰秀伸手理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脸上在发烫。 徐茂先说过,这酒是有后劲的,她当时没听,现在发现有些不妙了,头微微有些晕,所以她希望徐茂先靠过来,让自己靠一下。 朱琰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人很奇怪?” 见徐茂先没有说话,她就问了句,道;“你干嘛不说话?” 徐茂先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朱琰秀气得擂了粉拳轻捶. 那一刻,朱琰秀柔顺尽显,完全就是一个妩媚的柔情女子,往日的冰霜哪里还有半丝影子,徐茂先看着她,瞬间砰然心动。 “说,我想听听,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朋友,我从来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今天晚上,我突然想了,你说吧!” 徐茂先道,如果说错了,恕我无罪? “恕你无罪。” “那我就说了,我这个人其实心太软,不管是别人求我,还是逼我,我都会如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徐茂先叹了口气,看着朱琰秀那微醉的脸色。 朱琰秀也看着他,道:“说啊!” “你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奇怪得令人不着边际。”徐茂先付小心翼翼,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的样子。 朱琰秀愣了一下,看到他那模样,突然俊忍不禁地笑了起来。 “咯咯……” “你笑什么?” 朱琰秀松开捂着小嘴的手,目视着徐茂先,道:“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是一个很会骗姑娘的高手,徐茂先,别看你平时装得很正经,很沉稳,其实你的心里依然很年轻,很玩世不恭。” “呵呵....”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上面为什么要将你调到化州。”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够老练,不够成熟,你只是一个娃娃官,的确需要再历练一番,你们徐家的人也是用心良苦啊!”朱琰秀感叹道。 “娃娃?你过了啊!”徐茂先闻言作色,有些不悦。 朱琰秀道:“没错,你就是一个娃娃官,比我还小二岁。” “那宋浩然够大了?大你三四岁呢。” “不要提他,提他破坏气氛。”朱琰秀将头靠了过来,柔柔的身子,带着一丝酒劲发作的温热,让徐茂先绵绵不断感受着这股气息,他的身体和思维,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感受着一个姑娘如此温热的身体,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不让自己动心。 徐茂先僵坐在那里,没有动。 朱琰秀娇息如微,眨了眨深长睫毛的眼睛,带着一种沮丧道:“我娘来笺条了,打乱了我的心神,这几天突然好乱,也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河边的草地上,风声飞过,徐茂先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第一次在河边的那一刻,朱琰秀突然噩耗,哭得一塌糊涂,徐茂先也是这样,保持着雕塑的姿态。 夜色中,只有朱琰秀微微自语的声音,道:“这种感觉很突然,也很古怪,但是我希望它与婚事无关,与家事无关,就这样尝试一回情的滋味,然后我就去安心养胎,完成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步。” 换了平时,这番话从朱琰秀口中说出来,徐茂先万万不肯相信,他不相信朱琰秀会说这样的话,但事实上,朱琰秀跟他吐露了心思。 这种一般只能在香闺里说的悄悄话,朱琰秀却告诉了徐茂先,她要的情,与婚事无关,与家事无关,徐茂先听到这句话,心里砰砰砰地乱跳。 他在想朱琰秀绝对是喝醉了,在说糊话,她这样冰清玉洁,有如月宫仙子般的冷美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太不现实了,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朱琰秀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徐茂先,道:“你在想什么?” 月光下,朱琰秀在酒的作用下,脱变成一个妩媚的绝色女子,带着丝丝柔如夜风的温柔。 两人近得,可以闻出酒后的气息。 还有那绝美的容颜,不着脂粉的完美,那一刻,朱琰秀之美,美得让人无法呼吸,倾刻间徐茂先把持不住了。 一股如压抑已久的豪情,从身体的深处爆发出来。 徐茂先看着月光下朱琰秀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如痴,如醉…… 然后,他就狠狠地吻。 朱琰秀头一次没有拒绝,略为挣扎了一下,居然配合地,迎接一场暴风骤雨。 突然,她感觉到衣扣有异动! 不好!徐茂先的鬼爪子杀进来了,朱琰秀猛地一惊,不可以,然后她就奋力一推,将徐茂先从身上推下来。 朱琰秀眼里的情,很纯,很唯美。 想通是一回事,做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在这一方面,朱琰秀绝对是清纯如水,守身如玉三十年,她需要心里准备。 她可以坦白地说,徐茂先绝对是第一个染指她的男人。 徐茂先想不明白了,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惹她不高兴了。他看着朱琰秀那气愤的样子,简直与第一次亲她的时候,那一般无二的模样。 朱琰秀却很在意,而且还在生气,徐茂先只能说,此女是一个怪人。 第1139章 痛苦至极 两个人在河边的草地上,也忘了时间,朱琰秀突然站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徐茂先看得出来,她还在生气。 可是他就在心里搞不明白,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亲你的时候,你又没怎么拒绝。 徐茂先猜不透她的心思,看到朱琰秀气乎乎地往回走,他也只好起身跟上。 上次也是一样,自己亲了她一下,她生气了。 这次又是一样,只不过亲她的时候,她好像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被动地接受了。 这一点徐茂先可以肯定,那么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月亮,悄悄地钻出云层,看着两人拉得有些距离的影子,又慢慢地钻了回去。 朱琰秀等在马车旁边,等徐茂先上来时候,她拉开门上去,也不说话,似乎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 徐茂先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忍不住想笑,朱琰秀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徐茂先问,你生气了? 朱琰秀终于回了一句,道:“懒得理你!” 徐茂先摸了下头,讪讪地笑了下,驾起马车。 他终于发现朱琰秀那小女子的模样,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天性,再坚强,再冰冷的女子,都会有她柔弱的一面。 将朱琰秀送到客栈里,下来的时候,她坐在位置上久久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徐茂先说,我送你上去! 朱琰秀这才下来,两人进了客栈,过程一句话也没有。 到了房门口,朱琰秀掏出钥匙开了门,她走进去,也没关门,徐茂先自然跟进去,随后把门带上。 朱琰秀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直在砰砰地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十分厉害,尤其是看到徐茂先跟进来,她更是有些渴望,又有些慌乱。 徐茂先从后面抱住她,她的身子突然就软了,像一滩泥一样,然后徐茂先又是亲近,她依然没有拒绝,反而有些被动地,慢慢接受了这种事情。 男人大多如此,亲热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伸出咸猪手,朱琰秀推开了他的手说不行。 但是徐茂先松开她的时候,她又抱着徐茂先扑进怀里。 这次,是她主动的,徐茂先抱着她,坐在软塌上。 徐茂先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是一个劲地搂住自己,很用力,好像是点燃了一座蕴藏已久的火山,终于在沉寂千百年以后爆发了。 后来两个人也是累了,就坐下来休息。 朱琰秀被徐茂先横抱着,此刻她竟然觉得很满足,好像做了一件平生最重要的事。 看着她一张俏脸红扑扑的,这绝不是酒后引起的红晕,而是情到深处导致的后果。 徐茂先意外的发现,朱琰秀此刻的眼神,竟然带着一种难得一见的柔情,她似乎被自己感化了。 这个时候,徐茂先完全希望朱琰秀能被自己煸动,然后他会不计后果地扑上去。 但是朱琰秀毕竟不是俗人,一个冰冷得可以让夏天结冰的女人。 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模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还指望她再进步一点,恐怕比铁树开花还要难。 徐茂先不知道刚才这番,朱琰秀有没有什么变化,他很想知道,可惜朱琰秀不让自己碰她。 徐茂先难过了,目光落在朱琰秀的身段上,一个劲地在心里呐喊,杀人了! 的确,朱琰秀的这种行为,不亚于杀人,而且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自己是一个壮年,朱琰秀却偏偏看得见,碰不着,这叫徐茂先心里的难受劲,时时压抑不住地想爆发! 他好想抱着朱琰秀,一起沉沦。 朱琰秀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就谈私定终身的事了,可是朱琰秀避而不答,反而,如果徐茂先太过分的话,她会认为是一种污辱。 她要的情,与任何东西没有关系,如果涉那房事,朱琰秀就会认为不洁。 幸好在徐茂先快要吃人的时候,笺条来了,朱琰秀和徐茂先的笺条,几乎是同时到的。 朱琰秀从徐茂先身上站起来,接过笺条走开了。 徐茂先也拿过自己的笺条,是董长顺发来的,他说几个人要给大人送行,什么时候定个时间,看看徐茂先方便不方便? 徐茂先回复说这事等下再说,明天给你们消息,收了笺条的时候,朱琰秀也回完了。 她把笺条捏在手里,看着徐茂先道:“你要走了?” 徐茂先点点头,他发现自己不走不行了,本来都不知道跟朱琰秀怎么开口,既然朱琰秀问了,他就顺水推舟,否则再这样呆下去,他怕自己会筋脉尽断而亡。 朱琰秀也知道不可能留他在这里过夜,在这方面,她毕竟是理智的。 于是,朱琰秀送他到门口,两个人又搂在一起,一番缠绵。 徐茂先总是想着搞些小动作,朱琰秀总是在他的鬼爪子,刚刚越雷池的时候,她就阻止了。 最后,徐茂先微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居然看出朱琰秀眼里,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留恋。 从客栈里出来,徐茂先浑身痒痒,他得找个地方凉快一下,否则就完了,于是一个笺条发到碧玉。 ---------- 这几天,徐茂先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朱琰秀这个女人,不能动。 可是,每次跟朱琰秀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正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总让他想去得到的心理。 朱琰秀就像一个谜,越是走得近了,越有一种冲动。 徐茂先很想知道,朱琰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对每个接触她的人,都能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只不过没有达到一定熟悉程度的人,没有这份胆量和勇气。 很多的男人看惯了娇媚横生的那种女人,或者是逆来顺受的那种,自然就更喜欢像朱琰秀这样的女子。 朱琰秀带来的,是那种冰冷,高傲,可望而不可及的冷漠,虽然不能靠近,但并不表示他们就不会在心里幻想。 徐茂先是唯一一个,与朱琰秀走得很近的男人,近得几乎没有了距离,或者这种距离只剩下毫厘之间。 因此,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那种痛苦。 第1140章 心理安慰 朱琰秀的唇,很香甜,而且吻着她的唇,感觉很特别,总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却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那一回,徐茂先真的差点就经脉尽断而亡,弄得碧玉莫明其妙成了替罪羊了。 事后徐茂先都在心里过意不去,这一天,徐茂先也没想到,招惹朱琰秀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所以徐茂先有些内疚,看着这样的一女人,能不内疚吗? 碧玉又给他买来了土鸡,熬了汤,给他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听徐茂先说,自己八月份就要去京城国子监,碧玉既是高兴,又是不舍。 其实,他与碧玉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多的时候,两人也没怎么过份腻在一起,可以说碧玉吃的,都是姐妹几个剩下的。 徐茂先就对碧玉说,等我不当官了,就去域外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去建一栋大宅子,大家快快活活地呆在一起。 想游山就游山,想玩水就玩水,累了就呆在宅子里,一家人这样多好! 碧玉虽然知道这样不现实,也不可能。 徐茂先既然走进了这个圈子,走上了这条路,他的选择由不得自己,但她还是很理解,很体贴地依偎在他身边。 从行都司回来,徐茂先面对的应酬就多了,多得让他都不想再参加这种应酬,但是如果自己拒绝的话,这些人又会有想法。 觉得自己太清高,或者有种抛弃他们的想法。 于是,应酬一场接着一场。 岚山府的农孝勤,吕縣令第一批到来,两人请徐茂先吃了饭,还要送红包,徐茂先坚决不收。 两人在心里老掂记着徐大人的话,生怕他一不小心就飞远了,抛下他们这些人不管,到时宋州令哪天看他们不顺眼,以后的日子就难混了。 徐茂先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于是对两人道:“我虽然去镀金一年,但还是化州的知州,你们有什么情况,可以找宋州令,也可以发笺条给我,但是你们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去京城,发笺条就行了。” 没错,徐茂先依然是化州的知州,这个位置没有动。 如果一年以后,行都司的官场调动他上去了,他就是副巡抚司,如果没上去,那么他也依然是化州的知州。 听了这番话,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官场中的事,秋后算帐的人很多,不担心才是傻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现象恒古都不曾改变,谁都在心里担心器重自己的人走了,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 送走了农孝勤他们,又迎来了安道縣的刘之开等人,然后又是绥河的吴知縣,肖縣令等等。 这些人来来往往的,徐茂先又不能让他们不来。 因为他们都是前来寻求心里安慰的,徐大人和宋州令的关系,虽然最近很好,很融洽,但他们毕竟不懂宋州令的心理。 于是一个个忐忑不安的,前来讨个承诺,后来还有欧阳廖,杨柏岭,范斌等人。 徐茂先说你们稍等等,让我歇口气,走的时候,我通知你们,大家在一起喝个痛快。 化州这么多人,只有碧锋是自己真正的嫡系,当初徐茂先也不想要碧锋过来的,但是碧锋处处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宁愿当个马夫,也要跟着徐茂先跑。 徐茂先就在心里琢磨着,该给碧锋一个什么样的交待? 现在的碧锋跟以前不同,他好歹也是一个大捕头,堂堂正正的员外郎,再说黄娟现在的商行也在化州,徐茂先就觉得碧锋还是留在这里好。 但是,他必须和宋念堂好好勾通一下。 碧锋为人正直,不懂得勾心斗角,他一直以来,都是不折不扣为执行徐茂先的命令。 徐茂先不怕别人明着来,就怕别人在背后捅刀子,搞阴谋鬼计,这不是碧锋的强处。 所以他决定,邀请宋念堂好好的谈谈。 没想到宋念堂也有这个想法,徐茂先还没打招呼给他,他就主动过来了。 现在的宋念堂,的确有真心悔过的意思,而且近几个月以来,对知州衙命令的配合,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些都是徐茂先看得见的改变,做为一个曾经一方之主的大员,能做到这一点,徐茂先觉得他无可挑剔。 这也是徐茂先在心里,暗暗决定,自己走后,提议让宋念堂来接班的原因,能不能实现这个目的,徐茂先不敢保证,他只是知道自己必须尽力而为。 他要做出来让宋念堂看得出来的诚意,于是有一天,他带着宋念堂见了常逊,也见了朱志渊。 宋念堂不傻,自然明白徐茂先这么做的用意,旨在抬举自己,因此他更加感激了,更加从心里接受徐茂先,服从徐茂先,他暗暗下决心,只要自己还在化州一天,就不会让徐茂先的人受委屈。 而且,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徐茂先用得着他的地方,他都义不容辞。 宋念堂果然是个血性的汉子,这也难怪他能在化州一言九鼎,莫敢不从。徐茂先的目的,就是降服这头雄狮,现在看来,基本上差不多了。 看到宋念堂来找自己,徐茂先立刻就站起来,道:“宋州令,我正要去找你。” 宋念堂大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两个人坐下,徐茂先冲着主簿喊道:“华正,上最好的茶!” 宋念堂哈哈地笑道:“天天见面的,客气什么。” 等华正泡好了茶过来,徐茂先本来想开口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的,但是宋念堂自己来了,还是让他先说,看看他有什么安排。 果然,宋念堂想的跟自己想的一样,宋念堂道:“徐大人,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徐茂先说我正要找你,也是这个事。 两人就笑了起来,那行就这么定了,时间你定,地点我定,宋念堂说道。 徐茂先看看天色,道:“那就晚一些,晚上酉时吧!” “就酉时,我发笺条给你。” 宋念堂也没有多话,喝了几口茶,起身告辞,徐茂先抓起笺条,写道:“碧锋,晚上酉时前来接我!” 今天晚上,他主要是冲着碧锋的事情而去,当然得带上碧锋,只要碧锋到了场,徐茂先就是不说,宋念堂也心里明白。 第1141章 小金库房 没想到快下堂的时候,徐茂先接到王麟的笺条,王麟说徐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来江州一回,很多人的都在盼着他来,如果他不来的话,大家就要奔化州去了。 徐茂先想去江州,但他又怕见到朱琰秀,到底去还是不去?徐茂先还在心里犹豫。 江州是他仕途的另一个重要点,除了荆州,就数江州城了,现在徐茂先建立了三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王麟,滕海,叶咏莉等等,他们都是自己的干将,他们要为自己饯行,江州之行恐怕是躲避不开了。 只是他在心里想,如果再次见到朱琰秀的话,自己是不是还会那么控制不住? 晚上酉时,碧锋驾着车来接徐茂先。 宋念堂说了,时间徐茂先来定,地点他来定。 吃饭的地点,在户部的小金库房里。 户部的小金库房,一直是宋念堂的后花园,一般的人哪能有这机会? 钱桂安听说徐茂先要来,就知道化州的局势,完全改变了,掌柜已经被徐茂先折服。 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论发生在哪个身上,都会做出同样的决策。 徐茂先在宋谦的事情上,给了宋念堂太多的帮助,要是宋念堂还不识趣的话,那么他也太令人失望了。 徐茂先看人还算很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启用的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没什么二心,这就是老爷子以前跟他说的,御人之术。 在化州一年多里,徐茂先头一次在户部里吃饭。 除了宋念堂,还有钱桂安,其他的人都没有请,徐茂先也只带了碧锋。 碧锋的出现,宋念堂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碧锋是徐大人的嫡系,也是他在化州唯一的一个嫡系,在碧锋面前,其他的人都算不上什么了。 现在摆在碧锋面前的,也只有二条路,一条继续留在化州,另一条他当然也可以选择调走,当徐茂先带他赴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 宋念堂跟徐茂先打过招呼后,又跟碧锋寒暄一起,道:“碧捕头,不错,不错!” 碧锋发现宋念堂说话铿锵有力,他也热情地回应着,四人入坐,钱桂安道:“我去接个人。” 宋念堂点点头,钱桂安朝徐茂先笑笑,匆匆出了小包厢。 徐茂先进来的时候,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发现钱桂安将这小金库,很像客栈一样的豪华。 但感觉比那里好,里面是包厢,外面还有一个大厅,可以听曲子。 自然这种道道,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正和宋念堂在交谈的时候,钱桂安带着两个姑娘来了,其中一个竟然是李妙嫣,还有一个小姑娘,穿着白色长裙,徐茂先认不出来。 李妙嫣的出现,徐茂先并没有太多意外。 因为碧锋最近这段时间,差不多了解到了李妙嫣的背景,另一个姑娘,是欢场的台柱子,长得也十分漂亮。 听说曲子唱得不错,今天晚上是特意过来陪酒的。 钱桂安不知道碧锋要来,因此只叫了两位。 这回看到李妙嫣,徐茂先突然觉得,她与朱琰秀还是有些差距。 以前的李妙嫣给他的感觉很好,但是跟朱琰秀有那种暧昧的关系之后,徐茂先回到化州,居然对别的姑娘看都不想看。 宋念堂道:“徐大人,李小姐可是当年化州第一美人,今天我可是特意将她请过来,陪您喝酒助兴。” 徐茂先笑了,眼中那丝神色十分清淡,完全没有普通男子看到漂亮女人那种炽热。 只听到他平静地道:“李小姐可是化州招禄的功臣,让她陪酒我可不敢。” 他看着旁边那位打扮得相比妖艳的姑娘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那姑娘款款站起来,道:“我叫琪儿,徐大人贵安!” 本来,今天晚上他是来跟宋念堂叙旧的,但是宋念堂安排了这饭局,徐茂先也不拂了谁的意思。 于是,两个姑娘坐下来,坐得很随意,也没有明显的界线。 宋念堂给徐茂先敬酒,他说徐大人去了京城,化州的事情请绝对放心,我会按您的指示,把公务落实到位。 徐茂先举起杯子,道:“宋州令是老化州了,你办事我放心,今天喝了这杯酒,希望下次我们能在行都司喝一回。” 宋念堂就笑了起来,道:“一定,一定!” 两人碰了一杯之后,钱桂安又端起杯子站起来,道:“徐大人,我可是头一次给您敬酒,桂安给徐大人赔礼了,这是我的不该,其实早就应该请徐大人过来巡视的,可是徐大人一直很忙,也没什么时间来我这小庙。” 徐茂先说:“我不来户部,那是对你办差的信任,所以你更应该把公务抓好。” 钱桂安陪着笑,那是,那是。 “不过,我还是要给徐大人赔罪,这样,我喝三杯,大人随意。” 钱桂安这杯酒,徐茂先觉得应该喝,毕竟他掌管着化州城的财政大权,因此他点点头,道:“我喝了这杯酒,你也不要罚三杯了。” 钱桂安道:“应该的,应该的。” 徐茂先一口干了这杯酒,钱桂安就真的连喝了三杯,两个姑娘坐在那里看着两人喝酒,保持着一脸微笑。 喝完之后,宋念堂端着杯子站起来,道:“碧捕头,我们也来喝一个!” 碧锋哪里敢托大,道:“这个怎么行,您先坐下来再说,否则我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徐茂先明白宋念堂的心思,他是在做给自己看,也算是一种表明心迹。 碧锋连倒了三杯酒,道:“宋大人,卑职本来是想等您缓口气,没想到让您抢在前头了,卑职有罪,您这敬酒可是害苦我了,我碧锋是个直性子,不会说话。什么也不说了,我自罚三杯,然后我再敬您。” “哎——别听钱桂安这家伙的,他是酒量好,怕喝得不过瘾,给自己找借口。”宋念堂这么说着,却也不阻止碧锋喝酒。 碧锋连喝了三杯酒,又去敬宋念堂。 这时,李妙嫣终于站起来了,道:“徐大人我们也不是一二回喝酒了,今天我想再敬您一杯酒,祝徐大人此次北上,功成名就,从此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第1142章 入仕学子 徐茂先说,“你们这是搞人海战,李小姐,你这酒,我该喝,一定要喝,但是我想问一句,今天晚上,你到底站在那一边?” 李妙嫣咯咯地娇笑了起来,道:“我不是站在哪一边,我就想敬你一杯酒,怎么?要是徐大人嫌我敬的不好,那就让琪儿来敬,不过琪儿的酒量,可不是我能比的,她要是敬起酒来,我怕徐大人不被醉倒,也要被迷倒了。” 钱桂安道:“李小姐的酒,徐大人的确应该喝,应该喝,要是李小姐敬我的话,我就是醉得不省人事,我也心甘情愿。” 李妙嫣道:“钱大人,那等下我敬了徐大人的酒,就来灌你。” 她冲着琪儿道:“琪儿,你也不要闲着,今天晚上要是徐大人和宋大人喝得不好,那我们罪就大了。” 琪儿就端起杯子,道:“那我也来一起敬徐大人的酒,免得他说我们人海战。” 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来给徐茂先敬酒。 宋念堂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道:“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要是放倒了徐大人,大大有赏。” 徐茂先捂住杯子,道:“难道今天晚上这是鸿门宴?非把我灌醉不可?” “那也不是,只是美女敬酒,你更应该男子汉英雄气,来者不拒,李小姐和琪儿,都是化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否则一般的姑娘,我哪能让她们来叨扰你?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今天晚上你可不能扫兴哦?” 钱桂安跟着起哄,宋州令说得对,今天晚上徐大人您就放开了喝,等下喝完酒,再听曲子,把酒气出了再回去。 徐茂先说,我夫人又没在这里,干嘛要出了酒气再回去?没想到钱郎中还是个妻管严,哈哈…… 大家就乐了,钱桂安也嘿嘿地笑着。 然后两个姑娘不干了,一定要徐茂先把酒喝了,两人都站了老半天,脚都麻了。 徐茂先道:“行,那就喝!两位美人的面子,可不能不给!” 喝完这酒,他就发话了,道:“好,你们的酒我都喝了,接下来就看宋州令的表现。你们把宋州令放倒了,我还是那句话,李小姐,答应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兑现。要是我不在化州城,你就找宋州令,反正这也是公事,是化州欠你的人情,他去办也是一样的。” 宋念堂问是什么事情?徐茂先说了,那是李小姐引进御景商行的时候答应她的要求。 现在这事也成了,宋州令,我就将这个承诺,转交给你。 只要是不犯原则的错误,我都不管,犯错误那也是你的事,我还是不管。 宋念堂说这不行,你自己答应的事,怎么可以叫我管?这不是摞挑子吗?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横竖都不管,不行,不行。 李妙嫣也不乐意了,道:“徐大人,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老百姓会这样说官府。” “怎么说?”大家的好奇心出来了。 李妙嫣笑了起来,说我不敢说。 宋念堂就道:“徐大人恕你无罪!说吧!” 徐茂先点点头,道:“今天酒桌上的话,一律不算数,你说我们当是开玩笑,也看看老百姓眼里的官府是什么样的,做人要虚怀若谷嘛!” 李妙嫣这才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他们这样说官府的官吏..... 李妙嫣说完了,徐茂先看着宋念堂,宋州令,李小姐说的事,你下面的人有这样吗? 宋念堂笑了,说老百姓是玩不过州令衙,可他们也知道州令衙玩不过知州衙,都是在朝廷的羽翼下装乖卖巧罢了。 不过徐大人您放心,以后谁敢跟老百姓装傻,我就让他装孙子! “哈哈——” 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徐茂先暗道:宋念堂这人,果然有魄力,化州交给他,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 八月二十五,徐茂先到京城国子监点卯,从这天开始,他正式成为国子监一名入仕学子。 京城国子监,环境优雅,庄重不凡。 走在这样国学衙门的外面,都不免让人心旷肃目,回头一看,就见蒋碧菡笑着的站在对面,俨然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徐茂先招招手,蒋碧菡就兴致勃勃上前一步,挽起徐茂先的手臂,贴得徐茂先有些心猿意马的。 这时,有几个同窗学子从那边走过来,蒋碧菡马上就像脱兔一样跳开了,两人保持着距离,装作路人的模样。 徐茂先看着她,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蒋碧菡今天出来,做了一番修饰,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估计一般的人很难认出她来。 现在的蒋碧菡在礼部的地位,又悄悄地提升了一步,礼部大人看中了她的潜力,又给她一次参加宫宴的机会。 在京城这个地方,毕竟是天子脚下,仪制寺相对其他的地方仪制衙门来说,还是要严苛很多,虽然也存在着送礼这种不良风气,但大部分人还是好的。 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出人投地只是时间问题。 蒋碧菡算是机遇好,走运,她来到京城几个月,就能有如此成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刚才蒋碧菡出于本能,想挽着徐茂先的手,当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错误的举动,马上安份了。 做为一个红司仪,稍有一丝不小心,都有可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当拿来做文章。 衙门司仪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比喻说吃饭,穿衣,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事,到了那些人眼里,马上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蒋碧菡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小心翼翼地撑过来的。 因此,走在衙门四周的时候,两个人只能分开走。 蒋碧菡在京城没有马车,看到徐茂先驾着马车过来,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她弯腰钻了进去。 两人来到蒋碧菡的小院子,徐茂先看到这房间,道:“碧菡,你去换套宅子,不住这地方了。” 蒋碧菡给他端着茶过来,然后坐在他身边,道:“京城的宅子,把我卖了都不够换一道门的。” 然后蒋碧菡又撒着娇,道:“你要真舍得?那我就把自己卖了吧。” 徐茂先抱过她,道:“我可舍不得!” 然后,他就伸手去挠蒋碧菡的腋窝,惹得蒋碧菡一阵咯咯地娇笑不止。 第1143章 一群尾巴 现在蒋碧菡住的小草屋没有伙房,她也好久没有展示自己的手艺了,本来看到徐茂先出现,想给他做一顿好吃的,可惜只能望洋兴叹。 徐茂先说,不急,等下我们去外面吃。 正在这个时候,笺条来了,又是卢本旺这小子。 “我发现你今天很闲啊。” “是闲,你们完了没有?完了就出来吃饭!” 这牲口真来京城了,难怪笺条往返这么快,徐茂先骂了句,然后他拉着蒋碧菡的手,道:“走,中午的饭解决了。” 在京城某家高档酒楼里,徐茂先和蒋碧菡赶到的时候,碧锋正在门口等他。 徐茂先有些不悦,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不好好呆在化州,别跟着他们乱跑。” 碧锋也不敢顶嘴,只是把两人引到卢本旺他们在的包厢,包厢里还有两个家伙,卢本旺和董长顺。 看到董长顺,徐茂先又有些不高兴了,等碧锋进来,他就骂开了。“你们两个给我听着,以后不许没事到处乱跑。” 他看着董长顺,道:“是不是又是你带的头?” 董长顺嘿嘿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告假过来的。” 徐茂先又看着碧锋,道:“你就不要跟他们这些不上进的家伙瞎闹,我跟你说,你现在什么心思也不许有,给我呆在化州好好干。” 碧锋很老实,也不回嘴,任徐茂先这样骂他。 徐茂先似乎还不解恨,又骂了卢本旺,道:“你小子现在是不是有几个钱了,小心思又上来了?我记得前段时间,江州城那个姑娘,到现在还在伤心。你小子别闹出人命来,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 卢本旺这次赚大了,投入到了郁雅婧的商行后,回来到纯利是两成多。 不过,化州矿业那里坑比较大,他也不能过份乱来,徐茂先呵斥他们,就是不希望其他的人也跑到京城来,否则这还不乱套了? 自己在国子监读书,今天接待这个,明天接待那个,这就不对了,所以他要狠狠地教训这几个家伙,以免带坏了风气。 卢本旺出来圆场,道:“都是我不对,是我的主意,我看他们这几天还空,就出了这个锼主意。” 徐茂先当然不好再骂人了,他看着碧锋和董长顺道:“董长顺,给你个任务,要是再不给你施加一点压力,我看你也太懒散了,三年之内,正式进入荆州内参,我事先声明,我不会帮你,要靠你自己努力。” 董长顺张了张嘴,讪讪地笑道:“这个,恐怖有点难啊。” 徐茂先也不理他,又对碧锋道:“你快要成亲了,年底的时候,把这事办了!回去跟你姐,黄娟商量一下,日子你们自己定!” 碧锋说已经定好了,十月成亲,简单办几桌。 徐茂先说,那怎么行?黄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不行,不行!一定要办,我还是那个原则,既不要太铺张,也不要太节约。 既然黄家有面子,也不能寒碜,银子的事,跟你姐姐说!由她来办婚事。 碧锋也不多话,他的老婆本,本来就放在碧玉那里,所以徐茂先训他的时候,他只是点头。 人教训完了,饭还得吃。 卢本旺早点好了菜,徐茂先说中午就不喝酒了,等下回国子监的时候影响不好。 在吃饭的时候,卢本旺问蒋碧菡,道:“碧菡姑娘,你现在住哪?” 蒋碧菡告诉了卢本旺自己的住址,卢本旺道:“那里不好太乱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你这又是名人,住那里不太安全。” 他就跟徐茂先说道:“让她搬出来,换个好点的地方。” 徐茂先说现在没有宅子,能搬到哪里去?而且这里离仪制院近,等有机会了,再另找地方。 卢本旺有些贼贼地笑了,道:“我那里有几套现成的宅子,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上。” 徐茂先望着他,心里就明白卢本旺的用意了。 原来这小子早有准备,想到周到啊,他们今天过来,八成就是为了解决蒋碧菡的宅子而来。 蒋碧菡当然渴望拥有一套宽敞的宅子,这样舒服。现在的小草屋的确环境太差,房子又小。 徐茂先去过两次了,理解蒋碧菡的难处。 再说卢本旺的宅子,自己把银子给他,算是他买的也行,于是他问卢本旺,道:“是你自己的名下宅院?” 卢本旺道:“是倩儿买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她看中了这几处宅子,一口气要下了两处。” 徐茂先说道:“倩儿比你有眼光,京城可是寸土寸金啊!” 董长顺和碧锋被训了一顿,也不敢怎么说话了。 不过,两人知道徐茂先这是对他们好,董长顺在心里想,要自己三年之内,混入内参,那就得拿下督察侍卿这个位置。 虽然徐茂先嘴上这么说,真正到关键的时候,他还能不出手相助? 跟着徐茂先一路从柳城縣走过来,他也是徐茂先手下的元老级人物了,因此他暗暗下了决定,要好好努力一把,争取在二年之内,拿下这个督察侍卿的位置。 现在段文远在州城是左州卿,内参堂议上,说话的份量不重,他也需要有人协助,董长顺已经猜到了大人的心思。 本来这次前来,是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想到在国子监的时候,看到蒋碧菡和徐茂先在一起,他们三个就撤出来了。 卢本旺是通过倩儿得知了蒋碧菡的近况,刚好徐茂先在国子监镀金,如果住那种地方,幽会起来挺不方便。 以蒋碧菡现在的人气,她的私下生活,几乎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此卢本旺这才想起,把自己的那两套宅子拿出来给两人住。 要是蒋碧菡与徐茂先光明正大在一起,太不现实了,要是一人住一套,别人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吃了饭之后,卢本旺提出去看宅子,要是蒋碧菡满意的话,就她搬过去,蒋碧菡望着徐茂先,也没有表态。 徐茂先几乎没有犹豫,五个人便去了卢本旺新买的宅邸。 三人进院的时候,董长顺和碧锋说我们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 徐茂先和蒋碧菡跟着卢本旺进去,他才发现,卢本旺这鬼家伙的心思,两套宅子只是一墙之隔。 第1144章 神女相助 宅子的坐落处,偏静优致,当卢本旺打开门的时候,蒋碧菡看着徐茂先暧昧地笑了,要是自己两人住这里,晚上偷偷跑过去谁知道? 徐茂先看着这宅子,都是占地不菲,内外院十几房,还有亭台水景,一个人住实在太空荡,他就问蒋碧菡,道:“你觉得怎么样?” 蒋碧菡当然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空间,太舒服了,房子大得可以让自己无拘无束地释放自己。 她就微笑着看着徐茂先,道:“我听你的!” 徐茂先问卢本旺,这里都住着什么人,环境怎么样? “绝对没有问题,这个你大可放心!”卢本旺把钥匙交给徐茂先。 “那好!” 听到徐茂先同意了,蒋碧菡温柔地挽着他的手,用眼神说着谢谢。 徐茂先却对卢本旺道:“先拿一套,两套太浪费了。我暂时住国子监,那里也是每个人一间上房,挺方便的。” 听说徐茂先不来住,蒋碧菡又有些失望。 趁着卢本旺走开的时候,她挽着徐茂先的手,道:“你也住过来,好吗?” 徐茂先在京的日子,也就一年,蒋碧菡想在这一年里,好好的陪陪他,每天下堂回家的时候,能够像其他的普通女人一样,懒在自己爱人的怀里。 徐茂先理解她的心思,道:“这个以后再说,我有空的时候,就来陪你。” 蒋碧菡这才喜笑颜开。 卢本旺把钥匙给了蒋碧菡,道:“两套宅子的钥匙都放你这里了。” 蒋碧菡接钥匙的时候,卢本旺开了句玩笑,道:“你的宅子你的人,可是不能带别的男人过来啊!” 蒋碧菡气死了,抓起软塌上一个枕头,狠狠地砸过去。 等三人出了宅子,碧锋说你们等一下。 然后他就下马车,朝后面一辆黑色的小马车过去,拉开对方的门,伸手进去拉出对方摔在地上。 然后又抓起对方的衣领,狠狠地揍了一顿。 董长顺也走过去,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甩了两耳光,对方立刻满面桃花开。 “娘的,找死!下次再看到你跟踪,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徐茂先回头一看,道:“怎么回事?” 卢本旺道:“肯定是蒋碧菡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蒋碧菡看到两人狠狠地揍人,吓得吐了吐舌头。 董长顺从对方车里拿出一张帖子,道:“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下次不要再让我们看到你。” 说完,两人扔下这个司乐,带着匪气回到马车上,董长顺还骂了句,道:“鬼鬼祟祟的,已经跟了很远了,老子就讨厌这种杂碎。” 离开新宅院,这几天还算清闲,徐茂先回了一趟徐家大院看儿子,老爷子听说他进国子监,也没说什么。 年轻人的事,他现在不多管,让他们自己去发挥。 只不过,徐茂先这次能挤进来,老爷子也有些意外。 这次全大明调集限制很苛刻,年龄必须在四十岁以下,而且是正、从四品以上,这次只召集三十五人。 徐茂先符合全部的条件,而且四十岁以下的官吏中,能混到他这个层次的,估计再没有几人,像这种官吏,一个行都司也没几个。 徐茂先能拿到这个名额,实在是有些意外。 因为,很多派系的人都盯着这次的名额。 徐茂先后来才知道,这个名额,是朱琰秀让给他的,本来这次的人选是朱琰秀,但是朱琰秀认为,徐茂先比自己更需要这么一个过渡。 这个消息,是从老爹的口中亲自得知,因此徐茂先在晚上的时候,他就想给朱琰秀发个笺条。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朱琰秀,徐茂先的心里就有一种激励的驿动。 到目前为止,最令他回味无穷的,就是朱琰秀那两片薄唇,那种香甜,令人总在心里回味。 每次想到这里,徐茂先的脑海里,就有两个声音在对抗,朱琰秀不是你能触的女人,离开远一点。 另一个声音很激进,你不喜欢朱琰秀吗?不要再骗自己了,朱琰秀这么优秀的女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宋浩然之流夺走? 徐茂先想了想,还得觉得应该发个笺条给她,否则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 朱琰秀在这方面,表现得太无私了,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徐茂先突然笑了,笑自己好傻。 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那次在东厢楼的时候,朱琰秀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番话了。 其实,徐茂先不是怕见朱琰秀,而且怕见了朱琰秀之后,再度失控。 像朱琰秀这样的女人,她都可以让自己亲了,自己还要求怎么样? 按理说,自己是不是该知足了?不去破坏她心中那美丽的梦想。 但是一旦到了那种情况下,谁也会控制不住地要想到那些事。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又乱了,尽是与朱琰秀缠绵时候的影子。 这时笺条来了,徐茂先从恍惚中醒了过来,发现竟然是朱琰秀发来的。 上次徐茂先为了躲避朱琰秀,硬是没有去江州跟手下人相聚,此刻朱琰秀发笺条又是为了什么?徐茂先摊开了笺条。 “你还没睡吧?” 朱琰秀的语气居然有些轻柔,就像那天晚上,两人在河边的时候那样,还着一种令人痴迷的女人味似得。 朱琰秀笺条上写道:“你到京城了?国子监太院礼怎么样?” 徐茂先看得出来,她很关心这件事。 太院礼都是那一套,无非是拜天拜地,听听几位大人的鼓励,感谢皇恩浩荡。 徐茂先突然不想说那些,而是写了一句:“琰秀,谢谢你!” 朱琰秀没说话了,她可能知道徐茂先已经明白了这个名额是自己让给他的。 本来上面有意让朱琰秀镀金,看到徐茂先跟自己说谢谢,平时无动于衷的朱琰秀,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她也想起了两人那种暧昧的时刻,真没想到,男女之情竟然这么美好,朱琰秀的心都开始融化了。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机会。”徐茂先在笺条上写道。 “不要口是心非,谢我你还躲着我?”朱琰秀毕竟是朱琰秀,突然发现自己小女人姿态,她马上就反应过来,换成了平时正儿八经的模样。 “我哪有?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发疯!” 第1145章 自我引荐 看着徐茂先的笺条,朱琰秀的脸突然就红了。 她可是第一次跟人亲昵,不过她心里的那种渴望,让她无法停止对自己梦想的追求。 于是,她就问起徐茂先,道:“我问你一个事情,是不是男女之间,非得那样子?你也别装,不说就算了!”朱琰秀看似生气的语气。 她认为,徐茂先应该是了解自己的,他应该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朱琰秀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常常会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别人。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徐茂先在故意逗她。 朱琰秀写道:“爱情,一定要与性扯上同床共枕吗?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只想要一种纯洁的爱,心与心的交流,你们男人,就喜欢想到那上面去。” 徐茂先想了一下,回道:“据我所知,自从这个世上有了男人和女人之后,他们的间的爱情,最终都会涉及到这个问题,既然你都这么爱了,为什么不可以接受那种事……” “没个正经,不跟你说了,我有东西给你看,是有关于京城国子监的!”朱琰秀收了笺条,看来还是有些生气,因为徐茂先的观念跟她不一样。 ...... 事后,徐茂先和朱琰秀又聊了一会,话题说着说着,又转到了男女之事上,可惜朱琰秀要是这么容易被说服,那就不是朱琰秀了。 想到这里,徐茂先打了个冷颤,睡觉! 看来要征服朱琰秀,非得用卢本旺那人的不要脸大法不可,只有让她深刻体会到男人的强悍才行。 次日,国子监正式开堂授业。 这天没什么事,只是举行了一个仪式,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仪式上,大明宗人府、礼部的大人亲自到场,为大家激励一番。 走完一套过场,台上又是一阵掌声,等掌声平息,大人就站在台上,笑看着大家,他的话说完了,该众人说说了,现在给大家一个自我引荐的机会。 左边第一排的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道:“我叫卫平阳,今年三十八岁,辽东行都司莱州府吏部郎中……” 这个卫平阳看起来冠冕堂皇,头发稀少,可从他的眼神里总闪烁着一股少年得志的神气。 三十八岁的府郎中,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 估计在辽东莱州府,也就那么几个为数不多的精英,只是在徐茂先看来,他还是有些死板,这自我引荐做得就像呈报。 因此,他觉得这个卫平阳可能有些小背景。 徐茂先在想,他的背景,顶多就在行都司,因此这个家伙,已经被徐茂先排除了,结交的作用不大。 接下来是一个女官,也是仅有的三名女子之一。 这个女的看起来颇有些官气十足,四十不到,气质颇佳,属于那种比较傲气的女人,相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不过,能入京城国子监都是精英,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有一丝傲气。 只见她站起来,道:“魏秋月,知府衙左府丞。” 大家听到魏秋月的自我引荐,很多人眼中大放异彩,知府衙门左府丞,正儿八经的实权派。 只不过,这个魏秋月看起来比卫平阳要精明,而且比前者还要高半级,因此,卫平阳脸上刚才的神气,马上就暗淡下去。 而且他看到那个魏秋月的时候,多了一份友善的味道,要不是在大人面前,徐茂先想他一定要去亲自寒暄问候,魏秋月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年龄,但大家都能猜个出大概。 估计她与卫平阳差不了多少,也在将近四十,上了年龄的女人,就是你不说,别人也猜得出来。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的自我引荐,大数是从四品,偶尔也有一二个正四品官吏,年龄基本上都接近四十。 徐茂先在这中间,既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 居然还有二个比他小,三十岁一男一女,不过两人也是四品官吏,令徐茂先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反而这两个小家伙,一点都没有那种傲气,男的女的都很低调,男的那个叫丁山一个左府丞。 女的那个叫韩琪,礼部郎中。 这两个人做引荐的时候,徐茂先不忍多看了眼,从两人的言谈举止,徐茂先觉得这两人应该可以交往。 刚刚三十岁的四品官吏,大有前途。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眼中,没有那种傲气,反而比较谦逊,这让徐茂先好感不少。 其中一个女人,就更没什么看头了,虽然是个三十五六的少妇,好像是个郎中之类的官吏,看上去很普通,很平庸,听说是从夏宁守备司来的,一个很艰苦的地方,这也难怪她看起来的年龄,似乎比那个魏秋月还要大。 真正引起徐茂先注意的,是一个叫邓谦的男子。这人跟徐茂先年纪差不多,岭南一个州城的内参,内务府大学士。 听到这个名字,徐茂先就看着他在心里琢磨,邓谦,是不是邓家的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内务府大学士,值得留意。 于是,他不由多看了几眼,但是他没法肯定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邓家的人。 另一个是邵思源,这个邵思源更牛,是某行都司一个侍郎,年纪不到四十,比徐茂先大不了六七岁。 当邵思源自我引荐的时候,很多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很得意的,自以为自己在众人中,应该有一定的优势,谁知道后面的人一个比一个牛。 尤其是这个邵思源的出现,令他们一个个有些目瞪口呆的,四十不到的三品官吏,侍郎,那可是多少人心目的中梦想。 虽然这些人回去之后,都有提拔的希望,但这也不是一定会马上实现的,因此大家看邵思源和邓谦的眼神,大是不同。 徐茂先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两个人,轮到徐茂先做介绍,徐茂先就站起来,道:“在下徐茂先,赣西人士,湖广当差。” 说完这句话,大家还在期待下文,却发现徐茂先朝大家笑笑一抱拳,完全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 有人在心里想,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或者他连郎中都不是。 有人则认为,刚才邵思源自我介绍之后,给徐茂先压力有点大。 因为他们都能看出来,徐茂先与邵思源和方谦的年纪差不多少,但是人家已经是三品官吏了,徐茂先也许是自知比不上人家,干脆不说。 第1146章 精英之所 随后,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邵思源和邓谦这两个人的身上,只有丁山和韩琪两个人看着徐茂先,似乎在想着什么。 徐茂先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道这个丁山距离自己最近,会不会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看他们两个刚才那眼神,徐茂先有些不敢确定。 大人看到大家引荐完了,微笑着点头道:“很好,大家都是我大明难得的人才,尤其是邵思源和邓谦,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三品官吏了,所以我再强调一句,你们在国子监的时候,一定要加强自身修养,否则我们这场为期一年的授业,算是白费了。”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明天正式开始,国子监的规矩,必须要遵守,谁也不能投机取巧,进了这太院之门,你们的身份就只是学子,学子的任务就是读圣贤之书,明白了没有?” “谨遵大人教诲----!”大家齐声吼道。 大人满意地点点头,道:“明白就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谁也不能缺席!” 这一批镀金的官吏中女人很少,可是偏偏没人搭理。 谁叫她们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女人上了年纪也不要紧,可她们三个,还是官场内的女人,官场内的女人,都有一种毛病,就是过于自信,高傲,令人难以接近。 此地是大明官吏的精英汇集之处,每一个到来的人,都代表着他们那个行都司的精英。 四十岁以下,而且拥有食品以上官阶,实在不是太多,在官场中,这里每一个都是年轻人,四十岁的官吏,风华正茂。 男人正是一支花的时候,事业有成,腰包肥厚,因此也正是思欲的季节。 这天授课之后,一些人就忙着套交情了。 自然邓谦和邵思源,成了大家崇拜的对象,一个个围着上去要帖子,混个脸熟。 不过邵思源和邓谦,的确有他们骄傲的资本,四十不到,居然混到了三品的位置,这对某些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三个女官,反而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但在徐茂先眼里,一切如浮云。 徐茂先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从三品了,这一点在大明历史上,实属罕见。 看到那些人一个个都凑过去了,邵思源表现得很沉稳,虽然官味十足,但是绝不含糊。 对每个同窗,表现得不愠不火,大家要帖子就发帖子,邓谦似乎与邵思源很熟,但是邓谦看起来,就有些傲气。 两人一个在岭南,一个在滇南,虽然不是太远,好歹也有上千里。 邓谦自信满满地道:“我和思源是兄弟,没想到入仕为官后,又在这里做了同窗了,呵呵……” 很多人在心里暗暗猜测两人的背景,徐茂先越发肯定,两人与邓邵两家有渊源。 丁山走过来,朝徐茂先恭敬道:“在下丁山!” 徐茂先笑了笑,与丁山点点头,道:“你是赣西的?我们很近啊。” “那是,那是!”丁山打量着徐茂先,由衷地道:“徐大人的名讳,在下可是如雷贯耳,丁山今天有幸认识,荣幸之至!” 徐茂先道:“丁兄,不会如此言不由衷吧!既然大家在这里,就是同窗了,没有什么官阶之分。” 丁山陪着笑道:“那是,那是。” 他看着一群人,围着邵思源和邓谦,便笑了起来,道:“邵思源和邓谦就是人气旺,现在的人就是世故,却不知道真正的高人在这里呢。” 丁山道:“有句话说,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啊!” 徐茂先也没在意,道:“哦,我有事要先走了。” 丁山点点头,道:“一起吧,我也要走了,不随他们一起凑合。” 两人出了大厅,他们那些人还在忙着套交情,丁山似乎有意结交徐茂先这个朋友,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没想到刚刚出了大厅的门,就看着一个纤细的背影。 丁山惊讶地道:“那不是韩琪吗?” 于是他叫了一声,“韩琪!” 韩琪停下来,回头看着两人问道:“怎么你们也出来了?” 很显然,她对两人没有随大流,一起与邵思源他们套交情感到奇怪。 韩琪的目光最终落在徐茂先身上,道:“冒昧问一下,您可是湖广那个最年轻的化州知州,徐茂先?” 徐茂先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瞒不住,三十多个同窗,不可能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谁。 因此,他很坦然地点点头。 “你也不错,三十岁的四品女官,国家之栋梁啊。” 徐茂先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官腔。 就像自己平时接见下属那样,当他意识到这点,本能地做了些纠正。 韩琪是那种看上去很温柔,实际上去很果断的女人。 三十来岁的年龄,一双官府皮靴衬托之下,让她突然变得很有气场。 三十岁的女人,正是散发着气质的年龄,韩琪的姿色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脸胧干净,没有一丝粉饰,看起来很刚正的那种气质,身材也不是太差,女人该有的,她都有,而且挺的江南女子的风味。 在丁山的眼里,自然是一个不错的美女,但是在徐茂先眼里,自从跟朱琰秀发生交集之后,他发现不再喜欢看别的女人。 当然,自己的那几个妖精除外。 三人走出大门的时候,丁山建议道:“徐大人……” 徐茂先道:“丁兄,既然大家是同窗,你以后就不要这样叫,直接喊名字!” 韩琪也点着道:“我觉得喊名字好,要不在国子监里,你一个知州,他一个州令的,然后这个又是什么侍郎的,太官场了,而且在国子监里,我们都是来求学的,没什么好摆显的。” 徐茂先笑了,道:“还有韩琪有觉悟。” 丁山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改,我改,两位同窗说得是。” 韩琪道:“我就是不喜欢看到他们套交情,所以我才走了。” 丁山道:“那不说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徐茂先本来想去蒋碧菡那里,因为蒋碧菡要下午才上堂,中午有时间呆在家里,可是看到两位同窗如此热情,他又不好意思把自己弄得很清高似的。 再加上韩琪的支持,丁山就一个劲地要求徐茂先一起去吃饭。 徐茂先看着外面道:“也好!” 第1147章 显摆 三人朝国子监门口的一家餐馆走去,没想到后来涌来一大群人。 其中有人喊道:“喂——前面的三位,你们等一下。” 三人回头一看,却是二十几个人拥着邓谦,邵思源两人过来了,他们中有人朝三个大喊,等一下。 打招呼的正是卫平阳,于是三个人就在那里等,大家走近了之后,卫平阳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丁山道:“我们去吃饭。” “这种地方怎么行?我想你们好歹也是一个四品官吏,能吃这种小馆子?” 卫平阳看着国子监门口这排餐馆,虽然说京城国子监门口的餐馆档次比较高一些,但是毕竟比不上大酒楼,他看着这种店面,有一点鄙视。 卫平阳道:“一起走,既然来了京城,我们也是乡下进城,邓大人说带我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开开眼界,我估计你们也没进过几次京城!就一起去了,难得邓大人这么热情。” 卫平阳的话里,分明就是透着那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徐茂先回头看着身边的两人,道:“你们去吧!” 韩琪和丁山摇摇头,道;“我们这些土包子,还是不要去了,免得闹出笑话。” 徐茂先不急不徐地道:“他们不去,我也没空,你们请便吧!” 有人投来一丝鄙夷的目光,卫平阳道:“都是自己人,怎么不给面子呢?邓大人和邵大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官吏,人家一番好意请客,你们又不去,真是没意思!” 此刻,邵思源正和邓谦在远处说话,估计是在商量着什么。 徐茂先自然也不会跟卫平阳去计较,就这样显得自己太没度了,哪知道卫平阳刚才在人前夸下海口,自己一定把全员都拉过去,少一个都是他卫平阳没本事,所以才出现了他极力拉三个入伙的一幕。 其实,这中间也有一些人不想去的,可是经不起卫平阳的一番说词,一个个被拉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不去就表示看不起邓谦和邵思源,像他们这么有背景的人,谁也不想去无缘无故得罪权贵。 丁山没有说话,韩琪道:“你自己要去就去,我们这种土包子就算了吧,等下见了大场面,还是不要去丢人。” “你啊……”卫平阳一急,正要再说什么,邵思源和邓谦走过来,道:“大家都凑齐了吗?凑齐了我们就走,邓谦你去安排马车。” 邵思源看到徐茂先,从人群中走出来,道:“徐茂先,湖广最年轻的知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就已经是三品官吏了,你可是深藏不露啊!” 徐茂先神色微微一变,邵思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这人不可轻视。 众人一听,无不脸色大变,一片震惊。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五前年,那是什么概念? 二十七八岁的三品?天啊——! 这些人的眼前,就像突然耸立一座高峰,高不可攀! 二十七八岁就步入三品官吏,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 邵思源这句话一出来,很多人都有些傻眼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听说过徐茂先这个人,但是毕竟相隔太远,没有放在心上。 再加上之前引荐的时候,徐茂先也是一语带过,大家都听着邵思源和邓谦说话,把徐茂先这么简单的一句给忽视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普遍心理,大家都在心里回味和留意邵思源两人去了,这两个家伙,在这些人中绝对是人杰,一个正三品,一个从三品。 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正三品,还是知州,堂堂一方大员,出现这样的人物,他们能不震惊? 而且徐茂先这个三品,在五年前就是了,因此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霎时高大无比。 真正的低调的人才是高人,徐茂先刹那间变成了万人瞩目的名角人物。 卫平阳吐吐舌头,这下不说话了。 魏秋月本来没有多看徐茂先几眼的,此刻也不由频频投来欣赏的眼光。 邵思源倒是大方坦然,道:“我应该叫你徐大人,还是徐茂先?” 徐茂先没想到邵思源会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身份捅出来,本来还想和丁山,韩琪一起去吃饭的,看来是去不成了。 他看看外面,道:“我的确有事,不如这样,改天我请大家。” 徐茂先这么说,有些人很失望,徐茂先摆明了,就是不想跟大家一起凑这个热闹,能来京城国子监的,都有几分背景。 邵思源也知道徐茂先不会去,他只是婉惜地道:“那真是的太遗憾了,既然徐大人不肯跟大家一起走,大家也不要为难他了。” 这时,邓谦安排的马车来了。 只是人实在太多,三十几个人,挤也挤不下。 邓谦就道:“能挤几个就挤几个,等下来会一辆大马车,卫平阳你带着大家一起来,我和思源先走一步。” 一辆豪华马车,离开众人的视线。 卫平阳看着这两辆马车,一个劲地吐了吐舌头,兴奋地道:“看到了,邵大人和邓大人就是牛,马车都是镶金边的,哪像我们,只有坐个破马车的份。” 卫平阳虽然这么说,但他坐的实际上也是新打造的马车,不过是普通的那种,所以在他的眼里,很羡慕这种豪华象征。 徐茂先已经离开,他驾着自己的那辆白色马车,卫平阳说话的时候,刚好徐茂先的马车过来。 韩琪和丁山觉得有些遗憾,要不是那个卫平阳,徐茂先早跟自己两人去吃饭了,因此,两人对卫平阳感到很不爽。 两人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走,而是进了衙门对面的小馆子,卫平阳看着韩琪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一些同窗,其实也不愿去,但是不好意思拂了邵思源和邓谦的面子。 现在邵思源和邓谦坐着马车走了,把大家丢在这里等,一些人纷纷在心里有些不快。 现在把大家扔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倒是韩琪和丁山痛快,大摇大摆去吃饭了。 卫平阳本来想拍拍马屁,没想到暗底里已经得罪了一些人。 第1148章 比较 徐茂先在路上的时候,发了个笺条. “帮我查一下邵思源和邓谦这两个人。” 邓家和邵家的人很多很广,徐茂先也分不清楚他们的属于哪一分支。 不过,根据两人现在的状况,应该是直系一脉。 否则凭着如此年轻的时候,就能爬到三品官阶,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并不是天下每个姓邵的,都属于邵家。 发完笺条,徐茂先驾着马车转了一圈,对蒋碧菡发笺条些道:“我快到了,你准备开门。” 中午的时间,巷子里没有什么人,徐茂先驾着马车而来。 蒋碧菡笑盈盈地在大门前等他,进内院之后,他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汤香味,蒋碧菡顿时忙得不亦乐乎。 “我特意去菜市口买了菜,好久没有做饭菜给你吃了,今天你必须把这些全部吃掉。” 刚刚煲的汤很烫,蒋碧菡那娇嫩的手,碰了一下马上缩回来,死死捏住自己的耳朵。 徐茂先放下包走过去,道:“我来!弄这么多干嘛?哪吃得完?” “人家高兴嘛!”蒋碧菡翘着嘴,道:“我不管,你吃不完,晚上继续吃。” 她的意思很明显,晚上不能走,留下来陪她。 徐茂先说道:“你下午不是要去上堂吗?” “官宴很快结束,两个时辰罢了,你在家里等我好吗?”蒋碧菡有几分期待。 徐茂先说我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在这里过夜了。 等蒋碧菡拿了碗筷,两人在对面坐下。 今天蒋碧菡穿的是纱裙,来到京城这么久,她倒是节省了很多,连衣服都没有去买,徐茂先看到她这身打扮,脑海里突然很奇怪的想起了朱琰秀。 从来没有见过朱琰秀有这样的打扮,真不知道她穿纱裙的时候,会不会也像蒋碧菡这样,这时,蒋碧菡问他,喝不喝酒? 徐茂先说还是不要喝了,我们吃饭,喝汤就行,蒋碧菡便弯下腰来,给徐茂先盛汤。 弯腰的那一瞬间,蒋碧菡胸口近距离地暴露在徐茂先的眼里,徐茂先突然有些怀念,跟蒋碧菡在一起的那份疯狂。 只是今天,他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管看到什么,他总喜欢拿来跟朱琰秀做比较。 刚才看到蒋碧菡的腿,他就在心里想,要是朱琰秀这打扮,能有多妖娆? 现在他看到蒋碧菡的上围,自然又拿来和朱琰秀做比较,朱琰秀穿衣服很保守,估半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本来傲美。 徐茂先也只是那次趁她着迷的时候,痛下咸猪手,想想都有一些令人热血湃澎。 蒋碧菡没有在意徐茂先眼里的变化,她盛好了汤,坐在徐茂先的对面,蒋碧菡问他,好喝吗? 徐茂先居然没有听到,似乎是失神了。 等到蒋碧菡问第二遍,道:“你怎么了,老是失神?” 哦!徐茂先晃了晃脑袋,道:“昨晚没有睡了,有点头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就一个劲地喝汤。 不过,心里却没有停止那种想法,徐茂先自己也在耐闷,我这是怎么了?老想着朱琰秀。 朱琰秀真是毒药,不就是和她亲过两次么,居然弄得现在不管是跟哪个姑娘在一起,都会忍不住去想到她。 现在徐茂先发现自己,除了和自己的几个女人在一起,对别的女人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了,连看都不想多看。 至于他还对自己的女人感兴趣,他估计是感情的结果,人毕竟是有感情的,这一点勿容置疑。 徐茂先脑子里很乱,看到蒋碧菡就会忍不住去想朱琰秀,而蒋碧菡则一直笑嘻嘻地看着他,就像那种女流氓一样。 也许,她是故意的,在徐茂先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拉高了裙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在蒋碧菡不断的劝慰下,徐茂先吃了两碗饭,喝了三碗汤,也不知道那汤是什么做的,徐茂先喝得回味无穷。 在蒋碧菡站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又瞟见了那抹春光。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蒋碧菡拿着盘子去洗,徐茂先就一直打量着她的背影。 蒋碧菡虽然没有碧玉那么圆润,但是也够销魂的,尤其是她弯着腰去洗碗的时候,后面翘得很厉害,徐茂先突然就觉得,眼前在洗碗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朱琰秀。 于是,他走了过去。 蒋碧菡正用心的洗着碗,与徐茂先金风玉露般相逢,让她在心里有些格外兴奋。 最重要的是,听说唐凤菱远在沙俄国,而徐茂先又很巧地上京来镀金,在这一年时间里,自己要好好地,安份地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天赐良机,蒋碧菡打听到徐茂先今天下午没事,像打了鸡血一般地做了一顿饭,又看到徐茂先吃得那么认真,她就在心里有一种满足感。 能够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饥饿地享用自己做的午餐,这也是一种幸福。 其实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家的概念,蒋碧菡何尝不是? 梦想,每个人都有,能不能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在蒋碧菡的眼里,只要徐茂先每天能在这里,和自己吃一顿温馨的晚饭,这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没想过要成亲,但并不代表不渴望感情。 来到京城的日子里,她也孤独过,无助过,这一切都能忍。 只要能现实自己的梦想,蒋碧菡愿意吃再多的苦。 脑海里正想着这些温馨的情节,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一双手顺着小肚子绕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蒋碧菡本能地一惊,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徐茂先,是自己的相公! 此刻,她心里突突然,吓出一身冷汗,却回头一笑,道:“你吓死了我!” 于是徐茂先贴着蒋碧菡的耳边,低低地道:“没事,你洗碗,我就抱抱你!” 他果然住手了,蒋碧菡点点头想把碗洗完。 徐茂先安份了,那你快洗,我等你着,然后他就紧紧抱着她。 在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蒋碧菡赶紧把碗给洗了。 “吁——” 然后她站直身子不动了,道:“人家刷碗你也欺负,现在抱我过去吧。” 第1149章 仪制寺卿 时间不早了,蒋碧菡不敢在家里呆太久,匆匆整理了一下,就开始换衣服。 “你下午没事的话,就呆在这里睡觉,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蒋碧菡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徐茂先懒懒散地躺在软塌上,道:“嗯,你先去上堂吧!” 蒋碧菡正换着衣服,突然又匆匆忙忙跑进了屏风。 再次等她出来的时候,徐茂先道:“你再慢腾腾的,就要来不及了。” 蒋碧菡换好了衣服,临走的时候,在徐茂先脸上亲了下,道:“相公你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蒋碧菡走了,徐茂先躺在软塌上,无语地摸着额头。 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才是,这样下去,我就让朱琰秀给害惨了。 于是,徐茂先决定不再去想朱琰秀。 可是,人偏偏就是这样,你越不去想的,它就越止不住。 徐茂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现象,不就是亲一下嘛,搞得跟喝了毒药一样,这玩艺也能上瘾? 不过,仔细想来,朱琰秀吸引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可能她那种性格,如此与众不同,这才导致了自己对她那样无可救药的渴望。 渴望什么? 徐茂先心里再也明白不过,就是要拥有她,将她占为已有。 两次跟朱琰秀亲密接触后,发现朱琰秀有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魅力,正是这种魅力,促使徐茂先总想探索她的全部。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句话没有错。 试想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三皇五帝,他们一辈子追求什么? 至高无上的权力,威震朝野的杀气,除此之外,就剩下女人了。 否则他们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用来干什么了? 还不是为了满足男人心理,那种无比强大的征服成就,而且他们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并不知足,时不时给自己选妃。 哪怕妃子多如牛毛,有些女子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皇帝,他们依然在不屈不饶的,努力寻找梦想中的情人。 由此可见,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权力和能力,永远与这种征服感相随。 徐茂先不知道朱琰秀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陷入这种强烈中不能自拨,他想发个笺条给朱琰秀,却又放下了。 不行,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再往那方面去想。 就这样,徐茂先躺在软塌上睡觉了。 ----------- 蒋碧菡匆匆赶到衙门,还好提前了一会,看到没有晚来,蒋碧菡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整整两个时辰的官宴,蒋碧菡终于从台上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看看天色已经酉时了,蒋碧菡在想,今天千万不要有什么应酬。 正想着,衙门一个女司仪走进来,道:“碧菡姐,大人在外面等你。” 蒋碧菡应道:“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那个司仪也是蒋碧菡一起的,两人有时会成为搭档,京城仪制寺美女如云,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千里,万里挑一的美人,这个司仪自然也不错。 这个姑娘的年龄,只有二十五岁,身材好得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发疯,因为搭档的原因,两人关系不错。 姑娘道:“听说有个应酬,叫我们一起去,你快点啊!坐那里干嘛?” 姑娘对着镜子,反复欣赏着自己娇好的身材,而且皮肤够白,又年轻,偏偏没有蒋碧菡那么沉稳。 否则上次衙门就让她去了,只是太年轻,给人的感觉也不好,毕竟是仪制寺,除了经验丰富之外,还要很端庄,很具有亲和力,这才有人气。 仪制寺选人,并不一定看你的外表。 这个姑娘虽然条件不弱于蒋碧菡,但她还是在沉稳上稍逊一筹。 蒋碧菡没办法了,听到这个应酬,她很不想去,但又不敢拒绝。 仪制寺卿在衙门里一言九鼎,很多姑娘想让他叫去应酬,都没这个机会,蒋碧菡犹豫了。 从里间出来,五十来岁的仪制寺卿,额头光得可以照出人影。 他看到蒋碧菡老半天才出来,便有些不悦。 “碧菡,你今天的精神不怎么好,要注意啊!你们的形象,可是关系到整个仪制院,也关系到我们大明王朝的形象。” 蒋碧菡不敢顶嘴,只能老老实实地应着。 她知道仪制寺卿今天,要自己和那个姑娘去应酬,蒋碧菡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找个借口,把这事推了。 谁知道她还没有开口,仪制寺卿就说了。“你和敏玲准备一下,晚上有个应酬。” 敏玲就是刚才那个姑娘,经常被仪制寺卿点名去应酬。 仪制寺卿吩咐完了,就要走人。 蒋碧菡喊了一句,道:“大人,我……我今天不舒服,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仪制寺卿就道:“不行,不舒服的话,少喝酒就是了,但是人一定要到场。” 蒋碧菡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暗暗咬咬牙。 趁着没人的时候,给徐茂先发了个笺条。 “我晚上有个应酬,推不掉怎么办?” 刚好徐茂先也接到常鹤扬的笺条,常鹤扬说你要查的那两个人,我已经查到了,你猜得没错,就是邓家和邵家的人。 邓谦是邓卓文的侄子,邵思源是邵华山的大儿子。 常鹤扬说你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谈,你来京城了,我们也应该聚一聚。 徐茂先收了笺条,给蒋碧菡回了个笺条,那你去忙,晚上见。 得到徐茂先的许可,蒋碧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今天晚上的应酬,听说是一个戏曲界的老板和一个大班头,这个老板很有名,是戏曲界的大腕,也是仪制寺卿的朋友。 还有一个大班头,在戏曲界也很有名气,听说是个年轻人,这两个人来了京城,仪制寺卿就把蒋碧菡和敏玲,还有一个小姑娘叫上了,一起去应酬。 三个姑娘都很漂亮,蒋碧菡和敏玲还算了,另一个打扮得很妖艳,这个女孩叫夏琴瑶,和官场很多的男人,私下里不清不楚的。 蒋碧菡实在搞不懂,这姑娘今年才二十,面前那对的确有些惊人,吃什么了?! 相比之下,连敏玲的也在逊色不少,在这种美人如云的环境里,蒋碧菡的压力很大。 第1150章 可恶嘴脸 三位美人中,无疑是蒋碧菡的名气最大,她在湖广的时候,已经是名声在外了,湖广仪制院的名气,一向在全大明的仪制院来说,向来是最高的。 也许仪制寺看重的就是她这一点,这才破例让蒋碧菡上了年夜的宫宴,没想到上去之后反响不错,因此蒋碧菡渐渐有了自己的地位。 只不过,她在仪制寺的时间不久,竟争又这么激励,她也只有过分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地盘,看到这两个小妖精,一个比一个俏,一个比一个妖,蒋碧菡就知道,两人在暗自较上劲了。 这种事情,蒋碧菡不想参与进去。 引起两个丫头明争暗斗的,是仪制院最近有几场重要的官宴,这几场官宴的司仪就成了很多人暗斗的焦点。 敏玲也想去,当她看到夏琴瑶也在的时候,她就嘀咕了一句,早知道这个狐狸精也要去的话,自己就不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不去还是不行的。 要是过分装清高,仪制寺卿一怒之下将她踢到冷板凳上,那就完了。 因此,三人跟着仪制寺卿,一起到了京城颇具奢华的九州客栈。 包厢里,蒋碧菡见到了这两位戏曲界的名人,那位戏园老板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而大班头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大家在包厢里见面,仪制寺卿给大家做了介绍。 然后又指着身边的三位美女道:“碧菡,敏玲,琴瑶。” 老板看到三位大美女,眼放奇光。 但是最后,他还是笑盈盈地看着蒋碧菡:“碧菡小姐,你的大名我可是仰慕已久,今天才得一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哈哈……” 老板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粗鲁,蒋碧菡暗自皱皱眉头,只好谦虚了一番。 “哪里哪里,这都是仪制寺卿的关怀和抬举,不是碧菡自己的功劳。” 仪制寺卿就道:“哎,不要这么说,碧菡还是不错的,从湖广一路走来,深受大家欣赏。” 几个人都说,仪制寺卿说得好,说得好。 琴瑶和敏玲却在心里微有些不服,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戏园老板似乎对蒋碧菡情有独钟,他与蒋碧菡寒暄过后,就拉着她道:“今天你就坐这里,你们仪制寺卿不会有意见的,哈哈……” 仪制寺卿看到老友似乎对蒋碧菡有意,于是道:“碧菡,你就坐那里!” 于是,蒋碧菡就坐在戏园老板和仪制寺卿之间。 敏玲坐在仪制寺卿与大班头之间,而琴瑶嘟着嘴道:“那我坐哪?” 仪制寺卿说,你自己挑吧。 夏琴瑶当然最想坐仪制寺卿和戏园老板中间那个位置了,可是蒋碧菡已经坐了,她心里有些不爽,凭什么让这个老女人坐了?我哪点比她差? 她故意挺了一下身子,蒋碧菡惊异地发现,她居然没有穿肚兜,看到这里,蒋碧菡觉得有些恶心。 只是出来应酬一番,又不是花姐陪酒,用得着这么拼命? 仪制寺毕竟不是那些小地方,也不像戏曲界那以混乱,顶多只是陪陪酒,不会有太大的乱子。 因此,蒋碧菡这才敢一起出来应酬。 仪制寺卿笑看着夏琴瑶,道:“没错,你就坐大班头那里,好好陪着大班头,要是今天晚上大班头没有喝好,你就有罪了。” 其实,在仪制寺卿的心里,当然还是喜欢这种成熟,稳重的姑娘,夏琴瑶虽然妖艳,但过于展示自己,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自然不怎么喜欢这种女子。 要不是大班头过来,他今天就不会叫夏琴瑶出来了。 六人落座,戏园老板似乎很喜欢蒋碧菡这种成熟的味道,一个劲地跟她攀谈,说这说那的。 仪制寺卿道:“你可不许挖墙脚,碧菡司仪现在可是我那的名角。” 戏园老板道:“我哪敢挖你墙脚,就算是敢,碧菡小姐未必也肯,仪制寺金牌司仪的身价,谁能请得动?” 大班头也不甘寂寞,旁边坐着夏琴瑶,妖艳撩人。 刚才她坐下的时候,不知道有是意还是故意,她撩了一下裙摆,被她这么一撩,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大班头的眼里大放异彩,他知道这三个女子里,最容易拿下的非她莫属。 看到两位老兄,都喜欢成熟稳重的蒋碧菡,他就端起杯子,道:“来,大人,老板,三位美女,我们先干一杯,然后慢慢聊!” 于是大家纷纷举杯,蒋碧菡皱了皱眉头,求助地望着仪制寺卿。“我今天不能喝酒。” 其实,她不是不能喝,而且刚才在衙门里的时候,跟仪制寺卿撒了谎,说自己不舒服。 如果自己突然喝了,岂不是露了马脚? 再说姑娘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仪制寺卿心里明白。 因此,他还是关心地替蒋碧菡说了句,道:“你不能喝,就意思一下,人家戏园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戏园老板听懂了,歪着嘴笑看着蒋碧菡,又很邪恶地瞟了瞟她的裙子,有些怀疑的道:“碧菡小姐你是真不舒服,还是不给我面子?这也太巧了,故意的吧!” 戏园老板的这副嘴脸,看得蒋碧菡很恶心的。 而且他还有些得意地道:“你可不要骗人啊?我看得出来的,是不是真有不舒服?” 蒋碧菡的脸色变了变,仪制寺卿出来圆场,道:“好了,好了,碧菡你就意思一下,给大家一个面子。” 蒋碧菡勉为其难端起杯子,跟大家碰了一下。 她在喝酒的时候,戏园老板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切蒋碧菡并不知道。 倒是夏琴瑶大方,酒喝完之后,她立刻就添上了酒,挽着戏园老板的手道:“碧菡姐今天不舒服,我来陪你喝酒,我舒服!” 仪制寺卿道:“琴瑶,你可不要冷落了大班头啊!” 琴瑶嫣然一笑,道:“没事,两个一起来,全部喝好!” 戏园老板就邪恶地笑了,道:“你真这么厉害,能把我们两个拿下?” 琴瑶道:“不信就试试!” “哈哈……”包厢里一阵大笑。 蒋碧菡坐在那里不敢动,总觉得别扭。 包厢里有些凉,一股股凉风嗖嗖地,沿着脖子玩衣服里钻,吹得身上冷冰冰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第1151章 交杯之酒 徐茂先从蒋碧菡那里出来,在九州客栈的门口见到了常鹤扬。 老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常鹤扬了,这小子看起来低调了许多,没有以前那种张狂与霸道,可能做了爹的缘故,人明显有些成熟。 “怎么来这里吃饭?” “你来了,能让你去太差的地方?九州客栈挺不错的,走,咱们先喝酒,然后我今天带你去舒服一下。” 徐茂先怀疑地看着他,道:“是不是娘子生了,你又花心了?” 常鹤扬郁闷地道:“别提了,生了个女娃子,老头子天大的不乐意!” 徐茂先笑了笑,两人一起走进了九州客栈。 就在徐茂先二人走进客栈,其内的一间包厢里,夏琴瑶很活跃,敏玲坐在仪制寺卿的身边,看到她那摆手弄姿的样子,十分不爽。 但是她的任务,是陪仪制寺卿。 于是,她倒了杯酒,温柔地对仪制寺卿道:“仪制寺卿,感谢关怀与提携,敏玲敬您一杯酒。” 仪制寺卿笑笑着,与敏玲碰了一下,正要喝,戏园老板道:“哎!等一下啊!” “干嘛啊?”两人同时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戏园老板。 “美人敬酒,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喝了。” 戏园老板的眼睛总是放着光茫,而且还能拐弯的架势,他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洞悉一切。 敏玲端着杯子,道:“戏园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戏园老板道:“我们这个行当有个规矩,一般美人敬酒,第一杯,必须交杯的。” 仪制寺毕竟不是戏曲界,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虽然送礼送财的事常有,但是门道还是少见,敏玲今天看到夏琴瑶这么卖力,于是她也豁出去了。 交杯就交杯,跟仪制寺卿套上交情,亏不了自己。 再说了,自己更主动一点,仪制寺卿也有面子,于是她就大大方方站起来,端着杯子问,道:“怎么个喝法?” 蒋碧菡明显感觉到戏园老板的不怀好意,他冲着大班头笑了,道:“大班头给他们示范一个!” 大班头说我一个人试不来,得有个人配合才行。 夏琴瑶挺着身子,道:“怎么来?悉听尊便了!” 大班头就笑了,拍拍大腿,道:“我今天就看看,你有没有演戏的天赋。” 夏琴瑶娇笑了起来,非常懂事地坐上了大班头的大腿上,很要命,她偏偏在坐下去的时候,还撩一下裙子。 这一撩,还得了?旁边坐着的戏园老板,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精彩啊! 夏琴瑶妖气十足,这一坐下去,大班头感受到心神摇曳,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仪制寺的美女,这要命的小妖精,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话说的大了。 原以为自己能淡定,夏琴瑶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依然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大班头,那我们就来示范一个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场景,让敏玲开开眼界。”说着,她就咯咯地娇笑起来。 敏玲明显有些不悦,不就是个交杯酒嘛,犯得着这么显摆,恶不恶心! 她看了蒋碧菡一眼,蒋碧菡像什么也没看到,那份淡定令敏玲自叹不如,到底还是碧菡姐老道,我要向她看齐,像夏琴瑶那妖女,终究上不了台面。 于是敏玲坦然了,看着坐在大班头腿上的夏琴瑶,一脸不屑。 有人似乎喜欢这种调调,戏园老板又开始起哄了。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子,琴瑶小姐还真是当戏子的好料,大班头啊,要是仪制寺卿同意的话,带琴瑶小姐上台,我看她不错。” 仪制寺卿就笑着道:“你这个鬼脑子,又挖墙脚。” 夏琴瑶却笑开了,她一只手搂着大班头的脖子,一手端着杯子,道:“大班头,我敬你一杯,给个面子!” 大班头笑嘻嘻嘻端起杯子,道:“琴瑶小姐的酒,我可要好好喝,慢慢的品,细细的尝。” “哈哈——”戏园老板笑得嘴巴都歪了。 然后就看到两人喝起了交杯酒,而且是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这种喝法看起来挺恶心的。 可是一些男人偏偏喜欢这个调调。 戏园老板一个劲地在旁边拍巴掌,起哄。 蒋碧菡就警惕地望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六十岁的老头,比一般的男人要狡猾,要恶心一些。 她想戏园老板故意起哄,让夏琴瑶摆手弄姿,估计下一个就轮到敏玲了,刚才就是因为敏玲要跟仪制寺卿敬酒,才招来他们的起哄。 蒋碧菡的念头还没完,夏琴瑶就主动献媚,将杯子中最后一口酒,给大班头喂了下去。 蒋碧菡一个劲地皱眉头,夏琴瑶真不是善茬,这样子搞法,岂不是等下害了自己的敏玲? 那戏园老板安的什么心思,三人不是不明白,这混蛋是自己撞上去的,故意让自己和敏玲下不了台! “好——” 果然,戏园老板就大喊了起来,琴瑶小姐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戏园老板道:“敏玲小姐,有人做过了,你这酒该怎么喝,知道了吧!” 敏玲也是气不过,喝就喝,谁怕谁? 再说仪制寺卿平时对自己也还不错,就当是被狗咬一口,抱一下死不了人。 于是她一赌气,端起杯子挂着笑,道:“大人,敏玲敬你一杯。” 仪制寺卿正微微点头,敏玲就不信,能输给夏琴瑶这个小妖精。 仪制寺卿抱着美人,惊异地发现,这个敏玲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就在心里暗暗欢喜,这姑娘不错,有潜力。 仪制寺卿毕竟是官吏,他一口就把酒干了,也不给戏园老板起哄的机会。 敏玲笑嘻嘻地从仪制寺卿这边下来,手里端着空杯子,道:“谢谢仪制寺卿给面子。” 仪制寺卿也是很配合,点到为止。 两人敬完了酒,有人就笑着看蒋碧菡。 这时,戏园老板自然就不说话了,自会有人会帮他腔。 大班头和戏园老板两个人很熟,戏园老板促成了他与夏琴瑶的好戏,他自然也要帮腔。 于是他笑看着蒋碧菡,道:“碧菡小姐,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金牌司仪,给个面子吧,敬戏园老板一杯酒,如何?” 第115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蒋碧菡很为难,刚才明明说了,自己不能喝酒。 在仪制寺卿的授意下,她已经陪大家喝了一小口,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现在戏园老板花了这么多心思,无非也就是让蒋碧菡坐到他腿上,喝一回交杯酒。 可是蒋碧菡不干,早就明白了他的用心,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蒋碧菡打定了决定,死不上当。 她就道:“刚才琴瑶已经说了,她要一个人对付你们两个,我今天实在不能喝酒,就由琴瑶妹妹陪你们喝!” 戏园老板道:“碧菡小姐就是不给面子了,琴瑶小姐正陪着大班头,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全来,你们看戏可不成。” 仪制寺卿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位朋友的心思,他是什么德行,戏曲界里出了名的,很多名角,他都想着法子折腾人家。 仪制寺卿也不想为难蒋碧菡,又不想让朋友没面子,他就说了句公道话,道:“碧菡,你就陪戏园老板喝一杯!你身体不舒服,少喝点就是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是戏园老板不干。 “老友,你这可是瞧不起我了,蒋小姐陪我喝杯酒,委屈她了是不?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他的意思是,你们喝花酒,我只有看的份? 而且他刚才这么极力促成夏琴瑶和敏玲,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蒋碧菡,在大家的压力之下,坐到自己那大腿上。 蒋碧菡也怕气氛搞僵,仪制寺卿没面子,她只好端起杯子,道:“来,我敬大掌柜一杯,碧菡先干为敬。” “哎——碧菡小姐,慢着!” 大班头道:“这酒可不能这么喝,琴瑶小姐已经给大家做了示范,要不要再做一次?你怎么着也得配合一下嘛!” 蒋碧菡有些不悦了,看着戏园老板那张充满着期待的脸,一肚子的气。 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换了在湖广,蒋碧菡早一酒杯泼过去了! 没想到她端起杯子,戏园老板脸上堆着一脸可恶的笑,毛手毛脚地凑过来,看得蒋碧菡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戏园老板道:“行,那我也不为难碧菡小姐,我们就这样喝一杯!” 说着,手就伸到蒋碧菡的腰间。 蒋碧菡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端起杯子狠狠地一泼。“无耻——” 包厢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蒋碧菡会这么大的火气,敢用酒泼这戏园老板。 连仪制寺卿这个时候也懵住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戏园老板的手不规矩,去摸蒋碧菡的细腰了。 人家这么怒,这也难怪,可是在曲艺圈子里,谁敢这么冲撞戏园老板,不给面子? 即使仪制寺一些名角,也不会如此盛怒,大都忍气吞声,在他们眼里,蒋碧菡的确是过火了。 戏园老板老羞成怒,砰地将杯子一扔,怒道:“给脸不要脸!老子马上叫人搞臭你!” 说着,他就要去打蒋碧菡,敏玲和仪制寺卿站起来劝道。“别动气,别动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蒋碧菡咬着娇唇,气得一脸赤红,转身拿起自己的小荷包,拉开包厢的门就往外面闯,没想到一下撞在正迎面走来的徐茂先怀里。 看到徐茂先,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徐茂先和常鹤扬刚刚出来,他扶住蒋碧菡,道:“怎么了?” 蒋碧菡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包厢的门开着,戏园老板卷起衣袖,正大骂着蒋碧菡,道:“你个烂货,今天她要是不给老子磕头赔罪,不拿出点诚意来,老子就叫你好看!” 徐茂先道:“什么人?好大的口气! 常鹤扬看到不对,立刻推着徐茂先道:“你们先走,我来摆平。” 徐茂先拍拍蒋碧菡的肩,我们走。 他知道常鹤扬给能自己一个交代,否则他就不配做常家的大少了,而且他还是京城四少之一。 以前京城四少在京城的名气很旺,但是自从其中之一,因为得罪了朱琰秀,举家没落。 后来邓晋祥和邵文杰,也因为与徐茂先之间的冲突,两人日渐消沉,这四少的名头渐渐落下了一些,但也足够应付那些妖魔鬼怪了。 现如今常鹤扬是京城四少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还很逍遥的大少。 常鹤扬大步走进去,戏园老板还在发飙。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在这个圈子里,谁敢对我?这么嚣张不给面子,我摸一下怎么了?我这是看得起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装什么?她算什么东西?——仪制寺卿,你跟她说,今天晚上,她不回来乖乖地给我赔罪,我就要她混不下去,遗臭万年!” 戏园老板很牛气的,他可是戏曲界有名的人物,谁敢得罪他啊? 蒋碧菡算是第一个,连仪制寺卿也有些不快。 这个蒋碧菡脾气也太大了点,怎么可以用酒泼人家?人家摸你一下,你悄悄拿开就得了,用得着把人得罪?不理智啊! 人活在世上,太多的时候需要忍气吞声,连他也没想到蒋碧菡敢当场发飙。 现在弄自己没有面子不说,还要夹在中间做人,仪制寺卿也气了。 “我回去跟她说,也太不上道了。”此刻,仪制寺卿已经有换掉蒋碧菡的想法。 他看到常鹤扬突然走进来,仪制寺卿就吓了一跳。“常少!” 常鹤扬没有理他,直接走过来,盯着戏园老板看了眼,道:“杂种,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戏园老板正一肚子的火气,看到常鹤扬那模样,他就吼了一句:“你算哪棵葱?老子说什么关你屁事?你是哪里闯出来的杂——” “啪——”话还没说完,常鹤扬一耳光扇过去。 扑通—— 常鹤扬打人是出了名的,一耳光打得很重,戏园老板根本没有一点准备,被他一耳光扇得转了个圈,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包厢里只有仪制寺卿和敏玲认识常鹤扬,他们看到常鹤扬突然出手打人,两人就知道,他是为蒋碧菡出头来了,刚才外面那男的是谁?两人没有看清楚。 仪制寺卿此刻就在心里打鼓,蒋碧菡什么时候攀上了常家这棵大树?难怪她脾气这么犟。同时,他又在心里幸庆,幸好自己没有打蒋碧菡的主意,凭着原则用人。 第1153章 常少发威 想到蒋碧菡,太常寺卿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的。 这丫头有常家这样的背景,居然也不说一声,以她的才能,早说的话,早就被提携上去了。 就在仪制寺卿脑子出小差的瞬间,戏园老板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怒道:“娘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打老子!” 戏园老板平时在戏曲界里很横,虽然六十多岁了,但是他经常找一些小戏子陪酒,而且动手动脚,愣是没有一个敢吭气了。 万一碰到性子硬的,脾气不好的姑娘不配合,他就动手打人。 以前就有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小戏子,不听使唤。 他占人家便宜,人家反抗议了,结果被他扇了几个耳光,还叫人打了一顿。 类似这种事情,一些女戏子敢怒而不敢言。 虽然今天这是在仪制寺的地盘上,他才没有伸手打人,这家伙脾气大,大班头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大班头跑过来劝架,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敢在这里如此明目张胆打人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因此,他只敢劝架不敢帮腔。 戏园老板气势嚣张,指着常鹤扬吼道:“你他娘的是谁?有种的报个号来,老子今天叫人剁了你!” 别看他人模人样的,那行径的确与地痞流氓无疑。 其实,一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人,他们的行径的确与流氓无异,有时更甚之。 看着他指着自己,手指都快到鼻子上了,常鹤扬说了要给徐茂先一个交代,尽管他还没有明白蒋碧菡与徐茂先之间的关系,但他知道蒋碧菡是湖广人,这么说,她肯定与徐茂先熟了。 自己的熟人在京城被人欺辱了,要是不讨还这个面子,他常鹤扬还混什么混? 而且常鹤扬这小子有一种怪癖,最看不惯那种老头子,对一些年轻的姑娘毛手毛脚的,这些姑娘都可以做他们的女儿,甚至是孙女了,他们居然如此肆意妄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一个老掉牙的糟老头子,也去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今天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就在戏园老板的手,快要指到常鹤扬的脸上的时候,他一脚踹过去。 对方又扑通一声,摔了个恶狗扑食! 这一脚比刚才更重,直接踢在小腹上。 戏园老板趴在地上,嘴巴在地板上磕了一下,嘴里出血了,几个人赶紧跑过来,死死地拉着常鹤扬。 “常少,常少息怒啊!” 常鹤扬把手一甩,道:“你们不要拉着我,我今天要看看这老流氓还能怎么嚣张。” 常鹤扬拖了把椅子过来,大摇大摆地坐下。 戏园老板爬起来,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指着门口吼道:“来人,来人啊!” 来人个屁,哪个人敢上来? 不过人的确来了,而且连九州客栈的掌柜也来了,他听着楼上有打架了,叫了几个人冲上来。 看到常鹤扬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威风八面。 对面有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他与常鹤扬打了招呼,道:“常少,怎么是你啊?” 递了烟丝过来,常鹤扬摆摆手,掌柜也不再说什么了,冲着几个手下喊道:“大家散了,没事,没事!” 几个人居然就这样走了,到外面守住过道,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戏园老板这才傻了眼,仪制寺卿过来想劝常鹤扬,常鹤扬瞪了一眼,道:“今天没你们什么事,我就跟这个不知廉耻的老东西聊聊。” 然后他坐在那里点了烟袋,道:“你自己说,这事怎么办?” 戏园老板不傻,虽然很少来京城,但是在外地,岭南一带混得开,京城的水他吃不来,今天吃了这么大的瘪,当然是自己不知道水的深浅。 以前他也来过京城,但那是欢场不入流的地方,看到连仪制寺卿大气都不敢出,他已经明白自己惹上什么人了。 看来今天这顿打是白挨了,仪制寺卿本来想帮他说两句话,常鹤扬眼睛一横。 抽了口烟,道:“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欠揍的家伙,你以为是你谁?你有身份?你那身份也是狗屁不如!别以为老子不认识你,你在戏曲界很牛,很吃得开,认识黑白两道的人物?冲着老子来啊,老子叫常鹤扬!有种的你就来,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看你能叫多少人,一个烈火营够了吧?” 戏园老板就爬起来,常鹤扬喝了一声,道:“跪下——” 别人看着他,都不敢动。 戏园老板很不心甘地道:“你别太过份!” “老子过份?”常鹤扬就站起来拿着凳子要砸人,仪制寺卿和大班头两个看到不对,打死人可不好,两个人死死地拉住了他。“常少,常少息怒啊!” 常鹤扬放下凳子,指着戏园老板骂道:“你娘的,你个畜生一样的东西,也敢说老子过份?你也不撒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老子不管你有多大的名气,有多大的才华,你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折腾那些姑娘,她们都可以做你女儿,做你孙女了!这你就不觉得过份?你不觉得丢人?人家姑娘愿意也就罢了,不愿意你还来强的,你跟畜生有什么两样?跪下——给老子跪下——” 常鹤扬的火气很大,他骂得还不过瘾,指着众人道:“你们说,你们自己说,我说得有没有理,要是人家姑娘愿意也就算了,不愿意你还强求。” 然后他站起来,道:“仪制寺卿,我也不是不给你面子,但是今天这事,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我常鹤扬就不要在京城混了。” 仪制寺卿看到机会来了,陪着笑道:“常少,这样行不行?我亲自跟碧菡去赔罪,亲自去!” 常鹤扬不是出来惩强扶弱的,这个世道上没有公道,只有靠拳头和实力来证明对错,要不是蒋碧菡跟徐茂先熟,他也不会管这事。 不过既然碰上了,他不能不管。 徐茂先的事,就是他的事,徐常两家是牢不可破的盟友,既然自己开了口,就要给徐茂先一个满意的交代。 常鹤扬坐在那里,两个姑娘早吓得不敢说话了。 第1154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刚才那个神气得不可一世的戏园老板,盛气凌人的样子,如今已经变得可怜兮兮,像一条落荒而逃而的野狗。 两位姑娘亲眼见证了一个男人,从高高在上到低三下四的整个过程,夏琴瑶看常鹤扬的目光,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而敏玲,也对常鹤扬的气势,感到有些震惊。 两个姑娘,在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戏园老板多少也听说过京城四少的事,今天常鹤扬对他的惩罚,还是轻的,要是换了以前,发生这种事情,不死也要脱层皮。 再看到仪制寺卿那低声下气的模样,他就在心里打鼓,要知道仪制寺卿,可是从二品的官吏,堂堂一个从二品官吏,都在常鹤扬面前表现得很老实,他这个戏园老板还敢怎么样? 听说京城四少,玩死人跟捏死一个蚂蚁没什么区别,而自己这个所谓的戏园老板,只不过是有点银子,出来装大头的主儿。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识相的话,今天会死得很惨。 戏园老板在脑海里衡量这个得失,突然他再也顾不上颜面,猛地跪在常鹤扬的面前道:“常少,我瞎了狗眼,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以后再也不为难这些姑娘了,我看到蒋小姐绕道走,我这就对她去赔罪,我不是人!” 戏园老板像发疯似的,嘟嘟囔囔念个不停,常鹤扬本来想让他好看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突然服软了,而且真的放下了那臭不可闻的架子,跪在自己面前,他就哼了一声。 “谅你也不敢!” 仪制寺卿就在旁边打圆场,道:“常少,你看这事,是不是算了,我们一起给碧菡司仪去赔罪,怎么样?” 常鹤扬道:“问我有屁用,我又做不了主。” 包厢里的人就愣住了,常鹤扬竟然做不了主?尤其是仪制寺卿和戏园老板,心里更是震惊,今天到底得罪了多大的人物?连常鹤扬都帮着蒋碧菡出头,而且还不敢轻易做主。 两人在心里的震惊,可谓是比山高,比海深。 京地的水有多深,仪制寺卿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从二品官吏,在京城连个屁都不是,被人家一捏,就像个蚂蚁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这个蒋碧菡,到底有多大背景? 想到位里,仪制寺卿也不禁悄悄地抹了把冷汗,而且马上打消了,探索蒋碧菡背景的念头。 官场之内,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知道的太多,也许死得更快,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去弥补这个过失。 常鹤扬出去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再问徐茂先,道:“你怎么说?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徐茂先已经和蒋碧菡回到了另一间包厢,蒋碧菡已经恢复了平静,就依偎在徐茂先的身边,徐茂先对常鹤扬道:“告诉他们,如果蒋碧菡要是在仪制寺的日子不好过的话,叫他们小心点。” 徐茂先自然把这气,连仪制寺卿一起撒上了,要不是仪制寺卿拉她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会出这事? 常鹤扬道:“这个自然!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那好!我知道了。” 重新回来常鹤扬道:“仪制寺卿,今天看你在的面子上,我是不追究了!但是有人不爽,非常的不爽,至于你们要赔罪也好,那是你们的事,不过我告诉你们一声,要是谁再敢让蒋小姐在衙门里不舒服,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走了!你们继续!” 常鹤扬叨着烟袋,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说了一句,道:“哦,蒋小姐身子不舒服,想休息几天,这事你看着办!” 休息?这怎么可能? 她现在是仪制寺的红司仪,如果她不来,那谁去官宴撑场?换人当然是容易,一句话的事,仪制寺这么大的场面,美女如云,想换个人还不容易? 可是经过刚才这事,仪制寺卿哪还敢起换人的心思? 换了人,还不把自己换了? 听说蒋碧菡不来上堂,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施压,他两腿一哆嗦,马上跑过去拉着常鹤扬的手,道:“常少啊,能不能跟碧菡说几句好话,我明天去赔礼赔罪也行,但是这衙门可不能不来啊!” 常鹤扬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你自己去跟她说!” 常鹤扬走了,客栈的几个杂役,还在那里给他护驾。 常鹤扬打招呼,道;“兄弟们,谢了啊!” 几个杂役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应该的!” 在这些杂役的眼里,常鹤扬为人很随和,三流九教的人都处得来,但是你不要招惹他,招惹他就,你就连死都来不及。 包厢里的两个姑娘,看着常鹤扬离开的背景,一个劲地在心里叫好潇洒。 此刻,连夏琴瑶也不再对大班头,和戏园老板表现得过份亲近了,尤其是敏玲,本来就对这个戏园老板有些反感,他刚才那点心思,谁不知道,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无非就是想让蒋碧菡让他占便宜,结果呢? 被人泼了一脸酒水不说,还被打得面目全非,连个屁都不敢放了!没用的废物! 真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敏玲在心里骂道。 仪制寺卿叹了口气,一脸沮丧,这饭是吃不下去了,还是想着明天怎么去赔罪吧。 要是蒋碧菡真不去衙门了,自己这仪制寺卿就不用当了,不要让别人来整自己,光是常鹤扬这一关,自己就过不去。 京城四少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他也玩不起! 这下该怎么办?仪制寺卿沮丧地望着众人,道:“这就散了吧!” 蒋碧菡和徐茂先坐在包厢里,刚才常鹤扬跟徐茂先说了情况,徐茂先觉得这个戏园老板实在太过份,看在常鹤扬教训了他一顿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 他对蒋碧菡道:“他们明天肯定会找你赔罪的,你要强势一点,没必要看人家脸色,也不要担心被穿小鞋,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蒋碧菡显然有些害怕,她还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要是仪制寺卿给自己穿小鞋了,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白白付出了? 第1155章 大气不敢喘 蒋碧菡虽然跟徐茂先认识好几年了,听到过关于徐茂先背景的风声,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京城四少的威风。 她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得罪了仪制寺卿,在她的眼里,仪制寺卿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 听说明天还会来给自己赔罪,她就在心里暗暗震惊,徐茂先那个朋友,到底有多大的背景?居然能轻易摆平一个从二品的仪制寺卿。 不过,她看到徐茂先那气愤的模样,又在心里暗自高兴,至少徐茂先很在乎自己。 蒋碧菡就在想,万一没有了这差事,自己就不能活了吗?仪制寺司仪的瘾也尝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干嘛要如此低声下气的委曲求全? 什么都可以丢,尊严不能丢,对!就听他的了,大不了再回湖广! 蒋碧菡想通之后,不禁有些心花怒放。 “要是我不做差事了,你养我!” 徐茂先看着她道:“你是小看了常鹤扬这个京城四少的名头,有的时候,他比京城二品大员的话还管用,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你永远都想象不到他们的势力有多大。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衙门会把你怎么样,既然常鹤扬出面了,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蒋碧菡就惊讶得,老半天没有合拢嘴巴,道:“这个常鹤扬真有这么厉害?” 徐茂先点点头,笑而不语。 第二天,蒋碧菡说要去衙门,徐茂先道你不急,让他们自己来请! 蒋碧菡就在心里忐忑不安,让仪制寺卿来请,自己架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她想去又不敢拂了徐茂先的意思。 还没有上堂时间,仪制寺卿发笺条来了,蒋碧菡拿着笺条按在心口,这接还是不接? 仪制寺卿也在心里着急,现在他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带蒋碧菡去应酬,本来想大家都是朋友,找几个姑娘陪陪酒,气氛好一些,自己也有面子。 没想到自己这朋友如此混蛋,在戏曲界混惯了的人,还是太随意。 仪制寺很多的规矩他们不懂,仪制寺卿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搞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了。 他想给蒋碧菡赔个不是,一定要自己亲自去。 因为在他看来,蒋碧菡与常家的关系不浅,他可以得罪几十个几百个蒋碧菡,也不敢得罪一个常鹤扬。 但是他不知道蒋碧菡住哪里,问过跟蒋碧菡要好的敏玲,她带着仪制寺卿,赶到蒋碧菡以前住的地方,发现早已经人去院空了。 当时仪制寺卿就在心里耐闷,是不是敏玲搞错了,蒋碧菡怎么可能住在这种破地方?像蒋碧菡这种有靠山的人,住这种地方不太可能。 他就问敏玲,是不是搞错了? 敏玲说绝对没有错,她已经来过好几次,怎么会错? 仪制寺卿就在心里想,是不是蒋碧菡太低调,不过这丫头也太能装了,明明跟常家有关系,她就是一声不吭,害自己栽这么大跟斗。 可他又在心里想,蒋碧菡是湖广人,她怎么会跟常家有关系呢?会不会是常少的姘头? 不过,他昨天晚上分明看到另一个男的,那男的是谁?好像那男的才是正主。 常鹤扬也是替那人出头而已,难道那个人的来头,比常少还大? 想到这里,他就一头冒冷汗。 不管蒋碧菡是人家的姘头也好,是人家的亲戚也好,自己都惹不起的! 敏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提醒了仪制寺卿,道:“大人,要不还是发个笺条给碧菡姐吧!” 仪制寺卿怎么没想过发笺条?只是他觉得,发笺条还没诚意了,一定要亲自登门,这样才能表示出诚意。 既然找不到蒋碧菡的住处,他只有发笺条了,敏玲说她来发,仪制寺卿不让,于是他亲自给蒋碧菡发个笺条。 仪制寺卿的语气出其的友善,很和蔼地对蒋碧菡写道:“碧菡啊,您在哪里?我和敏玲来接您?” 听到仪制寺卿这语气,蒋碧菡吓了一跳,看着坐在软塌上看公文的徐茂先,她轻轻地回了句,道:“我在家里呢!仪制寺卿您有什么事?” “这个,这个……”仪制寺卿的光头上,冒着汗水。 “碧菡,昨天晚上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太计较,这不我今天亲自给你登门赔罪来了吗?你又不在,你告诉我,告诉我住哪,我来接你,和敏玲来接你。” 蒋碧菡握着笺条,对徐茂先道:“仪制寺卿发笺条来了,怎么办?” “你自己决定!不要太委出自己就行了,不管在哪里办差,关键是自己要开心。” 蒋碧菡这才拿着笺条,走到院子外。 “大人,你们还是不要过来了。” 见到蒋碧菡这么一说,仪制寺卿就急了。 “碧菡啊!你可不能让我太为难啊!我知道昨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也是没辙了……” “仪制寺卿,有什么事,我下午上堂再说吧!” 见到蒋碧菡下午会来上堂,仪制寺卿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那好!我在衙门里等着你。” 下午蒋碧菡还是像以前一样,赶到衙门的时候,仪制寺卿早就在那里候着了。 平时油光可鉴的头发,今天看起来有点灰暗,估计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那憔悴的样子,仿佛老了十来岁。 仪制寺卿支开了所有的人,亲自给蒋碧菡倒了杯茶,在蒋碧菡的对面坐下。 “碧菡啊,这回你可把我害惨了啊!” 蒋碧菡还道是昨天的事,没想到仪制寺卿就直说了,道:“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早跟我说,以你的才能,至于被埋没这么久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碧菡啊,你在湖广早有名气了,即使在仪制寺里,你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司仪,不过人难免总有失察的时候,我很幸庆自己发现得早,否则真要被上峰责怪死了。” 蒋碧菡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可是她与徐茂先的关系,这能说吗?她也不知道徐茂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虽然蒋碧菡不知道,常鹤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但她看到仪制寺卿都这么害怕,心里基本上信了徐茂先的话,京城的水果然很深,一般人得罪不起。 第1156章 日复一日 仪制寺卿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过来。 “这是你最近几个月的俸禄补偿,还有辛苦钱。” 蒋碧菡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得至少上万两啊! 仪制寺卿是什么意思?她慌忙站起来,道:“大人,这银子我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呢?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你要是不拿这银子,被上峰责怪下来,我可就惨了!”仪制寺卿站起来,将信封推到蒋碧菡的面前。 蒋碧菡不敢接,仪制寺卿道:“这是正常的,还有你在外租院子做的销账,我们也要慢慢补上的,以前上面缺乏对你的关心,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当然,仪制寺卿说的是公务之余,公务上的事,还是不能乱来。 但他如此苦口婆心,蒋碧菡就怀疑这银子,怎么可能是销账?没听其他人说过啊? 仪制寺卿知道她在怀疑,他就道:“衙门的补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要根据她在衙门的贡献,你也知道,我们无法让每个杂役享受到同样的待遇,不过以后你就正式进入这个圈子,成为仪制寺里的顶梁柱。” 蒋碧菡还想说什么,仪制寺卿又说了。 “碧菡啊,不管以前怎么样,咱们都不去说了好吗?你也不要去计较,以后你把差事做好,也希望你配合一下我的公务。”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蒋碧菡正在把银子退回去,仪制寺卿就不悦了。 “碧菡啊!你这是不给我面子,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碧菡啊,你真这么绝情?” 蒋碧菡不好意思了,道:“如果大家都有的话,那这么我就收下了,谢谢大人体恤碧菡,如果大家都没有,这银子我还是会退回账房的。” 仪制寺卿就说,好的,好的,他也不在争辩了。 然后,仪制寺卿说到正题了,道:“还有一个事,就是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那狐朋狗友想给你亲自赔罪,如果你不见意的话,今天晚上我让他过来见个面,亲自给你赔罪怎么样?” 说到戏园老板,蒋碧菡就脸色变了,道:“算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那种人了。” 仪制寺卿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下面人来报,道:“大人,常家小姐来了!” “哦!我这就去!” 仪制寺卿对蒋碧菡道:“我先去见个客人,这事等下再说。” 正说着,一个很贵气,高雅的女子走了过来,仪制寺卿马上迎去:“常家小姐,贵安啊!” 蒋碧菡也站起来望过去,道:“婉儿,是你?” 常婉儿也看到了蒋碧菡,笑笑着走过来,道:“碧菡,早就听说你到仪制寺来了,今天才看到你,真不好意思!” 蒋碧菡看到常婉儿这么热情,也脸上堆起了笑。 “其实应该是我去看你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登门拜访!” 蒋碧菡跟常婉儿早就相识,就是不太清楚她的背景,以前也听说她是京城人,要是蒋碧菡知道她就是常鹤扬的妹妹,估计早就吓坏了。 两人客套着,常婉儿道:“晚上一起出去坐坐,我还有事,先跟仪制寺卿谈谈。” 两人挥手道别,把仪制寺卿呆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蒋碧菡与常家的关系,果然不浅! ---------- 另一边,徐茂先又回到了那种日出读书、日落作息的日子。 这次国子监管得特别严,谁都不许随便走出去,断绝他们与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因为在座的都是四品官吏以上,难免有一些说不出理由的应酬,这一规矩公布出来,让很多人极度郁闷。 几个人私下里在嘀咕,自己堂堂一个四品官吏,跑到京城苦修来了?原以为像以前那样,白天到国子监点个卯,然后就溜得不见人了。 以前有人在镀金的时候,把国子监当成了客栈,也有人天天忙着接见这个,接见那个下属。 这次所有的机会都没有了,国子监下达了这个规矩,令大家有些沮丧。 尤其是那个卫平阳,之前还嚷着,晚上一定要去哪个欢场见识一番,没想到国子监下了这个规矩,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邓谦和邵思源,似乎早有所闻,对于这个禁令,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像他们这种档次的人,对镀金其实已经没了什么欲望了,本来就是抱着金如意出生的,坐在这里也不过是家里的意思,人在曹营心在汉,脑子里想着别的事。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大家反而觉得很无聊。 徐茂先也渐渐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对读书的热情,甚至说有点倦意,毕竟是在世道上呆了这么多年,再走进书院,简直有种坐牢的味道。 但是大家为了将来的前程,都不得不咬牙切齿,一脸茫然地望着书本。 这日,徐茂先接到蒋碧菡发来的笺条,蒋碧菡今天休息,让徐茂先晚上回去吃饭,她煲了汤。 后来,徐茂先仔细一回忆,突然记起,今天好像是蒋碧菡的生辰。 蒋碧菡的生辰,自己不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她在京城,又没什么人,徐茂先有些犯难了,国子监新下的规矩不准外出,这下该怎么办? 他想去跟大人告假一日,可总觉得说不过去,规矩刚刚下来,你就去告假,什么意思? 别看只有三十几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开了这口子,肯定很多人跟风的。 尤其是那个卫平阳,正一个劲地挖空心思,在想着怎么钻空子出去溜达。 丁山似乎看出了徐茂先的心思,走过来问道:“是不是有急事要出去?” 徐茂先看着他,道:“你晚上能帮我顶一下?” 丁山拍着胸膛道:“我尽力而为!” 晚上,徐茂先还是想办法溜出去了,在黄金铺子里买了个雕花大手镯,算是给蒋碧菡的生辰贺礼。 蒋碧菡经过前几天那一阵折腾,基本上解决了后顾之忧,徐茂先想她在仪制寺的地位,至少一般的人是不敢动她了。 为了让她在这里过得安心一点,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她一个手镯做生辰贺礼。 第1157章 碧菡生辰 蒋碧菡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这其中的艰辛和付出,永远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徐茂先觉得,如果自己不给她做坚强的后盾,还有谁能给她精神支柱? 于是,徐茂先趁着夜色,悄悄地从国子监溜了出去。 来到蒋碧菡的别院,徐茂先有这内院的钥匙,他就想着给蒋碧菡一个惊喜,悄悄地开门进去,果然内院飘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蒋碧菡正在煲汤。 徐茂先把门关上,也不做声,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了。 蒋碧菡在伙房正炒着菜,那开心的样子,似乎正憧憬着什么。 没想到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抱在自己的细腰上,蒋碧菡呀了一声,嘴巴就被徐茂先给堵住了。 蒋碧菡急了,嗯嗯地叫,无奈嘴巴被徐茂先死死封住。 徐茂先跟蒋碧菡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手软,他就喜欢这股疯劲。 因此,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力气,蒋碧菡被他这样抱住,完全跑不掉的,也挣扎不了。 以前蒋碧菡被他这么一抱,肯定会很配合的。 今天却有些不正常,看她那咬牙切齿,急得有些发狂的样子,徐茂先就有些奇怪。 蒋碧菡却急得一个劲地瞪眼睛,徐茂先看着她那样子,就笑笑着松开了。 蒋碧菡笑哭不得地瞪着徐茂先的背后,一张脸早已经羞愧得不成人形,徐茂先回头一看。 天啊——韩雪——! 徐茂先傻眼了,韩雪什么时候来的? 居然一声不响地站在两人后面,想必刚才这一幕,都被她看到了,徐茂先讪讪地笑了笑,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没想到韩雪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敢情刚才就是一场折子戏,看过之后,一点感觉也没有。 韩雪无奈摇头,道:“你们继续吧...” 然后她就走到客厅里,随手拿起一本书,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 徐茂先悄悄地问了句,道:“韩雪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蒋碧菡此刻,简直就是无地自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 此刻,她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你气死我了!” 原以为徐茂先会送她一个生辰贺礼,没想到这个贺礼来得太野蛮了,伙房灶锅亲热,换了没人的时候,倒也无伤大雅,可是今天有客人在啊! 蒋碧菡心中那个郁闷! 到头来还是徐茂先脸皮厚,反正自己和韩雪也不是没有过,既然她看到了,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于是他兴灾乐祸地笑了笑,道:“谁叫你知情不报,现在知道后果了!” 蒋碧菡一脸通红,她没想到徐茂先会给她来这一手,这个丑出大了。 不过,韩雪是自己的密闺,两个人倒是有过坦诚相对的时候,只是让韩雪看到刚才这一幕,蒋碧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再看韩雪那无所谓的样子,蒋碧菡就气坏了,感觉韩雪似乎在故意气自己。 你看见了,装作不好意思也行啊,干嘛这么心安理得?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让徐茂先也欺负她,让你这个死丫头装清纯,蒋碧菡在心里暗暗谋划,怎么着想个办法,让徐茂先把韩雪也办了,自己好出出这口气,否则这心里怎么平衡啊! 韩雪正看着书本,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看到徐茂先朝自己走过来,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冷颤的味道,有人在背后咒她! 韩雪朝蒋碧菡望过去,发现蒋碧菡正忙着整理衣裳。 果然在吃饭的时候,蒋碧菡就说等等,今天怎么可以没有酒? 她跑进伙房里,拿出两瓶药酒。 这酒是上次卢本旺留下的,他知道徐茂先肯定会经常过来住,因此给他留了不少。 徐茂先看着她,问这酒哪来的? 蒋碧菡笑而不答,道:“尽管喝就是,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不醉不归。” 韩雪看着蒋碧菡有些怀疑地道:“我不陪你们喝,等下我回客栈去!” 蒋碧菡拉下了脸,道:“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老大远跑过来,还让你去住客栈?今天晚上,你不陪我酒,我也要把你灌醉。” 韩雪说道:“你这是干嘛呢?好好的生辰,非得把人家灌醉,有意思吗? 蒋碧菡道:“既然是我的生辰,你就应该知道,今天我说了算。” 徐茂先看到两人扛上,就出来打圆场,道:“好,好,韩雪你就让她一下,她说了算,下次轮到你生辰了,也是你说了算,你们扯平。” 韩雪摇头道:“我不干,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串通算计我?” 徐茂先自然理直气壮,道:“算计你?我们算计你干嘛?你老大远跑过来,给闺中密友庆生,我们算计你还是人吗?” 蒋碧菡本来心里就有这想法,没想到韩雪居然提防到了,她只有装糊涂,道:“是不是当状师的,都喜欢算计别人?这是我在这京城第一个生辰,你们两个要是不陪我喝,我跟你们绝交!” 徐茂先道:“反正我是豁出去了,韩雪就看你了!” 韩雪有些无奈,道:“你们这是逼我,出了洋相,可不怪我。” 蒋碧菡正有意将她拉下水,否则心里哪能平衡? 她就道:“我们三个之间,还有什么洋相出的,要不这样,一人一坛好了。” 韩雪说道:“碧菡你这是干嘛?诚心卖醉?不兴你这样的,一人一坛,我半坛也喝不了,听说这酒后劲大,到时发起酒疯来,人就丢大了。” 蒋碧菡笑了,说道:“有什么丢不丢人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韩雪看着徐茂先,道:“你跟他不是外人,可我是外人。” 徐茂先就说了句,道:“你也不是外人。” 韩雪悄悄地踢了他一下,似乎在说不要把两人的事捅出来了,多难为情。 蒋碧菡打开了酒坛,道:“我今天特意做了拿手菜,好久没有自己动手做饭菜了,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韩雪道:“其实我们今天更应该去外面吃,只是碧菡的身份是个麻烦。唉,人还是不成名的好,他们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还真是这个理,碧菡现在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吃个饭也不安宁。” 第1158章 神秘礼物 蒋碧菡瞪了韩雪一眼,道:“你什么意思,把我当肥猪?今天晚上就要你跟猪一起睡,压死你!” 三个人哈哈地笑着,徐茂先给两位美女满上了酒。 “碧菡,这一杯敬你!” 蒋碧菡看着他,道:“等等,诚意呢?” 徐茂先摸了摸鼻子,道:“在马车上,等下我去给你拿来。” 他看了蒋碧菡一眼,蒋碧菡心里明白了,她就端起杯子,笑嘻嘻地朝两人道:“总之谢了!来,我们干杯!” “干——” 三人碰了下,一口气将酒喝完了。 徐茂先是男人,主动承担了倒酒的责任。 他又给两人满上,蒋碧菡本来就有意想把韩雪弄醉,因此她的目标就是韩雪。 “韩雪,谢谢你这么远赶过来为我余庆,我们两个喝一杯。” 韩雪自然没有拒绝,跟蒋碧菡碰了下。“瞧你,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来,干杯!” 两杯酒下肚,徐茂先就提醒两人吃点菜,不要光喝酒,这时间还早,反正他又不准备回国子监,今天晚上就痛痛快快喝了。 这顿饭是蒋碧菡亲自弄的,菜的种类很多,根本吃不完。 等两人歇了会,徐茂先也端起杯子,对韩雪道:“韩雪,我也敬你一杯。” 韩雪说,道:“什么名头?” “喝个酒,这还要名头?” “那当然,你以为谁的酒我都喝?你敬我酒,总得有个名头,我是不会无缘无故喝人家酒的。”韩雪那表现,很平静,就像两人似乎不太熟的样子,徐茂先看着她,心道韩雪这是故意,将自己与她的关系搞陌生一点。 也许,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不过,韩雪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和蒋碧菡的事,她是心细的姑娘,不至于今天才发现。 徐茂先说既然你要名头,那我就找一个名头。 “上次沙俄国的官司,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面,估计那官司到现在也打不完。” 韩雪平静的脸上,浅浅地笑了,道:“你这个理由,找得很勉强,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算了,我就陪你喝一杯,但是你今天不能再叫我喝酒了。” 蒋碧菡连忙问,为什么? 韩雪笑了笑,道:“我有夜游症,怕吓到你。” 韩雪的确有夜游症,徐茂先见过一回,蒋碧菡以前早就知道了。 她说没事,这房子严实的很,门等下也锁上,没有钥匙你出不去,要犯病也就在这房间里瞎转悠,或许你喝酒了更好,就游不起来了。 韩雪道,也不是这么吓人,不经常犯,但是喝了酒,就很难说了。 徐茂先说,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这病? 韩雪笑了,要是看大夫有用的话,我还等到今天? 蒋碧菡就给韩雪夹着菜,道:“不管它了,夜游就夜游!反正又没有外人。” 徐茂先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事,道:“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大夫。” 于是韩雪端起杯子,说了声谢谢,便和徐茂先干了一杯酒。 蒋碧菡看到韩雪已经喝了三杯,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她就在心里奇怪,以前韩雪不能喝酒的,现在怎么这么能喝了? 接理说,自己的酒量比她好,要是灌不倒她,自己就洋相出大了。 因此,蒋碧菡一门心思,要将韩雪灌醉。 然后,她专门找一些跟韩雪以前的事情,两个人边喝边谈。 这样反而将徐茂先冷落在一边了,蒋碧菡似乎是有意的,总是一杯又一杯地要跟韩雪喝酒。 两个人喝了半斤左右的酒,脸上都飞起了红霞,韩雪就说我不行了,我去方便一下,然后她摇晃着走过去了。 蒋碧菡冲着徐茂先诡异地笑了笑,突然靠过来,在徐茂先的耳边道:“今天晚上,我要送给你一份特殊的礼物,喜不喜欢?” 徐茂先哪想蒋碧菡安的什么心?看她贼兮兮的样子,他就问道:“是什么礼物?” 蒋碧菡笑而不答,道:“先把你的礼物拿出来,我看你有没有诚意。” 徐茂先看到韩雪不在,就把准备好的镯子拿出来。 “哇——好漂亮!” 这是一个价值几万两的金镯子,在烛光下发出一阵光茫,璀璨夺目。 蒋碧菡有些激动地将镯子带在手上,反复看了又看。 突然娇滴滴地道:“好漂亮的镯子,我喜欢!” 徐茂先敲了她一下,道:“快收起来,别让韩雪看到了。” 男人送女人首饰,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蒋碧菡欣喜之余,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她有些恋恋不舍将镯子取下来,还在徐茂先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然后贴在徐茂先的耳边道:“等下我把韩雪灌醉,等她睡了的时候,你来我们这边...” 这句话,把徐茂先吓得不轻,不过他看到韩雪从茅厕里出来,居然出奇的默认了蒋碧菡的想法。 其实,徐茂先也想好好跟韩雪增进一下感情,像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子,要么分开,要么进一步,也许把事情挑明了,反而是件好事。 对于韩雪的心态,徐茂先一直看不透。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在怎么打算自己的未来,可这么长时间了,韩雪一直没有举动,似乎在等待自己某种答复。 “你们在商量什么,鬼鬼崇崇的!” 韩雪看到两人的神情,有点怀疑。 蒋碧菡跟韩雪的关系,那是好得没处说了,她有什么事,韩雪总第一个知道。 但是韩雪有什么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人,世上任何人也不会知道。 于是她坏笑着看着韩雪,道:“我们在商量给你找一个婆家,他现在身边有好几个不错的官人,而且是四品官吏,前途无量啊!” 韩雪说你什么意思?我就非得找一个男人才能活吗? 她看着蒋碧菡,又瞟了徐茂先一眼,很怀疑两人在密谋什么。 “把你卖了,这美娘子留着多可惜!”说着蒋碧菡就主动跟韩雪嬉闹起来。 而徐茂先似乎没听到两人的话,一个人喝酒。 蒋碧菡肯定是故意的,因为自己跟徐茂先亲近,这一幕刚好又被韩雪看到,于是她也要让韩雪的秘密,在徐茂先眼前一览无余。 第1159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韩雪急死了,一边还手一边道:“别闹了,你这疯婆子,没看到有人在这里吗?” 蒋碧菡不干,道:“以前你和她们几个,在屋里把我剥了个精光,你忘记了?今天我要报仇,这样我们扯平。”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仇?” 蒋碧菡还不放过韩雪,存心将她拉下水,徐茂先就坐在那里喝酒,吃菜。 徐茂先倒是偶尔说一句,碧菡在这里压力大,让她疯一下,要不她就真要疯了。 韩雪说,那你陪她疯,我要回客栈休息了。 说着,她就朝门口走去,可是发现门被锁了打不开,韩雪站在门边上,道:“什么意思?” 蒋碧菡就格格地笑,道:“有本事你飞出去啊!” 韩雪走回来,道:“把钥匙给我!” 蒋碧菡不给,道:“我这是保护你,万一你在客栈要是夜游了,跑到别人房间里去岂不是糟了?” “你呀,乌鸦嘴!”韩雪骂了一句,却被蒋碧菡拉下来坐下,道:“不闹了,不闹了,我们继续喝酒!” 韩雪没有了办法,她冲着徐茂先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让碧菡来欺负我,你好在旁边看戏。” 徐茂先说,不关我的事的,而且你…… 他在正要说什么,韩雪就急了,狠狠地瞪着他,道:“不说了,我陪你们喝酒!” 她生怕徐茂先把两人的事,给抖落出来,这样她就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当初是蒋碧菡先跟徐茂先的,她是后来偷吃的。 然后,三个人都喝酒,很疯狂地喝酒。 蒋碧菡喝到一半,也不行了,要去上茅厕。 韩雪这才坐过来,狠狠地掐了徐茂先一把,道:“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了?如果你敢说,我就上吊不活了!” 徐茂先吓了一跳,道:“你紧张干嘛,我什么不好说,说这个?” 韩雪还是警惕地看着他,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蒋碧菡不知干嘛去了,在茅房里半天没有出来,徐茂先就问韩雪,道:“你有什么打算?” 韩雪愣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没什么打算,就这样活着,还能怎么样?” 徐茂先本来想说两人的事,但他还是忍住了,端起杯子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你!” 韩雪摇摇头,“这还提它干嘛,真正出力的,其实是凤菱,我只不过在旁边帮了点小忙。” 韩雪举起杯子,跟徐茂先喝了一杯。 她就道:“你在国子监这一年后,是不是准备进行都一级了?” “有这个可能!”徐茂先点头道。 “那你以后得更注意点,尤其是我们这种关系,太放纵了不好。” 韩雪看着徐茂先,显得十分平静。 徐茂先明白了,道:“这就是你不来找我的原因?” 韩雪没有说话,徐茂先这才明白她的心思,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有自己的。 韩雪的老爹在官场中混了一辈子,最终惨淡收场。 韩雪对这一切看得很透,因此,她也在为徐茂先担心,适当的提醒了一句。 蒋碧菡也是名人,徐茂先更是仕途新贵,韩雪就在心里暗暗为他着想。 “娘子,谢谢你!”徐茂先端起杯子,韩雪也挺配合的,两人又喝了一口。 等她喝完,徐茂先道:“你在这里多呆两天,然后再回去。” 韩雪说问你要干嘛? “我想好好补偿你!”徐茂先伸手搂着她的腰,韩雪马上就弹开了,道:“不要让碧菡看到了,太难为情。” “那你是不是答应了?”徐茂先问。 韩雪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她,这疯婆子是不是掉坑里了。” 等她去的时候,蒋碧菡吐了一阵,正在漱口,韩雪说你不能喝就别喝了,干嘛作践自己呢? 蒋碧菡扯了块帕子擦着嘴巴,道:“没事,今天高兴嘛。” 两人从屏风里出来,蒋碧菡明显有些摇晃。 看到韩雪望着自己,蒋碧菡就道:“别担心我,以前刚刚进仪制院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被他们灌得醉生梦死,今天只是喝急了,慢点喝就没事。” 于是三个人又接着喝酒,喝着喝着,两个姑娘都醉了。 徐茂先摇摇头,大有那种举世毕醉,唯我独醒的味道,看着两个倒在软塌上的娘子,就拿了被子给两人盖上。 此刻,他才开始想起韩雪的话,离开了客厅,来到院子中。 夜已经很深了,城中的依然灯火辉煌。 徐茂先想起了自己此次进京,总不能白白度过这一年,正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背后响起了韩雪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徐茂先回头一看,道:“原来你没有醉?” “因为我不能醉。”韩雪平静地道。 面对这么一个冷静的姑娘,徐茂先感到不可思议。 韩雪就是韩雪,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总会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的确需要发泄一番,我又不能不陪她。” “你的酒量也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做状师的,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你也一样,我不希望有人在你的生活上做文章。” 徐茂先叹了口气,道:“韩雪,我真服了你,你就不能有一点喜怒哀乐吗?” 韩雪说,有,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 她看着夜空,道:“自从我爹离开之后,我就学会了,让自己没有喜怒哀乐。” 徐茂先摇摇头,“你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 次日的国子监,气氛很诡异,徐茂先进去的时候,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像个学子一样坐在那里。 明明没有人监管,这些人老实得令人奇怪。 徐茂先刚坐下,丁山就悄悄拉了他一下。“刚才大人已经来过了。” “大人怎么说?” 两人正悄悄说话,门口又出现了大人的身影。 很多人看到大人的时候,立刻把头埋下去,一本正经地拿着书本,看到这一幕,徐茂先又想起了在翰林院的时候,老先生来了大家才会安静一些。 国子监大人是一个很威严的人,据说很多的地方官吏都是他的门生,现在徐茂先这一批人,也算是他的门生了! 第1160章 连坐之罚 大人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就这么一扫,很多人很自觉地低下了头。 平时这种在衙门上,威风凛凛,趾高气扬的家伙,此刻一点威风都没有了。 大人只是扫了一眼,这些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徐茂先也把头低下来,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心虚的样子。 整个屋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大人说话了,道:“今天大家都很老实嘛,无人缺席,不错,不错!” 这语气,听起来挺温和的,突然大人话峰一转。 “昨天晚上不在的,我也不点名了,自己书写悔过,国子监酌情处罚。” 大人突然提高了声量,道:“国子监定下规矩,并不是真的要把你们像学子一样,你们是大明地方官吏,有的甚至还是一方大员,你们平时就是这样约束自己的吗?今天你们管不了自己,明天怎么去治下属?” 说到一方大员的时候,徐茂先显然感觉到他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这里好像只有自己的官阶最高,实权最大,虽然邵思源也是三品官,但是徐茂先这个知州跟他相比,自然高出一个档次。 大人朗声道:“没有出去的,也要写!日落之前,交到我的手上!” “啊——” 众人倒是真有几个,老老实实呆在国子监里,他们听说连自己都要写悔过,就在心里郁闷。 早知道还不如昨天晚上,一起去溜达了,现在居然在受连坐之罪,实在是冤枉啊。 只是大人眉头一竖,很多人又不敢做声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既然身位官吏,自然以身作则,不仅要管好自己,也要监督他人。 但是昨天晚上的事,居然没有人站出来揭发,这就是大人的厉害之处,以后有人私自离开,你们不揭发的话,大家一起受罚。 大人走后,屋内就议论纷纷了,有人沮丧,有人兴灾乐祸。 兴灾乐祸的,当然是卫平阳这几个小子,因为他们也出去溜达了,但是那些没出去的,也遭到了连坐。 他就笑人家傻冒了,当时劝他们一起去的时候,居然有几个人硬是不肯去。 现在傻眼了!郁闷了! 徐茂先问丁山,昨天到底有多少人出去了? 丁山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你不是昨天在吗?” “我看到他们都溜出去了,后来忍不住也跑了,不过我估计,没留下几个。” 徐茂先很无语,这小子昨天信誓旦旦地,给自己保证,帮自己顶住,结果自己也跑了。 他又问前面的韩琪,道:“你昨天没走掉?” 韩琪脸上微微一红,徐茂先知道了,再看丁山的时候,丁山那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徐茂先皱了皱眉头。 “这两个家伙,不会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不过,在国子监的空虚寂寞,发生这种事情的机会比平时大得多。 而且大家都是远山涉水,离家几千里来京城镀金,难免孤单,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是一起出去的。 丁山这小子不错嘛,在这方面倒是挺有一手的。 就是不知道韩琪有没有答应,不过据他估计,就算是没有答应,离那种日子也不远了。 于是,徐茂先开始写悔过。 屋内一片沙沙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写自己的那一份。 离开学院这么多年,居然还被先生责罚书写悔过,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尤其是有些中年人,堂堂的四品官吏,他们的心态,跟徐茂先这类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其实,很多人之所以随大流,并不是他们爱贪玩,而且不想得罪人,或者是想多拉笼一些关系。 从这里出去的每个人,以后的际遇绝对不可以忽视,说不定,哪里你就能用上这种同窗关系。 而且同窗之间比上下级之间好说话,还不用送礼,一个笺条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官场的事情,总之太玄妙了。 再说,昨天晚上又是邓谦请客,他们哪能不去? 徐茂先已经明白了邓谦和邵思源的用意,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些人拉笼过去,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上,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可多了。 银子,对于邓邵两家的人来说如黄土,招之即来。而且是别人,心甘情愿送上门来,银子是孙子,送银子的人自然也是孙子。 想当邓家和邵家孙子的人太多了,因此他们根本就不缺财富。 要是能把这批人拉笼了,以后又是一股不错的实力。 而徐茂先历来是宁缺毋滥,他不喜欢广撒网,乱捕鱼的做法。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大家就像关在笼子里出来放风的野兽,那种兴奋和激动,简直不可言愚。 徐茂先刚刚回到家中看儿子,本来决定在家里吃饭的,但是常鹤扬发笺条来了,约他一起去玩,徐茂先也正有事跟常鹤扬商量,于是便同意了。 刚刚从家门口出来,常鹤扬的马车就到了,看到徐茂先上来,他便笑笑着道:“今天带你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你在京城也太不熟悉。” 徐茂先却说,我想见见婉儿。 常鹤扬道:“现在见她容易多了,等我们玩过了再见不迟。” 徐茂先问他要去哪里,常鹤扬道:“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就知道了。” 然后马车一直走,一直走,走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 巷子不大,可能刚好过一辆马车,徐茂先在巷子的入口,徐茂先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有门道,城内太热闹,来这里的人,都喜欢这份清静。” 进了巷子,前面有一座很大的别院。 门口有护卫把守,常鹤扬的马车,却在这里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护卫打开了大门,等马车进去之后,马上就关上了。 别院里,停着足有三四十辆豪华马车。 徐茂先看到这些马车,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一所逍遥窝,一些所谓的世道名流,都可能在这里出现。 果然,进去之后,里面大不一样,在这层层叠叠的别院中,一直走过了三栋房子,才来到一座小楼里。 常鹤扬道:“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逍遥窝,你在这里,大可以尽情享受美酒和美女,也可以感受到江湖中,那种惊心动魄的英雄豪气。” 第1161章 世道名流 徐茂先道:“江湖豪气?” 常鹤扬点点头,道:“你看到没有,这里有四座小楼,这四座小楼,其实各代表一种氛围。 它们分明叫做酒,色,气,财。 我想这四个字,代表着一种什么含义,你应该知道了!想喝酒,交朋友,去酒字号楼。想找女人,小娘子,就去色字号小楼。如果你想看到热血的事情,你可以去气字号小楼。要是你这三种都不喜欢,你也可以去财字号小楼,很多人在这里一掷千金。” 徐茂先道:“这种地方,你带我来干嘛?” 常鹤扬笑了,道:“三教九流的人,你都认识一些,这个没有坏处,而且这里的人,大都是达官贵人。 即使色字号的女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她们都来自一些大富大贵的之家。 这些女人,有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也有十几二十岁的大家闺秀,每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种,结交权贵,我想你在京城,没处消遣的时候,可以来这里转转。” “走,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也许你能找到宝藏!”常鹤扬哈哈地笑着,这时一个看上去很气势的年轻公子哥迎了上来,道:“常少!贵安啊!” 常鹤扬点点头,“这位是我兄弟,叫徐哥。” 对方立刻客客气气地道:“徐哥贵安!我这金巷院可是蓬荜生辉了!” 常鹤扬这才介绍道:“他就是这里的二当家凌少。” “常少客气了,徐哥随意些,叫我小凌好了!”对方点了点头,完全一副世道名流的模样。 此刻凌少显然喝了不少,但是言语间不失仪态,谦谦有礼。 徐茂先细看他的时候,感觉此人完全可以用。 凌少让两人上楼,常鹤扬说道:“你不知道?凌少还有一个外号,人称玉树临风小潘安。” 凌少笑了,道:“你这分明就是在骂我粉面油头,胸无点墨。” 徐茂先看得凌少也是开朗之人,不禁暗自点头,玩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常少用词不当,不过据我看来,你我两人虽然初次见面,依然能看出凌少是那种谦谦君子,有诸葛之智,周郎之风雅的不世人才。” “哈哈……” 常鹤扬却大笑起来,道:“真没想到,你也有拍人家马屁的时候。” 他指着凌少道:“你要小心了,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 凌少惊异地看着徐茂先,道:“徐哥是官场中人?” 凌少一语道破天机,常鹤扬和徐茂先均是一愣,这个凌少很机警,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身份。 徐茂先唯有笑而不语,常鹤扬就道:“走,我们别在这外面担误时间了,今天晚上有哪些人?” 凌少道:“先到楼上坐会!我陪两位喝杯酒。” 常鹤扬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你这样子,还能再喝吗?” “徐哥来了,不能喝也要喝,我的为人常少你是知道的,最喜欢交朋友了。” 他看着徐茂先,朗爽地笑了道:“想必徐哥也是豪爽之人,请!” 三人上了楼,来到一个非常雅致的房间。 徐茂先打量着这里的环境,道:“凌少很有雅兴,怎么想起搞这么一个金巷院?” 凌少笑了,道:“还不是为了接待像常少这样的贵人,京城像他们这种人太多了,公子哥,见惯了那种花天酒地的场所,也许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常鹤扬道:“那是,不过像这种场所,京城太多了。” 徐茂先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公务上,倒是很少进这种地方。 因为他觉得,这种地方固然可以交到一些朋友,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糟蹋生命。 不过,欢场的确也有一些风雅之士,这些人的能量,自然不可小看。 徐茂先就想起了,现在的世道没了兵荒马乱,人越来越富有,很多土财主,为了寻求刺激,不惜重金买一笑。 而大部分人,追求的总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因为在他们的生活里,的确别无所求。 当一个人的财富太多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那么他的人生,就变得没有任何压力。 因为,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来得太容易。 于是,各色各样的欢场就出现了。 三人雅间里坐下,凌少道:“这是我个人的包厢,没有外人进来。” 徐茂先打量着这里,房间里飘起一阵幽幽的檀香,这个房间好清静,好像与外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凌少道:“我们这个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安乐窝,如果我们说是京城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来这里的人,自然是京城名流,相信徐哥来过之后,定能留连忘返。” 看来凌少对自己这个地方,充满着信心。 徐茂先却在心里琢磨,刚才常鹤扬说他是这里的二当家,那么大当家又是何人? 不过,对于京城这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趟这浑水,既然来了,就随大流跟着他们一起玩玩。 只是他在心里感叹,难道自己除了这些事情,还没有了别的想法?想到这里,徐茂先就有些分神了。 凌少拿出三只杯子,一坛酒道:“财字号那边,今天比较火,等会常少带你去看看!我估计色字号楼上的玩意,徐哥可能不会喜欢,那些人虽然说是世道名流,可在徐哥眼里,估计也就是庸脂俗粉了,上不了台面。” 常鹤扬道:“哦,我也好久没有来了,难道财字号有什么新状况?” 凌少倒了酒,道:“喝完你们去看看,我还有事,就不陪两位了。” 他举起杯子,道:“徐哥,下次有空的时候,多来关照小弟。” 徐茂先笑了笑,道:“你这是人生仙境,有吃有喝有美人,不管是谁进来了,也会乐不思蜀的。” 三人碰了一杯酒,常鹤扬就坐不住了,道:“我们还是去看看,三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凌少起身送两人到门口,徐茂先出来的时候,常鹤扬道:“他这里的消息最灵通,不过价格也不菲。”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常鹤扬道:“有人要动杨氏商行,你知道吗?” 第1162章 下战书 徐茂先猛地一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常鹤扬压低声音道:“回去再说!今天叫你来,但愿没有白来。”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财字号楼上。 这里一共五座小楼,每一座都在两到三层不等,除了凌少刚才那栋,其他的都是人头攒动。 现在两人正式进入财字号小楼,这里跟凌少的那处竹楼,完全是天壤之别。 喧哗的声音,简直是震耳欲聋,但是从外面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财字号小楼,其实就是一个赌场,在这里完全可以享受到全大明所有的赌博花样。 有人看到常鹤扬过来,点头打起了招呼,随后将目光落在徐茂先身上,显然觉得很陌生。 在金巷院这个圈子里,一般陌生的人是进不来的,因此很多人,在暗暗猜测徐茂先的身份。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今天好热闹的场景。” 这人的声音很洪亮,而且十分熟悉,徐茂先和常鹤扬回头一看,竟然是宋浩然! 能在这里碰到宋浩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宋浩然本来就是经常混在这种场所的人,京城大大小小的欢场,他基本上都逛遍了。 试想一个三十多岁的藩王世子,除了官场的事情,私生活自然很丰富,他不像徐茂先那么勤政,而且他也不愿意勤政,很多的事情,都有人替他把路铺好。 宋浩然看到徐茂先,先是一愣,而后大笑了起来,道:“巧,很巧啊!” 然后他就走过来,带着几许高傲,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巧了!徐茂先,今天我们赌两把,你敢吗?” 宋浩然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大家都知道宋浩然的身份,听他这么一喊,正在豪赌的人都停了下来。 常鹤扬有些不爽,道:“你什么意思?宋浩然!” 宋浩然的身材高大,比常鹤扬高出半头,他看也不看常鹤扬,道:“没你什么事,我只问徐茂先,敢不敢应战。” 常鹤扬道:“说吧,我替他接了!” “你不够格!”宋浩然果然很狂妄,在这里有头有脸的人多了,但是谁也不敢得罪他。 徐茂先觉得宋浩然的确有些过份,既然大家是来玩玩的,干嘛这么盛气凌人? 看到常鹤扬要发火了,徐茂先就道:“走,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 欢场的气势陡然骤转,全场鸦雀无声,很多人都在心里暗自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居然敢不给宋浩然的面子? 宋浩然是什么人?大家心里明白,对他都是惹不起躲得起。 徐茂先要走,宋浩然却不像平时那么霸道,只是说了句令人很生气的话,道:“原来徐家的人,只会做缩头乌龟!” 徐茂先猛地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宋浩然,大:“狗嘴吐不出象牙,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宋浩然大怒,却强忍下冷笑了起来,道:“有种的话,那就赌一把,把我们之间的事了结,就是输,也要输得像个男人!” 很多人看着徐茂先,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常鹤扬当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在场的人谁都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换了宋浩然平时的为人,一般的人早就被他打死了,当他们听到徐家的人这几个字,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人,正是徐家官场新贵,徐茂先啊! 常鹤扬挺身而出,正要说话,徐茂先拦住了他,目光冷冽地看着宋浩然,道:“不是我不跟你赌,我是怕你输不起。” “哈哈——” 宋浩然笑声动天,他的笑声,却令财字号里的人感到一阵无由的胆颤。 宋浩然绝对是名满京城的人物,可以说他在这些衙内中的人物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 想当初,邵文杰兄弟俩是何等的威风?在衙内这个圈子里,跺一脚京城都要颤一颤的人物,还有邓家的邓晋祥,像这样的人物,在宋浩然眼里都不足为奇。 论身份和家世,还是自身的成就,他们都无法与宋浩然相提并论。 徐家是唯一一个,没有在衙内圈里现身的家族,徐家的门风很严谨,不允许这种人物的存在,脾气顽劣的徐茂炎就是一个鲜活例子,银子都要自己去赚。 徐家大部分的晚辈,都有一个固定的圈子,他们不可能像邵文杰,邓晋祥他们一样,纵横京城,无人管束。 今天宋浩然如此高调地宣布,要跟徐茂先赌一把,很多人就在心里耐闷了。 徐茂先虽然在官场上名气显赫,那也仅仅是在湖广罢了,京城这些大少眼中,一个三品对他们来说,也不足为奇。 他们羡慕的永远只是金银,美人这种奢华的物件。 当官,每个人都可以,如果他们愿意,到下面混一个官不难,只是很多人在心里暗道,徐茂先到底在什么地方,与宋浩然结下了梁子。 这中间的由来,连常鹤扬都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凌少不知从哪里赶过来,看到现场这一幕,就知道今天要出事了。 “宋哥,有什么话好好说!” 宋浩然摆摆手,道:“凌少,你叫大家都出去,我们两个的事自己了结,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凌少有些为难,但是那些人听到宋浩然的话,自动地退了出去。 凌少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宋浩然与徐茂先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借这个机会把事情了结。 对于凌少来说,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客人,他很快就在心里衡量着得失,怏怏地叫人退下。 整个财字号的楼里,只留下一位荷官伙计算是局外人。 其他人通通退出这里,常鹤扬走近徐茂先,徐茂先朝他点点头,道:“放心,没事。” 常鹤扬这才离开了小楼。 凌少是最后一个退出来的,常鹤扬看得出来,他颇有些不悦,但是偏偏对宋浩然无可奈何。 这些人都退到了小楼外,居然再也没有了玩乐的兴趣,而且很好奇地在等待两人赌局的结果,更多的人,则在心里猜测,两人会赌什么? 第1163章 手气 宋浩然是金巷院的常客,他每次在财字号,逢赌必赢,徐茂先这次绝对是输定了。 跟宋浩然赌的,下场只有一个,除了输还是输。 这么大的一个赌场,宋浩然大大咧咧往桌上一坐,对徐茂先道:“本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惜你太不上道了,还抢我女人,你,罪该万死!” 宋浩然拿了烟袋点上,看着徐茂先冷厉地道。 徐茂先看着他,道:“宋浩然,你有什么直接来,我没太多的时间。” 宋浩然拿起三颗骰子,道:“我今天想借这骰子,决定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你敢不敢?” “我早说了,怕你输不起!” “那就来吧!” “你想赌什么?” “女人,朱琰秀!” 徐茂先摇了摇头,道:“看来你不止是狂妄,而且还很无知,朱琰秀永远不可能成为别人的赌注,你太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别人,所以你注定得不到朱琰秀的芳心。” 宋浩然有些恼怒,道:“徐茂先你少逞口舌之利,来吧!” 徐茂先盯着他,发现这小子十分张狂,在这种地方玩这种把戏,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他哪里知道,宋浩然自从在皇陵里,看到他和朱琰秀之间的大戏,恨不得杀了徐茂先,再食肉寝皮! 朱琰秀那樱桃小子,他可是想疯了,一直没能如愿,没想到徐茂先轻而易举得到了。 那一刻,他真的想杀人。 于是就有了,他迫不及待跟到朱琰秀的家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一幕。 徐茂先坐下来,看着宋浩然,道:“你想赌什么?赌家世?还是赌你现在的地位?” 宋浩然狂妄地道:“跟你赌身份,赌地位,赌家世,等下人家说我欺负你,我们今天就赌谁输了,谁就从这里爬出去,从此之后,远离朱琰秀!” 徐茂先也有些动怒了,道:“宋浩然,如果你是个男人,以后不要老拿着朱琰秀做名头,她不是任何人的赌注!” 宋浩然切了一声,道:“少哆嗦,这场谁输了,谁就从这里爬出去!” 楼下都是一些京城名流,输了的话,从这里爬出去,这面子谁都伤不起。 真要从这里爬出去,那岂不是以后没有面子在京城混了? 但是宋浩然非要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徐茂先只有狠下心来,道:“赌就赌,只是我们这样赌,没有个准则,还是让大家进来做个见证。” 徐茂先从来不涉赌,对赌这那一套手法,根本一无所知。 宋浩然在金巷院,已经是出了名的赌棍,逢赌必赢,因此他料定徐茂先今天必输,而且会输得很惨。 因此,徐茂先的提议,正中下怀。 宋浩然笑了起来,道:“本来不想让你这么难看,既然你需要大家做个公证,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他冲着那赌场伙计点点头,道:“把你们掌柜叫来!” 凌少来了,常鹤扬也跟了进来,他知道宋浩然为人张狂,目空一切,如果徐茂先跟他赌,必输无疑。 因此,他听说凌少要进去的时候,马上跟了进来。 宋浩然抽着烟袋,靠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冲着凌少道:“小凌,既然你是这里的主人,今天就让你做个见证,我和姓徐的两人,不论是谁输了,谁就从这里爬出去。” 凌少心里一寒,看到宋浩然那模样,十有八九吃定了徐茂先。 他刚才听常鹤扬说起过,徐茂先从来不涉赌,而宋浩然非常好这口,今天这赌局的结果,不言而寓。 宋浩然在心里冷笑,心说既然你徐茂先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于是他伸手去抓骰子。 常鹤扬马上制止了,道:“不行,这样不行!” 宋浩然停止了,两眼犀利地望着常鹤扬,道:“常家的,你什么意思?” 常鹤扬道:“谁不知道你在这里逢赌必赢,今天你这样,分明就是想持技凌人!” “那你要怎么样?” “我来跟你赌!”常鹤扬很仗义,挺身而出,冲着宋浩然道。 宋浩然不屑地一笑,道:“常鹤扬,你们所谓的京城四少...”只见他晃了晃手指,淡淡地道:“给我提鞋都不配!” 砰—— 常鹤扬火了,随手将一只杯子打碎在地上。“宋浩然,你不要得寸进尺——” 在京城这些公子哥里,谁不知道常鹤扬这火爆脾气,宋浩然居然如此小看他,他哪能不气? 一怒之下,似乎就要跟宋浩然玩命。 “常鹤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好跟你说话,就很看得起你了!”宋浩然眉毛一竖,似乎也要发飙了。 徐茂先听到两人的对话,就明白宋浩然打的是什么主意,原来这小子是个下赌好手,想借他这点雕虫小技,来让自己出丑。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鹤扬,稍安勿燥。” 徐茂先起身了,朗声道:“宋浩然,少在这磨嘴皮子,我们开始吧,既然赌注你已经下好了,那怎么赌,规则由我来定,一局定输赢!” 宋浩然收起脸色,一阵大笑,道:“好,那就一局定输赢!” 他在心里狠狠地道:“徐茂先,是你自己找的,别怪我心黑!” 徐茂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徐茂先转身,从身后的一个盆景里,抓起一把碎石子,朝宋浩然问道:“你猜我手里是单,还是双!” “啊——” 很多人都愣住了,连常鹤扬都有些傻眼,徐茂先这算是什么赌法? 不过小凌看了,却是暗暗微笑,无疑这对徐茂先来说,是绝妙的解决办法?他不懂赌术,但是宋浩然偏偏要逼他赌这一场。 宋浩然这么做,无疑是仗着自己练出来的赌技,这小子对赌术有一种狂热的执着,每次出现总让别人铩羽而归。 今天他又想借着这法子整人,没想到徐茂先不上他的道。 这手里有多少石子,赌个单双,凭两人各自的运气,毫无取巧之处。 徐茂先也是豁出去了,既然宋浩然如此相逼,他就换一种方式,试试这小子真正的胆识。 果然,宋浩然勃然大怒,吼道:“你这是什么狗屁赌法,我要跟你赌骰子,这场子里的赌具,随你挑一样都行。” 徐茂先随手将石子扔在水池里,道:“既然你不敢赌,那就当你弃权,本官不屑与鼠辈为伍!” 第1164章 煽风点火 “放屁!那我抓一把石子,你来猜。”宋浩然走过去,气乎乎地抓起盆子里剩下不多的几颗石子,赌气似地道:“你来猜,单还是双!” 他认为,徐茂先刚才此举,占了自己的便宜,于是他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宋浩然虽然是一个很狂妄得没边的家伙,但是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虽然刚才徐茂先这么随意抓了一把,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搞鬼,这机会对他们两人来说,一半一半,宋浩然却觉得没有把握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 现在,这小小的碎石子在他的手里,他当然知道手里石子的单双。 徐茂先朝盆子里看似无意地瞟了眼,淡淡地道:“双!” 听到徐茂先喊出双这个字的时候,很多人在心里吸了口凉气。 这可是输的不是银子,而是脸面! 有些时候,面子比金银更重要,而且他们这些人,早不在乎眼里这点银子了。 徐茂先这么轻率地说出来,万一输了,岂不是要从这里爬出去? 凌少也看着徐茂先的脸色,却发现他很淡定,一付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好奇。 常鹤扬则有些紧张,心道徐茂先也太急了点,他凭什么就肯定,宋浩然手里的石子是双数? 就在两人为徐茂先担心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宋浩然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狠意道:“这次不算,你有鬼!” 娘的! 常鹤扬性子急,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宋浩然扔下石子的时候,是四颗,就是四颗没有错! 至于徐茂先是怎么知道的,别人不得而知,但是宋浩然耍赖,他就不服气。 于是他冲着宋浩然吼道:“宋浩然,你还要不要脸,居然耍赖皮,我常鹤扬第一个不服!” 宋浩然这个时候也很恼火,吼道:“常鹤扬,关你什么屁事?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真想不到,你们京城四少,一个比一个废物,而你,就只配做他徐茂先的一条狗,亏了你也是四大家族的人!” 宋浩然一急,口不遮言,就骂出这样的话来! 常鹤扬咆哮了,道:“娘的,老子就是一条狗,也比你强,宋浩然,有本事咱们出去单挑!” 徐茂先看到事情要闹大,便拉着常鹤扬,道:“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我们走!” 宋浩然这个时候早就恼羞成怒,他只是想着怎么把问题转开,因为刚才自己明明说了,跟徐茂先打赌,谁输了谁就从这里爬出去。 现在赌场的人却越来越多了,他们听到楼上的吵闹,都跑上来看个究竟。 在金巷院欢场里,发生这种事绝对是首次,因此凌少的面子也不好得罪。 可是宋浩然目中无人,一点也不给她面子,现在他明白了,既然连徐茂先,常鹤扬这样的人在宋浩然眼里都不算什么,自己这身份,宋浩然绝对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出面的话,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于是他站出来,道:“宋哥,徐哥,常少!能不能听我说句话,今天这事,谁也别计较了,给金巷院一个面子,大家都是京城有头有面的人物,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不如就此算了如何?” 宋浩然哼了一声,竟然气乎乎地拂袖而去。 常鹤扬很不服气,宋浩然太嚣张了,弄得大家很没面子,今天本来是出来寻乐的,没想到碰上这种疯狗,要不是徐茂先劝着他,他真想跟宋浩然干一架。 而徐茂先虽然在心里很恼火,但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对付宋浩然,得有其他的方法,毕竟他不是一般人。 他就劝常鹤扬,道:“走吧!” 凌少看着宋浩然那气得要杀人的模样,暗道只怕这事从此就麻烦了,而徐茂先和常鹤扬也下了楼,他就站在窗口看着三人先后离去。 财字号里发生的一幕闹剧,传到了酒字号那栋楼里,邓晋祥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听到旁边有人跟他呈报的消息。 邓晋祥就冷笑起来,道:“这个宋浩然的确狂得无边。” 旁边那人就道:“邓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邓晋祥淡淡地道:“想什么,让他们狗咬狗去斗,我就是想看看,徐茂先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从沙俄那事之后,邓晋祥被打断了双腿,从此残废不起。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斗不过徐茂先了,但是刚才听到宋浩然这句话,他虽然心里有气,却反过来站在宋浩然那一边。 自己已经失去了上阵的资格,难道连配角都当不好吗? 邓晋祥冷笑了一声,给宋浩然发了笺条。 宋浩然正在气头上,见到笺条来了,他看也没看,拿过来先骂一句。“谁他娘的找不痛快?” “宋少贵安,小弟邓晋祥,就是在你眼里一个比一个废物的京城四少之一。” 宋浩然看到了邓晋祥的字迹,冷冷地回道:“你的戏看完了?” “没有,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说就看完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宋哥。”邓晋祥不阴不阳地写道:“对付徐茂先的办法实在太多了,你何必用这种小把戏?当然,我不是说你的赌技不如人,我知道你的赌技一流,但是我有几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宋浩然冷笑了起来,回道:“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你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邓晋祥也不生气,依然不紧不慢地写道:“宋哥,话说打人不打脸,做人有些时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其实要让徐茂先难堪,你只要稍稍动动嘴就行了,干嘛弄得自己没脾气。” 宋浩然叫人把马车停在路中间,拿着笺条写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见!” 邓晋祥回道:“据我所知,徐茂先这次在京城国子监镀金一年,他依然挂着化州知州这个官职,你说要是化州那边出了什么乱子,他还有心情在京城呆着?就算是他想呆,恐怕上面也不答应了。” 宋浩然冷哼了一声,道:“哼!我以为你真有什么长进了,还是这老一套。” 说着,他就收了笺条。 第1165章 阴谋阳谋 邓晋祥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收起笺条,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品着。 宋浩然的马车就停在大路中间,两个巡检远远见了,也不敢过来,只能让他就这样横行霸道地挡道。 宋浩然回味着邓晋祥的话,其实他也不想把事情搞成今天这样子,那样太不理智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徐茂先,他心里就有气,多年的修养毁于一旦。 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宋浩然坐在马车里,反反复复回味着邓晋祥的话。 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后院起火,看他怎么在京城呆下去。 另一边,徐茂先和常鹤扬在回去的路上,常鹤扬还是那气乎乎的样子。 “茂先,宋浩然也太狂妄了,这口气你咽得下,我咽不下!” 徐茂先看着车窗外,道:“鹤扬,这样下去,只有两败俱伤,听我的忍一忍,让我想想办法!” 常鹤扬侧过头,道:“你终于想通了?决定干掉这个龟孙子?” “扯蛋吧,这种事闹大了,谁也罩不住,我们就是要动他,也只能从正途着手,用阳谋拿下他。” “管他什么阳谋阴谋,兵不厌诈,能整倒他就行了。”常鹤扬狠狠地道。 徐茂先抽了口烟,道:“牵系到的人太多了,注意影响,走吧,这事以后再说。” 马车驾得很慢,就像走马观花一样。 到半路上,常鹤扬就问道:“哎,你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小子看起来对你很有成见。” 徐茂先却懒得跟他解释,道:“消你的气吧,我到前面下。” “什么?你要去哪?” 常鹤扬看着这茫茫街道,道:“京城的贵妇很多的,还有很多寂寞得在酒肆买醉的女人,你这样子,怕是不稳妥呢,嘿嘿!” 徐茂先没理他,却在心里琢磨着跟宋浩然的事情,总得有个了断。 像宋浩然这种人,既然得罪了,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他不像宋念堂,宋浩然是那种不可能被驯服的猛兽。 但是自己又不可能,像对付邓晋祥那样去对付他,该怎么办呢?徐茂先一个在心里蕴酿着这个问题。 常鹤扬叫马车停了下来,道:“是这里吗?” 徐茂先点点头,道:“你回去小心,我下了。” 临走的时候,常鹤扬伸手拉住他,道:“哎,等下。” 徐茂先看着他,常鹤扬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宋浩然手里的石子是双数的?” 徐茂先摸了摸鼻子,道:“猜的。” 徐茂先走了,常撇撇嘴,道:“切——神神叨叨的!” 亥时,徐茂先进了徐家大院。 刚刚进了屋子,他就想起杨氏的问题,这时小天宇朝他跑过来,被徐茂先一把抱起,问他怎么还不睡。 老娘从里面出来,看到儿子后,喊了句老四,你今天倒是有空回来看看儿子。 徐茂先说,我不是刚好在家里吗?我爹呢? 他和老爷子在房下棋。 徐茂先应了句,道:“哦,那我去睡了。” 小天宇从他身上溜下来,拉着奶奶的手,道:“奶奶,我要睡觉了。” 林秀娥道:“今天晚上跟你爹睡去。” 小天宇看着他,摇了摇头,怯生生地躲到奶奶的怀里去了。 徐茂先没有去老爷子的房,直接回了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倒在床上,他就给常鹤扬拨了个笺条过去。 常鹤扬刚回来不久,冯可倩接了笺条,就顺便跟徐茂先聊了起来。 “可倩,你还没睡?” 冯可倩回道:“表哥,常鹤扬那痞子又带你去哪里鬼鬼混去了?” 徐茂先笑笑道:“孩子还好吗?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看看,我明天在家里呆着。” 冯可倩低低地道:“表哥,常家那个死老头子,好像对你意见蛮大的,你不会……” 正说着,常鹤扬来了,抢过笺条,道:“干嘛老看我的笺条,小心我家法伺候。” 冯可倩瞪了他一眼,抓了个枕头扔过去。“你今天晚上睡别处!反正生个女儿,你们常家也不乐意!” 常鹤扬马上扔了笺条,捂着老婆的嘴,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我求求你小声一点,要是让老爷子听到了,我就死定了!” 冯可倩指了指笺条提醒,常鹤扬这才想起还有笺条没接,于是他笑嘻嘻地跟徐茂先扯起来。 徐茂先沉声问道:“你刚才在金巷院的时候,说什么有人想动杨氏,是什么意思?” “哎呀——”常鹤扬猛地拍拍大腿。“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呢?他娘的,本来今天有人跟我接头的,这会让那个龟孙子把事给搅黄了!” 常鹤扬骂了几句,想了想写道:“等着,明天我给你消息。” 徐茂先就躺在床上思量,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事儿,蒋碧菡发笺条过来了。“你不是说来这里的吗?韩雪在我这里等你呢!” 徐茂先想经过今天晚上的事以后,肯定有很多人暗自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等韩雪发笺条的时候,他这才写道:“韩雪,在京城还习惯吗?” 韩雪浅笑道:“还行!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沙俄国,湖广,都都差不多。” 徐茂先道:“我明天过不来了。” 韩雪也不生气,道:“我正准备明天回去。” “祝你一路顺风!我过些日子会去化州,碧锋成亲。” 韩雪嗯了一声,蒋碧菡抢过笺条,写道:“怎么回事?你不过来了?” 徐茂先道:“临时有事,不过来了。” 蒋碧菡显然有些失望,来不了也没办法。 跟两位娘子交代了几句,徐茂先就去洗了澡,徐麟过来。 “茂先,你回来了?” “爹,你来了!” 徐麟走进来,道:“你在国子监情况怎么样?” 徐茂先跟老爹聊了一阵国子监的情况,徐麟听他说完了,这才问起另一件事。“凤先商行是你弄的?。” 徐茂先有些震惊,老爹突然问起这事,看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瞒着谁了,自从沙俄国一战,凤先商行在圈子里名声大振,瞒也是瞒不住的。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问,都是唐凤菱的商行,与自己无关。 第1166章 再访齐王 徐茂先就道:“那是几年前,凤菱出银子弄的一个小商行,怎么了?连爹你也听说了?” 徐麟有些怀疑,问道:“这事真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徐茂先笑了起来,道:“其实也就是凤菱自己的小商行,现在快和慧芯商行合并了,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麟道:“我了解凤菱的性格,她不可能主动去偷袭华山商行的,肯定是你小子出的主意。” 徐茂先笑了笑,道:“我只是提了点小小建议,既然老爹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初是我的主意,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商行会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徐麟道:“老爷子一直在观察,前段时间沙俄国的那件事。” “连老爷子也知道了?”徐茂先有些震惊。 徐麟哼了一声,道:“就你们那点伎俩,能瞒过谁?短短几个月之内,突然这么大的财富,源源不断流入沙俄国,你真当户部是吃干饭的,当然有人留意这些银两的动向,没想到,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竟然掀起了一场风暴,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做这种事情。” 徐茂先没有说话,只听得老爹接着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你这么一闹,势必招来那些狂妄之人疯狂的报复,你看着,只要他们缓过神来,绝对会用同样的手段,挽回他们的面子。” 徐茂先解释道:“这只是两个商行之间的竞争,与氏族恩怨没有关系,而且真正推波助澜的是人家。” “你不了解沙俄国人,他们可是有仇必报,而大明内政兴起火候尚浅,如果他们真正入侵的话,我们将防不胜防!” 徐麟这番话,果然不幸言中了。 在几年之后,那些疯狂的沙俄国人,果然携大量财富而来,偷袭了大明各大商行,誓说要报当年唐凤菱血洗沙沙俄商界之仇。 次日一早,徐茂先带了一些湖广土产,来到齐王府。 在门口等了很久,才得到通报,这是徐茂先第二次拜访齐王。 此时,齐王正在家里练书法,听说徐茂先来了,他就放下毛笔,走出房。 丫鬟接过徐茂先手里的东西,齐王见了,不由有些不悦,道:“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丫鬟哪敢不从,便提了东西过来,徐茂先道:“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一些湖广正宗的土产而已。” 齐王看过后,点点头,道:“你太用心了,只是把心思用在这上面,我就不喜欢,等下你回去的时候,把银子带回去。” 徐茂先抹了把汗,道:“齐王,这值不了几个铜板,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土产而已。” “那也不行,今天我破了这个例,下次你送的就不是土产了,而是送金送银,翡翠玛瑙!这种习惯不好,现在下面这些官吏,流行攀比之风,屡禁不止,实在令人心寒。” 齐王在这几年里,狠抓官场贪腐,在全大明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铁腕手段,这便齐王在百姓的心里,总是那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形象。 齐王这么一说,徐茂先更有些脸红。 他知道齐王不会收礼,这才特意弄了些土产,没想到齐王却要把这银子算给自己,光是这份清廉,世所罕见。 再想自己在官场上也混了这么久,要是能做到齐王这份上,万万不能。 齐王似乎知道徐茂先在想什么,道:“我们先不去管别人怎么做,怎么想,做为一个官吏,至少要首先管住自己,以身作则这一点很重要。” 徐茂先连连应道:“那是应该的,茂先谨尊齐王的教诲!” 齐王站起来,道:“你陪我到花园里走走。” 徐茂先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拜访一下齐王,本来没想到能有这么顺利的,能一次就见到齐王,的确有些意外。 随着齐王来到一处小花园,远处几个站岗的带刀侍卫,看到齐王过来的时候,马上一个下跪给两人。 齐王也会点点头,走到小花园里的时候,齐王就问了。“最近化州的矿业怎么样了?” 徐茂先回答,道:“一切顺利,两处矿坑都进行了开采,最起码一点,解决了很多劳力的问题。” 齐王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什么,问道:“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 徐茂先腼腆地笑了笑,道:“回齐王话,我在国子监求学一年。” “哦---!” 齐王看着他,似乎有些深虑。 徐茂先这个年轻后生,镀金之后自然就可以再次提拨,他也许在考虑这个年轻人,在仕途上的事情。 他不是不希望徐茂先爬得太快,而且希望徐茂先不要在家族背景干涉下,坐着祥云上来,要是徐茂先能凭着自己的本事爬上去,这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徐茂先的仕途,绝对比一般人要顺利,而且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势无可挡,这一切自然有与背景有莫大的关系,想到这里,齐王突然叹了口气。 徐茂先却不明白,齐王为何叹气。 两人又走了一段,两人来到湖边,齐王看着平静的湖面,自语了起来。“胜不骄,败不馁,心静如水,才能全力全意为百姓某福啊!” 徐茂先明白了齐王的意思,要一个人真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潜心下来为百姓做一份事,恐怕太难了。 很多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不愿意,而且别人不允许,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纷争。 有人怕你抢了功劳,有人怕你破坏了他的计划,有人怕你伤害到他的利益,因此各种各样的阻力也就来了。 真正做一件事情,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还得想尽一切的办法,费尽一切心思,即便是这样,也不一定办得好,办得圆满。 齐王道:“你抽个时间,陪我到化州走一趟,我要看看全大明最大的矿坑,到底有多大。” 徐茂先小心地应道,好的!齐王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齐王道:“越快越好!” 第1167章 南巡 徐茂先在国子监镀金,告假很难的,不过打着齐王的旗号,徐茂先想大人应该不至于为难自己,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一种无比的快感。 以前的时候,早就想让齐王去化州了,后来因为沙俄国商战的事,把这事担搁了。 再后来,自己又到了京城国子监,没想到今天这一拜访,居然把齐王给拜动了。 齐王去南巡,绝对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徐茂先说,“那我马上回去安排,随时听候齐王的吩咐。” 齐王要去化州,徐茂先在心里又惊又喜,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齐王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南巡。 这一老一少,站在湖边上,临风而立。 九月的秋风,吹拂着水面,泛起阵阵波澜。 徐茂先此刻的心情,有如春花绽放。 自己一定要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内,争取到齐王的支持,这样明年的行都司官场调动,自己就有最大的筹码在手,胜券在握。 齐王说,我们这一代人老了,以后大明就看你们这一代,在你们年轻的一代中,我就看好宋浩然,琰秀和你三个人。 正说着,有人来报,齐王宋浩然来了。 “让他过来!” 齐王淡淡地应了一句,徐茂先本来没有在意,可是当他听到齐王的那句话,不由在心里暗自震惊,还是太低估宋浩然了,这牲口的表面功夫,居然做得如此踏实,竟然连齐王都被他骗过了。 正在心里暗暗猜测的时候,宋浩然朝这边走来了。宋浩然看到齐王身边的那个人,居然是徐茂先的时候,他也猛然大震。 这小子居然拍马屁拍到这里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茫之后,换了一付很诚恳的模样走过来了。“齐王,浩然给您请安了!” “浩然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齐王看到宋浩然这谦卑的样子,经常这样夸他,说宋浩然就是为人诚恳,不浮燥,沉稳,有大将之风。 齐王转过身,看着徐茂先对宋浩然道:“这位就是徐茂先,在湖广和琰秀并称金童玉女的少年干将,湖广最年轻的三品知州!” 宋浩然一付彬彬有礼的样子,绝对谦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狂妄。 而且他点着头微笑,很礼貌地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徐大人的大名,如雷惯耳,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看他那殷勤的样子,徐茂先当然不能不配合演这出戏。 刚好齐王在介绍,道:“这位就是名满京城的年青才俊宋浩然,我刚才也跟你提过,你们二人连同朱琰秀,是我最看好的年轻后生。” “今天中午,你们就不回去了,在这里吃饭。” 面对齐王的邀请,徐茂先突然开了句玩笑,道:“齐王,这饭可是要付账的?” 刚才自己提来的那点土产,齐王说要给自己算银子,那么他也问一句,这饭要收份子么? 齐王看着他,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道:“你这是找我报仇来了?” 徐茂先说,不敢,不敢! 两人一唱一合,宋浩然看在眼里,更是有些震惊,虽然他早就知道,徐茂先与齐王有过交情,但是没想到他还能和齐王开一二句玩笑,这就是本事,很了不起的本事。 宋浩然在长辈面前,扮孙子,装诚恳,哪里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因此,长辈们都说宋浩然这人沉稳,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在背后的疯狂? 刚才徐茂先是故意开了个玩笑,他就是要宋浩然看看,自己与齐王之间的关系程度,而这一点,正是宋浩然万万做不到的。 但是宋浩然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在齐王面前,展示一点优越于徐茂先的表现,因此他越看徐茂先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就越火。 午后,从齐王府回来,徐茂先立刻给宋念堂发个笺条,通知齐王将在近日之内,赶赴化州行勘一事。 他在笺条中重点交待了化州矿山一带,要着手安排好两件事,安全与民生兴旺。 宋念堂接到这个笺条的时候,感到十分惊讶,齐王竟然要来化州! 他就在心里想,化州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 没有政绩,就是打自己的脸,打徐茂先的脸,打化州官场的脸,于是他叫主簿把各衙门的人叫过来,来了个紧急堂议。 堂议上,重点是关于如何接待齐王行勘的事情。 这个消息,自然也要透露给行都司,以免他们措手不及,虽然大内会发昭告,徐茂先就是提前透露一下,有可能在近日到湖广行勘。 朱志渊接到这个消息,也感到有些惊讶,齐王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湖广,没想到第三天,就接到了大内的昭告檄文,徐茂先的消息果然没有错。 朱志渊就猜测,这肯定是徐茂先在借上面的势,为自己明年升官添加筹码。 只是这样有这个必要吗?徐茂先已经是内定的人选,其实这回朱志渊却是猜错了,齐王是因为关心化州这第一大矿,才决定到化州行勘的。 他不希望有人,把这么好的财富给糟蹋了,他要规范这些商贾的行为,为当地百姓保存好这金饭碗,齐王忧国忧民的心思,很少人能懂。 化州官场紧急堂议之后,马上布署接待公务。 宋念堂也不敢懈怠,亲自上阵督促,核查每个细节,为此他又把徐茂先以前的四大目标翻出来,做一下复查。 由于两大矿区相继开工,一下子就解决了很多劳力的问题,再加上在徐茂先引导下,大力招禄商贾,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政绩出现,小的却也在源源不断涌现进来。 跟一年前相比,化州的变化的确挺大。 其实最醒目的,就是化州的各条官道,宽敞而平坦。 还有化州的建立善堂,应该是最大的亮点,因为它解决了很多贫困地界,从根本上杜绝了穷苦人住牛棚里的现象。 接待齐王,当然不能轻视,这段时间化州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每个人都很紧张。 齐王行勘,这是一种最高礼遇的接待,到时肯定有布政司、布政使等封疆大吏亲自相陪。 第1168章 牵一发动全身 宋念堂就在化州,马不停蹄地忙着这些事。 而且通知了李妙嫣,对异族浴场和乐逍遥安排一番,把以前那些露骨的通通去掉,做正规行当。 李妙嫣第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在现在这个世道上,像这种档次的欢场和浴场,如果没有这些露骨的事情,将会流失很多的客源。 而这些客人,就进会入其他刚刚新兴起来的欢场,因为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再说了现在很多的买卖,哪些不是在欢场里谈成的? 如果没有这些露骨事,化州的生意圈,势必陷入困境。 晚上的时候,钱桂安和裴恩,印左良等人先后来到乐逍遥,李妙嫣也在,几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这个事情。 “大人现在是怎么回事?李小姐,你劝劝他,这样下去人都要疯了,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裴恩第一个发牢骚。 印左良道:“自从沙俄回来之后,大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干嘛对徐茂先言听计从?我们又不是怕了他,别的不说,憋着这口气难受。” 钱桂安一直不说话,只顾喝着酒,听两人在那里发牢骚。 裴恩道:“我说钱桂安,你倒是放个屁啊!” 钱桂安看着李妙嫣,道:“李小姐怎么想的?” 李妙嫣道:“也许大人有他的苦衷,你们不会了解的,他这个人,不喜欢欠人家情。这次在沙俄我亲眼见证了他的变化,徐茂先家的娘子给他的帮助,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换了你们,你们就能无动无衷?再说了,徐茂先上位之后,化州依然是我们的天下,你们现在急着跳出来,这是何必?” 钱桂安是最沉稳的,他点了点头,道:“李小姐说得一点都不错,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只要我们这个商行还在,我们的根基还在,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裴恩道:“看到大人在徐茂先面前那受气的样子,我心里就憋得慌。徐茂先指到哪里,他就打到哪里,这哪里还有以前那威武神气的样子。” 他看着李妙嫣道:“李小姐,你不是认识京城那位宋世子吗?跟他说说看,让大人振作起来。” 李妙嫣道:“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你们争什么争?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大人要我放弃欢场,他上次已经跟我说了,把异族浴场和乐逍遥这两处欢场,弄得跟官家客栈一样,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们将流失大量的客商,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几个人正说着,李妙嫣的笺条来了,她看了眼,道:“大人找我,估计又是谈欢场的事,你们先喝着,我去一趟。” 在李妙嫣的别院里,气氛有些紧张,宋念堂阴着脸,不断地抽烟袋。 李妙嫣道:“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宋念堂道:“这是最好的选择,齐王要来行勘,你必须借这个机会,把商行整改妥当。” 李妙嫣站起来,摇了摇头:“念堂,已经晚了。我们走到这一步,涉及到黑白两道太深,你现在想整改,那些人怎么办?如果失去约束,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们会给你的仕途带来多大的麻烦。” “而且你说去掉那些露骨事,看似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如果有客人来谈买卖,现在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花天酒的地?如果化州没这些花花名头,他们就会要求去其他地方找乐子,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可能避免的。” “还有,商行下面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办?还有那些花姐,看场子的杂役,他们没有了这份收入,这不只是人才流失的问题,只要你一开这个口,化州欢场行当将从此低落,我们没有这些收入,怎么去安抚下面那些人?在上面大人行勘的时候,这一切自然都会销声匿迹,但是要一刀两断,彻底改头换面,我认为不是明智之举。” 李妙嫣看着他,暗暗在心里道:“看来,宋念堂已经失去了当年那种斗志了,徐茂先才是真正的枭雄,险些丧子,彻底把他打倒了,实在是可惜了。” 李妙嫣看宋念堂的时候,眼里竟然有一种淡淡地哀默。 她知道,化州最辉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一去不复返。 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也要保住整个商行的利益,否则自己这几年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 齐王提出去化州行勘,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徐茂先的阴谋,他要借势,借齐王的势来抬高自己的身份。 朱琰秀也听说了,但她不这么认为。 因为她太了解齐王这个人了,别人不可能左右他的意志,也没有人能决定他的想法。 齐王的真正目的,肯定是奔着化州矿山而来,化州的矿源居全大明之首,他是来保护大明财富的。 朱琰秀跟朱志渊谈起这事,朱琰秀就肯定地这么认为,朱志渊却是不信。 朱琰秀道:“如果这么想,那你太不了解齐王的为人了,他的心永远都是忧国忧民,绝对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的某种的利益,做出这种决定,他的眼里只有江山社稷,百姓安危,没有任何私心。” 朱志渊当然知道,齐王对朱琰秀刮目相看,因为朱琰秀这样的人物,在年轻一代中了了无几,能与她比肩的,全大明也没有几个这样的人才。 于是他看着朱琰秀,道:“明年官场调动,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朱琰秀对朱志渊的暗示,无动于衷。 “我呆在江州挺好的,现在江州的发展如日中天,全行都第二大州城的目标已经实现,有句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江州能有今天的成就,有今天的风华,我认为自己还是留在江州为好。” 想当初,江州如此一个混乱之地,现在的太平盛世,再加上叶咏莉等人的干练,江州几乎可以做到夜不闭户了。 这一切与徐茂先当初的努力,完全是分不开的。 朱琰秀想着,自己应该把江州的盛世保持下去。 朱志渊看着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道:“你真没有打算动动?以前你不是很喜欢留在京城的吗?” 朱琰秀摇摇头,江州更好! 第1169章 饯行 朱琰秀是一个从来不透露自己想法的人,在朱志渊面前也不例外。 朱志渊自然猜测不透她的想法,只好道:“你回去做一下准备,齐王可是点名要你相陪。” 朱琰秀点点头,从朱志渊后堂出来。 在回江州的路上,她发了个笺条给徐茂先。“你什么时候动身?” 两人有过暧昧之后,朱琰秀跟徐茂先发笺条的时候,从来都不叫名字,而且直入主题。 徐茂先说齐王点名了,要我全程相陪,他要看看化州的矿脉,到底被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朱琰秀说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但是你要防止有人将它变成坏事。 徐茂先听到这话,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也不知道朱琰秀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他问了句,道:“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朱琰秀道:“我听说你跟宋浩然在金巷院发生了争执?像他这种人,你干嘛理他?”语气中,竟有一些责备。 朱琰秀的语气,让徐茂先听得有些奇怪的味道,她是在怪自己吗?不过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关心。 朱琰秀远在江州,也能知道京城发生的小事,可见朱琰秀的信息并不闭塞,徐茂先虽然无从得知,朱琰秀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朱琰秀同样有她自己的实力。 跟朱琰秀通过笺条后,徐茂先又给卢本旺和碧锋发个笺条,跟卢本旺交代的是矿区的事情,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化州的两家矿坑,都做了交待,徐茂先这才有些放心。 这次陪齐王南下湖广,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他又给碧锋和欧阳廖发个笺条。“化州怎么样了?在齐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要看到江州的影子!” 徐茂先这要求有点高了,化州万万不可能与江州相比,江州正值太平盛世,曾经花费了多少工夫?那可是徐茂先亲自出马,叶咏莉挂帅,碧锋当了先锋,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化州这地方,虽然还没有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大街小巷里,偶尔出现劫道的,打架的,砸场子的事情,多少会发生一些。 徐茂先希望在这段日子里,欧阳廖和碧锋能抓好这个问题,还有就是化州的欢场,只要是涉及到这方面的,也要停一停了。 这些事情,跟宋念堂说过了,跟欧阳廖等人又再交待了一遍。 晚上,常鹤扬说有消息了,问徐茂先有没有空,一起去吃饭。 徐茂先自然要去,因为关系到杨氏商行的问题,常鹤扬找他,估计是有什么下文了。 没想到进了包厢之后,居然看到了凌少。 凌少站起来,跟徐茂先问候寒暄。 包厢里没有其他人,常鹤扬扔了烟丝过来,道:“后天你就要回湖广去了,凌少一定要给你饯行。” 徐茂先说饯什么行,过一个月就回来了。 凌少还是站起来,要给徐茂先敬杯酒。 喝了这杯酒后,徐茂先看着常鹤扬,常鹤扬道:“让凌少跟你说,他比我清楚。” 凌少道:“徐哥,上次的事,我给你赔罪。” 宋浩然在他那里发飙,凌少的面子也不好过,这么多人在场,宋浩然就这样不给他面子,凌少自然很生气,这杯酒他是敬徐茂先的。 现在,他完全了解了徐茂先的身份,更是听说齐王也要带徐茂先一同下湖广,凌少那里历来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得到这样的消息,凌少也在暗自衡量,徐茂先恐怕将成为宋浩然之后,又一个年轻一代的强者。 看到京城那些强者,一个个倔起,又一个个殒落,凌少身为旁观者,自然比一次人看得清楚。 今天这酒,已经表明了他立场。 徐茂先说,“我大嫂家的杨氏商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少道:“邵玉芬来到京城了,她在四处筹集银两,准备对杨氏下手,誓报前几年杨氏和凤先商行血洗华山商行之仇,而且她已经找到宋浩然,据说两人一拍即合,已经私下里达成了协议。” 徐茂先没有说话,却在脑海里,寻找这个邵玉芬的影子。 无奈,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他已经淡忘了自己的记忆中,还有这个人物的存在,听着凌少提供的情况,他就在脑海里琢磨,邵玉芬是何许人也? 其实,徐茂先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当初邵玉芬还小,但却是出了名的泼辣,一般人惹不起,两人曾在江州的时候见过面,徐茂先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单一个邵玉芬,徐茂先自然不必放在心上,大嫂足可以应付过来,宋浩然这小子参和个什么劲? 为了朱琰秀,他倒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茂先就在想,等下跟大嫂发个笺条说说这事,估计凭着大嫂的能力,可以应付得过来。 凌少道:“很遗憾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谋划,一有消息,我自然会联系常少。” 徐茂先喝着酒,琢磨着这件事情背后的阴谋。 于是,喝过酒后,徐茂先就发个笺条问卢本旺,道:“你还记得邵玉芬这个女人吗?” 卢本旺这几天正忙得头大,他也没想起来,道:“哪个什么邵玉芬?” “就是邵华山的小女儿,有没有想起来?” 说到邵华山的女儿,卢本旺就记起来了,道:“哦,她这个人啊,那个小泼妇是吧!” 卢本旺眼里,就浮现出当年邵玉芬被自己按在墙壁上的事,于是他就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徐茂先便把从凌少那里得来的消息,跟卢本旺说了一遍,邵玉芬人正在京城,四处筹银子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欲对杨氏不利。 卢本旺问跟大嫂说了没有? 徐茂先道:“大嫂那边我自然打过招呼,我就是怕她跟我玩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化州矿脉,所以提醒你一下。” 徐茂先就想起了朱琰秀的话,齐王行勘这是件好事,但是要提防有人将它办成坏事。 凭着齐王在大明的威信,别人不敢,宋浩然这样的疯子就难说了。 第1170章 成事不足 京城,某酒肆。 邵思源和邓谦两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漫不经心地喝着酒,邓谦抬起头,看看天色,“思源,你小妹找我们来干嘛?” “鬼知道,她没事跑到京城来疯什么疯?” “我听说她在京城四处筹银子,想搞大事。”邓谦把目光落在戏台子上。 那些艳动的小蛮腰,正是邓谦的至爱。 每一次,他总是看着这些,挥霍妩媚的小娘子留连忘返。 虽然,他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太容易了,但每次他还是忘不了多看几眼。 这就是男人本色,这句话在邓谦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自古以来,女人的细腰总是埋葬英雄的地方,邓谦经常把自己比作英雄。 邓谦就是这种人,哪怕自己明明狗屁不是,他也同样会把自己比作英雄,这种心里,在邓谦这种贵族身上,同样与普通人无异。 邵思源跟他相比,老成一些,没有这么猥琐。 他是一个很现实,却又不容易服输的人。 在国子监里又憋了七八天,这对两人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早知道这么严的话,邓谦自己就不来了。 以前在行都国子监,还可以找替身,只要扔一个人去那里坐着,点个卯就行了,可是这一招,在京城国子监就不灵了。 谁叫他们以前都是在各地疯惯了呢?别人都是看他们的眼色行事,现在轮到他们,如此规规矩矩坐在屋内读书,岂不是比杀人还要过份? 规矩,都是用来约束别人,其实每个人都想凌驾于规矩之上,唯我独尊,这些一方大员,哪个不是如此?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邵玉芬打扮得像个小妖精一样,款款而来。 邵玉芬个子不高,有些娇小,久居岭南的她,皮肤比酒肆那些小妖精要黑上许多,但是邵玉芬精致的五官,足以弥补她的这些缺点,而且邵玉芬的风采,在某些时候,也足以令人神魂巅倒。 要不是邵思源在这里,邓谦恨不得将自己的目光,埋葬在邵玉芬身上,但在邵思源面前,他不敢造次。 邵玉芬坐下来,道:“你们两个真没劲,居然连个女伴都没有,还是我来陪你们!” 邓谦立刻问道:“喝什么?我帮你叫。” “五十年的女儿红!”邵玉芬很豪放坐下,还是她那小泼妇的作风。 邵思源道:“你不在岭南好好待着,来京城干嘛?” “筹银子!”邵玉芬很干脆地道。 邓谦给她叫来了一坛酒,并殷勤的给她倒上,邵玉芬接在手里,纤细的手指,理了一下秀发。“我有一个很大的谋划,需要你们帮忙!” 邓谦似乎很钟情邵玉芬,忙问道:“说吧,大小姐的口谕,我们万死不辞。” 邵玉芬瞟了他一眼,道:“死倒不用,有银子就行了。” 邵思源明显比两人老成,他喝了口酒,道:“你有什么事情,说吧!” 邵玉芬冷哼了一声,道:“说出来,吓死你们。” 两个都不做声了,邵玉芬就道:“我要报仇,血洗杨氏商行,以报几年前一箭之仇!” 邵思源早就听说了,小妹这次前来京城,就是想对付杨氏商行。 当年杨氏商行与凤先商行联手,血洗华山商行,让邵华山差点翻不过身,这件事,邵华山一直痛心疾首的。 邵氏与杨氏,本是宿敌,在郁雅婧发动这次袭击之前,邵家已经血洗过杨氏一次了。 因此,他们将这次的惨败,归罪于杨氏,要不是他们在背后撑腰,郁雅婧哪来这么大的实力,偷袭华山商行这么庞大的场子? 听到小妹这番话,邵思源冷静地道:“别瞎折腾,你不是那块料。” 邵玉芬长这么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邵思源才不相信,她能成什么事。 万一搞了这么多银子,又惨败而归,后果不堪设想。 邵玉芬却不以为然,道:“你就知道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我为什么不行?” 邵思源道:“因为你没有实力,如果你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生意场入手,最起码要有几个厉害的走商高手相助,还要有精明干练的账房先生,这是最起码的,否则功败垂成,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就算你有实力,人才齐全,你的财富上,绝对比不过杨氏,杨氏商行早已不是当初的小门小户了,自从杨门之花嫁入徐家之后,两家结成联盟之势,如果偷袭杨氏商行,以唐凤菱为首的慧芯商行会坐视不管?慧芯商行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这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到底是邵思源冷静,他看着小妹道:“现在华山商行刚刚恢复元气,你不要在中间瞎折腾。” 邵思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在想一些问题,但是他想的问题,永远不会向第二个人透露。 邓谦却有些不赞同,道:“思源啊,为什么不可能呢?难道连你也谈徐色变?” 邵思源盯了他一眼,道:“你不要跟着她瞎折腾。一切,等齐王南巡过后再说。” 邓谦不说话了表示无奈,邵玉芬道:“得了,我原本也没有指望你们两个能帮我,不过我告诉你们,这个谋划我已经开始了,不会轻易放弃的。” 邵思源看着邓谦,道:“见过你二堂哥了没有?” 邓谦的二堂哥,指的就是邓晋祥。 邓谦道:“他现在很低沉,自从沙俄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我也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忘记这段仇恨的。” 邵思源道:“徐茂先离开国子监之后,刚好明年湖广有调动,他应该有把握问鼎湖广副巡抚司这个官位,而且他也是志在必得。这一点,我从他的神色上,可以看得出来。” “是啊,这小子真是小人得志,居然可以搬动齐王这棵大树为他撑腰。” 邵思源道:“错了,你们永远都不懂齐王这个人,他是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在齐王的眼里,只有江山百姓,他才是真正的青天老爷!只可惜……” 邵思源不说了,在邵思源的心里,自己应该是最了解齐王为人的那个人,正因为这一点,他也自诩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