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以身相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此时就像喝了中华鳖精般神经亢奋,这一点我想各位看客你懂的) 大奎找到客栈厨房寻到厨子便问:“哪里有洗澡的木桶?厨子道:“诺,墙角那。”大奎走过去拎起木桶又问道:“水在哪里?”厨子道:“锅里有开水,门外有水井。”大奎拎着木桶到了灶台边放下,揭了锅盖用灶台上的瓢舀了一瓢开水倒在桶里。然后挽起袖子刷干净木桶,把脏水倒掉。又将锅里热水全都舀进木桶端着就走,到了门外井边寻了木水桶挂到轱辘上放到井底打了一桶水,再摇上来倒进大木桶。 如此直填了六桶水,大奎再伸手试试水温。觉得刚好合适,蹲身马步双手抱起木桶便回了上房。 黄莺高兴的拍手叫好,大奎把水桶放在房里直起身嘿嘿笑道:“黄姑娘你洗澡吧。”说完双手互搓着站在那里傻笑。黄莺问道:“你站在这里看我洗澡?”大奎顿时醒悟,挠挠头道:“那俺出去了”。刚要转身,黄莺道:“不许走远啊,替我在门外看着。”大奎忙点头出了房门回身关了门。 走到门前不远站在那里四下观望,还真是一副把风的样子。 过不多时身后的房里传来哗哗水声,大奎不禁想起第一次看到黄莺洗澡时的样子。鼻子里痒痒的好像又要流血。大奎满心遐想着,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 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黄莺在房里唤道:“张大哥进来吧。”大奎闻言回身推门进了房间,入眼的黄莺一身粉红丝绸小袄,粉红绸裤。一头长发湿湿的披在肩上,看去便似冰晶玉洁出水芙蓉一般。 大奎看得呆了,过了半响才道:“那黄姑娘早些睡吧,俺把水倒了啊。”说着走过来去抱木桶,不防黄莺突然从身后抱住大奎身子紧紧贴在大奎背上。 大奎忙问:“黄姑娘,你这是干啥啊?”黄莺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大奎。大奎听到黄莺在抽泣,忙转过了身。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黄莺幽幽问道:“张大哥,你喜欢我吗?”大奎傻傻的点头。黄莺流下泪来:“这次回去,也许你我真的就咫尺天涯了。张大哥,你要了我吧。”大奎不解的问:“要你啥啊?”黄莺咬着下唇鼓足勇气道:“今晚我把身子给你。”大奎呆了,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黄莺双手环住大奎的脖子,翘起脚在大奎唇上轻轻一吻,大奎脑袋里嗡一下懵了。‘俺那娘啊,这也太粗克了’(粗克,山东方言。意思是生猛,狠辣。) 随后的大奎如一头发情的野兽般将黄莺横里抱起,快步走向床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当二人滚倒在床上,大奎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越急越乱,一时间竟脱不下来。黄莺心如鹿撞不胜娇羞,但见到大奎的囧态也不禁失笑。 大奎恨不得从今以后都不穿衣服(这或许就是luo奔的由来),好歹脱了上衣外裤。又去扒黄莺的,或许是天可怜见。黄莺的小袄绸裤异常好脱,当黄莺只剩一件肚兜和一条短裤的时候大奎再次傻愣了。黄莺周身粉雕玉琢一般,但更散发着女人的媚惑。大奎三十多岁还没碰过女人,此时哪里还忍受得住,当下怪吼一声扑了上去。 就在这时,楼下有人嘶声大喊着:“失火啦,救火啊。”接着就听到外面脚步声纷杂乱成一团。 大奎心里暗骂:‘俺卸实嫩娘。’(卸实嫩娘 山东方言 脏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奎又一阵七手八脚穿起了衣服。刚刚浑身的火竟被外面的火生生比了下去。黄莺也一起穿戴整齐,二人并肩出了房门。放眼一看,马厩方向一片大火,该是存草料的地方失火了。 客栈这种地方,时常有南来北往的住客带着牲口,所以但凡大客栈都时常备有草料。大奎对黄莺喝道:“你进房吧,俺去看看。”说罢大踏步下了楼奔向失火的地方。 正通镖局的人都出来了,马厩里有镖局的十几匹骡马,一旦大火伤了牲口可就坏了事。黄世杰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指挥着手下镖师趟子手们赶去救火。大奎刚赶到身边黄世杰便唤住大奎道:“这场火来的蹊跷,我们的镖物都在通铺房里。你与蔡镖头去守着,我怕出什么意外。” 大奎答应一声,唤来蔡镖头一起去了通铺房。趟子手都去救火了,通铺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二人进了房间顿时目瞪口呆。原先靠墙垛在一起的十几个木箱最上边的几只木箱盖都大开着,铺板上胡乱丢着被撬开的铁锁。 大奎喝道:“蔡镖头,你守在这。”说罢反身冲出房间,门前左方有一颗大槐树。大奎疾步冲去,临到近前纵身而起,左脚在树干上稍一借力身形又上冲一截。看准一个树杈伸手攀住一扯,身子便荡上槐树。大奎又向上攀爬了一段定住身形,举目四望。 贼人放火盗物,时间甚短,如今大奎登高望远已将客栈尽收眼底。大奎断定贼人必未走远,定在左近。 客栈离城门不远,四周距离城内民宅尚有一段距离。大奎先是放眼远处并未见有人迹,此刻已是亥时刚交一更,(晚上9点)虽处夜色但有皓月当空。此时在大奎眼里与白昼并无分别,大奎看完远处又逐步的看向近处。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在客栈外墙西北角阴影处一闪。大奎看得真切,由槐树上纵身上了客栈一处房顶,踏着房瓦一路追去。 大奎断定这两人便是窃贼,刚刚的一瞬间大奎见到他们都是身负重物。如此夜色,客栈突遭大火,这两人不去救火也不睡觉却背了东西向外跑,不是窃贼难道是趁夜踏青? 前面两人翻出客栈围墙一路向北,再走几十丈就是一片民宅。大奎何等身法,转眼越过客栈围墙到了二人身后不远,大奎并不发难只是不声不响的跟着。当年天台山下大奎走进无戒身边尚不被发觉,何况两个毛贼? 第四十二章:告别师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沉默良久才抬起头道:“俺也要走了,麻烦师侄把红云牵来。”慧清答应一声出门去了,大奎与杨小虎二人出了房门。大奎环目四望这清虚观,心中留恋不舍,黯然神伤。 过不多时,慧清牵了红云过来。红云见到大奎显然也很高兴,小跑着过来将头顶到大奎的胸膛挨蹭着。大奎抚摸着红云道:“随俺下山吧,俺也想你了。”红云打个响鼻状似很高兴。 杨小虎笑道:“大人,这马真漂亮。”大奎道:“这马跟我好久了,我等有今天的地位,红云居功至伟。”大奎将铁枪与包袱交给杨小虎,又去自己房里取了鞍蹬来给红云上了。 这才对慧清道:“师侄,我这便走了。”慧清忙道:“师叔你等等。”说着跑进房拿出了大奎当年的钱袋道:“这是当年你留下的钱袋,师叔带上吧。”大奎笑笑,还好慧清记得。不然自己又要去吃白食。 大奎接过钱袋从里面取了二十两银子放在怀里,其余的又递给慧清道:“这些钱留给观里吧,也好备办些柴米油盐。”慧清接过钱袋望着大奎问道:“师叔此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奎笑笑道:“等我忙完了事情自然会来,你在观里照顾好师祖啊。”慧清答应着,脸上竟然流下泪来。大奎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 慧清道:“师祖说你这趟回来后要好多年才再回来,慧清舍不得傻子师叔。”大奎仰天大笑道:“我出去只要办完事自然会来看你,我也想念几位师兄啊。”大奎一顿道:“好了,不说了。我们走了。” 说完,大奎牵了红云领着杨小虎出了清虚观,慧清一直送到山门外。 大奎给观里又留下了一匹马,临走对慧清道:“这马留给观里,如要下山也好代步。”慧清流着泪点点头。大奎不再留恋,带着杨小虎牵马下了山。 走在山路上,杨小虎道:“大人,你这铁枪也不是凡品啊。”大奎道:“恩,这枪和包里的铠甲都是当年小明王所赠。”杨小虎一听小明王忙问:“大人,你认识我爹吗?”大奎点点头道:“认得,我们亦师亦友。” 杨小虎闻言急问:“他有提起过我吗?我爹长什么样?”大奎默默的走,并不回答。杨小虎再次大声的问道:“大人,你倒是说嘛。”大奎当先走着,只说了一句:“世上父母没有不念自己孩子的,你爹是个英雄。”说罢接过包袱挂在鞍上,又把铁枪挂在鞍勾。翻身上马道:“以后你会明白的,从今以后我收你做义子,我要让你名扬天下。”说罢当先策马向北疾驰而去。 杨小虎眼中闪着泪光,翻身上马一声厉喝“驾”策马扬鞭紧紧跟随大奎一路绝尘而去。 大奎与杨小虎一路赶回隆平府,因杨小虎的马是寻常战马故此大奎不敢全力驱驰,因此用时两天方赶到隆平地界。等到了城门前已是傍晚,大奎带着杨小虎进了城,一路去了隆平客栈。 距离客栈还有一段路,大奎骑在马上远远看到隆平客栈门前有两人站在那里。却是黄世杰与黄莺,大奎一惊连忙停步。杨小虎见状问道:“大人为何止步不前?”大奎道:“休要多问,你去隆平客栈找冯师爷,就说我从后门进入”。 大奎说罢调转马头绕向后街,寻到了隆平客栈后门下马等候。过不多时院门打开,冯师爷与杨小虎迎了出来。大奎将马缰递于杨小虎,闪身进了客栈后院,冯师爷跟随其后禀道:“嘉禾县令庞志栋已斩首,正通镖局的黄世杰与其女儿前来所为的是探望罗大海,属下按大人的意思已经将罗大海单独看押。” 大奎一边走一边道:“恩,许元他们有消息了吗?”冯师爷道:“还没回来。”顿了顿又禀告道:“属下觉得大人如此隐瞒黄家父女终归不是办法,大人还是见他们一面吧。”大奎走进客栈天井顿足转身道:“我们一旦见面,便要回应天完婚。如此一来耽搁日久岂止数月?” 大奎站在那里冥思苦想,过了片刻大奎嘿嘿笑道:“俺有主意了...。” 冯师爷见到大奎胸有成竹,不禁问道:“大人有何妙策?”大奎笑道:“这个你不必多问,去传话吧。叫黄世杰父女二人去看望一下罗大海,但只可远观不可靠近言语。”冯师爷躬身抱拳领命而去。 大奎带着杨小虎一路去了上房,田风周凯二人早在房门前等候,见了大奎躬身施礼道:“张大人。”田风周凯伸手开了房门。大奎‘嗯’了一声,步入房内。杨小虎一手拎着铁枪,一手提着包袱紧跟其后。 大奎走进室内将龙泉剑递给田风,随后在桌旁坐下,田风去挂了宝剑便紧跟过来倒了茶:“大人一路辛苦,请喝茶”。大奎笑道:“你我今后相处日久,何必如此拘谨?”田风笑道:“大人贵为二品,属下不过五品侍卫。尊卑有别不敢放肆。”大奎呵呵笑了笑道:“以后在外我们有高低,在内不必过分拘束。”田风笑道:“大人平易近人,属下遵命。”周凯从杨小虎手中接了包袱与铁枪进了内室。 杨小虎环目四望大加赞叹:“大人住的房子真漂亮。”大奎微笑不语,田风道:“张大人在应天府有一座吴王所赐的官宅,比这客栈要大十倍不止,奢华无比。”杨小虎惊得目瞪口呆。 大奎道:“小虎是我故人之子,如今本官已收他作义子。”田风闻言拱手向杨小虎施礼道:“原来是公子,属下失礼了。”杨小虎呵呵笑着摇手:“这位大哥客气了,客气了。” 大奎道:“别寒暄了,叫店家备好一桶水。本官要沐浴更衣。”田风领命出了门。大奎喝着茶对杨小虎道:“小虎啊,饿了就去前堂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杨小虎点头道:“恩,我去帮大人提水。”大奎笑着阻止道:“不必你去,这些事有店家伙计料理。我一会洗个澡换换衣服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也好和其他人熟悉一下。也洗洗澡换身衣服。” 杨小虎上下看看自己的身上,还是在驿站时的一身兵士服饰,灰衣灰裤打着腰围。手腕上的黑布护腕都已破线,脚上的黑布靴也是破旧不堪,杨小虎忍不住呵呵笑了。从一个驿站兵士一跃成为当朝二品大员的义子,身份已是天地之别。 第三十二章:囊中羞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见到王西元囧态,顿时觉察到自己的口误,当下忙致歉道:“俺是粗人不会讲话,王大人莫怪啊。”王西元呵呵笑道:“张大人行伍出身却能平易近人,下官佩服。如此最好,老王就老王,只是吧字去掉。” 大奎见王西元如此风趣不由哈哈大笑,王西元也一并大笑。身边的冯师爷及四名侍卫一干衙役见到两位大人相谈甚欢,不由得也都面上带笑。 大奎笑声一落,又与王西元对饮一杯。放下酒杯大奎问道:“罗大海一案可是王大人亲自审理?”王西元道:“非也,是由嘉禾县庞县令审理。”大奎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等当去嘉禾县走一趟了。” 王西元道:“那是自然,后日午时便是刑期,明日赶往嘉禾县还来得及。”大奎呵呵一笑道:“如此有劳王大人一同前往。”王西元拱手道:“下官份内之事不敢言劳。”大奎‘恩’了一声道:“公事谈完,我们吃饭吧。”当大奎把注意力放到桌上顿时傻眼,桌上八道菜肴每道菜皆是十分精美。奈何量小,这些大奎都吃了也不顶饿。 大奎不由有些不快,王西元见到大奎脸色不善,便怯怯问道:“张大人对这些菜肴不喜?张大人想吃什么我即刻着人备办”。大奎扬声道:“俺是二品官,自然要吃些高雅的,叫店家来。”桌边衙差闻言,一人去了楼下叫来店家老板。这老板闻听通政使大人对酒菜不满,不由战战兢兢心里七上八下的上楼来到桌前躬身而立。 大奎指着桌面正中一道汤问店老板道:“这盆浆糊是什么?”店老板躬身回道:“大人,这是鱼翅汤。”大奎一瘪,鱼翅他没吃过但也听说过,没成想是盆浆糊。又指着一盘看上去像大肠但上边带些斑点的菜问道:“这是什么?凭的难看。”店家道:“这是葱爆海参。” 大奎顿时傻了,鱼翅海参都是极品海味,想必其他菜肴也都是难得的珍品。大奎不敢再问,便吩咐道:“这些都不合俺的口味,你记着…。”店家忙躬身聆听。 大奎道:“去炖一只大肘子,再来一只羊腿,一斤白饭。”店家傻了,大奎问道:“怎么?没有?”店家忙道:“有有有,大人还要什么吗?小的这就去办。”大奎挥挥手,店家去了。 满屋子人不由皆是心想‘猪肘子,羊腿,白米饭算高雅吗?’ 大奎这才心满意足的道:“俺吃饭不讲究排场,你这一桌要花多少钱啊?”王西元不由得汗流浃背,这一桌菜可是花了他将近半年的奉银。(注:明朝官员四品月奉二十四石,约二十四两白银,大家以为很多?有人说五两银子够一个平民吃两年!君不见官员家里养着仆人丫鬟,出门要轿夫,官员来往要吃喝等等,一桌上档次的酒席就要约五两银子。您还认为二十四两银子多吗?) 大奎身后的冯师爷走上前道:“王大人,我家张大人为人随和,于酒宴应酬上不是很在意。大人何必如此破费?”王西元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 大奎听冯师爷这么说,好奇的问道:“这桌菜要花多少钱?”冯师爷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道:“回张大人话,这桌菜肴最低值一百三十两银子”。大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俺那娘啊,一顿饭花一百三十两银子,吃了待死啊?” 大奎见王西元有些局促,便打圆场道:“花也花了,不吃多可惜啊,来来来,王大人咱们边吃边聊。”王西元陪着笑,和大奎又喝了两杯。 多不多时,大奎要的饭菜到了。大奎这一通风卷残云,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傻了。王西元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心道:‘听说这位张大人曾是后宋的神威大将军,没想到吃饭也如此神威啊。’ 大奎一边吃一边口中呜呜道:“俺到了黄老镖头的镖局就没吃饱过,你们别笑话俺啊。”王西元陪着笑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一盏茶的功夫,大奎已经把桌上东西扫荡干净。 正当这时,店老板带着一个端着小铜盆的伙计上了楼。店老板本想问问这位张大人对这水晶肘子与烤羊腿还满意否,到了近前眼都直了。吃完了? 大奎见到伙计端的铜盆,不由赞道:“还是你们店里想得周到,俺正觉口渴。”刚要起身上前,冯师爷附耳道:“张大人,那是净手的。”大奎一瘪,改口道:“俺口渴,续茶来吧。” 店老板转身下楼了,店伙计将铜盆端到大奎面前,大奎洗了手接过巾帕将手揩拭干净。转头对王西元道:“行了,事也谈完了,饭也吃饱了,俺这就回去了,”说着起身要走。王西元忙道:“大人留步。”一边的衙役端过一个托盘来,上边是大奎的龙泉剑,印信及两个金锭。 王西元道:“这是张大人当初寄存我处的东西,请张大人点收。”大奎嘿嘿笑道:“你不说俺还忘了。”身后许元走过来拿了剑及印信银锭。大奎对许元道:“两个金锭就留给王大人吧。”王西元忙摇手道:“这可使不得。”大奎劝道:“哎~老王见外了不是?难道你不认俺张大奎这个朋友?” 冯师爷插话道:“我家大人与王大人诚心相交,王大人就不要推辞了。”王西元见如此说,便拱手道谢:“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奎哈哈笑道:“就应该这样,不然俺还真要生气了。”王西元躬身道:“下官恭送张大人。”大奎笑呵呵的当先下楼,一直到了酒楼门外相互拱手致别。 这一顿饭吃完天已擦黑,回到隆平客栈。大奎便问冯师爷道:“我朋友罗大海如今身陷嘉禾县大牢当如何解救?”冯师爷沉吟道:“大人说的那个罗大海误伤人命证据确凿,如张大人执意解救恐有徇私之嫌。” 大奎不禁皱眉道:“这下可怎么办啊?”冯师爷道:“我们明日赶赴嘉禾县,将事情弄清楚,或许此事尚有转机也未可知。” 大奎道:“也只好这样了。”冯师爷道:“大人早些安歇吧,小人告退。”许元将宝剑印信放在室内桌上也一并出了房门。 第七章:酒后挥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与大奎回到土地庙,众义士都等急了。大家相约,用杨禄吉的人头祭奠死去的英雄。去乱坟岗找回英雄们的尸身已是妄想,只得用一块木板制作了一块灵牌立于供桌上。供上杨禄吉的人头撮土为香,众人草草祭拜。 待到众人礼毕,汤和问道:“不知众位今后有何打算?” 众义士对汤和早已敬佩万分,齐齐拱手道:“我等愿为汤将军持鞭坠蹬,任凭汤将军驱使”。 大奎也道:“俺也要跟着汤大哥,你去哪里俺都跟着”。 老黄笑道:“恩,这些好汉能跟着汤将军也算人尽其才。可这位小兄弟…?”言下之意竟是有些嫌弃大奎年纪小,不会武艺! 大奎和汤和这一晚相处下来,早已对汤和崇拜的一塌糊涂两塌迷糊。此时一见老黄如此说忙道:“俺要跟着汤大哥学武功,汤大哥你收下俺吧”。 汤和对大奎道:“小兄弟,不是我汤和眼高手低,此次出来尚有大事要做。就是回到军中,每日忙于军务也无暇教你。”略一沉吟又道:“江湖中一山还比一山高,你最好寻访名师学艺为好。”说罢转头对庞黑虎道:“取六十两银子出来。” 庞黑虎一愣道:“临出行元帅只批了二百两银子,这一路花销只剩不足一百两了”。 汤和道:“我们节俭点用,四十两银子够用了”。庞黑虎嘟囔着,自怀中钱袋取出六十两银子交予汤和手中。 汤和转身对大奎道:“小兄弟,这是我打赌输与你的银子,拿好”。说罢将银子放于大奎手中,大奎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三个元宝低头不语。 汤和道:“事不宜迟,我们该出发了。”说罢带领众人出了庙门,取道向北。大奎默默的跟在人群后,汤和回头望见,停步不前。 大奎低头走到汤和面前道:“汤大哥,俺送送你”。 汤和笑道:“也好,大伙自从昨日到现在水米未进。到前面小镇大家痛快的吃喝,酒足饭饱以后再上路。”众义士轰然叫好。 济州城北二十里的梅山镇,众人寻了一家小酒馆,分成两桌叫上酒菜畅谈豪饮。众人皆是草莽之辈,也不拘礼节。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只有大奎低头闷坐在汤和身边不动筷子,汤和见了问道:“小兄弟,怎么不吃啊?” 大奎瓮声瓮气的道:“俺还是想跟着汤大哥。” 汤和呵呵一笑:“男儿志在四方,英雄岂无酒量。来,把这碗酒喝了再谈”,说着抓过酒坛在大奎面前的瓷碗里斟了满满一碗酒。 大奎见有转机,端起酒碗咕咚咚两口喝光。 “好”汤和喝声彩,又给大奎斟了一碗。 大奎问道:“汤大哥肯收下我了?” 汤和道:“不是我要收下你,但我可以指点你一个去处。” 大奎一听又低下了头怨声道:“还是不收我。” 汤和正色道:“我师父虽因病早逝,但我还有一位师叔道号‘痴心道人’。他老人家现在台州天台山飞云观出家,我可以给你修书一封举荐你去他那里学艺。” 大奎忙问:“他的本事如何?” 汤和神秘一笑笑道:“踏雪了无痕,飞叶亦伤人”。 大奎闻言高兴地吆喝着:“掌柜的,快拿纸和笔来,快快快。” 汤和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待从酒保手中取过纸笔,汤和略一思量一挥而就。写好书信就着过堂风吹干折了几折交予大奎,大奎这个乐啊,宝贝一样把书信放于怀中。 汤和道:“这下小兄弟心事已去,快吃饭吧。”这一说,大奎觉得还真是饿了。左手从桌上抓过两馒头。右手拿着筷子,这一通风卷残云,其间汤和叫伙计加了两回菜。 待到大奎吃饱,汤和笑道:“小兄弟好饭量,哈哈哈哈”。大奎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连吃了十个馒头及若干汤菜,举目周围也没人比他能吃。 汤和又道:“当年我如你这般年纪,也是无忧无虑。后来家园被毁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便弃文习武。立志驱除蛮夷,复我河山。”众义士注视着汤和,皆一言不发。 汤和又道:“大奎兄弟,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大哥就奉劝你几句,你家中尚有高堂,凡事莫要任性胡为。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此乃人生一大憾事。所以你要好好在家中侍奉母亲,大哥的话不知你听还是不听?” 大奎痴笑道:“汤大哥的话俺都听”,说罢呵呵傻笑着。 汤和道:“既如此,咱们对饮三碗酒”,大奎依言端起酒碗与汤和连喝三碗,汤和哈哈一笑大叫痛快。 汤和对面的老黄道:“久闻汤将军能文能武,今日不妨一展文采,以助酒兴!”众义士轰然叫好。 汤和笑道:“我少年读书时也曾舞文弄墨,今日既然众位有此雅兴。汤某献丑了。”说罢提起笔来喂饱墨汁,走到一面粉墙前略一筹措挥毫疾书。只见笔走龙蛇字迹刚劲,片刻便在粉墙上留下一首词。 《醉山河》胸怀八千里,雄心揽日月。仰天笑,惊飞雀,任凭阴晴圆缺酒甘冽。俯沧海,昂北斗,琼浆杯中有。风光只向险峰求,甘泉唯有奇川流。莫待空白头,酒消愁……。落款是:濠州汤鼎臣 汤和刚一落笔,周围爆出一片喝彩声。不光是众义士,便是其他食客也是击掌叫好。大奎看在眼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武艺,多读书。今后也做一个像汤大哥这样的大英雄’。 此时的汤和在大奎眼里已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大奎满心遐想着,不觉有些恍惚。这两日来的经历对大奎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但所有的劳累苦痛大奎觉得都值得,刚刚又喝了几碗酒。酒劲上来大奎便不胜酒力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待到大奎醒来发觉自己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去摸怀里,还好银子和书信还在。下床穿了鞋,出了房门恰巧见到酒保。 大奎忙问:“哎,小二哥。俺怎么睡在这里?” 酒保道:“你喝醉了,是和你同桌的人吩咐小店照看你的。” 大奎忙问:“他们在哪?” 酒保答道:“吃完饭就走了,不过你放心。那些客人临走已经付过帐了。” “汤大哥走了?”大奎喃喃自语着走出了饭馆。 酒保从后面追来:“客官你的扁担”,大奎接过扁担茫然转身向家走去。 第九章:千里拜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天台山属江浙行省浙东道台州县境内,济州距天台山两千六百里。大奎孤身一人,风餐露宿历尽千辛万苦。行至一月有余,竟到了应天府境内长江边上。 长江素有神州第一江的美誉,古今中外多有文人骚客赞誉其广阔壮丽。望长江:波澜壮阔东流去,两岸山色尽其中。 大奎第一次见长江,不由感慨:“俺那娘啊,这长江忒长啊!”大奎找到码头,花了五十文钱坐商船过了长江。 下了船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小镇,大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镇子。寻了一家小饭馆找张无人的桌子边坐下,店内小二见了走上前问:“客官要点什么?”大奎道:“两碗面在这吃,二十个馒头包好带走”。 小二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不多时端着托盘将大奎所要的吃食一一摆于桌上:“客官慢用”。大奎抄起筷子,这一通吃。不肖片刻,两大碗面大奎吃个干干净净。最后连碗中所剩面汤也一并端起倒进肚子。吃完擦擦嘴,意犹未尽。但大奎不敢再吃,还要多少时日才能走到天台山,大奎吃不准。身上银钱却已花费过半。 大奎喊过小二结账,小二道:“一共二十六文钱”。大奎掏出钱袋一股脑倒于桌上,数出二十六文交予小二,其余银钱装回钱袋放于怀中。这时离他不远的一张桌上的两人一边吃喝一边向大奎的方向瞄了两眼。大奎把包着馒头的纸包塞于包袱中,背起包袱出门而去。丝毫没发觉身后跟着两个人。 出了镇子一路向南,走了七八里的光景,这两人便超过大奎拦住去路。大奎一见这两位就不像好人,一个个歪着头敞着怀。其中一个唇下长个大黑痦子,痦子上还长着一撮黑毛。大奎记着母亲的话,不敢造次:“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请借过”。黒痦子伸手一拦:“等会,哥哥我有点事想请兄弟帮个忙。”大奎不解的问:“啥事啊?”黒痦子道:“哥儿几个最近手头紧,想跟兄弟借两个钱花花。”说完嘿嘿奸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那,那借多少啊?”大奎惊异地问道,黒痦子脸一板露出一脸凶相:“你他妈真傻假傻?有多少借多少!”大奎忙道:“那不行,这些钱俺路上要使。没了钱俺怎么去天台山?”黒痦子一听:“哎呀,给你脸不要是吧?兄弟动手”。 话音一落,不等大奎反应,一脚踹在大奎肚子上,大奎仰面被踹翻在地。接着两个痞子冲上来便照着大奎身上及头脸上一通拳打脚踢肆意殴打,大奎抱着头屈着身子倒在地上。虽然被打的很疼,但却一哼不哼苦苦捱着。直到头上被踹了几脚之后,大奎便恍惚了,最后昏死在路上。 再次醒来已是明月高挂,大奎挣扎着想站起身,无奈浑身无一处不疼。环目四望,自己身处路旁土沟里。伸手一摸怀里,钱袋已不翼而飞,还好汤和书信还在。 身子四周,自己的衣服布鞋及馒头散落一地。此时已值初冬,怕呆久了冻坏身子。大奎忍着痛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装进包袱,背着包袱爬上大路。坐在路边又歇了会,大奎咬牙站起身。向着南方步履阑珊的走着,大奎不敢停,只怕一停下来又要昏过去。所以只能咬着牙一路走。 就这样一直走到天亮,饿了就吃半个馒头,困了就找个背风的地方睡觉。大奎每天一个馒头分成两顿吃,转眼又走了半个多月。馒头没有了,大奎见到有人家便去乞讨。此时的大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材,已和乞丐无异。 这一日,行至一处村落。见村口有两个老汉在下棋,周围还有几人在看热闹。大奎走上前弱弱问道:“两位老伯,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天台山还有多远?。” 两个老汉正为一着棋争得面红耳赤,见有人打扰便停了争执注视着大奎。其中一个长须老汉问道:“你从哪里来啊?”由于老汉说的是江浙方言,大奎一下没听懂。老汉又问了一遍,这回大奎听懂了:“俺是山东济州来的,请问老伯这是哪里?” 老汉答道:“这是临安府境内,此地名荒坡岭,这个村叫小岭村。你说的天台山距离此地尚有四百余里。”大奎闻言高兴极了:“终于快到了,呵呵。”长须老汉问道:“你不远千里到天台山,所为何事?” 大奎笑道:“俺去拜师学艺。”老汉感叹道:“哎,年纪轻轻走这么远的路真不容易啊。”大奎闻言大有知己之感,不由落下泪来。老汉见大奎落泪,不由心软:“孩子,你饿了吧。近晌午了,走走走,去我家。”说着起身拉过大奎便向村里走。这老汉一走,立即有人坐到他的位置道:“来来来,老王头咱俩试试”…。 老汉家很简陋,三间茅草屋。外围是石头砌就三尺高的围墙,院子里养着几只鸡。一进门,老汉便吆喝:“老婆子,来客人了。”东屋出来一个老婆婆,一见大奎便不解的问老汉:“这是谁家的孩子?”老汉道:“济州来的,说是去天台山拜师,路过这里。我见可怜就领回来了。”老婆婆叹道:“哎呦,你看这孩子瘦的。” 老汉不耐烦道:“还不快去杀只鸡,再炒两个鸡子,别忘了烙上几张大饼”。老婆婆闻言转身去忙了,老汉笑呵呵的道:“来孩子,进屋歇会。”大奎迈步要跟着老汉进屋,可一阵天晕地转,大奎‘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连日来的饥饿,劳累,寒冷,拿走了他周身最后一丝力气。 大奎再次醒来,头依然晕,可能是睡得久了。环目四望,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这时鼻子里闻到一股肉香,大奎定睛一瞧。不远的四方桌上摆着一个瓦盆,里面是一只炖好的鸡,旁边一只竹簸箕。里面一摞烙的焦黄的大饼。 大奎风一样的起身扑到四方桌前,抓起大饼就往嘴里塞。吃着吃着吃噎了,大奎抱起瓦盆一通狂饮鸡汤,然后接着往嘴里塞大饼。 老汉听到屋里动静,推门进来。一看大奎这样的吃相,忙道:“慢点孩子,不急不急。”这时大奎哪里听得进去,只管胡吃海塞。直到把桌上的吃食全塞进肚子方才罢手。老汉呵呵一笑问道:“吃饱了?”大奎点点头,仍在嚼着嘴里的饼和肉,不时打个饱嗝。 启禀读者大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俺是新人,但不管新人老人都希望得到读者的关注与支持。俺希望大家在看了俺的书以后能留下点痕迹,哪怕是一句话。 俺还觉得吧,做人要厚道要积德行善,多帮助新人多支持新人多鼓励新人。看到新人要像爱护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爱护他们。而俺就是新人的典范,您老看着办吧! (2013年10月16日)申请签约通过了,感谢17K网站,感谢各位编辑老师。这本《大明风云录之傻蛋传奇》于2013年10月24日顺利盖章,俺当天爆更了三章。为了表示庆贺俺晚饭吃了7个煎饼,兴奋之情溢于吃饭。 实话说《大明风云录之傻蛋传奇》是俺的处男作,俺是第一次写书,所以说其中练笔大于写作。能顺利签约是俺没意料到的,现在回味自己写的东西感触颇多自觉不甚满意,每天不到500的点击比起大神们相去甚远。在此向读者大大们告个罪,没能吸引你们的眼珠子是俺的不对。在此给读者大大们磕一个...。 ----------------------------------------------------------------- 2014年5月20日:《大明风云录之傻蛋传奇》从开书到现在历经九个多月,期间通过在青训营及网文大学的学习,丰郎学到了很多,对17K小说网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更为重要的是,我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 对于这本书,自我评价是太稚嫩。其中的人物性格和历史主线把握的不是很好,行文也有些粗糙。 人总是在学习中成长,在磨练中自我完善。这里感谢青训营及网文大学的各位老师,及长期支持丰郎的朋友们。 毫不讳言的说,是17K小说网成就了我的武侠梦。丰郎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相信我的明天会更好,让时间来鉴定一切,我爱你们!!! 第十一章:和尚点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湖边垂钓之人惊异的回头,见到大奎飞奔而来慌忙低声喝道:“小子,别惊了我的鱼。”大奎此时一心求死却还哪管什么鱼,‘噼哩啪嚓’冲进水中往着水深处走去。刚要低头扎进深水里,后衣领却不知被什么勾住。紧接着一股大力竟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身子便如断线风筝般飞回岸边摔在地上。 钓鱼的人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小子,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想钓条鱼尝尝鲜!你小子来寻死?”。大奎只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疼痛,这一下摔得那叫一个凄惨。头顶因碰到一颗小石头,撞起老大一个包,手脚露肉的地方有几处都擦破了,疼的大奎呲牙咧嘴。钓鱼的人意犹未尽喋喋不休,直骂了半响,待到口干舌燥方才住嘴。 大奎忍着痛坐起身,一看身前之人竟是个和尚,四十左右年纪,若不是他穿着灰布僧袍,大奎还真以为是个渔夫。大奎转念又沮丧道:“大师何必救俺,叫俺去死吧。” 和尚一听却来了兴致:“为什么寻死啊?快说说,也叫贫僧消遣消遣。” 大奎心里这个气啊,心道‘俺来寻死,你来消遣俺?’但念在救命之恩,大奎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和尚。 这和尚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拜师不成便要寻死。可笑可笑。” 大奎闷声道:“谁成想汤大哥会骗俺?” 和尚笑了一通,便问大奎道:“贫僧且来问你,你为何学武啊?” 大奎闻言道:“俺要做大英雄,像汤大哥那样的大英雄!” 和尚不由又是一声轻笑,开导大奎道:“佛曰四大皆空,道讲清静无为。学武岂是为了争名逐利?”看到大奎目光呆滞心知他不甚了解,和尚摇摇头又道:“人之一世当善待他人,故此便有忠孝节义之说。然善待他人需先要善待自己,珍爱自身性命!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你来学武求艺本意已经偏颇武道甚远,然又心智不坚却来求死!须知但凡习武之人,皆是以武求道。习武的过程中锻炼体魄坚定自我,如都似你这般一遇艰难便去寻死,那天下武林之人岂不早早死光?”和尚说着大摇其头。 大奎闻言还是似懂非懂,忍不住又是落下泪来:“俺该怎么办啊?” 和尚摇摇头道:“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笨啊?贫僧的意思是叫你不要没事就想着死,多想想好的东西,美丽的东西。你看看这山,这水。多漂亮的地方,你来寻死岂不是大煞风景?” 大奎点点头道:“俺懂了,那俺换个地方去死。” 和尚气的一个爆栗敲到大奎头上,直疼的大奎呲牙咧嘴。 和尚敲完,连忙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罪过罪过!” 大奎抱着头哭道:“俺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和尚,竟然打人!你不光犯了嗔戒,还犯了杀戒。你钓鱼!” 和尚闻言挠挠头嘿嘿笑道:“既是穿了这身袈裟,总要做做样子吗!” 和尚说着伸手在大奎后衣领上取下一物,大奎一见竟是个鱼钩。鱼钩上还连着鱼线,难道刚刚自己就是被鱼钩提上岸?这怎么可能!鱼钩鱼线这般细小,这和尚如何做到?难道和尚是高人?大奎恍然大悟,跪起身便磕头:“师父在上,请收下弟子。求求师傅,求求师傅。”大奎一边言语,一边不住的磕头。 和尚见状立时慌了:“等等等,你等会!谁是你师父?怎么着,我这钓鱼钓上来个徒弟?” 大奎道:“师傅能用鱼钩把俺提上岸来,一定是武功高手。请师父念在俺千里拜师的份上收下弟子。” 和尚叹一口气道:“你我既然遇上就是缘分,这样吧,我指点你一个去处。”大奎抬头茫然望着和尚,和尚又道:“这山上清虚观中有一位灵智上人,你去找他学艺。贫僧敢保你必有所成”。 大奎问:“那他的本事比你如何?” 和尚笑着摇头道:“这却没比过!但若真的动手,贫僧在那灵智上人手上勉强能走十招。” 大奎惊异道:“师父这般武艺和他比只能走十招?” 和尚又道:“他是清虚观观主,亦是南派道教宗主。你说他厉不厉害?” 大奎又呆了,想了想道:“俺怕他不收俺。” 和尚不耐烦的道:“他不收你,你就不走。跪在他门前求他收你。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过他能不能收你要看你的造化了,更要看你的决心。”大奎闻言下定决心,一定要拜灵智上人为师。 和尚见事已谈成,便道:“就这样吧,你去拜师我回寺庙。咱们后会有期!” 和尚说着收拾起了鱼竿,站起身来拂去身上尘土。 大奎见状连忙问道:“俺还不知道师父怎么称呼?” 和尚悠悠道:“贫僧无戒。” 大奎闻言连忙施礼道:“多谢无戒师父指点救命之恩。”心中不由想到‘难怪动手打人,还钓鱼吃肉,原来叫无戒啊’ 无戒和尚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也该走了。” 得了无戒和尚指点,大奎心里这个高兴啊!这下不用去死了,名师就在眼前。大奎兴致勃勃回身向来路走去,转过山脚上了山路,取道清虚观。 待大奎走得远了,无戒和尚望着大奎的背影嘀咕道:“傻小子,那灵智上人如今七十有六,早已闭门收山。你去拜师指定无望,叫你吃点苦头也好。活该,叫你惊跑我的鱼~!” 当大奎再次来到清虚观山门前,大门已关闭。大奎伸手拍门,不一会那个小道童打开门只留一道门缝伸出脑袋来。见又是大奎,便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都说这里不是飞云观也没有你说的痴心道人。” 大奎陪着笑道:“小师傅,这次俺不是找痴心道人。俺是找灵智上人”。 小道童闻言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半响才站起身。不信的问:“什么?你找我师祖?” 大奎也问:“灵智上人是你师祖?” 小道童咣当关了大门,在门里道:“你等着,我去叫师傅。”说完便没了音讯。 第十二章:精诚所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过不多时,山门再次打开。先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见到落汤鸡一般的大奎便问道:“我听小徒说,你竟要找我师父?”大奎忙不迭的点头。 中年道士问:“你找我师父有何事?” 大奎道:“我要拜师学艺。” 中年道士笑了笑道:“我师父年事已高,早已收山。如今正在闭关,也无暇见你。你走吧!” 大奎道:“俺不走,俺在这里等他。他不出来俺便不走。” 中年道士刚要发作,却又强行忍住道:“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等吧。”说罢吩咐小徒关了山门。 大奎站在门外好久,觉得又冷又饿。刚刚跑进水里衣服都湿了,衣服都是湿的如何不冷?此时正值初冬颇具寒意,大奎打开包袱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当初从刘大伯家出来带的饼还有两张,大奎胡乱吃了几口便又收进包袱。 就这样大奎一直站在门前直至天黑,山门始终没有再开。 第二天早上,小道童又出来扫地。见到大奎还站在哪里,便道:“你怎么还在这。你快走吧,我师祖不会见你的。” 大奎哆嗦着身子道:“他不见俺,俺就不走。”道童见大奎执拗,便不再理他,专心扫地。道童扫完地拎着扫帚进了门,回身关了大门。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早上下起雪来,大奎倒不觉得如何冷。原来外面一层衣服已经结冰,挡住了寒风。一如昨日,道童出来扫地。见到大奎还没走,也不说话只管扫地。扫完地照旧进门然后关门,大奎就这样站在门外等着,不想后半晌竟下起雪来,雪越下越大直到深夜,北风也越发强劲了。 好歹等到雪停,却是天色大亮。道童出来不见了大奎,却只见一个雪人站在门前。道童扫地,发觉大奎碍事。便道:“让让” 岂料大奎的声音便如天外来音般道:“让…不了,冻住…了。”道童无奈,只把大奎身周及门口清扫干净,便回身进了山门。随着咣当一声,大门再次紧闭。此时大奎身上的饼早已吃光,只得硬挨着再过了一天一夜。 第五天早上,大奎便觉得周身发热,精神恍惚。道童出来见到大奎身子筛糠一般的抖,便走过来问道:“你打算在这生根,来年春天发芽再生个傻子出来吗?”大奎并不言语,闭着眼睛只管抖。道童扫完地,便一如既往的关了山门。 过了半个时辰,山门开了。道童端了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饭,一碟青菜,还有一碗热汤。 “我师父怕你饿死,冻死。命人备了饭菜,快吃吧。”说完道童把托盘放在大奎脚前地上。便又回身进了山门,依旧是 ‘咣当’一声山门紧闭。 两个时辰后山门又开,道童出来收拾碗筷。却见饭菜早已凉了却丝毫未动。道童端起托盘回身走了。这次关门便没再开,大奎在门外又站了一天一夜。 第六天,天一亮。山门再次打开。中年道士走了出来对大奎道:“我师父说,叫你回去,莫要执着。”说着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放于大奎脚下。大奎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却从嘴中飘出一句话:“俺不走!学艺不成,有死而已!”。中年道士看了大奎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进了山门。 待到大门关上,大奎脸上流下两行清泪。一直站到深夜,大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久山门打开,一名健硕老者走出山门来到大奎身前站定,此老者身着月白道袍,动作间更显仙风道骨。虽是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他身后恭敬的站着四人,皆是青衣长袍道人打扮,年纪均在四十左右,先前那个中年道士便在其中。老者道;“灵虚,将这孩子带到客房好生调养。待他好转带来见我。”先前的中年道士躬身道:“是,师父”,老者说完转身回去了。 大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拜了痴心道人为师,练就一身好武功。又梦见了汤大哥带领大军驰骋疆场,而自己就是前锋官。长刀所指,所向披靡!’梦做到这里,大奎不由嘿嘿傻笑。这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大喊:“师父,师父,傻子醒了。”大奎睁开眼睛,恰巧看到道童奔出了房间。 过不多时,中年道士灵虚子走入房中来到榻前对大奎问道:“你可觉得好些了?”大奎想要起身,无奈浑身酸痛。灵虚子道:“不要乱动,你本来体虚又感染风寒。还是好生养病要紧。” 灵虚子接着吩咐小徒弟道:“去把为师煎好的药端来。”道童领命转身去了,过不多时端来一碗汤药,灵虚子亲手喂大奎喝了药,大奎真觉得受宠若惊。 道童在灵虚子身后捂嘴笑道:“傻子,你可真能睡,一睡睡了两天两夜,多亏我师父每天给你喂粥喂药。” 灵虚子脸一板:“不得无礼。”道童禁声,但却冲大奎做个鬼脸,大奎只是傻笑。 中年道士笑道:“贫道道号灵虚子,是家师的大徒弟。”说着一指身后的道童道:“这是小徒慧清,年幼调皮生性顽劣,施主不要见怪!” 大奎忙道:“没有没有,他很好。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灵虚子呵呵笑道:“施主天生颇具福源,家师已有十余年未见生人了。想不到施主初来,家师便嘱咐贫道好生照料,待到施主身体康复便带你去见他。” 大奎闻言兴奋之极,呵呵笑道:“俺真是太高兴了,俺能见到灵智上人了,呵呵呵呵!”灵虚子脸色一板道:“施主请慎言,家师名讳切不可妄言。” 大奎忙不迭的点头:“俺记得了,多谢道长指点。” 灵虚子这才微微笑着站起身道:“施主好生养病吧,贫道不打搅了。”说罢吩咐道童慧清道:“你在施主身边照料,有什么需要且来找为师.。” 慧清躬身拱手道:“谨遵师命。”灵虚子对大奎笑了笑,转身出门而去。 这慧清倒是聪慧非常,且又口至伶俐。大奎觉得与他倒是十分投缘,不由得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如此大奎在床上又躺了两日,每日由慧清端饭端药,到了第三日大奎已能下地行走。虽然身子仍是发飘,但觉得已经不碍事了。 天近晌午,大奎用了斋饭。灵虚子便来到大奎房间道:“跟我走,师父要见你。”大奎傻了,这是真的吗?大奎跟在灵虚子身后,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第十章:善意欺骗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老汉笑着问道:“ 你若学艺何必走这么远啊,都说少林和尚个个武艺高强。你为什么不去嵩山少林寺?” 大奎知道这个老伯是好人,也不隐瞒。便如实相告:“俺在济州认识了红巾军的大将军汤和汤大哥,他叫俺去天台山飞云观找他的师叔‘痴心道人’学艺。所以俺不远千里前来拜师”。顿了顿,大奎问道:“老伯,俺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那。” 老汉笑道:“老汉姓刘名广德,今年六十有二,我家老婆子大我三岁,婆家姓李。” 大奎站起身跪倒在地:“刘老伯的救命之恩,俺张大奎记一辈子。”说罢就欲磕头。 刘老汉忙伸手将大奎拉起来:“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说着将大奎拉起按在凳子上道:“此去天台山已不远,你也不要急于一时,不妨在我这里多住几日。也好将养一下身子。” 大奎道:“刘老伯的好意俺心领了,俺身体不碍事,这就走了。”说罢起身,拿起床头的包袱出门便要走。 刘老汉见留不住,便喊来老伴,用布又包了几张饼塞在大奎手里道:“这几张饼留在路上吃,一路多加小心啊。”大奎再也忍耐不住,退后几步跪在地上。给两位好心的老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硬起心肠爬起身来,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刘老汉的声音:“孩子,若有难处再回来。”大奎听在耳中,脸上早已流下热泪。 大奎向南继续走,路上逢人便问。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台州境内。远远见到巍巍青山,大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正巧路边有个茶摊,大奎走上前去问老板:“大哥,麻烦问个事。天台山飞云观怎么走?”老板道:“天台山上确是有个道观,但不叫飞云观而叫清虚观。” 大奎一愣,心想:‘既有道观,不妨到了再打听’便又问:“大哥,这清虚观怎么走啊?”老板向南一指:“沿着这条路直走二十几里,岔路口向西南有条上山的路。直走便是。”大奎忙拱手致谢。取道向南一路疾行。 天台山东西横卧数百里,东连丹邱,西接磬安,南临仙居,北界剡东。因山有八重,四面如一,顶对三辰,当牛女之分,上应台宿,故名天台山。又因历代皆有高僧道侣在此修行,故此天台山又有佛宗道源之美誉。 大奎到了山下,抬头仰望:“俺那娘啊,这山真好啊。”大奎一边爬山一边感慨,沿途美景数不胜数。行至半山,抬头仰望山顶。郁郁葱葱间飞檐流阁,果有一座道观。待到大奎行到山门前,已是满身大汗。 门前台阶上一名清秀道童正在清扫阶上的落叶,大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问道:“小师傅,这里是飞云观吗?” 道童一笑道:“这里是清虚观,你不认得字吗?”大奎抬头一看,门楼之下确有三个大字。可惜大奎没读过书,不认得。 大奎又问:“这天台山上可有一座飞云观?” 道童道:“不曾听说。” 大奎傻了,心想‘汤大哥怎么可能骗我’。这小道童一看便只有十一二岁,心道:‘天台山这么大他哪里会知道’。 大奎抱着一线希望便往里闯,道童一见忙伸手拦住。“你这人怎么这样?这里不能乱闯”。大奎道:“你不知道飞云观,俺去找别人问。”两人正在门前争执不休。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什么人擅闯啊?”只见一个中年道士走出山门拦住去路。道童连忙告状:“师父,这个人来找什么飞云观,我说不知道他便乱闯。” 中年道士见到大奎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由得问道:“敢问施主从哪里来?”。 大奎道:“俺是山东济州来的,找痴心道人拜师学艺。” 中年道士道:“施主怕是搞错了,这天台山方圆数百里并无你说的飞云观,更没有你说的痴心道友。” 大奎辩道:“我这里有汤大哥的书信,是他叫俺来的。” 中年道士闻言便笑道:“既有书信拿来我看。” 大奎从怀中掏出汤和书信交予中年道士,中年道士接过信笺来展开看了两眼便随手交给道童道:“徒儿,你来读给他听听。” “是,师父”道童接过书信,朗声读道:“大奎兄弟见字如面,你我虽萍水相逢,但两日相处我深知兄弟乃忠厚仁孝之人。兄弟本欲随我而去,然念及兄弟家中尚有高堂健在。况弟年纪尚小且秉性憨直。军旅并非兄弟最佳之归宿,望兄弟以家中母亲为念,勿生枝节! 兄汤鼎臣劝告。” 大奎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喃喃自语道:“不会的,汤大哥不会骗俺。”大奎痴呆了一会,忽然转身狂奔而去,中年道人想要拦阻已是不及。 大奎满心希望到了天台山便可拜师学艺,没成想一切皆是泡影。失望伤心,百感交集之下,慌不择路只顾向山下狂奔。边跑边哭喊嘶吼着:“汤大哥,你为什么骗俺,为什么?啊~~!”此时大奎已是状若疯癫,只顾得满山乱跑。不防脚下被荆棘一绊,顿时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大奎伏在地上痛哭着,双手死死揪住地上的荆棘野草,任凭荆棘上的木刺扎在手上钻心的痛,此刻他心中的苦楚比之手上的疼痛犹为过之。他不相信自己遥遥千里而来,所换来的竟是一纸谎言欺骗。在大奎心里,汤和是大英雄,而大英雄又怎么会骗人? 大奎趴伏于地哭号了许久,待到声嘶力竭泪已流干,大奎爬起身来又是一通狂奔,不知不觉跑至一处山崖下已再无去路,此处竟是一处群山合抱的山谷。 远远听见隆隆水声,不知大奎作何想法,竟寻着水声狂奔而去。转过山脚,眼前现出一处景色;遥望险峰千仞,祥云薄雾缭绕其间,一条瀑布犹如通天水帘银河倒泄般带着惊天声势飞流直下。 瀑布下自然形成数里方圆的一汪大湖,湖水清澈浩瀚广阔,时而见几只水鸟惊掠其上。却有一人头戴斗笠手持钓竿,悠悠然垂钓于这湖光山色蔚蓝湖边。此情此景美不胜收,莫不是瑶池仙境世外桃源? 此时大奎已无心欣赏,他心里百般难过千般委屈。身上已无分文,学艺不成有何颜面再见母亲。想到这,大奎向着大湖飞奔而去。 第十八章:归心似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行走在大路上,回想起来时种种艰辛,大奎不胜唏嘘。直到天色将黑,四野无人。大奎想试试自己如今重负已去,到底能跑多快,不由得发足疾奔。 这一跑只觉耳边生风,两旁景物如飞倒退。只见大路上一道人影如离弦之箭,转瞬不见踪影。大奎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照这个速度。不用半月大奎即可到家。不知不觉大奎从傍晚直跑到黎明,大奎已跑到临安地界。路旁农田里已有农夫早起劳作,大奎停下身形。长嘘一口气,只觉浑身无比舒泰。跑了这么远,倒不觉的累。 大奎不知道,当初在天台山中学艺期间拿着仙草灵丹当饭吃,直吃了五年。如今的大奎已经今非昔比,不但气力悠长,目力耳力也是大异常人。此刻就是再跑上一天一夜也不打紧。也不知道这一夜走了多远,大奎寻着一名农夫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俺是外地来的。” 农夫道:“这是青山坳,往北再走是黄坡岭,皆是临安地界。” 大奎一听,满心欢喜。连忙道谢,心想到了黄坡岭去看望一下好心的刘老伯一家人。想到这大奎加快步伐向北走去,虽是行走也要比常人快上许多。那农夫回过头疑惑道:“这人怎么走的这么快。” 大奎又走了将近二十里,依着记忆找到了小岭村。大奎进了村来到当年刘老汉的门前,门上却挂着锁。大奎四下打量,想找个人问问,刚巧一个十二三岁的牧童牵着黄牛从远处走过来。大奎走过去问:“小孩,你知不知道这家姓刘的老伯伯一家去哪里了。” 牧童上下打量一下大奎道:“你是外地的吧,这家的刘爷和刘奶奶在几年前就病故了。”牧童说完牵着黄牛自顾离去。 大奎心中沉痛万分,转过身站在门前好久。心想:‘两位好心人就是去世了,俺也应该到坟上祭拜。’想到这里又寻了个村夫打听两位老人的埋骨之所,又问哪里可以买到香烛纸钱。那村夫说村里没有,要买需到西边五十里外的‘黄岭镇’。 大奎答应一声转身就走,村夫喊道:“小兄弟,镇上离这里好远的。” 大奎道:“多谢大哥了。”说罢大奎举步向村外行去。 大奎出了村见四下无人,取道向西发足疾奔。到了镇上寻个饭馆吃饱了饭,找棺材铺置办了香烛纸钱及几样糕饼贡品。大奎一手提着扁担,一手拎着香烛纸钱及贡品又飞奔回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不到。 刚巧那个村夫在村口与几个同村人闲聊,大奎走上前到:“这位大哥,还要麻烦你带俺到刘伯伯坟上祭拜。”这村夫顿时傻了,起先他不过想戏耍一下这个外地人。香烛纸钱村里便有得卖,哪成想这外乡人竟信以为真。 村夫不信的问:“你这是去黄岭镇买的?” 大奎点头道:“是啊,俺还吃了顿饭才回来” 村夫哈哈笑道:“你休要诓我,黄岭镇离此五十余里,你如何能片刻即回。” 大奎想起无戒说过,财不露白,艺不示人的话来,可又不会撒谎。只得道:“你休管俺如何来回,你不告诉俺,俺自去找别人。” 旁边的人见了便劝道:“哎,六子。你便带他去吧。” 那六子想想反正闲来无事,便道:“那走吧”。说完领着大奎向后山走,一路走一路道:“ 哎,老刘头和他老伴也是可怜,无儿无女的。前几年这里闹饥荒饿死好些人,后来又闹瘟疫,老两口都病死了。”六子一路走一路哀叹道:“如今天下大乱,老百姓的日子可苦着咧。” 大奎听着,不觉心中无比感伤。二人到了山上一座孤坟前,只见坟上满是荒草,一片凄冷模样。 六子道:“这就是了,当时村里逃荒都走了。老人年纪大了没走,结果大伙回来才发现老两口都病死在家里了。这还是村里人合着伙把两个老人葬这里的。”六子见人也带到了,便道:“行了,没什么事我走了啊。”说完转身下山而去。 大奎此刻心中沉痛,动手将坟上荒草拔光,又培了些土。然后跪在坟前默默地从包袱中找了件灰色土布衣服缠于头上。在坟前供上祭品香烛,取火镰化了纸钱。这才流泪道:“刘老伯,俺大奎回来晚了,没来得及给您老送终。当初俺要不是老伯收留,就饿死在路上了。今天俺回来了,你和大娘却不在了……”故人已去,唯有对着皇天厚土哭诉衷肠,最后大奎趴在坟上竟是大放悲声。越哭越悲,越悲越哭,最后哭晕在坟前。 等大奎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向着孤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奎取下头上衣服塞进包袱,背上包袱抓起扁担回身下山去了。大奎没在村里停留,直接上了大路一直向北走,待到四下无人便再次发足疾奔。 大奎此后白天投客栈或找人家睡觉,晚上赶路。在第四天早上便到了长江南岸。可码头上只有一艘商船在卸货,大奎直等到巳时方才上船过江。再次见到长江的壮阔,大奎不禁又是大加感叹道:“长江真宽真长啊”……。 待到商船靠岸已近午时,大奎寻了家饭馆叫上一只炖鸡几个猪蹄子,四大碗肉蛋面,美美的吃了一顿。这几天每日都匆匆只吃一顿饭。除了睡觉便赶路,每到夜晚赶路大奎都全力疾驰,大奎实在是饿了。大奎着急赶路是为了早回家看望母亲,母亲自己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谁给她担水劈柴,家里没牲口,耕种时谁给她拉犁。 吃完饭,大奎付了帐,拿起扁担包袱就走。只要四下无人便撒开双腿狂奔,到了晚上更是肆无忌惮。如此三日终于赶到济州地界,大奎盼着早些见到母亲。路上没做停留,径直向家中赶去。 暮色将临,凄风黄叶。 大奎快到村口远远见一老妇人站在村口眺望,如今大奎的眼力何其敏锐。一眼看到正是自己的娘亲。大奎脚下加快步伐,嘴里不住的喊:“娘,大奎回来了。”最后全力奔跑只如风驰电掣,待到跑至母亲身前停步。噗通跪在母亲身前抱着母亲双腿已是泣不成声。 大奎母亲愣在哪里,半响才道:“俺这不是做梦吧?” 大奎哭道:“娘,你儿子大奎回来了”。 母亲这才相信,抱着大奎哭道:“你说三年就回来,俺天天盼天天盼。每天天一擦黑俺就在村口等,这一等就是五年。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第八章:少小离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时天色已晚,大奎回到家中已近戌时,母亲不由得问长问短。大奎从怀中掏出三个元宝,母亲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多钱?”大奎不会撒谎,如实将这两天的遭遇讲与母亲听。 大奎的母亲是地道的农妇,农闲的时候进城给大户人家浆洗衣物贴补家用。大奎的爹在大奎三岁的时候被官府拉去修河堤,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后来听人说大奎的爹是因为替同村的人出头被监工打死了。 如今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平时就怕大奎在外面有什么三张两短。每次大奎进山砍柴之前她都要唠叨老半天,声怕出点意外。此时听大奎说什么徒手登城,汤和夜刺贪官,城内战元兵。母亲惊得浑身直抖,直到大奎把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讲完。母亲一把将儿子搂于怀中,流着泪道:“我的儿啊,你爹死得早。你如果有什么三张两短,可叫娘怎么活啊?”说罢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大奎在娘怀中道:“娘,不哭。”嘴上安慰着娘亲,大奎在想一件事情。这件事不便对母亲说,只好闷在心里……。 其后几日,大奎都被娘关在家里。说是怕大奎再进城卖柴被别人认出报官。直到有一天大奎见到一件事,才下了决心将心中的事告诉母亲。 这一日大奎早上起来,洗漱完以后,按例劈好一天的柴。母亲在厨下忙活着早饭,探头对大奎说:“大奎啊,这几日你一直在家闷着。出去溜达溜达吧,可不许走远啊”。大奎答应一声。正好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当走到村口,见到本村张屠户在杀牛。张屠户和大奎家是本家亲戚,大奎该叫他一声二伯。张屠户杀的牛大奎认得,是邻居葛爷家的牛。这牛老了,还瞎了一只眼,是大奎小时候和伙伴们拿石头砸的,当时因为这牛吃了自家的麦草。事后葛爷找到大奎的娘理论,大奎被娘拿着擀面杖追的满村子跑。想到儿时的顽皮,大奎嘿嘿的笑了。 张屠户看大奎在傻笑,不由好笑的问:“傻蛋,傻笑啥哪?”。 大奎道:“没笑啥,俺就是出来溜达溜达。”过了会,当看到张屠户的尖刀捅进老牛的心口,大奎顿觉心里一沉。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闷着头走回了家。 吃早饭的时候,大奎问母亲:“娘,俺爹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一呆,看了看大奎道:“你爹没和娘成亲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泥瓦匠。他为人忠厚老实又很能干,就为这,娘才嫁给了你爹。”说着母亲眼里大滴大滴的流着泪。 大奎气道:“娘,为什么俺爹忠厚老实反被人害死。葛爷家的牛给葛爷出了那么多的力,到头来要杀了卖肉?” 母亲吃惊的望着大奎问:“儿啊,你这是咋了?” 大奎站起身道:“自从认识了汤大哥,俺才知道。人要挺起脊梁活着,不然就像我爹,就会像葛爷家的牛一样任人宰割!” 母亲惊诧的望着大奎,感觉是那么陌生:“儿啊,咱做百姓的就要守本分。可不敢瞎想啊。” 大奎怒道:“本分就是监工不满意便被活活打死?” 望着母亲憔悴的脸,大奎流着泪走到一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孩儿想出去学本事。俺不要做爹那样的人,俺不做挨宰的牛”。 母亲流着泪问:“儿啊,你要去哪里?” 大奎道:“天台山,飞云观。汤大哥临走时给俺写了一封书信,要俺去找他的师叔痴心道人学艺”。 母亲又问:“那你要多久才回来?” 大奎犹豫了一下道:“至少三年”。 母亲见大奎心意已决,无奈之下便道:“要走不急于一时,再和为娘待一天。和娘说说话。”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天一亮,大奎便早早起来。替娘劈了一大堆柴禾,水缸的水挑满。这些做完已是日上三竿。母亲给大奎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衣服,两双布鞋及一包干粮。母亲亲手给大奎系于背上,又取来一只水葫芦挂于大奎腰间。做完这些又从屋里拿出一个布钱袋塞于大奎怀里,并不住的叮嘱道:“儿啊,在外不比在家里。处处小心,遇事莫要与人争执。咱村的先生不是说过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退一步…咋说咧?” 大奎呵呵笑道:“退一步就退一步,爱咋说咋说!呵呵呵。” 母亲伸手细细整理着大奎的衣襟包袱,佯装生气道:“看你这孩子,咋这不着调咧?娘跟你说的,你可要记住了。” 大奎笑道:“放心了娘,俺不是那样的。打小也没惹过事啊!” 母亲再三叮嘱:“可要记着了,天冷了就多穿衣服,饿了就吃饭,可别不舍得花钱。你拿回来的钱,娘留了四十两在家里,什么时候等你回来了就给你娶个媳妇。你在外面得学着照顾好自个啊?”母亲一如既往的唠叨,直至把大奎送至村口。 此刻正是暖阳和煦,巳时不到。秋风吹的村边的杨树林子沙沙作响,凭添几分离愁。大奎望着母亲半白的华发,不由流下泪来:“娘,傻蛋这次出去,一定好好学本事。等傻蛋回来,娶个媳妇一起伺候您。”说着屈膝跪在地上,磕过三个响头已是泣不成声。 母亲双目含泪伸手来扶大奎,哽咽道:“俺那儿啊,娘在家等着你回来。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大奎起身再次看了看母亲,这才一狠心转身离去。身后远远传来母亲的叮嘱:“儿啊,早去早回啊!”大奎闻言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便没了离家的勇气。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几根枯草,在村口的路上打着转飘入路旁的沟壑。母亲站在村口望着大奎渐行渐远,脸上浊泪便不曾断过,伸手拢了拢鬓边灰白的华发,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大奎自小憨直少不更事,何曾出过远门? 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奎的离家仿佛抽去了母亲的主心骨一般,母亲直到大奎的身影消失不见,犹自在村口站了半响,这才失魂落魄般的转过身向家走……。 第二十二章:甩手扁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经张郎中这一闹,街坊四邻也就无心吃喝不欢而散。 葛爷见大家都走了才对大奎道:“大奎啊,这张郎中心胸狭窄,日后你需小心从事啊。” 大奎道:“俺还怕他咋地?”葛爷叹口气也走了。 大奎母子二人吃了饭,大奎便劝母亲去歇着。随后一个人收拾了碗筷桌椅,猪胆的事丝毫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大奎依然早早起来,先在院子里练了一套长拳,又操了扁担练了一趟‘泼疯十八打’。多日不练大奎怕生疏了,练完拳大奎又将院子打扫一遍,然后拿着扁担去挑水,这时母亲也起来给大奎准备了早饭。大奎一路向河沿走一路想。 自己临下山时大师兄将铁扁担甩手抛出插在自己脚前,是何等深厚的内力啊。那惊鸿一现令大奎至今难忘,大奎暗下决心定要练好此等绝技。 在此以后,大奎每日下地务农,有闲暇就去砍柴担到城里卖,大奎又过上了从前的生活。不过只要是四下无人时便勤练这一式甩手抛扁担,大奎给这一式取名叫‘滚吧’。这是大师兄使用此招时说的话。无论田间地头还是山野林间,大奎一直在回想大师兄当初的动作,一遍遍不断的练。 久而久之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茧。起初扁担甩出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半尺的坑。后来越练越顺手,乃至后来扁担甩出一丈多远入土近两尺。除了这一式,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便是将所学拳脚棍法一一练习一遍。每天无论是走路还是奔跑,都以师门所授之法呼吸吐纳。飞蝗石更是每早的必修功课,每天都以树上的家贼为靶,每每出手弹无虚发。 如今的大奎可谓身轻如燕,拳法虽简单但却打得有板有眼虎虎生风,尤其是‘泼疯十八打’,一经施展更是威风八面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却已渐渐显出功力之深厚。 时光如梭转眼两年,此时正是金秋十月。这天早上雄鸡刚打一遍鸣,大奎便已早早起来。穿衣走到院子中,深吸一口气。由长拳起手式虚步亮掌开始,抖擞精神走起套路来。这三路长拳大奎已经烂熟于胸,每一招每一式都足足练了七八年。真可谓身似游龙拳似流星,步如磐石势正招圆。三路长拳打完,大奎只觉得精神奕奕浑身舒泰,不由长舒一口气。 大奎练功从来都是将所学过遍筛子,一样不落统统练一遍,每练必是十分认真。大奎虽笨,却正因为大奎的认真才有了如今一身的本领。 大奎拿起扁担正欲再练一趟‘泼疯十八打’,不想这时母亲房里传来咳嗽声,大奎一惊:‘如今秋夜正冷,母亲怕是受了风寒’。大奎不敢耽搁,放下扁担来到母亲房里问安。母亲只说不妨事,大奎担心母亲身体,硬背着母亲进城看了郎中,郎中也说是受了风寒并给开了几服药。如此匆匆数日,大奎母亲药吃了不少病却不见好,倒有些愈发沉重。 这一晚上,母亲咳的愈发厉害,大奎守在身边已是六神无主。母亲边咳边道:“儿啊,娘口渴,去给娘端碗水来。”大奎忙去倒水,待端来水大奎喂着母亲喝水。母亲突然一阵剧烈的咳竟然咳出一滩血来,大奎端着的水碗里已是通红一片。 大奎扔下水碗抱起母亲就走:“娘,俺带你进城去看郎中。”这几年来,因为一颗野猪胆。村里的张郎中与大奎一家断了来往,往常大奎母亲有些许小病都是大奎进城抓药。 等到大奎来到济州城外发现城门早关,大奎奔向城门下大声呼喝:“开门啊,快开门。俺娘病了急着去看郎中。” 门楼上一个元兵探出脑袋喝道:“喊什么喊,要进城明早再来。”说完缩回了头任凭大奎呼喊再无动静。 大奎无奈只得背着娘又回了家,看着娘亲一劲的咳大奎心如刀绞,为今之计只有去求张郎中了。大奎安顿好娘亲便出门而去,找到张郎中的家伸手拍门,好半天张郎中才来到门前:“大奎啊,这么晚啥事啊?” 大奎流泪道:“俺娘病了请您过去给瞧瞧。” 张郎中隔着门板奸笑道:“要我出诊可以,先拿十副野猪胆来。” 大奎噗通跪在地上:“三叔,俺求求你救救俺娘。她一直咳,咳出了血。俺求你了。”说着大奎向着门板咚咚的磕头。 门里张郎中笑道:“早两年你干啥去了,别废话。没有十副野猪胆休再啰嗦。” 这时张郎中的媳妇从里屋来到门前,张郎中得意的笑道:“宝儿他娘,我说什么来着。早晚有一天这傻蛋要跪着求我,你看这不来了吗。” 张氏一见也笑嘻嘻说着风凉话:“呦,这不是大奎侄子吗。怎么跪在这啊?你不是有个宝贝野猪胆吗,拿去给你娘治病啊。来这干什么啊?” 大奎只是流泪求道:“三叔,俺是晚辈。看在同村的份上你行行好吧,俺家里还有些银子,都给三叔。三叔行行好吧!”大奎说着深深磕下头去。 张郎中手扶八字胡道:“当初这话我也说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钱我不稀罕,你自己留着吧,要跪你就跪着吧!三叔要去睡觉了。”说完拉着媳妇进屋了,只留下大奎在门外哀嚎着:“三叔,俺求您啦……。” 张郎中的儿子是济州城防兵马司的汉军校尉,平日里张郎中给人看病,总是抬高药价以病挟人。看病的人家畏惧其家中背景,皆是敢怒不敢言。以前邻村曾也有个郎中,因医德广受乡亲赞誉遭到张郎中记恨,后来张郎中的儿子便找个由头将那邻村的郎中送进了大牢,由此死在牢里。 张郎中以行医为名,广受不义之财。如今却也家境十分殷实,大奎说要给他银钱他却不收,为的就是出那一口气……。 夜深了,大奎还在张郎中门外跪着,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喉咙喊哑了,泪流干了。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母亲的含辛茹苦,如今却已病入膏肓,大亏只觉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第二十一章:猪胆风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望望天色,已近午时。心想‘该回去了,省的娘惦记’。下了树提着扁担沿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疾奔。沿路也没再见到野猪的踪迹,大奎边跑边想‘俺的飞石向来没有偏差,那野猪挨了两石头为何还能看见俺?难道俺打偏了?’带着心里的谜团,大奎回到打野猪的地方。 树影婆娑,风吹劲草。大奎远远望见自己打的那头野猪还在岩石上,这才放下心来。大奎先是小心的四下查看,见确实没有其他野猪的影子,这才上前查看死野猪的双眼。死野猪双眼已被血糊住,应该是瞎了。大奎不敢耽搁,拎着野猪一条后腿将野猪扛在肩上,回到放干柴的地方把野猪和干柴牢牢绑在一起,用扁担挑了一并扛在肩上往家走。 一进村,好奇的村民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傻蛋,这野猪哪来的?” 大奎傻笑道:“俺打的,呵呵。”“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打的?”大奎抬腿就走,边走边道:“那俺可不能告诉你。”大奎回家这段路,全村都知道大奎打了一只野猪。 进了自家院门,见母亲站在门口等着。大奎道:“娘,俺今天打了只野猪。” 大奎母亲惊道:“儿啊,你怎么敢戳愣那畜生啊,没伤着吧?” 大奎把肩上的柴禾连同野猪放到墙根,解了柴捆拎起野猪扛在肩上,这才回过身道:“放心吧娘,俺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傻蛋了。”说着便往门外走。 母亲忙问道:“你去哪啊?” 大奎道:“找二伯去,他会杀牲口。俺叫他帮着收拾喽。” 母亲道:“吃了饭再去啊,娘熬得粥烙的饼。” “娘你先吃吧,俺不饿。” 大奎拎着野猪出了门,一路到了村口找到张屠户家。进了院子门,看见张屠户一家正吃着饭。见大奎竟然拎了一只野猪来,张屠户差点把手中的饭碗扣地上。 “二伯,俺打了只野猪。你给俺收拾喽呗。”大奎说着将野猪放在院中。 张屠户放下碗迎了出来,走到野猪跟前低头看了看野猪又看了看大奎,满脸不信的问:“傻蛋啊,你打的?” 大奎憨直的笑道:“恩,俺用扁担打死的。” 张屠户竖起大拇指道:“二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说着转身冲屋里喊:“孩他娘,烧水干活了。”说着伸手来拎猪,竟然拎不动,这野猪至少二百多斤。他一个人如何拎得动。 大奎忙道:“二伯,俺来吧。”说着单手提起野猪问:“放哪?” 张屠户一指院子里槐树下的砧板道:“放案上吧,怪不得你能打野猪。好力气啊。”大奎只顾傻笑着走过去将猪放到砧板上。 张屠户从砧板下取出一个包,打开后里面是剃刀,尖刀,斩骨刀等等七八样刀子。接下来,张屠户将野猪两只后蹄缚于槐树上,待张婶端来热水。夫妻二人便开始剃毛,开肚,解肉,剔骨。大奎在一边打着下手。 正忙着,由门外进来一个人,身穿斜襟小袄头戴瓜皮小帽,长得尖耳猴腮爬鼻小眼,唇上还留有两撇八字胡。大奎扭头一看是村里的张郎中,也是大奎本家。 张郎中一进门就道:“忙着哪?我来找大奎侄子说点事。” 大奎一见忙道:“是三叔啊,找俺啥事啊?” 张郎中道:“大侄子,听说你打了只野猪。能不能把猪胆让给我?” 大奎道:“那俺要回去问俺娘,这猪是给俺娘打的。” 张郎中嘿嘿笑着道:“大侄子这些许小事都做不得主?”大奎有些舍不得。 因为以前在天台山的时候听二师兄讲过,这野猪胆可入药,到底有什么功效倒忘记了。 张郎中道:“那我去找你娘说。” 大奎憨直的道:“如是俺娘答应了,俺便把猪胆给你。”张郎中没再言语,转身走了。 张屠户夫妻二人只是干活也不搭话,待到一切收拾停当,张屠户对大奎道:“傻蛋啊,这就算忙完了。” 大奎高兴的问:“二伯,你往常杀牲口多少钱俺算给你。”虽是同村又是本家,但二伯是靠着手艺吃饭,故此大奎如此说。 张屠户也不客气,直言道:“就三十文吧。” 大奎付了钱,借了张屠户家一只大木盆将猪骨和猪肉等一并装了。大奎胳膊挎上下水桶,端着大木盆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见母亲在收拾几个咸菜缸,大奎把东西放在一边问:“娘,村里张郎中来过了?” 母亲道:“来了,要买猪胆。娘说等你回来问问你,他便回去了”大奎也没在意。 母亲又道:“这些年街坊邻居也没少照应咱,今天咱请街坊四邻都来咱家啊。” 大奎应了一声,开始生火烧水煮肉。天还没黑,大奎请来了左右邻居六七人。葛爷更是拎来了自己藏了几年的好酒,大家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痛快的喝酒吃肉,一起高声谈笑。 席间说起猪胆的事,葛爷道:“哪可是个好东西,城里有家药铺曾花了十几两银子收过一只野猪胆,听说那东西去热解毒甚有奇效。” 大奎母亲道:“哎呦,村里张郎中来过,说要买这猪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话音没落,张郎中已是一步三晃的走进了院子:“哎呦,真热闹啊。”因为张郎中的儿子在济州城防兵马司任校尉,张郎中仗着儿子的权势,在村里没少欺负乡亲。 大奎母亲碍于同村情面道:“他三叔啊,吃了没有?你来得正好,傻蛋刚煮了肉,一起吃点吧。” 张郎中也不客气,走到桌前寻了座位坐下道:“我来是为猪胆的事,大奎侄子考虑的怎么样?”说着拿起双筷子,在桌上碗里夹了块猪肉放进嘴里大嚼。 大奎问道:“三叔执意要买,不知道三叔肯出多少钱?” 张郎中含糊着道:“五两银子,不少了吧。” 大奎没言语,张郎中见大奎不说话便问大奎母亲:“老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奎母亲道:“孩子大了,还是他自己做主吧。” 大奎道:“俺听说城里收猪胆要十几两银子哪,三叔给的钱少了些。” 张郎中一听,放下了手中筷子。待咽下口中猪肉才道:“你莫要听人乱说,一个猪胆哪里值十两啊。”顿了顿又道:“这样吧,看在同村多年的交情上,我再加五百文钱。” 大奎只是摇头。张郎中见大奎还是不答应,咬了咬牙又道:“我再加一两银子。” 大奎干脆直言道:“少了十两俺不卖。” 张郎中闻言大怒,猛地站起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猪胆你自己留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十三章:傻蛋除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在这城东的十里八乡,张郎中的医术却是有些门道,无奈不论谁来求医,若是无钱看病便统统拒之门外。今夜张郎中若不搭救,母亲恐怕熬不到天亮。大奎恨自己笨,为什么在山上五年却学不会二师兄空虚子的医术,如果自己懂了医术也不至于今天的走投无路。 不知娘亲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母亲大奎站起身向家里急急奔去。进了院门,院里鸦雀无声。母亲房内油灯还亮着,确是没听到咳嗽声。 大奎暗叫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母亲房内。见到母亲的情景大奎惊呆了,母亲双目紧闭,嘴角有一滩血渍。双手死死拽着胸口的衣服,已是了无生机。 寂静的夜里,一声哭嚎响彻天地。大奎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大奎家的动静惊动了四邻。先是葛爷来了,再是前后邻居。大家都劝大奎节哀,这一夜邻居们都没走。一直陪着大奎到天亮,大奎也一直哭到天亮,一夜间大奎哭晕了三次。 第二天天一亮,村里的仵作来验了尸身。乡亲们帮着设了灵堂,大奎在灵前跪了三天三夜给母亲守灵,第四天大家又帮着大奎将大奎母亲下了葬。 安葬了大奎母亲,大奎跪在坟前默默流着泪,此时他已哭不出声音。双眼红肿满面污秽,已是面目全非。乡亲们劝了一阵,葛爷道:“叫大奎自己待会,大家都散了吧。”葛爷和乡亲们这才各自回家。 待到乡亲们陆续远去,大奎对着母亲的坟头喃喃道:“娘,打俺记事起咱家就穷。爹死得早,您白天到地里干活晚上给人家洗衣服,从来没享过福。家里一有白面你就给俺烙饼吃,你自己背地里啃玉米干粮。俺出门五年,你在家吃尽了苦,给你留了银子你一文都不动。说是给俺娶媳妇用,娘你知不知道,俺看见你枕边的玉米干粮,俺的心都碎了...当年汤大哥说过:子欲孝而亲不在,是人间最大的痛苦。俺现在有本事养你了,你就这么走了。剩下傻蛋一个人...” 秋风又起,打了一个漩吹起几片黄叶。不远处的小河潺潺流淌一路向西,淙淙水声放佛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几多坎坷。大奎就在坟边躺下,就像紧挨着母亲。闭上眼睛眼前是母亲以往的音容笑貌,大奎渐渐地睡了过去。他累了,倦了。秋风吹过身上,仿佛要抚平大奎内心的伤痛,就像母亲温柔的手。 深夜二更约近亥时,大奎手里提着精铁扁担来到了张郎中家门外,伸手拍的大门‘啪啪’直响。张郎中听见门外响动由屋里穿衣出来到了门前,由门缝往外一看是大奎,顿觉情形不妙。不由给自己壮胆,厉声喝问:“大奎,你要干什么?我儿子张宝是济州城防兵马司校尉,你若敢乱来,必拉你见官将你打入囚牢。” 大奎没言语,踏前一步抬脚踹在门上。‘咔嚓’一声门栓断成两截,一扇门板飞进院子落在地上呯然大响。 大奎抬步向院子里走,边走边问道:“为什么不救俺娘?” 张郎中惊得连连后退道:“大奎。你听三叔说,救人是人情,不救是本分。你休要将你娘的死记恨在三叔身上。” 大奎步步紧逼痴痴地道:“俺娘死了,俺现在就一个人了。以后俺去上山做匪,那杀人就是俺的本分。”说着从怀中掏出外皮已风干的野猪胆道:“你要这只猪胆俺给你,你拿着去给俺娘赔不是吧。”说完把猪胆扔在张郎中怀里,张郎中哪里敢接,任由猪胆滚落地上。 大奎此时双目尽赤,双手抡起精铁扁担向张郎中兜头盖脑砸了下去。大奎练过武艺,出手自然是又快又狠。张郎中想要闪避已是不及,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砸的**迸裂死在地上。 大奎杀了人,却并没有害怕。拎着扁担转身出门而去。张郎中的媳妇在屋里早听见动静,吓得没敢出来。直到大奎走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开了房门探出头来,借着月光看到张郎中的尸首,顿时一声尖叫,‘噗通’倒地晕死过去。 大奎回了家,在炕沿坐了一会。心中在想:‘如今自己已经一个人,该去哪里啊?去江南投奔汤大哥?但江南那么大去哪里找啊’大奎突然记起汤大哥曾说去沧县一带找刘福通,如果自己找到刘福通便可知道汤大哥的去处。 大奎想到这里便立即起身,收拾了几件衣物拿上了家里所有的钱,临出门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最后狠下心背着包袱提着扁担出门而去。 大奎出了门便一路向北走,走不多时回头一看。村里已经是灯火通明,想必是张郎中的死闹得村里大乱。大奎知道过不多时便会有人追来,心里着实不忍就这样离开故土,但是更不想被人解至官府问罪。 大奎对着村子的方向跪在地上道:“娘,俺走了。您在天之灵保佑儿子平平安安找到汤大哥。等俺有了出头之日再回来看您。”说完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向北疾奔而走。大奎一直向北跑,直跑到天亮已是出了济州地界几百里。 一路上大奎逢人便问沧县怎么走,又行了两日。大奎便到了沧县境内,一路到了县城,大奎找了一家饭馆坐下,叫了两碗面狼吞虎咽起来。不经意间听到邻桌的食客说起了红巾军,大奎佯装不经意的听着。 “听说了吗?江北亳州已经被红巾军攻占了”。 “是哪支义军啊?” “听说是刘福通的队伍,他们占了亳州以后立韩林儿为小明王,国号大宋。” “韩林儿又是谁啊?” “说起这韩林儿可真是可怜,年未弱冠便跟着刘福通东挡西杀。他父亲以前便是北方义军的首领姓韩名山童,后来嘛…”这位说客说到这,端起酒杯咪了一口。见同伴只是听便催促道:“快,把酒喝了,不喝我不讲了。” 他的同伴见他这么说忙将杯中酒端起一口吞了,接着催促道:“李大哥,快接着讲,我喝了。” 这位韩大哥这才接着道:“要想知道的详细,你把这顿酒钱结了。” 大奎听着着急,当下吆喝道:“伙计,旁边这个桌的饭钱算俺的。”邻桌两位仁兄闻言不由一起呆望着大奎。 第五十二章:晓以利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到了营前,大奎亮出腰牌,守在大营门前的兵卒自不敢拦。大明有法制,但凡在军营需文官 下轿武将下马。大奎问明了兵马司衙门所在便与杨小虎及田风三人在营前下马,步行进入了大营取道兵马司衙门。 城防兵马司衙门占地极广,衙门口左右各有一只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形态威猛。朱漆大门下共有五级石阶,意味着此为正统,归附王命。(古有九五之数,意味着王权。王者占九,臣者占五。)大门前各有五名士卒挎着腰刀分立左右,大奎三人到了门前径直上了台阶。 带兵的伍长走上前拦住去留:“做什么的?”大奎再次亮出腰牌拿着官腔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伍长细细看了腰牌随即拱手道:“小的这就去通传。”说完转身由角门进了衙门内。 过不多时,兵马司朱漆大门大开。三名将佐顶盔掼甲迎出大门,来到大奎身前齐齐拱手见礼:“卑职参见通政使大人。”大奎慢条斯理的嗯了一声问道:“你等何人?是何官职?”那当先的将佐拱手道:“卑职顺元城防兵马司郎中将窦衔,这位是左卫偏将吴恩博,另一位是右卫偏将纪开。”说着一一指点介绍。 大奎啊了一声,窦衔连忙伸手做请道:“大人请到衙内叙话。”大奎也不推辞,由这窦衔带路走进了兵马司衙门。一路到了衙门大堂,大奎径直走向公案后落座,杨小虎与田风在身后左右站定。 窦衔与两名偏将躬身站立在堂下一侧,大气都不喘一口。大奎扬声问道:“窦衔,你可知罪?”窦衔闻言不由一惊:“大人何出此言?” 大奎起身一拍公案厉声道:“你等坑杀百姓,手刃灾民还说无罪?”窦衔及两名偏将闻言齐齐跪倒,窦衔悲声道:“大人冤枉啊,卑职区区从五品,府尹大人所命,卑职不得不从。但卑职对天发誓,坑杀百姓之事并非卑职所为。” 大奎转头对田风道:“你给他录下口供。”田风领命,就在文案上取了纸笔开始记录。 窦衔这才交代了事情始末,原来梁有才升任府尹后,将许千许万二人安插进了城防兵马司。许千许万兄弟二人在军中拉拢心腹培植亲信,短短几月间竟有几百名的城兵对其二人马首是瞻。 窦衔知道此事后也是无可奈何,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谁知这梁有才搜刮民财及其恶毒,粮食高价不说还要在德福记先买些物件凭文书买粮。这些物件的价格自非寻常可比,一把十文钱女人用的桃木梳也要五十文才能买得到。 双重盘剥下,流进城里的灾民很快便囊中羞涩,为了活命只能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有些人家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孩子身上插了草标,当牲口一般卖给大户人家。如此三月后,城内难民便无以为生只能沿街乞讨,有的被逼无奈去偷去抢。而衙门抓到这些犯案的灾民,从来就是棍棒交加打死勿论。 梁有才见灾民已无油水可搜刮,便以维护城内治安为由将灾民赶出顺元城。而许千许万兄弟二人及其党羽更是穷凶极恶,但凡有不从者转瞬格杀。 窦衔讲到这里,辩解道:“卑职只是奉令行事,命人驱赶灾民。却并无坑杀百姓之举,望大人明察秋毫给卑职一个公道。”大奎问到:“许千许万兄弟有多少党羽?可有详细名册?” 窦衔闻言转头去看偏将纪开,纪开忙回禀道:“许千所部皆在城西驻扎,当中约有亲信一百余名,许万在军营中的亲信约有二百名。”大奎又问:“府尹衙门里可有他们的亲信?”窦衔忙道:“有有有,上任府尹大人所领衙役皆被遣散,现在的衙役二十名皆是梁大人带来的,城内格杀百姓他们也有份。” 大奎听到这里厉声道:“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皆是百姓父母民生依靠。你等即为城防将佐就有看护百姓职责,灾民一事你等虽不是主犯,但亦是帮凶,此等作为本官却不能轻饶。”大奎一拍桌案喝道:“你等去军营各领一百军棍,本官亲自监刑,如若不然军法从事。” 窦衔三人闻言磕头如捣蒜,一百军棍下去安得还能活命? 窦衔此时已是声泪俱下:“大人,卑职等知错了。大人法外开恩啊。”吴恩博纪开二人更是忙不迭的求饶道:“大人开恩啊。” 大奎见目的达到,便温声道:“既如此,本官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窦衔三人闻言,连忙点头齐声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大奎转头看看田风的记录,见已写完。一手抓过扔在堂下,又取了案上的朱砂印泥也扔给窦衔道:“你们三人先画了押再议。” 堂下三人不敢怠慢,各自拿过印泥沾了手指在文书上逐一画押。大奎又从田风手中拿过狼毫笔扔了下去道:“你们需署上名字。”窦衔三人又各自在文书上一一署名,窦衔将地上文书收起拢好一并呈上文案。 大奎这才吩咐道:“吴恩博听令。”吴恩博起身抱拳道:“卑职在。”大奎伸手从文案牌楼中抽出一支军令牌道:“命你率精兵一千前往顺元城西将许千党羽一网成擒,并将城外军兵撤回不得有误。”吴恩博朗声道:“卑职遵命。”大奎递过军令牌,吴恩博过来接了,转身而去。 大奎又抽出一支令牌道:“纪开听令。”纪开起身抱拳道:“卑职在。”大奎接着道:“命你带领军卒二百火速赶往府尹衙门,将所有涉案衙役一网成擒,不得有误。”纪开朗声道:“卑职遵令。”大奎依然递过军令牌,纪开来接了,转身而去。 大奎又道:“杨小虎听令。”杨小虎闻言走到堂下抱拳道:“属下在。”大奎道:“你带二百军兵严加看管梁府并换回盘步,叫他快马通知顺元城周边九寨三十二村灾民来顺元粮仓领粮。”杨小虎道声遵令,转身快步出了大堂。 大奎吩咐完这些,慢条斯理绕过文案走到窦衔身边。窦衔不禁疑惑问道:“大人,那卑职做什么?”大奎道:“你带人在粮仓维持秩序并准备大车数十辆用来运粮,但有一事需和窦将军打个商量。” 第二十七章:牢狱之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狱卒听到喊声便拎着饭桶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喊什么?喊什么?能吃你就使劲吃,倒时好有力气挨板子!”说着走过来给大奎添饭,大奎直吃了五碗白饭又喝了些水这才作罢。 原来红巾军攻占亳州以来,对民众却是秋毫无犯。原亳州大牢中的囚犯多是贫苦农户及商贩,因交不起租与苛捐杂税故此被囚。红巾军占据亳州,开仓放粮并将牢中囚犯尽皆释放。 大奎来到牢里,却是自亳州光复后的第一个大牢主顾,无意间竞得了头彩。今天牢中因来了新人,便早早备有饭食。这下便宜了大奎,饱饱的吃了一顿。待到大奎吃饱喝足,狱卒进来收了碗筷食盒,大奎趴在地上又开始犯愁。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困死在这里吧~! 想着想着眼皮便开始打架,大奎小心翼翼的又再次侧过身来,牵动屁股上的棒伤直疼的大奎呲牙咧嘴。过了一会大奎便昏昏睡去,这一觉竟不知不觉睡到了第二天。大奎挣开惺忪睡眼环顾四周,牢里除了自己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本以为兵卒会来提自己去过堂,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动静。 大奎想要坐起身,屁股却是钻心的疼。无奈之下大奎只得就此侧躺着,等待着再次过堂。大奎有些怕,怕自己没找到要找的人便就此被那个王朗打死。心下不由暗暗诅咒:“王朗,你这个死老头子,生儿子没**,上茅厕没有纸!” (据《天工开物》记载:盛唐时鬼神事繁,以纸钱代焚帛,北方用切条名曰板纸。故造此者名曰火纸,此纸十七供冥烧,十三供日用……由此可见唐宋时期古人入厕已用纸。) 大奎心里骂归骂,他还真就惧怕打屁股,这可能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大奎从小老实憨厚,向来不惹是生非,但就因这个也被小伙伴们经常算计。一旦大奎做了错事,被小伙伴告到母亲那里,大奎便少不得挨一顿擀面杖,母亲哪里都不打却专打屁股。照大奎现在的体格,如是打上五十背花谅也无事,但是屁股却是打不得。 大奎心中忐忑之下好歹熬到近午时。牢房大门响处,几名兵卒押解着一名壮汉进了门来,大奎老远看见这汉子却是一身蒙人打扮不由心下好奇。兵卒押着这壮汉到了大奎所处的牢门前,带兵的伍长道:“押在别的牢里麻烦,就让他和这奸细呆在一处吧!” 一名狱卒领命,在腰上取了钥匙开了牢门铁锁并打开牢门。壮汉身后众兵卒猛的一推这壮汉,壮汉立足不稳,几步抢进牢来。身后牢门‘嘎吱吱’一阵响,接着‘哗啦’一声落了锁。 大奎躺在地上打量这汉子,只见其浓眉大眼满脸虬髯。头顶光秃,却只在两鬓留了两缕头发,样子古怪好笑。壮汉看到大奎盯着自己,不由骂道:“看看看,看你姥姥个球!”大奎不由大怒,勉强爬起身来怒视着这汉子。 壮汉见到大奎站起身,嘿嘿冷笑道:“怎么着,还不服气?” 大葵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壮汉嗤笑道:“老子就是再说一万遍也无妨,你姥姥的球。”话音刚落,这汉子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啪’一声脆响,右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耳光。 这一耳光可真够响亮,打的大汉一头扑倒在地。大奎手劲也大,没觉得使多大力气这汉子便被扇趴下了。正自得意,谁料汉子身子一着地马上翻身而起,冲着大奎便扑了过来。 大奎心下暗笑:‘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待到汉子冲近身,大奎一脚踢向汉子下腹。哪成想,汉子一猫腰抄住大奎右腿,同时下边一记扫腿,双手向上一掀。‘噗通’一声之下,大奎被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尤其悲惨的是屁股着地摔个结实。大奎双手抱着屁股疼的满地打滚。 汉子见了哈哈大笑道:“就这两下子也敢逞强?有本事起来再打过!” 大奎强忍着疼再次站起身,双目直盯着这汉子。自己身上有伤,连带着动作有些迟缓却如何是好?但即便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 大奎放开捂着屁股上的双手,低头一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这壮汉一愣,随即道:“你身上有伤啊?既然你有伤,那便不打了!”说着转过身便去收拾地上干草。 大奎咬牙道:“不行,再来!”说着纵身向壮汉扑了过去,没成想这壮汉竟不躲闪,被大奎一把从身后抱住。 壮汉刚要挣扎,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心中不禁一惊:‘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大奎咬着牙手臂上使力箍住,甭管什么招式了,就给他来个狗戴嚼子瞎胡勒!壮汉只觉被大奎双臂从身后死死箍住,而且越来越紧,自己已有些呼吸不畅,不由心下大惊。 就在大奎以为自己力大必胜的时候,壮汉右脚向后一勾,正勾住大奎右小腿。大奎在天台上终日练功,马步何其稳健,这壮汉一勾之下不见大奎的脚动心中更是惊诧,当下不由得死死勾住大奎小腿,使上浑身力气仰身向后便倒。 ‘咚’一声闷响,壮汉与大奎同时倒地。可怜的是大奎被压在身下,又是屁股着地!大奎剧痛之下不得不松了手去捂屁股。壮汉的这一下是上下齐用力,(放在如今也就是杠杆原理)右脚前勾上身后倒。也怪大奎没有什么对敌经验,又是身上带伤竟一下着了道。 壮汉站起身呵呵笑道:“小子,有伤就别逞能啊。”大奎翻身趴在地上,双手捂着屁股,疼的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又站起身来,深深喘了几口气怒吼一声向着壮汉一记弓步冲拳。大奎练得就是长拳,这弓步冲拳乃是大奎得心应手的一式,可谓力大招沉去势如风。 这汉子经刚才大奎的一抱早有提防,见到拳来向旁一闪。单手擒住大奎右腕向后一扯,右脚下随即一个绊子。大奎拳势太猛,竟收不住脚向前一扑,再经壮汉这一绊‘噗通’摔在地上,好歹这一次是趴在地上,没伤到屁股。 壮汉这一招甚有名堂,在蒙古摔跤里叫‘牵引绊子’。这一下大奎又吃了亏,心知自己身上带伤定是敌不过这汉子。汉子这一招得手便哈哈笑道:“小伙子,等你伤好了咱们再较量吧!” 第四章:篝火夜话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时老黄看管着篝火,却还有大奎在一旁。 汤和见到大奎满面精神的坐在那里,不由笑问道:“小兄弟为何不休息?”大奎并不言语。汤和知其心意,探手入怀拿出一小块银子道:“这是一两银子,权当柴钱。小兄弟收下吧” (PS:元朝币制皆以纸币,严禁使用金银。但元朝廷为盘剥百姓泛滥发行纸币,使得物价上涨。民间为求生计私下仍以金银铜钱为货币。百文一串,十串一贯,一贯一两银,十贯一两金) 大奎一见银子,激动地嘴都直哆嗦:“不,不,不,这太多了。”要知道,平日里大奎去打一担柴顶多能卖三十几文,这一两银子既是一千文!大奎如何敢收? 汤和一笑置之,伸手将银子塞到大奎手中。大奎拿着银子心里觉得这位汤大哥人真好,不由笑道:“你人真好,明天俺打了柴还卖给你!”汤和闻言哈哈大笑,一旁的老黄也笑了。大奎见他们都笑有些莫名其妙,挠挠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老黄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实在,今日我们是偶遇。明日大家便各奔东西了,你却到哪里找这位汤将军?” 大奎呵呵傻笑也不以为意,转头看向汤和竟主动问道:“你是大将军?” 汤和觉得有趣,就道:“是啊!” “那你一定带了很多兵?”大奎十分好奇的问道,汤和只是微笑不语。 大奎见汤和不答,又问:“汤大哥今年多大?俺今年十六了。” 汤和笑道:“我刚好比你大十岁。” 大奎闻言低头扳着指头算了算,不由一惊:“哇,你二十六岁就做将军了?俺村的二伯都四十岁了还在家杀猪咧。” 老黄笑着接言道:“傻小子,人和人怎么能比啊!汤将军像你这么大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秀才了,后来弃文习武从了军,现在可是大将军。” 大奎瞪大眼睛不信的看着汤和问:“你还做过秀才啊?”在大奎眼里,秀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在村里,谁家要给远方的亲朋好友写信或者逢到年关写副门上的对子,那都要找识文断字的先生,而村里的那个先生却连秀才都不是。 汤和笑着点点头,大奎又问:“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喽?” 汤和笑道:“厉害算不上,但遇到歹人用来自保却是够了。”汤和一顿问大奎:“你会写字吗?” 大奎不由难为情的挠头道:“俺家里穷,上不起私塾。不过俺会砍柴,还会套兔子哪!俺跟你说啊,这套兔子可有讲究!要会看兔子的脚印,还要会找兔子窝……。”大奎口沫横飞的开始跟汤和讲自己套兔子的本领,虽是言语粗鄙但也讲的绘声绘色。 汤和只是微笑不语,默默看着大奎在那里讲套兔子,心里觉得大奎傻里傻气的倒也有几分童趣。 等到大奎讲完,老黄笑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呵呵。” 大奎得意的道:“那自然,俺可不是吹牛的!” 汤和接言劝道:“你应该找个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啊,像你这样整日砍柴种地终究不是出路。” 大奎嘿嘿笑着道:“俺不学,学了读书写字谁帮俺娘干活啊?” 汤和点点头笑道:“你应当一有闲暇便去私塾找先生,若是无钱他不教你,你便在门外听书。待到无事时可在地上练字。须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只有明白了人世间的道理,才好立身为人。” 大奎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作秀才而去作将军?打仗会死很多人的!” 汤和正色道:“为黎民之苦。” 大奎不由又是挠挠头问道:“俺不明白你说的啥,啥是黎民之苦啊?” 汤和眼望篝火喃喃道:“华夏神州遭受鞑子铁蹄践踏,黎民百姓受尽**。当今元庭苛政害民,以至于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一到灾年这些无依无靠的百姓更是易子而食饿殍遍野,这便是黎民之苦。” 大奎不禁嘀咕道:“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多好,为啥要出去打仗啊?” 汤和扬声道:“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好男儿志在四方,更要心存济世胸怀,方不负七尺之躯。” 大奎惊道:“一打仗会死很多人的,你不怕吗?” 汤和面不改色道:“为百姓民生,虽千刀万刃吾往矣。” 大奎挠挠头道:“俺从小就笨,村里人都叫俺傻蛋。俺也没读过书,你说的这些道道俺虽然不懂,但俺记在心里了。” 汤和笑了笑,依然双目炯炯望着篝火。想到自己少年时也如这个叫大奎的孩子一般,整日无忧无虑。当时想着只要饱览群书,勤学苦读就能登科取士光耀门楣。不想天不遂人愿,父亲因为得罪了官宦之家,引来灭门惨祸。幸而众家将拼死护着自己杀出重围,这才逃了一命。老天有眼,让自己得遇名师,练得一身武艺。终于报了血海深仇,后来遇到徐达元帅从了军。这些年东拼西杀,只盼能早日复我山河,驱除蛮夷。 每每想到自己的坎坷命运,汤和不胜唏嘘。 大奎见到汤和不再言语,不禁又问道:“汤大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难道一直带兵打仗?” 汤和见问,正色道:“不将鞑子赶出华夏神州誓不罢兵。” 大奎闻言惊道:“那你不娶媳妇啊?” 汤和哈哈笑道:“小兄弟,你还真是有趣。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大奎睡了一后晌直到快三更,此刻又得了银子。正在兴头上,忙道:“俺不困,你再和俺说说你带兵打仗的事” 汤和笑道:“打仗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懂。” 老黄劝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汤将军也快歇着吧。” 汤和笑道:“你们睡,我出去一下明早回来”。 老黄诧异问道:“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汤将军这是?” “休要多问,黄老哥但放宽心”汤和说吧转身出了土地庙,冒着夜雨疾奔而去......。 第十三章:内家真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灵虚子带着大奎走了几进院子,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一座精舍前站定。灵虚子对着房门道:“师父,那个孩子已痊愈。现灵虚带来见师父”。 门内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进来吧”。灵虚子这才推门而入,大奎跟着也进了屋子。 房内右首靠墙一排蒲团上盘坐着三人,看样子年纪皆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大奎都没见过。这三人具是青色道袍,头挽发髻,与灵虚子一个打扮。 正堂一张蒲团上盘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相貌清奇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却在闭目养神。大奎心想:‘这个白胡子老头想必就是灵智上人了’。灵虚子走到靠墙三人为首的一张蒲团上盘膝坐下,表情与其他三人一样严肃恭敬。 灵智上人睁眼看了看大奎首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大奎忙回话:“俺叫张大奎,是从济州城东五里屯来的。” 灵智上人又问:“济州离此三千里,你孤身一人是如何来的?” 大奎答道:“俺徒步行走,到了应天府境内遇到两个强人被抢了钱袋。后来俺一路乞讨一直到了临安府的一个小村。多亏两位好心人搭救,俺才能来到天台山。” 灵智上人手扶须髯沉吟片刻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大奎据实答道:“俺今年十六了,过了年十七。” 灵智上人微微一笑:“你能千里拜师,且又在山门前苦捱数日足可见你求学之志。无奈贫道二十年前便已闭门收山,再不问世事。”灵智上人顿了顿又道:“贫道所传便是这四个徒弟,他们俱都各有一身本领,你若要拜师学艺可任选其一。” 大奎挠挠头问道:“俺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本事,叫俺咋挑师父啊?” 灵智上人微微一笑道:“你且退在一旁,贫道且先叫他们一一演练。你若看中哪个,便可拜其为师。如何?”大奎点点头‘哦’的应了一声,退到了门边。 灵智上人对着自己的四位徒弟道:“你等且在这斗室之内一一演练,需拿出自己得意所学,不得藏私。”灵虚子,空虚子,玉虚子,太虚子四人齐声拱手应是。 灵虚子当先起身走到室中,先是对着灵智上人抱拳躬身一礼,这才转身对大奎道:“师父既是叫我等一一演练,你需认真看好,贫道演练的是阴阳八盘掌。”说着双掌前后虚按,马步蹲身右步前探如履薄冰,接着灵虚子即按着八卦阴阳鱼的方位缓缓趟步。 渐渐的灵虚子越走越快,转瞬身似游龙出掌如风,一边演练一边详解道:“阴阳八盘掌共有八八六十四式,需以步为根以腰为马,掌随身动身随步行。此掌法共有八个掌式,即单换掌,双换掌,背身掌,翻身掌,回身掌,转身掌,穿掌,掖掌,因步走八卦阴阳故称阴阳八盘掌。” (阴阳八盘掌为内家拳一支,相传清代武术家董海川所创的八卦掌便是脱胎于阴阳八盘掌) 灵虚子走完一套掌法,面向灵智上人躬身一拱手。灵智上人虽在闭目养神,仍是微微颌首道:“恩,灵虚的阴阳八盘掌进步了,但仍需勤加练习。”灵虚子恭敬道:“谨遵师父教诲。”说罢回到自己的蒲团座位盘膝坐下。 空虚子不待师父吩咐,自行起身来到房中。如灵虚子一般对着灵智上人躬身抱拳深施一礼,然后回身对大奎道:“贫道演练的是太乙五行拳,你且看好。”说着缓缓蹲身双手按膝,点脚开步。大奎站在一边看到空虚子一招一式皆是慢慢吞吞,尤其是起手式状如拉屎,不由皱起眉头。 岂知这太乙五行拳亦是内家拳一支,取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动静相宜步走九宫。看似缓慢无力旨在尚意不尚力。此拳法共分二十三式,拳势柔和绵软却集以柔克刚之大成,手法多为熊手。江湖中虽口口相传却无人见识过的‘分筋拿脉’既是说的此拳法。 待到空虚子演练完这一套太乙五行拳,躬身向灵智上人拱手施礼之时,灵智上人微微睁开双目却看到大奎站在一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便示意空虚子回到座位。待到空虚子盘膝坐下,这才缓缓道:“空虚所学多为济世之术,武艺能有此进境已实属不易。恩,玉虚子且练一套武当剑吧。” 玉虚子闻言起身向着灵智上人拱手抱拳一礼应了一声“是”,随即走到内室拿出一柄连鞘长剑来回到室中。对着大奎道:“施主,贫道演练的是武当剑法,你且看好。”说着缓缓拔出剑来,走到座位将剑鞘轻轻放于蒲团之上,返身回到房中。 接着玉虚子由起手式虚灵调息开始一招招演练,玉虚子缓缓而动且口中详解道:“此剑法乃贫道师祖张真人所创,共分三路总计一百又二十六式。需以神识为先,剑与神和,身随剑而动…….。” 武当剑系内家剑法,乃道家洞玄祖师张三丰所创。武当派因有道不乱讲,剑不示人的门规,此剑法虽名扬天下,但真正见识过的却是凤毛麟角。故此江湖中人奉此剑法为‘天下第一剑术。’ 大奎哪里知道这些,见到玉虚子慢慢腾腾好不急人。不由得心下嘀咕:‘怎么如此慢?这要是演练完岂不是天都要黑了?’好歹等到玉虚子将武当剑演练完毕,大奎也没看出个子午卯丑来。 太虚子等师兄玉虚子的武当剑演练完毕,便走到房中向着灵智上人深施一礼,口中问道:“师父,弟子当演练什么请师父示下。”灵智上人扶髯沉吟道:“你且以为师的拂尘演练一二吧。”说着灵智上人取过身旁拂尘递于太虚子。 太虚子躬身而行来到师父近前,双手接过拂尘躬身后退来到室中。转身对大奎道:“家师有命,贫道既以拂尘术演练,你且看好。”说罢,太虚子虚抱拂尘缓缓马步蹲身,一招一式仍然很慢。岂不知拂尘术融合了道家太极身法及软兵器之大成方得此术,无十年根基不得要领。 大奎见到不禁疑惑:‘难道这些人的武艺皆是这般慢慢吞吞?这却如何是好?’待到太虚子演练完毕,回归座位。灵智上人笑着对大奎问道:“他们俱已演练完毕,你可对那个满意?” 大奎挠头道:“都不好。”此言一出,灵智上人座下四名弟子具是一脸怒容,要知四人演练的无一不是内家真功武林至宝,岂知这愣小子竟一个都看不上。真可谓:内行打死人,外行气死人……。 第三十六章:公正廉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身后许元董虎纵身扑向庞志栋,哪成想庞志栋突然发难双掌齐出分袭许元董虎二人。许元闪身一躲抽刀斩向庞志栋双腿,董虎身躯前冲中竟生生收步,起脚蹬向庞志栋小腹。这庞志栋却是武艺非凡,转眼与许元董虎二人斗在一处且不落下风。 大奎厉喝一声:“住手。”许元董虎闻言急退,却皆是退向门口以防庞志栋外逃。 大堂上众人皆远远退到一边,只余庞志栋一人站于堂下。大奎将龙泉剑交给身后的田风,由文案后缓缓走下台来。到了庞志栋对面站定,大奎冷声道:“你不服本官,本官不怪你。我现下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本官手下走出三招我便恕你无罪。” 庞志栋冷笑道:“我晓得你是谁,早年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但你未免托大了,在下虽不才,但是与你斗上十招尚不在话下。”大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进招吧。” 庞志栋也不客气,斜步踏前弓马出拳直击大奎下腹。大奎仍是双手背后,见到拳来后退一步,刚刚好躲开这一拳。大奎念道:“一招。”话音没落,庞志栋冷笑一声纵身而起,空中提右膝直撞大奎胸口,同时双拳左右夹击大奎头侧。膝撞凶猛双拳带风,竟是一招纵提双风贯耳,此招甚是歹毒。 大奎左踏一步再次避过,口中仍念道:“两招。”庞志栋脚一落地探掌如刀横切大奎咽喉,同时起右脚弹踢大奎下阴,一招两式皆是直奔要害。大奎不再闪避,左掌上撩右拳下击同时双腿一夹。 庞志栋大惊,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右掌被大奎格开,右腿却被大奎夹在双腿间,同时右小腿上端竟吃了一拳。大奎一拳正击在庞志栋膝下三指的穴道‘足三里’上,这个穴道若是适力按扶有促进脾胃的功效,若是重击则可引起抽搐麻痹。 庞志栋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上。大奎厉喝道:“拿下。” 许元董虎听令再次扑来,各擒庞志栋一条胳膊将其按在地上。随后进来两名兵卒持了绳索将庞志栋五花大绑押下堂去。庞志栋犹自喊着:“我不服,我不服。”无奈大奎并无理会,直至庞志栋的声音渐渐远去。 大奎见尘埃落定,转身对其余人道:“庞志栋现已伏法。来人,将罗大海及何姓镖师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押入囚牢,将犯妇李湘儿拉上来夹棍伺候。” 李湘儿浑身如筛糠一般的抖,早有衙役将她拖在堂前,另有衙役取了刑具来。这夹棍便是十二根半尺长的桃木棍以坚韧细麻绳排列链接,每棍手指粗细。犯人将十指放入棍间,两侧拉紧绳索使得桃木棍收紧夹其十指。须知十指连心,李湘儿惨叫声中只坚持了不足半刻便昏死过去。然刑法未完,两名衙役咬牙继续死死收紧麻绳竟把这李湘儿又疼醒过来。 直到夹刑施满一刻,李湘儿再次昏厥,其十指已是血肉模糊眼看是废了。 堂外一阵棍棒破风之声夹杂着罗大海及何姓镖师受刑时痛苦的闷哼声,直到二十棍打完,衙役才将他们各自拖进了囚牢。 大奎环目望望堂上众人朗声道:“为官者公正无私,为民者奉公守法。只有如此才得国泰民安,今日之事望在场众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退堂。”冯师爷站在文案边默默不语,他在想:‘这个张大人断案合情合法却那里像粗鄙之人?’ 待到堂内涉案之人皆退出大堂,大奎伸了一个懒腰道:“哎,好歹帮大海捡回一条命啊。我们也退堂吧。”说罢当先出了公堂,其余众人紧随其后。等到堂内只剩一个衙役时,这衙役熄了灯笼明烛也出了大堂。 堂外一抹月光映进公堂之内,正堂距文案十尺高的地方一具匾额经月光一照分外醒目,上书四个大字:【公正廉明】。 大奎回到客栈,进了房坐在圆桌旁又对田风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拿二十两银子给周老汉送去。”田风拱手道:“属下遵命。”大奎续道:“今日忙了一下晌,都饿了。叫店家备上一桌酒菜,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冯师爷闻言转身出了房门。 一众六人不分高低贵贱,皆在前堂饭厅设桌落座。席上荤素搭配五味杂陈,这是大奎特意嘱咐的,私下里吃便饭不能过于铺张。但碍于大奎的身份及喜好,冯师爷还是点了一只水晶肘子及一只山参炖鸡。 席间大家高谈阔论,纵情谈笑。四名侍卫对大奎的武功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几日相处大家深知这个张大人乃至情至性的豁达之人,所以言语间并无沟壑芥蒂。席间许元不禁问道:“大人,小人一直想问,但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奎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捏根鸡腿正吃得不亦乐乎,闻言支吾道:“你说,你说。” 许元笑问:“今日堂上我见大人与那庞志栋相斗,只三招便擒得此人。但大人前两招皆是避让,最后一招竟一招克敌制胜。那最后一招属下看出像是少林金刚拳法,不知大人是否少林门人?”大奎咽下口中饭菜笑道:“我那是胡打瞎打,那有什么招式。” 但看到众人皆有不信之色,便坦言道:“俺觉得吧,武术分两个用途。一是强身,二是克敌。这强身吗就是怎么舒坦怎么来,这克敌就是怎么直接怎么来。”董虎闻言不解道:“舒坦,直接又作何解释?”大奎刚啃了一口鸡腿不便回答,身旁冯师爷笑着道:“不才一介文人,不懂武功,但听张大人所言却甚是精辟。练的身体强健了自然舒坦,以最有效的方法制敌谓之直接。张大人,你看小人解释的可对?” 大奎嘴里吃着肉顾不上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吃喝。冯师爷笑笑道:“大家快吃吧,吃完泡上一壶茶慢慢聊。”大家会意,皆是闷头吃喝再不言语。 第十四章:金石为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灵智上人闻言却不以为意,微笑着问道:“那如何才算好?” 大奎执拗道:“临来的时候汤大哥说,他的师叔有踏雪无痕,飞叶伤人的本事,那才算好的。” 灵智上人点点头道:“踏雪无痕乃轻身术,飞叶伤人乃暗器。两者非聪慧之人穷尽三十年内功修炼而不可得,依你之天资怕是今生无望。” 大奎不禁疑惑的问道:“那俺怎么办?” 灵智上人抚髯笑道:“贫道这四个徒弟你既然皆没看中,贫道也无它法。你走吧!” 大奎惊问:“您叫俺去哪里啊?” 灵智上人微闭双目缓缓言道:“由哪里来,回哪里去!”说罢再不理大奎,已然沉思入定。 大奎闻言‘噗通’跪倒在地,哽咽着道:“俺不走,俺要跟您学本事…。”说着不断地磕下头去。灵智上人不为所动,已是物我两忘。灵虚子四人见状起身,走到大奎身前。 灵虚子温言道:“施主切莫高声,请随贫道出去吧。”大奎只是呜呜的哭,已是听不进灵虚子的话了。灵虚子师兄弟四人见此状况,不由暗皱眉头。灵虚子再三规劝,大奎不听。四人无法,一人擒住大奎一肢将他抬出门外轻轻放在地上。 灵虚子去关了精舍的木门,回身来到大奎身前蹲下身劝道:“施主何必执着?贫道等四人虽不成器,但施主若肯学艺,我等必倾囊相授。家师年纪大了,况且早已闭门收山。施主又何必强求?” 等了许久不见大奎言语,大奎只是跪伏在地上双肩抖动饮泣不休。灵虚子四人无奈,摇摇头各自出了院落,留下大奎在灵智上人门前独自长跪。 时光如水一去不回,日月交辉转眼过了三日。这三日里院内不曾来过一人,大奎一直跪在那里已是气息奄奄。身心俱疲加之大病初愈,如今的大奎只觉神志不清头晕脑顿。 灵智上人修为已达化境,十数日辟谷不食也无大碍。大奎却是正当少年,每天吃少了都会觉得饿的发慌,这三日不吃饭真可谓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知不觉天色已黑,冷风吹在身上,大奎已无所觉。双腿就如不是自己的一般全然麻木,但头脑中尚存有一丝念头:‘俺张大奎一定要学好本事,俺要做个大英雄,比汤大哥还大的大英雄……。’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大奎又一次昏了过去。 夜半更深,北风正劲。天上的残月也似怕冷,早早躲进了乌云。又要下雪了!身单体弱的大奎如再经风雪,活命已是无望。这时精舍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上天终有好生之德。灵智上人乃得道不世高人,又怎会见死不救? 精舍的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灵智上人缓缓踱出门来走到大奎身前站定。大奎便似心有灵犀般竟恰在此时醒转,耳边传来如梦似幻的一句话:“贫道今日为你重开山门,你若真有福缘便随贫道进门吧。” 这句话不知是脑中的幻想还是真有其事,大奎拼尽周身力气抬起头来。竟真的看到灵智上人慢慢的走回了精舍,而那道近在咫尺的木门却一直开着。 是真的,大奎虽是神志恍惚但他知道这是真的,无奈刚想要起身却一头栽到地上。许久,大奎咬着牙再次微微一挣竟向前爬了数寸,但再要用力却不能够。头脑中昏晕欲死,刚刚的一挣险些再次晕过去。 大奎喘息了片刻才又向前爬,望着那仅仅几步的木门仿佛千里万里远一般。大奎每爬动一次都需喘息良久,即使如此但还是一点点的爬到了门边。就在大奎翻身进门的那一瞬间,大奎只觉得如坠深渊再次昏迷过去。 五日后的一个正午,大奎被灵虚子与空虚子架着再次来到灵智上人精舍前。灵虚子向门里通禀后,三人进入房中。随后灵虚子与空虚子将大奎扶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便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盘膝坐下。玉虚子,太虚子二人皆早在室内盘坐等候,师兄弟四人望着灵智上人皆不知师父今日是何用意。 灵智上人见到人已到齐,便缓缓说道:“今日为师唤你等前来便是有一事宣告你等。”话锋一转,又道:“为师已然决定从开山门,收张大奎为入室关门俗家弟子。” 此言一出,堂下师兄弟四人惊呼出声皆面面相觑。要知道灵智上人乃南派道宗宗主,无异是武林泰斗。他若从开山门再传弟子,必会震惊武林界。 灵智上人道:“你等不必议论,为师心意已决。”接着又对大奎道:“以后你与他们师兄弟相称,些许基础功课你可找你大师兄请教。待到你身体完全康复,为师再亲自教你。”大奎到这时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当即爬起身来向着灵智上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断磕头,口中言道:“师父在上,徒弟给您磕头了。”说着百感交集,早已泣不成声。 灵智上人呵呵笑着:“徒儿不必多礼,起来吧。” 灵虚子忙起身过来替师父拉起大奎,口中言道:“师弟能入得本门,真乃可喜可贺啊。”大奎憨憨的笑着,泪水犹自在脸上挂着。其余三位师兄也都起身过来道贺,皆赞叹大奎心智坚定必有大成……。 此后几日,大奎每日早起随大师兄练拳。灵虚子指点大奎本门的基础功法,如站桩,纳气及一些基础步法如马步,弓步,扑步等等。又过几日,灵虚子开始指点拳法中的最基本动作,并开始传授大奎五禽戏,长拳,五行拳等基础拳法。这些,大奎学的一直十分认真。 余下时间,大奎帮着道观里劈柴担水干些杂务。转眼两月过去,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灵虚子仍是每日早起教大奎练拳,如今所授已是由简入繁。 可大奎生来脑子笨,除了刚开始的那些基础功课,却怎么也无法将灵虚子新传武艺领会贯通。大奎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哪~!大奎这样,灵虚子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去禀告师父。 第十七章:艺成下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后,大奎每日晨起练功,并帮着道观里干些杂务。不然便是跟着二师兄去采药,只要一有闲暇便跑去湖边找无戒。无戒的少林棍法‘泼疯十八打’繁复精妙,岂是大奎一时片刻能学会的?无戒情急之下便手把手的教,直教了三个多月大奎才得心应手。 等到大奎学会了,无戒心花怒放。该轮到大奎教拳时无戒直接傻眼,大奎只会长拳,况且是最最基本的三路。无戒拍着大腿后悔不迭,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泼疯十八打’虽繁复,但比之内家拳却简单明了的多。大奎学棍都要数月,如此心智又岂会内家拳? 无戒一气之下再不理大奎,虽仍是每日钓鱼,却是连吃完的鱼骨都扔到湖里。大奎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犯了倔:‘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从此以后,大奎每次来湖边挑水都是离无戒远远地,打了水便走。 如此又是匆匆三年,如今的大奎已是满身布袋内装铁砂。平日满山奔跑手中尚各拎百斤石锁,虽是每日挥汗如雨仍是咬牙坚持。 大奎稍有闲暇便寻个无人的去处勤练‘泼疯十八打’, 因为大奎的基本功十分扎实,故此一招一式都是准确到位。起先因身上负重舞起扁担来稍有懈怠,到得后来慢慢领会如何顺势借力,一套棍法使出已是虎虎带风十分威猛。 五年时光,造就了大奎强健的体魄与精熟的武艺,虽只是飞石及棍法还算勉强拿得出手,但是如今大奎回身之间飞石打鸟已不在话下,棍法使出便是无戒看到估计也会惊叹不已。所谓: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大奎凭借自身的毅力和汗水终于见到了成绩。 这日灵智上人把大奎叫到身边道:“你来天台山已有五年,你家中尚有母亲等你侍奉,你下山去吧。” 大奎呆了一阵,脸上留下泪来。哽咽着道:“俺舍不得师父。” 灵智上人道:“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顿了顿又道:“我收你为徒的事,一直秘而不宣。你此次下山也不要张扬。”大奎跪在地上膝行至灵智上人身前,抱着师父双腿嚎啕大哭。 灵智上人说道:“去吧,你大师兄已经给你准备了盘缠衣物,你今日便下山吧。” 大奎流着泪一步一回头,从师傅房中走出来。四位师兄早早等在门外,大师兄手中拿着一个包袱。 大奎在师父房门外向着精舍跪下哽咽道:“师父,弟子愚钝。蒙师父不弃收俺这劣徒,师父教诲弟子五年,请受弟子五拜”。说着大奎重重磕了五个响头,门前小路是以鹅卵石铺就。这五个响头磕完,大奎额头已是血迹斑斑。 大师兄走过来扶起大奎。四个师兄齐动手,将大奎身上铁砂袋一一解下。每除一个沙袋,大奎便觉身子轻了一分。待到除掉所有砂袋,一阵风吹来大奎直欲乘风归去。 四个师兄把大奎送至山门外,大师兄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师父知你与红巾军汤和相识,日后必为所用。师父怕战火殃及山门故此与你断了师徒名分,日后切不可说你是我南派道宗弟子。望师弟好自为之。”大奎已经泣不成声。 大师兄想起了什么道:“你等等。”说着进了观里。 过不多时,大师兄灵虚子出来后手上拿着大奎平日跳水的那根精铁扁担。灵虚子来到大奎面前道:“师弟,你虽有疾走飞石之本事。然近战尚有不足,日后需多加小心。这跟扁担已跟随你多年,你便带在身边以作防身之用。” 大奎流着泪摇摇头,退后几步道:“俺虽然傻,但俺也知道有错就改。俺若有什么不对,师父可以打可以骂。但为什么师父不要俺?” 大师兄正色喝道:“出了山门,这里便没有你的师父。我们也不是你的师兄。”见大奎还不肯走,大师兄将包袱扔于大奎脚下。厉喝一声:“滚吧。”并暗运内力甩手将扁担抛出,扁担便如一柄利刃般带着一股劲风插入大奎脚前。就如插入豆腐般随意。 接着灵虚子带着其余三个师弟转身进了山门,山门便如初来时‘咣当’一声关闭,再无动静。大奎傻傻的站在门外,只希望师傅能回心转意不赶自己下山。可是一直站了好久好久山门也没再开。 大奎弯腰捡起包袱,又去拔那根扁担,哪成想一下竟没拔动。须知大奎每日练功时负重近三百余斤且手提石锁练习,周身力道何止五百斤。大奎不由犯了倔,双手使力“嘿”一声闷喝,这才把扁担从地里拔出来。这跟扁担长近六尺,竟有两尺深陷地下。大奎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师父叫大师兄教我的,大师兄又不肯明说’。想到这里大奎嘿嘿傻笑着转身下山了。 行至半途,忽然想起无戒和尚。相识几年,虽因交换武艺之事互相有些芥蒂,但临走总要打个招呼。想到这大奎取道大湖而去。 真巧,无戒和尚恰在那里钓鱼,他身后还有一堆篝火。此时篝火上架着一条大鱼。大奎走到无戒身边,无戒竟全无所觉。大奎轻轻拍了拍无戒的肩膀。谁成想无戒便像被刺猬扎了一般,弹身而起一副戒备之色。无戒习武已尽三十年,耳力目力自非常人可比,谁想大奎走到自己身后竟不自知。 大奎嘿嘿笑道:“俺要回家了,特意来跟你告别。” 无戒上下打量大奎,发觉他身上绑着的那些口袋不见了。顿时恍然大悟,不由赞叹道:“傻小子练就惊世轻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无戒说罢站起身又道:“既如此,贫僧便再请你吃回鱼,权当相送!”大奎嘿嘿傻笑着点点头,与无戒一起拾柴生火烤鱼。其后两人坐在湖边吃鱼畅谈,无戒把江湖上一些规矩及见闻一一对大奎详细解说,大奎只觉受益匪浅。不觉已近晌午,大奎与无戒依依惜别。望着悬崖飞瀑,碧波翠湖。大奎无比留恋,最后一咬牙转身而去。 第五十章:请君入瓮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丫鬟不由四下望望,大奎怒道:“我是你家老爷的兄长,我的话你也不听吗?”丫鬟闻言连忙答是,出门又叫来两个丫鬟进来开始忙活起来。 等了有半个时辰,杨小虎及田风盘步才来。这时酒菜也都一一上桌了,大奎在面前四只杯子里亲自倒了美酒道:“来来来,大家先把酒杯都端起来。”其余三人闻言不敢怠慢,都过来端了酒杯。 大奎举杯道:“今天你等随本官干件大事,成则受灾百姓安泰,败则你我四人身首异处。不知各位可由此胆量?”其余三人其口同声道:“愿听大人差遣。”大奎道声:“甚好!”一顿又道:“为官者当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昔年我曾官拜神威大将军,心中只想为百姓做些事情。如今本官不改初衷,有道是为了百姓民生千刀万刃又何妨,来,是爷们的干了它。”说着一起仰头干了杯中酒…。 杨小虎及田风盘步皆是高举杯盏厉喝一声:“干”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哗”一盆凉水泼在梁有才脸上,梁有才顿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四下一望仍是在密室内。面前站着四个人,一个是他的仁兄张大奎,一个是仁兄的侍卫,另外两个却不认得。 大奎手中拿着一摞文书道:“你所说的已经记录在案,你若识相便画个押,本官不为难你,如不然便将你千刀万剐喽。” 梁有才此时已经彻底清醒,冷笑道:“你们杀了我吧,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大奎叹道:“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话音一落,田风抽出腰刀‘噗’一刀扎到梁有才左腿上,梁有才顿时杀猪一样嚎叫。 大奎皱起眉头道:“本官向来以德服人,你还是画了押吧。”梁有才哭嚎道:“你们杀了我吧。啊啊啊…。”大奎不耐道:“本官生性怕血,如此血腥场面本官还是出去为好,你们一刀一刀的扎,直到他答应为止。”说着大奎举步要走,梁有才哀嚎着道:“我画押,我画押…。” 杨小虎拿了朱砂印泥来,梁有才颤抖着举起右手沾了印泥。盘步接过文书,让梁有才一一按了手印。 大奎见文书办妥,又问道:“你的官印在哪里?你的同伙还有谁不妨一口气说了,免得本官废事。”梁有才喘着粗气道:“官印在我卧房床榻旁的小柜子里,和我同来顺元的有两名校尉,他们是许千及许万兄弟。现在他们二人皆领城防兵马司校尉之职。” 大奎又问道:“顺元有多少兵马?”梁有才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回答道:“马步军各一万。”大奎点点头转头对田风道:“你来记录。”田风领命就着装财宝的箱子盖铺开纸张,持笔就绪。 大奎笑着问道:“你是如何将难民赶出城的?一共杀了多少百姓?都有什么人参与?你三任敛财的细节经过都一一说明吧。”梁有才双手死死掐住左腿,哼哼道:“先帮我止血,这样我会死的。” 大奎道:“你之罪状百死莫赎,快快将我所问一一道来。”梁有才忍着疼一件件一桩桩详细说了。大奎直听得火冒三丈,这个畜生竟坑杀了三百难民,指使城兵现场格杀难民一百余口,其中也包括破庙的十余百姓。等到梁有才说完,田风足足记了七页宣纸。 大奎命杨小虎寻了绳索将他绑了,给他腿上简单的作了包扎,四人这才出了密室到了会客厅。大奎沉吟道:“此等情形不能硬拼,这样。找府内下人去请许千许万兄弟来梁府赴宴,我们就在府内将他们一网成擒。” 杨小虎及田风盘步齐齐拱手领命……。 许千此刻正在当值,如今带着一千军兵守在城西这小村,为的是防止饥民入城。 望望天色已过午时,腹中早已饥饿。那几个做饭的伙头皆是一群废物,一顿饭做了将近半个时辰。许千不由暗骂:‘这他妈的是要等明年粮食有了收成再做饭啊?’心中恼怒,举步直向伙头军做饭所在的小院走去。 院中架着几个大铁锅,锅内汤水皆是咕嘟嘟的冒着泡,不时泛着油花。锅下生着旺旺的篝火,时而烧的噼啪作响。 几个做饭的兵士一见许千前来,连忙站起打着招呼。许千骂骂咧咧的道:“你们他妈的属乌龟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做好饭?”带头的伍长陪着笑道:“许校尉莫怪,今天城里送粮的来得有些晚。这不,饭马上就好!” 许千闻言这才又嘀嘀咕咕转身出了小院,迎面遇到自己的亲信兵卒。这兵卒见到许千便扬声道:“许校尉,城里来人了,是府尹梁大人家的下人。”许千闻言不由问道:“找我何事啊?”这兵卒笑道:“说是请您过府赴宴,也没说其他的。” 许千闻言心里这个高兴啊:‘梁大人竟然请我赴宴,看来我许千时来运转了。’想到这美滋滋的去了马厩,骑了快马一路扬鞭直奔城里。 进了顺元城取道城南军营,进营下了马却见到了自己的胞弟许万。此刻许万一身长袍腰扎缎带,头带网巾面露微笑,许千笑着问道:“哟,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此刻天色还早,去翠花楼早了些,哈哈哈。”许万笑道:“梁大人唤下人来请,说是叫小弟前去赴宴。”许千笑道:“哎呦,正巧梁大人也请了我。贤弟稍等片刻,为兄去换了衣服与你一同前往”...。 梁府内此刻忙的热火朝天,丫鬟婆子走马灯一般来往于会客厅与厨房。这位梁大人的兄台又吩咐换了一桌酒菜,既是在梁府做事自当尽心竭力。 大奎坐在会客厅正堂太师椅上品着香茶,旁边的桌案上放着龙泉剑。今日成败在此一举,拿下两个校尉势在必行。杨小虎与盘步立在大奎左近,田风此刻换了下人的早已守在门外,以此迎接贵客。 第五十九章:顺元乞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窦衔不敢隐瞒,实言道:“卑职略知一二,这孟歌乃顺元人曾为常遇春将军属下五虎将之一。因一身横练善使快刀,故此人送外号‘操刀虎’。此人性格粗鄙胆大妄为,因征战之时酗酒无肉大醉之下杀了常将军进献吴王的宝马,故此罢为庶民。” 大奎闻言哈哈大笑:“天下竟有此等人物?”窦衔续道:“吴王本欲斩他,但常将军念在孟歌作战勇猛军功赫赫,故此力保,这才全了孟歌一条性命。”大奎不解的问道:“窦将军为何不去请他军中效力?”窦衔脸一红道:“卑职武艺平常,哪能招来如此英雄?卑职派人多次去请,皆被孟歌婉拒。”大奎思量许久拿定主意,一定要去会会这个操刀虎。大奎起身笑道:“今日既然窦将军前来,那么相请不如偶遇。现下已到午时,你我到前楼一起吃个便饭吧。” 窦衔躬身拱手道:“卑职不敢叨扰。”大奎笑道:“哎,既是有缘何分上下,来来来,且随我走。”窦衔见状只得再次拱手:“如此卑职冒昧了。”大奎带着杨小虎出门而去,窦衔诚惶诚恐跟在后面,身边自有许元相陪。没办法,大奎的侍卫都是正五品,窦衔只是从五品。杨小虎虽是亲随,但却是大奎的义子,怎么也顶个侍卫了。 四人到了前楼,大奎与窦衔分主次落座。大奎见窦衔十分拘谨,便招呼杨小虎及许元道:“今日是家宴,不必那么多礼数,都坐吧。”杨小虎与许愿闻言也都选了末座相陪。大奎是二品大员,无论到哪里住店,店家都需清客相待,故此这里一个食客都没有。 四人一落座,早有店伙过来招呼。大奎问道:“窦将军喜欢吃什么,不妨直说。”说着示意店伙去询问窦衔。窦衔忙道:“卑职不敢,张大人先请。”大奎撸撸袖子道:“一只香酥鸭,一只炖鸡,再来两个桂花肘子,其余的随便吧。”店伙献媚道:“店里新进了鹿唇,羊羔,乳猪…大人是否中意?” 大奎挥挥手:“去吧去吧,有什么拿手尽管上来。”窦衔听得一脑门子汗,心道:‘这张大人比那孟歌真可谓脾性相投。’ 四人坐在一起,品茶谈笑。窦衔一直拘谨,令大奎十分不自在。这窦衔为人,大奎略知一二,本是木匠出身。后来被生活所迫跟随汤和麾下东拼西杀,待到江南初定便被派来顺元做了个郎中将。大奎对窦衔礼遇有加,关键是看在汤和的面上,汤大哥的部下大奎自然要亲近亲近。 不多时,酒菜一一上来,大奎端起酒杯道:“来,窦将军。本官先敬你一杯,你是主我是客,这酒自然是要敬的。”窦衔闻言连忙起身拱手道:“卑职不敢。”大奎示意他坐下,窦衔这才道:“卑职不敢相瞒,卑职已有多年不曾饮酒了。”大奎闻言一愣,忙问缘由。原来在汤和军中严禁饮酒,汤和也是以身作则从不在军营中饮酒。 这窦衔生性温良,身边又无家眷所以一直在军中很少外出,因此养成不饮酒的习惯。大奎闻言哈哈笑道:“我汤大哥曾言:好男儿志在四方,真英雄岂无酒量?此刻在驿馆又不是在营中,来来来,且与本官对饮三杯。” 窦衔见大奎如此说,这才端起酒杯道:“大人容禀,卑职军中尚有军务不敢多饮。只此三杯,大人意下如何?”大奎哈哈一笑:“好,本官今天也只喝三杯,请。”大奎当先举杯一饮而尽,窦衔连忙陪着喝了一杯,却呛的转头展袖遮掩连连剧咳。 大奎一杯酒下肚只觉此酒甘冽无比浓香非常,不由赞道:“好酒,店家这是什么酒?”店伙忙过来回道:“此乃当地枸酱酒(贵州茅台)。”大奎点点头赞道:“恩,此酒甘冽而不摄口,力大不失醇香,好酒好酒!”(贵州茅台乃是中华国酒,故此丰郎写进小说,这不是丰郎在作广告纯属在下表达一点拳拳爱国之心。) 大奎与窦衔把酒言欢,喝下三杯烈酒,窦衔已是满脸通红。大奎见状笑道:“本官不想破了汤大哥的规矩,只此三杯。”窦衔喝了酒,胸怀也放开了不再拘谨。桌上四人纵声谈笑,一顿饭直吃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等到窦衔出门而去,大奎沉吟道:“此地事情已了,本官本欲得了消息便赶回隆平。今日听窦将军一言,本官倒要去会会那个孟歌。”许愿闻言问道:“大人,顺元粮草不足却何言了结?”大奎笑道:“吴王接了那匹金银珠宝,定当重视此地,况且又有汤大哥在旁进言,本官料来无事。” 大奎对许元道:“去找一身平民衣服给本官,本官微服去见见那个孟歌。”许元拱手领命而去…。 初冬的午后清风暖阳,顺元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此中有富豪商贾,有贩夫走卒,当然也有平民更有乞丐。如今大荒之年,缺衣少食的饥民混迹于大城的不在少数。说到乞丐,正有一个由东而来。此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一手持根竹竿,一手持只硕大酒葫芦,边走边饮状似疯癫。此等灾年,粮米却都不足果腹,何以这乞丐却有钱打酒喝? 乞丐走了几条街,摇摇晃晃站定辨了方向又向北行。这乞丐身上一股霉烂尿骚味,街上行人闻之纷纷避让。乞丐走了一段,见到前方有一肉铺竟哈哈大笑道:“有酒无肴人生一大憾事,且看我讨些猪肉下酒。”说着一步三晃的走向肉铺。 到了肉铺案板前,向里一看竟然无人。乞丐不由大怒,伸手拍的肉案‘啪啪’作响:“人呐?快些出来。”孟歌此时正在里间吃饭,闻听外面有人叫嚷端了手中半碗稀饭出来查看,见是一个乞丐便扬声道:“你且等着,我去拿饼给你。”说着进了里间放下饭碗,将自己吃剩的半张饼拿了出去递给乞丐道:“我这里就这半张饼了,你且拿去垫垫饥火。” 第二章:运筹帷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福通道:“左路将军毛贵。” “末将在。” “你自带本部人马一万在亳州北二十里黑鹊山以北设伏,待元兵来到不可妄动。见黑鹊山上狼烟起,便向黑鹊山峡谷冲杀,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 刘福通又道:“右路将军李武,后备将军崔德。” “末将在。”李武崔德出列领命。 “你等自带本部兵马两万在黑鹊山峡谷左右两侧设伏,多备弓弩滚木礌石。元兵进入峡谷不可妄动,只等中军回头便放狼烟并一同击之。” “末将遵令” 刘福通再道:“前锋将军白不信。” “末将在。”白不信出列领命。 “你自带本部兵马一万在黑鹊山北二十里野猪岭设伏,只等元兵败退便截杀其败兵。” “末将遵令” 刘福通顿了顿道:“中军众将听令。”众将齐齐应诺。 刘福通续道:“我等自带中军两万人马在黑鹊山以北三十里迎敌,此战许败不许胜。直至将元兵引至黑鹊山峡谷内,我等在峡谷以南会齐后便率军回杀。务必将元兵先锋部队全歼于黑鹊山”。 众将齐声应诺“末将遵令”. 刘福通最后道:“众将依令行事吧。”众将齐齐应诺后,便散了大帐。 大奎扶着屁股一瘸一瘸向外走,刘福通叫道:“张将军留步。” 大奎不解的转过身来,刘福通道:“此战张将军就不要去了,会同其他几位将军带领新军留守亳州。你也好养养棒伤。” 大奎闷声道:“本来俺也能去,还不是叫你打的。” 刘福通笑着拍了拍大奎的肩膀,道:“去养伤吧。”说着叫来两个军卒把大奎扶了下去。 大奎躺在帐中,默默看着营中兵士开拔,心里很是不好受。人都走了,谁扶俺溜达啊。就是溜达到外面四下无人也是无趣啊。想起后厨的几个老军,他们肯定没走。大奎不由嘿嘿直笑……。 黑鹊山以北三十里,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此时红巾军两万将士在此整齐的列成四个方阵,距离红巾方阵两箭之地是黑压压一片元兵,元兵摆着箭矢阵与红巾军遥遥相对。 秋风吹起,吹得战旗猎猎作响,偶尔几声战马轻嘶。 元兵阵中奔出一匹黑马,马上战将手持长柄大斧来到阵前大喝一声:“我乃千夫长骨特,可有人敢与我对战。”红巾军阵中也奔出一匹黑马,马上之将大喝道:“偏将张兴邦来会会你。” 说着舞动手中大刀策马冲将上去,两人转眼便在阵前战在一处。 这骨特生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在贺兰巴鲁的帐下素有前锋虎之称,手上一柄开山斧使得虎虎生风极具威势。这骨特力大招沉武艺精湛,张兴邦与之相敌却有些招架不住,两人又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张兴邦败下阵来。 骨特一见张兴邦虚晃一招拨马向回跑,不由得心中贪功心切策马紧追不舍。骨特将将追到红巾阵营前,斜刺里却被红巾阵营中策马冲出一员虎将拦住去路。骨特一惊之下急急勒马,仔细一看面前这员红巾将领虽是身着皮甲头裹红巾,却是气势非凡绝非等闲之辈。骨特不由喝问道:“来将通名。”“偏将杨永怀。”话音一落,杨永怀策马挺枪直取骨特。转眼间,两人各舞兵刃战在一起。 杨永怀其人,老家山西凤阳人。如今三十余岁却是武艺高强一身本领,尤其家传梨花枪已练得炉火纯青神出鬼没一般。其祖上能人辈出,最出名的便是北宋威名赫赫的杨家将。而杨永怀便是杨家将中,杨六郎杨延昭的整二十代后人。杨家枪技法多为舞花攒刺,舞动时枪樱摆动乱敌心智宛若梨花飞舞,故又名梨花枪。 骨特自也非泛泛之辈,这一下可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自打两人策马近前却并不错蹬而过,皆是立马原处就此动手。杨永怀出枪如电闪雷鸣,骨特抡斧若风卷残云。两人兵器并不相互硬碰,只要见到对方兵器袭来皆以马上身法闪躲或已兵器拨开,随之挥舞兵器进击。 武术有句谚语:不招不架就是一下,也就是说二人皆是欲以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制敌机先。这一战可谓凶险非常,杨永怀转眼刺出二十几枪皆被骨特堪堪闪过。杨永怀心中不由暗惊,如此缠斗却是如何是好? 骨特心里也暗暗心急,手上不由加紧动作,手中大斧更如泼风一般挥舞。 这回两人可谓旗鼓相当,打得难解难分。直到一百多回合还没分出胜负。双方阵中战鼓齐鸣,都在为自己人助威。 阵中刘福通站在战车上见到不觉嘴边带起一抹冷笑,挥动令旗号令全军压上。古时战阵中武将单挑时,是讲究单打独斗的。如果一方武艺高强,可允许另一方再出一将。但如此一来出两名武将的一方便是承认不敌对方。刘福通之举已是大反常规,但主帅号令已出红巾军中号角声顿起。 两万红巾军呐喊着如一道洪流压向敌阵,可怜元将骨特被红巾士卒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元兵先锋大将贺兰巴鲁远远看到,气的大骂。但此时也只能号令全军冲上去与红巾军厮杀。双方人马如激流对撞般冲在一起,霎时间喊杀声响遍四野。 众所周知,元兵是以骑兵见长。但此处大战的双方皆是以步兵混战,刘福通心知对方必是暗藏伏兵。红巾军是贫苦农民组成的队伍,军中马匹多是耕马改作战马用。可元庭骑兵确是清一色的蒙古战马。早在对战之初刘福通便看出元兵精兵未出,对阵的元兵不过四万人左右。 果不其然,双方大战不足半个时辰。战场左右两侧便杀出两队骑兵,各有五千余众。刘福通见时机成熟,急令鸣金撤兵。红巾军向南一路败逃,溃不成军。元兵大将贺兰巴鲁一声冷笑道:“此去亳州尚有五十余里,红巾多为步卒。我看你等如何逃出我铁骑追杀。”说到这里,大喝道:“命全军追击,有活捉刘福通者赏黄金百两。” 第四章:亳州被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军回来的第一时间,大奎便溜达到贾三营帐里。贾三这回包的跟个粽子一样,身上十几处伤。最凶险的一处是左胸一处刀口深可及骨,幸亏随军郎中医术精湛,把贾三救活过来了。大奎走进营帐对贾三道:“你们一开拔,俺就忍着棒伤进城去拜佛了。你可不能死啊,你还欠俺银子哪。”贾三气的浑身直抖,无奈头上也有伤,一动怒便锥心的疼。 大奎傻笑道:“呵呵呵,俺给你开个玩笑的。等俺棒伤好了就去打野物,你这么多伤应该多吃点肉补补,不然怎么能好得快些。” 贾三这才眼露笑意,大奎道:“那俺走了,你养伤吧。”说着在贾三的腿上拍了拍,谁料贾三这条腿也被长枪刺伤了,由于身上盖着被子,大奎并没有发现他的腿也伤了。被大奎一拍顿时疼的直抽筋。 大奎刚出营帐的门,咣咣的锣声又起。传讯兵卒大喊着:“中军帐议事。”大奎一听,向着大帐方向便跑,棒伤未愈之下也是势如脱兔。进了中军帐,除了刘福通就自己一人先到,不由放下心来。 刘福通笑道:“我刚下令议事你便到了,呵呵,倒也不用这么急。” 大奎傻笑道:“俺怕再挨板子”。 刘福通从公案上拿起一瓶药道:“这是顶好的金疮药,你拿去用吧。此次议事你可不必参加。”大奎道:“俺要参加,俺的棒伤不碍事。”说话间众将已陆续前来,依次站好。 刘福通对大奎笑道:“那好吧,你且入列”大奎站进了众将行列。 刘福通见众将到齐,当下便朗声言道:“今日一战,我军以中军为饵大败元兵。但答失八都鲁大军距亳州已是近在咫尺,最迟明日便到。元兵虽新败士气大丧,但仍有精兵十五万,不容小觑。”环目众将又问道:“各位对明日一战有何见解啊?”众将议论纷纷, 刘宇出列道:“我军今日缴获大量军械物资,如此一来当可装备新军。如加上新军,我军兵力已至十余万,我等入城据守当可拒敌。而元兵劳师已远,粮草运输必然困难。末将请令带本部人马伏兵左近,待元兵一到便去扼其粮道,元兵必不久矣。” 刘福通目露赞许之色道:“恩,以逸待劳,扼其粮道。刘将军此计甚妙。” 随后刘福通肃容道:““右路将军童猛后备将军李桦。” “末将在。” “你们带本部兵马备好三天口粮在黑鹊山以北野猪岭埋伏,多带弓弩。待元兵过了黑鹊山峡谷,你等便隐随其后仍在峡谷两侧埋伏。多备滚木雷石,以亳州城狼烟为号待元兵大队进谷便放狼烟以大石阻与峡谷北口阻敌外逃并击之。” “末将遵令”。 “前锋将军刘宇” “末将在” “便依你计策,伏兵于野猪岭。待到元兵过去便去扼其粮道,如见黑鹊山狼烟便回军守住谷口,你也带三天口粮。” “末将遵令”。 刘福通又道:“其余众将各领所部拔营进城,但凡有叨扰百姓者斩。” 刘福通能身为北方红巾领袖绝非等闲,如若下棋博弈一般随意的指挥千军万马,着实令大奎心折,心中有个疑团想问,但这时人多又不好开口。 大奎等大家都走了,便问刘福通道:“元帅啊,俺有个事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两次在黑鹊山埋伏?你不怕人家防备?” 刘福通一笑道:“兵者诡道,凡事可一而不可再。我便反其道行之,当有可为。”大奎还是不甚了解。 刘福通道:“好了,回去收拾一下进城吧。” 大奎出了大帐回到自己营帐,拿了扁担和包袱,又去马厩牵了红云便向城里走。拔营的事自有兵卒,目前大奎还只是空职。手下一个兵卒也没有,只是白白拿钱吃饭,倒也乐得自在,岂料一场阴谋即将上演。 全军进城后,都靠着城墙内侧安营,直把亳州城墙内圈围了三圈。毕竟是十几万人啊,刘福通如此安排有他的含义,一是一旦城防有战事,兵卒可就近上城。二来便于控制城门。中军大帐设于亳州城正中间,一户李姓富商的豪宅里。 这个富商为富不仁臭名昭著,红巾入亳州的时候便将他杀了占了宅子。这豪宅占地极广,分前后两进院子。小明王便把内进院子作为自己的行宫。如今全军入城,前院大厅便作为中军大帐。 夜深人静的时候,刘福通招来左路将军张开。两人坐在大厅中喝着茶,张开不解的问道:“元帅,您心中究竟是何计策可在三日内破敌。” 刘福通淡淡一笑道:“如若两方鏖战,必旷日持久。如要速胜需走捷径,擒贼擒王。” 张开大惊道:“那答失八都鲁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就算约其对阵那答失八都鲁也未必应战,况且他又在十五万元兵护卫中。” 刘福通道:“他不出来,我便逼上一逼。” 张开忙问:“这能敌答失八都鲁的英雄是那个啊?” 刘福通道:“张大奎。”说完神秘一笑。 张开惊得嘴都合不拢,半响才道:“那张大奎有何本事?可敌答失八都鲁,我观此人愚钝不堪空有一身蛮力罢了。” 刘福通笑道:“非也,此人性情憨直但身怀绝技。平日里他与众兵卒将校相交我已知其为至情至性之人。我心有一计需要如此这般……。” 这时大厅外一声传报,一个士卒奔入大厅。对着刘福通拱手道:“禀元帅,探马来报。答失八都鲁大军已过黑鹊山峡谷,正连夜在亳州十里外靠山壁扎营。” 刘福通道:“再探。”兵卒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第二日天一亮,城外已是叫骂声一片。大奎揉着睡眼从营帐里钻出来,心中十分好奇。爬上城去向外一看,只惊得目瞪口呆。亳州城门外一彪人马约万人,此时正叫城约战。而他们身后远处就是大片的营寨,绵延数十里,声势骇人。 第五章:固守亳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红巾军严守城池不予约战,未至午时,元兵四面攻城。大奎在城墙上看去,元兵人山人海,前锋是一台巨大的撞锤车,有百十人推动护卫。其余元兵就如搬家的蚂蚁一般,一队队扛着云梯向城墙冲来。待元兵冲至城下不足一箭之地,城上将校一声令下“放箭”一片箭雨洒向城下,片刻间元兵死伤无数。 元兵冲的近了架起云梯便向城上攀爬,待要爬到城头,城上投下滚木礌石,一时间元兵如下饺子一般哀嚎着摔下城去。 这时远远望见两队各万余人的骑兵向城墙冲来,未至城下便沿着城墙兜了一个半圈。 马上骑兵在兜圈之时就已开弓放箭,力图压制城上的红巾军掩护攻城队伍向城上攀爬。这些骑兵骑射技能甚强,又具是强弓。城墙上不时有红巾士卒中箭摔落城下。 大奎站在城墙上手持长杆挠钩,见有云梯搭上墙头便用挠钩掀下城去。有几次险些被羽箭伤到,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时距大奎左侧二十几丈处,竟有元兵攻上城来。那里的守城红巾兵士顿时与元兵战作一团,大奎见了丢下挠钩拔出佩刀冲了上去。 负责监管这一片的将校已经战死,待大奎赶到众红巾兵卒一见竟是一员偏将顿觉来了底气,大家齐声呐喊奋力厮杀。大奎不会使刀,无非是见到元兵挥刀乱剁而已,虽无章法倒也十分威猛。 片刻间,此处攻上城墙的十几个元兵便被众红巾将士放翻在地。 城下元兵仍在前扑后继的爬上城墙,红巾义士奋力抵抗。大奎眼见一名红巾士卒手中长刀已断,身受几处刀伤仍在搏命厮杀,最后拼命抱住一名元兵一并摔下城墙。所有红巾儿郎皆是热血沸腾,宁可把命丢了也不丢城墙寸地。 这时,元兵阵营中响起牛角号。号声远远传来,正在搏命登城的元兵竟然退了。又一批元兵足有两万人,在离城两箭之地摆开阵势。过不多时从元兵方阵后方被押解出一批百姓,足有三千人。元兵驱赶着这些百姓向城墙逼近,这些都是亳州左近村镇中的百姓。 元兵将百姓驱散开喝令他们蹲在地上,随后角号声再起,两个方阵的元兵呐喊着如潮水一般再次向城墙发起冲锋。城上红巾军个个义愤填膺确是无可奈何,只待元兵将近城头便近身肉搏。 如此一来,元兵没有城头羽箭威胁伤亡大减。一个个恶狼一样呐喊着的冲向城墙,顺着云梯向城头攀爬。城上滚木礌石如雨般砸下,但仍不能稍减元兵攻势。在攻城战事正酣之时,城上泼下滚油来。 爬城的元兵烫死烫伤的不知凡几,接着城上投下几支火把,一时间城墙壁上城墙下变成一片火海地狱。不时有火人从火海里奔出,只跑了几步便颓然而倒,城墙下大批元兵烧死在火海里。 大奎见元兵暂退,再看四周红巾军将士一个个脸上写满疲惫。心想元兵等到大火熄灭必会再攻,而城上守军不过五千余众。便想这是为什么?城内红巾军将近十万,为什么守城兵士这么少。正思索间,一名传讯兵士沿城防梯跑上城来,见到大奎一拱手:“张将军,元帅有请张将军速去中军议事。” 大奎道:“俺这就去。”下了城直奔中军议事大厅。 刘福通此时正在与几名将佐商议军机,见大奎来了便道:“张将军来得正好。” 大奎问:“元帅找俺什么事啊?” 刘福通上下打量大奎问道:“元兵可退?” 大奎回到:“退了,俺在想他们是不是在等火熄了再来攻城,如今城上守军太少,俺怕守不住。来和元帅说一声,是不是应该再多加兵士。” 刘福通笑笑道:“不必,这次唤你前来另有要事。”顿了顿道:“现在元兵还未再次攻城,你即刻骑上你的红马,由北门而出绕城一圈再由北门而入,沿途若有敌军拦阻不可恋战。” 大奎没做多想,转身要走。刘福通道:“且慢,拿上我的腰牌。不然你出不了城。”说着解下腰牌递给大奎,大奎接了腰牌出门而去。 张开听见说话,等大奎一走便问:“元帅这是何意?张将军此去岂不是送死?” 刘福通道:“非也,你知道他的马是谁的吗?”张开答不知,刘福通道:“此马便是答失八都鲁的心爱坐骑,名曰赤云追风。答失八都鲁视若珍宝,张将军此去除非被生擒,但绝无性命之虑。” 话锋一转又道:“如答失八都鲁知道自己的宝马出现必派人来夺,如不可行定当亲自来取。这时便是转机。” 张开问道:“那万一张将军被擒,如何是好。” 刘福通扶髯一笑道:“此赤云追风奔速极快可日行千里,元兵中谁人能拦?就算马出了问题,张将军还有一项绝技,谅也无虑。” 张开好奇的问:“是何绝技?” 刘福通笑道:“他跑的比赤云追风更快。”张开顿时傻在那里,心想这世上还有人跑的比马还快?而且是千里马。 大奎出了中军大厅直奔自己的营帐,背了布袋提上扁担出营帐去了马厩。此时红云正卧在干草上悠悠然,一见大奎便挺身而起打着响鼻。大奎走过去抚摸着马头道:“红云,你每日在这里吃喝都有人伺候,别再胖的跑不动啊,俺和你出城跑上一圈。”说着在木桩上解了马缰将红云牵了出来,走到外面又从地上捡了一百多石子放在布袋中。 大奎翻身上马,策马直奔北门。到了城门前亮出腰牌道:“俺奉了帅令出城,快开城门。” 守城偏将接了腰牌仔细验看,确认无误方才对守门兵士道:“打开城门。”转头问大奎:“元兵正在攻城,张将军出城却是为何?” 大奎道:“俺也不知道,元帅吩咐的。等俺出去你先关了门等俺回来。” 这将佐道:“好,张将军小心。” 第四十八章:如此应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见罗事成走了,便直接问道:“你们打探到什么了?”杨小虎与田风皆是摇了摇头,大奎笑道:“看来我今日出此下策倒是走对了一步棋。”顿了顿对二人道:“这样,你们尚需…。”话没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大奎立即住口。田风将桌上罗事成画了押的文书收起放在怀中,端了文房四宝走进内室。 来人在门外停步道:“大人,衙门备了轿子来请大人赴宴。”大奎也觉得梁有才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便对田风道:“你在客栈守着,等候盘步的消息,小虎跟我走一趟吧。”杨小虎领命开了房门,二人一先一后出了房门下楼出了客栈。 客栈门外一顶蓝绸小轿,两名轿夫,小轿左右站着四个衙役。大奎也不在意,心想这轿子肯定是梁有才自己的。大奎上了轿子,杨小虎紧跟左右,一路向西行去。 过不多时到了一处宅邸,小轿不停直向正门而入,门前早有下人开了大门恭候。进了门又走了片刻,小轿在一处花园小院停下。大奎下了轿,举目四望,不由惊叹:‘这小院可真漂亮’。只见假山流水绿树如茵,假山旁尚有一方小池。池内定是养了鱼,因为池边有一只金丝猫正匍匐着身子紧紧盯着水中。 大奎正在四处观赏,身后传来爽朗笑声,大奎忙回身观看。只见迎面走来三人,当先这位看样子与自己年龄相仿,身着斜襟蓝缎长袍腰缠玉带,身形略显富态气色甚佳。离得老远便拱手道:“哎呀呀,张大人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大奎呵呵笑着拱手回礼道:“哇哈哈,梁大人无端受扰麻烦麻烦。”两人一唱一和倒也对仗工整。 梁大人见到大奎竟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一手作请一手拉着大奎的左臂道:“下官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请。”大奎挽着梁大人手臂道:“多有打扰,梁大人海涵啊,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走向会客厅。 厅内早已摆下酒宴,门内已有三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华服之人早在哪里站立候着。进了大厅,大奎与梁有才分宾主落座,梁有才这才招呼众人落座。接着梁有才亲自执壶给大奎满了一杯酒,这才把前来作陪的三位逐一介绍,无非就是顺元的富绅豪阔。 “来大家共同举杯,为张大人接风洗尘。”梁有才首先举杯,其余人等也都举杯相应。大奎也举杯道:“本官初来贵地,多有叨扰。更使梁大人破费,本官先自罚一杯。”说着竟自己喝下一杯酒。在座的都愣了,但也都陪着饮了一杯。 大奎放下酒杯道:“哎,本官来时承蒙王福大人提醒。不然还真不知梁大人虽只是一城府尹但背后却是大有来历啊。”梁有才闻言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张大人和我舅舅熟识?”大奎哈哈笑道:“岂止熟识,我把王福王大人看做长辈一般啊。”大奎身后的杨小虎想笑,却努力憋着不敢吱声。 梁有才一听大喜过望:“哈哈哈哈,原来是自己人啊,来来来,小弟再敬大人一杯。”说着持了酒壶又来斟酒,大奎伸手拦道:“这些许小事叫下人做就是了,何劳贤弟啊…?” 得,梁大人改成了贤弟了。梁有才忙道:“对贵客要连敬三杯方显诚意。”大奎不由气道:“原来梁大人是把张某看成外人了,如此这顿饭不吃也罢。”说罢起身要走,梁有才连忙伸手拉住道:“兄长误会了…。”这下可好,酒没过三杯便称兄道弟了。 大奎闻言冷冷看着梁有才道:“你我兄弟还要这般客气,这让外人看到岂不笑话?”说着一指其余在座的三人。梁有才连忙将酒壶递给身后丫鬟,并陪着不是道:“都是小弟的错,兄长勿怪,快坐快坐。”大奎这才佯装生气的坐了。 接下来两人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有才问道:“兄长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大奎闻言一愣,但随即信口胡诌道:“王大人得知贤弟得了一件宝贝,特差本官前来看看是真是假。”大奎心想,梁有才贪财如命手中必有宝贝,且诈他一诈。 梁有才一惊,自己得了宝贝刚刚不过一月,舅舅怎么会知道?大奎看其神色已知自己蒙了个**不离十,端起酒杯来慢条斯理的咪了一口。 梁有才为稳妥起见,试探的又问:“我舅舅府中的阿花如今怎样了?” “阿花?”大奎一惊,但随即想到既是叫阿花,想来身份也不是很尊贵。不由佯装大怒道:“狗屁的阿花。”说着竟拍起了桌子。梁有才见状这才信了十分,忙劝道:“兄长不要动怒,那阿花虽然是狗,但却是我小舅母的宝贝。” 大奎心中暗暗侥幸,面上却装象道:“那狗东西,见了我就咬,本官恨不得煮了它。”梁有才不由暗想:“这位张大人既能进得舅舅的内室,定然是舅舅的心腹了。”当下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兄长,满饮此杯!莫为了些许小事坏了你我兄弟气氛。” 大奎这才端起酒杯来与梁有才又对饮了一杯,二人刚放下酒杯。陪坐的三位豪绅又来敬酒,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大奎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要是这般喝下去估计要被抬回去。当下打着官腔道:“本官与我贤弟聊天,何须你等搅扰?” 梁有才一听,忙对其他三人挥挥手道:“你等先回去吧,有事改天再议。”三名豪绅起身告辞而去。梁有才道:“兄长鞍马劳顿,小弟略备薄礼给兄长解解困乏。”说着双手连拍三下,有后堂走出两名丫鬟,皆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绸,却不知托盘里装的是何物。 梁有才笑着起身走到两名丫鬟身前,伸手揭了两块红绸。大奎不由的两眼发直,那两个托盘上竟是一盘金锭一盘银锭。 第七章:傻蛋发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古也巴特直战到三百回合,仍是谁也不能奈何对方。刘福通回头急急吩咐:“抬战鼓来,本帅亲为张将军擂鼓助威。”随着咚咚战鼓,元军也起角号声。 此时天已擦黑,城墙上立时燃起灯笼火把,将北门外照的如同白昼。元兵阵中纷纷立起高杆也挑着硕大灯笼。大奎与古也巴特又战了一百多回合,这古也巴特已经显得气力不足。 两人已经大战二个时辰有余。大奎正战的兴起,发觉古也巴特力道和速度都有减慢,不由得改守为攻。一条精铁扁担施展开‘泼疯十八打’,横抡竖砸反倒把古也巴特打的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城墙上红巾将士不住的呐喊助威,门楼上刘福通早就累得双臂酸麻,元兵中吹角号的腮帮子都肿了,北门前大奎与古也巴特仍是大战不休。元兵阵中答失八都鲁看了暗暗着急,这个红巾小子跑的比赤云追风都快,且可连续疾奔四五个时辰可见其耐力。长此下去古也巴特怕是要吃亏,如果自己此时上去定可杀了这小子,但顾及颜面不肖为之。 答失八都鲁暗暗吩咐东路将军道:“你到阵前看着,如果古也巴特不敌,你便速速救援。”东路将军道声遵令,提着兵器上马悄悄靠向阵前。 大奎与古也巴特大战了六百回合,古也巴特已是体力不支。东路将军一见策马来救,大奎抓个机会抖手飞出一石,正中古也巴特咽喉。古也巴特身子晃了晃便向马下摔去,身子还未落地,大奎赶马过去抡起扁担在其脑袋上补了一扁担,只打得**迸裂血肉模糊。 东路将军此时想要援救已是不及,但已出了战阵,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大奎。也是没办法,古也巴特一死,自己就有救援不及的罪过。回到阵中答失八都鲁也不会放过自己,拼了吧。 大奎转头一见又来一员大将,调转马头学着古也巴特的口气问:“来将通名。” 东路将军喝道:“我乃大元兵部枢密使威武大将军答失八都鲁帐下东路将军夜拔特。” 大奎晕了,怎么这么长的名字。是不是叫什么特的都这么啰嗦? 大奎喝道:“我乃红巾军中军偏将张大奎。”元兵阵中一阵骚动,红巾军一个小小偏将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夜拔特不再说话,纵马提枪杀将过来。 大奎冷冷看着夜拔特冲过来,并不动作。只等夜拔特一枪奔胸口扎来才一闪身躲过长枪,也不用什么花式也不会什么花式。抡起扁担横扫过去,夜拔特连忙收枪来挡,只听‘咔嚓’一声。枪杆砸折断成两截,扁担余势不衰正砸到夜拔特胸口上,把夜拔特直接从马上砸到地上。 夜拔特身形落地,只是在地上抖了两抖,随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直接一命呜呼。 大奎连杀两员敌军大将,感觉极其良好。环视元军数万人马大喝一声:“谁来战我?” 数万元军惊得连连后退,胆破心寒。大奎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笑罢调转马头慢慢走到北门,北门大开。刘福通率众武将亲自来迎。 元军见到城门大开都傻了,有那个瘟神在,谁敢上前?直到城门关闭,答失八都鲁才回过神来,吩咐手下军师道:“速拟战书,明日午时我与这张大奎决战亳州北门。” 当夜,红巾军中军大厅摆下庆功宴。小明王亲率文武百官给大奎庆功,加封大奎为‘神勇将军’并拜为大将,掌管新军一万人马。大奎还不知道以前身为偏将不过千人统治,而且有名无实,如今一夕而至大将是何等的殊荣。 原来小明王与刘福通如今以亳州为根本,仓促之下手下兵马编制为:以十人为伍设伍长,百人为营设校尉,千人为统治设偏将,万人为军设大将及副将两员。主力军分左军中军右军俗称三军,前锋军另设前军大将一员,辎重队伍设后备军大将一员,而刘福通即为三军统帅。 此时大奎如在梦中,只是呵呵傻笑接受着众将及百官的祝贺。往日的大奎粗鄙不堪,平日里在军营中东溜西逛,再就是弄些山鸡野兔来与军中兵将不论官阶大小称兄道弟胡乱吃喝。今日一显身手在场众将无不心悦诚服,大奎被文武百官捧得飘飘然,却不知真正的苦战还在明日。 小明王韩林儿在大家的祝贺声中命人取来一副铠甲,亲手交到大奎手中道:“此甲名曰紫金兽面铠,是我父王传下来的宝物。今日张将军大展神威,小王便将此甲赠与张将军,也算锦上添花吧。” 大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明王韩林儿,见其生的仪表堂堂丰神玉朗,年龄最多有二十岁,却是行事老道。大奎激动地接过铠甲道:“那俺就多谢小明王了。” 身后都御使王朗提醒道:“该叫小明王殿下。” 大奎忙补充道:“哦,殿下殿下。”言罢低头抚弄怀中铠甲,爱不释手。 身周文武百官不由暗暗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小明王道:“天色不早,众爱卿不必拘礼,可入席尽情享用。”大奎闻言高兴之极,今日一后晌的苦战,回来后洗漱更衣便来参加庆功宴,早就饿了。但别人都不动,自己也不便行事。小明王带头入席坐于首位,文武百官这才纷纷按官阶大小入席。大奎紧挨着刘福通坐下,将铠甲交予侍从。 坐在对面的王朗不由皱眉,刘福通是三军统帅,官居武将之首。而张大奎如今是新军大将,刘元帅之下尚有三军大将,大奎如此就坐显然与礼制不合。 小明王见到也不以为意,率先举杯道:“今日晚宴为张将军庆功,来来来,大家且满饮此杯。”说罢带头喝下杯中酒。文武百官皆举杯同饮。其后是元帅刘福通,各路将军等等不下数十位官员依次举杯道贺。大奎也是实在,酒到杯干直喝了几十杯,已觉天晕地转。虽如此,但尚清醒。 席间左路将军张开道:“曾听元帅说张将军必有绝技在身,起先末将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方知张将军真乃神人也。”众将齐齐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门外传报,一名传讯兵卒奔入议事大厅:“启禀小明王殿下,刘元帅。元军大将答失八都鲁命人送来战书。”说着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刘福通站起身走过来接过书信打开看了一遍道:“你下去吧。”兵士领命出门。 刘福通回身道:“敌将答失八都鲁送来战书,明日午时与张将军决战亳州城北门。”小明王闻言探头来问大奎:“张将军意下如何?”。 大奎此时左手抓了两只鸡腿,右手持了一块猪肘正吃得不亦乐乎。闻言含糊道:“俺不怕他。”说罢埋头继续大吃。 第八章:两虎相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小明王呵呵笑道:“张将军真英雄也。” 刘福通却道:“不可,答失八都鲁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张将军恐敌不过他。” 大奎一听放下手中肉站起身来,借着酒劲道:“他也是娘生爹养,又不是三头六臂。俺怕他什么。” 小明王击掌赞叹道:“张将军好胆色。”文武百官也都附和称是。 刘福通微微一笑:“张将军既然如此说,可敢立军令状?” 大奎受激不过,大喝道:“俺有什么不敢?”。 刘福通笑道:“既如此,来人啊。”早有侍从手持托盘走上厅来,那托盘上备了文房四宝朱砂印泥。 侍从将托盘端至大奎身边,大奎道:“俺不会写字。” 刘福通笑道:“无需你写,只要画个押便可。”原来那托盘上早就写好一封军令状只等大奎画押。大奎也没多想,伸出右手拇指在朱砂印泥里沾了沾随手按于军令状上,随后跌坐于椅中,酒劲上来只觉头重脚轻。 侍从等大奎画了押,又将托盘端至刘福通身前。刘福通伸手拿起军令状看了半响,对着小明王及文武百官道:“张将军已立军令状,小明王殿下及文武百官便做个见证,如果张将军明日败于答失八都鲁之手休怪老夫无情。”文武百官再看大奎,早醉的一塌糊涂。此时歪在椅子上已睡了多时,口涎脱下半尺。 第二日,亳州城北门。红巾二万将士在北门外摆出整齐的两个方阵,大奎骑着红云宝马,头裹红巾身着紫金兽面铠外罩赤红披风手提精铁扁担悠然望着对面。昨夜庆功宴,大奎喝的有些多,直睡到近午时。要不是兵卒来唤,许是要睡到后半晌。现在坐到马上还有些飘飘然,对面元军黑压压一片列成四个方阵。阵前答失八都鲁胯下一匹雪白战马,掌中一条镔铁亮银枪,银盔银甲外罩天蓝色纹虎披风,耳边狐裘随风而摆。真是威风凛凛傲视八方。 这两人目视对方,待到双方阵中战鼓声起。皆徐徐策马走向对方,带到双方相距两丈双双勒马停住。元将答失八都鲁率先开口道:“张将军,如你愿意我可赠你黄金五百两。并举荐你入朝为官,以张将军的武艺作个万户达鲁花赤岂在话下?” 大奎笑道:“答失八都鲁将军要是愿意,俺可向小明王殿下说说,叫你来俺军营喂马。” 答失八都鲁大怒,当下再不言语,策马提枪直取大奎。 大奎双脚一磕马腹喝一声‘驾’红云直窜出去迎上答失八都鲁。转眼二人战在一处,大奎依守旧法多防少攻防守严密。答失八都鲁与大奎战至一百余回合渐渐发现,这个张大奎武艺稀松平常。但自己每每出枪他便似未卜先知一般提前防守,一时半刻倒也奈何不得他。 当二人战至二百回合,答失八都鲁便发觉大奎破绽,不由暗暗冷笑:‘这小子不过是力大招沉而已,能料敌机先倒是有点门道,且看我如何取胜’。想到这挺枪直取大奎小腹,待大奎横扁担来挡,答失八都鲁抖个枪花枪头向后一缩又奔大奎胸口。大奎招式用老再挡已是不及,忙侧身避枪。 答失八都鲁的亮银枪擦着大奎胸口在紫金兽面铠的护心镜上擦出一溜火花。要不是身穿宝甲,这一枪大奎必要挂彩。还不等大奎正过身子,眼前已是一片枪影。也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这招乃是答失八都鲁看家本领‘金鸡万点头’。大奎慌忙之下扁担抹面横扫,试图荡开眼前枪头。不防左臂一阵锥心剧痛,已被答失八都鲁一枪刺穿。 城墙上观战的小明王及刘福通等一干众将皆惊出一身冷汗,对面元军阵中爆出轰然喝彩声。答失八都鲁抽枪又是一抖枪花直取大奎咽喉,大奎情急之下仰身便向后倒。同时一磕马腹,红云向前窜出一丈远。大奎险险逃过一劫,直起身来时左臂已是血流如注。 待到大奎与答失八都鲁调转马头,答失八都鲁冷冷望着大奎。嘴角带起一抹阴狠的冷笑,‘如此武艺也敢与我对阵?’答失八都鲁心中有把握三个回合内取大奎性命,所以并不着急。 大奎疼的冷汗直流,紧紧咬着牙怒视答失八都鲁,眼中便似要喷出火来。左臂已经抬不起了,大奎单手提着扁担,坐在马上疼的浑身都在发抖。 “为黎民之苦千刀万刃又何妨,杀~!”大奎喊出这句话后,策马直奔答失八都鲁。 答失八都鲁面目冰冷目露杀机,催马上前挺枪再抖枪花。大奎死马权当活马医扁担依然是抹面横扫,‘铛’一声响,两件兵器相交。谁知这一下乃是虚招。 就在两马错镫之际,答失八都鲁回身以枪为棍带着风声砸在大奎后背上‘啪’这一记打的结结实实。大奎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被红云驮着向前奔出三丈远。 大奎受了枪伤再受重击,已是有些神智不清了,伏在马背上气若游丝。这次又是宝甲救了一命,不然就这一下非被打的骨断筋折不可。 答失八都鲁下了战书,既然表明了决战就是不死不休。所以他依然不急,调转马头就这样默默的等着。 大奎在流血,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左臂无力的垂于一侧,右手却依然死死握着扁担。 城头上小明王见到忙对刘福通道:“元帅,鸣金收兵吧。” 刘福通叹道:“对方即下了战书,我军便不能收兵。哎,老夫看走眼了。”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和小伙伴去打葛爷家的牛,自己背着柴禾在城里挨家叫卖,母亲对着自己笑,母亲烙的大饼真香啊’。这时大奎的嘴角荡起一抹温馨的笑。‘在济州遇到汤大哥,和汤大哥一起徒手登城去杀了狗官杨禄吉,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千里拜师,仿佛又回到了在山上学艺的时候’。 眼前现出师父和蔼的面容,他在对自己说:‘大奎啊,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哪怕身受重伤。只要咬破舌尖必会凝聚最后的一分力量。虽可奋力一搏,但不能持久。切记切记。’ 这是师父曾经对大奎说过的话,此时大奎想起了这句话。 就在万众瞩目下,大奎缓缓支起了上身。答失八都鲁脸上满是不信惊诧莫名,‘自己以枪带棍的一击便是岩石也能打得粉碎,这个红巾小子身受两处重创还能起身,难道他有神人相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再受我几枪?’答失八都鲁怒喝一声:“驾”策马向大奎冲杀过来。 答失八都鲁心知不需再用花枪,便以最直接的方式挺枪直取大奎咽喉。城楼上很多人已经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第九章:反败为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就在这一千钧一发之际,大奎受伤的左臂横里一摆,左手拍在刺来的枪杆上,竟生生将答失八都鲁的镔铁亮银枪拍偏了方向。接着只见大奎由马上纵身而起,身体腾空向后旋身一周厉喝一声:“滚吧”。声如霹雳出手如电,手中精铁扁担势如奔雷甩手抛出。 两人距离太近了,又是事出突然。只听‘噗’一声,精铁扁担如利刃一般插进答失八都鲁左胸口,答失八都鲁身上的铠甲也不是凡品,但无巧不巧扁担避开了护心镜破甲而入。 答失八都鲁满脸的不信,眼中闪过不甘,带着遗憾摔下马去。大奎这一招用尽,直接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双方人马皆是一阵骚动,都想不明白大奎为何重伤之下仍是有如神助? 主将一死群龙无首,元军阵中一片大乱。就在这时城头战鼓声起,红巾军北门外的两万人马潮水一般扑向元军阵营,更有几名士卒抢起大奎及答失八都鲁奔回城内。 城头上刘福通帅旗一摆,亳州城四门大开。红巾军四万将士由四门杀出势不可挡,元兵四散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时间喊杀声远山回荡声势震天。 这一仗从午时战到酉时,亳州城外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元军溃兵一路逃向黑鹊山,当逃至黑鹊山峡谷中段。峡谷两侧号炮声响狼烟四起,接着滚木礌石飞箭如雨急坠而下。 峡谷内就如同阿鼻地狱修罗屠场一般,不肖半个时辰元兵尸体接肩压肘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到处都是旗帜兵器乱石滚木。元军十五万人冲到峡谷北口只余不足三万余众,带头将佐骑马跑在最前眼看将到谷口,只见峡谷口早有大石堆积如山。要想过去除非弃马徒步而走,这将佐下马提刀便向石堆上爬。身后大队人马纷纷效仿,一时间峡谷口所遗弃的马匹就像形成一个巨大的马场一般,足足有数千匹。 这三万多元军溃兵有一半刚爬过石堆,迎面又是一阵箭雨。凡是冲过石堆的元兵都成了活箭靶,一瞬间死伤不下两千人,元兵哭爹喊娘的又退了回去。 这时身后追兵已到,元兵中一名略有胆色的将校喊道:“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冲~!”说罢带领大家再次翻过石堆,迎着箭雨向前冲。并与红巾军形成弓弩对射之势。 元军溃兵以巨大的伤亡代价终于冲过了石堆与红巾军一万余人马形成胶着状态乱战在峡谷口,这时候不下三万红巾军追兵从后方又至。 元兵奋起余勇拼力厮杀,好歹杀出一条血路只余不足两万人马冲出黑鹊山峡谷向北奔逃而去。 经此一役,亳州红巾军阵亡将士七千余人。共歼灭元军十万,俘虏元兵元将两万余人,斩获军械辎重等不计其数,战马一万五千余匹,解救被押百姓七千余人。 战后第三天,小明王论功行赏,死难将士厚加抚恤。大奎被加封为‘神威将军’领上将之职,掌管新军两万人马。 而此时的大奎正躺在军营中养伤,由于伤情严重至今昏迷不醒。 在战后第四天,大奎眼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校尉贾三,一双绿豆眼闪着兴奋地光芒。一见大奎醒了,大喊道:“张将军醒了,张将军醒了。”拄着拐杖奔出营帐去找医官。大奎本就体虚,被贾三一声吆喝吓了一跳,差点没再次吓晕过去。 过不多时随军医官急急奔入帐内,一见大奎真的醒了竟喜极而泣:“张将军终于醒了。” 大奎胸中甚是气闷,刚要张嘴说话不由喷出一口淤血。医官忙取绢布过来将淤血擦拭干净,随后又探手试试大奎脉象道:“张将军深受内伤,这口淤血吐出来就不妨事了。”探脉片刻又道:“张将军恐要将养数月方可行动自如,军中事务元帅已安排将领代管,张将军但放宽心。”大奎吐完血,顿觉胸中气息大畅。 想想那答失八都鲁好生了得,枪法神出鬼没,大奎想想都有些后怕。暗下决心,等到伤势见好定要勤练武艺。 这时贾三又回到营帐道:“张将军还说我伤势严重要给我打野物补身,如今怎样?哈哈哈,我这就去厨下叫老军炖鸡汤给你。” 军医忙道:“不可,张将军伤重未愈,身体虚不受补。熬些白粥便可。”贾三闻言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大奎想要动动身体,无奈左臂一阵剧痛。 医官忙按住大奎道:“切勿乱动,张将军左臂被尖枪刺穿,幸好没伤到筋骨。关键是张将军内伤,一月内不可动气更不能下床走动啊。” 大奎虚弱的问:“我要多久才能痊愈?” 医官道:“至少一个半月。”顿了顿又道:“元帅曾带众将多次前来看望,如今急等消息。我这就去向元帅复命,张将军在此安心养伤,切勿乱动。”言罢向着门外道:“来人。” 两名军卒进了营帐,医官道:“张将军已经醒了,我去向元帅复命,你等在此好生侍候,我去去便回。”军卒拱手称是。医官转身向大奎一拱手,回身出了营帐。 大奎从小家里受穷,后来学艺从军。最多算一介武夫,何曾受过如此礼遇。见到两个军卒躬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觉得别扭,便用一贯的语气道:“两位兄弟不要太拘束,来来来,找凳子坐下陪我聊会。”说着举起右手相招。 两军卒一见吓出一身冷汗,忙过来按住大奎,右边的兵卒道:“张将军切勿乱动,更不要说话。王医官曾告诉小的,张将军的伤不能乱动也不能多说话。万一张将军有个闪失,我等担待不起啊。”大奎不由愣住,不让动也不让说话躺着一个月岂不是活活闷死人?谁知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 过不多时,又有一名兵卒进了营帐。手上端了一碗汤药,走道大奎身边道:“张将军,王医官临走吩咐过,请张将军服下这碗汤药。”说着取了碗中羹匙舀了汤药来喂大奎,大奎无奈只得张嘴喝下。这一勺汤药入口,大奎的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到了一块。 第十一章:博采众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福通又讲了棍棒,大斧,方天戟等以及刀,剑,鞭,锤等短兵器的技法要点后继续说道:“无论哪一个流派使哪一种兵器,招法不同但技法大致相同。” 大奎虽然脑子笨,但在长时间的观察和切磋中着实学了不少东西。别人各种兵器使得虎虎生风,他却依然两眼一抹黑一样也不会使。不同的是再次见到这些兵器演练他便知道了什么样的动作会出什么样的技法。如此学习之下,转眼数月。大奎身上的伤也痊愈了。 这日,依然是如往日看着众将校习练武艺。刘福通在身边道:“我大宋堂堂上将,却终日提着扁担多有不妥。我劝张将军改换一下兵器,可着工部打造。” 如今的红巾军,所辖之地不过数州县,所谓的工部也只是几十名铁匠扎堆而已。 大奎道:“扁担是俺下山时师门所赠,不可废弃。” 刘福通呵呵笑道:“不是废弃,张将军可将扁担着专人看管,如需用时取来便是。” 大奎挠挠头问:“那你说,俺用什么兵器好?” 刘福通笑道:“依老夫所见可使铁枪,铁枪亦枪亦棍,张将军力大招沉,使用铁枪与使用扁担并无分别。”大奎想到答失八都鲁的枪棍合一点头称是。 此后每日大奎手持棍棒与讲武堂众将习练。他叫别人进击他来防守,由于他对各兵器技法已经烂熟于胸,防守异常严密。三两人都奈何不得他,大奎一时兴起叫上十余人围击自己。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虽皆持木棒但难免不时挨上一记。大奎发现打在身上并不十分疼痛才知道大家不下重手都在让他,不由大怒。声言不尽全力者军法从事,这里大奎军阶最高,众将不敢不从。一时间棍棒交加,把大奎打的与猪头相仿。 刘福通知道此事后,哈哈大笑,他劝大奎凡事循序渐进否则欲速则不达。 大奎听从劝告,初时两人。熟了以后三四人,后来到了七八人。最后竟真的十余人围攻仍可自保。大奎在天台山学过的步伐起了作用,如今进退自如,防守更是风雨不透。 每到习练时,十余人各持棍棒围攻大奎,大奎尽力防守。一时间练武场上棍棒相交之声如同爆豆一般。步战熟了,大奎又换马上。骑马不比步战,需要人马默契配合。 大奎又苦练马术,不知听谁说的。蒙古鞑子的马术厉害,大奎便在俘虏降将中选了十几人将马上技法一一演示。回来后大奎骑上红云照猫画虎,结果摔的七晕八素。大奎又犯了倔,记住一个技法非练熟不可,哪怕饭不吃觉不睡。这日刘福通招众将议事,见大奎吊着右臂,一问才知大奎是练马术摔的。 如此一月有余。慢慢的与红云如心灵相通般,不必刻意驱使,红云便能会意。这时大奎又按先前的法子叫人来以棍棒相战,初时一两人其后练熟便逐渐加人。最后至五六人便不能再加,因为五六匹马围在四周已根本加不进人来。如此一来,大奎原地不动便可应付有余。大奎抵挡时棍棒飞舞犹如泼疯,刘福通便给大奎的这种技法取名‘泼疯挡’。 这日,中军议事完毕。刘福通对大奎道:“张将军每日皆是习练泼疯挡,只守不攻如何取胜?” 大奎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便问:“元帅,那你说俺该怎么练?” 刘福通手扶须髯笑道:“武艺流派众多,非是一墩而就。然千招会不如一招精,你能将答失八都鲁毙于马下全仗一招回身甩扁担,就是这个道理。” 大奎又问:“那我应该如何习练?” 刘福通沉思片刻道:“你可就劈砸,突刺,横扫,上撩四式精心练熟,如能精熟便如虎添翼。” 大奎闻言点点头,但随后问道:“元帅曾说给俺打造兵器,如今两月有余为什么还没动静。” 刘福通笑道:“张将军莫要着急,小明王听说张将军要打造兵器,特命人四处购买好铁招揽巧匠。我想不日便可成事。” 大奎有些受宠若惊的道:“不要这么麻烦,生铁的就成。” 刘福通道:“张将军乃我大宋威名赫赫的上将,如何能使凡铁打造兵器?”大奎不善言辞,但内心十分感动。一直想问汤大哥的下落,如今也不好开口了。 回到军营,大奎找来两只百斤石锁缚于扁担两端扛着去了讲武堂。此后每日便持着缚了石锁的扁担练习劈砸,突刺,横扫,上撩四式。大奎想,当初在天台山上师父叫自己习练百里走时便是负重练习。 如今自己照猫画虎应该没错,如此苦练四个月后,大奎虽持着两百余斤的扁担每日操练,仍把扁担舞的虎虎生风,讲武堂众将校见到直惊得目瞪口呆。 期盼的兵器已打造好送到了军营,大奎在自己的营帐内见到的是一只一丈有余的木匣放于条案上。大奎走过去掀开木匣,里面是一条乌黑发亮的铁枪。铁枪整一丈,鸭蛋般粗细。枪头长一尺,锋芒毕露。下铸一精巧铁环,环上悬坠一束红缨。大奎提枪在手,入手甚重。走到帐外随意挥舞,带起虎虎风声。不由称赞:“好枪。” 众兵卒见到,怂恿道:“张将军得了好枪,不妨去校场演示一番。也好叫小的们开开眼界。” 大奎兴致勃发哈哈笑道:“好,都去校场吧。”正要走,迎面来了刘福通带了一干侍从。刘福通一见面便笑问:“张将军对这条枪可还满意?”大奎笑得合不拢嘴。 刘福通道:“此枪名曰镔铁乌龙枪,重八十五斤。以上好镔铁二百斤化汁,取其铁汁精华炼就。”大奎一听,更是爱不释手。 刘福通笑道:“小明王殿下知道张将军有飞石打鸟的绝技,特命人以上好鹿皮缝制皮囊一件,请张将军一并笑纳。”身后侍从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红色皮囊。大奎接过皮囊仔细翻看,皮囊一尺见方做工精细。外秀一只斑斓猛虎,绣工精湛。内衬绢帛华贵非常。 大奎低头不语,刘福通呵呵笑着走过来接过皮囊亲手为大奎悬于腰际。 旁边一兵卒道:“元帅,我们正想去校场见识一下张将军武艺。” 刘福通笑道:“如此甚好,不妨同去,也正好看看张将军一年来所练技艺如何。” 一干人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前呼后拥的取道校场,大奎骑着红云马,身着紫金兽面铠外罩赤红虎纹披风,手提镔铁乌龙枪。虎视熊盼,怎一个威风了得…...。 第十三章:反间之计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福通花费一年的时间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如今麾下精兵十五万战将千员该是有所作为的时候了。而当下元庭腐败,各地拥兵大阀不服政令也使大宋有了得以喘息之机。 公元1356年二月初,大宋小明王以上将张大奎为大将,杨永怀为副将。统领马步军五万取徐州,一路郡县闻风而降从者云集。未至徐州,大奎麾下红巾军已增至八万人。 到达徐州城下已是夜幕低垂,大奎命大队人马在城南三十里安营。此时徐州城门紧闭,城上戒备森严。中军帐中大奎与副将杨永怀愁眉不展,徐州城坚壁厚又有重兵把守,如何能取? 正在这时,门外传讯兵卒在帐外道“启禀张将军,巡夜兵士抓住一名奸细。” 大奎闻言一愣,随后对杨永怀道:“这审讯的事俺不熟,还是杨大哥来吧。” 杨永怀一点头,吩咐兵士道:“把奸细带进来。” 兵士领命出了营帐,过不多时两名士卒押解一个百姓模样的人进了大帐。 这所谓的奸细是百姓打扮,杨永怀看了看此人,这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百姓道:“小的叫冯六,是这附近的百姓,原本想进城。看到城门关了就向家走,没想到被军爷抓了。” 杨永怀点点头道:“看你模样也不像奸细,这些兵卒也太不省事了。”顿了顿杨永怀笑道:“天也不早了,这样吧,今晚便由我做东也算是赔个不是。等吃完晚饭再着人把你送回去。” 冯六忙躬身道:“怎敢劳烦将军啊,不妨事的。我这就回去了。” 杨永怀伸手招呼道:“哎,既来之则安之。”言罢吩咐人就在营帐里摆了桌椅上酒上菜。 席间杨永怀道:“来,老乡。兵士多有得罪,本将先干为敬算是谢罪了。”说罢举杯仰头喝下杯中酒。 冯六支支吾吾并不喝酒,只说不会。杨永怀也不管他只顾喝自己的,大奎坐在主位上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杨永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杨永怀道:“我去解个手,老乡自便不用客气。”说完出了营帐,过不多时回来了,坐回座位继续喝。 又喝了两杯,杨永怀道:“这杯太小咱们换大碗。”说罢扬声吩咐道:“来人啊,取大碗来。”过不多时有一个校尉抱了一坛酒和几只大碗进来,竟是贾三。 贾三进来一看:“哎呦,我说。什么日子啊这么多菜?” 杨永怀骂道:“想吃喝便坐下,那里那么啰嗦。” 贾三一听忙抢了座位,给每人分了大碗后。先给自己倒了一碗尝了一口“哇,这烧刀子好大劲啊。”说罢举起筷子就要开吃。 杨永怀骂道:“你小子瞎了狗眼?我们的酒还没满上啊。”贾三忙举手致歉,站起身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然后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杨永怀对冯六道:“来老乡,咱们对干三碗。” 冯六一听忙道:“小人不会饮酒啊” 贾三一听伸手接下腰刀拍在桌上对冯六道:“我从小脾气就不好,如今十来天没杀人了。你若识相便把酒喝了,不然嘿嘿。”贾三一脸凶相,本来眼睛就不大,这一笑更显得阴森可怖。 冯六哪敢怠慢,端起酒碗咕咚咚喝光,贾三又倒百姓又喝再倒还喝。如此三碗下去,冯六晃了晃就趴在了桌上。 杨永怀独自夹了口菜吃在口里,细嚼慢咽后才冷声道:“搜。” 贾三伸出手探进冯六怀里摸了半天道:“没有。” 杨永怀又道:“扒光了仔细搜。” 贾三立刻动作起来,最后在冯六的亵衣内发现一个夹层,并从里面掏出一封书信。杨永怀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封密信,信封口烫着火漆盖着印信。杨永怀把信倒过来,在信的另一头小心的拆开信封掏出信笺就着烛火细细观看。 信上道:“巴谷尔将军台鉴,红巾乱匪聚众十万犯我徐州。如今已兵临城下,徐州现有甲兵五万恐难抵挡,望将军火速带兵救援为盼。”落款是徐州守备古力特。 看完信件杨永怀原封装回,封好信封。叫贾三将信件放回冯六亵衣夹层,再给他穿好衣服。大奎坐在哪里也不好开口问,杨永怀道:“给他找个营帐休息,告知岗哨。今晚只放暗哨,明哨原地睡觉。”贾三领命,扛起这所谓的百姓出门去了。 大奎忙问怎么回事,杨永怀道:“徐州守备向宿州求援,信中说徐州只有甲兵五万。” 大奎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杨永怀道:“既然徐州求援,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半路截杀宿州援兵。然后顺势去取宿州。”大奎忙道:“元帅叫我们取徐州啊。” 杨永怀一笑道:“兵法曰‘攻城为下’,如果我们在此耽搁于元帅大计相左。不如先取宿州,有了立足之地再图徐州。” 大奎道:“临出门元帅说叫俺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说着端起酒碗便要喝。 ,杨永怀伸手一拦道:“酒里有蒙汗药。” 大奎一愣:“你们不是也喝了?” 杨永怀笑道:“我们提前用了解药。”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夜半三更,冯六睁开了眼。营帐中几名军卒正在蒙头鼾睡,冯六伸手在怀里细细摸索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站起身走出营帐,出门一看四野无人便趁此机会一路出了大营,路上虽遇到两只巡逻队伍都被他巧妙地躲开。 第二日午时,通往徐州的官道上由南至北浩浩荡荡开来一支兵马,只见军旗招展兵甲铿锵。领兵大将巴谷尔骑在马上悠闲自得,他并不着急。宿州已有副将把守,此次自己带了三万兵马去救徐州,到时两面夹击定当将红巾匪寇一举歼灭。巴谷尔想到这里不由心情大好, 两侧山林郁郁葱葱,阵阵鸟语泌人心肺。 巴谷尔正带队行进,远处一骑独身一人骑马拦在大路正中。远远看去这人一身火红,连马也是红的。待离得近了,巴谷尔策马前进了几步喝问道:“前方何人拦路,快快闪开。” 这人正是大奎,大奎厉喝道:“此路我开,此树我栽,如要路过,留下钱财。” 巴谷尔一听差点笑喷了,旁边一个将佐回手一招,几十个弓弩手抢到身边开弓搭箭只等号令。 第十五章:百姓告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带着十几名骑兵继续追击,直追到城门前吊桥下。 身后一名将校急声劝道:“张将军莫要深入。” 大奎闻言一勒马缰,就在城门前停步道:“恩,砍了吊索占住城门。等大队人马到了一举拿下宿州。”众红巾兵将领命,自有人提刀砍了吊锁。 大奎就带着这几十个人守在城门前,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大奎等众人在城门前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元兵从城里来攻。岂知这宿州正副主将及几名偏将都已战死,空有万余兵卒已是群龙无首。那个穿白甲的押运官进了城将大奎的强悍作风一阵宣扬,这些兵卒连同宿城守备府的家眷仆从跟着押运官从别的城门乱哄哄弃城而逃。 大奎在城门前直等到快天黑,才见红巾马步军陆续赶来。待到大奎带兵进城才发现宿州已是空城一座。大奎与杨永怀等众将校会齐,寻到城守府安顿下来已是半夜,杨永怀在四个城门布了城防,又安排了城内巡城兵马,这才放下心来。这一仗打的真叫痛快。歼敌三万余人,缴获军械无数,马匹两千余匹。 大家虽然都很累了,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红巾将士就在街上架锅做饭,大家狼吞虎咽般吃了便各找地方倒头便睡。 第二日,当晨鸡破晓东方露白时,宿州沸腾了。百姓奔走相告,宿州光复了。激动万分的宿州百姓捐出了粮食布匹银钱,街上的红巾军将士感动的热泪盈眶,但都拒不收受任何粮米钱物。 大奎与杨永怀闻听此事,刚出城守府就被大群百姓围住。大奎不善言辞,弄个灰头土脸。杨永怀有心看笑话,便扬声道:“我身边的这位是我大宋上将张将军。大家有什么事就找张将军吧。”百姓手里都提着米粮,瓜果等物。纷纷向大奎怀里塞,大奎推拒不迭。闹得烦了大吼一声:“俺不要。”一时间四周寂静。 大奎见大家都不说话看着他,憋了好一会才向四周百姓道:“乡亲们,俺大奎也是穷苦人。以前在家是个砍柴的,家里种的地是租的。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就很好了,俺知道大家也不容易。俺和俺的兄弟们绝不拿百姓一个铜板.。”顿了顿道:“俺说完了。” 杨永怀忍住笑对周围百姓道:“乡亲们都散了吧,莫要耽搁了生计。”百姓见如此说这才悻悻而散。 拿下宿州第三日,大奎却有些坐不住了,找到杨永怀问道:“杨大哥,如今过了这么多天了,什么时候能拿下徐州啊?” 杨永怀道:“张将军,如今我们若是去取徐州,这宿州何人来守?” 大奎挠挠头道:“这俺没想过。” 杨永怀笑道:“我在进城之初已命人快马告知元帅,不日便会派人来接管宿州。”大奎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只听门外吵吵囔囔。大奎和杨永怀好奇的出了门,只见十几个百姓跪在地上喊冤。大奎那里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忙过去将百姓一一扶起。一个六旬老者泪流满面道:“张将军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奎道:“老伯,有什么事你就告诉俺,俺给你撑腰。” 老者道:“前几日义军进城,与民秋毫无犯。岂知许多人都来投军,里面竟有很多枫林寨的盗匪。老汉的儿媳几年前被枫林寨盗匪抢上了山,我儿子也被打死了。老汉前来求将军为我们报仇啊。”说罢,这老汉已涕不成声。 老者身后的百姓也都一一哭诉枫林寨的罪状,大奎听得火冒三丈。如今鞑子当道盘剥百姓,这些盗匪还要恶意欺压他们,简直罪不可赦。 当下大奎便要点齐人马去剿灭枫林寨,杨永怀忙拉住大奎道:“张将军息怒,且先找到这些投军的盗匪问一问便知真相。”转头又问老者:“这位老伯莫急,你等且先回去。我们查明真相自会还你公道。” 大奎与杨永怀带了几名亲兵找到招兵站,负责招兵的偏将一见主将到了忙起身相迎。大奎见面便问:“听说有枫林寨的来投军,在哪里?” 招兵将佐道:“在城南军营”,说着拿出一本帐薄翻看了一下道:“他们一共二十三人,带头的叫王怀烈。”大奎也不招呼杨永怀,转身就走。 大奎与杨永怀等一干人再找到城南军营,进了军营找到管这军营的校尉叫他将新兵全部召集在一起,不待杨永怀问话。大奎喊了一嗓子:“谁叫王怀烈,出来。” 一名兵士战战兢兢走出来,还未开口。大奎走上前一把揪住衣领道:“有人找本将军哭诉,说你等强抢民女残害百姓,你可知罪?”说完一把掼在地上。 这兵士正是王怀烈,这王怀烈在地上直起身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大奎还待发作,杨永怀一把拉住,接着对王怀烈问道:“你且细细道出原委。” 王怀烈道:“我等以前确是枫林寨盗匪,但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事我等从未做过,都是枫林寨寨主所为,我等知道红巾义士占了宿州便偷偷跑出来投军。如有一句虚言愿遭天谴。” 杨永怀听到这里方明白大概,又问:“那枫林寨主是何许人?” 王怀烈不敢隐瞒,实言道:“枫林寨主叫冯彪,今年三十有余,武艺高强善使大刀,为人直爽豁达。二寨主 刘一水 原是个秀才。后来官府取消了科举,这才上山投了冯彪。寨中聚集有三五千人马”。 杨永怀听到这,便对大奎道:“此事与他们无干,我们再从长计议。” 大奎怒道:“点齐一万人马,俺要踏平枫林寨。” 杨永怀道:“张将军且随我回去,咱们慢慢商量。”说着对王怀烈道:“你先起来,跟我们走。”说完拉着大奎回了城守府。 当日午时,王怀烈带着杨永怀及几十名兵卒上了枫林山。沿着崎岖山路上到半山腰远远已见枫林寨寨门。来到寨门前,早有喽啰拦住去路。这喽罗一见王怀烈便笑道:“哎呦这不是王大哥吗?听说你下山投军怎么又回来了?” 王怀烈让身一指杨永怀道:“这位杨将军找寨主有要事相商。” 喽罗上下打量着杨永怀半响才道:“你在这等着,我去通传。”说罢转身进了山寨。 第十六章:收降枫林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过不多时先前的喽啰回来对王怀烈及杨永怀道:“寨主有请。” 王怀烈领着杨永怀步入大寨,走了几进来到大寨的聚义大厅。进门便见迎面虎皮交椅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怒眉环眼鼻大口阔一脸凶相。‘这个想必就是冯彪了’ 杨永怀心里在想,再看下首坐着一个白面书生,眉清目秀唇若涂丹。‘这个是刘一水’。 杨永怀脸上带着笑首先拱手道:“在下大宋兵部按察使杨永怀,这位就是冯寨主吧?”冯彪冷哼一声道:“杨将军所为何来?”杨永怀笑了笑:“久闻冯寨主深明大义,难道不知我所为何来?” 冯彪望了望刘一水,刘一水道:“难不成是想来招降?”杨永怀笑道:“招降不敢,只是希望冯寨主能以黎民为重共襄义举。”冯彪不言语又看刘一水,刘一水笑道:“久闻红巾军中神威将军之大名,为何他不来?”杨永怀道:“二寨主误会了,神威将军乃是宿州主将我乃副将,此次来贵山寨便是我家张将军所遣。” 刘一水阴阴一笑道:“若是我等不从哪?”杨永怀不温不火的道:“十万红巾荡平枫林寨,鸡犬不留。”顿了顿道:“宿州百姓跪街相告你等强抢民女残害百姓,如冯寨主能改过自新举寨下山以往种种既往不咎。”冯彪这时哈哈一笑道:“下山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俗话说,识英雄重英雄,久闻红巾神威将军武艺高强勇武过人,如他亲来并能胜我,我便举寨下山”。杨永怀呵呵一笑问道:“寨主此话当真?” 冯彪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杨永怀点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冯寨主已是有心下山,却怕所投非人!即如此我便回城复命,告辞!”杨永怀说罢一拱手,转身带着王怀烈出了大厅。身后传来冯彪的大嗓门:“来人,送客。”…… 等到杨永怀及其随从出了门,刘一水便问冯彪道:“寨主真要加入红巾军?”冯彪道:“我切先看看那个神威将军到底有何能耐,如真如传言我便举寨下山,落草为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纵横沙场方不负我一身武艺。”刘一水见劝也无用,便不再言语。 等杨永怀回到宿州跟大奎将冯彪的话一说,大奎站起身就走。杨永怀连忙拉住道:“张将军莫急,想哪冯彪也是耿直之人,但枫林寨的二寨主刘一水我看绝非善类,此次上山需小心谨慎。”大奎道:“带上一万人马,看他怎的。” 大奎带了一万兵马浩浩荡荡挺近枫林寨,到了山下命大队人马由贾三统管。自己下了马只带了二百亲兵步行上了山。枫林寨二寨主听喽啰哨探说大奎上了山,山下竟然候着一万兵马,心知今日自己如不快走难尝善果。便与冯彪告辞急急下山去了。这刘一水人如其名一肚子坏水,往日坏事做尽。如若到了宿州,不被百姓扒皮才是怪事。 大奎到了枫林寨寨门,又是喽啰拦路。大奎不耐,一把推开寨门直向里闯。喽啰一见伸手要拦,大奎只一巴掌便打的喽啰满地找牙。依然是王怀烈领路,直奔山寨大厅。身后传来那喽啰的嘶喊:“有人闯寨了。”片刻间,从各处奔出数千喽啰。大奎扬声道:“你们寨主叫俺来比武的,谁要是敢拦,俺就揪下他的脑袋!”说完不理众喽罗直向里闯。但凡有不识相的便伸手抓来扔在一旁,众匪摄于气势皆不敢拦。 一直到了山寨的聚义大厅,身后已是跟了黑压压一片枫林寨盗匪。大奎进了大厅,没见人。大奎出了大厅在厅外的一片空地上大喊一句:“冯彪,再不出来俺一把火烧了你的鸟山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断喝:“冯彪在此,休要逞强。”冯彪分开众人来到场地正中问道道:“你就是神威将军张大奎?”大奎道:“是俺,说吧。你想怎么打?” 冯彪上下打量大奎一眼,也不啰嗦直接道:“先比拳脚,再比兵器,最后比弓箭。”大奎问:“你输了就跟俺下山?”冯彪道:“我冯彪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大奎道:“那就快快比来。”言罢示意众兵卒退后腾出场地。 冯彪也是大喝一声:“统统闪来!”身周众匪闻言纷纷退让,很快闪出十余丈方圆的一大片空地来。 冯彪与大奎双双走到场中,相互对着一抱拳:“请”,“请”。 冯彪也不客气,摆个架势大喝一声迭步冲拳直奔大奎面门,冯彪这一拳带起一阵劲风,大奎不由暗暗点头。就在冯彪一动时,大奎向左踏出一步刚好闪过一击。冯彪见大奎不还手提右腿踹击大奎腹部,这两式来去如风,可见冯彪确是功底深厚,大奎向后又退出一步闪过冯彪的踢击。 冯彪气急,双脚连环飞踢直奔大奎上中下三路,大奎向后又退一步。等冯彪下一招攻势未起,大奎厉喝一声同样一式迭步冲拳,冯彪想躲已经来不起。胸膛上已吃了一拳‘呯’一声闷响,好在大奎没尽全力,晓是如此冯彪也被打的连退三步。这一阵冯彪已经败了。 第二阵冯彪叫人拿来自己的九环大刀,大奎抽出腰刀道:“来吧。”冯彪道:“我的大刀是长兵器,你的腰刀太短。”大奎顿觉这个冯彪很对脾气,不由的道:“如你胜我再说。”冯彪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厉喝一声挥舞大刀一式力劈华山劈向大奎,大奎眼见大刀劈来却依然是向左迈出一步,冯奎趁势横刀来斩,大奎退后一步再次避过锋芒。冯彪一见怒喝一声,右旋身刀走下三路,由下而上使了一式上撩刀,大奎再次退后一步。 随后大奎依然是在冯彪还未再次发招之前迭步迎上冯彪,以刀背轻轻敲在冯彪头上。冯彪只觉迎面一阵风吹来,这张将军已在自己头上敲了一记。虽是力道不大,但也敲得冯彪呲牙咧嘴,这一阵冯彪又败了。 第五十五章:杨小虎练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出门的时候问店家道:“城西肉铺离这里多远?”店家躬身陪着笑道:“不远不远,出门向西过四条街右转便是。”杨小虎不由得“娘啊”惨叫一声,但还是抬腿走到门口咬牙疾奔。 杨小虎此时腿上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每跑一步都是费尽力气。当他跑过三条街时,已是满头是汗疲惫欲死。但是义父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杨小虎虽是痛苦难捱却依然咬牙坚持。 顺元是大城,城内的每条街道都有百余丈(约三百多米)四条街便是四百丈(一千二百米近一千三百米,因为古时的一丈是三米二左右)来回便是八百丈,此刻的杨小虎双腿酸软只能拼力前奔。 眼看要跑到街口了,噗通一声扑在地上。杨小虎粗喘着双臂撑地站起身,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一般。还好身边不远有家小店,杨小虎步履阑珊的走到小店门前,双手扶住门框借以歇息。这家小店是间裁衣铺子,老板见来人了忙出门招呼:“客官,要做衣服?”杨小虎喘着粗气道:“不…不…不要。”老板闻言嘀嘀咕咕转身进店了。 杨小虎觉得稍稍有力气了,便又咬牙站直了身子抬步向前奔跑。 这一路杨小虎奔跑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那间肉铺,那肉铺的屠户一身布衣油光锃亮,此刻也没生意,正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杨小虎来到肉案前话都说不出了,只顾张着嘴喘着粗气,舌头伸老长。 屠户见状立时坐起,不禁疑惑:‘哎呀,几个意思?野狗成精了?’等了片刻却听杨小虎好歹蹦出一句:“五…五…斤肉。”屠户不敢怠慢,起身操刀切了一块猪后肘的好肉,拿起秤杆用钩子挂了细细称重。 好歹杨小虎一身官服,虽是侍卫但也不是这屠户惹得起的。屠户满脸堆笑道:“官爷,呈惠三分银子。” 待到杨小虎伸手入怀,已是一脸哭相:“呀,没带钱!” 屠户一呆不由正色道:“官爷说笑了,如今通政使大人来了顺元。那可是百年难遇的青天大老爷,你没钱难不成想空手榨取?” 杨小虎连忙摇手道:“这位大哥误会了,在下便是通政使大人的侍卫。只是出门甚急忘带了银子,我这就回去取。”杨小虎说完转身便走,屠户在身后道:“官爷等等。”杨小虎闻言转身问道:“这位大哥还有何事?” 屠户不信道:“你真是张大人的侍卫?”杨小虎闻言傲然道:“那是自然。”屠户嘿嘿笑着,伸手拿起包好的猪肉走出案台来到杨小虎身前道:“既如此,这肉便请你吃了。”说着将猪肉硬塞到杨小虎怀中。 杨小虎想起大奎告诫,连忙推拒道:“这可不行,我家大人清正廉明,怎肯乱要百姓东西。”说罢便将肉还了,屠户道:“官爷误会了,小人正有一事相求,不知官爷能否答应?”杨小虎闻言不解的问道:“所为何事?但讲无妨。” 屠户道:“小人久闻通政使大人曾是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那可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小人本想投奔,无奈没有门路,今日偶遇官爷想请官爷代为引见。”杨小虎上下打量一下这屠户见他身高八尺孔武有力,但却是个屠户。不禁问道:“张大人身边侍卫一个个身手了得,你有何本事?” 这屠户呵呵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孟歌。曾在常遇春将军麾下任过偏将,后来犯了军纪险些被砍了脑袋。因积有军功所以免了那一刀,但却被销了军籍,流落至此。” 杨小虎闻言嗤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个军犯,”说着转身要走。这屠户孟歌一听急了,怒喝道:“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何出口伤人?”杨小虎并不搭理他,只管走。谁料屠户孟歌绕过肉案追到杨小虎身后,一把抓住杨小虎肩膀向回一扯。 杨小虎此刻腰腿酸软,哪经得起大力,被孟歌一扯之下竟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歌本想找杨小虎理论,谁知竟一扯就倒,当下哈哈笑道:“你站都站不稳,如何当侍卫?”杨小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喝道:“今天小爷腿软,改天找你比试,你可敢迎战?” 孟歌笑道:“只要是君子斗,有何不敢?”杨小虎气道:“那好,改天我来找你。”说着拍拍屁股向来路步履阑珊的走去,身后却传来孟歌哈哈的大笑声。 好歹走回客栈,一进前堂竟见到大奎点了一桌菜独自在哪里吃喝。杨小虎马上堆起一脸的笑走过去对大奎道:“义父,我身上没带钱,明天我再去买。”大奎笑笑道:“恩,不妨事,吃饭吧。” 杨小虎坐在板凳上,虽是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却是味如嚼蜡。想到孟歌的取笑,杨小虎真想马上去找他比试,无奈双腿无力如之奈何? 第二天一早,杨小虎还在梦里,大奎便走进他的房里来到床榻前喝道:“鸡叫了三遍,怎不起床?”杨小虎一个机灵,马上起身穿衣。等到穿戴利索下床穿了鞋刚要站起,谁知双腿如棉花一般顿时一跤抢到地上。 昨日累了,今早起来竟是这般模样。杨小虎羞愧难当,挣扎着勉力爬起身来。大奎笑道:“如何啊?”杨小虎咬牙道:“没事。”大奎抬腿便走,冷冷扔下一句话:“出门跑到城西门再跑回来,我在后院等你。”说完大奎独自出门走了。 杨小虎拖着双腿一路出了房门去了街上。此时双腿酸软只能咬牙挨着一步步地跑,一路上跌倒几次,等到到城门再跑回来已经是满头是汗。 到了客栈后院见到大奎背着身子站在院中等候,便到了近前道:“义父,我回来了”,大奎转过身道:“有人曾说,习武当从儿时练起,想当初我初习武艺便是与你一般年纪。若练腿功,先要拉筋,如今你功底不深须得勤加练习。” 杨小虎埋怨道:“义父,孩儿这个年纪如何还能拉筋?”大奎道:“现下你双腿酸软又经奔跑正是开筋之时。来吧,到墙边开始。” 第三十章:一哭一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此时欲哭无泪,如果跟大奎走了,那个该死的江南通政使大人见媳妇跑了必要问罪于正通镖局。如今二师兄陷在牢里,正好是这个张大人出气的把柄,如此二师兄必死。 旁边蔡镖头道:“既然通政使大人到了隆平,岂不是正好?他与小姐有婚约,怎会袖手旁观?”黄世杰看了看大奎,又看了看黄莺叹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哎。”黄世杰看得出女儿对大奎已经是死心塌地了,如此局面可如何是好? 黄世杰毕竟是老于世故,沉默良久才道:“张镖头留下,其余人都回去吧。”众人闻言起身告辞,只留大奎在堂内。 等到其余人都走了,黄世杰站起身对大奎拱手道:“张镖头,如今我镖局有难,要全凭张镖头搭救了。”说罢深深一揖。 大奎连忙起身过来扶起黄世杰道:“老镖头怎么这么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俺能帮忙的万死不辞。”黄世杰望着大奎良久才道:“张镖头对小女一片真心,老夫明白。但如今之势却只能从全,老夫奉送白银三百两。张镖头带上银子走吧,再也不要回正通镖局了。” 黄莺闻言走过来拉住父亲的臂膀悲声道:“爹,你怎么能赶张大哥走啊?”黄世杰叹口气道:“如今之计只能委屈张镖头了。”说罢命丫鬟取来早已备好的银子。 黄莺流着泪望着大奎道:“张大哥,难道我们的缘分真的就尽了吗?”说完一头扑进大奎怀中痛哭失声。 大奎抚摸着黄莺的秀发不发一言,此刻他想笑,他想大笑。此情此景却不是笑的时候,但实在憋不住了。大奎仰天哈哈大笑,他好开心啊。 黄世杰与黄莺都惊望着大奎,担心大奎为情所困得了失心疯。 大奎一直笑,笑出了眼泪。黄莺痛哭着喊道:“张大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大奎好歹止住了笑,深情地望着黄莺,黄莺也同样望着大奎。四目相对皆是泪眼汪汪,只是一哭一笑倒也相得益彰。 大奎问:“我走了你会想俺吗?”黄莺哽咽着猛点头道:“等二师兄出来,我便去寻你,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二人紧紧相拥,声泪俱下,感天动地,亦真亦幻。 黄世杰见到此等情形也是唏嘘不已,女儿的脾气他知道,虽是女儿身却是节烈非常。 黄世杰站在一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最后只能转身去了后堂。儿女情长的事还是由他们自行妥善处理吧。 大奎走了,没有拿那三百两银子。在黄莺撕心的哭喊中,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大奎在街上游荡了一阵,见没人注意便进了隆平客栈。 一进门,店家小二便招呼道:“哎呦,傻蛋来了?” 大奎在正通镖局这段时日,也经常来这客栈的前堂吃喝,所以这小二认得他。 正巧许元从楼上下来,见了大奎躬身拱手道:“张大人。”大奎恩了一声缓步上了楼。店家小二的下巴差点掉地上,直到大奎与许元上楼进了房这小二还没缓过劲来。‘没听错吧,应天来的大官对傻蛋叫张大人?一定是听错了’小二摇摇头又自顾的忙活计去了。 大奎进了上房,见到冯师爷及其余三位侍卫都在。这四位齐齐拱手见礼道:“属下参见张大人。”大奎走到房中的圆桌旁坐下后,抬眼问道:“这里有两位眼生啊。”冯师爷走过来倒了一杯茶随口禀告道:“张大人,他们都是汤将军挑选的侍卫,想必有两位您已经见过了。” 四名侍卫再次拱手道:“属下许元,董虎,田风,周凯,见过张大人”大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茗随意道:“恩,不必拘礼。”冯师爷又道:“隔壁备了香汤,请大人沐浴更衣吧。” 此时大奎连日奔波正是一身臭汗,闻言起身由冯师爷带路去了隔壁。 所谓的香汤就是洗澡水加花瓣。大奎洗澡时水中还从来没加过花瓣,蒸腾的水汽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此等享受才配得上二品大员的牌子。大奎泡在水里的时候不由舒服的**出声。 冯师爷又换来两名店伙小二服侍大奎把周身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其中在前堂的小二这才证实了自己当时没听错。沐浴中一劲的陪着不是,大奎只说了一句:“不知者不罪。” 沐浴后,大奎穿了一身白色亵衣脚上也是白色布袜。外罩绯色绸缎斜襟长袍腰缠玉带,下身是深蓝绸裤足蹬薄底官靴。头发整洁的盘了个发髻在头上,发髻上罩着乌沙发冠,冠上横别玉簪。身上的长袍上有着三寸小朵花的暗纹,腰上玉带正面镶嵌着三块一寸见方的美玉,玉上精雕飞鱼闹海图案。 大奎低头看看周身衣饰,有些不解。冯师爷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正二品的常服便是如此。颜色暗纹及图案便是代表官阶的大小。” 大奎问道:“怎的和俺的朝服不一样?”冯师爷回道:“朝服颜色和常服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朝服的飞鱼图案是绣在前腹与后背,而常服是刻在玉带上。”大奎对着铜镜反复观瞧,自己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副儒士打扮。岂不知寻常儒士皆是青色绿色服饰且没有暗纹。 冯师爷又道:“隆平府尹已在太和楼备下酒宴为张大人接风。”大奎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本官的真实身份,如此出去怕是不方便啊。”冯师爷道:“外面早已已备了轿子。”大奎点点头了然。 出了房门,大奎带着冯师爷与四名带刀侍卫下了楼来。店内老板及几个伙计躬身站立厅下一旁,皆是低眉顺目连头都不敢抬。大奎行在前面,左侧偏后是一身皂白长袍的冯师爷,身后是许元董虎再后是田风周凯。四名侍卫皆是青缎长袍打着护腕腰缠丝绦,各将腰刀提在手上。六人有前有后等级分明,大奎更是官威凌然。 第二十九章:血战老鹰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对面的将官首先开口道:“你就是红巾军中的神威将军吧,在下恭候多时。”大奎大喝一声:“你是谁,报上名来。”那将官道:“我乃大都殿帅府汉军统领吕珍,受太尉张士诚大人所委派来此拦截尔等。还不下马受降?”原来元军编制中除了蒙古军,还有汉军,赤军,新附军,不一而足派系众多。那张士诚也是围剿红巾军的主脑之一,大奎如何不知。 大奎冷冷一笑道:“你能胜过我手中铁枪再说。”吕珍哈哈一笑道:“张将军神勇在下早有耳闻,不过将军今天若想过这老鹰嘴怕不能够。”大奎也不废话,铁枪一举策马直奔吕珍,同时大奎身后两万骑兵齐齐策马杀了过来。吕珍一见挺枪策马迎上大奎,这吕珍枪法着实了得,手中长枪以迅雷之势直取大奎咽喉。 大奎横枪一架,谁知虎林赤竟是虚招,枪头一缩又向大奎咽喉刺来。大奎几次挺枪拦挡,虎林赤并不与大奎硬碰,总是避实击虚枪枪不离大奎要害。 大奎一惊,如此纠缠怎得了。见到虎林赤枪奔胸口心想:‘俺有紫金兽面铠护身,拼着挨你一枪,且尝尝俺的厉害’。想到这再不拦挡,铁枪向着吕珍兜头便砸。吕珍远远见到大奎身后人马已到,忙横枪上架并大喝一声:“放箭。” 话音没落,只听‘咔嚓’一声。手上长枪已被大奎砸断,大奎铁枪余势未衰生生砸在吕珍左臂膀上。“啊!”吕珍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人一落地便连滚带爬的向本军阵中奔跑,边跑便喊:“快拦住他。”一片羽箭射向大奎身后骑兵的同时,吕珍已钻进人群。 大奎所领骑兵在箭雨中立时中箭落马几百人,大奎不由一惊。小明王乔装后也在骑兵中,一旦出事如何是好。回头一看,骑兵中早有数人手持圆盾护住一人,顿时放下心来。这时骑兵已冲到身后,大奎大喝一声策马直奔敌阵,当先几名敌兵被红云撞得滚地葫芦相仿。 大奎进了敌阵,手中铁枪抡成风车一般,仗着枪头锋芒划伤身周几十人。大奎不敢耽搁,直向前冲,骑兵紧随身后冲杀,一时间长枪突刺,长刀劈砍,转眼放翻近千名敌兵。敌兵眼看挡不住冲势纷纷避让,大奎带着骑兵一路冲杀。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杀出一条血路,向着老鹰嘴纵深疾奔。 正奔到这小山谷正中,忽然山谷两侧一片呐喊,由山坡两侧杀下至少两万人马,并伴随着密集箭雨扑向大奎及两万红巾骑兵。 猝不及防下,红巾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转瞬敌人伏兵冲至身前,双方人马立时绞杀在一处。混战中不断有敌兵和红巾骑兵倒下,大奎怒吼一声又向回杀,冯彪挥舞大刀紧随其后。红巾骑兵中有百余人护在一骑周围,更有杨永怀护在左右,大奎这才放下心来。 眼看敌兵杀到近前,大奎大喝一声:“随我杀出去”再次返身向南谷口冲杀,红巾骑兵紧紧跟随。大奎冲在最前,冯彪护在侧翼带领红巾骑兵硬生生冲出包围,山谷两侧不断射下箭雨。不时有红巾军将士落马,大奎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人马一路向南奔逃。 谁知眼看将到谷口,大奎座下红云一声悲嘶失蹄扑倒在地上。大奎不防之下被掀下马来,滚了及滚刚站起身。大路两侧呐喊一声又冲出大批伏兵,大奎回头一看正在疾奔的红巾骑兵纷纷落马,路上竟有几十道绊马索。大奎怒喝一声迎上敌兵,双方人马再次混战一处。 敌兵中有一大将,双手各持一把鬼头大刀,刀光闪烁中接连砍翻十几名红巾将士。冯彪见到,提着大刀冲上前去怒喝一声当头便砍,谁知这敌兵大将右手刀一记缠头竟生生架住冯彪大刀的同时,左手刀一记拦腰横斩。冯彪见机不好倒退而闪,可是已经慢了一分。肚腹早吃了一刀,冯彪咬牙道了一句:“好快的刀。” 这敌军大将阴阴一笑,双刀一错再次杀来。冯彪提刀再战,加了十二分小心,一时与这敌兵将领难分胜负。大奎在混战中不经意看到冯彪竟然带伤,肚腹处甲胄已划开一道刀口,伤口鲜血淋漓。 大奎顾不得恋战,撤出战团直奔冯彪,到了近前跃身而起,双手持枪夹着雷霆之势向那双刀敌将当头砸去。敌将不敢硬接倒纵而退,大奎人未落地左手已甩手打出一石,正中敌将咽喉。随之身形前纵右臂挺枪突刺,‘噗’一声,将这双刀敌将从胸口刺个对穿。大奎抖手抽出铁枪,回身再看冯彪伤势。哪成想一看之下惊得目瞪口袋,冯彪肚腹伤口中竟然淌出肠肚来。 大奎冲过去扶住冯彪道:“冯将军,你要挺住啊。”冯彪身子晃了晃强行站稳道:“不妨事,还能再战。张将军带人快走,我走不了了”说完话,解下身上战袍竟将流出肠肚兜住塞了回去,随之将战袍缚于腰上缠住伤口。大奎流泪道:“不行,要走一起走。俺不会扔下你的。”冯彪怒吼一声:“快走。”挣开大奎怀抱提起大刀再次杀人战团。 大奎流着泪嘶声喊道:“不要恋战,跟我往外冲。”说着再次翻鞍上马,当先向南杀去。一众红巾将士护着小明王紧随其后,只留下冯彪及大部分红巾将士仍在搏命厮杀。等大奎一路策马疾奔回头一看,跟着自己杀出重围的只有护着小明王的数百名红巾将士。杨永怀将军竟也陷落老鹰嘴。 回头远望老鹰嘴,皓月星辰下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二十四章:人马狂奔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也不客气,端着两碗面条便挤过来坐下道:“两位大哥,俺打听个事啊。刘福通不在这沧县吗?” 那位李大哥愣了一会问道:“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大奎憨笑道:“俺叫张大奎,山东济州来的。” 李大哥上下打量大奎,一身土布灰色衣衫裤子,脚上穿着土布千层底。从貌相看十足的庄稼汉子,心想和他说说倒也无妨。 这位李大哥当下便直言道:“看兄弟的样子也是实在人,就冲这顿饭我便和你说说吧。”说着转头冲伙计喊:“小二,加两菜。红烧鲤鱼,香酥鸭。” 喊完话,这才转过头慢条斯理的道:“韩山童原是这腹中之地栾城人,早些年与刘福通在这沧县一带以白莲教会的名义聚众数千人马,后来被官府发觉派兵围剿。红巾义士奋起迎击,无奈元兵势大。被数万元兵包围,韩山童战死。刘福通和几个部将带着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冲出重围逃往江北发展实力,如今刘福通从整旗鼓率领麾下数万红巾义士一举拿下了亳州。” 这时李大哥的那个同伴问道:“李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李大哥得意的道:“我是商行的伙计,走南闯北什么事不知道啊?” 同伴道:“李大哥,什么时候你跟掌柜的说说。带我也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啊。” 李大哥一本正经的道:“行啊,不过下顿算你的。”同伴忙点头答应。 大奎这才想到,时隔多年。刘福通已经南下亳州,既然这样吃完饭便走。 打定主意,大奎把面吃了坐着等。韩大哥见大奎干坐着便问:“小兄弟还有事吗?” 大奎道:“你加的两个菜还没上来,俺等着。俺还没吃过香酥鸭哪。” 正说话间,伙计端着托盘过来。将两道菜上了桌,大奎抄起筷子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两位仁兄目瞪口呆中将两道菜见了底。 吃完饭,不待两位仁兄招呼。大奎叫过伙计会账,一共竟然吃了二百多文钱。大奎虽然心疼银钱,但知道了刘福通的去处,也算买个心安。韩大哥见大奎提了扁担包袱要走,便道:“小兄弟好不厚道,我们还没吃,你…” 大奎转过头道:“俺打听个事就要请你们吃顿饭,还要加两菜,你当俺傻啊。”说罢,大奎出了门一路向南,扬长而去。 大奎沿着大路向南走,如今自己是杀人犯,在县城里住宿不方便,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大奎一路走一路张望,想寻个合适的去处睡觉。 这时迎面来了一队元兵约五十余人,为首的将官银盔银甲座下赤红宝马,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手中提着一条镔铁亮银枪。这大将两耳边两条狐裘随风而动,顾盼间威风凛凛。大奎心虚,低着头在路边靠边站住只等这队元兵过去。 那将官一路行来看着大奎,这一路也没什么好风景,这时见到大奎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倒也颇为有趣。时下正当乱世,州府之间路上很少有过客往来,见到个生人倒也稀罕。 大奎偷偷抬眼看见这个将官一直盯着自己,心里更是紧张,双腿不由发抖。 这时那将官喊道:“哎。”大奎一听这将官在叫他,以为自己被人认出,当下撒腿就跑。这将官本想问他到沧县还有多远,没想到这人抬腿就跑,其中必有可疑。 将官一声大喝:“抓住此人。”身后兵卒听令立时围了过来,大奎一见元兵围过来,把扁担横举在身前加速向前冲。只听连着‘噗通噗通’两声,两名元兵被撞的鼻血横流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痛苦**。 大奎冲出包围更是加速疾奔,身后元兵呐喊着追来却哪里追的上。那将官暗想:“此人奔跑速度大异常人,又有如此力气可冲出包围,举止反常定是乱党奸细。看你的腿快还是我的马快,反正无事抓住此人也权当消遣。”想到这里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策马扬鞭向大奎追去,转瞬间众兵卒被远远抛在脑后。 大奎跑出百丈远回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见那将官已骑马追来,不由得更是全力狂奔。这一跑起来便如一股疾风,而那将官也是信心满满,因为胯下马乃是蒙古良种取名赤云追风。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皆是其速如风驰电掣一般,这一人一马足跑了一个时辰,行程近二百里,仍是旗鼓相当。 这将官不由发狠,‘我看你能跑多久’,一人一马继续向南狂奔。大奎遇坡上坡遇河趟河,远远看去就如脚不沾地相仿。不知不觉又跑了一个时辰,这将官在马上不由暗想:‘这厮脚力如此厉害,难道是江洋大盗草上飞?不能够啊,草上飞素来只在关外行走,如何来了关内。况且这厮的年纪甚轻,最多是草上飞的徒弟。’ 如果真的草上飞来了,怕也要掉下眼珠子。大奎在天台山五年中凭着自己的苦练,又有灵丹仙草相补,就是三个草上飞也难追上他。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将官胯下马已见了汗,前面的小子仍在跑。再一个时辰过去了,这赤云追风已是口边见了白沫,前面的人仍在跑。这时天已经黑了,前边大奎奔速已慢了少许,将官心中不由得意:‘跑不动啦吧?’ 谁知刚刚转过一道山坳,胯下马一个失蹄,长嘶一声,连人带马扑在地上,这将官脑袋向下掼在地上直接摔晕过去。那匹红马吃力的站起身来原地不断打着响鼻。 大奎也着实累了,连续四个多时辰的如此狂奔已是自己的极限,如再跑一个时辰自己必被所擒。正在这时猛然听见身后响动,回头一看那个将官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半天不见动静。大奎停下脚步,远远看着,心中不敢大意。 等了一刻不见动静,大奎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看这将官已经昏死过去,这才壮起胆子。想起这将官骑在马上穿着盔甲的威风样子,大奎突发奇想,伸手将这将官三下五除二扒的只剩一条短裤。又用将官自己的亵衣将他捆个结实。 做完这些,大奎坐到一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想想这将官全身披挂而来,只剩条短裤回去便觉得好笑。这时红马虽是已经站起身,但从它原地踏步看来身子还有些虚浮。大奎将盔甲衣物等用包袱包了,走过去挂在马鞍上,又捡起铁枪及腰刀挂在鞍勾上。提了扁担过去牵马要走,谁知这马认主,竟是向后使力不肯屈从。 第十六章:荤僧无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待回到山上又去挑水,大奎如今所用的扁担是大师兄特意找人打造的精铁扁担。一担水加上身上的重负少说也有三百斤,大奎虽是觉得稍有吃力但也不算勉为其难。大奎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来挑水了,因为每每见到无戒都可以混点荤腥。 无戒烤的鱼堪称地道。把鱼洗剥干净,撒上些盐巴茴香作料,架了篝火烤着吃那叫一个美味。大奎每日在山上粗茶淡饭的,遇到这等鲜鱼烧烤总是欲罢不能。 恰巧今日无戒和尚,又来开荤戒了。大奎还未走近,无戒已回身以指竖唇轻声道:“嘘,莫要惊跑了鱼。”大奎笑笑走到离他稍远的地方轻轻舀了两桶水,然后将水桶扁担放在一边,自去打些干柴来准备生火烤鱼。 天台山瀑布虽为世外美景,却是少有人迹。湖中大鱼不少,而无戒钓鱼的手段堪称一绝。不多时已起杆,这下竟是一条数斤重的大鲤鱼。 待到大奎生了篝火,才发现无戒脚上竟拴着三根鱼线,鱼线的另一头竟在水中。原来无戒和尚钓到鱼便将鱼线从鱼鳃里穿过,从鱼口中穿出,再将鱼线打成结,然后将鱼放回水中。这样到吃的时候即可保证鱼的鲜活。 “嘿嘿,你小子有口福啊,贫僧今日钓得大鱼两尾小鱼两条。够咱两个好好开开荤了,呵呵呵…。”无戒说着掏出刀子开始将鱼洗剥起来,大奎连忙过来帮忙。 二人收拾了鱼,无戒拿出调料撒在鱼上。将鱼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慢慢烘烤。不到片刻肉香已是飘出老远,大奎在一边不由馋的口水直流。 无戒望着大奎的呆样不禁嘿嘿笑道:“贫僧跟你打个商量。” 大奎点头道:“你说。” 无戒笑道:“我用少林棍法换你的武当剑法,你看怎么样?” 大奎不由问道:“那怎么换啊?” 无戒忙道:“我教你少林棍法,你教我武当剑啊!” 大奎心眼实诚,不禁皱眉道:“武当剑俺没学啊!”顿了顿忙道:“不过俺会打拳,可厉害了~!” 大奎虽知自己每日所练的长拳练起来虎虎生风,却不知道长拳却是最基本的拳术。无戒闻言大喜:“拳术也可!” 大奎正色道:“那你先教俺!” 无戒不知底细,闻言点头道:“这个无妨。”想了想又道:“我便教你一套少林棍法,名曰泼疯十八打。” 大奎一听名字就被震住了‘泼疯十八打’,俺那娘啊,一定老粗克了!(粗克,山东方言:厉害,狠辣的意思。) 无戒笑着将手中烤好的鱼分给大奎,无戒笑道:“我们吃完了鱼就开始,快吃吧。”两人边吃边聊,无戒每次问道大奎都学了什么,大奎只是挠挠头说学的拳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大奎吃完了鱼,意犹未尽抱着鱼骨头不撒手一劲的啃。 无戒扔了吃剩的鱼骨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根棍子来。”说着去了一旁的林子里。过不多时找来一根竹竿,截成了齐眉一般长。 无戒就在湖边的空地上站定对大奎道:“贫僧先演练一番啊,你需看好。”大奎忙点点头。 泼疯十八打原是少林梢子棍法,总计十八招,每招三个变化,合计五十四式,招式集刚猛阴柔之大成,却是少林不传之秘。但此时无戒却将之改为齐眉棍法,却也使的威风凛凛不容小觑。不肖片刻,无戒已演练完毕。 大奎只觉得没喘几口气,无戒就练完了。不禁问道:“怎么这么一会就打完了?” 无戒笑道:“少林棍法刚猛速疾,怎像内家武艺般磨磨蹭蹭?”这话无戒说的言不由衷,但大奎却是颇有同感。 大奎走到水桶边拎起自己的扁担,又走到无戒身边道:“那你教我吧。” 无戒便开始一招一式的传授给大奎。大奎笨,反复学了七八遍还是不甚了了。眼看天都黑了,无戒无奈只得作罢。 大奎急了:“那俺咋办啊?” 无戒想了想道:“你学不会打,但一定要学会防!” 大奎不解的问:“咋防啊?” 无戒也不言语突然当胸一拳打来。大奎见机不好转身要躲已来不及,身子刚转了一半,左臂便着了一拳。这一拳无戒并未用全力,但还是把大奎打的一个趔斜。 无戒一见大奎这样便笑道:“你经验尚浅啊。” 大奎忙道:“那俺咋办啊?还请无戒师父教我。” 无戒瞄了一眼大奎:“好吧,你我有缘,我便指点你一二”。顿了顿道:“但凡武功必有破绽,所谓肩动则招发。就是说如有人打你,他出右拳右肩必动,他出左拳左肩必动。如他出右脚右肩必耸。如他出左脚左肩必耸。所谓料敌机先,便是这个道理”道理很简单,大奎听懂了。在清虚观何曾有人给他讲解这些啊。 无戒和尚问:“你都记住了?” 大奎道:“恩” 无戒道:“再来打过”说着两人对面站好。 无戒道:“来了啊” 大奎死死盯着无戒得肩膀,谁想没见无戒肩膀动,小腹已吃了一脚。疼的大奎弯下了腰, 无戒摇摇头道:“真是笨蛋,你以为肩膀不动就不能出招了?江湖中有人偏偏就练得这种脚法,肩膀不动也能出腿伤敌,这便是无影脚”。 大奎委屈道:“什么都是你说的,那俺咋办?” 无戒笑道:“再教你一个乖,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知道什么意思?” 大奎道:“俺师父提过,但没有细说。” 无戒道:“看你影子。”大奎扭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无戒摇摇头,无奈的纠正道:“是面对你的影子。”大奎转了一个身。 无戒从他身后靠近大奎问道:“看到我走近吗?” 大奎点头,无戒道:“记住喽,这是一路。”说罢走到大奎身前道:“这是上路,”说完拍拍大奎的脑袋,又道:“这是中路”说完拍拍大奎胸膛和小腹,:“这是下路”无戒又弯腰拍拍大奎双腿。 直起身后,无戒道:“对敌之时主要目光要盯住对方双肩,余光要看好对方上中下三路还要兼顾影子及两侧。这便是眼观六路,你可记住了?”大奎闻言惊喜交加,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见识。 大奎不禁又问:“那耳听八方是什么意思?” 无戒笑道:“这个简单,就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这八个方向,耳力好的人蒙起眼睛,无论哪个方向有细微响动他都能发觉,非高手不可为。” 大奎喜道:“谢谢无戒师父指点。” 无戒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对大奎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你再来。”大奎答应一声,转身去挑水桶了。 无戒不禁暗暗摇头:‘这傻小子笨的跟牛一般,却怎么学的会我的少林棍法?他若学不会,我又怎么学内家拳法?’想归想,无戒与大奎还是分道扬镳各回各的寺庙道观。 第十七章:智取徐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冯彪见连输两阵不由气馁,大奎道:“还有第三阵,继续比过。”岂知大奎这是在虚张声势,自从参军他便很少习练过弓箭。如若真比未必是冯彪对手。岂料冯彪道:“不比了,我输在你手上心服口服。”实际不是冯彪武艺不精,大奎在亳州时每日练功早将步伐练得精熟无比。况且大奎又是身轻如燕来去如风,冯彪如何胜他? 这时天上飞过一群鸟雀,大奎取石连连甩手。三颗石子带着劲风而出,啪啪啪三响打下三只鸟雀,一时群匪动容。这是杨永怀临走告诉大奎说:“要想叫这些盗匪心服,必要使出些本事方能镇住。”大奎依言而行,果然镇住群匪。 大奎也不言语,只是微笑着看着冯彪。冯彪单膝跪地一抱拳道:“我冯彪即刻举寨下山,今后愿为张将军持鞭坠蹬赴汤蹈火。”群匪一见寨主降了也都纷纷单膝跪地表示屈从。大奎问:“你们二寨主怎么不见人?”冯彪叹口气道:“哎,得知张将军神勇无敌,二寨主情知我不是对手会跟张将军下山。他便带了几个心腹下山走了。” 大奎又问:“宿州城抢来的民女在哪?”冯彪道:“当年将那女子抢上山就是二寨主的主意,那女子不堪其辱当夜便自尽了。”大奎怒道:“你们那个二寨主什么时候走的?往什么方向?”冯奎道:“走了半个时辰了,去哪里了我却不知。”大奎气道:“都起来吧,收拾一下跟我下山。”大奎气的七窍生烟,可惜叫那刘一水走脱了。 冯彪立即叫这帮盗匪回到住处收拾东西。四千盗匪浩浩荡荡跟着大奎下山,个个拎包抬箱牵马拽驴,一时间好不热闹。待回到宿州城已是傍晚,传来新军偏将安排枫林寨众盗匪住处。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清晨传讯兵卒来报亳州来人了,大奎与杨永怀急急迎接。来的是毛贵及几位文官,大奎一见面就道:“俺想去拿徐州,可这宿州无人可守。这下好了,有人看门了。哈哈哈。”毛贵及众文官不由一头冷汗‘我们来看门的?’ 拿下宿州以来,或收降或招募,宿州红巾军已跃至十万有余。大奎及杨永怀邀请毛贵等六人入了留守府,一起商讨如何去夺徐州。 公元1356年二月底,大宋上将张大奎副将杨永怀率宿州红巾兵马六万直取徐州。宿州交由毛贵及一干文官留守。 当再次兵临徐州城下,徐州守备古力特惶惶不可终日。 听说宿州救援兵马在来路被红巾军设伏,五万兵马损失殆尽,主将巴谷尔战死。红巾军趁势拿下了宿州,如今又来取徐州。这便如何是好。徐州守备府中古力特急得团团乱转,派去大都求援的人如今迟迟未归,周边又再无援兵,无奈之下古力特命四门紧闭兵士日夜巡城坚守待援。 大奎与杨永怀再次屯兵徐州城下,命人日夜赶造攻城器械,准备不日攻城。徐州守备古力特闻听这个消息更加坐立不安。‘红巾乱匪近日便要攻城,一旦城破我这身家性命如何得保。’ 正愁苦间,一阵香风吹来,一只芊芊玉手搭在肩头。身后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嗲声道“老爷,为什么事犯愁啊。”这是古力特最宠爱的小妾‘香儿’,原是徐州勾栏最有名的花魁,往日恩爱缠绵今日古力特却是没有半分兴致。古力特转过身搂着香儿的纤细腰身哄道:“我这不是正为徐州防务忧心吗,你且先回房。我也好静下心好好思量思量。” 香儿撅着樱桃小嘴气呼呼的转身走了。古力特叹一口气继续在房内转着圈,这时门外传报:“禀将军,大都援兵两万人马已到徐州北门。”古力特一听如闻仙乐乐不可支:“快快备马,本将军亲自去迎。” 徐州北门大开吊桥落下,古力特亲率众将及一千兵士出门来迎。远远看到两个方阵的元兵旌旗招展列阵以待,阵前是二千余骑兵,带队的是一员白马金刀的元军大将。这大将一身甲胄头顶番帽,帽两侧各有一根狐裘随风微荡,此时这大将抬头望天一派骄傲神色。 古力特心想‘恩,大都来的都这德行。’心里不由信了三分,但还是恐防有诈,叫过身边一名伍长道:“过去看看。”这伍长领命,策马奔向援兵阵营。伍长到了援兵阵前与那带兵将领聊了几句,便结伴向城门处策马走来。一路竟相谈甚欢,古力特见了不由好奇,相距甚远听不到他们聊什么。 但过来的除了本军伍长仅此带兵将领一人,古力特也不疑有他。 渐渐地二人近了,古力特仔细一看来的这名将军竟是好一副凶恶嘴脸。浓眉入鬓环眼似铃,酒糟鼻子大嘴岔,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待走得近了,古力特不敢怠慢,满脸堆笑问道:“敢问将军怎么称呼?”“我叫冯彪,是从宿州来的。”话音没落,没等古力特反应过来,冯彪掌中九环金刀带着劲风一记横斩。‘啊’一声惨叫,身边那名伍长翻身落马。 与此同时身后远远传来一片喊杀声,原本站着不动的两千骑兵策马前冲,得得蹄声震得大地仿佛都在震颤,骑兵后两万步卒随后掩杀过来。古力特早在冯彪动手时已经调转马头嘶声大喊:“快拦住他”身边五六员元将一声应诺策马各提兵器迎上冯彪。冯彪不待元将围上来便策马前冲,紧跟古力特追过来。本来二人距离就不远,古力特又是掉过的马头再策马,而冯彪是直接前冲。 不等古力特钻进人群冯彪瞬间已追到古力特马后,手起刀落‘噗’‘啊’ 古力特一声惨叫,被加肩带背劈成两段。 城门前的元兵元将见主将一死,丢下旗帜兵器转身便向城里奔逃。冯彪也不客气,见人就杀逢人便砍。追到吊桥上挥刀斩了吊索又直奔城门,这时身后骑兵已到,带起一阵风冲过吊桥占住了城门。 第十五章:铁棒磨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师父,大奎师弟生性憨直愚钝。到如今两月有余,他只可把基础功法运用娴熟。其他技艺确是无法领会,还望师父示下。”灵虚子躬身站在灵智上人身前。 灵智上人笑道:“世间万物生灵,皆有其长短。传艺授业也要因人而异,因势利导。你把他叫来吧。”灵虚子转身出门,只片刻便带着大奎回到门前。 灵虚子躬身道:“师父,大奎师弟带到。” 灵智上人在里面道:“灵虚,你去吧。大奎进来。”大奎依言走进精舍,躬身叫了声师父,见师父在蒲团上闭目打坐。便也走到一边盘膝坐下,师父不开口大奎也不言语。依照灵虚子所授吐纳之法打起坐来。 师徒二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一直坐了四个时辰。眼看日已西沉,灵智上人微笑着睁开双目道:“恩,你虽愚钝却有恒心。我知道该如何教你了。” 大奎喜道:“真的?” 灵智上人道:“你此来为求‘踏雪无痕,飞叶伤人’之技艺。然依你天资非极端之法不可得。”大奎听到灵智上人言及自己还有希望,不由高兴地手舞足蹈。 灵智上人见状呵呵笑道:“你且先不要高兴,听为师慢慢对你详解。”大奎闻言在一旁凝神聆听,不敢稍有打扰。 灵智上人扶髯沉吟道:“但凡武艺皆有内外之分软硬之别,但殊途同归道理皆然。为师尚有一法可遂你心愿。” 大奎闻言点头道:“师父放心,俺不怕吃苦。” 灵智上人微笑着点点头道:“恩,此法需耗费五年光阴方可算筑基,这五年里你需历尽千辛万苦方能有所成就。”大奎点点头,并不言语。 灵智上人又道:“为师乃化外之人,但求与世无争。我之技艺只为强身健体,不作他途。然即已收你为徒,便依你才智授你两个本事:一曰‘百里走’,五年后一旦练成可在一个时辰内疾行二三百里,此技非意志坚定者不可得。二曰‘飞蝗石’,五十步之内可飞石打鸟亦是暗器的一支。这两个技艺一旦练成,即为筑基完成。” 大奎闻言忙磕头道:“俺愿意学,请师父教俺。” 灵智上人点头笑道:“你回去缝制两只口袋,内装沙土。每日缚与腿上,就以你师兄所传之法吐纳奔跑,力尽为止。闲暇时与你二师兄去采药,也需如此。你可记得?” 大奎道:“俺记下了”。 灵智上人又道:“取一布袋悬于腰间,山下有一飞瀑大湖,取岸边鹅卵石一袋。每日行走山间可就树叶为靶,左右交替投石击之。由近而远,每日一袋,你可记得?” 大奎道:“俺记下了”。 灵智上人道:“既如此,你去吧。” 大奎起身躬身施礼道:“师父,那俺出去了。” 第二日,大奎晨起便在两条腿上各系着沙袋。山间行走大路疾奔,虽是挥汗如雨但仍是勤练不迭。而后一月每日就是吃饭睡觉也不卸重负。这日早上,大师兄灵虚子带话来道:“师父有命,你身上沙包需多加两个。”大奎依言加了两个沙包在腿上。 大奎虽笨,但是练起功来可是一丝不苟,每每奔跑回来他即按着师父嘱咐压腿下腰站桩扎马。而大师兄灵虚子教的三路长拳,大奎每日清晨更是要打上三遍。 二师兄空虚子专擅岐黄之术,平日里在山里采了草药回来晾晒研磨加工制成药散。经常的下山为周边百姓看病,遇到穷困之人却是分文不取。大奎敬佩二师兄的仁心妙术,每日除了练功还经常跟二师兄空虚子进山采药,大奎腿上带着沙包,山路愈发难行。一月下来,倒也习以为常。 其间,大奎认识了两味草药。一是铁皮石斛,一是天台乌药。天台山物华天宝,灵花仙草甚多。名目多达千种,大奎记性不好,那想的那许多。不过二师兄说铁皮石斛人若服用可强精健体,乌药更是号称人间灵丹。清虚观虽有斋饭,但大奎饭量奇大从未吃饱过。所以见到这两味药材从不放于药篓,直接便生吃了,至少可以稍解饥渴。 如此每过一月,大师兄便督促大奎在身上多加两个沙包。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两年,此时大奎不满二十岁却已长的身高八尺,孔武有力,身上更是挂满几十个沙包。即便是这样,大奎每日也是照例狂奔数十里,如在山间虽是坎坷难行却也是健步如飞。 这日大师兄又来唤他:“小师弟,师父叫你。”大奎不敢怠慢,来到师傅房前躬身道:“师父,弟子来了。” 灵智上人道:“进来吧”大奎推门入内。 灵智上人笑着一直身边蒲团道:“坐吧”大奎恭恭敬敬的走过去盘膝坐下。 灵智上人道:“你身上沙包内的沙土可以换去了。” 大奎不解的问:“换去?” 灵智上人道:“我叫你三师兄去山下找铁匠买了三百斤铁砂,你以后每月将身上两个沙包内的沙土换成铁砂,仍习旧法。” 大奎恭敬的应道:“是师傅。” 灵智上人随后问道:“你的飞蝗石练得如何了?” 大奎道:“左手不如右手,如是打树叶五十步之内尚无虚发。若说打鸟确是打不到。” 灵智上人道:“飞鸟亦是生灵,不可徒增伤害。你可练习转身投石,仓促之间如能投中,打鸟亦不远矣!你仍需勤加练习。” 大奎恭恭敬敬的答道:“徒儿谨遵师命。”随后灵智上人又问了大奎几件寻常小事,大奎一一作答。 灵智上人抚髯笑道:“如今你身负百余斤沙土每日奔走竟也习以为常,可见此法于你来说甚是合适。”说罢呵呵笑道:“好了,你去吧。”大奎起身向师父施了礼,出了师父的精舍便去找二师兄了,今天二师兄要下山,大奎就在山上觉得憋闷,正好跟着出去转转。 第二日,大奎身上已换了两包铁砂,举手投足间倒也没什么不适。一如往日,跑下山。沿着大路一路飞奔。如今大奎不比当初,身缚重物按师门吐纳之法疾奔五十里也无碍。 第三十二章:再上天台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张二狗见大奎半天才答话,心知这个将军必有难言之隐。也就不便打搅了:“哦,那今晚张将军就睡在里屋吧。”大奎也不推辞,出门在红云身上解了马鞍,一手提着铁枪一手提了马鞍进了里屋,寻了床铺解下铠甲除了外衣倒头便睡。 张二狗自己寻些干草在外屋地上铺了睡下。一夜无话,第二日大奎早上起来,再去穿戴铠甲却觉得不妥。既然不再征战,那这铠甲不穿也罢。便找来张二狗要了身土布衣服鞋袜穿在身上,又找了一块布将铠甲包起,提了马鞍出门给红云上了鞍蹬。等一切收拾停当,大奎向张二狗告了别,问明路径一路向南而去。 当再次见到天台山巍峨的身影,大奎心里恍如隔世。心中惦记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如今身体如何。天台山大奎已是熟门熟路。到了山下下了马牵着红云向山上走,一路在想‘师父不会不认我吧’想到这心中不由忐忑。 等站在山门前的时候,大奎想起当年拜师的时候自己站在门前六天,最后还是师父心软,自己才能拜师成功。如果师傅不认俺,俺便还站在这,直到他认俺。 想到这里,大奎才鼓起勇气拍门。过不多时一个年轻道士来开了门,上下看了看大奎突然恍然大悟叫道:“你是傻子师叔。”大奎也猛然想起,这个年轻道士就是当年那个叫慧清的小道童,如今也十六七岁了。不由呵呵傻笑道:“你是慧清吧?” 慧清忙大开山门道:“傻子师叔,快进来吧。”这时慧清身后传来一声呵斥:“慧清,休要放肆。”大奎向来声处一瞧不由喜道:“大师兄。” 来得正是大奎的大师兄灵虚子,灵虚子走到大奎身边上下看了看道:“恩,我这小师弟长高了也比以前壮了。” 灵虚子扶髯道:“师父知道你要来,吩咐我在此等你。”大奎惊问:“师傅如何知道我要来?” 灵虚子笑道:“我也这么问师父,师父说世间万物万事有因有果。当年你上山师父便知道你乃至情至性之人,如家中老母安在,你必不会去投军。如今北方红巾已烟消云散,师父料定依你心性必是已经看破红尘,既然你已无处可去,不来这里去哪里啊?” 大奎惊叹道:“师父真是神仙啊。”灵虚子佯装恼怒道:“师父又没西去,如何便成了神仙?”顿了顿笑道:“师父在精舍等你,快去吧。” 大奎扔下马匹向灵智上人住的院子飞奔而去,一路大叫着:“师父,俺回来啦。”冲进师傅的院子,来到精舍门前推门而入。见到灵智上人一如往昔盘坐在蒲团上,大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先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师父,俺回来了。”大奎心中激动,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灵智上人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大奎嗔怪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莽撞。”大奎闻言却是不由得嘿嘿傻笑。大奎见此时的师父并没变化,仍是身体康健,不由欣喜万分。 灵智上人顿了顿道:“如今你了无牵挂,回来的正好。如果再晚三五年,你怕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大奎笑道:“师父长命百岁千岁,俺再晚十年也不妨事。”灵智上人笑道:“我又不是妖怪,如何能活千年。”说罢轻轻一笑。 大奎道:“俺这次上山就不走了,以后都陪在师父身边。”灵智上人闻言笑道:“你尘缘未了,这些不说也罢。我已吩咐你大师兄给你收拾了卧房,你去吧,明日再来。”大奎又给灵智上人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出门。 出门见到大师兄已经含笑站在门外,见到大奎灵虚子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原来师傅安排的卧房就在师傅精舍旁边的院子里,灵虚子安顿好大奎便道:“师弟,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你的马你自去牵来吧。”大奎答应一声,灵虚子转身出了院门。 大奎先去牵了马来,将马鞍卸下。反正闲来无事便去放马,去了瀑布没见到无戒。便放了缰绳,任由红云去喝水吃草,自己坐在湖岸边望着瀑布发呆。 直坐到傍晚,方才牵了红云回去。一切如前,只是没见到三师兄玉虚子和四师兄太虚子,一问才知两位师兄下山云游了。 第二日清晨,大奎早早来到师父门前。此时天刚亮,大奎刚到门前,便听到灵智上人道:“大奎,进来吧。”大奎不禁惊叹,师父的耳力实在是惊人。 大奎依言推门而入,灵智上人还如从前盘坐在蒲团上。见到大奎,灵智上人道:“去坐吧。”大奎依言关了门,去一侧的蒲团盘膝坐下静等训诫。 灵智上人问道:“你下山以后的事情,为师已略知一二。当年你上天台山学艺五年,只学了千里走和飞蝗石。你不会怪师父吧?”大奎道:“俺怎么会怪师父,是俺自己笨学不会。” 灵智上人笑道:“呵呵,你万万想不到。为师当年便如你这般心智,也是愚钝不堪。”大奎一听,眼睛睁得如铜铃相仿。这怎么可能,师父聪慧绝顶,所传四个徒弟各有一技之长。而且每个徒弟所学又不一样,师父如此说不知是何用意? 灵智上人又是微微一笑道:“你拜师走了不过区区数月,而当年师父拜师可是走了七年又六个月。”大奎惊得目瞪口呆。忙问缘由,原来灵智上人的师父便是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当年张三丰真人已是五十有余,且云游四方飘忽不定。 灵智上人俗家真名叫张喜,当年的张喜刚刚十六岁。从小便定了娃娃亲,他与未婚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张喜的未婚妻遭恶霸抢占,并将张喜打至重伤。张喜伤愈后便发下毒誓拜师学艺回来报仇。 多次拜师却是历尽磨难,后来闻听武当张三丰武艺已臻化境。遂远赴武当山拜师,谁知张真人已四处云游,张喜便四处找寻。这一找便是七年零六个月。寻师的路上张喜要过饭,干过苦力。有时甚至和野狗抢饭吃。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张喜二十三岁的时候来到云南漓江边的一个小镇,恰逢张真人云游至此,张真人有感张喜之诚遂收为关门弟子。张喜虽生性憨直,但张真人曾言:“你寻我七年六月,我便还你七年六月。”七年中,张真人悉心教导,张喜终于得成正果。 第二章:杀出重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百姓一见出事了,炸了锅一样四散奔逃。这时纷乱的百姓中冲出五人,个个黑巾蒙面各持长刀直奔行刑台。但凡有元兵挡路,转瞬砍翻在地。无奈元兵势大,这五名蒙面人转眼被元兵团团围住。 监斩台上众兵卒护定监斩官,监斩官却杀猪一样嘶吼着:“莫走脱了人犯,速速开斩”。行刑台上刽子手得令,刚要动作。几只羽箭带着一阵嗖嗖破风之声射向行刑台,七名刽子手惨呼声中纷纷中箭倒地。 正在此时一辆满载麦草的马车突然冲入刑场,一只带火的羽箭点燃了麦草。转瞬马车燃起大火,马儿一惊更是奋蹄疾奔。顿时元兵阵脚大乱,人仰马翻。紧随车后又是五名蒙面人,这五人冲到刑台下。四人护住台脚拼力厮杀,一人急奔几步纵身跃上行刑台,用手中长刀将七名死囚身上绳索逐一挑断。 其中一名死囚回过身来,虚弱的问了一句:“可是汤大哥?” “小七是我,快跟我走”蒙面人说着抢过来欲扶起他。 小七却用手无力地推拒:“我等受刑过重,不能行走。这是个圈套,汤大哥莫要管我。快走快走~!” 正在这时场外一片吵杂:“快快快,统统围起来”一阵兵甲铿锵。整个刑场外围被至少五百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被唤作汤大哥的蒙面人凌然道:“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你救出去。走~!” 说着汤大哥左臂一揽小七的腰,一百多斤的人轻松的抡到肩上,纵身跳下行刑台。这时台下四人已砍翻十余名元兵,汤大哥脚一落地。其余四人便向他聚拢护在四周。 “黑虎开路,老黄带人殿后。杀出去~!” 护在左翼的黑虎闻言,看了看手中单刀,这把刀虽利但分量不足,甚不称手。环目看到行刑台旁立有一根旗杆,高约三丈碗口粗细,二话不说过去挥刀便砍。“哆”一声,单刀入木甚深但旗杆却尚未砍断。黑虎气急,弃了单刀大喝一声横扫一腿“咔嚓”一声,旗杆应声而断。不等这根旗杆倒地,已被黑虎双手抄住。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围上来的元兵一见这黑大汉如此勇猛,皆吓得亡魂皆冒,齐齐顿足不前。 黑虎持杆在手大喝一声:“有胆的上来。”喝声一落持杆冲入敌群,手中旗杆便如千斤重锤般将当先一名元兵捣翻在地。黑虎一招得手,动作丝毫不见懈怠,手中旗杆上挑下砸,左抡右扫,偌笨重的旗杆竟使得虎虎生风挡者披靡。 不消片刻,黑虎身周已躺下十余名元兵。眼看黑虎四人便要冲出重围,一道刀光匹练一般斩向黑虎。黑虎一惊,手上旗杆使了一式‘二郎抬山’,斜里上举欲挡住这袭来的一刀。来人却是一名带兵的校尉,从刚刚这一刀来看此人却是武艺高强之辈。校尉手上单刀未及和黑虎的旗杆相触便生生一顿,刀势一变改为横削,刀锋顺着旗杆削向黑虎持杆右手。 黑虎手中旗杆笨重,变式已是不及。黑虎见势一撒右手右肩前撞,肩膀正撞在旗杆上,旗杆受力带着风声横扫而出。那元兵校尉不想黑虎变招如此巧妙,眼见旗杆横扫而来随即扑步蹲身使了一式‘夜叉探海’,掌中单刀横削黑虎双腿。 黑虎纵身后跃堪堪躲开这一刀,一旁汤大哥扛着小七正将一名城兵砍翻,斜眼看到这名校尉纠缠黑虎,纵身而上挥刀直取校尉后颈,口中却对黑虎喝道:“莫要纠缠,杀出去。” 这元兵校尉只觉一股凌然杀气扑来,情急之下单刀使个‘缠头式’向上一架,只听‘噹’一声大响,双刀已然交锋。校尉身形竟被压得一沉,心中不由一惊:‘我命休矣’。 汤大哥脚一落地,反手一式‘进步撩刀’长刀竟带出一声破风的厉啸,由下而上撩砍校尉面门。这校尉急忙起身退步横刀来挡。‘噹’又一声大响,汤大哥这一刀可谓力大招沉。那校尉竟然没能挡住,手上腰刀脱手被撩飞上天。汤大哥手上长刀挽个刀花揉身垫步而上,刀势如电横斩而出,随后只见半空中飞起好大一颗头颅。 那校尉竟在三招之内被取了首级,无头尸体犹自站在原地,断颈处喷出一道血雾,这才颓然而倒。 黑虎冲锋在前,趁着元兵一呆之际,横起旗杆再次冲进元兵中。前奔中双臂奋力前推,竟生生将面前四名元兵撞翻在地。这四名元兵胸口遭重创,混地葫芦一般倒在地上惨嚎不已。黑虎身形不停,掌中旗杆舞个背花借势一记横扫。耳边只闻‘咔嚓咔嚓’一阵响,数名元兵手中枪杆竟被旗杆扫断。 黑虎身形一顿怒喝一声:“挡我者死。”可谓声若炸雷,震人心魄。数百元兵畏惧其声势,惊得连连后退。 黑虎手持旗杆再向前冲,众元兵一见慌忙四散让路,那个敢拦?转瞬五人杀出重围,顺着东大街一路疾奔。接着拐进了胡同。待到元兵追到,只见横在胡同口的旗杆,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待菜市口刑场尘埃落定,监斩官从文案下爬将出来,入眼已是满目狼藉。这监斩官直到现在仍是胆战心惊,双腿打颤。‘这来劫法场的莫不是阎罗转世?如此重兵合围都不曾困住他们,反倒死伤掺重!’ 待到监斩官惊魂稍定,这才想起责备身边的人:“怎么会这样?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连几个人都抓不住?” 一名小校走上前来禀道:“回大人,此次围捕城防兵马死伤近百人,带队的陈校尉被劫法场的红巾党人所杀。”这小校顿了顿又道:“不过大人无需忧心,他们只救走了一名囚犯,其余六名囚犯皆已死于乱军之中。” 监斩官忙问:“可曾抓到活口?” 小校怯怯的回禀道:“不曾抓到。”转瞬又连忙道:“不过来犯之红巾党人中,先前五人已尽皆被城兵斩杀。他们来了十余人,留下五个却只救走一人,卑职在想……。” 监斩官闻言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等还算有些功绩的吗!” 那小校也是个机灵人见此情形连忙趁热打铁,恭维道:“全仗大人计划周详方有此功绩。”监斩官得意的点头微笑道:“恩,你等传谕四门,令四门速速关闭,随后全城戒严缉拿红巾乱党。” 小校领命,转身飞奔下了监斩台,牵过一匹快马翻身而上,策马扬鞭自去四门传谕不提。 监斩官慢条斯理的又道:“师爷,速拟本章……。”说到这突然看到那师爷此刻正死在地上,不由轻咳一声道:“来人,速拟本章报与府尹大人,本次围捕旗开得胜。来犯红巾党三十余人,全部授首斩杀,无一漏网。” 身后一名带兵伍长连忙拱手领命,监斩官这才一抖袍服:“打道回府。” 第三章:夜半巧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好生郁闷,在菜市口蹲了半拉时辰,柴禾无人问津。不经意抬头一看,对面房上有七八个人借着树荫的阴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兴许是修房顶的’大奎暗自琢磨。 又过片刻,临街刑场方向嘈杂一片,接着就见众百姓四散奔逃。这时对面房上的人动了,手里竟都持有硬弓后背箭囊。这些人支起上身一轮齐射之后反身从房上跃到树上,再从树上落到地上,动作轻灵与狸猫相仿,一气呵成。大奎傻愣在哪里,只见这些人一落地便分成两伙,一伙向东一伙向西随着人流转瞬不见踪影。 大奎一时好奇,走到街口向刑场方向看了一眼。好多的官兵围在那里,看不清什么事。正巧街角有块大石头,大奎爬上石头引颈再看。这一看不得了:“哎呀娘来,杀人了~!” 大奎连滚带爬从石头上下来,起身撒腿就跑,没跑几步想起什么。回身跑回来扛起柴担一路向西飞奔而去。长这么大哪见过这场面,快跑吧…。 这一路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总之过了三条街出了城向西又跑了十几里。实在跑不动了,正巧见到路边有条小河。大奎放下柴担,拖着双腿走过去趴下身子就着河水一通牛饮。等喝饱了水,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一头一脸的汗。忽然想起一事:“不对啊,俺家在城东边~!” 一想起回家,大奎才觉得浑身无力,疲惫欲死。举目四望,不远有处破庙,正好可以歇歇脚。大奎扛起柴担步履阑珊的向破庙走,进了庙门,四下一打量。晓是年久失修离城又远,这破庙早断了香火,一片破败景象。 对着庙门,迎面是土地公公神像,只不知他老人家上半身去哪里仙游了,神像脚前一张供桌积满尘土。大奎放下柴担弯腰从地上划拉一把枯草,走到供桌前三两下扫去尘土。翻身躺上供桌,长舒一口气“俺那娘,可累死俺咧…!”过不多时鼾声如雷,竟睡得十分香甜。 不知不觉日头西落,月上树梢。直到将近二更时分,天上乌云密布,天边远远传来阵阵雷声。不到三更,外面竟然下起细雨来,此时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奎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推搡他,睁眼一看身边围了十几个人,由于是深夜又无灯火所以却看不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大奎刚要起身,耳边有人一声断喝:“别动,再动宰了你”。大奎只觉喉间一片冰凉,低头一看,一把钢刀寒光闪闪。 “别杀我,好汉饶命”。大奎忙不迭的求饶,身子却半分不敢乱动。 先前的声音问:“干什么的?从实招来,不然要你脑袋~!” “俺叫张大奎,家住城东五里屯。俺是砍柴的,家里头还有个老娘,俺只是在这庙里歇歇脚...。” “少罗嗦,起来~!”先前的声音恶狠狠的打断大奎的话。大奎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坐起身。 这时一个和蔼的声音道:“别吓着这位小兄弟,看样子他不像是在作伪”这声音接着又道:“今夜有雨,何况又是三更。我想断不会有追兵,大家生火烤烤衣服吧,免得受凉。”周围的人齐齐应是。 其中一人见门旁正巧有个柴担,走过去打开柴捆便欲生火。 大奎一见忙道:“我的柴,要卖的”。那人一愣,停下手上动作。 这时又是那个和蔼的声音温言道:“哈哈哈,不妨事。柴钱多少算与你便是。” 大奎闻言这才点头道:“既是你要买,那便卖给你,”……。 待到篝火燃起,一个黑壮汉子道:“原来是你小子,咱们在城里见过的”。大奎一愣,借着火光仔细一看。这些人里有两个他在城里街上见过的,一个是青衫秀士,一个是黑脸壮汉。 大奎见到他们二人顿时惊喜道:“原来是你们啊?可差点把俺吓死!”众人见到这小子傻头傻脑的,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等到大家围着篝火席地而坐,青衫秀士拱手抱拳环施一礼道:“在下江南红巾军左路将军汤和,这位是帐前前锋庞黑虎。”说着拍了拍黑脸大汉的肩膀又道:“今日承蒙众位义士援手,搭救在下义弟田七,汤某在此多多拜谢~!”汤和说罢起身,拱手作揖躬身为礼。 一旁的老黄慌忙起身搀扶:“我等皆是草莽匹夫,怎敢当将军大礼。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接下来众人逐一自我介绍一番,原来元庭腐败,皇亲高官大肆圈地,借苛政重税以压榨民脂民膏。不少百姓无田可种只得自谋生路。这些人多是山中猎户,绿林草莽。 寒暄已毕,汤和不由叹道:“为救我义弟,害五位壮士身死。汤和之罪也~!”众人皆不胜唏嘘。 田七因有伤在身,卧于一旁干草上。听闻此话奋力起身道:“都是那个狗官,我们一共八人,到头来却只剩我一个”说着竟落下泪来。 汤和闻言问道:“是何原委,小七慢慢道来。” 原来,汤和与一干红巾义士奉元帅徐达之命。渡江北上分散各地联络江湖义士,待义军渡江好共同起事。谁料小七等八人行至济州邹平县,行踪败露,遭到元兵围捕。苦战不敌,被元兵一网成擒。八人中有一周姓义士更是力战而死。而后将七人押解至济州大牢严刑拷问,并发出榜文昭告百姓。其后在行刑之日密调城防兵马暗伏刑场左右,只等人来劫囚,便一网打尽。 庞黑虎听到这里,大骂一句:“他奶奶的,这是谁的主意。老子抓到他非活剐了他”。 老黄接言道:“此人姓杨名禄吉,原是汉人。世代豪绅,家境殷实。前几年花钱捐了个济州州尹,平日里作威作福压榨百姓,上年在城东花费七千两白银建了府邸。济州百姓恨之入骨,遂给他取一诨名‘杨撸皮’。今日刑场监斩官便是此人。” 庞黑虎听到这里,双拳握的咔咔直响,冲着汤和道:“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汤和沉吟道:“我等尚有军务在身,此地不可久留。我等此行尚需联络沧县一带刘福通部,况且今日搅闹法场,济州城已是风声鹤唳。此事需从长计议”。 老黄见汤和如此说,便对众人道:“既如此我等便让那狗官多活些时日。大家早些歇息吧,都累了一天了”众人闻言都各自寻些干草,找个背风之处倒头便睡。 庞黑虎闷声道:“你们都睡吧,我守夜”。汤和笑道:“你睡吧。今日刑场你为大家开路,甚是辛苦!” 庞黑虎挠挠头道:“哎,大哥第一天认识俺黑虎?俺就是三两天不睡也不打紧,就是觉着憋屈得慌”。 汤和呵呵一笑:“黑虎兄弟的心思我明白,快睡吧。” 庞黑虎答应一声也找地方睡了,这些人经过一天的厮杀奔波,早已是浑身疲惫。此刻躺下来不到片刻已是鼾声如雷。 第五章:夜探杨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一见汤和出去,也站起身道:“俺也去”说罢不待老黄拦阻,拿起门边的扁担绳子飞奔出门,一路追赶汤和去了。 大奎砍柴常在山间行走,论说脚力非凡。这一路奔来明明见汤和离着十几丈远,可就是追不上。大奎发了狠,全力狂奔。可两人距离始终是十几丈,一直追了十几里直到济州城下,汤和方才停住身形。大奎好歹跑到汤和身边。扔了扁担,一屁股坐到地上,累的呼呼直喘粗气,抬头再看汤和却是神情自若。 汤和笑问道:“小兄弟跟来做什么?。” 大奎气喘吁吁道:“俺...多拿了你...的钱,你做什么...俺都要帮...把手!” 汤和笑道:“我要做的事,你做不来。” 大奎道:“俺不信,俺...偏跟着...你。你做什么...俺就做什么。” 待到大奎喘匀了气,汤和便道:“那好,我和你打个赌。你若能跟着我进城我输你白银十两如何?。” 大奎惊道:“多...多少?” 汤和又说一遍:“白银十两”。 大奎暗想:“明早城门一开,跟他进城便是”。当下嘿嘿笑道:“俺跟来是帮你做事的,进城有何难” 汤和微微一笑:“你若能帮我做了事,我输你白银五十两” 大奎顿时傻了,‘俺那亲娘,五十两啊,够俺娶媳妇盖大房子了’当下忙不迭的答应:“中中中,说好了可不行耍赖皮啊!” 汤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巾蒙住口鼻系于脑后,只露双目以上。然后脱去外衣,露出里面黑色劲衣,外衣随手扔于地上。 大奎一见便问:“不要啦?多好的褂子”说罢捡起衣服塞进怀里。 汤和也不言语,走到城墙与城楼夹角处,双手两边一撑,使身体悬离地面,再换双脚两边一撑,直起身以后如此反复。身子就这样一点点的攀爬而上。只一盏茶的时间,汤和便已上到极顶,左脚一蹬双手同时扒住城墙边缘一翻身上了城墙。 大奎傻眼了“不是明早进城啊?”,不过为了十两银子豁出去了。想到这里大奎捡起扁担,用绳子缚与腰上。走到城墙根打算照猫画虎,可这一下了雨,墙上滑不留手。试了十几次也只上到不足一丈便摔下来了,手划破了钻心的疼。汤和在城上过了好久才向外探出了头,肖有兴致的看着大奎。 大奎咬牙发狠:“帮汤大哥干完活,有五十两银子哪。拼了~!”这次好了很多,虽然很慢。但大奎好歹一点点的向上攀爬着,每一次撑手撑脚都用上全身的力气以防滑脱。足足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终于到了极顶,汤和伸手抓住大奎后衣领。就像拎了一只鸡一样,把大奎拎进了城墙。 大奎脚一落地顿觉周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立时瘫倒在地上。 汤和见了笑笑道:“没想到你还真能上来,这里不是歇脚的所在,走吧!”大奎想奋力站起,可周身一丝力气也无。汤和无奈只得再拎着他,顺着城防梯下了城墙。 汤和与大奎二人沿着大街边走了好一会,许是有雨。街上并无巡城兵卒,只余小雨打在屋面上的沙沙雨声。大奎从腰间抽出扁担拄在地上,一路走双脚依然画着圈。行不多时,远处传来更锣声。 ‘咣---咣咣咣’一名更夫身穿蓑衣,手持铜锣及风灯。边走边喊:“四更天喽”接着又是‘咣---咣咣咣’“紧闭门户,严防盗匪” ‘咣---咣咣咣’…。 汤和拎起大奎闪身来到街边阴影处,待更夫走进。汤和闪身而出,更夫不及惊叫。汤和已探手如风掐住更夫咽喉,另一手拎住其后衣领拖进阴影。 汤和冷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尚敢乱叫便掐死你”更夫闻言忙不迭的点头,汤和缓缓松开更夫的脖子,更夫果然老实并不惊叫。 汤和问道:“济州州尹杨禄吉杨大人府邸怎么走?” 更夫忙伸手向长街远处指道:“沿街走到路口右拐,门前有两尊石狮的便是” “多谢”汤和说罢一掌斩于更夫后脑,更夫哼都没哼便就此委顿于地。 大奎见状慌忙问道:“你把他打死了?” 汤和气道:“只是昏过去了,把绳子给我” 大奎不解的问:“你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解下绳子交予汤和。 “休要多问”汤和把更夫五花大绑,随后探手扯住大奎衣袖‘呲拉’一声从大奎身上扯下一只袖子团成一团塞于更夫口中,做完这些拖着大奎便走。 大奎委屈的道:“俺就这一件好褂子,你怎么不扯自己的袖子”汤和并不言语,只管向前走。 过不多时,二人按照更夫所说找到了杨禄吉杨大人府邸。大奎跟着汤和走到大门前,沿着院墙走到偏僻处。汤和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甩手投于院中,‘啪’石子落地声传来好一会不见动静。 汤和便对大奎道:“在这等我,我去去便回”说着抬头看了看高墙,一纵身扒上墙头,再一翻身便进了院子。 大奎不禁疑惑的自语道:“汤大哥深夜前来,不会是偷盗钱财吧?” 恰在此时风停雨歇,月亮露出了头。大奎抱着膀子,缩与墙角暗影处。此时正值深秋,更深露重寒气袭人,刚刚走在街上尚不觉得。这在墙角静候便试出冷意来,大奎不住的打着哆嗦,心里不由得害怕‘如是汤大哥去盗人钱财,俺在这就是人家说的把风。万一让官府知道可是会挨板子下牢狱的。’ 大奎心中天人交战着,不知不觉过了近半个时辰。不防‘忽’的一声从院里飞出一物,接着‘咚’一声落于地上滚了两滚。大奎吓一跳,借着月光仔细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刚要声张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汤大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要声张,是我”。 第二十八章:护驾滁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福通语重心长道:“小明王是我大宋唯一血脉,又无子嗣。我红巾军中若说有谁能保得小明王周全,维张将军耳。”刘福通说罢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大奎一惊忙伸手来扶。 刘福通跪在地上并不起身道:“一旦城破,全称红巾将士将无一幸免。只有仰仗张将军了。”大奎忙道:“丞相快起来,俺能有今天也是都靠丞相提拔。丞相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快起来快起来。” 刘福通站起身脸色凝重道:“元兵破城后,首先要找的便是小明王与老夫。既然如此,我便派人乔装小明王,等到天黑。城中尚有可战将士八万。老夫自带六万将士杀出城去。待引开敌军,张将军可带领精干将士两万护送小明王出城。一路向向西奔滁州,目下吴国公的大军已攻占滁州。” 刘福通稍一顿续道:“吴国公手下大将廖永忠会在泸州左近派兵接应,一旦将军保得小明王陛下冲出重围,老夫则无忧亦……。” 小明王再也坐不住,起身走过来,泪流满面的抱住刘福通道:“如此丞相当如何?岂不是身陷囫囵。”刘福通手扶须髯一脸慷慨道:“老夫自会带安丰将士坚守待援,陛下但可放心!一旦吴国公的兵马一到,则安丰之围自解。” 小明王悲声哭嚎道:“丞相跟我们一起走吧。”刘福通笑笑道:“虚中有实方可成事,若都走。一旦被敌军发觉必会紧紧追杀,陛下快快请起。”说着搀扶起小明王,看向张大奎道:“张将军,陛下安危全仗张将军啦!”大奎后知后觉,闻听此言心中震撼莫名。刘福通与自己亦师亦友,这下刘福通竟要去赴死,大奎心中如何舍得。 大奎刚要说什么,刘福通伸手止住大奎话头道:“张将军所带兵马乃是老夫精挑细选,张将军觉得还需什么但讲无妨。”大奎见事已至此,便道:“叫冯彪将军和杨永怀将军跟我一起走吧!”刘福通略一沉吟道:“也好,冯彪将军我着人即刻去唤,但杨将军身受几处伤,老夫怕一旦有什么闪失……。” 杨永怀虽是身受重伤,却是一脸坚毅道:“丞相勿要替末将担心,纵使刀山火海我杨永怀也敢闯一闯。”刘福通闻言点头道:“既如此,老夫也不勉强。你们抓紧用饭休息吧,天黑以后你们动身。”大奎与杨永怀齐齐拱手施礼退出营帐。 桌案上满满一盆的肉和满满一簸箕的馒头,如今安丰城被围日久,城中粮草已尽。百姓已是掘土而食,而更有甚者已是靠吃死尸果脯活命。 大奎及杨永怀冯彪已是三天没吃东西了,这肉和馒头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当下却比金子更珍贵。三人谁都不说话,都在狼吞虎咽加紧向嘴里塞。 大奎想起了当年拜师的路上,在一个好心的老伯家里也是这么吃了一顿饱饭。同样的饥渴,不一样的生离死别。时间是靠生命来争取的,如今城外城墙下死尸堆起几丈高,城墙内更是满目疮痍。元兵仍在不断地爬城,城上红巾将士依然顽强抵抗。 夜幕降临了,大奎与杨永怀冯彪三人皆是甲胄齐备兵器在手,并骑守在安丰城南门内,他们身后则是刘丞相两万精挑细选的两万精骑兵。此时这两万骑兵一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他们的战马都是清一色的蒙古战马,这些战马来自历年来与援军作战缴获的胜利品。 每个骑兵马上都配备了强弓箭囊及圆盾长矛,腰上各配一把连鞘长刀。这一身装备已 是目前红巾军能拿出的极限。骑兵分成四个纵队在长街上整齐排开,随是大战在即但依然人含枚马裹蹄,每个人都知道此一行乃是血战突围,每个人脸上都不带一丝表情。因为他们是江北红巾军的骨干力量,因为他们身经百战。 城上苦斗正酣,不时见到有双方战死的兵士落下成来。但大奎依然在等,他在等机会。等元兵此番攻城稍一懈怠,便是他张大奎率军杀出的最好时机。 天光将尽,红霞满天。元兵攻势一缓,正在慢慢退却。想是要换另一拨人马继续攻城,哪成想就在此时安丰城南门就在城外十几万元军众目睽睽下渐渐开启,就在元兵愣神的时候,城门内呐喊着冲出潮水般二万红巾兵马。 大奎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兵将紧随其后。没有马嘶,没有呐喊,连马蹄声都很小。当队伍冲出城门,大奎没有耽搁,率队向西南急冲。元兵反应过来待要合围,大奎口中冷冷喊声“射.!”两万精骑兵整齐的摘弓搭箭一轮齐射,冲在最前的元兵便如烈风中的蒿草般纷纷栽倒。 转眼间,这两万精骑兵冲过了两万敌兵的堵截,冲进元兵营寨,这里是必经之路。沿途遇上零散的元兵巡逻队伍,这两万黑甲骑兵所过,留下的只是几十具元兵尸体。大奎骑在马上,听到身后安丰城渐渐远去的喊杀声已是泪流满面。 大奎带领人马继续向南疾奔,前面是一片山岭。再向南的必经之路便是这山岭正中的老鹰嘴,只要过了老鹰嘴就出了安丰地界。大奎不由加紧策马,身后的人马紧紧跟随,两万人马一过,带起漫天风尘。 刚刚在山路上转过一道弯,远远就见前方有一彪人马拦住去路,刚刚好拦在老鹰嘴谷口。人数大约一万,但看样子不像元军但亦不是红巾军。大奎带领人马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拦路的人马一箭之地原地停住,大奎回头道:“俺过去看看,如果见俺举枪,你等便一起冲杀过去。”冯彪道:“遵令” 大奎一磕马腹,又向前行了一段路,在离拦路人马二十丈处再次停步并朗声问道:“前边是哪里的兵马?请带兵的将官出来说话。”“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在对面阵中响起,随后对面兵士让出一条道路。一个金甲蓝袍的将官手提长枪策马来到阵前,大奎细一看不由暗惊:‘此人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必是个棘手的人物!’ 第三十章:落日残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带领数百红巾将士护着小明王一路南逃,又折转向西取道天长县。所幸一路上再没遇到元兵,将进天长县地界,却来到一处山谷。大奎不敢大意,命人前去打探。过不多时探子回报此谷并无伏兵,大奎扬声道:“随是打探过了,我等亦不可大意。当速速通过此谷,跟我来!”说罢一马当先冲进峡谷。 身后众红巾兵将护住小明**马紧随其后,蹄声得得吓得山谷两侧百鸟惊飞小兽奔走。转眼大奎带人出了峡谷,不想前方突然现出数千人马。远远地看不到是何方兵马,大奎不作他想吩咐道:“护住明王陛下,我去看看!” 说罢大奎策马提枪直奔前面的数千人马,心中不由暗暗打算:‘一旦是元兵人马便当先取了敌主将首级。’想到这里,大奎催马更急。转眼到了这数千人马阵前,一见之下不由大喜过望。对面这数千人马个个头裹红巾,却是自己人。 大奎来到阵前扬声问道:“对面的是那路人马?请带军的将军出来说话。”只见一骑分开众人来到大奎近前,大奎一看此人年及而立却与自己不相上下。虽是身着铁甲头裹红巾却不知是何官职。 对面的将领在马上拱手道:“在下江南红巾前锋将军廖永忠,对面的可是枢密使神威大将军张将军?”大奎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但依然扬声问道:“可有信物?”廖永忠伸手从马鞍囊里取出一方令牌抖手扔给大奎,大奎伸手抄住拿到眼前仔细观看。 令牌上的字大奎不认得,但是这令牌上的花纹图案却和自己的有些相似。殊不知大奎的令牌是从一品,而廖永忠的却是三品,也只能是花纹相似。因为大宋的官制不同,所以各文官武将的信物样式花纹也不一样。 大奎见了令牌这才笑道:“吓俺一跳,俺以为又遇到元兵了呵呵呵呵。”说着回身一招手,峡谷口的众人这才护着小明**马奔了过来。 廖永忠一见小明王却在人群中,不由翻身下马屈膝便跪:“末将廖永忠参见明王陛下!”小明王如今还是惊魂未定,见到廖永忠行大礼只是挥手道:“廖将军请起。”廖永忠站起身形道:“末将受吴国公委派前来接驾,吴国公吩咐定要将明王陛下安全送到滁州,陛下请上路。” 说着,廖永忠回身上马,当先带着两千人马开路,其余人马押后。小明王便恰在这兵马正中。大奎由此方放下心来,此去滁州路途虽远但好歹皆是靠近长江,尤其是天长县及滁州已为吴国公朱元璋所得,路上已无凶险。 队伍进了天长县城,大家在红巾军营美美的洗了个澡吃了一顿饱饭,便各自去歇息了。谁都不会再胡思乱想,因为此时连想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路的血雨腥风早将这些人的体力耗尽,有的人在浴桶里便已经睡着。 队伍在天水歇了两日便继续向西行进,因为已无险阻所以队伍一直是徐徐行进,路上走了十余天方才到了滁州。进了滁州城,明王便在城西一处别院落脚。这院子占地极广分为五进,廖永忠派了百名丫鬟仆役伺候着小明王起居,大奎及数名偏将校尉便住在外宅。 转眼过了两个月,已是入秋了。安丰方面传来消息,刘福通及安丰红巾守军约七万人尽皆战死,吴国公派遣的两路援军赶到时安丰已破城数日。红巾两路援军领军大将为右路将军常遇春,常遇春与张士诚部将吕珍交战数日,吕珍败走,常遇春顺势占领安丰。 刘福通战死的噩耗传来,小明王嚎啕大哭。刘福通乃是大宋的柱石,如今身死安丰已叫小明王痛断肝肠几经昏厥。数日之内小明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大奎及众将劝解多日却不见起色。廖永忠得朱元璋号令,欲接驾小明王前往应天。不想小明王一病不起,就此缠绵病榻。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年。小明王的病情这才渐渐好转,廖永忠规劝小明王过江赴应天,那里还有红巾的半壁江山在,当可东山再起。 小明王听从劝告,由大奎等一干将校护卫前往滁州境内的长江码头。 码头上舟船齐备,廖永忠在前引路当先上了一艘雕花大船,小明王及众将校随后上船。大奎牵着红云刚要上船板,廖永忠伸手拦道:“张将军,前船已满,容不下马匹,请张将军独自上船。”大奎不解的问:“那俺的马怎么办?”廖永忠道:“自然上后船。”大奎看了看廖永忠心想:‘小明王有众将校在,料来无事。自己又不善言辞,还是不上前船的好。’想到这便道:“那俺和俺的马一起上后船。”说着自牵了红云上了后船。 廖永忠又招呼船上随从下船将所有马匹都牵上后船。这船虽大,但近百匹马上来再加船夫舵手十余人。所余空地已是不多,大奎只好提着铁枪站到船头。 待两船拔锚起航,大奎坐到宽敞甲板上仰身便倒。如今的大奎只感到身心俱疲厌倦军旅,想着安顿好小明王自己便辞去官职埋名他乡。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大奎急忙睁眼坐起身,这才听见身边有船夫在喊:“前船有人落水了。”大奎闻言向前面的船看,只见有人不断的向江里跳,似是抢着去救什么人。便忙问身边船夫道:“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船夫道:“船行的好好的,突然见到前面的船有人落水了。”大奎想,‘谁会落水那?定是撑船的船夫,船夫都会水。不碍事。’ 但随即发现前船竟然停在那里不动了,只见一群将校站在船边脸上一片焦急,心知大事不好。转头忙叫船夫靠上去。 等到两船靠拢,大奎跃上前船去。此时那些往日相熟的将校已是满脸焦急,皆站在船边急得直跺脚。大奎上去一把抓住一名将校的胳膊问道:“出什么事了?”这将校一见大奎便痛哭流涕:“张将军,小明王落水了。”大奎如遭晴天霹雳,呆了半响厉声喝问:“小明王在船舱内,怎么会落水?” 第三十四章:内家正宗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灵智上人点点头道:“恩,应变倒快,再来。”大奎站稳身形脚踏中宫直进,侧身探掌拍向灵智上人胸口。灵智上人并不动作,负手含笑而立。大奎手掌刚刚打到灵智上人胸前,谁知灵智上人竟然含胸拔背将大奎力道卸去。 大奎只觉右掌如击败絮,丝毫没有着力之处。谁知突然一股大力冲来,大奎右掌收势不及,手腕如折般剧痛。大奎不退反进,弯臂砸肘直奔灵智上人面门。灵智上人仍是站立不动,眼看大奎掣肘击实,灵智上人左臂袍袖在大奎右肋轻轻一拂。 大奎噔噔噔退出三步,只觉肋下一时竟已麻痹。灵智上人笑道:“恩,有进步,再来。”大奎深吸一口气,再次迭步而上,冲至中途猛然横跨一步,右腿带起一阵劲风抽踢而出。灵智上人微笑着踏前一步竟与大奎身子贴在一起,接着大奎便觉灵智上人身体贴过来的同时发出一股震力,大奎想当然的飞出去横摔在地上。 大奎虽然摔倒,但并不觉得如何疼痛。站起来躬身而立道:“师父,俺没长进。”灵智上人笑道:“不是你没长进,是你虽悟到内劲。却不知如何应用。”言罢走到大奎身边亲手给大奎掸去身上尘土。 大奎忙自己动手掸去尘土,道:“师父,我该如何做?”灵智上人并不回答,走到院子边上的一方石凳上坐了。大奎进房倒了一杯茶,端出来放在师父身边的石桌上。 灵智上人扶髯道:“为师写就一篇《太极心解》,你且拿去研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签来。大奎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放在怀中。灵智上人缓缓道:“你去吧,有不解之处需多加思考,细细研磨!”大奎应声:“是”,躬身退出师傅宅院回到自己房中。 大奎这些时日认字不多,去找大师兄请教,灵虚子如避蛇蝎般道:“师父传你的技艺,我岂能窥视?”大奎无奈,回到房中将手上纸签上的字都颠倒着抄了一遍,然后拿给大师兄看。灵虚子这才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大奎认。 等到大奎将这些字都记住了,回到房中再看信笺已是一目了然。 《太极心解》:精神,意念,身形贯穿如一,沉着行之。姿态顺逆,动以气为主。顶劲虚悬,轻灵不偏。意气灵活,手足虚实,随意变换。中正安舒,方圆兼备。发劲松静沉着,而有主宾。身手足九节贯穿,顺逆便利,内刚外柔弹而不僵。动则鼓荡静则内敛,身形无误蓄发适当。身形转换往复均有摺叠,联接其劲,以脊发力,步随身换。迈步如猫行,出手如抽丝……。 大奎将这篇太极心解记在脑子里,便开始在房里来回踱步。到了吃饭时间,慧清来唤大奎竟浑然无所觉。慧清无奈抢进房来,对着大奎耳边大声吼道:“吃饭了!”大奎不由一惊,这才想起肚子饿了。 赶到斋堂吃了饭便独自向回走,不知不觉竟走进了大师兄的院子。推门进房依然低头向前走,不妨却撞到一只浴桶上,等到抬头却看到大师兄正光着身子在桶里对他瞪眼。灵虚子见到大奎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待怎样?” 大奎左右看看发觉竟不是自己的房间,这才呵呵笑着退出房去。 大奎挠挠脑袋转身出了院子,回到自己房内。走到椅子边坐下开始想,过了半个时辰又走到床前坐下想,再过半个时辰躺下继续想,随后便鼾声如雷。 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大奎才醒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起身出了房门,去了师傅院子。来到师父的精舍门前,大奎一如既往的躬身道:“我来了师傅。” 房门再次打开,灵智上人面带微笑走出房门上下打量大奎道:“你的悟性比为师当年要高得多,”大奎道:“徒儿不敢。”灵智上人走到院中道:“再试过。”大奎躬身道:“是,师父。” 说罢走到师父面前,缓缓伸出手来,灵智上人也是一般无二的伸手出来。师徒两个犹如闲情信步般在院中推起手来,灵智上人边与大奎对练边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只有刚柔并济方为上乘”。大奎道:“徒儿明白”……。 大奎此后白天读书认字,晚上便勤练武功。自从领悟了太极心解,大奎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不是一句话可以解释的清的。 大奎道如今依然喜欢打长拳,长拳虽是简单易懂,却是众多拳法的根基。大葵喜欢长拳却因为长拳刚猛有力,起码要好看些。当然此时的他已经明白内家拳的奥妙,他在想如果把太极拳的顺劲加到自己学过的摔跤上会怎样?一定很好玩。 如今的大奎心智全开,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这日,灵智上人将大奎叫到身旁道:“大奎啊,如今你已顿悟,既然功课圆满,需下山历练一番。”大奎道:“徒儿不想下山,只想陪师父在山上多待些时日。” 灵智上人道:“去吧,到尘世中历练对你有益无害。再说,你历练一番自会长些见识,记住师父的话,要练好武先要做好人!”大奎道:“是,师傅” 如今的大奎经历了戎马坎坷,再经灵智上人点化已经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傻蛋了。既然师门有命那便下山走走权当消遣吧...。 第三十三章:习文练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问道:“师父学好武艺,回去报仇了?”灵智上人道:“武为止戈,以和为贵,以德为基,以输为本。”大奎不禁问道:“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灵智上人道:“日后你自会明白”一顿又道:“你虽愚钝但却是可造之才,憨直之人必有坚定恒心,如你能超脱世俗羁绊,必有所成。”大奎不禁问:“比师父还厉害?” ‘啪’一声,灵智上人抛过一物砸在大奎头上,却是一本《道德经》。 灵智上人喝道:“且先学会认字再说,目无尊长着实该打。”大奎不敢再言语,低头顺眉聆听教诲...。 第二日起,大奎早早起床先活动活动筋骨,再打上几路长拳,却也是神清气爽。大奎在军旅中曾一直渴望着平静安逸的生活,如今愿望达成便有说不出的痛快。红云与慧清倒是混的很熟,每日由慧清照看大奎倒也省心。偶尔有闲暇,大奎便会去瀑布,却是始终不见无戒和尚。大奎按师父教诲,每日帮道观里做些杂物,然后便是跟着大师兄读书识字。大奎倒也觉得轻松自在。 这日,灵智上人唤来大奎道:“你如今筋脉已开,可随我练些武艺了。”大奎支吾道:“师父,俺笨。学不会的。”灵智上人笑道:“你当初经历了五年的苦练,虽武艺不精但也积攒了身后的内力,如今你只不过不知道如何应用而已。” 大奎不禁疑惑道:“俺也没觉得自己有内力啊!”灵智上人笑道:“你一直按师门之法吐纳,负重数百斤奔跑,这便是再练内力了,呵呵呵!”其后灵智上人逐一讲解武术中的身形,步伐。再后是手型,腕,肘,肩,头,背,胯,膝,脚的实际应用。 灵智上人讲解时,言语简单易懂,大奎也就一听就会。自此大奎才知道,原来武术中有这么多门道。灵智上人只简单一句话:“人身任何一处皆有技击妙用。” 灵智上人并不教授套路,而是只叫大奎将所有身形步伐等皆牢记于心。其后便是一个一个的练,没有技巧,没有花式。再者便是不断地冥想,让大奎在头脑中将所学不断地反复琢磨如何将所有学过的贯穿起来。 如此勤练冥想下过了三月,灵智上人吩咐灵虚子与大奎对练喂招,大奎将心中所想的招式一一实践。倒也有板有眼,一月间大奎已经慢慢的由生疏到精熟。灵智上人见到大奎进步神速,不由十分欣慰。 转眼到了秋天,这日灵智上人对大奎道:“你勤练冥想不过是形似,我且传你发力方法。如你将发力方法也能融入招式中,方算有所成就。”大奎不禁道:“俺的力气很大啊。”灵智上人哈哈一笑道:“你且看那墙头草,风来则倒风去复立。你的力气就比那风而已。” 大奎想了想并不言语,灵智上人带着大奎出了山门向山下走。来到一株小树前问:“你能把这株小树打倒吗?”大奎道:“俺试试。”说罢走上前挥拳便捣。谁知小树韧性极强,受力便弯向一边,大奎收手小树恢复原态。 灵智上人呵呵一笑道:“你且看仔细。”说罢走上前单掌贴于树干,大奎睁大双眼看着。并未见师父如何发力,耳边‘咔嚓’一声响,那小树竟然拦腰而断。大奎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灵智上人收回手转身道:“此乃道家内劲”。顿了顿道“聚力与于一点,发力于瞬间。”大奎忙问:“如何才能做到?”灵智上人笑而不语,带着大奎继续向山下走。来到一处空地,灵智上人道:“我且在此练一套拳,你需看仔细。”说罢灵智上人慢慢的打了一套太极拳。大奎紧紧盯着,生怕错过每个招式。 灵智上人一套拳打完便带着大奎回了山上。路上灵智上人不说,大奎也不问。只是一路回忆,一直到了山上。灵智上人道:“我回去了,你不必跟随。”说罢飘然而去。大奎低着头走到山门前一株古松下盘膝坐定,闭目冥想。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日落大奎还不见动静。这时慧清牵着红云回来,见到大奎坐在树下便戏笑道:“傻子师叔又犯傻了,这个时辰该去用斋了。”大奎并没反应,慧清见大奎并不理会,自牵了红云去了后院。 夜深人静了,大奎仍在冥想。风起了,吹下些许松针恰巧落进大奎脖领内。大奎并无所觉,直到第二天清晨大奎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依照师傅当时的样子打起了太极拳。动作虽然缓慢,但从头至尾竟与灵智上人丝毫不差。待到一套拳打完,大奎抬头望了一眼古松,脚下扎马双目微闭,右掌贴于树干上。轻喝一声‘哈’掌力一吐古松巨震,树上松针纷纷落下。 恰巧慧清出来看到,只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大奎慢慢站直,双手虚抱缓缓下按并吐出一口浊气。慧清跑过来问道:“傻子师叔,你是如何做到的?”大奎轻轻一笑道:“悟”。说罢也学着师父般飘然而去,方向竟是斋堂。 慧清挠挠头道:“我怎么悟不出来?”。 斋堂内一阵叮当大响,大奎只找到五六个馒头和半锅稀粥。这些应该是昨夜留给大奎的,大奎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精光。从斋堂出来,大奎便去找师傅。自己已经领悟了内劲,师父他一定会夸赞一番的。进了师父院子,来到精舍门前。大奎躬身而立道:“师父,我来了。” 房门开了,灵智上人徐徐步出精舍来到院中背对大奎问道:“明白了?”大奎躬身道:“明白了。”灵智上人微微一笑道:“你可与为师来过手,也好试试的你的成就。” 大奎忙道:“徒儿不敢。”灵智上人道:“不妨事,尽管进招。”大奎略一筹措,迭步而上中规中矩的一招冲拳。灵智上人回身已左手一拦,大奎欲抽手换招,哪知灵智上人的左手竟似和自己的手粘在一起般。 自己抽手,灵智上人左手便跟着自己的右手。大奎道声:“师父小心。”右手猛然又是一记冲拳,谁知竟被一股大力带的直向前扑。大奎收势不住,忙使个怪蟒翻身横里踏出两步险险摔倒。 第一章:满城尽是势利眼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春风拂柳,万物复苏。通往临安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头骡子,骡上驮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掖把纸伞,当然还驮了一个人。 此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年约三十余岁正当而立。这人身穿青色对襟长袍肩上打着补丁,脚蹬薄底快靴露着脚趾。一路骑在骡上摇头晃脑似在吟诗作对,远远听见:“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里没盖被,咬的满身包。”吟完一首诗禁不住击节叫道:“好诗好诗”。 临安城已在眼前,再有片刻便能找个地方打牙祭。大奎坐在骡上不由埋怨‘师父说,贫贱能看世态炎凉,穷酸可观人情冷暖。临下山时只给了二两银子,及一包破衣服。如此历练江湖,呜呼哀哉命苦矣’。 临安是大城,人口五十余万,是连接南北商贸的要冲,城内百业兴旺繁华非常。想着酒楼的白鸡红肉,琼浆美酒,大奎禁不住口水直流。 正想得美,身边传来一声厉喝“下来,盘查。”原来不知不觉到了城门,门前守城军兵一把将大奎拽下骡来,大奎好险摔到。这些军卒不是元兵,大奎倒是颇感意外。守城军卒略略一搜便道:“进去吧。” 大奎也不啰嗦,点头哈腰牵着骡子过了城洞。进了城可是不一样,哎呀,比老家济州还要热闹。正走着,闻到一阵香气。顺着香气一看:“醉仙楼”大奎牵着骡子便向酒楼走去。 这时身边走过两人,皆是身着华服牵着高头大马。这两人走到酒楼前,店内伙计早已迎上前来:“两位客官楼上请。”说着接过两人手里缰绳,牵着马拴在门口桩上。大奎牵着骡子过去,这伙计竟不搭理。 大奎只得自己将骡子拴在拴马桩上,取了包袱进门。酒楼内好不热闹,楼下座无虚席,大奎便向楼上走。谁知那伙计跟来拦住去路:“客官对不住,楼上是雅座已经客满。您请楼下自找座位。” 大奎也不介意,环目寻了个人少的桌子过去坐下。坐了半晌无人搭理,大奎不由一拍桌子喝道:“伙计,上酒上菜。”同桌的食客吓一跳,其中一个怒骂道:“你要诈尸啊?”大奎刚要发作,想起师父训导忙陪着笑不再言语。 伙计过来问道:“吃什么啊?”大奎想起自己只有二两银子还要花好久,便不由低声道:“给我来十个肉包子一盘花生米,一斤白干。”伙计吆喝一声:“十个肉包子一盘花生米,一斤白干”转身去了。 大奎又等,见不断有人进门。身着华贵的,小二便请上楼。衣着寒酸的,小二便叫在楼下。大奎不由明白师父的话,什么叫世态炎凉。 大奎正在等包子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人竟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头上戴着斗笠罩着黑色罗沙,看不清样子。手上竟然提着一柄长剑,剑鞘华美雕龙画凤一看便不是凡品。 女子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浓眉大眼相貌威猛的汉子,身着粗布短靠腰缠黑绦,背着一个长形黑布包袱。另一个是颇为秀气的公子哥,一身华服手持纸扇。大奎见这三人行走间矫健利落,定是武林中人。 店内伙计也是有点见识的,忙迎过去将三人请到楼上。大奎不由好奇,女子也可以行走江湖?正纳闷,包子花生米来了外加一壶白干,大奎只管低头吃喝。也是巧,同桌的吃完刚走。又来了三个食客,和大奎挤了一张桌子。 大奎不经意扫了一眼,就这三位真是够丑的。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穿身土灰布衣服,偏偏长得尖耳猴腮斗鸡眼。另一位长的夜叉一般,怒眉环眼酒糟鼻子四方嘴穿了一身灰黑布衣。最后一位是个秃子,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左脸上老长一道刀疤,却是穿一身蓝色长袍。三人俱都已不惑之年,但看面相一个个都似十来天没吃人一般。 这三人坐下来叫了酒菜,只是吃喝也不言语。这一桌四个人都不说话,大奎吃了包子就在那里就着花生喝酒。这时楼上下来人了,正是那两男一女。这三人一出门,和大奎同桌的三个人互相使个眼色也结账出了门。 大奎依然在浅尝慢酌,仿佛喝的不是五文钱一壶的白干而是陈年花雕一般。在山上近两年,只有借助拼命的练功才能暂时忘却往日的苦痛。有道是:三十功名如浮云,千金利禄皆粪土。正是大奎此时的心理写照。 眼看酒壶再倒不出酒,大奎已有些醉意。唤来伙计结了账,抓起包袱步履阑珊的出了门。解了缰绳骑上骡,一路向北而去。 黄莺是隆平府正通镖局总镖头黄世杰的掌上明珠。年方二十自幼习武,因长得如花似玉的容貌,为免他人见色起意,每次出门都带着斗笠罩着罗沙。此次有货主重金托镖。不想黄老镖头恰逢身体有恙。无奈之下黄莺自告奋勇与二位师兄方祁山及鲁大海三人结伴押镖,一路向北取道应天。 黄莺只知道这次押送的是一只长匣子,却不知究竟押送何物。但货主竟预付了二百两定银,且立字为据到了地头交镖后五百两镖银一并付清。为了不引人耳目,黄莺没有大张旗鼓的带上趟子手,而只是师兄妹三人结伴而行。 大师兄方祁山是带艺投师,因为相貌俊朗武艺高强行事也聪明老道,因此黄老镖头有意招其为婿。二师兄鲁大海性格粗矿,不拘小节。二人平日都对这个小师妹照顾有加。 现在出了临安城,三人一路上并鬃而行。二师兄鲁大海不善言辞,所以很少言语。大师兄方祁山为哄小师妹高兴,倒是天南海北的瞎聊,黄莺不时回应着。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得得马蹄声。黄莺回头一瞧,只见三人三骑快马加鞭的赶来。黄莺随即招呼两位师兄策马让在路边,后面赶上来的三骑转眼赶到黄莺三人身侧,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而去。 黄莺三人待三骑过去后,依然任马由缰的前行。他们并不担心,临安如今已归红巾军吴王朱元璋治下,并未听说有匪寇横行。 第二章:惩治恶贼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师兄妹三人行至一处柳林,前面竟有三人三骑拦住去路。黄莺身为女流不便出头,大师兄方祁山策马向前来到拦路三骑两丈处勒住座下马,拱手问道:“前面是哪里的朋友,可否借个路?” “哈哈哈哈。”面前三人未答先笑,当中一个身着土布灰衣,目似斗鸡一般的瘦小之人当先搭话:“我乃两广猢狲卢志平。”说罢一指左边一身蓝色长袍的刀疤脸道:“这是我结义大哥李元良,人送绰号赛瘟神。”说完又指右边身着灰黑布衣的凶脸汉子道:“这是我三弟昼夜叉张凯。”说罢嘿嘿一笑道:“想必三位听过我们的名号吧。” 方祁山不由一惊,这三人的名号在南方绿林甚为响亮。以前听师父说过这三人合称‘两广三丑’个个武艺非凡,且都心狠手毒无恶不作。 方祁山拱手道:“三位前辈何必为难我们这几个晚辈,还望三位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两广猢狲卢志平道:“我们不为难晚辈,只要你们把所押之镖物交出来,你们自然想去哪里去哪里。”方祁山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辈不要强人所难。” 卢志平冷哼一声道:“那我便自取了。”说罢在马上腾身而起,空中竟翻了几个筋斗向方祁山扑来,眨眼间纵到眼前探右臂伸食中二指直取卢志平双目。方祁山左臂上架右拳击出,卢志平身在空中借力后翻,双脚齐出正蹬在方祁山胸口,再一借力后纵竟又翩然落回自己马上。 方祁山胸口中招,翻身摔下马来,落地后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昏厥。“大师兄~!”黄莺与鲁大海哪想到变生肘腋,见方祁山受伤落马齐齐下马抢过来救护。 卢志平盘起一条腿坐在马上道:“识相的乖乖交出镖物,不然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呵呵。” 这卢志平乃是大圣门高手,十二路形意猴拳炉火纯青。这一出手便重伤方祁山,黄莺与鲁大海不由惊诧莫名。三人中大师兄武功最好,竟然一招落败,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这时,远远传来一首莲花落的歌声: 莫道我痴狂,莫笑我落魄。 三教九流,有我角落。 五湖我遨游,四海我漂泊。 风吹雨打唱我心中歌。 走的是阳关道,过的是独木桥。 看惯了风尘笑,岁月苦苦熬。 假如有来生,再来走一遭。 嘻哈一笑任我逍遥。 歌声豪迈,词曲放荡不羁。声音由远而近,伴随蹄声得得。只见一个破衣烂衫形同乞丐一般的人骑着一头骡子,慢慢走来,来者正是张大奎。 “哎呀俺的娘啊,这人吐血了?怎么弄的?让马踢了?”大奎惺忪醉眼,满嘴胡话问道。 鲁大海怒道:“你眼瞎了?我们是路遇歹人,遭了劫。”大奎一听,惊惧道:“哎呀,歹人啊?俺还有天蚕宝甲在包里,可不能叫人劫了。”说罢调转骡子便欲向来路奔逃。 那两广三丑何等耳力,一听天蚕宝甲四个字皆倒吸一口冷气。两广猢狲卢志平反应最快,厉喝一声:“站住。”策马追到大奎骡子前拦住去路。 卢志平嘿嘿一笑道:“阁下有些眼熟,想必是丐帮门下,既有天蚕宝甲不妨一并留下。”大奎闻言死死抱住包袱道:“那不行,这是俺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卢志平佯装要打,大奎忙双手护头。卢志平趁机劈手夺过大奎的包袱道:“不想挨打就老实点。” 卢志平下了马蹲在地上打开包袱,入眼是一叠破衣烂衫,最上边竟是一条四角大裤衩。卢志平将这堆衣服翻来找去也不见什么天蚕宝甲,不由气急败坏起身怒视大奎。刚要发作,身后不远的昼夜叉张凯道:“二哥,何必和一个疯癫之人计较,办正事要紧。” 卢志平气势汹汹的道:“收拾你的破衣服滚吧。”说着上了马调转马头回到黄莺近前:“别磨蹭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大爷没时间和你们瞎缠。” 大奎下了骡子,七手八脚收拾包袱。突然惨嚎一声:“哎呀,俺的银子哪?”说着又将刚收拾好的包袱翻得乱七八糟。“哪去了,哎呀。俺的银子啊。” 卢志平一听,不由火冒三丈。‘这不是存心找茬吗。’还不等他发作,大奎已起身向他奔来。“你还俺的银子,定是你偷去的。”卢志平大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你就去死吧。”随即翻身下了马。 还不等卢志平动手,大奎脚下扎了一个四平马。双手握拳夹腰,接着左拳变鸟嘴手搭肩推指,并怪叫一声“哈”,竟是南拳起手式。 卢志平一惊‘竟是练家子。’不由暗暗戒备,同时作出形意猴拳的起手式。哪成想大奎接着便形如泼妇般,怪叫着,双拳胡乱抡打加上两脚毫无章法的乱踢过来。 卢志平一见不由嗤之以鼻,纵身形右臂探手直取大奎咽喉。谁知刚要得手,大奎乱抡的右手臂竟将他的右手砸开了。还未等变招,大奎左拳已到‘叭’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卢志平左脸上。 卢志平闷哼一声便要后纵闪避,谁知却动不了。原来大奎左脚正踩在卢志平右脚面上。真是乱拳打死老师父,卢志平每一出手必被大奎无形中克制,随之身上脸上便会挨上一拳。好家伙,这一顿王八拳揍的。只听‘啪啪啪’的响声不断。 观战的人都傻了,卢志平就像站在那里任大奎狂揍一般,也不还手。卢志平的大哥李元良不由喊道:“二弟,怎么不还手。”卢志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脸肿的跟猪头一般。 大奎打的烦了,这才退后两步双手支在膝盖上直喘粗气道:“你还俺银子,不还跟你没完。”卢志平跌跌撞撞退了三步,一弯腰吐出一口血连带着满嘴的牙。凄惨的转过身,大哥李元良吓了一跳。 这还是卢志平吗?莫说自己,就是他妈来了也未必认得。 第四十五章:饿殍百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许千拱手禀道:“回大人话,此村以西正闹瘟疫。所住百姓皆已西迁百里,所以此地无人居住。”大奎闻言一惊,又问:“瘟疫只在灾荒之年才有,我看顺元城内一派升平景象。哪里像有灾情?” 许千笑笑道:“此事在下不便多言,还请大人早日回城吧。”大奎无奈道:“既然许校尉不便说,那本官就回城便了,告辞。”大奎一拱手回身上马,调转了马头。许千拱手道:“恭送大人。”待到大奎走远,许千转头对身后士卒道:“你速速进城,将此事告知梁师爷。”兵卒拱手领命,转身去了。 大奎骑在马上一路向回走,待离得小村远了,大奎绕路向西一路疾驰。又行了百余里,此处已是另一番景象。 入目一片苍凉,满目风沙。地上已无寸草,到处是被人挖掘过的痕迹。远处山林不见绿色,却是一片惨白。走得近了才看清,每棵树木俱都被扒去树皮撸了树叶。再向西走,路边间或可见人之腐尸枯骨及顿足其上的几只乌鸦。大奎策马而过惊起这几只乌鸦飞向空中,久久盘旋不肯离去。 大奎又行一程,远远见到一处小村,却是一片破败景象。进了村,竟见到几十人围在一起却不知在做什么。大奎一时好奇勒马顿足观看,人群中闪过一道缝隙,大奎见到是一堆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锅。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如今已近初冬,南方虽不十分寒冷,但早晚之际也是颇具凉意。想想即将到来的寒冬,这些饥民又能活下来几个? 过了片刻,许是锅内的东西熟了。这些人竟不顾滚烫的汤水伸手去锅里争抢,大奎见到他们抢出了东西便向嘴里塞,离得远了看不到他们吃的是什么。不由的策马又向前行了十几丈,当看清饥民手中之食,大奎口中不由一阵发酸,腹内恶心欲呕。大锅边的地上掉了一块肉,却是一支孩童的手臂。 当这几十饥民见到大奎及两匹健马,目光中闪过狼一样厉芒。大奎不敢久留,扬鞭策马冲过这群饥民身侧一路向西疾驰,余光看到两侧茅屋院里不时有老弱妇孺的尸体横陈地上,已招了成群的蚊蝇。 冲过了这个小村再向西行,路上的饿殍更多。四周一如来时路上,已是草木不生。 再行十余里,远远见到一股浓烟。此地已是丘陵地带,前方的小坡挡住了视线。大奎策马前奔上了土坡,放眼望去却是一个大寨依山而建,这个大寨看样子足能容纳几千人。此时已近傍晚,大奎决定进了寨子看看便回去。 (情节需要,一切少数民族皆用汉语。实际我也不懂别的少数民族语言) 大奎策马缓缓进入大寨,寨中一处广场正中燃着熊熊火堆。寨民数千人围在四周,如此灾年里竟有人在哪里载歌载舞。 这些人瞧衣饰非是汉人,皆是黑巾裹头,男子身着白衣外罩黑色比甲,女子一身黑衣布裙。这些人看样子是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大奎策马走到近前才看清,那熊熊的火堆里竟是焚烧的人之尸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人身穿花袍脸上涂满白粉,一手持鼓一手拍击,围着火堆又跳又叫。周围的人不时呐喊应和着,火堆旁尚有几十具男女尸体,此时正有两名汉子不时的抬了尸体扔进火堆。 大奎心想这原来是举行葬礼,却不知这些人都是什么族。火堆里的尸体想必都是得瘟疫而死的。大奎本想找这寨中的长者问清原由,但此时此刻却不适宜,无奈之下只好下马站在原地等在那里。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眼看天都要黑了,好歹等到仪式结束。大奎正准备找寨中长老族长了解此地灾情,突然想到自己是当朝二品大员需注意身份仪表。当下连忙整整衣冠,等着人群散去。 谁料当这数千寨民见到大奎站在那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是汉人的官,打死他。”这一句话犹如干草堆里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众人愤怒。所有青壮皆跑着去寻了农具棍棒,一时找不到家伙的就随手捡了地上石头向着大奎蜂拥而来。 大奎虽惊却也不怕,闪身躲过投来的几块石头,随即气运丹田爆喝一声:“我是来送粮的。”大奎这一句话声若惊雷一般,寨民顿时被震住,齐齐顿足不前。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分开众人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大奎问道:“你是何人?到此作甚?”大奎一喜,拱手道:“在下江南通政使张大奎,闻之顺元受灾前来视察民情。”老者身边一名汉子喝问道:“你不是说来送粮的吗?你的粮在哪里?” 大奎正色道:“我自然是来送粮的,不过先要查实灾情。”老者闻言道:“你孤身一人前来,我们也不便相欺,请寨中客室说话。”说罢当先转身行去。围在身周的寨民纷纷让路,看样子这老者在寨中声望极高。 大奎牵着两匹马紧跟其后来到一处竹楼前,老者伸手做请:“请跟老夫上楼一叙。”当先沿着竹杆搭成的楼梯上了竹楼。大奎也不推辞,将马匹拴在楼下紧跟其后步上竹楼。 进了屋子,两人分宾主落座。大奎环目四望见室内陈设甚是简单,一张木桌两张竹椅,竹墙上挂着一张兽皮一套弓箭别无他物。 老者持了桌上陶罐倒了两杯清水道:“山寨僻陋无以待客,清水一盏望勿见怪。”老者单手递茶,大奎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多谢老丈。”等大奎再次坐下,老者当先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此来要如何送粮啊?”大奎忙道:“不敢欺瞒老丈,本官此来是视察民情,一旦查实灾情即刻命顺元城开仓放粮。” 老者扶髯笑道:“但不知老夫可信你几分?”大奎掏出腰牌双手递上道:“这是本官的信物,老丈请过目。”老者接过腰牌看了几眼又递还给大奎问道:“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大奎道:“本官想知道,顺元以西为何有军兵把守?如此灾年顺元城的城主为何不接济灾民?” 第四章:活爹回来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坐在醉仙楼二楼靠窗位置,外面是城中美景,桌上是山珍海味,那叫一个爽快。先夹了一块西湖鲑鱼放入口中,香!再来一口花雕,美!自此大奎方知有钱就是大爷,而且是亲大爷。 正吃喝间,黄莺走上楼来道:“大哥,郎中来了说我两个师兄的伤要山参续命。可我。。。”大奎佯装不耐道:“要借钱是吧,现在楼上就俺一个。你把斗笠摘了说话。”说着吱喽一口花雕,再吧唧一口香酥鸭。 黄莺低声道:“我们身上只有十五两银子,郎中说要想伤愈需三十两。”大奎并不理会,只管吃喝。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的酒席,哪怕当年在红巾军中偶尔吃喝也是寻常酒菜。 黄莺见大奎并不理会,又是香肩抖动,再次跪在地上。大奎一见不由丧气道:“你看你看,又来,快起来。”嘴上说着,手上端着酒杯并没有来扶的意思。 黄莺见大奎还不答应,竟要磕头。大奎见闹也闹够了,便忙道:“起来吧起来吧,可要记着啊,欠我五十两了”。说完掏出钱袋数了二十五两银子出来。黄莺连忙道谢,站起身来拿银子。可一见只有二十五两便问道:“先前你帮我时说好二十两的,这里只有二十五两。” 大奎瞪眼道:“从我这里借钱不用付利息啊?”黄莺气的浑身直抖:“你。。。你。。。”一跺脚转身带着一阵香风下楼了。 大奎这下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品味美食了,等到吃饱喝足。伸手去过桌角的一个布包,这便是李元良所说的小玩意了。打开包,里面五件玩意。其中一个药瓶,瓶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香软筋散五个小楷。 大奎曾听无戒说过,江湖上一些下三滥就用这玩意害人。这药无色无味,撒在空中经久不散。人闻了不肖片刻便昏迷不醒,任你多高的武功没有两个时辰也难恢复功力。如是下到水里人喝了药力叠加。大奎本想扔了,但想想还是留下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另外是一个香囊荷包,却不知有何用处。再有是一串钥匙,想是溜门撬锁的东西。还有一本书和一面小镜子,这镜子可不是铜镜,说不上是什么做的。大奎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大奎满脸污垢披头散发,简直就是乞丐,比乞丐还乞丐。这镜子照人就像对面看人一般清晰,真是宝贝。 再拿起那本书,书皮上写着四个字:合欢宝典。书皮右下角写着逍遥子。大奎好奇的翻开这本书,立即闹得面红耳赤。里面竟都是闺房中男女交媾的图画,一个字都没有。 大奎无心再看,忙将这五件小玩意收起打包放入怀中。生怕别人看见,如同做贼一般。 也吃饱了也喝足了,反正时辰还早,大奎站起身下了楼。店内伙计忙过来笑着问:“客观还需要些什么?”大奎摆足了气势,吊着嗓子问:“临安何处有剃头铺子,量衣店啊?”店伙忙道:“出门左走,遇到街口再右走的那条街上您说的都有。” 大奎鼻子一哼道:“俺的三位朋友,需好生伺候,他们需用什么你只管应酬,短了银子你来找本大爷,还有我们四个人多出两匹马,你挑两匹不济事的拉去卖了,钱存到柜上即可。”店伙连连躬身道:“大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大奎恩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向左转拂袖而去,当然只有一边袖子。 直到傍晚,大奎拎了一只包袱回来了。仍是那身破衣烂衫,不同的是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洗好盘在头上挽了个髻,一根玉簪横穿在发髻内。大奎一进门便道:“在俺的上房备上热水,本大爷要沐浴更衣。”店伙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接下来可热闹了,大奎房里老大一只木桶。三个伙计提水,大奎一会嫌热一会嫌凉。三个伙计累的坐在地上直翻白眼,最后酒店老板来了。大奎仍是不依不饶,老板也是久经商海的人。便对大奎直言道:“客官,我们店里有规矩。看衣着招待客人,这可不是小店刻薄,如果客官在楼上吃饭。身边一群乞丐,您说您还怎么吃?”大奎瞪眼道:“俺是乞丐吗?”老板忙陪着不是道:“我这店里的伙计经常迎来送往的,难免以衣貌取人。这里小老儿代他们给您赔不是了。”说完深深作揖。 大奎见这老板如此通情达理,也就不刻意为难了:“既然如此,叫你的三个伙计伺候大爷洗澡吧。”老板忙对三个伙计道:“还不快去,不得怠慢。”三个伙计忙不迭爬起身来帮着大奎宽衣入浴,老板见没什么事了也就退身出门了。 等到大奎浑身洗的干干净净,三个伙计累的已经瘫在地上了。大奎不为难老板,可没打算不为难伙计。洗一次澡,叫伙计搓背搓脚的浑身搓。一见水混了就叫换水,直换了四桶水才洗完。 大奎觉得身子这个爽快啊,当初下山前。师傅叫两个月不能洗澡,临走时更是给大奎准备了破衣烂衫,说是要让大奎体会人间的苦楚。如今大奎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不由想起师父说的话来。 师傅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这么做算不算有违师命啊? 大奎想了想,自己以前愚钝不开。是师傅令自己变成一个另外的自己,既然是师命自己应当遵从。但平日里干干净净的总是要的,穿的普通些应该不妨事。想到这里,大奎叫伙计去买些寻常的土布衣裤鞋袜来穿戴一新。抱起那些丝绸衣服道:“你们也很辛苦,本大爷便把这衣服赏你们了。”伙计千恩万谢的拿了衣服走了。 大奎把那个包着小玩意的布包揣在怀里出了门,来到隔壁。敲敲门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去。黄莺的两个师兄挺尸一般并排躺在榻上,想是睡了。屋子里一股草药味,除此之外并不见黄莺的影子。 第五章:师门前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出门问伙计,伙计道:“那个黑衣的姑娘去前堂了。”大奎转头去了前堂,竟在路上见到黄莺提了个食盒向回走。大奎也不便问,心想一定是自己吃完再喂两个师兄吃些。 大奎洗个澡也觉得有些饿便径直上了二楼,寻张桌子叫来伙计。刚要点菜又想起师父的话,便道:“二斤白饭,一盆豆腐汤外加一碟咸菜。”这伙计不由纳闷,这位大爷好奇怪啊。白天叫了一桌酒席就值五两银子,怎么这晚饭就只吃不足三十文的饭。 想归想,这伙计还是照办了。他可不想再伺候这位大爷洗澡,这位大爷一生气后果很严重。这哪是客官大爷啊,这就一活爹。 如此一直过了七八天,黄莺的两个师兄才能下床。直到近半月才能走动,无奈又住了一个月。好歹这二位师兄可以远行了,一行四人这才出门继续北行。 大奎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跟他们走趟应天府。他怕路上再有高手为难他们,便美其名曰:“黄莺姑娘,你还欠我五十两银子啊”。 一提到银子,黄莺姑娘便气不打一处来。无奈事实如此,也只能任由这个财迷跟着了。 一路走了接近半月,也没走完一半的路程。两位师兄因为带伤,不能骑马快速颠簸。大奎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找黄莺瞎聊,黄莺一副爱答不理的。气的大师兄方祁山直在心里骂,无奈自己重伤未愈倒也不便发作。 这日行到一处镇子,名曰桃花镇。一行四人进了镇子便寻了一处客栈住下了,因为卢大海的伤势较重,已经不能再走。 吃饭的时候,大奎问老板:“这里为何叫桃花镇啊?”老板笑着答道:“桃花镇西五里有座山,山上遍值桃树。每年此时桃花盛开,满山嫣红四处飘香。小镇因此得名。” 女孩家多是喜欢花草的,黄莺一听便对方祁山道:“大师兄,吃完饭和我去看桃花吧。”方祁山笑道:“既是师妹喜欢,我便陪你去看看。”大奎却道:“方兄弟身体不适,还是俺陪你吧。”黄莺嘀咕道:“谁要你陪。”方祁山不由得意的一笑,岂料随之一阵大咳竟又吐出血来。 这下轮到大奎得意了,‘叫你和我抢,吐血了吧’。黄莺忙问老板哪里有郎中,老板也是好心人便道:“姑娘莫急,我这便去请。”说罢回身出门去了。 黄莺关切的道:“师兄,你身体要紧,我不去看桃花了。”方祁山忍着胸中疼痛道:“等我伤好了一定带你去。”黄莺低下头,大奎看到她的肩膀在抖,想必又哭了。 不到一刻,老板带着郎中来了。老郎中给方祁山把了把脉道:“不碍事的,这个后生受过内伤。但已基本无碍,只是胸中有些淤血。吐出就不妨事了。”说完开了一张方子,郎中起身告辞要走。黄莺忙道:“先生莫急,房中还有一位需要诊治。” 大奎见大家都在忙,便出了门一路向西。既然黄莺不去看花,俺便去看看也好。 转过一道坡,眼前一片粉红,芳香扑鼻。放眼望去果然是一山的桃花,大奎何曾见过这么多的桃花。禁不住大发感慨:“俺那娘啊,真好看。” 大奎左逛逛右走走,不由想到:‘如此美景若黄姑娘看不到岂不可惜’。大奎突发奇想,走到一棵桃树前挽起袖子。在双手上吐了唾沫,一弯腰抱住这株桃树奋起神力一声大吼“嗨” 整棵桃树竟被大奎慢慢的连根拔起。 这桃树虽只有碗口粗细,但要连根拔起也非得近千斤力气。大奎也在想,‘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大的力气了’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喝彩:“好气力。”大奎一惊。转头来看,只见桃林中走出一个老者。须发皆白双目炯炯,身穿灰白长袍腰缠绿色布绦,明明已是花甲之年确是行步稳健。 大奎见是个长者,便躬身拱手道:“晚辈不知此桃林乃是私产,鲁莽行为望前辈见谅。”长者哈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这里难得有生人来。而且又是如壮士般如此非凡之人。”顿了顿问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啊?” 大奎也不隐瞒道:“晚辈张大奎。”长者惊问:“可是大宋神威大将军?”大奎谦虚道:“过往云烟,不值前辈一提。”长者暗暗点头道:“逝者如斯,过往云烟啊。”随即老者道:“不知老朽可否请将军过府一叙?” 大奎忙拱手道:“不敢叨扰前辈。”哪知这老者笑道:“不妨事,将军且随我来。”说罢一只手来牵大奎左手腕,大奎本要闪躲竟没躲开。更为让大奎惊异的是左手腕脉门被扣住,浑身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反抗。 老者拉着大奎向镇子里走去,大奎只能一路跟从。待进了镇子,老者带着大奎来到镇西第一家院子,推门而入。大奎看到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颇为干净,进门左边有一棵桃树,此时枝繁叶茂花香扑鼻。院中靠墙有一口水井,井上支着轱辘,墙边立着几把木锨铁杵,与院门相对的是一排房舍。两人进了院门,老者随手关门又拉着大奎进了一间房舍。大奎一进屋子顿时一惊,这屋子的陈设与师父的精舍竟然一般无二。 老者直到进了精舍才放开大奎的手道:“老朽失礼了,将军请坐。”大奎忙躬身道:“晚辈不敢。”说着走到靠墙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老者笑着点点头走到上首蒲团上盘坐下来,开口问道:“你当年在军中可认得刘福通?”大奎忙道:“刘丞相待我恩重如山,晚辈如何不认得?”老者叹道:“我那徒弟也是该有此劫数,哎。”大奎忙问:“刘丞相是前辈的弟子?” 老者道:“不错,刘福通确是我道门弟子。”一顿又问:“将军武艺高强,不知师承何门何派啊?”大奎不敢隐瞒:“晚辈在天台山清虚观学艺,家师灵智上人。”老者喜道:“原来你是灵智师兄的弟子,难怪难怪。” 第七章:山路遇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骑在马上,不住的四下观看。口中唏嘘不已:“还是出来好,这里多美啊。”方祁山笑道:“如果师妹喜欢,等交了镖回来我们在这里多留几日。”罗大海嘀咕道:“这里一无村落二无人家,留在这里晚上喂蚊子?” 黄莺忍不住失声笑道:“二师兄真好笑,我们不会到山下找个人家?”罗大海倒也实在瓮声道:“如果太远我可不来,你和大师兄来吧。”黄莺一听不由大羞,举了马鞭作势要打。 这时山上一声唿哨,山路旁的山林中顿时冲出十余人拦住去路。领头之人竟是两广三丑中的赛瘟神李元良。大奎骑在马上不由一惊,他倒不是惧怕这个李元良,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感到附近有一股莫名的杀气。 “你们果然走这条路。我看你们今天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哈哈。”李元良得意的仰天长笑。 黄莺下了马拔出长剑横在胸前,方祁山与罗大海也都各自下马亮出兵器。方祁山在缠腰的丝绦中抽出一条九节钢鞭,罗大海在马匹鞍勾上挂着的刀鞘中拔出长刀。大奎四下看了看在包袱中抽出了自己的破雨伞。 双方怒目而视严阵以待,李元良道:“兄弟们,谁能夺到大胡子背上的长匣赏银百两。”他指的是罗大海,罗大海不由紧握长刀。 李元良一招手:“兄弟们上。”众匪闻言呐喊着冲了上来。大奎在三人最后,一见两个匪人冲自己冲来,大叫一声:“救命啊。”竟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两个匪人一见抡刀便砍,大奎左躲右闪,手中破伞不住的招架着。口中不住的叫道:“大侠,快来救俺啊大侠。” 哪成想方祁山喝道:“保护镖物要紧。”随之与众匪战在一处,手上钢鞭舞动直如车轮一般转眼打翻一名匪人。黄莺此时一把长剑方看出确有功底,一套梅花剑法使开来就如翩翩惊鸿,三名匪人竟奈何不得她。罗大海长刀翻飞也正力战五名匪人。只有大奎连滚带爬其状极其狼狈。 李元良远远看到不由冷笑:‘看你装到几时。’想到这纵身而起直扑罗大海,大奎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李元良,一见他动了便抖手打出一颗石子。李元良也防备着大奎,无奈身在空中无法躲闪,眼看着石子奔面门而来急忙探手去抓。他万万没想到大奎能使暗器,因为但凡名门正派使用暗器之前都会言语提醒对方,如‘看镖’,‘着暗器’等等。哪成想大奎如今闷着坏,不声不响的发暗器。 这一抓之下,只听‘啪’一声。等到李元良落地已无暇去攻罗大海,纵身急忙退出战团。摊开手掌一看,手中石子尚在,只是右手掌心已是紫青一片疼痛非常。不由一惊,这疯子好深的内力啊。 大奎一见李元良被打退,闪身躲过砍来的长刀,错身之际右脚不漏痕迹的一绊。这匪人顿时向前扑倒,无巧不巧扑到黄莺身前。黄莺见机持剑反手一式犀牛望月,长剑既从这匪人喉间抹过带起一片血雾。 当大奎从马腹下钻过,另一匪人刚好绕到马后。大奎伸指一戳这马的私处,马大哥毫不犹豫的撩了一蹶子,正踢到这匪人两腿间。好一个断子绝孙蹄啊,这一下大奎看着都疼。那匪人弃了单刀双手捂着私处嗷嗷惨叫,上蹿下跳。大奎不由赞道:“原来阁下是武当派的{捂裆},失敬失敬!”说着还装摸做样的拱手为礼。 正在这时,山路旁一棵树上纵下一人,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直扑大奎。人在空中已拍出一掌直击大奎头部,大奎听到风声暗叫不好,但此时接招已是不及……。 正在这时,山路旁一棵树上纵下一人,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直扑大奎。人在空中已拍出一掌直击大奎头部,大奎听到风声暗叫不好,急忙下蹲。这下无巧不巧的避开了偷袭,大奎顺势坐到地上,双掌撑地挺身,右腿使了个朝天脚。‘啪’一声脚掌刚好相交,大奎借势左脚蹬地又从马腹下钻了回去。 这偷袭之人借势后翻翩然落地,也不追击只是负手而立。大奎站起身来目光越过马背见此人身高六尺,浑身罩在一件黑色大氅内,因蒙着头脸所以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李元良见此人现身便拱手道:“上官前辈,你帮我料理了那个疯子,其余诸人我自会处理妥当。”此时其余人激斗正酣,并已稳占上风。大奎只怕李元良与这黑衣高手联手,不由嚷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单对单。” 这黑衣人闻听此言随口道:“如此甚好,叫人住手。”李元良闻言劝道:“前辈,不可听这疯子胡言乱语。”黑衣人不悦道:“你还怕他们飞了?”李元良闻言只得大喝道:“统统住手。”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黄莺师兄妹三人背靠背聚在一起各持兵器小心提防着,十余名匪人斗到此时尚有七人,一并退到李元良身后。大奎见黄莺三人呼吸已见不稳,不由暗暗摇头‘如此武艺如何行走江湖?’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随即扬声道:“这样吧,我们单对单的斗。三局两胜。” 李元良怒斥道:“这里你说了算?”大奎道:“你自己是卑鄙小人未必人人都是,是好汉的就一对一。”李元良待要争辩,谁知黑衣人道:“既如此你说吧,想怎么单对单?”大奎走到黄莺身边道:“三位大侠,你们武艺高强。俺给你们争取到了机会,这三阵你们来打。” 方祁山嗤道:“师妹你别听他在这里饶舌,我和大海缠住他们,师妹带上东西上马先走。”罗大海也道:“恩,师妹先走吧。”大奎忙问:“那我怎么办?”方祁山瞄了一眼大奎道:“你自去和他们打上三阵。”大奎不由惊问:“我不会武功,如何能和他们打?” 黑衣人现身时,大奎借马匹遮挡硬以脚接了黑衣人一掌。他已试出这黑衣人的掌力浑厚无比,黄莺师兄妹三人万难抵挡。 第十章:封官赠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闻言再看看四周,别人都是恭敬的站着,只有这人坐着。心道:‘汤大哥是大将军都不能坐,这人莫非就是...朱元璋?’大奎想到这慌忙退后三步再绕到这人身前屈膝便拜:“草民张大奎叩见吴王殿下。”(此时朱元璋尚未称帝) 大奎没猜错,这人便是以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哈哈哈哈,好一个张大奎,起来吧。”朱元璋先开了口,大奎闻言这才起身。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大奎道:“恩,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却也当得神威将军的大名。”大奎忙躬身道:“草民浪得虚名,殿下当不得真。”大奎当然知道朱元璋此来何意,但如今自己厌倦军旅,所以只得做的谦卑一些。 朱元璋笑道:“听闻你与汤将军相识,而汤将军又极力保荐,所以本王今日前来便是要看看神威将军究竟何许人也。”大奎唯诺道:“草民一介匹夫,何劳吴王殿下亲临。”朱元璋站起身来,在房内徐徐踱步。良久才道:“汤将军说你勇冠三军,本王便封你为三品都御使可好?”大奎闻言慌忙跪拜道:“草民情愿身为庶民终老一生,望吴王恩准。” 朱元璋闻听此言,目中闪过一抹杀机。但仍是和颜悦色的问:“那却是为何?” 大奎此时已是哽咽难言,良久才道:“草民曾为大宋将军,与军中将校情同手足。然时运不济大宋危亡,草民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的倒下却是回天无术。”说到这,大奎抬起了头道:“俺张大奎虽然生来愚笨,但俺的心也是肉长的,俺…俺…俺…”大奎此刻满脸是泪已是无法言语。 朱元璋叹口气道:“初时汤将军说你神勇,本王深以为然。如今所见,你更是至情至性,既如此张大奎听封。”大奎趴伏于地并不言语,心想‘如果真要硬逼着俺做什么都御使,俺就开溜。’ “封前宋神威大将军张大奎为江南通政使,总责巡查江南百官廉政。并加封太子太保,领二品衔,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说到这,朱元璋问道:“本王如此封赏,你可满意?”大奎趴在地上晕了,他都不知道通政使是通啥的。不光大奎晕,在场的官员都晕了。江南通政使,总责巡查江南百官廉政。也就是说等于钦差大臣,但凡官员有贪赃枉法的劣迹那便是大奎的职责所在了。 大奎脑子里混沌一片,汤和走过来道:“大奎兄弟,还不谢恩?”大奎茫然道:“草民张大奎谢吴王恩典。”朱元璋笑道:“今日本王未带佩剑,你既然身为江南通政使便需有一口本王赐剑。如此我明日派人将宝剑及印信一并送来。” 汤和闻言上前道:“臣在益州龙泉请名匠打造了一口宝剑,托隆平府正通镖局押送,本来臣打算将此剑奉于吴王。如今恰巧押送宝剑的镖师便在此店内,依臣之见不如就将这口宝剑赐予张大人吧。” 朱元璋道:“如此也好,张大人且在这里暂住。一应赏赐明日送到。回宫。” 就在大奎满脑子浆糊的时候,朱元璋带领众官员离开了悦来客栈。如今的张大奎摇身一变成了二品大员,更可笑的是自己千里押送的镖物竟是自己的。 当天应天府便轰动了,吴王亲封的江南通政使就住在悦来客栈。一时间应天府当地的官员,以及外地前来述职的官员足有百余位皆直奔悦来客栈。但如今悦来客栈门前有四位膀大腰圆的侍卫看守门户,不管是谁一概不准进。 大奎回到客房才发现,四个店伙正在自己房内打扫,那桌椅床榻都快擦破皮了。而其余房客在那些看守门户的壮汉走了以后才出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随之悦来客栈的老板便逐一加倍退还房钱,叫他们另择客栈。 诺大的客栈不到半个时辰只剩大奎及黄莺师兄妹四位房客了。黄莺见到大奎不解的问:“张大哥,你怎么哭过啊?”大奎委屈的道:“来了个大官在前楼吃饭,这里不叫闲人出去。俺内急就跑出去了,结果叫那些官家人看到又赶了回来。结果…结果。”黄莺听到这不禁捂了鼻子转身进房了。 方祁山与罗大海也很不解,找来伙计问,却是一问三不知。当晚便有货主找上门交接了文书付了镖银领走了镖物。 黄莺从镖银里拿出五十两交给大奎道:“一路多蒙张大哥照顾,我们就此拜别了。”大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但还是把这五十两银子还给了黄莺并道:“当初得来的银子也是不义之财,我只是和黄姑娘开个玩笑,何必当真。”黄莺百般推脱不掉只得收下。 大奎又道:“今天天色已晚,三位不如明日再走。”岂料黄莺摇摇头道:“我爹病重,我们要连夜往回赶,张大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大奎见挽留不住只能看怔怔的看着他们走了。岂料汤和孤身一人正巧走进店来,看到大奎两眼发直再回头看看黄莺等三人离去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二人又在悦来客栈前楼谈古论今开怀畅饮。渐渐地大奎又喝的大醉,汤和也带了酒意。大奎一醉竟说了句胡话:“黄姑娘,你别走…”汤和闻言笑问:“兄弟可是心有所属?”大奎迷迷糊糊道:“那又怎样?”汤和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兄弟莫要如此.。”大奎抬起头道:“汤大哥,你不知道。黄姑娘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哈哈哈哈哈。”汤和大笑道:“此事包在大哥身上,定叫兄弟满意。” 如今的大奎可不比从前,虽是醉了但还有三分清醒。觉得汤和话里有话,便强打精神道:“汤大哥,咱兄弟都是正派人,以权势压人的事万万做不得”。汤和笑道:“那是自然,兄弟是什么人当哥哥的如何不知?来,接着喝。”汤和与大奎二人直喝到天亮,两人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第十一章:生米指成熟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未到午时,吴王朱元璋的封赏到了。四位朝官手捧的托盘上是吴王赏赐给大奎的龙泉宝剑,通政使印信,百两黄金,及二品朝服,一路进了悦来客栈。客栈外两辆马车拉着千匹锦缎候在客栈外。大奎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的便受了封赏。 等到大奎睡醒,又傻了。房间内堆了半屋子的锦缎,桌上放着一把剑和一堆金锭。而自己身上套着一件官服,枕边放着一个两寸见方的黄布包。 拍拍昏晕的头,大奎才想起来怎么回事。下了床穿了鞋,阑珊着步伐开门走到门外,两名侍卫齐齐拱手道:“属下许元董虎参见张大人。”大奎一愣问道:“谁派你们来的?”左边的董虎拱手道:“吴王殿下已经为张大人安排了府邸,我二人以后便是张大人的贴身侍卫。此外还有师爷冯矢忠及仆役丫鬟共二十人已在府内恭候张大人。” 大奎揉了揉太阳穴道:“既如此你等着人将吴王所赐一并搬回府内,我即刻去面见吴王。” 董虎应诺,大奎叫许元帮自己穿戴整齐,便快马直奔吴王宫。 大殿之上,大奎跪伏于地道:“吴王殿下,下官今日入朝是来向殿下辞行的。”吴王朱元璋高高在上的端坐于龙椅上问道:“爱卿这是为何?”大奎奏道:“臣职责所在,需巡视江南各处。如久在朝堂恐有渎职之罪。”朱元璋哈哈笑道:“你是怕这朝堂约束吧,既如此今后除有要事你可不必来朝。”大奎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大殿。 出了王宫,大奎由董虎带路回了自己的府邸。无心细看府邸是如何的奢华,大奎换上以前的百姓衣服,拿了龙泉剑,带上官印,再抓了三五个金锭便出了张府骑上快马一路向南而去。 岂知早有一道王命先一步去了隆平府正通镖局。 正通镖局总镖头黄世杰如今大病初愈,自己的宝贝女儿替自己出了一趟镖。足足近三个月才回来,途中虽有变故但好歹都平安回来了。黄世杰心中不禁感叹:‘孩子翅膀都硬了’。 这日早晨,黄世杰在自家院子里走了一套通背拳。女儿黄莺端着一杯热茶在一旁伺候着,突然家人传报门外有官差前来公干,黄世杰忙更衣相迎。 客厅内,一名身着天蓝锦绣官服的朝官站在厅内,门外竟有两名官府衙役看守。黄世杰进了客厅,这朝官上下打量了一下黄世杰问道:“你是黄世杰?”黄世杰忙道:“老夫便是。”朝官又问:“你的家人那?”黄世杰不解的问:“找我家人何事?”朝官笑道:“我此来是传谕王命,这和你家人有关,速速唤来。” 黄世杰无奈,着人去后堂请来夫人郭氏及女儿黄莺。朝官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黄世杰道:“家里还有两个徒弟和丫鬟仆役十余人,我那两个徒弟在镖局值守。”朝官沉吟道:“一并唤来吧。”黄世杰心里七上八下的又叫人去唤来了方祁山与罗大海及家里的下人。 朝官等人到齐了,从袖中掏出一卷布帛,展开道:“黄世杰及其家人接旨。”黄世杰随即带领一众家人跪拜接旨。 朝官念道:“奉吴王谕:息闻正通镖局总镖头黄世杰有女黄莺,品貌端正文武兼备。今本王保媒许给当朝二品太子太保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为妻,封黄莺为诰命夫人。夫妻二人相见即刻完婚,如有变故不得王命黄莺不得擅自婚配,钦此。” ‘噗通’黄世杰晕倒了,家人忙着去搀扶。‘噗通’后面方祁山也晕倒了……。黄莺的母亲郭氏也是老江湖,命人取了银子打点朝官并叫罗大海相送。 一家人望着桌上的一卷黄色锦帛俱都愁眉不展,黄世杰悠悠醒来叹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郭氏也在一边和女儿抱在一起抹眼泪,罗大海闷声道:“嫁给朝廷高官有什么不好,到时候师父和师娘吃香的喝辣的。”黄世杰叹道:“你也不想想,咱们隆平府的府尹王大人不过四品的官已是五十余岁,那朝中的二品大员起码要七老八十,这可苦了我的闺女了。”黄世杰此话一出,郭氏和黄莺哭的更是凶了。 一边的方祁山此时心里是拔凉拔凉的,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来镖局拜师已有七年,这七年里刀光剑影可自己从来没说怕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黄莺。可今天一道王命,自己这七年白熬了。这是王命,除非不要脑袋不然谁敢不从?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悲号:“黄姑娘啊,我是你张大哥。”随着这声哭喊,由大门外奔进来一个人。模样那叫一个凄惨,蓬头垢面满脸是泪,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打着赤脚。原来送走朝官后没关大门,所以叫这人冲了进来。 黄世杰惊问黄莺:“莺儿啊,这是何人?如不相干乱棍打出去。”黄莺道:“他是我们去应天路上遇到的,多亏张大哥帮忙,不然我两位师兄怕是凶多吉少。”黄世杰这才道:“我们江湖中人受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如此快将他请进来。” 来人不是张大奎又是那个? 大奎进了客厅见了黄莺直接傻了,黄莺在家里是不带斗笠和罗沙的,如今素面朝天大奎见了不禁心中狂跳‘真漂亮啊,这是仙女吗?’黄莺柳眉弯弯杏眼桃腮,琼鼻小巧唇若涂丹,此时脸有泪痕如梨花带雨般更增娇媚。大奎眼中的黄莺比年画上的月宫嫦娥也不见逊色啊。 黄世杰看到大奎一脸痴呆样不禁干咳两声,大奎这才警醒。黄莺首先开口问道:“张大哥何来啊?怎么这般模样?”大奎听到这话悲从中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本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幸而在流浪途中遇到黄姑娘才得以温饱。谁知和黄姑娘走了一遭应天竟惹了祸事,身上的银子都赔给了人家。如今我是无家可归只能来投黄姑娘了,哪成想去正通镖局找你又叫你家镖局里的大黄狗给咬了。黄姑娘,你可要收留我啊。”说罢更是大放悲声。 第十二章:春光无限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转头来看父亲,黄世杰问道:“你可会武艺?”大奎摇头,黄世杰又问:“你可识文断字?”大奎还是摇头。黄世杰不肖一顾道:“如此你去镖局作个趟子手吧,虽辛苦些总强过四处流浪。”大奎自是千恩万谢,罗大喊笑道:“真想不到还能遇到张大哥,走吧我带你去镖局。”说罢领着大奎出门去了。 黄世杰等大奎出门了才一拍桌子道:“我黄家怎么就跟姓张的过不去了。” 正通镖局是隆平府最大的镖局,生意遍布江南,总镖头黄世杰,江湖人称‘通臂手’。靠着家传的武艺及江湖上朋友的帮衬,硬是闯下了响当当的名号和如今的正通镖局。黄世杰手下镖师十余人,趟子手三十几号,进入镖局快半月了,大奎在镖局只是作杂役。亏的罗大海对大奎照顾有加,镖局内众人对大奎才不至欺生,但暗地里都在取笑大奎‘白长这么高的个子却中看不中用’。大奎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暗暗着急:‘这样终日不见黄莺的面可如何是好?’ 吴王下旨赐婚的事大奎已经知道了,但他不想强人所难,他要的是黄莺的心。自从见到了黄莺的真面目,大奎终日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这日早上大奎待要到前院清扫,而此时正有两名镖师在院内指点几个趟子手练些拳脚,大奎只得抱着大扫帚坐在角落发呆。这两名镖师还算有些功底,拳势也很稳健,大奎却是无心观赏,心里想:‘什么时候能见到黄姑娘?’转念一想‘见了面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面小镜子,送给黄姑娘她一定喜欢。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个是中年胖子,一身蓝缎长袍腰系丝绦,看样子是个富商。另一个三十多岁确是青绸短褂腰缠皮带,皮带上布排铁扣看着一身利落,似是个武师。 院里其中一名镖师见来人了,便上前搭话:“两位有何贵干?可是托镖?”胖子没言语,那武师模样的汉子神气道:“不托镖来此作甚?叫你们的黄镖头出来搭话。” 镖师见这二人心高气傲知是大客户,便招呼大奎道:“速去禀告黄老镖头,就说有客人托镖。”说罢陪着笑对眼前的富商道:“二位随我去会客厅奉茶”……。 大奎答应一声,起身便向门外走。心里暗暗希望能见到黄莺,出了门右走不肖片刻即到了黄府。刚要进门却听见有人在说话,一个声音是黄莺的:“师兄,你说的事情太过荒唐。我怎么能扔下我爹跟你走。另一个声音道:“师妹,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你看不出?你忍心看我为你茶饭不思,师妹…”却是方祁山。只听黄莺道:“在我眼里一直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劝师兄再也不要动这样的心思。”方祁山仍是纠缠不休,竟是劝黄莺与他私奔。 大奎在门外一听火冒三丈‘娘的,竟然抢俺媳妇!’但还是强压火气走进了门。见到门内左侧的花园里,黄莺与方祁山正面对面的说话。大奎干咳一声,黄莺见来人了脸一红转身便走。方祁山待要拦阻但碍于大奎在身侧,不由没好气的问:“你来做什么?” 大奎回答道:“镖局内有客人托镖,我来找黄老镖头。”方祁山一指内院道:“在内堂,你自去找,我去镖局看看。”说罢不理大奎出门走了。 大奎去了内堂,见黄世杰正与一位客人商谈。大奎进了门便站在一侧,黄世杰见到大奎进来便对客人一笑道:“镖局里的伙计来了,许是有事”。接着又问大奎道:“什么事啊?”大奎躬身道:“镖局里来了两位客人说是要找镖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黄世杰言罢又与客人继续商谈。 大奎出了门左右看了看,不见黄莺。这黄府自己不熟,不由向后乱走起来,过了一片假山及木桥,来到一座单独的小院。一路行来没见人,奇怪人都去哪里了?院内翠竹红花颇为典雅,竹林掩映中只见一座绣楼。 大奎挠挠头继续向绣楼走,突然听到了呵呵一阵笑声,笑声清脆如银铃相仿。大奎一慌,‘如被人发现自己,那便是思创后宅,到时候八张嘴也说不清啊’。眼光一扫,见到小院正中有座假山。大奎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纵身而起站到假山腰上。再一翻身已藏于假山后。以大奎的身手说是来去如风一点不为过。 透过山石缝隙,大奎看到两个丫鬟提着木桶向院外走,边走边说笑着。大奎只想见黄莺一面,然后把镜子给她。等两个丫鬟出了院子大奎纵身下了假山,加紧向绣楼靠近。到了楼下沿着丫鬟出来的方向拐个弯找到了房门,大奎毫不迟疑的推门而入。 房内迎面是一副仙姑采莲的字画,房中有一张圆几,边上几只圆凳。余外靠左墙有一个楼梯直通楼上,大奎不敢耽搁,沿着楼梯直向上走。到了楼上入眼是一面轻纱屏风,屏风上虽是一副化工精湛的百荷图,但透过屏风确是一片春光。 大奎傻在哪里了,因为透过轻纱屏风是一只大木桶正在蒸腾起一片水雾,而水雾内却是美人沐浴。大奎敢确定这个沐浴的美人就是黄莺,因为隐约可见水雾中白嫩的肌肤及偶尔美人轻偏螓首那魂牵梦绕的容颜。 大奎就这样站在那里傻看着,口水哗哗的。黄莺在浴桶内舒服的感受着温水带给自己的舒适,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忙回头来看。只见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楼梯口,黄莺伸手取过浴巾围在身上。厉喝一声“谁。”的同时纵身而起,竟从浴桶中直接窜入床榻内并取下了帷幔。 一片春光就此结束,等到大奎反应过来。黄莺已经穿戴整齐从床榻内现出了身形,并伸手从墙上取下了宝剑。大奎暗叫不好转身就下了楼,黄莺提着宝剑跟了下来。大奎刚冲出房门,就听那两个丫鬟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十五章:夜半护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四下里虽是一片漆黑,大奎还是能依稀看到周围的布置。自己所处之地边上竟有一张竹床,床上睡着两个丫鬟,此时两个丫鬟许是已经中了迷香睡得正沉。 大奎不敢耽搁,闪身来到楼梯下向上一看没见人。不由也上了楼梯,将到楼梯口大奎俯下身小心的沿着楼板看去,那黑衣人在屏风处站定又在向黄莺的床榻处放烟。大奎咬牙忍着‘看我一会怎么整治你。’转念一想,为什么自己也在这屋子里却不受迷眼所迷?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事容后再想。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这黑衣人竟堂而皇之的从怀里取出火镰来点了窗前桌上的烛台。大奎定睛一看,这黑衣人竟是方祁山。 大奎不再躲闪悄悄地站起了身上了楼,方祁山点了烛火径直走向床榻。大奎随着方祁山的步伐而动屏住呼吸紧跟着到了方祁山身后,方祁山竟丝毫没有觉察。 方祁山伸手挑开床榻的帷幔,入眼是春睡海棠一般的黄莺。此时的黄莺只穿了贴身的亵衣慵懒的缩在锦被里,方祁山自言自语道:“师妹,我苦苦求你跟我走你不肯。师兄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不要怪我啊。”说着竟颤抖着手去揭了黄莺的被子。大奎已是忍无可忍,出手如电一掌砍在方祁山的后脑上。 等方祁山发觉身后有异已是不及,后脑中了一掌后,身子便如一堆死肉般瘫在地上。大奎打倒方祁山后便开始为难了,接下来怎么办呢?一咬牙弯腰将方祁山身上衣物拔的只剩一条短裤,其间在方祁山怀中找出一个瓷瓶和一个香囊。大奎不由恍然大悟,这个瓷瓶是十香软筋散,而这个香囊便是解药。 大奎将方祁山的衣物四处乱扔一通,然后走过去给黄莺盖好被子。回过身想想须得教训一下这个畜生,当低头看到十香软筋散心生一个主意。大奎过去扒开方祁山的嘴,将一瓶十香软筋散皆倒与他口中,再四下一看。烛台旁有一只茶壶,边上有几只杯子。大奎过去倒了杯水回来灌进方祁山口中。 这样的话保证方祁山能昏睡个十天半月,至于能不能危及性命大奎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大奎做完这些,将瓷瓶扔在地上走到床榻前将香囊放在黄莺枕边。看着黄莺如花的容颜,大奎暗暗想道:‘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俺保护你。’ 大奎深情的看了看黄莺,转身下楼按原路出了黄府径直奔向隆平府尹王大人府邸。 第二天天一亮,按着黄老镖头的吩咐。正通镖局门前车马齐备,大奎与众趟子手们在车马跟前已经准备就绪,五位镖师骑在马上也是整装待发。罗大海去了黄府,却是许久不见回来,大家不仅窃窃私语。大奎心知肚明,只是默默等待着。 他已经暗中知会了王大人,这会王大人该是叫人去黄府拿人了。 果不其然,罗大海在去黄府的路上遇到十几个衙差,竟都是直奔黄府。到了门前便有人去叫开了门,门童揉着惺忪睡眼问道:“官爷,这么早什么事啊?”带头的捕快亮了腰牌道:“我们是隆平府衙门的,来找你家黄老镖头要人。”门童不敢怠慢回身向院子里跑去。边跑边喊道:“老爷,衙门来人了。” 黄老镖头这时早已准备停当,正叫丫鬟去看看女儿起床了没有。听到门童传报忙将衙门一众官差让进了会客厅。捕头也姓黄,是黄老镖头的内侄,叔侄见面也不客套。黄老镖头急急的问:“侄儿,今早所来何事?”黄捕头叹道:“叔父啊,我们王大人一早便召集我们,说是叫我们来黄府拿人,有人举报黄府昨夜进了贼人,不知是真是假?”黄老镖头一头雾水道:“不曾发觉啊。” 这时去找黄莺的丫鬟回来了,神秘兮兮的附在黄世杰耳边嘀咕了几句。黄世杰大惊道:“先给差官们看茶,我去去便来。” 说着,黄世杰气势汹汹的去了后堂。 原来一大清早黄莺起床发现屋里竟然有个浑身**的男人,仔细一看竟是大师兄方祁山。看了看四周顿时明白一切,下楼一看两个丫鬟中了迷香还没醒。这下黄莺慌了,正巧母亲的丫鬟灵儿来唤,便叫灵儿悄悄去叫爹爹。 黄世杰进了院子直奔绣楼,到了楼上一看直气的七窍生烟。大骂方祁山畜生不如,可怜方祁山如今仍在昏迷中人事不知。黄世杰关切的问黄莺:“莺儿啊,这畜生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黄莺脸红红的摇摇头。黄世杰这才放下心来。亲手给方祁山穿了衣服,拎着方祁山到了前厅,将方祁山扔在前厅。 黄捕头见了方祁山才道:“想必这就是贼人了,来啊。拿下。”众官差给方祁山上了枷锁拖着便走。等到众官差出了门,黄捕头才问原由,黄世杰不敢实话实讲,只得咬牙道:“真想不到这畜生竟是内贼。”黄捕头忙问:“叔父,这不是您的大徒弟方祁山吗?”黄世杰气愤道:“从今以后我没这个徒弟。”黄捕头低声道:“来时王大人吩咐,来了只管拿人不许多问。如此侄儿告退。”说着向黄世杰躬身一礼后转身出门而去。迎面见到罗大海,二人点首示意了一下便错身而过。 罗大海挠挠头走进客厅关切的问黄世杰道:“师父,出了什么事啊?”黄世杰叹一口气道:“唉,家门不幸啊。”说罢走到正堂太师椅上坐下,早有丫鬟奉上香茗。 黄世杰转头吩咐道:“请小姐出来。”丫鬟答应一声去了,罗大海也在一旁坐下,只是看着师父并不言语。 过了约一刻钟,黄莺来到厅内。黄世杰示意女儿坐下才道:“你大师兄为人机敏,行事果断。本来为父打算招其为婿,无奈后来发生吴王赐婚一事,想必你大师兄是为情所困才出此下策。”说罢长叹一口气,低头不语。 第十七章:世道不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种大客栈,通铺五文钱一晚,客房二十文,上房一串五十文钱。通铺是大板床铺着干草,十几二十人住一间,房里有水缸水瓢,喝水管饱。客房是两三张木床一间,有被褥但皆是土布面料,房内有桌椅板凳,有茶具水壶。上房每房一张床榻,而且是比较讲究的手工雕花大床,床上是玲珑枕头与绸缎面的被褥,一应家具齐全。从客栈的住房上看,人的尊卑贵贱自古皆然。 趟子手们一切收拾停当,各自选了位置草草吃了些干粮便躺下歇息。走了这么多天,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大家都能休息。往常十辆大车便有十个趟子手赶车,其余趟子手只能步行,每十里或二十里换一班,十五人刚好三班倒替。 大奎倒在铺上却是睁着双眼望着棚顶,耳边很快想起鼾声,大奎却是困意全无。此时刚刚到酉时,可是大家却都很疲惫早早睡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黄莺的说话声音:“爹,您年纪大去上房吧,我在客房就好”。大奎听到黄莺的声音如同猫儿见了鱼儿般翻身而起,穿了鞋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里黄莺与黄老镖头正在面对面站着说话,黄莺一见大奎好似躲着什么,拉着父亲道:“爹,你到我房里我有话和你说。”那爷两个竟不理大奎径直走了。 大奎讨个无趣,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上街走走。 大奎出了客栈一路向西,东游西逛下到了永州中心大街,这里的繁华可不亚于老家济州。街两边店铺林立,走卒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大奎想找家米粉铺子,自己先吃一碗尝尝,如是好吃再找机会告诉黄莺。 正走间,街东边一片喧闹,百姓四散奔逃。大奎驻足观瞧,只见两骑快马奔西而来。如此喧闹的街上竟有人纵马狂奔?真是岂有此理。快马转眼从大奎眼前奔过,不料远远就见一个身穿花袄的小孩子跑到了街中间。大奎一惊,如此远的距离救援已是不及,岂料两骑竟不减速直冲过去。 大奎远远听见了那孩子的惨叫声,快马将孩子撞飞出去摔在路边,那两骑竟不管不顾扬长而去。孩子的母亲哭喊着扑向孩子,无奈抱在怀中的是早已经断了气的孩子尸体。 如此情景着实令人血脉贲张,大奎左右一看,旁边刚好有个卖芝麻糖的小贩。大奎走过去搭话:“大哥,这永州没有官府没有王法吗?有人纵马长街草菅人命就没人去报官吗?”那小贩上下打量大奎道:“你是外地人吧,难怪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劝你不要多问!哎,你买糖吗? 大奎气愤道:“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你的糖我都买下了。”小贩一听忙把大奎拉到摊位里,先是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出原委:“这纵马之人是湖广行省参政王福之子王安齐,寻常之人那个敢惹啊?”大奎不解道:“参政不过从三品的官员,如何就没人管?”小贩笑道:“看你外行了不是,那王福的亲妹妹便是大明吴王的宠妃王贵妃。这回明白了?”大奎又问:“那王福王大人是何许样人?”小贩再次左右看看道:“那王福靠他妹妹的枕边风当了大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搜刮百姓,如今天高皇帝远,他在这湖广行省那就是土皇帝。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啊” 大奎听到这里直要气炸了肺,强忍着火气从怀中掏出身上仅有的两串钱丢给小贩转身便走。小贩一见这么多钱,忙把摊子上的糖都用布包了抱着追上大奎将整包的糖塞进大奎怀里道:“你的糖。”大奎心不在焉的抱了一包的糖回了客栈。 进了院门,大奎问明了黄莺的房间,敲了敲门问道:“黄姑娘在吗?”此时黄老镖头还在屋里和女儿叙话,听到大奎叫门黄世杰道:“进来吧。”大奎抱了一包的糖进了房间,径直走到屋内桌前放下糖包道:“这是俺在街上买的,请黄姑娘吃了。”说罢阴着脸转身出门而去。 黄世杰及女儿黄莺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黄世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黄莺道:“他偶尔就是这般发傻,以前去应天路过桃林镇。我想去看桃花,但要照顾两位师兄所以没去。这傻子竟去弄了一整棵的桃树来给我看。回到镖局,他为了送我一面镜子还叫我两个丫鬟打破了头。”说到这里竟笑的花枝乱颤。 黄老镖头道:“我这一路观此人也有些痴傻,经你一说我敢断定此人绝不会是那个神威将军。”黄莺一听忙问:“爹爹怎么如此说?”黄老镖头道:“但凡领兵的大将军那个不是文韬武略?此人痴傻呆滞,目不识丁。如何做的将军?”黄英闻言不觉有些失落。 大奎躺在自己的铺位一直在想‘同样是人,为什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今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样被马撞死,谁替他讨还公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自己该做什么?’大奎想了很久,一直到天快亮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清晨,黄莺出了房门,见到爹爹在院子里练拳。便下了楼走到黄老镖头身边道:“爹,你陪我出去走走。我要去吃米粉。”黄世杰笑道:“爹这么大岁数,陪你出去吃米粉?呵呵”随即黄老镖头换来两位镖师道:“李镖头蔡镖头,你二人随小姐去逛街,她要怎样都随她。”两位镖师齐齐拱手称是。 黄莺带了两名镖师出了门,一路打听着哪里有米粉卖。行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到了永州中心街,这里的繁华令黄莺雀跃不已。一会看看这个摊位,一会瞧瞧那个铺子。 走着走着,黄莺眼前一亮远远看到一副招子,招子上写着何家米粉。黄英招呼两名镖师走了过去,进了这家米粉店才发现这里只是一家小店。进门右侧是柜台,堂间四五副座头已有两桌客人,柜台后还有个小门许是下厨的地方。柜台后的老板娘三十许人,一身朴素倒也干净。一见来了客人连忙过来招呼。 第十八章:美色招横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三位来吃粉啊?里面请,里面请。”老板娘脸上笑成一朵花,却像菊花。 黄莺与两位镖头进了店,选个没人的桌子坐了。黄莺道:“三碗米粉。”老板娘立即向后门里吆喝道:“当家的三碗米粉。”里间应了一声,过不多时出来一个汉子手上端了托盘。上面是三碗米粉,筷子及几样作料。 黄莺高兴地端了一碗放在面前,揭了黑纱头盖先是品尝了一下,又放了些许调料。老板娘一见不由赞道:“哎呦,好俊的姑娘啊。就跟那画上的仙女似得。”黄莺抬起头礼貌的笑了笑,埋头开始吃了起来。这米粉是永州特产,滑嫩爽口香而不腻。 许是黄莺辣椒放多了,辣的不住吞吐着香舌。那端来米粉的汉子竟看的痴了,老板娘走过来在这汉子腰上掐了一把骂道:“死鬼,还不去。”汉子傻笑了两声,老板娘一使眼色。汉子点头转身走了。竟不是去里间,而是出了店门向西而去。 黄莺吃的满头是汗,吃了一碗笑着递过空碗道:“你家的米粉真好吃,再来一碗”。老板娘忙接过空碗道:“姑娘喜欢吃便多吃些。”说着转身进了里间,不多时又端了一碗米粉出来,放在黄莺面前的桌上。 三人正吃得高兴,街上忽然乱了起来。随之两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店门前,马后还跟了十余名青色劲装汉子。店内食客一见来了这许多人,连忙起身出了店门四散而去。 黄英正吃得高兴,抬眼一看门前停了两匹马。马上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知不好忙放下了罗沙盖头。 店外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锦绣华服的公子哥,一见黄莺放下了盖头便一起下了马走进店里,右边的公子哥笑问:“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啊?长得如此标致可人。”黄莺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放在桌上与两位镖头站起身要走,无奈一阵头晕目眩转眼扑在桌上。 李镖头蔡镖头顿时慌了,忙伸手扶起黄莺:“小姐,你怎么了?”先前说话的公子哥道:“告诉你们,这位是永州才学第一的王安齐王公子。我们王公子看上了这位姑娘,识相的把这姑娘留下,不然…哼哼。” 原来这家小店竟是浪荡公子王安齐的眼线,见到貌美的姑娘便下**,接着便去通知王安齐前来拿人。往常不知多少良家少女遭了劫难,所幸三人吃的第一碗没有**,不然黄莺在劫难逃。 李镖头与蔡镖头都是久历江湖之人,看这所谓的王公子一身华服身躯伟岸,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但双目无神唇色发紫,却是酒色过度之象。 李镖头心知如不速决迟则生变,打定主意闪身来到王安齐眼前,伸手去抓他的肩头。这王安齐是个纨绔子弟,虽会些拳脚可怎么是走镖的镖师对手,这一下正被抓个正着。王安齐大怒之下挥右拳便打向李镖头,李镖头左手疾出擒住李安齐右手随即将王安齐的右手反拧到背后,李镖头稍一用力王安齐便杀猪一样嚎叫。 同来的公子哥一见李镖头敢动手,而且一照面便擒了王安齐不由大惊道:“你等不要命了?这是参政王福大人的公子,还不快放人。”李镖头并不理会,转头对蔡镖头道:“老蔡,带着小姐先走,快。” 蔡镖头拉起黄莺扛在肩头,出门便走。王安齐带来的一群汉子转瞬围了上来,李镖头手上一用力,那王安齐惨嚎一声道:“叫他们走,快闪开。”门外一众壮汉闻言让出一条道路。蔡镖头不敢耽搁,扛着黄莺迈开步子急急向永安客栈飞奔而去。 李镖头擒着王安齐道:“谁若追来,我就掐死你们公子,走。”说着挟持着王安齐一步步走出店门,慢慢向后退。与王安齐同来的一干人等慢慢跟着。李镖头喝道:“都聋的吗?站住。”一群壮汉这才不敢再动,李镖头慢慢后退着走。待离的远了一把推开王安齐转身狂奔而去。身后传来王安齐撕心裂肺的嘶叫:“抓住他,把他胳膊剁了喂狗。”众汉子发一声喊追了过来。 李镖头不敢直接回客栈,只是带着这群恶奴满城兜圈子。无奈跑了一个时辰遇到巡城兵卒,却被兵卒拿下。后面的一群恶奴赶过来只说了一句:“这是王公子要抓的人。”带兵的校尉知道王安齐不好惹,便任由这群恶奴从巡城兵卒手中接过了捆绑结实的李镖头。当着百姓及巡城兵卒的面这群恶奴竟群殴李镖头,直到把李镖头打的晕了过去。一帮恶奴见李镖头晕过去了,便将李镖头拖在地上向东而去。 大奎睁眼醒来已近午时,诺大的屋子里就剩自己一个人还在铺上。听到院子里乱成一团,忙起身出去查看。 原来蔡镖头扛着黄莺一路奔回客栈,见了黄老镖头简单的把事情和老镖头黄世杰说一遍。黄世杰随即吩咐道:“你领三五人带着小姐骑马速速出城,找个稳妥之处藏身。这里有我。”蔡镖头忙问:“老镖头在这里如何使得,还是老镖头带小姐走吧。”黄世杰怒道:“快走,再晚就出不了城了。”蔡镖头闻言不敢怠慢,叫上另外一名姓张的镖头及大奎李四冯七三名趟子手,去马厩牵了马来。将黄莺缚于马上,五人策马出了客栈一路奔向永州东城门。 刚到城门前,守城的十余名官兵便伸手拦下了五人,带兵的伍长走过来一见马上绑缚着黄莺便厉喝一声:“青天白日竟敢拐带人口?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蔡镖头心知如被擒获万难善了,不由厉喝一声:“冲出去。”五人策马向城门冲去,十余官兵畏惧马势纷纷避让。转眼五人出了永州城向东疾奔而去。 老镖头黄世杰送走蔡镖头后,便寻来店掌柜详细问了王安齐是何许人。一听之下顿时乱了手脚,正当无计之时客栈外冲进十余名黑衣劲装汉子。带头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人,这人一身黑缎子面斜襟长袍头顶瓜皮圆帽,却是贼眉鼠眼唇上两撇八字胡。 第十九章:适时安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群人进了客栈这管家就径直到了柜台处问掌柜道:“听说你店里来了一些走镖的外地人,在哪里啊?”掌柜连连躬身道:“不敢隐瞒候管家,这位就是他们管事的。”说着一指黄世杰。 候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黄世杰笑道:“你叫什么?你们从哪里来啊?”黄老镖头拱手道:“小老儿黄世杰隆平府人氏,我们是隆平镖局的”。 候管家哼了一声又道:“你们镖队里有人打伤了我家公子,我们是来跟你要人的。”黄世杰佯装不解道:“候管家说哪里话,我们是走镖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平白伤人?”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候管家手中。 候管家见了银子,笑道:“恩,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你把打人的和一名黑衣女子交出来,这件事就算作罢。”黄世杰低头思量道:“候管家说的黑衣女子确是我们镖局的,但今早与两位镖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候管家上下看了看黄世杰道:“既如此,我便搜上一搜,来人。给我搜。” 十余汉子立时动作起来,逐一房间搜查将所有房客皆赶到院中,候管家叫当事的家奴出来指认却是一无所获。候管家收了银子不便对黄世杰动强,只得拱手道:“既无所获,我等便回复我家公子。告辞。”说罢带着一干人出了客栈扬长而去。 黄世杰长吁一口气,略一思索便唤来一名周姓镖师。这姓周的镖师是黄世杰好友的内弟,办事谨慎老练,黄世杰对他颇为信任。黄世杰嘱咐道:“此事绝难善了,你即刻带上三百两银子到官府上下打点。一旦我等身陷囫囵也好免去皮肉之苦。”说罢带着周镖师去房里拿了银子,亲自送他出了客栈。 黄世杰送走周镖师,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思虑对策。岂料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客栈外竟又冲进三十余名官差。领头的捕头进了客栈大院便向着周围房客等人大喝问道:“谁叫黄世杰?”黄世杰朗声道:“老夫便是。”那捕头走过来厉声道:“来人,拿下。”两名官差拎着枷锁走过来不由分说便将老镖头黄世杰锁了起来,捕头道:“我等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搜捕行凶疑犯,把这主事之人带走。”…… 大奎等人冲出永州城一路向北奔了约百里,又折转向北奔行约五十里。才在一处小镇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蔡镖头与张镖头将黄莺扶上床时,黄莺仍在昏迷之中。两位镖头安顿好黄莺出了的房门,大家在另一间客房中坐定,大奎这才问清原由。听蔡镖头道出实情,大奎直气的怒火万丈七窍生烟‘又是这个王安齐!’大奎暗暗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办掉这个王安齐。 蔡镖头为难道:“如今我等困在这里,黄老镖头那里也不知怎样了。”张镖头道:“黄老镖头久历江湖,想来不会有事。等小姐醒了我们再一起商议对策。”大家别无他法,只能坐在房里干等。直到天近傍晚才听到隔壁动静,蔡镖头与张镖头急忙起身去了黄莺房里,大奎担心黄莺便也跟在后面。 黄莺已经醒了,许是药性过烈醒来有些头痛,手扶着头坐到床上。看到蔡镖头进门,黄莺迷茫的问道:“蔡镖头,我怎么在这?我怎么了?”蔡镖头等三人进了房,来到床前。 蔡镖头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黄莺不禁急问:“那我爹现在怎么样了?”蔡镖头忙宽慰道:“小姐莫急,明天我便进城打探消息。到时再做定夺。”张镖头道:“明天还是我去打探吧,蔡镖头与他们打过照面恐被人认出。”黄莺只得道:“也好,那明天就有劳张镖头了。” 张镖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小姐早些歇着吧,我们出去了。”三人转身出了房,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五人在店里草草用了些饭便各自去休息。 大奎给黄莺也送去了饭菜,但黄莺心里惦记着爹爹一口也吃不下。大奎看着黄莺如此,不由一阵心疼。 第二日天一亮张镖头便骑上马进了城,直到近午时方才回来。 黄莺急切的问了消息,当得知黄老镖头被官府抓去顿时急的直哭。张镖头劝道:“小姐莫要着急,黄老镖头在此之前已着周镖头去官府上下使了银子。如今虽陷牢狱,但还不至于有危险,我等需从长计议。”说是从长计议,但大家说来说去都没有什么对策。 一直到了夜晚,大家都休息了。大奎却是睡不着,来到院子里时却看到黄莺坐在自己房门的门槛上抬头呆望着星空残月。 大奎走了过去问道:“黄姑娘还没睡啊?”黄莺幽幽的道:“睡不着。”大奎望着黄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心中大疼,短短两天黄莺已经瘦了一圈。 思虑片刻大奎下定决心道:“俺倒有一个办法救出黄老镖头。”黄莺闻言眼前一亮:“张大哥有什么好办法?”大奎神秘的问道:“俺若救出了黄老镖头,黄姑娘怎么谢俺?”黄莺疑惑的问:“张大哥想要什么?”大奎道:“只要黄姑娘安下心回去睡觉即可。”黄莺幽怨道:“张大哥莫要在此时开玩笑。”大奎微笑道:“俺从来不开玩笑,三天之内定有消息,黄姑娘只管放心等待。”说完毅然转身便走,黄莺站起身追上来拉住大奎的衣袖道:“张大哥千万莫要去做傻事啊。” 大奎心里一暖,看了看被拉住的衣袖道:“黄姑娘,你我初见时你便是如此这般拉俺衣袖,如今黄姑娘又是如此。”大奎自作多情道:“黄姑娘心意俺明白,俺没事的。”黄莺一听慌忙放了手斥道:“难怪你叫傻蛋,你就是个傻子。你又不会武功,如何去救我爹?我不许你去!”大奎轻笑道:“初见时,你和你的两位师兄要不是俺出手相助,如何能逃脱两广三丑的魔掌?”黄莺惊异道:“你真的会武功?” 第二十一章:狡兔三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女子喘息良久方才道:“贱妾也不知今晚王公子在哪里安寝。”大奎不由奇道:“你怎会不知?”女子道:“王公子有一个正妻二个并妻另外还有六个侍妾。每晚王公子住所不定,故此贱妾不知。”大奎不禁一阵头疼,这王安齐真是脂粉堆里滚三回,却到哪里去找? 大奎又问道:“这府里房屋是如何陈设?你说的这些人都住在什么地方?”女子道:“王府后进共有绣楼四座,精舍十数间,后院是厨房及柴房。四座绣楼住的是王公子的正妻并妻和宠妾,向前是其他侍妾所居,每座精舍都是单门独院。再向前一进左面是家奴仆人所住和马厩,右面是护院武师的住处。” 大奎疑惑的问:“那你是哪个?”女子道:“我是王公子并妻范氏。”大奎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那王安齐的宠妾又住在哪里。”女子道:“前列右边的绣楼便是。”大奎掏出怀中的十香软筋散以指甲抠出一点向这女子屈指弹去,并道了声:“多谢。”女子转瞬被迷晕倒在榻上。 大奎出了绣楼四下一望,找准女子所说的宠妾所居之处潜行而去。心中不由想到:‘王安齐竟有九个女人,而那个宠妾的住所多半是王安齐迷恋之地,且赌上一赌。’ 转瞬到了那阁楼院中,沿着墙角行至阁楼门前。伸手推门竟是闩着的,大奎不由心里暗喜,八成王安齐就在这里了。大奎见门边各有一扇偏窗,逐个试了一下竟都是由内闩着的。大奎无奈又绕到了楼后,抬头看到离地约一丈还有一扇后窗。大奎纵身跃起七尺,脚尖一点墙面借力再向上纵升四尺,左手一搭窗沿身子已挂在窗上。右手扳住窗扇轻轻一拉,‘吱’一声轻响,这小窗应声而开。大奎挺身攀住窗沿一翻身由这小窗进了秀楼,岂知脚一落地耳边便传来‘叮铃’一声铜铃响。大奎不由心里一惊,看准楼梯的位置直奔过去。 正在这时楼外传来急促的铜锣声,有人大喊着“抓刺客”,转瞬楼外一片大乱。大奎不敢怠慢一路冲上二楼,却看到床榻上的帷幔已开,只有一个女子拥着被子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床前明明摆着一大一小两双鞋。大奎四下再看窗子都关的好好的,难道那王安齐会飞天遁地之法不成? 大奎赶到床前,探手擒住女子手腕急问道:“人呐?”那女子只顾害怕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大奎气急,一掌将这女子打晕。随后四处乱找起来,终于在床榻一侧的立柜中发现一处暗道,暗道里支了一架木梯直通楼下。大奎心知这暗道必通楼外,本想追进去又恐暗道内有机关,只好作罢。看来那王安齐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不如全身而退以图后计。 想到这,大奎反身走到一处窗前,打开木窗不由一惊。楼外已是灯笼火把亮如白昼,略略估计这栋绣楼已被不下百人围住。大奎回身走到床前先是在床单上撕下一块布来蒙在脸上,再抓过被子提在手上,眼前不由得一花。那床上女子竟是浑身不着片缕,大奎还没见过光着身子的女人,顿时一呆。 大奎强自定了心神回到窗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女人不穿衣服这般模样啊。’大奎不敢耽搁,纵身窜出了窗子。脚没落地,已有十数件兵器攻到。大奎抖起手上被褥将袭来兵器裹挟其中夹在左臂腋下,奋起神力腰身一拧大喝一声‘呀’。那十余人挣不过大力,兵器齐齐脱手。大奎迭步冲上,右掌疾出‘啪啪啪’三掌印在当先三人胸口。 这三人胸口中掌倒跌而倒,大奎抖开被子探手抓住一柄钢刀。刚巧一人挥棍兜头打来,大奎一式缠头刀架开棍棒顺势将这人劈翻在地。左手扔了被子,左脚挑起一条短棍左手反手抄住,身形不停杀入人群。 大奎此时虽无招式,但已出手成招。刀锋掠过必血溅七步。眼看杀出重围,两道身影拦住去路。大奎身周众人见到这两人便都住手后退远远围着,转瞬大奎身周围了不下百余人,却都围而不攻。 大奎住手紧盯住这两个拦路之人,一个手里提着一柄连鞘长剑。此人身形高瘦一身青衣,窄脸瘦腮粗眉大眼,尤其一双眼睛精光闪烁,分明是个高手。另一人体貌魁梧身着粗布宽肥比甲,赤着两条臂膀手提一柄厚背鬼头刀,这人蓬散着一头乱发,却是难掩双目狼视凶光。从其臂膀上看,肌肉隆起筋脉纠结,必是力大招沉之辈。 大奎不敢大意,左手短棍护在胸前,右手单刀虚指二人。使剑者朗声道:“我乃昆仑徐志鹏,这是我义弟岩桑。我们不杀无名之辈,来人通报姓名!”大奎笑道:“我本无名之辈,既然你们不杀无名之辈,那么大家好聚好散吧。”岩桑哈哈笑道:“若是让你走了,我们的二百两银子岂不要泡汤?” 大奎正色道:“王安齐这等不仁不义之辈,两位何必明珠暗投?”徐志鹏笑道:“我们不是为王安齐卖命,我们是为银子卖命,哈哈哈哈。”说罢二人哈哈大笑。大奎不由暗恨,这两人绝非平庸之辈,却是利欲熏心助纣为虐。 徐志鹏朗声问道:“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大奎嗤之以鼻:“我若想走,你们拦不住。”岂料大奎身后一个声音道:“是吗?想不到这位年轻人如此自信满满。”大奎一惊,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半百老者分开众人步入场中。这老者身材健硕一身暗红对襟长袍。须发灰白相貌清奇,唯独半眯着一双眼睛却是透出一股邪气。 “老朽胡海清,人送外号衡山散人。”说罢手捋须冉呵呵轻笑。大奎见这胡海清一入场,心里不由一紧。这胡海清显然是三人里武功最强者,看他扶须的右手指关节上生满老茧,便知其拳掌功夫已臻化境。 大奎不由斥道:“难道前辈也为了银子卖命?”胡海清笑道:“非也,我在王家已寄居十载,所为一件宝物。当年王福曾许诺老夫,若擒得刺客百人便将此宝物奉送。巧的是你正是哪第一百个人。”说罢抚髯大笑。大奎惊得目瞪口呆,难怪王安齐为祸日久却安然无恙。这老匹夫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正义之士的鲜血。此番前来自己有些托大,万万没有想到王安齐能网络到这样的三个高手。 第二十二章:俺是山东来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再不废话,挺刀疾步直取胡海清。胡海清依然笑意盈然,大奎单刀眼看便要刺到这老匹夫咽喉。胡海清轻描淡写挥手一弹‘噹’一声脆响,单刀已被弹开。胡海清右掌挥出直击大奎心口,大奎挥刀一式‘抽刀断水’反削胡海清右臂。胡海清见势撤掌,大奎顺势左棍横扫胡海清腰肋。 胡海清清啸一声近身右掌下斩大奎左腕,左手出拳直击大奎前胸。大奎纵身急退,胡海清如影随形右拳仍是直奔大奎心口,就在这时身后一直静静站立的徐志鹏及岩桑各挺刀剑杀到,鬼头刀破风的声音如劲风尖啸,光从声音上大奎也知道这岩桑的刀术已是炉火纯青,三大高手的围袭,大奎眼看岌岌可危。 大奎急退中单刀自下而上再一式缠头横斩胡海清左臂。同时听风辨位回身左棍横扫‘噹’一声大响正砸在岩桑的刀身上,险险荡开袭来的鬼头刀。 胡海清再次收臂,就在大奎单刀刚过之际竟左手一探生生抓在刀背上。接着‘啪’一声,大奎手上钢刀竟被胡海清以指力掰折。不等大奎招式用老,胡海清左右掌齐出,分袭大奎面门前胸。 此时大奎右有胡海清,左有岩桑。背后徐志鹏长剑眼看将刺到大奎后心,情急之下大奎甩手将断刀抛向胡海卿,身体纵身向前险险避过三人联手夹击。脚一落地,大奎不敢恋战直向前冲。岂料围在四周的护院家丁各挺兵刃上来堵截,大奎左棍挥出荡开袭到眼前的刀枪,只这一迟缓的功夫,身后胡海清纵身扑到右掌直击大奎后心并厉喝一声:“留下吧。”大奎无奈回身右手全力击出一掌正与胡海清的右掌击实。 ‘啪’一声,大奎倒退五步弯腰喷出一口鲜血,胡海清凌空倒翻回去落地竟也退了五步方才站定,老脸上一片煞白,一双眼睛惊恐欲绝怒瞪着大奎。 周围的家丁护院们并不上前来攻,他们只要不让大奎跑了就是大功一件。徐志鹏和岩桑一见大奎受了内伤便要冲上来捡便宜,岂料人群外一人高喝道:“且慢”。只见王安齐穿戴整齐手摇纸扇进入场中,却是紧挨着站在胡海清身边道:“有胡前辈在,还怕他跑了不成?”王安齐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腰缠玉带,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 大奎吐出鲜血觉得胸中好受多了,慢慢直起身来笑道:“俺不怕高手,俺就怕你不出来。”王安齐也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话音未落,身旁的胡海清不言不语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竟就这样死了。 原来大奎回身的一掌乃是十成的道家内劲,当初天台山上大奎终日以道家吐纳之法负重奔跑已积蓄深厚内力,悟出内劲后经师父灵智上人点化已是今非昔比,大奎如今若论武功已是道家南宗第一人。 武学之道没有捷径,只有凭借坚韧意志刻苦修炼才能得成正果。 开始大奎佯装不敌也是半真半假,这胡海清确是外家高手,败就败在轻敌上,如是小心应对也不至命丧黄泉。 就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大奎已如一阵疾风到了王安齐身前。大奎唇上带着讥讽的笑意:“你想怎么死?”‘噗通’王安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侠若是放我一条生路,我家中府库尚有黄金三千两,白银八万两及珍宝无数,这些尽皆孝敬大侠,只要大侠能放过我。” 大奎怒喝道:“你的钱能买回多少人命?你拿出钱来,那些枉死的冤魂就能安息?”顿了顿大奎咬牙切齿道:“你之罪孽百死莫赎。”说罢挥掌拍在王安齐左肩头‘咔嚓’一声轻响,王安齐左肩骨已碎。就在王安齐惨嚎中,大奎道:“这一掌是为那个被你撞死的孩子。”说罢再一掌击在王安齐右肩头,又是咔嚓一声骨碎轻响。大奎道:“这一掌是为那些被你糟蹋了清白的良家女子。”王安齐杀猪一般惨叫,身周近百人竟无人敢近前。 大奎又一掌击在王安齐左肋,“这一掌是为了那些被你欺凌的百姓。”大奎每打一掌便说一条王安吉的罪过,直到打满十掌。最后大奎望着奄奄一息的王安吉道:“今天我不杀你,如果你还能活下去,望你能回头是岸,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大奎说罢站起身来,就在所有人的惊惧目光中扬长而去。 永州城府尹大人如今好梦正香,他梦到了金银满屋美女如云。实际他的梦已经实现了,光是陈列在他室内的古玩玉器就能换来梦中的一切。室内虽是没有烛火映照,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也能看到古玩玉器上反射的光辉及室内桌旁孤单单坐着的一个身影。 大奎在桌上取过精致的茶壶倒了一盏茶,慢慢的品尝,虽是凉茶却也有几分醇香。大奎并不急,他打算在天亮以前叫醒这位府尹大人,毕竟扰人美梦是每个正义之士不肖为之的事情。 喝完这盏茶,大奎站起身在房内缓缓踱步。不经意看到床上的府尹大人**的上身露在被子外面。大奎一时心软,走上前为府尹大人轻轻地盖好被子,然后回到桌旁坐下又倒了一杯茶。许是哗哗的水声惊扰了府尹大人,府尹王海猛睁开双眼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倒水声。 “谁?”王海翻身而起,伸手抽出了挂在床头的宝剑。大奎坐在暗处冷声道:“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俺劝府尹大人放下手中的剑,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动刀动剑?”王海惊问:“你是谁?”大奎笑道:“俺是山东来的,以前俺是杀猪的。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出来走走。” 王海这才醒悟:‘这人不声不响的能到了身边,要杀人早就动手了,自己一介文官自然不是对手。’想到这王海把手中宝剑又插回剑鞘。但随即问道:“你想做什么?若是要钱,你身后柜子抽屉里尚有白银二百两你只管拿去。”大奎笑道:“多谢王大人的银子了,我此来是跟王大人要人的。” 第二十四章:流云寨劫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本来有人提议大家庆祝一番,无奈大奎和李镖头受了伤不能饮酒,只能看着别人喝。这一对难兄难弟只能以茶代酒,倒也喝的不亦乐乎。吃喝间,黄世杰望着大奎正色问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张镖头直言相告。”大奎心里一紧,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且听你问些什么。” 黄世杰正色问道:“我想张傻蛋之名乃张镖头所用的假名,张镖头一直不肯以真名示人却是为何?当然,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张镖头不妨直言相告。”大奎心里盘算了一番,先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叹气道:“俺的恩师在江湖中颇有些名望,而俺这个作徒弟的却着实不争气,俺确实难言苦衷,还望老镖头不要为难俺了。” 黄世杰呵呵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再问。来,张镖头。老夫敬你一碗,多谢张镖头搭救之恩。”大奎双手端了茶碗道声请,仰头喝下碗中茶。心里不住的嘀咕‘你问俺也不说。’黄世杰却在暗想:‘先前所料应该不差,那个张顶天说不定便是他的师父。’ 这顿饭便在敷衍和猜疑中结束,大家早早各自休息。因为此地距顺元城已不远,如此速度再有三五天便可到达。 第二日,镖队早早出发一路向西。黄莺仍是骑马落在队伍的最后,和大奎的马车并驾齐驱,赶路实在是太闷了。有大奎和他聊天给她讲笑话,倒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大奎聊着聊着不经意的问了黄莺一句:“黄姑娘,如果你要嫁人会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和大奎混的熟络了,黄莺也不避讳:“自然是文武双全的英雄好汉了,我不求他有多富有有多英俊,只要心地良善就好。”说罢又问大奎:“张大哥,你心中的媳妇是什么样的?” 大奎逗笑道:“自然是要漂亮的了,像黄姑娘这样刚刚好。”黄莺笑道:“那你是做梦,本姑娘可是名花有主了。我的夫君是大明江南通政使,官居二品。而且是前宋的神威大将军。”言辞间得意非凡,大奎知道黄莺是存心试探,也就继续装傻逗趣道:“你又不曾见过他,万一是个丑八怪看你不哭死。” 黄莺气道:“那也总比你这土里土气的傻蛋强,哼!”说罢竟策马奔向前队,再不理会大奎。大奎好笑的摇摇头,自顾闭目养神。 镖队又走了一个时辰,已进入山区。山路不平,镖队行的便慢了。如今已进入顺元地界,此地正处云南行省与湖广行省交汇处,传闻此地多有山贼草寇出没,故此大家都格外小心。一路前行路旁时有小兽鸟雀惊走,大奎心里莫名一沉,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车马突然停住。大奎一收马缰停住马车,大奎身为镖师只是因为有伤在身这才赶马车。如今前方有事,大奎却是义不容辞。唤过一名趟子手接了马车缰绳,大奎快步赶到队前。 山路上两骑拦住镖队去路,大奎一见不由一惊,这两人却是在永州王安齐府内见过的徐志鹏与岩桑。 老镖头黄志杰策马向前两步,在马上向着徐志鹏与岩桑拱手道:“小老儿隆平正通镖局黄世杰,初经贵地不曾拜山。望两位好汉行个方便,小老儿厚礼奉上愿交个朋友。”徐志鹏骑在马上冷冷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黄老镖头既是一心走镖却为何砸了我兄弟的饭碗?” 黄世杰疑惑道:“好汉此话何解?”徐志鹏阴阴一笑道:“我兄弟二人本在这燕云岭流云寨落草,后来听闻永州王安齐重金招募高手护卫这才前往投奔,想不到小小的一个镖局竟也卧虎藏龙。前几日你镖局里有人趁夜去废了王安齐王公子,其间一掌将衡山散人胡海清震死,如今王公子已是半死不活。我兄弟二人现在无所依靠,特向黄老镖头讨个说法。” 徐志鹏此言一出,黄世杰大惊失色。‘竟有人夜闯王安齐府邸重伤王安齐,那王安齐可是湖广参政的独子。平日里倚仗权势为非作歹,这些黄世杰在永州便已打听明白。更惊人的是这人竟将衡山散人胡海清一掌打死,那胡海清可是湖广一代声名鹊起的**高手。如此说来这个刺客的武功岂不是已臻化境?’ 黄世杰回头看了看大奎‘不会啊,这张傻蛋年纪也就三十出头,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修为?’想归想,但还是拱手施礼道:“两位怕是搞错了,我们走镖的虽是会些拳脚武艺但也稀松平常,一定是另有其人从中作梗。” 徐志鹏哈哈一笑道:“那个高手就在你们镖队中,但他已受内伤。我劝黄老镖头把他和你们押解的镖车留下来,我兄弟绝不为难黄老镖头。” 黄世杰见事已至此,不由口气一变:“如此说来,二位是决意留难了?”徐志鹏笑道:“然也,我们是人也要货也要。”身旁的岩桑一声唿哨,山路两旁立时人头攒动,看样子匪众竟不下三五百人。 大奎对这些匪众倒是不放在心上,他所担心的只是徐志鹏与岩桑两个高手。如今自己身受内伤,不能久战。只有尽力拿下徐志鹏及岩桑二人,方能保的住镖队的安全。 大奎正在筹划计策,身旁的张镖头骑在马上抽出长刀喝道:“且看我拿下匪首。”竟策马挥刀冲向对面的徐志鹏及岩桑二人。大奎急忙道:“张镖头不可。”话音没落,张镖头已冲至徐志鹏马前挥刀便砍。 一道白色剑芒如乍现飞虹,徐志鹏动作如风拔剑收剑一气呵成。张镖头与徐志鹏两马错镫间犹自举着长刀,接着身子便颓然栽下马去激起一圈风尘。黄老镖头大惊失色,如此快剑谁人能挡? 对面的岩桑嘴角带着冷笑,徐志鹏更是面目冰冷。似乎刚刚不是杀了一个人而只是随随便便宰了一只鸡般。 镖队一片混乱,见到徐志鹏如此武功皆是噤若寒蝉。大奎唇边带起一抹微笑,他看的清清楚楚,徐志鹏用的是撩剑式。剑法虽简简单单,但胜在速度快捷,可见这徐志鹏剑术造诣实在惊人。 岩桑喝道:“还有来送死的吗?”镖队里一片寂静,好似驾车的马儿也被吓住竟不发出一点声音。秋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十五章:骗得真情流露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世杰沉默半响才道:“看来两位执意要持强凌弱了,如此老夫便舍去这条性命陪尔等过几招。”说着便要催马上前,身旁蔡镖头一把抓住黄世杰坐骑缰绳,并扬声道:“老镖头且慢,在下在镖局历年来受老镖头厚恩,如今便让在下先行一步了。” 大奎明白,不管是老镖头黄世杰还是蔡镖头,上去的后果是一样的。与其同伴受死,不如自己一力担当。 就在蔡镖头要纵马前奔的时候,大奎厉喝一声:“是我。”说着大步从人群中走出来,手扶胸口道:“俺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背对着黄莺道:“你很欣赏英雄吗?俺不是英雄,俺傻蛋今天便充一回英雄。”说着步履阑珊走向徐志鹏及岩桑。 王安齐被打残的那天晚上大奎蒙着脸,今天大奎素面朝天。但是声音徐志鹏还是记得的,见到大奎出来不由一惊。但看到大奎手捂胸口,步伐飘忽便放下心来。‘我哥俩合力不信除不掉他’ 老镖头一见大奎走出去,策马赶上拦住大奎道:“张镖头切不可妄动,你身上带着伤如何能与他二人动手。”大奎双手一拱道:“多谢老镖头”说罢回身道:“那位借我兵器坐骑一用。”黄莺下了马牵着自己的白马走到大奎身边道:“张大哥,小妹的马送你了,还有我的剑。”说着递过了缰绳和连鞘长剑。 大奎接过马匹和长剑悄声问道:“这算定情信物吗?”黄莺低下头以蚊子一样的声音道:“小妹已有婚约,张大哥莫开此玩笑。”大奎笑了笑道:“此去俺会将他们引开,咱们也许就是阴阳两隔。难道黄姑娘心里对俺傻蛋就没有一丝眷恋吗?”黄莺毅然抬起头哽咽道:“我有的选吗?”大奎微笑着深情地望着黄莺道:“俺不会叫你为难,俺只要你一句话,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黄莺带着罗沙,大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看到她身子在抖。大奎见到黄莺这样,颓然牵马转过身:“黄姑娘你不用说,俺明白了。”说着翻鞍上马,一只手捂着胸口轻轻地咳。 身后传来黄莺幽幽的一句话:“从我见了桃树的时候我便喜欢你。”接着就是黄莺嘤嘤的哭泣声。 大奎长叹一声:“哎,为什么你不早说。”大奎此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还是装的意志消沉纵马一直向前走去。黄世杰向着大奎一抱拳问道:“老夫最后问张镖头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大奎仰天长叹:“孤剑白马黄泉路,相思随风各东西。我乃傻蛋也”。大奎心里暗道‘套我话?我就不告诉你。’ 大奎策马一步一步走向徐志鹏及岩桑,到了近前勒马停住道:“我受了内伤,万难再和两位交手。在下临死前有一个心愿,不知二位能否成全?”徐志鹏与岩桑对视一眼,徐志鹏道:“说吧,只要我哥俩力所能及。”大奎道:“你们杀了我以后能不能放过其他的人?如果你们要钱,我这里还有二百两银子权当奉送。” 徐志鹏与岩桑再次对望一眼,岩桑道:“你也算有情有义之人,我们就当做回好事答应你了。”他心里在想‘有二百两银子也不算白忙活’,大奎又道:“你二人也是江湖中人,须知言而有信,我要你们对天发誓。” 徐志鹏及岩桑不胜其烦,各自举起右手伸出三指开始发誓。却都暗暗戒备,一旦大奎策马冲来便第一时间出手,但直到发完了誓也没见大奎动静。二人不由放下心来,‘刚刚的机会错过,看来他是真心求死啊’。 徐志鹏缓缓举起左手的剑,正要拔剑。大奎伸手一拦道:“等等。”岩桑不禁破口大骂:“你还真是生的啰嗦,死的麻烦。还要怎的?快说。”大奎道:“你们杀了我,已经发了誓不伤害我的同伴,但你们的手下却没发誓。我要你们有言在先,叫你的手下也不能动手。” 徐志鹏本打算在杀了大奎以后便叫手下一拥而上,将其余人剁成肉泥。但大奎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念头,徐志鹏一咬牙喝道:“所有人听着,谁都不许动镖队的人一个手指。”喊完问大奎:“可以了吗?”言语间已是急不可耐。 大奎点点头,岩桑策马扬刀就要过来。大奎手再一拦:“等等。”岩桑怒喝一声:“你还要怎的?”大奎伸手解下腰上的布包道:“这里是二百两银子,你们收好。”说罢要将布包扔给徐志鹏,徐志鹏伸手一拦道:“不必,我们过会自会取来。”大奎点点头,收回布包道:“也好,容我和他们再说一句话。” 大奎转过头喊道:“你们听到了吗?俺一人的性命保了大家周全,俺走了。”镖队前,黄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张大哥,黄莺和你一起走…”幸亏黄世杰下马死死拉住,才没让黄英跑过来,最后黄莺竟生生的急晕了过去。 大奎右手暗暗伸入怀中,摸到了十香软筋散的瓶子。此刻他正站在上风头,而徐志鹏及岩桑却站在下风头。大奎大喝一声:“来吧。”话音一落,右手带出一片粉末,被风一吹很快消散在空中。 大奎策马向徐志鹏及岩桑奔了过去,眼看要从两人中间穿过。岩桑挥刀兜头便砍向大奎,徐志鹏拔剑刺向大奎胸腹。此时三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三匹马并列在一起,大奎竟在二人中间硬生生的停住,也不拔剑。只是连剑鞘一并向前去挡徐志鹏的长剑,同时一低头。这时发生了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一幕。 徐志鹏及岩桑只觉一阵头晕,大奎左手剑鞘挡住长剑的同时,右手拇指食指电光火石间捏住徐志鹏的长剑向右一送,徐志鹏不由自主的身子向大奎倾斜而来。岩桑这一刀力若千钧,哪知大奎低头避让的同时徐志鹏竟把头伸了过来。岩桑想收招无奈招式已老,加上头晕目眩,只听‘噗噗’两声,岩桑的大刀砍在了徐志鹏的头上。 而徐志鹏的长剑却刺入岩桑右肋,远远看去就像二人隔着大奎自相残杀一般。 第二十六章:风情万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所有人都傻了,只见大奎左右两个人各自翻身落马,只余大奎一人骑马安然站在中间。大奎佯装莫名其妙的策马回头喊道:“不是俺杀的。” 两侧山坡上的匪众一见两个头领自相残杀双双毙命,顿时乱了套。瞬间各奔东西四散逃去。 大奎骑马回到镖队前道:“俺没杀人。”黄世杰虚惊一场,不由得叹道:“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顿了顿又道:“留下两个人把尸首就地掩埋,其余的人抓紧出发”。说罢过来抓着大奎的肩膀道:“今日多亏张镖头仗义出头,不然后果堪忧啊。”大奎忙道:“黄老镖头说哪里话,我们还是快走吧。” 等到黄莺悠悠醒转,大奎一张大脸笑意盈然近在眼前。黄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浓眉大眼挺鼻厚唇,皮肤黑黑的十足乡巴佬模样。“张大哥,是你么?”黄应怀疑自己身处梦中,大奎嘿嘿笑道:“不是俺还是那个?”黄英‘哇’一声哭出声来,一头扑进大奎怀里。大奎抱着黄莺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黄世杰实在看不下去了,但大奎刚救了镖队,也不好呵斥。只得大声道:“行了行了,都快些出发吧。”黄莺顿时醒悟,忙离了大奎怀抱劈手抢过他手里的白马缰绳和宝剑。一声不吭翻身上了马,随着镖队一路行去。 大奎挠挠头道:“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针,还真不好琢磨啊。”想归想,还是向车队最后走去。趟子手李四过来笑道:“张镖头,坐这辆车吧,我加了靠垫和坐垫的。”大奎笑道:“李四兄弟何必客气,我坐后面的车就行。”李四拉着大奎道:“张镖头就别推让了,您身上带着伤,那可是为了镖局受的伤,您还是坐这辆车吧。”说完也不等大奎说话便向车队后面去了,大奎笑了笑只得上了这辆马车。 镖队继续开拔,队前黄世杰和黄莺并鬃而行,都是一句话不说。黄世杰知道女儿的脾气和心思,黄莺却是羞于启齿。自己对大奎的爱慕说来可笑,一次桃花,一次镜子,一次救父。仅仅这三次,便被大奎偷走了芳心。而自己注定是那个该死的江南通政使的女人,想到虽是两情相悦却是咫尺天涯,黄莺不由黯然神伤。 女人是很奇怪的,大师兄方祁山无论相貌武功在镖局都是最好的。这些年对黄莺的百般呵护却付之流水,而黄莺把方祁山的感情当做了亲情。而爱情和亲情根本是南辕北辙两回事。 唯独这个突然闯入黄莺心扉的大奎,平日里傻乎乎的却叫黄莺没来由的喜欢。她喜欢大奎的憨厚,喜欢他的直率,喜欢他的傻样。今天大奎单身去赴死,黄莺才发现自己已不能自拔。 而此时的大奎在马车上坐着软软的坐垫,背靠在货物上,实在说不出的舒服。实际心里更舒服,人生能遇几知己?尤其是红颜知己。大奎想想不对,自己隐瞒了身世经历对黄莺来说就是一种欺瞒,大奎决定找个机会对黄莺表白自己。 就在大奎迷迷糊糊美滋滋的春梦中,镖队晓行夜宿行了三天时间到了顺元城。入城已是傍晚,黄世杰寻了客栈安顿好镖队打算明日一早便交接镖物。 大伙吃了晚饭,各自早早休息。大奎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总是翻来覆去的想。最后下定决心去找黄莺说明一切,起身穿了鞋走出房门去了上房小楼。 黄莺房内的烛火还亮着,远远看见烛光把黄莺的影子留在了窗上。‘此刻黄莺一定是坐在桌旁,手托着香腮想我这个傻蛋’。大奎不禁呵呵傻笑着走了过去。黄莺人漂亮,影子也是那么的柔美,大奎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黄莺了。 来到门前,大奎斯文的敲了敲门问道:“黄姑娘,你睡了吗?”这不明知故问吗。 黄莺在桌旁站起了身,走到门前开了门让在一边。大奎四下打量着进了房:“哎呀,这上房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摆设,这挂饰。”黄莺关了门幽幽的道:“张大哥坐吧。”大奎闻言走到桌前坐下。 黄莺走过来给大奎倒了一杯茶放到大奎面前,便也坐在一边。依然是手托香腮,不过一双美目竟是看着大奎一眨不眨。大奎慌了,黄莺盈盈的目光中透出的是一股春意,但凡是男人见了都会心猿意马。大奎慌忙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唔。”大奎忙将入口的香茶吐了出来。黄莺见到再也忍俊不住,以手掩口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这么烫的茶啊?”大奎用手对嘴扇着风,这一下恐怕要烫出口泡来。黄莺笑道:“你进来之前我刚泡的茶,香不香?”说完又笑。大奎埋怨道:“还笑?我这口里都烫破了。”黄莺忙起身走过来道:“我看看。”一阵香风袭来,大奎傻了。仰着头张着嘴让黄莺查看,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黄莺。 只见眼前的黄莺眉目如画,万种风情尽在眼角。琼鼻小巧,樱唇微微嘟起在大奎唇角吹着气,吐气如兰闻之欲醉。烛光下显的黄莺皮肤如羊白玉脂般吹弹得破,秀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发髻,一根银簪子横别其间更显靓丽风情。 黄莺虽是一身黑绸劲装,但一条黑色丝绦缠于腰间衬托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却显出婀娜身姿美妙体态。 ‘俺这是做梦吗?俺那娘啊,你可千万别让俺醒啊。’大奎祈祷着,幸福着,鼻子里流出血来。“哎呀,张大哥你流血了。”黄莺慌忙在桌上拿起巾帕给大奎擦拭,大奎喃喃道:“不妨事,俺就是血流尽了也不妨事。” 黄莺笑骂道:“瞧你那傻样。”大奎这才醒悟自己失态,忙低了头道:“擦了就没事了。”黄莺笑了笑坐回圆凳道:‘张大哥喝茶吧。’大奎‘哦’的应了一声,小心的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小口。 第二十八章:顺元灾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看衣着这两人都不是汉人,皆是头上缠着花布,身穿青色对襟上衣长裤布鞋。大奎不知这是什么种族,但这两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便是天王老子族也得拔他两根毛来。 这二人穿过民宅区一直向北走,到了一处土地庙。看这小庙不大且甚是破败,大奎不禁疑惑看着二人的身手不像江湖中人,却为何出来做贼?眼看两人推门进了破庙,大奎停步绕到庙后,翻过了庙墙。 小庙屋角有一棵柳树,大奎纵身而上,再由柳树上纵身上了小庙屋顶。这小庙年久失修,屋顶露天。大奎便由屋顶向庙里观看,庙里燃着篝火。篝火上架了口大锅,不知煮着什么。 篝火边围了男女老少六七人每人手里拿着碗筷,都在眼巴巴看着那口大锅。先前两个贼人也在其中,所盗两个大包袱正放在屋角。这些人个个衣着破烂面黄肌瘦,一个中年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虽是瘦弱,但一双大眼睛却透出几分灵动。女孩等了半响,抬头轻轻唤道:“娘,我饿。”孩子的母亲抚摸着孩子的头道:“再等等啊,一会粥就好了。”一圈人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者轻轻咳了一阵发出话来:“哥吉,你去偷了什么回来?” 其中一个做贼的小伙子站起身走到墙角打开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只木匣。这个叫哥吉的小伙子打开一只木匣,大奎看到里面是一块美玉雕成的一对狮子。随后哥吉又打开一只木匣,里面是一副字画。大奎不禁一惊,虽是押镖却不知押送的是什么。这下见到木匣中的玉狮子及字画顿时明白,其余货物都是绸缎茶砖,木箱里竟都是古玩玉器等珍宝。 哥吉将两个木匣摆在地上,老者见了叹口气道:“这些都是汉人的宝贝,可怜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啊。”哥吉道:“明天把这些东西拿去当了买些粮食回来。”老者斥道:“我们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这些东西啊?汉人最是奸猾,见了这些宝贝必报官捉拿我们。”说罢叹口气又道:“同来顺元的孟阿德就是偷了汉人的东西,被官府活活打死的。” 哥吉走回来坐下,老者道:“行了,大家伙快吃吧。”听到老者发话,哥吉取了一只木勺去锅里舀了粥先给老者盛了一碗,再给在座的每人都舀上两勺。大奎在房上见到他们的粥只是清汤寡水,却哪里有几粒米。 大奎悄悄从房上下来,绕到正门推门而入。庙里众人听到动静一片混乱,大奎走进庙里见到女人孩子都吓得缩到了墙角,而其余的人见到来了一个汉人也都面带惊恐。 大奎轻声道:“你们不要怕,俺不是坏人。”说着从腰上解下自己的布包道:“俺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买些吃食吧。”说罢将布包打开取出十两银子放在地上。老者见到大奎如此便壮起胆子问道:“你不是来抓我们的?” 大奎笑道:“俺也是穷苦人,只是听到了你们说话。”接着大奎对老者道:“俺也饿了,能不能让俺喝点粥啊?”老者听到大奎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喝吧喝吧,只要你不嫌弃就行。”说罢指了指地上的粥碗。 大奎招呼着其他人也来围坐了,这才端起粥碗喝了一小口又放下,大奎尝出这粥却是杂粮熬就。对面的小女孩怯怯的问道:“大叔,这粮食是我们在官府放粮的地方从地上一粒粒捡的,我们熬了好久的,好喝吗?”大奎闻言对小女孩笑笑道:“好喝。”说罢转头疑惑的问老者道:“如今吴王尽取江南各地,这顺元城也是旗下所辖,为什么你们这般穷困?”老人叹道:“我们是仡佬族,世代在顺元城周边以农耕为生。今年遭了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没办法才进了顺元城以求生计。” 大奎不解的问:“那官府就不放粮赈灾吗?”老者道:“顺元城是依照各处驻民种族划分管辖,如今灾民十余万,各族要想在官府领到赈灾粮需上供孝敬。我们世代务农温饱尚不得周全,却拿什么去换口粮啊。” 大奎又问:“这顺元城的城主大人是何许人?”老者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奎站起身道:“如此俺就回去了,这些东西是俺镖队的,俺需拿回去。”说着一指墙角的两个包袱。老者一听顿时手足无措:“哎呀你看你看,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的,我这……。” 大奎笑道:“不妨事,权当一场误会。”说着过去收拾了包袱,一手一个拎着与老者告别。老者叫人送回去,大奎婉言谢绝。 出了庙门,大奎心里凉了一半。刚刚建立的大明,转眼竟是满目疮痍。先是见识了湖广的王福,凭借王亲贪赃敛财纵子为祸。在这族群杂居的顺元城又见识了受灾的难民处于水火。 回到客栈,大奎将这两包东西拎进通铺房,叫趟子手们一一放回原处贴好封条从新落锁。一屋子人争相七嘴八舌问东问西,大奎只是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大奎辗转反侧,自己是一直这样游荡还是去做一个百姓需要的好官?自己曾效仿汤和说过:为黎民之苦,千刀万刃又何妨。如今自己厌倦了军旅兵戈本想大隐于世,但见到那些贪官污吏纨绔子弟的丑陋行径每每义愤填膺。是该做些什么了,饱食终日绝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二日,镖队去顺元最大的商号德福记交接了文书镖物。镖队当天便取道隆平一路东行回转,在顺元城时大奎打探到这家德福记是顺元城知事梁师爷所开。一个小小的八品知事竟开得偌大的商行,而这一批货物总值近五万两白银。 大奎还打听到这个梁师爷借赈灾之名克扣赈灾银两并收受贿赂,就因为这个每天在顺元城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可见贪官污吏之行径着实可恨。而顺元知州孟大人据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却为何对手下的不法之行不闻不问?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奥妙? 第二十九章:情至深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黄莺策马并鬃走在镖队的后面,大奎有心事闷闷不乐,黄应有顾虑郁郁寡欢。 出了顺元城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奎打破沉寂首先问道:“黄姑娘有什么心事?为什么闷闷不乐?”黄莺低头沉默良久方才回话道:“我爹说这次回去,也许就能见到那个江南通政使张大人了。”说罢螓首低垂默声不语。 大奎听到黄莺如此说,虽是满心欢喜。但依然一副劝慰的口气道:“黄姑娘,也许咱们有缘无分,是俺傻蛋没福气。” 黄莺幽幽的道:“起先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个张大人,可我爹说你绝不是。你如果是该有多好啊!” 大奎笑道:“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俺张大人啊。” 黄英被逗笑了:“看你那个傻样,还张大人?”顿了顿道:“在顺元客栈的事…。” 大奎忙打断黄莺道:“黄姑娘,你放心。俺绝不和人说。” 黄莺再次看着大奎决然道:“我不会嫁给那个张大人的,死也不嫁。” 大奎得意道:“以前光听别人说,俺还不信。看来俺真的是英俊潇洒啊。” 黄莺又笑了,虽然戴着斗笠罗沙但大奎能想到黄莺笑的样子。能让黄莺每天高高兴兴的,大奎会觉得无比的幸福。 黄莺沉思一会问道:“张大哥,你家是中书省济州的,那你怎么会到江南来啊?” 大奎半真半假的说道:“俺原来在家是个砍柴的,后来俺娘得了病走了。当时俺才十六岁,后来遇到俺师父把俺带到江南的。”黄莺又问:“你师父是谁啊?”大奎嘿嘿笑道:“俺师父叫张顶天,以前怕你担心骗你的。” 黄莺笑道:“我就知道,我爹说张顶天是江湖前辈,如今已经有七老八十了。”大奎佯装伤心道:“俺顶天师父过世了,从此俺就四处流浪,俺去偷过吃的,要过饭还…。”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竟双手捂着脸哽咽起来。 或许女人都是感性的,黄莺见到大奎伤心忙劝慰道:“张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心,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啊。” 大奎低着头,实际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了装的逼真,悄悄把双手小指放在口中沾了口水抹在双眼下,等大奎抬起头已是满脸是泪真跟死了亲人一般。 大奎戚戚然问道:“俺只是个穷要饭的,你不会看不起俺吧?”黄莺决然道:“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对我好。再说咱们在顺元客栈都那样了…。”说着黄莺竟声音小的跟蚊呐一般。 大奎正色道:“黄姑娘,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俺都保护你照顾你,只要你一句话叫俺上刀山下油锅也中。”黄莺听到大奎这句话,心里跟灌了蜜一样。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出稀屎。 此刻的两人正陷在郎情妾意中不能自拔,对方的所有一切都是好的。两人暂时忘却了心中烦恼,一路卿卿我我融融恰恰。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好走,因为车马已无重负,大家不再全神戒备。大奎有黄莺相伴,黄莺有大奎相陪,一路传情达意纵情谈笑,此时两人的心已紧紧纠缠在一起再难分开。黄莺暗暗下定决心,回到隆平与母亲道别后就随自己的张大哥远走他乡再不回来。谁说江南女儿柔?只是未到动情时。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用大奎的家乡话说就是:“俺那娘,太粗克了。” 镖队晓行夜宿又行一月回到隆平正通镖局,大家刚刚安顿好,便有人到镖局来找大奎。 大奎在门外见到了来人,这人其貌不扬衣着普通大奎却没见过。 来人见了大奎首先道:“还请张镖头借步说话。”大奎也不以为意,随他到了街角僻静处。 来人见四下无人,才一拱手道:“小人田风见过张大人。”大奎不解的问:“你是?”田风再次拱手道:“小人乃张大人侍卫,大人离开应天府邸已有数月,冯师爷不放心便与我等于上月来了隆平,现下冯师爷与我等侍卫共五人皆在隆平客栈落脚”。 大奎想想也是啊,堂堂二品大员孤身在外连个侍卫都没有岂不是很没面子? 随即大奎吩咐道:“你等且在客栈等候,我还有些许事物需处理一番。”田风拱手道:“如此,属下告退。” 大奎见到田风走远了,这才回了镖局。这一路也确实累了,大奎想好好睡一觉然后详细计划计划如何给黄莺一个惊喜。 谁知到了以前自己的铺位,趟子手李四便一脸恭敬的笑道:“张镖头如今是镖头,怎么能和我们下人住在一起?”大奎有些不耐烦:“镖头怎么了?黄老镖头还未给俺找地方,俺先在这里住着。”说着自顾上了铺,躺在那里想自己的事情。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趟子手。这趟子手见了大奎竟气喘吁吁道:“张镖头,出事了。黄老镖头叫你去黄府议事。”大奎一个机灵起身下地穿了鞋,便直奔黄府。 等大奎进了客厅,见几位主事的镖头都在,黄世杰及黄莺也在,却不见罗大海。大奎自找了座位坐下,黄世杰见人已到齐便开口道:“大海从临安回来的路上,在嘉禾县吃了人命官司。如今看押在嘉禾县大牢,听说不日便要问斩。”室内众人闻言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黄世杰又道:“那嘉禾县属隆平府管制,我已经去找了府尹王大人。但王大人却说…”讲到这里黄世杰看了看黄莺,此时黄莺担心二师兄的安危连忙催促道:“快说啊爹,王大人怎么说?” 黄世杰叹口气道:“王大人说江南通政使张大人于上月到了隆平,如今这件事他也不敢通融。”站在身后的黄莺听到这句话惊得脸上竟毫无血色,紧握着双手,咬着下唇。双眼直直的看着大奎。 大奎见到黄莺如此,不由一阵心疼。他知道,冯师爷此来必是见了王大人。两人对大奎微服出行都是心知肚明,但大奎曾交代要秘而不宣,所以王大人只能说江南通政使已经到了隆平,毕竟冯师爷带着官差已经到了隆平,这件事路人皆知。 第三十一章:当官真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出了店门,大奎一惊。门外一乘红绸大轿,轿子前后各有轿夫四人。更为让大奎惊诧的是轿前两丈轿后两丈各有军兵五十持枪列成两队站立。如此阵仗大奎不曾想到,转头去看冯师爷。冯师爷禀道:“此为大人出行的仪仗,今天大人是去赴宴。如是公务出巡,仪仗不至如此简单。”大奎想说这也太招摇了,但听冯师爷如此说便把心里的话憋回了肚子。 大奎走到轿前,早有轿夫掀了帷幔。大奎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轿子,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轿子。冯师爷在身边提醒道:“大人,请上轿。”大奎这才迈过轿杠进了轿子坐在软座上,轿夫放下帷幔。大奎在里面又是上下左右不住的观望,轿外冯师爷一声长喝:“起轿。” 八名轿夫缓缓抬起软轿,大奎坐在里面觉得十分平稳舒适。不由心想:‘俺那娘啊,这也太舒坦了。’听到队前有人鸣锣开道,伸手揭开轿侧小窗见到许元董虎二人在轿侧护卫,想必田风周凯在另一侧。 队伍行了片刻即到了隆平最大的酒楼太和楼,楼门前早有隆平府尹王大人带领数名衙差恭候。待到队伍停下落了轿,轿夫揭了轿子帷幔,大奎缓步走出轿子。王大人便拱手迎到近前,躬身为礼道:“下官王西元恭迎通政使张大人。” 王西元此时虽是一身便服,但比大奎年长十旬,大奎顿觉有些不自然,忙伸手去扶:“王大人免礼。”王西元礼毕,伸手做请道:“下官略备薄酒,张大人楼上请。”大奎忙道:“王大人先请。”身后冯师爷一声干咳,走过来对大奎附耳低声道:“按官阶王大人是四品,属地方官。而张大人您是二品朝官,理当先行。”大奎不由一瘪,心道:‘怎么这么些礼道。’想归想,但还是依照冯师爷的指点当先行去。 前面早有店伙领路上了二楼,二楼堂中只摆了一桌酒宴。四周各有衙差肃立,王西元再次伸手作请道:“张大人请上座。”大奎想着冯师爷的话,也不谦让,大踏步行去。冯师爷连忙赶上一扯大奎衣袖附耳道:“王大人是主,您是客,需谦让一番。” 大奎一愣,忙转身拱手道:“王大人是这隆平府的父母官,理应上座。”心里不由埋怨‘吃顿饭还这么多讲究,可真烦死俺了’。 王西元拱手笑道:“张大人是上差,合该上座。”大奎望望冯师爷,冯师爷使个眼色。大奎这才笑道:“如此俺便上座了。”冯师爷顿觉一脑门子汗。 王西元伸手做请,引着大奎绕过酒桌在对着楼梯的椅上坐了,这才来到大奎对面就坐。冯师爷及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名侍卫在大奎身后站定。 如此宾主坐定,王西元首先举杯道:“张大人鞍马劳顿,下官先敬张大人一杯。”大奎连忙举杯道:“俺不累,就是饿了。”王西元呵呵笑道:“张大人性情中人,王某佩服,如此下官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喝下杯中酒,大奎也陪着喝了。 接下来这王西元便与大奎说着场面话,直敬了大奎三杯。大奎有些不耐烦了,直言道:“王大人,这样说话俺不习惯,不如有什么都随便说好了。”王西元一愣,随即笑道:“如此甚好,下官遵命。” 大奎坦言道:“俺听隆平百姓都夸你公正廉明是个好官,俺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王西元听到大奎如此说,忙拱手道:“这是下官份内之事,多谢张大人美誉。”大奎摇手道:“不是我美誉你,你做的事百姓都心服口服啊。” 王西元微微笑着,心里十分感动。大奎确实跟人打听过王西元的作派,这王西元却是个好官,在百姓中口碑甚佳。 王西元是读书人,素怀大才。无奈元庭唯亲不用,汉人在朝中很难有所作为。王西元早年在隆平府只做了个典籍主簿,区区从九品。朱元璋在潘阳湖之战剿灭陈友谅后相继收复江南各地,其间发现了王西元的才干遂提升为隆平府府尹官居四品。王西元感念朱元璋知遇之恩,一直以来为官清廉兢兢业业。 桌旁衙差过来填了酒退在一旁,大奎沉默片刻道:“有件事我需向王大人问明。”王西元拱手道:“张大人但说无妨,下官知无不言。”大奎问道:“正通镖局的罗大海因为什么犯了命案?” 王西元回道:“罗大海押镖回返途中在嘉禾县境内因为路见不平,将恶少李德福打死。苦主告上公堂,嘉禾县令遂将其收押。”大奎一愣忙问:“还请王大人细细的说。” 王西元这才娓娓道来:原来罗大海在嘉禾县的上禾镇落脚,见到恶少李德福借追债之名强抢民女,一时气愤出头与李德福争执。李德福纵容家丁数人围殴罗大海,罗大海与几位镖师在争斗中失手将李德福打死,现下看押在嘉禾县大牢听候发落。 大奎沉吟道:“俺与那罗大海相识,这人脾气耿直但不是什么坏人。王大人,你看该如何发落?” 王西元直言道:“李德福虽可恶但罪不及死,罗大海失手杀人却是法网难逃,论罪当斩”。王西元略一停顿道:“今日正通镖局的黄世杰老镖头曾来找过下官,并奉上白银五百两欲上下打点。这件事不知张大人做何看法?” 大奎虽不善言辞,但如今却是今非昔比,早不是当年的傻蛋了。情知王西元是拿言语试探,也只得敷衍道:“这件事是王大人主理,俺可拿不了主意。” 王西元沉吟道:“江湖走镖所经凶险,杀人原是平常事,但在州府境内公然杀人却是法理不容。”大奎见王西元如此说,便打着哈哈道:“咱先不谈这些了,来来来,喝酒。”说罢推杯换盏与王西元又喝了一轮。 大奎借着酒意问道:“俺还不知道王大人什么年纪了?”王西元笑道:“下官虚度四十五个春秋,不知张大人贵庚?” 大奎呵呵笑道:“俺三十二了,这么说王大人比俺年长十三岁。大人大人的叫着显着生分,以后俺就叫你老王吧。” 老王八?王西元不觉脸都绿了。 第三十三章:剑之道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走到桌前,打开包着印信的红布包,里面是一只木匣下面是一块腰牌。大奎打开木匣里面是官印,此印为玉石雕就通体碧绿,取玉者国之重器之意。印上雕的是一尊飞鱼,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大奎拿起官印翻看印底,印底是以隶书刻着大明江南通政使七个字。 再看腰牌,是由纯金打造。一面是飞鱼闹海的图案,反面是大明江南通政使七个字样。 如今大奎身为大明二品官员却无所作为,不由一阵内疚。想想永州百姓,再想想顺元的灾民,大奎不胜唏嘘。将印信腰牌原样包好放在桌上,大奎左手又拿起了龙泉剑。 此剑长三尺三寸,剑墩及剑镡均为青铜所铸。剑墩上刻有精美梅花图案,剑墩后铸一精巧铜环,环内系着两根红色长绳灯笼穗。剑镡上雕刻有飞鱼图样,这该是后刻上去的。剑柄长七寸,其上以金丝缠绕。 剑鞘通体为鲨鱼皮所制,外表红漆涂就,剑鞘首尾皆裹以铜片,而腰挂更是做工精美。光看外表已知此剑不俗,非是王公贵族所佩之剑般的镶珠嵌玉。 大奎右手持了剑柄,向外轻轻一拉。一道寒光直逼双目,大奎不禁脱口赞道:“好剑。‘嚓’一声轻响,大奎拔剑在手。借着烛火之光,只见剑身寒光流动令人不敢逼视。 初得此剑时,大奎尚不在意,如今细细观看不禁爱不释手。 晚宴喝了些酒,借着酒意何不月下舞剑?想到这大奎还剑入鞘,提着宝剑出了房门。一路走到后院,刚巧四下无人。 师父灵智上人曾言:剑为万兵之主,剑在鞘内寓意做人不可锋芒毕露,剑身笔直寓意做人需刚正不阿,剑锋锐利寓意做人当处事果断,剑技多走轻灵,寓意人之处事不可墨守成规…。 如今大奎方才醒悟,自己还没使过剑。当初在军营中确曾见过人家演练,也不知都叫什么剑法。大奎默默站在院中闭目冥想,心中将剑之技法一一回味。 过了许久,大奎缓缓睁开双目,右手徐徐拔出长剑。长剑挥动遥指身侧,左手捏个剑诀缓缓蹲身拗步轻转腰身长剑挥抹,却是一式‘平沙落雁’。 回身退步长剑反手由下而上撩动,正是当初黄莺使过的一式‘犀牛望月’。接着右手挽个剑花向前缓缓刺去,同时金鸡独立左脚向后蹬踢。已变为‘仙人指路’。 这几式使来皆是缓缓而动,接下来便是‘羚羊挂角’‘苏秦背剑’‘夜叉探海’…。大奎动作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只见寒光闪闪,大奎身形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大奎随心挥洒不拘一格,将所知道的剑技配合所学的身法步法一一融会贯通。 大奎此时超然忘我,一心舞剑。正是:浑然不觉秋意冷,只余孤影伴青锋。 大奎浑然忘我,直舞了半个时辰方将心中能想到的剑技一一使完。他没有想到,自己舞剑时早有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名侍卫立在廊下。 最后大奎竟以举火燎天式将长剑抛向空中,正身站起左手剑鞘挥臂上扬,只听‘嚓’一声。长剑由空而落竟生生的自行还鞘,大奎剑一入鞘便将连鞘长剑转个花样背与身后。姿态可谓优美绝伦。(反正就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注:此小段纯属虚构) 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齐声喝彩:“好剑法”,大奎这才惊觉有人在侧。不禁失笑道:“本官不习早睡,叫四位见笑了。”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走过来,皆是伸出大拇指。田风道:“当初听汤将军说起张大人是勇武过人,今见张大人舞剑小人叹为观止。” 许元也赞道:“我等只闻神威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方知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啊。”大奎哈哈大笑道:“我这些许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各位谬赞了。”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心中不由想到:‘张大人之剑法武功平生仅见,这也叫雕虫小技那什么才叫出神入化?’ 大奎边向住处走,边道:“夜已深,各位也快歇了吧。”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齐齐拱手道:“属下遵命。” 隆平府至嘉禾县的官道上,浩浩荡荡开来大队人马。队前鸣锣开道打着十三棒锣,后面是四名衙役举着旗牌,上书肃静,回避等字样。其后锦旗招展遮天蔽日,当前一杆大旗所书大明江南通政使字样。 旗牌队伍之后是一乘绯红八抬大轿,四名带刀护卫骑在马上护在四角。轿后是二百甲兵,士卒皆是手持缨枪身罩皮甲。 冯师爷骑在马上正愁眉不展,张大人曾言无论如何要救下罗大海。但是罗大海所犯的是命案,按大明律法其罪当斩。 眼看距嘉禾县已不远,冯师爷策马来到轿边:“大人,再有一个时辰即可到嘉禾县了。”轿内并无动静,冯师爷碍于礼制不便去揭窗帷。只得又说了一遍:“大人,再有一个时辰即可到嘉禾县了。”轿内还是没有动静。 正巧一阵秋风吹来掀开了轿子窗帷,只见这位江南通政使张大人歪在轿子里睡得十分香甜。双脚脱了鞋袜撑在轿框上,时不时还动动脚趾,一派悠哉模样。 冯师爷见状不便打搅,也只得任由这位张大人继续睡。 大奎此时依然故我,后来竟打起鼾来。昨夜舞剑后,大奎异常兴奋,满脑子都是奇妙剑式,昨夜想了一夜还未尽兴。如今正借着去嘉禾县的路上继续深思冥想,此刻已经到了忘我境界。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奎缓缓睁开双目面带笑意。伸手掀开窗幔向冯师爷问道:“还需多久能到嘉禾县?”冯师爷在马上回道:“禀大人,再有约半个时辰即可到达嘉禾县。”大奎沉吟片刻道:“着田风,周凯二人快马提前赶到嘉禾县,务必查出罗大海命案的死者与嘉禾县的庞县令有何瓜葛。”冯师爷不解道:“现在才去查未免有些仓促。”大奎笑道:“此时去查正当时。”说罢放下窗幔再无动静。 第三十四章:棋高一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冯师爷无奈只得招呼了田风,周凯二人提前去了嘉禾县。 半个时辰后,队伍浩浩荡荡开到嘉禾县城外,嘉禾县令闻听讯息早早带了数名衙役前来迎接。 大奎坐在轿内并不理会,直到那个庞县令战战兢兢到了轿边大奎还是没动静。冯师爷曾早早嘱咐过,说这叫官威。只有拿出了架势才能威服下属,大奎深以为然。 “下官嘉禾县令庞志栋恭迎通政使大人。”庞志栋说罢抱拳深深一揖到底。 冯师爷见状唱道:“落轿。” 大奎等到落轿,轿夫揭了帷幔,这才下了轿。一边的许元早早下马来到轿边搀扶着大奎迈过了轿杠,大奎呵呵一笑走过来双手虚扶庞志栋道:“庞知县快快免礼,呵呵呵。”庞志栋这才直起身来。大奎见这庞志栋约四十许人,身高七尺体格健硕。虽是文官打扮但也有些许英武之气。 大奎心里不由想到:‘这庞志栋该是文武全才之辈才对。’ 庞志栋抱拳道:“下官不知通政使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乞赎罪。”说罢又是一揖。‘做官怎么这么多礼数。’心里虽不耐但大奎还是笑道:“哪里哪里,本官只是例行公事路过贵县,顺便来看看民情如何,呵呵。”说着再去扶庞志栋。 庞志栋礼毕道:“这嘉禾县乃弹丸小县甚是僻陋,请张大人移步驿馆歇息。”大奎点头道:“如此甚好,庞知县请”说罢伸手做请。庞志栋拱手为礼道:“下官带路。”说罢拱着手后退三步转身去了队前。 大奎暗想:“此人不卑不亢倒是不好对付。”想到这里转身上轿,队伍再次前行进了嘉禾县城。 等到大奎等人在驿馆安顿好已近黄昏,说是驿馆实际就是一家客栈。好在嘉禾县处于隆平府与临安府之间,这嘉禾县也还算富庶,客栈不至太过简陋。 又是一番客套,庞志栋临走时道:“下官今晚设宴为张大人洗尘,望张大人务必赏光。” 大奎拱手还礼只说一定一定,等到庞志栋走了,大奎这才回到上房。 大奎坐在房中慢慢品着香茗,他在等田风,周凯二人的消息,他敢断定此中必有缘故。果然过不多时田风,周凯二人回来了。大奎唤来冯师爷与许元董虎一并到了房内,关了房门,大奎急问:“如何?” 田风赞道:“大人真乃神机妙算。”一顿禀道:“属下查到那李德福的姐姐李湘儿乃是这嘉禾县令庞志栋的外宅。”周凯补充道:“事发当天就是这个李湘儿去县衙击鼓告的状,由于时间过于仓促,我等只打听到这些。” 大奎嘿嘿笑道:“这些已经不少了,为罗大海翻案全仗于此。” 冯师爷疑惑的问道:“大人怎知死者与庞知县有瓜葛?”大奎笑道:“那李德福为祸嘉禾县日久,若无靠山岂能如意?” 身旁众人不由点头称是。 田风又道:“在打探消息的时候,属下闻之隆平府正通镖局的黄世杰及女儿黄莺与两位镖师于昨日傍晚也到了嘉禾县。”大奎点头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田风又道:“但事出蹊跷,正通镖局的人去探监却被阻拦。” 大奎道:“这个不妨事,有本官在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冯师爷沉吟道:“如果这是冤案,如今张大人到了嘉禾县,我怕那庞志栋会提前下手杀人灭口。” 大奎略一沉思道:“许元。”许元躬身抱拳道“属下在”。大奎随即吩咐道:“你带一百军兵去将嘉禾大牢严密封锁,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属下遵令。”许元得令转身出了房门。 大奎又道:“冯师爷你即刻去安排,今晚连夜审案,我叫董虎带五十军兵协助你。”冯师爷抱拳道:“是。”冯师爷与董虎转身出门去了。大奎又对田风附耳吩咐了几句,田风也领命出了门。大奎站起身来声色俱厉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庞志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夜幕已垂,秋风习习。嘉禾县城内万家灯火,县衙更是灯火通明。 “升堂,威武…。” 大奎在嘉禾县县衙大堂文案后正襟危坐,冯师爷束手立于身侧,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名侍卫提着腰刀站在身后。堂下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整齐站列两旁,衙役唱着堂威,手中水火棍拄地齐齐顿敲,梆梆棍响震人心魄。 大奎下手的两张太师椅上分别坐着隆平府尹王西元及嘉禾县令庞志栋,王西元因为隆平另有公事所以是在大奎到了嘉禾县后半个时辰后赶到嘉禾县的。 大奎等堂威唱完,伸手取过文案上的惊堂木在文案上重重一拍:“带人犯罗大海。”堂外番子闻言唱到:“带人犯罗大海。”声音悠长响亮,一看就是卖豆腐的料。 过不多时,堂外两名军卒将带着镣铐的罗大海架上堂来,大奎一见不禁火冒三丈。罗大海身上仅着白色亵衣,却是浑身带伤血迹斑斑,此时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到了堂前。身后军卒厉喝一声:“跪下。”无需施力便将罗大海按跪在地上。 大奎强压火气,放缓声音问道:“案犯罗大海,你且抬起头来。”罗大海听到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已是目瞪口呆。大奎微微一笑,续问道:“你可知本官是何许人也?”罗大海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色,还没等开口。大奎一声厉喝:“住口,我乃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本官奉大明吴王之命各地巡查,行至嘉禾县竟闻听有人在闹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杀伤人命。你如此目无法纪本官岂能容你?”大奎装的义愤填膺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堂下罗大海一声悲号:“我冤枉啊”。话音没落,一旁坐着的庞志栋起身向着大奎抱拳道:“此名凶犯当众杀人,于当天在堂上便已认罪画押,且有苦主及百姓作证。下官以为证据确凿无须再审,请大人依法断案。” 大奎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放肆,本官问你了吗?如再多言休怪本官不讲情面。”庞志栋唯唯诺诺又坐回了椅子中。大奎对罗大海道:“你有何冤情,只管细细道来。” 罗大海稍稍稳定了心绪道:“草民是隆平府正通镖局的镖头,几日前从临安府押镖返回途中至嘉禾县内,见有人强抢民女便挺身搭救。谁知恶霸李德福纵容恶奴十余人围殴我等,扭打中那李德福被自己的家奴撞到不慎摔倒,头碰在石头上一命呜呼”。 第三十五章:嘉禾抖官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微微一笑道:“本官怎可听信你一面之词?”罗大海辩解道:“当时我等被围在人群中,而那李德福站在人群外,小人怎能越众杀人?”大奎疑惑道:“既有冤屈为何不上告?”罗大海转头看了看庞志栋又道:“在这嘉禾县衙,我是被屈打成招,自从被押进大牢更是不许人来看望。”说罢涕不成声磕下头来。 庞志栋一听,再次起身抱拳奏道:“大人,切莫…。”话还没说完,大奎跳起来把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你当本官的话是放屁吗?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随即大喝道:“来人,把这庞志栋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大奎身后的冯师爷连忙一拉大奎的衣袖低声道:“张大人,庞志栋乃朝廷命官,如无大错不可动刑。”大奎闻言气呼呼的道:“如此且饶你这一回,坐回去不许说话。”庞志栋忙又坐了回去。 大奎消消火再问罗大海:“你口说无凭,可有证据?”罗大海道:“当时围观者甚众,无奈都不肯替小人作证。” 大奎低头沉思片刻道:“你且退下,带原告。” 罗大海被军卒带了下去,不多时堂外走进一个少妇。这少妇一身绫罗长得却也有几分姿色,少妇到了堂前屈膝跪下,还未说话已经哭得泪人一般。 大奎摇摇头问道:“你且先不要悲伤,本官问你话你需从实招来。”妇人悲声道:“民妇不敢妄言,请大人替我做主啊。”说罢大放悲声,大奎一拍惊堂木怒喝一声:“别哭了!”这妇人立即把哭腔憋了回去。 大奎拉长了声问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与死者什么关系且一一道来。”妇人怯怯的道:“民妇李湘儿,是死者李德福的姐姐,家住嘉禾县城市集东边。”大奎又问道:“家中几口人啊?” 李湘儿轻声抽泣道:“只有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大奎闻言一愣,又问:“你弟弟做什么的?”李湘儿道:“我弟弟做药材生意的。”大奎冷声道:“做生意的为何强抢民女?” 李湘儿连忙辩解道:“那周老汉生病两年,欠下我家许多汤药钱却无力偿还,我弟弟只能抓他女儿抵债。”大奎刚要发作,身后冯师爷又来拉他衣袖道:“父债子偿早有定律,张大人莫要发火。” 大奎强压火气问那李湘儿:“当时你弟弟与人斗殴你可在场?”李湘儿道:“在,当时我弟弟抓了那个丫头刚好到了家门前,我听得外面吵闹所以出门查看…。” 大奎大声道:“带周老汉及其女儿。”门外番子杨声喊道:“带周老汉一家。” 过了片刻,堂外又来了周老汉及其女儿,二人到了堂前跪在李湘儿一侧。许是怕事,那丫头仅仅靠在老汉怀里。 大奎道:“周老汉年纪大了,就免跪吧。”周老汉闻言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大奎向周老汉一家问道:“李德福身死时,你们也两个都在现场?”老汉和丫头点点头,大奎又问:“当时情景你们细细道来。” 老汉与丫头互望一眼,老汉开口道:“他们抓了我的女儿,我就跟在后面追。这时来了一队车马,是镖局的。有个镖师路见不平拉住李掌柜理论…。”大奎打断老汉的话问:“李掌柜可是李德福?”老汉点头道:“正是,当时李掌柜带了十几个人,见到镖师管闲事就叫人打那个镖师。”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庞志栋。 大奎喝道:“本官问话你却吞吞吐吐,休看他人只管实话实说。”周老汉点头续道:“十余人围打那个镖师,那镖师的同伴见到便过来帮手。谁知后来的人推到一个李掌柜家人,这家人又撞到了李掌柜,李掌柜被撞倒,头碰在石头上就死了。” 大奎闻言又问:“你这些话在上次升堂也是这么说的?”周老汉一呆道:“老汉这是第一次过堂,这些话也是第一次说啊。”大奎惊异的问一边的庞志栋道:“庞知县,如此重要之人证为何不予取用啊?” 庞志栋起身禀道:“有众多百姓作证,故此未予取用。”大奎冷笑一声问道:“主簿何在?” 主簿由左侧站列的衙役身后文案边站起身来到堂前,大奎问道:“你身为县衙主簿,应该对审案过程如实笔录。你且拿来当时的原告状纸,堂审记录我看。”主簿支支吾吾道:“小人这里只有罪犯的认罪书,并无其他。”大奎挥挥手道:“你切回去继续录案。”主簿躬身退了回去。 庞志栋原想明日午时将罗大海斩首示众就结案了,哪成想这通政使大人一到嘉禾县便控制了大牢并连夜审案,如此想要补救已来不及。 大奎见到破绽暗暗高兴,站起身来问道:“民妇李湘儿本官且问你,你与庞志栋是何关系?”李湘儿望了望庞志栋道:“我们…我们…。” 庞志栋抢先道:“大人容禀,我们并不熟识。”大奎冷笑一声道:“来人,带李府管家。” 那李府管家早被带到堂外,闻言浑身抖着上了大堂。大奎等他到了堂前便朗声问道:“我且问你,庞县令与这李湘儿是何关系。你若有半句谎话本官不饶你。”那管家如实道:“庞县令与我家女主是相好。”说完这句话,这管家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去。 大奎阴阴一笑问庞志栋及李湘儿道:“你们既是相好,为何不早说?”庞志栋犹自强辩道:“我与谁相好似乎与本案相去甚远,大人莫要…。”“住口。”大奎一声厉喝,随即问道:“你既已承认那本官问你,你与这李湘儿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官来嘉禾县之前便已打探清楚,你休要在这里强词狡辩。来人,将本案有关人等带上堂来。且看本官如何判案。” 过不多时,罗大海及另一名何姓镖师等一干人皆已被带上大堂。 大奎一拍惊堂木扬声道:“罗大海于嘉禾县杀人一案今已水落石出,本官宣判:罗大海杀人纯属子虚乌有,但罗大海与何姓镖师与死者家奴十余人斗殴以至李德福死于非命证据确凿,现判二人脊杖二十,其后解至隆平府收押,刑期一年。。” 顿了顿再次扬声道:“嘉禾县令庞志栋身为朝廷命官不知检点,与李湘儿私通,徇私枉法制造冤狱。庞志栋目无法纪知法犯法,所做所为有违纲常。本官宣判:庞志栋革去官职押入死牢,明日午时嘉禾县城东门外斩首示众。李湘儿不守妇道勾搭权贵,现已犯下通奸之罪。判夹刑一刻(十五分钟)其后收押,刑期三年。” 大奎长舒一口气又道:“死者李德福由李家自行安葬,所费银两由周老汉一家承担,至此周老汉所欠银两一笔勾销。” 庞志栋听到这厉声喝问:“你竟私斩朝廷命官,我不服。”大奎在文案上拿起龙泉剑道:“本官奉吴王之命巡查各地,此剑是吴王所赐。上斩奸臣下斩刁民,如何斩不得你?来人,拿下!” 第十三章:只是挨棍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只一愣神的时候,后背已经吃了一脚,身子收势不住扑倒在地。等大奎回身来看时,已被黄莺手持长剑抵住咽喉要害。黄莺惊疑一声:“是你?”大奎忙道:“黄姑娘不要误会,你和方兄弟的话俺都听到了,俺是来劝你别做傻事的。”话音一落,两个丫鬟抬着一个水桶刚转过楼脚,一见自家小姐拿着剑对着一个男人,禁不住丢了水桶便要呼喊。 黄莺忙以指竖唇:“嘘”,两个丫鬟强行噤声。黄莺转头冷冷的问大奎:“你说完了?”大奎忙道:“还有,还有”。 说着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以后找出小镜子递给黄莺。黄莺轻斥一声:“放地上。”大奎忙将镜子放在地上,又把布包收好放回怀里。 黄莺直盯着大奎吩咐道:“小红去闩门,小翠来看看这是什么。”两个丫鬟一个去关门了,另一个走过来从地上捡起小镜子翻看了一下惊喜道:“小姐,是波斯镜耶。”“哦”?黄莺也很惊奇,收了长剑伸手接过小镜子仔细看了看。这才转头对大奎道:“看在这面镜子的面上本小姐不杀你…。”大奎连忙道谢:“多谢小姐不杀之恩。”黄莺打断大奎的话道:“但是你冒犯了本小姐,这活罪还是难逃的。”说着转头对两个丫鬟道:“去找棍子来,给这个人长长记性。”大奎呆了,两个丫鬟转身去了。 一个去抽了抬水的棍子,另一个取了木条门栓来。黄莺傲慢的道:“你敢喊出声我便割了你的舌头。给我打!”说着自顾自的转身把玩着波斯镜。 两个丫鬟自小跟随小姐也学了些武艺,虽是花拳绣腿但打一个不还手的人绰绰有余。‘噼哩啪嚓’这一通打,小红边打还边教训:“我家后院生人不能进,记住了吗?”大奎护住头脸忙道:“记住了。”小红又道:“小姐的院子,男人与狗不得进入。记住了吗?”大奎又道:“记住了。”小红又道:“下次见了小姐要低着头,记着了吗?”大奎这次不言语了。小红边打便问:“下次见了小姐要低着头,你聋了?说话啊。”大奎放开头脸吼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不防小崔拿着抬水的棍子一棍子敲到大奎头上,顿时把大奎敲晕在地上。 两个丫鬟都慌了,只见大奎额角流下血来。黄莺突然听不见声音了,转过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只见大奎四仰八叉仰面躺在地上,额头竟有血流下来。黄莺忙掏出手帕来到大奎身边蹲下,用手帕捂在大奎伤处。嘴上不住的唤道:“张大哥,你醒醒,快醒醒啊。” 小翠和小红吓得丢了棍子抱在一起浑身发抖。黄莺毕竟是江湖中人,伸手试了试大奎鼻息道:“不妨事,只是昏过去了。” 小红壮起胆子问:“小姐,咱们怎么办啊?”黄莺沉吟一下道:“把他拖进房里。”三个人像拖麻袋一般合力将大奎拖进绣楼,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把大奎丢在了上边。 黄莺喘着气道:“小翠去把门,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小翠闻言出去了,黄莺又道:“小红去请郎中来。”小红刚要走又转回来问道:“小姐,要是郎中问我,我怎么说?”黄莺道:“就说我病了。”小红正要出门,黄莺又道:“不行,我爹知道一定会来的,还是算了吧。先想办法把他弄醒,去找些凉水来。”不待小红转身,大奎已经**一声自行醒转。 大奎根本就没晕,黄莺在身边的感觉无比美妙,是她亲手把自己拖进房里的。黄莺的体香是如此的令人迷醉,她的手握在自己的腕上拖拽的时候,大奎直觉那是冰肌玉骨般。 但听到黄莺要小红去找凉水泼醒自己,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正在这时,小翠推门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来了。”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黄莺听到小翠传报,惊得手足无措。房间就这么大,大奎藏哪里好啊?还是小红聪明:“小姐,把他藏你床下吧。”黄莺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也只能如此了,小红去开门,小翠收被子,傻子跟我上楼。”见大奎还愣在那里,黄莺轻斥道:“说你那,跟我上楼。快些。” 大奎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黄莺上了楼。到了楼上黄莺带着大奎绕过屏风及木桶,一指床榻道:“钻进床底,快些。”大奎没多想,趴下就向床底钻。无奈这床榻低矮了些,大奎上半身进去了屁股卡住了,怎么也进不去。 这时楼下传来黄老镖头的声音:“莺儿,还没洗好啊?”黄莺慌忙回话道:“爹,我在更衣。您在楼下少待啊。”一看大奎还没进去,提起裙摆抬起一只秀足卯足了劲一脚踹在大奎屁股上,顿时将大奎蹬进了床底。黄莺俯身又把床沿的地幔收拾好,这样就算上来人也看不到大奎了。 黄莺整理了一下周身,觉得没什么不妥了这才缓缓下楼。 大奎趴在床下大气都不敢出,回想黄莺清水芙蓉的模样,觉得这一顿棍子挨得值。这时听见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莺儿啊,今天镖局共来了两拨托镖的客人。一个去临安,一个去顺元。爹走惯了远路,就由爹去顺元。你和你大师兄带十名趟子手去临安吧。”黄莺忙道:“爹爹年纪大了,还是你走临安我去顺元吧,也好长长见识。”顿了顿又道:“另外我想和二师兄一起去,爹爹再指给我几名镖师和趟子手就成。” 黄世杰道:“那顺元城非我中土,是由南番土司所管,我怕莺儿你去不妥啊。”黄莺撒娇道:“爹,你就叫我去吧。”黄世杰笑道:“去可以,但一定要记得莫要惹事。南番人善蛊毒,而且各不相同,还有……。”黄世杰又讲了一些江湖禁忌之类,黄英都一一答应。 第三十七章:心系百姓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直到大家吃饱喝足,撤了酒席泡上一壶清香绿茶,大家围坐一起又开始谈笑起来。 大奎端过茶碗,轻抿一口道:“这茶太淡了,不好。”冯师爷笑笑道:“茶有清智提神之功效,此刻天色已晚若喝浓茶却不利睡眠。”大奎不禁问道:“俺就不明白,为什么茶是苦的却很多人喜欢喝?” 冯师爷抿了一口茶道:“茶之道在于心境,讲究修心静气。茶道源远流长非只言片语可以道尽,它既有佛家之不争,又有道家之无为,还有儒家之中庸。可以说简单的一道茶却是包含了三教之精义。茶味苦,是因为具有医药调理之功效。这里还有一则典故,战国时期吴越之争,越王勾践兵败被俘。后来在吴王夫差的宫中同自己家人一并沦为奴仆,勾践终日卧薪尝胆品尽苦涩,历经十余年终于得尝所愿回归故里最终成就霸业。所以说茶之道尚有含辛励志之寓意。” 大奎挠挠头道:“以前俺还不知道,原来茶有这么多门道啊。”冯师爷呵呵笑道:“如今我们只是简单的泡壶清茶,如是特殊场合便十分讲究。些许工序一言难尽啊。” 大奎还待再问,门外走进一名衙役。到了近前拱手道:“启禀张大人,隆平正通镖局黄世杰求见。”大奎闻言立时呆住了…。 冯师爷见到大奎发着呆不说话,疑惑道:“大人在想什么?”大奎惊道:“正通镖局黄世杰来了。”冯师爷不解的问道:“来了又怎样?” 大奎手足无措道:“他不知道本官就是本官。”冯师爷愣了一下,恍然道:“大人是说他不知道江南通政使便是张大人?”大奎点点头,冯师爷哈哈笑道:“张大人如今已过而立,怎可一副孩子心思?” 大奎辩解道:“当时俺下山,师父训诫俺说:‘贫贱能看世态炎凉,穷酸可观人情冷暖’,俺一直是乞丐模样。后来遇到了黄世杰的女儿黄莺,俺看上她了但又不好开口。所以汤和大哥请吴王赐婚给俺,但是俺还是不放心,怕黄世杰一家嫌贫爱富所以去他家作了趟子手。”大奎一顿接着道:“要不是听说罗大海遇难,俺也不会来与你们会合。” 冯师爷不解的问道:“难道大人不希望早日与黄小姐完婚?”大奎支吾道:“不是不想,但俺还有大事要做。”冯师爷不由问道:“不知大人心中有何大事?”大奎站起身道:“俺押镖去了顺元城,那里闹了灾荒。俺想在这临安与隆平富庶之地筹粮送去顺元,那里每天都会有人饿死的。可吴王下旨赐婚说只要我与黄莺见面即刻完婚,所以…。” 冯师爷站起身拱手道:“张大人心系百姓大公无私,属下钦佩之至。”说罢一揖到底。 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名侍卫也都起身拱手道:“为国为民,我等义不容辞。一切全凭张大人吩咐。” 大奎环望自己的五名属下,点点头道:“好,大家坐。”众人依言坐下。大亏沉吟道:“俺想,黄老镖头此来一定是为罗大海的事。俺下令封锁了囚牢,连夜审案,这些他还都不知道。不如这样,冯师爷出去和他把事请说清楚叫他走吧。” 冯师爷起身道:“也好,属下去说。”冯师爷刚要走,大奎又道:“切莫叫他与罗大海见面,不然我的身份就穿帮了。”冯师爷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大奎坐在那里发着呆。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见大奎在哪里深思也不便打搅。过了一会,冯师爷回来了。大奎抬头问道:“黄老镖头走了?”冯师爷道:“走了,属下对他们说张大人已经休息了不见客。另外告诉了他们罗大海已经平冤昭雪,叫他们放心。” 大奎疑惑的问道:“他们?”冯师爷道:“同来的还有一位头上蒙着黑纱的姑娘,她就是大人说的那个黄莺吧。”大奎点点头沉思道:“明日由隆平府的王大人监斩,然后你们都回隆平。今晚我要回师门一趟,等我回来后与王大人计划筹粮的事。” 冯师爷坦言道:“大人,筹粮一事非同小可,况且这件事不在大人的职权之内。属下觉得此事需上报吴王,如今我大明正整军备战,所需军粮不在少数,大人征粮如不经过吴王许可怕有麻烦。”大奎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冯师爷书写一封奏折,差许元董虎二人送去应天呈与吴王。” 冯师爷点点头,起身去取来文房四宝及一份空白奏折。田风过来帮着砚了墨,冯师爷取了空白奏折在桌上展开,提笔喂饱墨汁,略一筹措挥毫疾书: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奏报,昔日臣巡视至贵州行省顺元地界,此地却已饱受蝗灾。百姓流离失所度日艰难,如今更是饿殍遍野生灵涂炭。臣奏请于江南富庶之地征集粮米二十万担押送至顺元救灾。望吴王殿下恩准,臣跪乞为盼。 冯师爷拿起奏折轻轻吹干,呈给大奎道:“大人请过目,属下如此措辞是否妥当?”大奎看了看道:“如此甚好。”说罢叫董虎取了自己的印信在奏折上盖了印章。冯师爷折起奏折,在封皮表录上写下‘呈吴王亲览’五个小楷。待到墨干又取了折匣将奏折放于匣内,呈给大奎。 大奎顺手接过奏折道:“许元董虎。”许元董虎二人起身抱拳道:“属下在。”“劳烦二位将此奏折连夜送至应天,交予汤和将军转呈吴王”。 许元接过奏折,二人抱拳道:“属下遵命。”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大奎站起身道:“如此我便走了,你等照俺吩咐明日斩了庞志栋后便一起回隆平府吧。”冯师爷与田风周凯抱拳道:“属下遵命。” 大奎取了龙泉剑怀里揣了腰牌,便出门而去。 嘉禾县是座小城,城墙低矮城门前也只有几个老军把守。大奎大步走出城门,几个老军连问都不问,大奎的衣饰已经说明一切。 出了城门探手撩起衣袍下摆掖与腰上,取道向南一路飞奔。他心中有个结,须向恩师请罪。隆平府距天台山一千余里,照大奎的脚力明日午时以前便可见到恩师。 第三十八章:将门之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路秋夜凉风,月朗星稀。官道上只见大奎身似疾风步似流星,两侧景物如飞倒退。大奎一边奔走一边回忆少年时与汤大哥一起趁夜爬城去杀贪官的事,往事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为黎民之苦,纵然千刀万刃又何妨?’这是汤和说过的话,也将是自己一生的准则。 第二天辰时,大奎已放慢脚步。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路旁的田地里已有农户在劳作。大奎又步行了几十里,前方恰巧有个驿站。(明朝时,官道上每五百至八百里便有一个驿站,驿站内有军兵把守并圈养有马匹作为通讯之用。) 大奎到了驿站,远远见到门前一名年轻士卒抱着缨枪靠在门框上双眼尚在迷蒙,许是值夜的。大奎不由暗笑,站着也能睡着?大奎到了近前,在地上寻了根枯草。看着这兵士睡得还蛮香,大奎用手中枯草去戳这兵士的鼻孔。 ‘啊嚏’这兵士一个喷嚏差点没翻个跟头。猛然惊觉身边有人,兵士单手握枪一记横扫打向大奎双腿,大奎一惊这兵士竟也有两下子,如此近的距离竟也能使枪带风?大奎提起右脚一记外摆将这兵士的缨枪踢偏,兵士借力转身手持枪杆直捣过来。 大奎暗赞:‘不错,有两手。’左跨一步闪开枪杆,兵士倒转枪身抖个枪花刺向大奎咽喉。刚刺到一半生生停住,定睛一看便吓傻了。 大奎负手而立笑意盈然,这兵士扔了缨枪从大奎身侧窜进了驿站。接着就听到这兵士在屋子里喊:“都起来,官长巡查来了。”屋子里顿时一片大乱。 过不多时,陆续从驿站内跑出十名兵士,一个仍忙着套皮甲的兵士许是伍长。这伍长有些见识,一看大奎的衣饰不由一惊。这伍长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本县的县太爷,而县太爷的衣服只是青色官服尚且没有花色。面前这位竟是红色,而且带着小朵花的暗纹,他虽不知道是什么官但知道一定要比县太爷的官大。 这伍长前后左右看了看,并不见有其他人,不由想道:‘大官出行都有仪仗,这个官却没有。’伍长打量着大奎,眼中带着怀疑之色,但还是小心的问道:“您是?” 大奎笑着从怀里取出了腰牌送到这伍长眼前,这伍长看了看状似不信,晃晃脑袋揉揉眼再仔细看“呀”惊叫一声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其余兵士一见也都跪伏于地不住的磕头。 大奎仰天大笑道:“都起来吧,本官路过此地而已。”那伍长仍是不起身,跪在地上双手左右开弓打着自己耳光:“小的该死,不该偷懒,小的该死,不该偷懒。”大奎不由疑惑,这伍长为何如此? 原来江浙行省的军备最高长官便是大明开国名将常遇春,此人治军极严。官道沿途驿站每日值夜均需带军伍长亲自值守,否则便是渎职,而渎职在常遇春军中那是杀头的重罪,无怪这伍长怕成这样。 大奎虽不解,但想其中必有缘故。随即笑道:“起来吧,本官赦你无罪。”这伍长闻言又是咚咚磕头连连说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大奎又道一声:“都起来吧,七尺男儿跪在地上成何体统。”伍长听到这句话,这才带着一干兵士起身。早有兵士进驿站内抱了长凳出来放在大奎身侧。伍长伸了袖子在凳子上胡乱擦了几把便请大奎来坐。 大奎也不以为意,坐下后问那个值夜的兵士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那兵士连忙回到:“小的叫杨小虎,今年十六了。”大奎点头嘉许道:“好身手啊。”杨小虎嘿嘿笑着挠挠头。 大奎笑问:“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老家哪里的?”杨小虎腼腆道:“老家山西的。”大奎闻言不胜唏嘘,自己是山东的,他是山西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伍长为表心迹,在一边打着帮腔道:“这小子功夫好着哪,他可是杨家将的后人。”大奎闻言不禁问道:“他即是杨家将后人又有如此武功,怎么在这驿站驻守?你们的官长不知提拔?”伍长笑道:“这里穷乡僻壤的,官长很少来视察,再说小虎来了也没多久。” 大奎问道:“这里的官长是谁?”伍长回道:“这里归天台县管辖。”大奎再问:“我说的是江浙行省的军备是何人所管。”伍长忙道:“哦,是大明右路都督常遇春常江军。”大奎不禁暗想:‘这常遇春虽不曾见过,但汤大哥是左路都督右路都督,想必官阶一般大。’ 相逢不如偶遇,大奎心里有个主意:‘这杨小虎如此武功不如收在麾下’ 大奎想到这,打起了官腔:“哈哈哈,本官与常江军可算得上是故交。你们瞧,我这龙泉剑便是常江军所赠。”说着提起手上的宝剑炫耀一番。此刻大奎一派胡言,恨不得说破了天。 伍长在一边点着头笑道:“那是那是,大人位高权重结识常将军也不稀奇。”大奎打眼再看了看杨小虎道:“你以后便跟随在本官左右吧,回头我跟常大哥说一声便可。”大奎根本没见过常遇春,更不知常遇春是胖是瘦。现下把常将军改口做常大哥,说的跟真事一般。杨小虎尚未说话,这伍长便一脸为难道:“大人说笑了,驿站兵员怎能随便借调?”大奎沉吟道:“这样吧,我写个字据劳烦你递给你的当头官长。” 伍长见大奎执意要带人走,便只好言道:“大人既是如此说,那就请进里间书写字据吧。”大奎一撩袍服下摆站起身来,伍长当前带路大奎一步三晃进了驿站。 入眼靠左墙一排大通铺,铺上衣被凌乱。右手边靠墙一张方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十余个马牌及一本账簿。 身后有兵士又将长凳抱了进来,诺大个屋子却是只有这一张板凳。 第三十九章:故人之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大马金刀的在桌前坐了,取过纸张提笔淹了墨。想了想便信手挥毫,片刻书就。大奎拿起这张信笺道:“诺,这封信签你收好了。”伍长接过信笺看了看,一脸为难道:“大人,小的才疏学浅,您这写的什么?” 假如不是大奎刚刚写好的,乍一拿给他估计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写的是什么!好家伙,龙飞凤舞蟑螂爬一般! 大奎摇头叹道:“你等虽在军旅,但也需学着认字吗!”说着指着信笺念道:“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借调驿站兵员一名。杨小虎,十六岁,山西人氏。”信上借调的调和驿站的驿不会写,大奎直接画了两个圈,这样的文书谁会认得? 伍长看了半天不放心,怯怯的道:“大人不妨留下件信物,小的也好交差。”大奎无奈伸手入怀,心里不由一阵后悔。这趟出来只带了宝剑及腰牌,便是银子也无一两。 无奈之下,大奎掏出腰牌拍到伍长手上道:“这腰牌你且收下,等本官着人来取。”说着提了宝剑出门,伍长紧跟其后。 出了门大奎又吩咐道:“去牵两匹快马来本官要用。”伍长不敢怠慢,忙招呼人一起去了马厩。过不多时,从驿站一侧牵了两匹马来。大奎招呼杨小虎道:“从今以后你便作本官的亲随,跟我走吧。”杨小虎依言接过两匹马的马缰,跟在大奎身后。 这一耽搁已近巳时,二人上了马快马加鞭向前赶。杨小虎在马上问道:“张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大奎道:“天台山……。”两骑快马一路绝尘向南而去。 行至近午时,杨小虎策马跟近大奎扬声对大奎笑道:“大人,前面有个小镇。镇上的香米糕可好吃了。”大奎闻言笑了笑,自己像他这般年纪也是这般贪吃。不由大声回道:“也好,到了镇上吃了饭再走。” 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小镇。杨小虎熟门熟路的带着大奎来到一家米糕店,刚要进门只见四个彪形大汉如山岳般拦在门前。大奎不由问一个汉子:“这位兄弟,你们拦在门前却是为何?” 这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奎,见是个衣饰华贵之人,不敢随意得罪便直言道:“这家店主欠我家老爷店面租子钱,现在被我们封了,你要吃饭尽管去别处。”大奎转头看看杨小虎幸灾乐祸道:“你的香米糕吃不成了。”见到杨小虎一脸不高兴,大奎一怕他肩膀道:“走,带你去大酒楼。想吃什么尽管点,本官请你。” 杨小虎一听高兴的问:“真的?吃什么都行?”大奎哈哈笑道:“本官岂会欺瞒你这小小跟随?”说罢带着杨小虎找了一家大酒楼直向酒楼走去。 门前店伙见来了客人,而且看到大奎衣着华贵,忙不迭的过来牵马,并回身唱道:“贵客两位,楼上请。”大奎见惯了这等势力店伙也不为意,带着小虎上了楼。 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两人坐下叫过伙计。大奎笑问杨小虎:“想吃什么?”杨小虎想了想道:“要一道红烧鱼,还要一道栗子鸡。”说罢洋洋得意,他可不想被眼前的张大人小看了,总要证明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其实这两道菜他也只是听伍长说过,他自己却并没吃过。想想一个逃难来的孩子,什么时候到大酒楼吃过饭? 大奎笑笑对伙计道:“拿手好菜上一桌,十五个馒头。恩,再来一斤花雕吧。”伙计唱一声诺,转身下楼了。 在等菜的时候,大奎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杨小虎眼圈红了,低声道:“没有了,我爹以前是江北红巾军的偏将,后来在安丰战死了。我娘带着我逃到了江南,后来也病死了,我无依无靠的为了混口吃的才投了军。”说着竟流下泪来。 大奎听闻杨小虎的父亲是江北红巾军,不由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你爹叫什么名字?”杨小虎眼圈红红的道:“我爹叫杨永怀。”大奎闻言惊得目瞪口呆,那杨永怀当初正是自己手下偏将。 记得当年自己大战答失八都鲁后身受重伤,伤愈后亡羊补牢勤练武功。刘福通精兵强武设立讲武堂,那杨永怀便是讲武堂武将中的一员。因大奎对枪术格外用心,所以和杨永怀走得甚近。后来杨永怀跟随大奎南征北战所立战功无数,安丰之战又随自己突围至老鹰嘴,最后深陷重围。(详见第一卷二十一章) 天可怜见,今日竟巧遇故人之子。大奎激动莫名:“你爹没和你说起过我?”杨小虎看着大奎道:“当年我还小,在我六岁时我爹去从投军就再没回来,后来是一起和我爹投军的同乡回来说了我爹的事。” 正说到这里,菜上来了。酒楼饭馆对贵客一向伺候的周到,只消片刻菜已上齐。大奎亲手持了酒壶倒上两杯,一杯递给了杨小虎。杨小虎摇手道:“我不会喝酒的。”大奎想起当年自己初见汤和时,汤和说过的话。此时大奎照搬过来道:“男儿志在四方,英雄岂无酒量。来,与本官先喝上三杯。” 杨小虎无奈只得与大奎推杯换盏喝了三杯。三杯一过,杨小虎已经面现酡红摇着手道:“张大人,我不能再喝了,我吃饭吧。”大奎笑笑道:“吃吧吃吧,吃的饱饱的,菜不够再点。” 杨小虎答应着开始低头大吃,大奎见到他这幅吃相心中有些不忍。 真可谓:‘马革裹尸掩忠骨,不见青史留其名’如此英雄的后人流落至此令大奎不胜唏嘘。 大奎自酌自饮,直等到杨小虎吃完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大奎才问:“吃饱了吗?”杨小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恩,好长时间没吃这么饱了。”大奎笑笑转头唤来伙计道:“泡一壶好茶来。”说罢对杨小虎道:“喝点水吧,以后跟着本官想吃什么了本官就请你吃。”杨小虎眼显异彩:“真的?”大奎道:“当然是真的。” 杨小虎嘿嘿笑着道:“我…我把菜吃了许多,大人还没吃呐。”大奎低头看看桌上的残汤剩菜笑笑道:“不妨事,本官也是穷苦人出身。”说着抓起馒头就着剩菜吃喝起来。 杨小虎心中感动,持了酒壶为大奎斟满酒。 第四十章:二品大员吃白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待到二人吃饱喝足,早过了午时。大奎心中有事不敢耽搁,唤来伙计结账。 这伙计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见到大奎要结账忙不迭的过来,脸上堆着笑。往常食客吃的高兴不时会有打赏,大奎一身绫罗且又是红袍加身,想必这打赏是少不了的。 大奎探手入怀突然满脸通红,怀中空无一物却哪里有钱结账?大奎怯怯的问杨小虎:“你身上带钱了吗?” 杨小虎喝着茶摇摇头,大奎暗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出门竟把钱袋忘在嘉禾驿馆了。偏偏知道自己没钱,一路行来又忘了。竟带着杨小虎到这全镇最大的酒楼吃喝,这一顿少说要二两银子,却是如何是好? 大奎脸上带着比伙计还灿烂的笑问道:“多少钱啊?”伙计陪着笑道:“二两七分银子。”大奎哦了一声,说道:“麻烦你把店家老板叫来,本官有话说。”伙计有些不解:“客观对这桌酒席不满意?” 大奎笑道:“满意,只是想跟你家掌柜打个商量。本官这次出门仓促,忘带了银钱,问问能否赊账。”伙计估计是四川人,精于变脸。唰一下,脸上晴转阴:“客观敢情是来吃白食的啊?”大奎忙辩解道:“不,不,不,本官只是赊账不是白吃。” 伙计点点头道:“那好,你等着。”说罢转身而去。 杨小虎忙问:“大人,你身上没带钱?”大奎一瘪道:“恩,不过不妨事。本官与那店家老板说清楚便好。”杨小虎恭维道:“大人就是大人,吃饭都可以赊账。” 大奎微微一笑道:“这江南各地官员皆是本官下属,区区一顿饭岂在话下。”杨小虎暗暗翘起大拇指,心道自己跟对了人,以后走到哪里那可都是威风八面。 那伙计跑下楼找到柜前掌柜低声道:“楼上那个穿红袍的是来吃白食的,掌柜的给拿个主意吧。”掌柜正低头打着算盘,闻言一愣。向门外看了看才道:“老爷去了县城,估计后半晌才能回来。”顿了顿问道:“这人可带随从?”伙计答道:“只带一人,是个军卒模样。” 掌柜沉吟道:“看那人一身红袍该是大官,本县的县太爷出门尚需前呼后拥,此人却是只带一名随从且是兵卒,恩。”掌柜考虑再三又道:“但凡官员出行,必有腰牌信物。你去问问看他有没有,千万别冒失了。”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又上了楼,大奎的腰牌押在驿站了却哪里拿得出信物。这伙计又下了楼对掌柜道:“我问过了,他拿不出。”掌柜闻言咬牙道:“如此便是假的,你莫要声张去找人来,今天要叫他吃多少给我如数吐将出来。”“好咧。”伙计抬脚出了店门…。 这个空档里,大奎与杨小虎纵声谈笑,言及自己在嘉禾县判案斩了县令庞志栋。十分威风说成百丈豪情,听得杨小虎不住的击掌叫好。 二人等了半响不见店家老板过来,杨小虎不由纳闷。大奎慢条斯理的喝口茶道:“本官位居二品,想是店家去请县令前来拜见了。”杨小虎恍然大悟。 过不多时,先前那店伙上了楼来。 跟着他身后竟有十余壮汉冲了上来,个个手提哨棒。其间还有几个伙房的厨子,手里也都拎着饭勺擀面杖。 这阵势杨小虎哪里见过,大奎见冲上来这许多人来,忙大喝一声:“住手。”冲上楼来的众人一惊。大奎抱拳道:“本官确是没带银钱,还请店家老板出来说话。” 店伙指了指手中棍子道:“我家老爷不在,有话跟它说,给我打。”杨小虎一见众人冲上来,抬手掀了桌子。当先一个壮汉持了哨棒便向大奎打去,只见杨小虎纵身而起空中出腿正踢中那汉子胸口。 那汉子被踹的噔噔噔退出三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奎连忙喝止:“小虎,不可动手。”杨小虎脚一落地便抄起一张椅子,怒视众人道:“难道就让他们打?”大奎叹口气:“哎,吃人的嘴短。本来便是我们的不对。”话音没落,那店伙阴阴一笑道:“算你识相,给我打。” 大奎一见忙道:“跳窗先走”说着伸手格开两条打来的哨棒,杨小虎却不肯走,提腿又踹倒一人喝道:“大人先走,属下断后。”大奎气道:“快走。”说着举起一张椅子只是格挡并不还手。杨小虎无奈扔了椅子转头翻身纵出阁窗跃到楼下。大奎见到暗暗嘉许:“身手敏捷轻灵似燕,俺果然没看错人。” 大奎见杨小虎脱险,也将椅子扔到一边,纵身跃出阁窗出了酒楼。二人在楼下刚一会齐,便去酒楼门前拴马桩上抢马匹,岂料那看守马匹的店伙拎着棍子拦住去路。 杨小虎见状便要动作,大奎伸手一拦道:“算了,马匹权当饭钱吧,我们走。”说罢拉着杨小虎转身便走,这时楼上的十余人又操了家伙冲下楼来。 大奎不敢耽搁,拉了小虎向镇子外冲去。不想迎面奔来五骑快马,马上皆是顶盔掼甲腰上带刀的军兵。当先一人骑在马上远远的大喝道:“统统住手。”大奎不由一惊,拉着小虎站在原地。 身后酒楼众人刚刚赶上,快马已到近前。当先将官一勒马缰,怒马人立而起,众人惊诧皆不敢靠前。 将官安抚了胯下坐骑,翻身下马手扶腰刀来到众人身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先前的店伙分开众人来到近前哈着腰笑道:“范官长来的正好,这二人到酒楼吃白食还打了伙计。”岂料这范官长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五指扇,‘啪’一声响。直把这伙计打的原地转了三圈,待到站稳已是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年! 姓范的将官转身向着大奎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小将天台县骁骑校尉范忠齐参见通政使大人,在下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周围的人见状都扔了手里家伙屈膝跪倒。 大奎忙走上前来搀扶起这名校尉道:“范将军来得正好,何罪之有。”言罢又低声问道:“身上可带有银两?借本官些。”范忠齐忙拱手道:“在下只是区区校尉,不敢担将军之名。”说着伸手入怀掏出钱袋及大奎留在驿站的腰牌双手呈上。 第四十一章:为黎民做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接过腰牌及钱袋,将腰牌放入怀中,又从钱袋里拿出约三两银子走到那店伙跟前道:“本官非是欺民之辈,说好赊账绝不赖账,拿着吧。” 那店伙挨了一巴掌还在个晕上,见大奎递过银子便伸手来接。范忠齐见了走过来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你这狗才,通政使大人驾到,赵县令也需迎驾十里。些许饭钱自有本校尉结算,通政使大人的钱你也敢接?”说着扬起手上马鞭便要抽打,大奎见状连忙拦阻。 大奎劝道:“哎,些许小事范将军息怒。”说罢对着众人道:“都起来吧,都是本官的错,与你等无干。”说着又去扶起那个店伙,并将三两银子塞到他手里。 大奎回身将钱袋还给范校尉道:“多谢范校尉替本官解围啊。”范校尉摇手道:“这点银钱留给大人做盘缠吧…。”大奎将钱袋硬塞还给他笑道:“我即刻便到了地头无需盘缠。” 范校尉无奈只好接过钱袋道:“在下即刻派人告知县令赵大人…。”大奎道:“本官只是有闲暇回来探家,不必劳师动众。”说罢一指杨小虎道:“这个人本官欲收为随从,还请范校尉回去办个借调。” 范校尉满目艳羡道:“这小子真是好命,能给大人做亲随。大人放心,此事在下一定办妥。” 大奎道:“如此本官告辞了。”说着一拉傻在一边的杨小虎道:“备马。”杨小虎一个机灵,忙去牵马。 范校尉见大奎要走,便献着殷勤道:“在下刚好巡查至驿站,伍长将大人的事一说,在下便带人赶了过来。不如大人少留片刻,在下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 大奎笑笑道:“这倒不必,范校尉放心,等本官见了常将军一定为范校尉美言几句。”范校尉闻言大喜,连忙拱手作揖道:“小将能出头,全仗大人提携。”这时杨小虎牵过了马匹,大奎笑着翻身上马拱手道:“如此本官告辞。” 范校尉忙拱手还礼:“恭送通政使大人。” 大奎与杨小虎策马向天台山疾驰,又行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天台山脚下。 二人下马伸手牵着了马缰,沿着山路而上。 山路两侧绿树红花,景色宜人观之欲醉。 杨小虎惊叹道:“这里可真漂亮啊。”大奎笑道:“恩,等本官告老便在这里安家。”杨小虎笑道:“大人如在此安家,不妨带着属下。”大奎呵呵笑道:“好,带着你。” “哈哈哈哈”二人爽朗的笑声青山回荡。 清虚观山门前,大奎与杨小虎停下脚步,大奎将手中马缰交给杨小虎道:“你在这里等候,俺去叫门”。 大奎举步到了山门前,伸手拍门‘啪啪啪’。意料之中,慧清来开了山门,一见大奎便惊喜道:“傻子师叔,你回来了…哎,师叔当官了?呵,你这身衣服可真体面。”大奎笑道:“俺回来看看师父。”慧清闪身让在一边:“师叔快进来。”转眼看到杨小虎,慧清忙问:“师叔,门外的是谁?”大奎道:“这是我的随从杨小虎,你且带他到客室奉茶,不可怠慢”。 大奎说着向观内走去,眼看门旁古松依然如旧,蜿蜒苍翠枝繁叶茂。 大奎到了灵智上人精舍门前,躬身道:“师父,弟子来看你了。”灵智上人的声音由室内传出:“进来吧。”大奎依言推门进入室内,反手关了房门。转身走上靠墙的蒲团,一撩袍服盘膝而坐。 灵智上人扶须笑道:“你的际遇为师已猜的**分,你所来可是为解心中疑惑?”大奎点头道:“还望师父教我。”灵智上人道:“你由江北而来江南之际已是名满天下,吴王招贤纳士自不会错过你,如你不被其所用吴王必杀之。” 灵智上人顿了顿又道:“为师当初叫你下山,一是叫你历练,二便是叫你有此际遇。以贫苦之身可看透世间百态体恤民情,有此官位方可尽你所能造福百姓。” 大奎点头道:“师父所言极是。”但转瞬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弟子乔装去了贵州行省顺元城一趟,那里遭了蝗灾。十余万百姓受灾,如今饿殍遍野苦不堪言,如此大事为何吴王置之不理?弟子该怎么做?” 灵智上人呵呵一笑道:“为师为方外之人,本无心俗世,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忍生灵涂炭。吴王已尽取江南各地,当下屯兵号称百万。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出师北伐必穷尽江南之力而为后援。你看到百姓受灾心中不忍,必在江南富庶之地征粮。如此一来便与吴王南辕北辙。” 大奎点头问道:“请师父为弟子指点迷经。”灵智上人道:“为君者江山第一。你即为官,当心中有个方向。你是为百姓做官还是为君王做官?”大奎丝毫不作他想道:“大奎为百姓做官。” 灵智上人道:“恩,为师估计那顺元城应该粮秣充足,但要接济十余万百姓却不能够。因此吴王便会在顺元城布下一颗棋子,一旦民变只需将棋子拔除开仓放粮,民变自会消除。此计为缓兵之计,就要看百姓能挨多久了。” 大奎恍然大悟,还要再问。灵智上人举手打断大奎道:“以后凡事自己多思量,为师阳寿将尽不会再给你一一解惑。切记你今日之言,你是为百姓做官。你去吧…。”说完,灵智上人闭目入定,再不理会大奎。 大奎闻听师父如此说,心中悲痛万分。双目泪光盈盈,郑重的给师父磕了三个头站起身走出房门。 秋风瑟瑟中已是黄昏,大奎走出师父院外到了自己的卧房。取了紫金兽面铠及皮囊用布包了提在手上,又在门后提了镔铁乌龙枪出了门到了客室。杨小虎正在与慧清攀谈,见到大奎进来便站起了身。 大奎道:“俺还有要事,红云在哪里?”慧清道:“红云在偏院的马厩里,你走后我师父特意给红云搭了个马棚。”大奎问道:“俺怎么没见到四位师兄啊,他们去哪里了?”慧清道:“他们受师祖之命各自带着徒弟下山游历了,现在山上只有我和师祖在。” 大奎不由想到,师父算准了阳寿将尽,才故意遣散门下弟子。 第四十三章:轻揩美人泪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过不多时,田风进来禀道:“大人,水备好了。”大奎站起身道:“那好,你们熟悉一下多亲近。”说着出门去了隔壁。 隔壁房内早有伙计等着伺候,大奎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顿觉神清气爽。依旧是一身华服腰缠玉带,款式颜色暗纹与换下的一模一样。 大奎回到上房提了宝剑道:“我出去一下,你等在此不必跟随。”冯师爷,杨小虎及两名侍卫应诺,大奎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大奎还是从后门出去,径直去了黄世杰府邸。 此刻已是酉时,天已全黑。大奎到了黄府后院看看四下无人,身形一纵手在墙头一搭借力翻身进了院子,脚落地竟是纤尘不惊。大奎举目寻到黄莺的阁楼位置,轻悄悄地摸了过去。到了黄莺小院外依法翻墙进了院子,藏身于竹林边,看看院里无人便向绣楼挨去。 大奎绕到楼后,寻个房柱纵身而上,身形力道将尽伸脚在柱子上一点,借力再向上纵跃。看准一处檐角伸手攀住,身形一荡便上了二楼外的阁道。大奎轻手轻脚的走到一处窗前,室内烛火之光透出窗外,并传来黄世杰的声音。 此时的黄莺正一脸是泪的坐在床边,屋子正中黄世杰坐在桌边劝道:“莺儿啊,你干嘛如此的死心眼。如今通政使大人已从嘉禾县回到隆平两天了,今日又叫我们见了大海。为父在想不日通政使大人便会向为父提亲,这可如何是好。” 黄莺哽咽着气道:“他向你提亲,你便嫁给他,反正我不嫁。”黄世杰叹口气道:“那个傻蛋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茫茫人海你到何处去寻?”黄莺哭泣道:“我跟娘说过了,今晚我就走,我一定要找到张大哥,就是死也要跟张大哥在一起。” 黄世杰一拍大腿叹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啊,那通政使大人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傻蛋啊。”黄莺只是哭泣并不回答。 黄世杰沉吟良久才道:“你要走就走吧,记得时常回来看看爹和娘!”黄莺闻言痛哭喊了一声:“爹”,起身跪倒在地上:“爹,原谅女儿不孝。女儿不能承欢膝下,女儿给您磕头了。”黄世杰又是一声长叹,起身下了楼。 大奎伸指在口内沾了口水,轻轻点破窗纸,伸头附上一只眼向屋里观瞧。 只见黄莺穿了一身粉红的小花袄粉红的绸裤。此刻跪在地上不住的抹着眼泪,几日不见已是花容憔悴清减了几分。大奎心里抽筋一样的疼,不由暗下决定捅破这层隔阂。 黄莺跪在那里想了一会,起身打开床边的衣柜,先找出了一块包袱皮转身走到桌旁,抖开放到桌子上,然后回到柜子旁去翻找了几件衣服回来放在包袱皮上。 大奎在外面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十分的感动,黄莺为了自己宁可舍去荣华富贵,远离生她养她的父母,如此痴情女子大奎怎忍她再受相思之苦。趁黄莺又去找东西,大奎打开窗子纵身进了屋子,回手轻轻关了窗子。走到桌子旁的圆凳上坐下,自己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 黄莺听到动静急忙转身,当看到桌前之人直惊得浑身僵直站在那里,不由得杏眼圆瞪,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大奎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伸手一撩袍服下摆翘起二郎腿,这才打着官腔戏谑道:“本官乃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得知我的未婚之妻要离家私逃特来劝阻。黄姑娘何必执迷不悟,你便从了本官吧。”说罢脸带微笑看着黄莺,眼中却是充满怜爱。 黄莺站在那里好半响,才确认这不是做梦。本是梨花带雨的脸上,热泪更是夺眶而出,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默默对视着。 大奎满心的欢喜,自己装作乞丐进入黄家,陪着黄莺千里押镖终于获得芳心从此心心相印。如今再无隔阂坦诚相见,想必黄莺此刻一定是喜极而泣吧。 黄莺不言不语的擦干了眼泪,走到床边竟伸手摘了宝剑。大奎一惊,眼见黄莺走到近前拔出宝剑不由骇问:“你待怎样?”黄莺咬牙道:“我杀了你这个骗子。”说罢挺剑便刺。大奎忙侧身躲开,谁料黄莺手腕一转,手中长剑又横削而来。 大奎无奈之下,右臂一探抓住黄莺持剑的右手道:“你听我解释。”黄莺气道:“我不听。”说罢翻腕持剑来割大奎右臂,大奎急忙放手。黄莺当下使开梅花剑法招招直奔大奎要害,大奎被逼的满屋子乱窜一劲求饶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存心骗你。”黄莺一边追杀一边咬牙骂道:“我杀了你这个骗子,我杀了你。” 大奎再次逃到桌子边,抛了长剑伸手抄起圆凳抵挡。哪成想黄莺的宝剑也非凡品,刷刷几下,大奎手中便只剩下凳子腿了:“你来真的?我还手了!”黄莺一听:“你还要还手?” 说着蹲身使了一招拿手招式:“秋风扫落叶”横斩大奎双腿。 大奎一惊,纵身上跃双腿一分险险躲过这一剑。岂料黄莺错步转身,反手长剑上撩正是那一式‘犀牛望月’此时大奎身形刚落还没站稳,只听‘嚓’一声轻响。这一剑从大奎裤裆直撩到小腹,还好没伤到皮肉只是把衣裤全都划破。 大奎急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只觉双腿间凉飕飕的,还好有长袍遮掩不然非露底不可。黄莺以为伤了大奎,忙停手惊问道:“伤到了?”大奎满脸惊诧抬头看着黄莺,黄莺急问道:“伤到何处了?”大奎长舒一口气戏谑道:“本官武功盖世,倒不至于伤到。只是好久没穿开裆裤了,今日真是回味无穷啊。” 黄莺略一思量,顿时满脸通红,一跺脚挺剑又刺。大奎觉得闹也闹够了,手臂上抬屈指一弹‘铛’一声正弹在剑身上。大奎这下用了内力,黄莺拿捏不住,手中长剑顿时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大奎趁机欺身而上双臂一张便把黄莺抱了个结实:“你真要谋杀亲夫啊?” 黄莺双臂都被箍住,浑身已是动弹不得。挣了几挣却挣不开,一气之下埋头狠狠咬在大奎肩膀上。大奎咬牙挨着,一声不吭任由黄莺来咬。咬着咬着黄莺松了口,最后已是伏在大奎肩头嘤嘤而泣。大奎虽疼的冷汗直流,但还是戏谑道:“这块肉已经咬掉了,你再换个地方咬吧。” 黄莺被气笑了,挣开大奎怀抱抡起粉拳擂鼓一般在大奎胸膛上捶打。大奎突然弯腰将黄莺横里抱起,大嘴胡乱在黄莺脸上亲吻,黄莺欲拒还羞的任由胡为。真可谓日夜的思念都化作熊熊的爱欲之火,千里相伴的痴情换来此刻销魂缠绵。 第四十四章:依依惜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呼呼喘着粗气把黄莺抱到床榻上,接着便开始上下其手。起先黄莺也是意乱情迷,此刻却突然清醒,推开大奎坐起身。大奎大为不解:“莺儿,你怎么了?你不愿意?”黄莺低着头坐在床边双手绞着衣角道:“张大哥,我们还是等新婚之夜再洞房吧。” 大奎闻言也坐起了身问道:“那是为何?你早晚不都是我的人,再说我们在顺元城要不是那场大火…。”黄莺忙伸手掩住大奎的口道:“那不一样,现在我喜欢的是你要嫁的也是你!但当时我不知道你就是通政使啊。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快些娶了我,到时你想怎样都行。”大奎犯倔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说着又来纠缠黄莺,黄莺双手推拒着道:“张大哥,你别闹,我是说真的。” 大奎见黄莺如此,叹一口气道:“唉,要想娶你谈何容易。”黄莺惊问:“那是为何?”大奎只得说出心中苦衷:“顺元城饥民遍野,我需尽快筹粮接济灾民,如此一来还不知要多少时日。我若提早跟你成婚必要耽搁日久,这却如何是好?” 黄莺闻言安慰道:“张大哥自去忙你的大事,莺儿在家等你,盼你早日回来娶我。”大奎望着黄莺道:“莺儿放心,我定尽快办妥此事。”黄莺笑着点头道了一声:“恩。” 大奎站起身依依不舍的道:“现下天晚了,我该回去了,你早歇着吧。”黄莺站起身抱着大奎臂膀亲昵的撒娇道:“真没想到我的夫君会是大官。”大奎望着黄莺叹口气道:“你再如此我便不走了。”黄莺慌忙放开大奎手臂气道:“你竟如此浮躁?快走吧。” 大奎呵呵笑着走过去捡起自己的长剑提在手上便向楼梯处走,到了楼梯口转身嘱咐道:“你我相见之事切勿让人知道。”黄莺不禁问道:“那是为何?” 大奎道:“吴王下旨,你我见面即刻完婚。一旦你我完婚,那顺元城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黄莺点点头道:“张大哥放心,莺儿记得了。”大奎笑着在黄莺脸上捏了捏,大步下了楼。黄莺小媳妇送情郎般送到楼下。 大奎回身笑道:“你快歇着吧,我走了。”黄莺微笑着点点头向大奎挥着手,大奎恋恋不舍得向院外走,一步一回头,不觉已走到门口却咣当一声撞在门框上。 这一下撞到了鼻子,虽没伤到但也撞得鼻子生疼发酸。大奎不禁暗骂:“咋这没出产。”(没出产是山东方言,没出息的意思)黄莺老远见到捂着嘴直笑。 大奎捂着鼻子伸手抽了门栓,开门出了院子,按着原路翻墙过去一路回了客栈。走在路上不由有些心慰,如今与黄莺再无芥蒂,自己可以安心的远行了。不过许元董虎还没消息,此去应天快马来回需六天,现下刚过两日。大奎想到这里不由心焦。 回到客栈大奎进了房见众人都在等候,冯师爷拱手问道:“大人,事情办妥了?”大奎点点头,却是心事重重:“许元董虎二人尚未回来,看来还需几日。如此一来可如何是好?”说着走到桌边坐下,冯师爷提壶倒茶并宽慰道:“这隆平府与临安路程不远,两地历代皆是富庶之地,如要筹粮倒也不难。只等批文到了,我们即刻装车发运。” 大奎叹气问道:“如是批文不准,我等又当如何?”冯师爷一瘪:“这个属下没想过,想哪顺元城受灾,吴王不会不知,又岂会坐视不理?” 大奎沉吟道:“我等需做两手准备,明日我与小虎田风快马先行一步。你与周凯留在隆平等消息,如果批文上写明了许我筹粮,你便与王府尹携手办理此事。”冯师爷与周凯拱手领命。大奎见安排妥当,便叫大家都去安歇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里沉思着。 此时大奎心绪很乱,想起顺元破庙的一幕不禁唉声叹气。直至三更,大奎才宽衣睡下。 第二日一早,大奎便唤了田风,杨小虎二人出了隆平客栈。三人各骑一骑又带了三骑健马,大奎为了红云减轻负重只带了随身佩剑,甲胄及铁枪都留在了客栈。 出了隆平府一路向西,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三人路上换马不换人,昼夜赶路两天一宿,终于在第五天赶到顺元城。当立马于顺元城外,大奎嘱咐道:“我三人分开寻找,当初来顺元城在城内只见少许灾民。我想灾民必是在左近乡镇栖身,本官要一一核查备案做到心中有底,小虎向城南田风去城北,本官穿过顺元城向西,天黑以前进城在顺元客栈会和,走吧。”三人就在城东分手,策马三分而去。 大奎策马直奔城内,两侧商铺比肩,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间杂叫卖声此起披伏。入眼一派平和景象,哪里像有灾情? 大奎越城而过,向前又行三十里到了一处小村。村中却见有兵卒走动,大奎不禁大奇:‘此地离城尚远,为何却有兵卒把守?’大奎下了马牵马入村四下打量,小村中只是间或几名兵卒却不见百姓。 大奎找到一名兵卒问道:“兄弟,这是什么村啊?为何不见百姓?”兵卒见大奎红袍加身外罩天蓝披风,衣饰华美非富则贵。便拱手问道:“这位官人是外地的吧,劝你还是快快入城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大奎见他如此说,心知这兵卒不通事理。便又问道:“你们带队的官长在哪里?请他出来说话。”兵卒见大奎如此说,顿时摸不清底细,道声:“那你等会。”随即跑向村里。 过不多时,由村里出来了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一身甲胄铿锵,腰上挂着腰刀,身后便是先前那个兵卒。这校尉远远见到大奎背身而立,身边却牵着两匹马不由好奇。到了近前拱手问道:“这位先生何来啊,您找我。”大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腰牌,转身递到这校尉眼前。校尉一见腰牌,曲单膝拜倒拱手道:“小将顺元城防兵马司校尉许千拜见通政使大人。”校尉身后的兵卒也跟着拜倒在地。 大奎伸手扶起许千道:“许校尉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待许千及兵士起身后,大奎疑惑的问道:“这小村为何无百姓居住啊?” 第四十六章:查实灾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老者双目看着大奎,目光如炬便如欲将大奎看穿一般道:“大人从顺元而来,难道不知?”大奎摇摇头道:“本官非是从顺元而来,我是从隆平而来。”老者惊异问道:“隆平距离此地遥遥二千余里,大人怎知顺元灾情?” 大奎坦诚道:“几月前本官来过顺元城,是从一位老者处得知灾情。但本官所见甚微,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将此事查实。”老者看着大奎问道:“大人从顺元一路行来,可见了灾情?” 大奎点头道:“饥民易子而食惨不忍睹。”老者扶髯叹了口气道:“岂止惨不忍睹。”大奎忙问何故,老者续道:“顺元府城周边百里之内已无人烟,百里以外饥民十余万。”大奎不解问道:“听闻顺元府尹孟大人是个好官,却何故见百姓受灾视之不见?” 老者叹道:“孟大人已被罢免,如今的府尹却姓梁。此人贪财如命心肠狠毒,只因受灾的民众皆非汉人,这梁大人竟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由对百姓百般压榨。汉人买粮一贯五百文银子,若不是汉人便要三两银子一担。我各族皆是山林为家农耕为主,却哪有银子买粮?如今顺元左近九寨三十二村已是饿殍遍野。” 大奎忙问:“这姓梁的可是以前的那个梁师爷?他究竟是何来头?”老者沉吟道:“大人猜的不错,此人叫梁有才。的确曾是顺元城衙门的师爷。至于到底什么来头,这个老夫却是不知。” 大奎不禁又问:“本官今天见你寨中之人却不似饥民,却是为何?”老者扶髯笑道:“我瑶族除了农耕,尚可食竹米野菜果腹,如今是大荒之年幸而寨中备有竹米千担。但也不会坚持许久。” 大奎点头道:“如此本官告辞,老丈可叫人与本官同行回顺元,有事也好通知老丈。”老者点头道:“如此最好,老夫相送。” 大奎回返顺元的路上,便带了一个瑶族小伙子。他叫盘布,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在十里八乡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猎户。临出门,老者叫他换了一身汉人的斜襟小褂取下了包头的布巾。因为顺元城如今有个规矩,城内不留异族和饥民。 盘布很健谈,上到各族的礼节风俗,下到山中的野物小兽,一样样如数家珍知之甚详。大奎挺喜欢这个盘步的性格,虽是灾年人人挨饿却已然是一副乐天的笑脸。 进了顺元城,天已全黑。大奎带着盘步找到了顺元客栈。 杨小虎与田风已经到了客栈订好了房间,见到大奎忙头前领着去了上房。四人围在桌前坐定,大奎便详细的问了杨小虎与田风所打探到的消息。 原来以前的府尹孟大人曾早在数月前便已上书请粮备灾,吴王批复由湖广行省就近拨付谷米二十万担。随着粮车队伍前来的还有这个梁有才,梁有才是湖广行省参政王福的亲外甥,到了顺元便做了顺元府尹衙门的知事官兼师爷。随后只要是和粮草有关的大小事务皆由这个梁师爷一手操办并借机敛财。 孟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自然看不惯梁有才的所作所为,一气之下将梁有才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随之两月以后,朝廷竟以赈灾不力为名将孟大人罢为庶民。 大奎听到这里不由得牙根痒痒:“又是那个王福!” 如今贵州行省的大部分灾民皆在顺元城左右,杨小虎与田风说的与大奎所见基本一致。大奎吩咐道:“明日午时替我投上拜帖,本官要去会会那位梁大人。”田风与杨小虎一声领命。大奎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一起去吃了饭早些睡吧。” 可笑的是,城外闹饥荒,城里撑得慌。客栈前堂的饭馆里想吃什么都有,只不过还如上次来顺元城一样,只是价格上贵了些。大奎与杨小虎及天风三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风餐露宿也该好好吃一顿了。大奎叫来客栈前堂掌柜点了一桌子的菜并叫了一坛酒,大家围坐在一桌准备痛快的吃喝。 盘步很拘谨,吃起饭来扭扭捏捏跟个小媳妇一般。大奎很是看不惯:“盘步啊,你在家也是这样吃饭?男人嘛,吃饭就该像俺这样。”说着大奎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此时他也放开了,山东土话又迸了出来。 盘步红着脸道:“我在家里不这样,这是第一次和大官吃饭,我总不能…。”大奎嚼着肉笑道:“有啥不好意思的,来来来,放开吃。”盘步哎的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动作。 大奎傻了,杨小虎呆了,田风愣了。这叫吃饭吗?说是武功还差不多,那架势比大奎高明多了。什么横扫千军(用筷子),海底捞月(用羹匙),双管齐下(一手筷子一手羹匙),好家伙,一看就是练家子啊。 其他三人不敢怠慢,纷纷动手争抢。也许抢着吃的东西格外香,四人其乐融融的争抢,痛痛快快的吃喝,俨然一家人一般。这也让大奎见识到了瑶族小伙子的豪爽,觉得跟自己很对脾气。 大家正吃喝间,门外走进一名衙役,见到大奎四人便走过来对着大奎躬身拱手道:“通政使大人,小人受顺元府尹梁大人差派给通政使大人送来请柬。”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来。 大奎接过请柬打开来看一眼不由赞道:“好字啊,田风你先帮本官收着。”说着将请柬递于田风,田风起身双手接了请柬放在怀中。 衙役再次拱手施礼道:“如此小人告退。”说着躬身后退三步转身出门而去。 大奎笑道:“好快的消息啊,我没去找他,他却来找我。”田风低声道:“大人请慎言,且防隔墙有耳。”大奎点点头道:“明日且去拜会一下这位梁大人。” 第二日一大早大奎起床洗漱完毕出了房间,到了院中走了一趟拳却不见别人起床。心知他们千里跋涉鞍马劳顿必是累的紧了,心中也不忍去吵醒他们。大奎独自一人出了客栈走到了街上,信步而行依着记忆到了以前去过的小破庙。那些难民想必是早被赶出城外,想想如今城外的凄惨,大奎不由一阵心悸。 第四十七章:行此下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推开庙门,向里走进了小庙。庙里正中仍见有一堆篝火烧过的痕迹,大奎不低头看尚不注意,地上除了这堆篝火印记外还有一些成片的污渍。许是时间长了颜色已经发暗,但大奎久经沙场一看便知是血迹。 大奎蹲下身细细查看,这些血迹经过打扫但并不干净,四下一望这样的污渍还有不少。大奎心里一惊,这些难民不会都遭了毒手吧。大奎不再耽搁起身出了小庙回到客栈,一路行来心中暗暗思量,会是什么人下的手? 大奎回到客栈自己的房内,盘步却跟了进来。大奎问道:“怎么这么早起啊?”盘步笑笑道:“我在家都是早起的。”大奎点点头问道:“这顺元城你可熟悉?”盘步道:“以前经常来赶集市,对这里还算熟悉。”大奎嗯了一声道:“熟悉就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帮我打探一下上任的孟大人的行踪。可能办到?” 盘步笑了笑道:“我试试看吧。”说着转身要走,大奎叫住他道:“也不急于一时片刻,等他们醒了一起吃了早饭再去不迟。”盘步笑道:“俺去前面拿几个馒头就行了,呵呵”说着出门而去。 盘步前脚刚走,杨小虎与田风就进了门。大奎笑道:“你们来的正好,今天头晌我们分头出去打探,务必掌握梁有才贪赃的罪证,越详细越好。我已经叫盘步去打探孟大人的行踪了,一旦找到必然事半功倍,大家吃了早饭就去吧…。” 三人简单的吃了早饭便急急出门而去,大奎首先又去了那间破庙。到了庙门前大奎四下打量,见到距离破庙百步远便有一片民宅,当下向着民宅走去。 正巧门外有个民妇正在门前坐在小凳子上做着女工,大奎走到这民妇近前抱拳道:“这位大姐,请问…。”这民妇抬头看了大奎一眼,连忙收拾了家什道:“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便进门,回手咣当关了门上了门栓。 大奎一愣,‘俺还没问她就说不知道,真是咄咄怪事。’摇摇头叹口气,大奎继续寻访。可大奎连着问了几个人,人家一见大奎一身官服又是外地人,无论大奎问什么他们都是摇头说不知。大奎不由气急,回了客栈换了一身百姓衣服再出门打探。 走在街上,大奎低头沉思:‘想必城里百姓都受了官府告诫,对一切所见所闻皆是闭口不言,需想个万全之策。’大奎便走边想着对策,无意间看到街边树下有个五六岁的小童在玩耍。只见这小童身着青色小袄灰布裤子脚上穿着虎头鞋,尤其可笑之处是头上只留着茶壶盖一般的发式。这头顶的一块头发只有巴掌大小成桃形状,周边头发皆已剔去。 小童蹲在地上,手持一跟木棍正在戳弄地上的蚂蚁,一边玩还一边说着童谣:“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大脑袋小细脖,光吃饭不干活…。” 大奎闻听这首童谣,不由想起了自己儿时的时光不由的笑了。大奎望了望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借机走上前蹲在小童身前问道:“你在玩什么啊?”小童抬起头,大奎见这小童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不由得脸上带着和蔼的笑问道:“几岁了?” 小童乖乖的答道:“五岁。”这小童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是清脆悦耳充满童稚。大奎又问:“你娘那?”小童答:“在家。”大奎问:“你爹那?”小童答:“做工去了。”大奎再问:“你家在哪里啊?”小童向大奎身后一指,感情他家就住在街对面。 大奎心想,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出此下策。便笑着道:“我们做好朋友吧”小童笑道:“好啊,我爹说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奎不由呵呵笑了,这小童聪明可爱可真是讨人喜欢。 大奎伸手一指远处道:“那边有卖糖人的,我请你吃糖人吧。”岂料小童却道:“我娘说街上若有人叫你吃糖便是坏人。”大奎一瘪,随即改口道:“那我请你吃香米糕吧。”小童毕竟小,嘴巴总是馋得。闻言站起身道:“恩,我最喜欢吃香米糕了。”大奎呵呵笑道:“好,我就请你吃香米糕,来大伯抱着走的快些。” 小童倒也听话,真的任由大奎抱了向长街远处走去。路上小童还给大奎指路道:“前面右边有卖的。”大奎加紧脚步直向前走,心想‘快些买了香米糕再把孩子送到客栈,此时已近晌午,田风小虎盘步三人也该回来了’。 来到卖米糕的小店,大奎对老板道:“店家,来五斤香米糕。”那店家正在店里忙着,此时已近晌午食客正多。回身见到大奎怀里的孩子不由停了活计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大奎问道:“你做什么的?这孩子谁家的?”大奎忙道:“哦,我是这孩子的大伯,带孩子来买香米糕,呵呵。” 没成想店家扔了手里的抹布,走过来一把揪住大奎衣领怒道:“我是孩子的舅舅,我怎么不认识你?” “啊?”大奎不由愣在那里,店家劈手夺了孩子轻轻放到地上道声:“去找你舅母。”小童回头冲大奎做了个鬼脸,噔噔噔跑进了店里,大奎此时已是目瞪口呆:‘这么个五岁孩子竟然鬼精鬼灵的,难不成是妖怪?’但大奎转念间急忙改口道:“误会,此事纯属误会。” 那店家却是不依不饶道:“误会?我看你是要拐带人口,走,跟我去见官。” 说着伸手揪住大奎衣领便欲去衙门评理,大奎无奈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一两银子塞到店家手中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店家且收下。”这店家见了银子不由松了手,把玩着这一小块银子笑道:“恩,你还算识相,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大奎笑着问道:“不知店家这小店一月能赚多少银钱?”店家见大奎出手豪阔,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道:“我这小店本小利薄,一月能赚一贯左右,客官您是想?”大奎笑道:“你若想赚钱,请到顺元客栈一叙,我们慢慢商谈。” 第四十七章:恐吓逼供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店家闻言一愣,心道:‘此人虽是身着布衣,行事却不依常理,该不会是作奸犯科的盗匪吧。’大奎见他神色不定,便笑道:“今天这点银钱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本人是来顺元投亲的,见你这小店生意红火所以想盘下来借以维持生计。” 店家一听忙笑道:“你还真有见识,我这小店生意一直是不错的,这样也好,我便随你去顺元客栈走一遭。”说着转身冲店面里喊道:“孩他娘,我随这位客官去谈些事情,少时便回。”店里一个正在招呼客人的妇人转头骂道:“看不到正忙啊,早些回来啊。”店家答应一声,随着大奎向顺元客栈走去。 一路走着,大奎问道:“还不知店家怎么称呼?”店家笑道:“我姓罗,叫罗事成,街坊都叫我罗香米。”大奎呵呵笑道:“怪不得你能遇到我,感情有个事成的名字。呵呵呵….。” 两人边走边聊,不消片刻即到了顺元客栈。 大奎带着这个罗世成回到上房,田风已经站在门前等候。大奎回头对罗事成笑道:“请在此稍后,我去换件衣服。”罗世成不又埋怨道:“不用了吧,就这么谈吧。”大奎并不理会,笑着推门进了房间,随手关了门。 罗事成嘴上嘀咕着:“怎么这般多事,谈个买卖还要换衣服。”田风闻言冷声道:“休得无礼,再敢多言便掌你的嘴。”罗事成见田风衣着绫罗挎着腰刀,连忙噤声。心中不由的打鼓:‘这个要盘店的主想必非是常人,还是算了吧。’想到这里转身要走,不想回身竟撞到一人身上。 站到罗事成身后的人却是杨小虎,此时杨小虎也是一身侍卫打扮腰上带着腰刀,见这罗事成要走便伸手拦住道:“此地岂能是你说来便来,要走便走的?”罗事成见到这架势不由两腿发软哀求道:“小人是来和那位爷商量着盘店的,你们不要为难小的。”杨小虎板着脸道:“即来谈生意,不妨谈完再走。” 罗事成心知此劫南逃,只得安分的站在门前等着。过了好一会,门里才传出声音:“进来吧。”田丰与杨小虎伸手推开房门,对着罗事成道:“进去!”说着一人抓了罗世成一边肩膀将他提进房内回手关了门。 大奎身着一身绯色官袍,在桌边正襟危坐,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茗并不理会罗事成。罗事成一见大奎竟是个大官,连忙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小的。” 大奎这才抬眼看了看罗事成道:“本官真的是想和你谈点生意,如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本官自不会为难你,并奉送白银二十两。如你不从…。”说到这里大奎止住了话头,又端起茶盏品起了香茶。 田风接过话头:“你若不招便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了喂狗。”说着拔出腰刀架到罗事成的肩膀上。 罗事成惊得手足无措道:“小人家无再婚女,室无犯法男。大人何必为难小的?”大奎点点头道:“如此说你是不说了?”田风在罗事成身后手腕一抖,‘唰’的一刀竟将罗事成头上发髻挑开,顿时缕缕青丝飘然落下。 罗事成吓得忙道:“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奎心里大石落下,对着田风点点头道:“取纸笔来详加记录。”田风收了腰刀拱手领命,进入内堂取了笔墨纸砚回到桌边坐下。大奎对着罗事成满意地问道:“本官且问你,顺元衙门是如何将难民赶出城的?平日里又是如何发放粮米?你且细细道来,若有虚言本官绝不轻饶你。” 罗事成闻言连忙磕头道:“这个小人不敢说,一旦说了小人一家难逃厄运。”杨小虎在罗事成身后怒道:“你若不说,现在就把你千刀万剐。”罗事成无奈只得求道:“如是小人说了,大人切勿对人言及是出自小人之口。”大奎点点头。 罗事成这才一一如实说来,原来自从孟大人被罢免,紧接着这个梁有才便坐了这顺元城的府尹。为向大明朝廷表彰自己的功绩,他动用城防兵马将城内受灾百姓皆赶出了顺元城,但凡有不从者尽皆格杀。 自从他来到顺元城,凡来买粮者均要手持德福记开具的购物文书。大宗的买卖为文书,寻常百姓只有便条,而粮仓主管就凭着这些文书来判定卖粮的多寡。除此之外,顺元所有的米粮铺子皆被强行关闭停业,所有米粮低价收仓,一干商贾心中怨恨却不敢略有微词。 罗事成说到这里才道:“小人只知道这些,大人放过小人吧。”大奎道:“既如此过来画押认供。”罗事成连忙摇手道:“小人不敢画押,小人只是一介草民,不想介入官场恩怨,求大人放过小人吧。” 大奎叹口气道:“哎,本官向来心善,你既不愿画押便割了舌头以后再不必多说话。”说罢示意杨小虎道:“不用再等了,他不会说的。”杨小虎二话不说伸手拔出刀来,左臂一圈罗事成的脖子作势便欲动手。 罗事成哀嚎一声:“大人饶命,小人情愿画押。”大奎戏谑道:“你可不要勉强哦。”罗事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勉强,不勉强,小人情愿画押。”大奎点头道:“恩,那好。”说着对田风一摆头,田风会意。持了笔录文书与朱砂印泥走到罗世成身边,罗事成不敢忤逆,按着田风所指一一按了指印。 大奎接过田风递过来的文书一一看过道:“好了,你也不必害怕,有事本官为你担当。”说着对田风道:“给他二十两银子叫他走吧。”田风点头答应,取了二十两银子给罗事成。 罗事成接过银子苦着脸道:“小人怕有命拿钱没命花啊。”大奎惊疑问道:“这却是为何?”罗事成道:“这顺元城内遍布梁有才大人的眼线,今日一事一旦走漏风声小人一家性命难保。”大奎宽慰道:“不必害怕,你切回去安心做你的生意,有什么事就来找本官。”罗事成看看大奎心道:‘我脑袋掉了找谁去。’虽是这样想,但嘴里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小人告退”,罗事成揣了银子躬身后退,杨小虎伸手给他来了门,罗事成逃也似的出门而去。 第四十九章:财宝满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梁有才呵呵笑道:“小弟奉上黄金三百两,白银三百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大奎不由得咽了下唾沫,当初吴王赏赐不过百两黄金,这梁有才一次便奉送三百两黄金及三百两白银,这未免太过惊人了。梁有才得意的望着大奎问道:“不知兄长可还满意?”大奎点头道:“既是贤弟美意,愚兄便笑纳了,呵呵呵。”说着向身后的杨小虎一使眼色。 杨小虎会意,走过去就以红绸铺在地上,接过金银托盘一股脑的倒在上边。红绸打成包袱拎在手上,走到大奎身边一如先前般目不斜视。 大奎哈哈笑道:“贤弟出手果然不凡,但愚兄此来非是为这些金银。王大人托愚兄给贤弟捎来一封家书,问的是东西的事。”说着转头对杨小虎道:“王大人的书信何在,还不给梁大人呈上。” 杨小虎心知大奎纯属子虚乌有的乱扯,但也像那么回事的身手入怀不由脸色一变,支吾道:“大人,小的忘在客栈了。”大奎不由佯装大怒:“你这狗才,平时吃的比谁都多。叫你做事总是丢三落四,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站起身作势欲打,梁有才连忙拉住。此时他心里早信了十二分,能进舅舅内宅又有舅舅书信,这还能假的了? “哎哎哎,兄长息怒兄长息怒,区区一封书信何必动怒?迟些再看也不迟。”梁有才拉住大奎对着身周的下人道:“你等退下。”等人都走了。梁有才对大奎道:“兄台随我来。”大奎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杨小虎在此等候,随即跟着梁有才去了后堂。 二人穿过一处天井进了一间书房,梁有才推门进了书房当先向一处书柜走去。到了柜边,伸手在墙上的一张画后一摸。这书柜便无声无息的闪到一边,现出一处秘道来。大奎目瞪口呆下,梁有才当先进了密道,见大奎傻呆在那里不由招招手道:“兄台随我来。”大奎点点头跟了进去。 密道内两侧皆有灯笼高挂,照的密道内亮如白昼,二人沿着密道内的阶梯下到一处密室。大奎放眼一看,更是惊骇万分。密室内摆放着十几口大木箱,靠墙处一只大柜子里却不知道是什么。 梁有才呵呵笑道:“这里的珍宝金银会于今年年底起运,至于我舅父说的宝物,你来看。” 梁有才走到靠墙的柜子便打开了柜门,里面是一只外观华美两尺见方的小木箱。梁有才打开木箱,箱子里面内衬金黄色绒布,而绒布上竟只有一件小衣,小衣经室内光线一照竟发出些许闪闪反光。 梁有才指着这小衣笑道:“此衣名曰天蚕宝甲,乃是由天山冰蚕丝织就。穿上它可刀剑不伤水火不侵,我舅舅平生树敌太多,故此命我花重金购得此甲。”大奎暗惊,听师父说及天下武林中的至宝,这天蚕宝甲便是其中之一。 大奎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件宝甲不知贤弟花费了多少金银购得?”梁有才呵呵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来,大奎惊道:“两千两?”梁有才笑着道:“再猜。”大奎瞪圆了眼惊道:“两万两?”梁有才纠正道:“是两万两黄金。”大奎一听险些把舌头吞了。 两万两黄金岂不是二十万两白银?这一件小衣要二十万两?大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万两黄金什么样子,梁有才走到那一片箱子跟前一一掀开箱盖。一时间密室内珠光宝气满目生辉。 这一箱箱的竟都是珠宝金银,大奎看了一下,珠宝二箱,金锭三箱,银锭十箱。大奎不由的赞叹一声:“俺那亲娘啊,这些宝贝十辈子也花不完啊。”梁有才哈哈笑道:“这些不过是小弟三月内所得。”大奎闻言问道:“那件小衣如此贵重,不知贤弟拿什么买来的?”梁有才呵呵笑道:“小弟曾先后任了两处城府的师爷主事,所得也就刚够买下那件宝甲。” 大奎不由问道:“不知贤弟曾在哪两处城府高就?”梁有才笑道:“一处为静江府,一处为南宁府。”大奎了然,那两处皆在湖广行省境内,有王福撑腰自然贪得顺其自然。由此可见王福压榨百姓如何穷凶极恶了。 梁有才显摆完了才问道:“难道我舅舅没和兄台说起过小弟的事?大奎莫名其妙道:“本官根本不认识你舅舅。”梁有才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奎轻咳了一声才道:“本官乃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梁有才木然点头道:“小弟知道啊。”大奎不由问道:“那你可知道本官这通政使是通什么的不?”梁有才又点点头,此时他已经彻底傻了,满脑子浆糊一般。 大奎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掌斩在梁有才脖子右侧血脉上。梁有才哼都没哼便颓然而倒,大奎收手望着满室的珠宝金银恨声道:“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易子而食饿殍百里。却都因贪官眷恋这些黄白之物所致,可恨可恨那。” 大奎呆了半响,举步出了暗室到了书房,将密室机关原样关好,返身去了会客室。杨小虎依然如标杆一般站在酒席旁,不过嘴里鼓鼓囊囊的想是吃了东西。 大奎见到不由好笑道:“快吃吧,看你那个样还有点本大人义子的样吗?”杨小虎含糊道:“我走了一晌午早就饿了,你们有吃有喝我在一边站着。”说着已经坐到桌边大吃起来。 大奎起先也是光喝酒了,此时也坐下来狼吞虎咽一般。吃喝间,大奎道:“小虎啊,吃完这顿饭你便回客栈叫田风及盘步都来。我有要事要办。”杨小虎一听,抓起根鸡腿便走,口中含糊道:“回来再吃…。”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冲到门外。 大奎笑笑暗想:“一个好汉三个帮,多好的孩子啊。”想归想,手上没停。等到大奎吃饱持了桌布擦擦嘴便大叫道:“来人啊。”堂外丫鬟听到连忙进了客厅,大奎吩咐道:“这些都撤了,叫厨子再做一桌来,要快!” 第五十一章:一网成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过不多时,田风引着两名华服汉子进了会客厅。待二人进门,田风向大奎使个眼色便自觉的守在了门外。 大奎哈哈一笑道:“两位想必就是许家兄弟了,来来来,快快入席。”许千许万对望一眼,但大奎是当朝二品,二人还是拱手为礼道:“许千,许万参见张大人。”大奎笑着站起身走过来双手虚扶道:“两位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许家兄弟不由疑惑,二人走到酒席旁再次拱手道:“张大人请先坐。”大奎也不谦让,在首位上径自坐了。 许家兄弟这才在客位上坐下,许千首先问道:“张大人,卑职有意识相问。不知两大人何在?”大奎命丫鬟倒酒,然后才笑道:“不瞒二位,今日午时梁大人宴请本官,自己却醉了,现在后堂歇息。” 许家兄弟不由再次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疑惑。许千拱手问道:“那不知梁大人既然酒醉,为何却请我兄弟前来赴宴?”大奎自斟自饮了一杯才道:“是本官相请二位前来的。”许家兄弟顿觉此事有异,齐齐站立起身抱拳,许千道:“既然梁大人不在,我等告辞。小人军务繁忙,还望张大人恕罪!” 大奎不由一拍桌子怒道:“你等这是不给本官面子啦,来人,拿下。”杨小虎盘步闻言唱一声诺,动身直扑许千许万二人。 这许千许万二人久在军中,武艺自然精熟。与杨小虎盘步二人捉对相斗,杨小虎竟与那许千打的难解难分不相上下,唯独盘步处于下风。只见徐万双拳如风身似游龙,招招直逼盘步要害。大奎见了暗暗摇头,但仍在自斟自饮,时而持了筷子夹口菜,吃起来还吧唧嘴。 盘步眼看招架不住,门外田风立即纵身进了厅堂加入战团。大奎夹了块牛舌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仿佛身边的打斗跟他无干一般。 杨小虎徒手与许千相斗久战不下,不由暗暗着急:‘自己自跟随义父以来少经阵仗,如今一战正好一显身手’,无奈许千也是武艺高强之辈。杨小虎无奈卖个破绽引许千一拳直击胸口而来,眼看拳到杨小虎双手使了一式童子拜佛,双掌当胸合十‘啪’正将许千左腕拿住,同时右脚向着许千左肋使了一式弹踢戳脚。 杨小虎的这一脚甚有名堂,常言道:南拳北腿,即是说北方武术以腿功见长。戳脚与其他流派的脚法不同,每每踢击却是脚趾勾起力达前脚掌,由于着力点小所以伤害尤甚,故称戳脚。 说时迟那时快,许千左腕被擒的同时左肋已吃了一脚,不由‘啊’的惨叫一声。杨小虎前脚一落地,双手使个小擒拧腕压肘,身形一沉顿时将许千擒拿按于地上。 另一边许万一人独战田风盘步竟是势均力敌,大奎坐在哪里有些不耐烦。甩手将手中酒杯电射而出,‘啪’一声,酒杯正击在许万右膝盖上击的粉碎。许万“啊”一声惨叫,被田风一拳击中面门,打得鼻血长流仰面倒在地上。 大奎见这许家兄弟已经擒获,心中对自己的下属武艺也就有了低。站起身道:“绑了,一并送进密室。”说着当先进了后堂。 还是老手艺,大奎审问,田风持笔记录,杨小虎拿着刀逼供。只有盘步站在一边无所事事。这许氏兄弟十分硬气,杨小虎在他们腿上各扎了两刀这二人依然是什么都不说。 大奎无奈只得亲自下手,将二人双肩骨窝处软骨一一捏碎。这二人虽是疼的咬牙冒冷汗却依然不开口,大奎心里恨啊,多少无辜百姓死在这两人手上,不让他们吃些苦头于天理不符。都说老实人犯了恨那是连自己都会害怕的,大奎接着又将二人小腿后的韧带以独门手法一一撕断,许氏兄弟在剧烈的疼痛中听到大奎道:“你们所犯的罪孽人神共愤,本官劝你们老实的招供,也好死的痛快些。” 许千哼道:“我等受王大人大恩无以为报,今天就是死你也别想从我们口中问出一个字。”大奎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如此忠义之人怎奈为虎作伥! 大奎点点头道:“本官敬你们是条汉子,但大丈夫立身于世当知仁孝。你们杀的那些无辜百姓那个不是人家的妻儿老小?你们怎么忍心下手?”许千忍着疼笑道:“我等只知为王大人效命,其余一概不论。”脸上虽是痛苦之色却哈哈大笑。 大奎无奈,心知这两人是王福所养的死士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对杨小虎及田风盘步道:“不必再费事了,我们出去吧。” 到了室外天井,大奎对杨小虎及田风盘步三人问道:“现下三名主事之人已经尽皆拿下,但我等还需去军营及衙门一趟。此中凶险本官相信你们心中有数,这里留一人看守,谁留下?”杨小虎及田风盘步三人都不说话,大奎见状便对盘步道:“盘步兄弟,你留下吧。” 盘步拱手道:“能跟随大人做事盘步心里很高兴,盘步不怕死。”大奎笑道:“这里你武功最弱,你留下来正合适。”盘步还想说什么,大奎挥手制止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进房去守着吧。” 盘步争辩道:“我会射箭,我的箭法很好的,大人不信等有机会我射给你看。”大奎笑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现在只有你留下最合适不过了。”盘步执拗道:“我还会摔跤,真的,我摔跤很厉害的。” 大奎望着盘步道:“本官知道你是勇士,但这里若无人看守万一他们挣脱绳索跑掉了怎么办?”盘步挠挠头想了一下才道:“那好,我留下来看守。大人一定要小心啊。” 大奎再次笑笑,带着杨小虎与田风二人向外堂走去…。 顺元城的城防军营在城内西南角,所驻军马共计两万。而顺元城的城防兵马司衙门便设在这里,大奎带着杨小虎及田风策马直奔军营。 第五十三章:放粮赈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窦衔道:“一切全听大人安排。”大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放粮时我欲将所有涉案人犯尽皆斩首安民,你与吴恩博纪开三人少不了要受点皮肉之苦。”窦衔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大奎见状安慰道:“一百军棍自然是要命的,本官言而有信说不打便不打。但是一百藤条意思一下还是必要的。” 窦衔权衡再三告饶道:“大人,这一百藤条下去也是皮开肉绽啊,搞不好也会要了卑职三人命的,还望大人能宽恕我等。”大奎摇摇头道:“你等畏于强权明哲保身,视百姓生死与不顾,此罪不可轻饶。”窦衔闻言点点头只能认了。 顺元城粮仓位于城中东南占地极广,数百个高大粮食囤子以草席圈围遮盖。粮囤子以木栅栏整体围成一个粮场,木制的大门前左右各有数百军兵把守。 未到黄昏,粮仓大门前已聚集了近千各寨各村的难民,其中各族都有,皆是议论纷纷。大奎带着一干人等早在粮仓内等候,盘步分开难民挤进粮场来到大奎近前拱手道:“大人,他们都到齐了。”大奎转头对田风道:“去宣读告示吧。” 田风走到一辆大车旁纵身上了打车,大门外早有军兵手持铜锣‘咣’的一响,这军兵接着喊道:“都别吵了,官府宣读告示啦。”整个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田风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告示展开,朗声读道:“吴王持政国泰昌隆,然贵州行省遭逢蝗灾却有贪官为祸。今官府发榜告示百姓:你我皆为华夏子民,无异一奶同胞。为正国法匡扶正义,现将原顺元府尹梁有才,校尉许千,校尉许万及其党羽共三百二十七人斩首示众,以平民愤!江南通政使张大奎。” 田风话音一落,场外的百姓顿时炸了锅。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拍手称快,有人交头接耳状似不信。 接着就在这近千的难民侧后,出现了两千多名兵士押解着三百多名被五花大绑的囚徒。梁有才毕竟曾是顺元城的府尹,腿上又受了伤。所以是由两名兵士抓着臂膀拖来的,一路上被兵卒打得半死,此刻已是气若游丝。 这三百余囚徒被押解到离难民不足百步处被纷纷按跪在地上,每个囚徒身后皆跟随一名刀斧手,这些刀斧手手里俱都提着鬼头大刀。刀光映着残阳如血,预示着鬼门关要开张了。 窦衔从押解的兵卒中走出,手里抱着一坛酒来到梁有才面前道:“梁大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属下恭送梁大人一路走好。”说着撕开酒坛的泥封,接着又对着这三百余名囚徒朗声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曾跟随窦某东拼西杀,如今窦某就以一坛陈年老酒送各位兄弟了。” 窦衔说着慢慢后退几步,举起双手将一坛好酒缓缓泼洒在地上。那三百余囚徒身后的刀斧手在窦衔泼酒的同时也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一坛酒泼完,窦衔随手将空酒坛扔在地上。就在酒坛落地发出了‘咔’的碎裂声同时,那些刀斧手将手中鬼头刀如风一般斩下。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三百余囚徒身前齐齐滚落三百余颗人头,三百余无头尸体的断颈处喷起冲天血箭,接着便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很快,这块充当刑场的土地上便被赤红的鲜血侵染,地上的血慢慢汇成一条赤红小溪,随着地势流向低洼。 百姓震撼了,人群中传来一片嚎哭声。他们不是哭死去的这些贪官歹人,而是以此告慰那些冤死的亲人,他们的大仇得报了。 大奎站在场内,心中不由感叹:‘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与世无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如果无人替他们伸冤雪恨那才是天道不公!’ 窦衔带着吴恩博与纪开这两员偏将分开灾民百姓来到大奎面前,窦衔抱拳道:“卑职窦衔已按大人吩咐将梁有才等三百二十七人斩首,现特来领罪。”说罢,三人齐齐拜倒。 大奎看着窦衔正色道:“你既知错,何必罚你?起来说话。”窦衔三人齐声道:“谢大人。” 大奎道声:“放粮吧,每寨每村按人头算,每人一旦。”窦衔大惊道:“大人,灾民十余万。我顺元存粮不过二十万旦,如按大人所说发放。那~.” 大奎正色道:“就按我说的办吧,本官早已上书吴王请粮救灾。”窦衔拱手道:“既如此,卑职马上按大人吩咐开仓放粮。”说完转头对纪开道:“吩咐军兵开仓放粮,协助难民将粮食装车。”纪开领命去了。因盘步对各寨各村的情况都有了解,大奎便叫盘步去配合放粮。 之后,大奎对窦衔道:“现有一趟差事,需你来办。”窦衔拱手道:“请大人吩咐。”大奎沉吟道:“在梁有才的密室里,本官查获大宗金银珠宝。约计白银二十万两,这批财宝需运至应天,你即刻点齐马步军两千护送财宝去应天。”大奎一顿道:“我着属下与你一同前往。” 窦衔领命去安排了,大奎唤来田风道:“我已吩咐窦衔领兵护送财宝入京,你带齐所有证物及本官奏折一并送往应天,交由汤和将军转呈吴王。之后你便在应天本官宅邸等候,本官不日即可与你等会和。”田风抱拳领命,转身追着窦衔去了。 大奎安排妥当不由长嘘一口气,带着杨小虎出了粮场上马回了顺元客栈。 当大奎推门进入上房时,室内早有一位半百老者坐在室内桌旁恭候。老者虽一身平民服饰,却难掩其傲骨风度。见到大奎进门,老者起身抱拳道:“小老儿孟志贤拜见通政使大人。”言罢深深一揖,原来他就是顺元城上任府尹孟志贤。 大奎笑道:“孟大人不必多礼。”说着双手将孟志贤扶起,二人携手走到桌旁落座。杨小虎给二人倒了茶便退身一边,大奎这才开口道:“孟大人,本官且不知你因何被罢免?” 第五十四章:天蚕宝甲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沉吟道:“这里面定是有人作梗,不过孟大人放心,本官已上奏吴王将此事如实禀明。现如今就请孟大人能者多劳,复任顺元府尹吧。”孟志贤一惊,大奎呵呵笑道:“本官总责江南百官廉务,即有赏罚任免之权。此是吴王所命,孟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孟志贤闻言起身再拜:“小老儿多多拜谢张大人,顺元百姓有救了。”大奎呵呵笑道:“孟大人有所不知,我已将梁有才等一干贪官凶犯尽皆斩首,并开仓放粮接济百姓。一切责难本官一肩担当,孟大人放心吧。” 孟志贤不由大惊道:“梁有才虽该千刀万剐,缺杀不得啊。”大奎笑着示意孟志贤安坐,随即问道:“祸国殃民之辈,为何杀不得啊?” 孟志贤叹气道:“那梁有才乃湖广行省参政王福之亲外甥,张大人把他杀了岂不是开罪了王福?”顿了顿孟志贤又道:“如今顺元粮仓存粮约计二十万,今日大人放粮老夫估计粮仓存粮已去大半。现下正入隆冬,顺元存粮安能挨得许久?一旦粮尽,那王福岂肯再发粮救援?” 大奎笑道:“孟大人不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那王福救援则罢,若不救援便是给本官落下口实,到时本官自会依法办理。” 孟志贤眼中闪过惊诧:“那王福是吴王爱妃的亲兄长,如今虽是三品参政却是手可通天。张大人如何与他抗衡?”大奎哈哈笑道:“本官已将梁有才所贪墨的财宝尽皆送往应天,如是吴王收到财宝又知这里粮尽必会责令王福救援,不然岂不是抗命?”说罢安慰着孟志贤道:“好了好了,孟大人快去衙门吧。衙役我已吩咐窦衔派军兵充任,粮草的事有本官在孟大人尽可放心。” 孟志贤闻言这才忐忑的站起身抱拳道:“如此老夫告退。”说着站起身再三作揖,大奎吩咐杨小虎送客。 等到房里只有大奎一人了,大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事,竟是天蚕宝甲。大奎看着这件宝甲赞叹道:“真是宝贝。” 此刻这天蚕宝甲拿在手上混若无物,整件宝甲由冰蝉丝织就,展开后却是呈透明状,而且韧性极好。大奎不由细细观赏:这宝甲是件圆领半袖小衫,在室内光线辉映下闪着异彩。大奎有些不信,这件天蚕宝甲可防刀剑可避水火? 为了验证一下,大奎抽出龙泉剑挑着天蚕宝甲暗暗祷告:千万别戳破了,好贵的!祷告完了挺剑刺向房门,哆的一声。剑尖扎到门上只微微刺进半寸,大奎一惊忙拔剑观看。那天蚕宝甲被钉挂在门上,不知破了没有?大奎伸手取下天蚕宝甲细细观看,不由大喜。天蚕宝甲上竟没有丝毫破损,这么说这天蚕宝甲穿在身上有刀剑来刺也顶多刺进半寸? 要知道大奎的一剑威力甚大,而龙泉剑也属不世神兵。两者合一刚能刺进半寸,可见此甲如何厉害! 看到此甲透明,大奎不由想到:‘这天蚕宝甲要是给黄莺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哪?’大奎想想都觉得要流鼻血。 拿着天蚕宝甲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身材魁梧此甲甚小如何能穿的上?还是试试为好,大奎拿着宝甲进了内室。先将身上衣物脱光,然后将天蚕宝甲穿在身上。岂料这天蚕宝甲伸缩自如,穿在身上浑然无所觉。大奎摸着天蚕宝甲,觉得手感甚好,既不油化也不摄手。大奎喜不自胜,在室内走来走去忍不住呵呵笑着。 正巧杨小虎推门而入,在外室不见大奎便走进内室。却见到令人惊诧的一目,只见大奎光着上身,穿着一件透明的小衣,双手在上身不住抚摸竟自己呵呵的笑。 杨小虎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忙退身出了内室。心中暗想:“怪不得干爹如今已过而立尚不婚娶,原来竟有自食其力的嗜好。” 天蚕宝甲贴身穿着大奎觉得有些发凉,便脱了宝甲穿上亵衣再套上天蚕宝甲,然后穿戴整齐出了内室。 杨小虎见到大奎出来甚是尴尬,大奎却浑然不觉。“孟大人送走了?”杨小虎点点头,大奎这才觉得杨小虎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小虎怎么了?看你怪怪的。”杨小虎忙摇摇头道:“大人,这几天我们怎么办?回隆平吗?” 大奎摇头道:“来时我与冯师爷约好,一月内如不见他们前来我们再回去。如今刚过了几日,再等等吧。”顿了顿又道:“他们前来定是带着粮草,所以定会先来人报信。” 杨小虎闻言点点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大奎道:“这几日无事,你需勤练武艺不可懈怠。”杨小虎连忙应是,大奎又道:“看你与人过招破绽甚多,我便趁这几日**你一番。走,跟我去后院。” 大奎说着站起身,提了龙泉剑走出门,杨小虎连忙跟在身后。 来到后院,大奎先让杨小虎打了一趟拳。杨小虎不愧是杨门后人,武艺功底深厚,所打的虽是很普通的查拳,却也是虎虎生风。 接着杨小虎又打了一套戳脚拳,无论是沉马出拳还是纵越踢腿皆是稳健有力轻盈似燕。大奎不由暗暗赞赏,便就杨小虎的戳脚一一指明破绽详加指点。 待到杨小虎一套拳打完,大奎笑着对杨小虎道:“你的拳脚尚欠火候,况且很多地方都有错处。”顿了顿又道:“腿功首重韧性,其次是力道,再次才是技法。看你打拳力道虽足,技法虽多,但皆不足道。” 杨小虎有些不服气,大奎笑道:“我先示范几招基本腿法,你看看和你哪里有什么不同?”杨小虎闻言退到一边,大奎一撩袍服下摆抓在手上掖在腰间。 “正踢身正腿直。”说着大奎抬右腿前踢,右腿带着风声脚尖堪堪踢到前额。与杨小虎想比,不同的是大奎身体始终笔直,动作却不减迅猛。 第五十四章:武学真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右脚落地又换左腿前踢,落步接着道:“摆踢脚当抹面。”说着右腿前踢,刚至眼前随即右摆落步。动作优美到位,却是杨小虎所不能比拟的。 大奎仍是左右腿各示范一次,接着道:“弹踢收发自如。”说着提右膝,小腿向前弹踢而出,动作简单却带着风声。 接着大奎将侧踢,横踢,勾踢,回身踢,后旋踢等基础腿法一一演示,小虎在旁看的不由得拍掌叫好。大奎演示完,小虎走过来问道:“大人为何一直说踢?为何没有戳没有踹?”大奎道:“各种腿法着力点皆不相同。有的力达前脚掌,有的力达脚跟,有的力达脚面。我一并说踢只是一语蔽之而已,武术不必那么多的名称讲究,为的是精简达意。” 杨小虎不由道:“武林中门派众多,光长拳就数家。怎说没讲究?”大奎哈哈笑道:“空手相搏,无外乎踢打摔拿四门技艺,招式再繁皆不出这四类。有人稍加改动便叫什么张家拳,李家拳,吴家拳,呵呵呵,井底之蛙怎窥全貌?” 大奎续道:“武术旨在防身健体,辅助弱小。怎么可以作为炫耀的资本,卖弄的工具?”杨小虎闻言问道:“那么多的恶人也都习练武艺,怎不见他扶助弱小?” 大奎望着杨小虎道:“你见过哪个名门宗师出来打家劫舍的?正派之人习武首重武德,只有真正的了解了武术的真谛方能登堂入室。鼠辈宵小习武,本身包藏祸心,稍有些本事便去为非作歹。所以说其武艺难有大成,所谓邪不胜正便是此道理。” 讲到这里,大奎不由想起恩师灵智上人的教诲。如果没有当年恩师破例收为关门俗家弟子,如今的张大奎该是什么样? 杨小虎见大奎不言不语的沉思,不由问道:“你说武术不必那么多讲究,为何会有少林武当?为何会有内外家之分南北之别?” 大奎笑道:“武术并无分别,因为它囊括了内外家,有分别的是人而已。”顿了顿大奎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只有刚柔并济方为武学真意。” 大奎略一沉吟又道:“有些人好沽名钓誉,自然可鄙。但少林武当却是因所尊奉的祖师不同,所信仰的教义有别,而不是因为武术。武术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境界,它是不分门派的。你不能说少林和尚的武功是外家功法,武当道士的武功是内家功法,便将武术一分为二指鹿为马说武术分内外?这只是技法不同何分门派?” 杨小虎略有所悟,点点头道:“恩,有道理。” 大奎见杨小虎开窍了,便接着言道:“要学好武,定要先做一个好人,所以说习武尚德尤为重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黎民苍生有难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尽力为之。” 杨小虎以前是懵懵懂懂,至此方知武术真意。大奎的所作所为令杨小虎感佩万分,当下双膝跪倒抱拳道:“义父,孩儿愿真心跟您学艺,以后也做您这样的大英雄。” 大奎见状不由笑道:“怎么不叫大人了?”杨小虎正色道:“孩儿知错了,请义父责罚。”说着磕下头去。 大奎仰望万里长空,心中默默念道:“杨永怀将军,当年你我同驰疆场,情同手足。你虽故去但我张大奎收你后人为义子传其武艺,也算告慰你在天英灵了。”想到这里,大奎脸上不由流下热泪。 “快起来,好孩子。”大奎扶起杨小虎,看着他不由心中感慨万千。杨小虎见到大奎脸上泪痕不由问道:“义父,你怎么哭了?”大奎笑道:“为父没哭,是高兴的。”说着脸上一沉道:“既然叫我为义父,当知孝道。你去给为父端茶来,需将茶壶顶在头上过来。” 杨小虎闻言一愣,但并不问缘由转身便走。大奎却叫住他道:“不是叫你站着走去,是蹲着走去,并要蹲着走回来。”杨小虎不敢怠慢连忙蹲在地上双脚挪动前行,好歹到了楼梯口却犯了难,蹲着怎么上楼梯啊? 无奈之下,杨小虎蹲着向上跳,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直跳到楼上。再蹲着走进上房到了桌边,起身拿了茶壶顶在头上,再伸手取了杯子,复又蹲下走到楼梯口。杨小虎又没辙了,这顶着茶壶如何跳下去?一步步挪吧,杨小虎一步一挪慢慢的下了楼。蹲着走到后院,来到大奎身前。 岂知大奎接着说道:“为父突然不渴了,你再把茶壶杯子送回去吧。”杨小虎闻言差点一跟头抢在地上,但是义父既然如此说也只能照做。 杨小虎蹲着又走回楼梯口,‘这回怎么上楼梯啊?’脑中灵光一现,杨小虎转过身坐到第二个台阶上,然后收腿到第一个台阶上,再坐到第四个台阶,收腿到第三个台阶。依此办法挪到了楼上,又蹲身走进上房放下了茶壶杯子。 等杨小虎再要蹲下的时候,竟然一头栽倒。上房距后院总的算来足有三百步,一来一回就是六百步。杨小虎此刻足足走了九百步的距离,此刻双腿酸软无力如何再蹲着走回后院?杨小虎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咬牙蹲起来走回楼梯口,一点点小心的挪下了楼梯。 当杨小虎再次站到大奎面前时,已是头上冒汗双腿打颤了。大奎笑笑问道:“累了吧?”杨小虎咬牙道:“不累。” 大奎闻言道:“既是不累,你去城西的肉铺买些好肉来,这眼看到傍晚了,我们也该准备吃饭了。”杨小虎带着哭腔道:“买肉做菜叫店家去办就是,何须我们去买?”大奎板着脸道:“我便偏要你去买。”杨小虎见大奎动怒忙转身一步一晃的去了。 大奎在身后喝道:“速去速回。”杨小虎不敢怠慢抬腿便跑,谁料双腿无力竟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大奎装做没看见,转过身望着院墙心中暗想 ‘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啊’。 (现代人总想着不劳而获,梦想着天上掉馅饼,悲哀啊!大家再看看古人是如何为人处事的,再看看丰郎。现在是凌晨四点,我眼皮打架心里着急,还差一千字本章完稿。身边放个萝卜,困了就咬一口,古时的凿壁偷光悬梁刺股也不过如此吧。还不收藏,票票啥的慰劳一下?) 第五十六章:赌气寻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在大奎的强迫下,杨小虎走到墙边按大奎指点将右脚撑于墙上。随之在大奎的监督下,杨小虎开始压腿。杨小虎右腿伸直,身体已经能趴在腿上,不由叫道:“义父,我已经开筋了,你看。”大奎笑道:“还差得远,须得下颚与脚尖贴在一起方为合格。” 杨小虎叫苦道:“当初我师父教我的时候便是如此啊,他说拳法当然是以拳掌为主,又说好腿不过腰,以双腿为根啊。”大奎嗯了一声道:“话是不错,但不开筋则身体迟怠腿脚灵便不足,须知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不要看我继续练!双手握脚身体前伸…。” 就这样,杨小虎每日早上都跑到西城门再回来,然后就是拉筋。大奎要求的很严苛,不允许有一丝的懈怠。 每天吃完午饭便又是从小院蹲着上楼到上房,然后再蹲着回来,每日两次。大奎总是训诫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天天练日日功,一日不练白日松。”杨小虎每日咬牙坚持,直到一个月后。杨小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当大奎再叫他踢腿时,已是大胜从前。杨小虎将大奎所传授的脚法一一演示,双脚竟灵巧如双臂一般。 大奎点点头颇觉满意,杨小虎演示完便讨好的问道:“义父,我的腿功可以了吧。”大奎笑道:“你且拿墙角的小树为靶,踢上一脚看看。”杨小虎转头一看,墙角小树如手臂般粗细,也没多想便走了过去。 到了小树近前,杨小虎抬腿一记横踢正踢在树干上,只听‘嘭’一声响。小树剧颤树上仅存的几片树叶纷纷落下。 杨小虎得意地嚷道:“义父,我的腿功可以吧?”大奎哈哈笑道:“你的功力尚欠火候,须得负重练习。”杨小虎还待再问,这时院子里走近一个人来,却是许元。 许元到了大奎身后躬身拱手道:“大人,属下从隆平赶来,这是吴王批复”说着许元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匣道:“这是吴王所批奏折,大人请看。”大奎接过折匣抽出奏折翻开来看,只见一行朱批写道:数月前顺元已拨付粮草,爱卿所奏容后再议。 大奎见此批复不由暗皱眉头,当初师父说吴王在顺元安插了棋子,这颗棋子该是梁有才才是。现下梁有才已被斩首,灾民得救,然粮草仅供维持数月。当初师父说的竟然没有半分偏差,吴王宁可舍弃这贵州行省十余万百姓也要备战北伐。 只是不知当吴王见了那些金银财宝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大奎嘴角露出了笑意,接着对许元道:“许侍卫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去歇着吧。”许元拱手告退。 杨小虎见到许元走了便问道:“义父,如此事态我等当如何?”大奎笑道:“静观其变。”杨小虎点点头道:“义父,我出去一趟片刻便回。”大奎点点头。 杨小虎一路出了客栈直向北走,他还惦记着和那个孟歌比试武艺。如今自己腿上已没有不适,正好可以与那孟歌斗上一斗,想到这里杨小虎加紧了步伐,直走了四条街右转,老远便见到那个肉铺已经开张。 杨小虎来到肉铺前,见到孟歌正在忙着将肉端上肉案。杨小虎笑道:“可还记得我?”孟歌抬头见是杨小虎,不由笑道:“呵呵,是你小子。买肉啊?”杨小虎气道:“当初说好了比试,你怎么忘了?” 孟歌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做生意那。”杨小虎一拍肉案:“不行,你现在出来,今天非跟你比个高低!”孟歌见杨小虎执拗不由拱手告饶道:“小的哪敢跟官爷比试啊,麻烦你买肉的话说个斤两,不买别耽误我生意。”杨小虎犯了倔喝道:“今天你不出来我便不走了。” 孟歌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问道:“你要怎么比?”杨小虎道:“我和你比拳脚。”孟歌疑惑的问道:“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杨小虎倒没考虑到这个,不由挠挠头,突然灵光一现道:“输了的要赔不是,叫三声大老爷。还要背着赢家走上两条街。”孟歌一听断然摇头道:“那不成,我走了谁给我看肉铺啊。”杨小虎一拍胸脯:“你肉若丢了,我便赔你。” 孟歌为难道:“那多不好啊,输了的叫三声大老爷陪个不是就行了,背着人走两条街须不好看。”杨小虎一口咬定道:“不行,一定要走两条街,也好叫人家看看。”孟歌叹口气道:“那你可要手下留情啊。”杨小虎笑道:“放心,我不会伤你的。” 孟歌走出肉铺来到街上,转身对着杨小虎道:“说好了啊,谁先躺下就算输了。”杨小虎道:“那是自然。”孟歌道:“那来吧。” 杨小虎厉喝一声,急走几步纵身而起,空中使个穿心腿直踢孟歌心口。 孟歌见杨小虎出手如此迅捷不由暗赞,就当杨小虎的穿心脚眼看便要踢到孟歌心口。孟歌双臂交叉护胸,竟硬挨了一记。‘嘭’一声闷响,杨小虎结结实实踢到孟歌交叉的双臂上,宛如踢在巨树岩石上一般,孟歌竟凌然不动。杨小虎大惊,借力后纵。哪曾想孟歌紧赶几步双臂齐探,杨小虎身子尚在空中已被孟歌抓个正着。 杨小虎只觉孟歌双手如铁箍一般揪在胸口和左腿上,耳边只听孟歌厉喝一声:“呀”。杨小虎心道:‘完蛋了,我杨小虎今天丢人丢大了。这一下非被摔个七荤八素不可。’哪成想孟歌抓着杨小虎竟轻轻倒在地上,然后松手后退三步笑道:“今日比试便算平手吧,呵呵。” 杨小虎闻言顿觉大没面子,但拳脚上竟一招落败心中有些恼羞成怒。暗想:‘此人一身横练,拳脚功夫了得。但兵器上未必能胜我,我如使出我杨家枪法,定能胜他。’ 杨小虎想到这里,左右直瞅,见到肉铺门前立一根小儿手臂般粗细的竹竿,高约两丈上面挑着肉铺的招子。杨小虎紧走几步抓着竹竿从地里拔了出来,孟歌一见大叫道:“我都说了算平手,你怎可拆我招牌? 第五十七章:操刀虎孟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将竹竿横在地上一手抓住,伸脚便跺向竹竿。‘咔嚓’一声竹竿断为两截。杨小虎拿了九尺余的一截走到孟歌身前道:“拳脚我不如你,咱们比兵器。”孟歌手扶额头叹气道:“我都说了平手了,你怎么还要打啊?”杨小虎硬气道:“不行,我便非要和你打。” 孟歌无奈点点头道:“好,你要打就来打吧,我倒要让大家看看堂堂通政使大人的侍卫是怎么欺负百姓的。” 杨小虎闻言一呆,环目一看。周围聚集了不下百人,都在看热闹,有些人还指指点点的议论。杨小虎怒道:“休要蛊惑人心,看招”说着一抖竹竿扎向孟歌咽喉。孟歌侧身避让,不防杨小虎一横竹竿变刺为点。‘啪’一声,竹竿头正打在孟歌胸膛上。 孟歌不由一惊,‘好快的枪法’。这一竹竿打在身上虽不至受重伤,但竹竿断处的竹茬锋刃如刀,竟将孟歌衣服前襟划破。 杨小虎得势不饶人,抽竹竿再刺,直奔孟歌左腿。孟歌手无寸铁不敢硬接,纵身急退,怎料杨小虎是敌退则进,纵身前跃,空中起脚正踢在竹竿上。竹竿受力上弹竿头直指孟歌咽喉,杨小虎脚一落地弓步探臂持竿又刺。这一式乃是杨家枪中的绝技,有名曰‘魁星踢斗’。端的是神出鬼没一般。 只见竹竿如电,转瞬到了孟歌咽喉数寸。孟歌情急之下,马步扎盘仰身便倒,竹竿擦着孟歌鼻尖从面前刺过,孟歌只觉冷风扑面不由大惊。再看孟歌使得却是一式少林硬功‘铁板桥’。这铁板桥讲究的是腰马合一,只见孟歌身子与地面平行,全仗马步稳健竟而不倒。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中爆出轰然喝彩声,往日看打把势卖艺的可没这般凶险。 杨小虎一竿刺空不由暗赞一声:“好功夫。”收竿一式二郎开山,竹竿带着风声向孟歌砸去。孟歌情急中使个怪蟒翻身横里纵出一丈远,身子站起大喝道:“你这小子凭的可恶,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杨小虎收杆得意的笑道:“那你便给我点颜色啊,哈哈哈。”孟歌大步走回肉铺,在案板下拿出两把刀来。右手刀长约一尺型近长方通体乌黑厚背薄刃,却是一把斩骨刀。左手刀长约两尺细窄薄长,却是一把剔骨刀,只不过这两把刀比之寻常屠户所用的刀皆有些超大超长一些。孟歌持了双刀走出肉铺来到街上,面对杨小虎喝道:“来来来,看看你的竹竿厉害,还是老子的杀猪刀厉害。” 说着,孟歌揉身而上,挥刀便斩。杨小虎挺杆再刺,直取孟歌咽喉。耳边只听‘嚓嚓嚓’三声响,孟歌动作如飞已是在杨小虎的竹竿上连斩三刀。杨小虎大惊,急忙退身定睛一看,手上竹竿已被斩去三截。‘好快的刀法’杨小虎暗暗思量:‘若是硬拼,他的刀实在过于锋利。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啊。’ 想到这里,杨小虎喝一声:“再来”抖起竹竿一式白蛇吐信扎向孟歌小腹,孟歌冷笑心道:‘我把你竹竿都斩断了,看你拿什么胜我。’想到这孟歌依然强横冲上,手中双刀舞蝶般纷飞。 杨小虎抖起威风,手中竹竿宛若毒蛇怪蟒,招招直奔孟歌身上要害。每每孟歌持刀来斩,杨小虎的竹竿都如蜻蜓点水般待触既收。杨小虎知道孟歌仗着手中利刃妄图斩断自己手中竹竿,不由心中冷笑:‘且看我杨家枪法之轻灵精妙。’想到这,手上加紧攒刺却不予孟歌手中利刃相触。 孟歌见状不由恼怒,‘如此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啊,须得速战速决’。有了这个念头,孟歌手上双刀更见凌厉,便如一阵疾风般连环斩来。 杨小虎向左侧疾闪一步,一改游斗之态。手中持了竹竿使出以枪带棍之法,不断地点打孟歌脚面,孟歌不及防备连连跳跃躲闪。围观众人看到孟歌就似跳大神一般跳脚后退,不由得爆出轰然大笑。杨小虎嘴上讨着便宜道:“快些跳,左边,右边,左边,右边…。” 孟歌气急,但一时半会却奈何不得杨小虎。耳边听着杨小虎念叨着左边右边竟真的按着杨小虎所言左右交替躲闪,竟都一一闪开。 杨小虎手上不停持着竹竿点打,心中起了坏主意。嘴上急道:“左边,右边,左边,右边还是右边!”‘啪’一声,竹竿正点在孟歌右脚面上。孟歌直疼的呲牙咧嘴质问一声:“你小子使诈。” 杨小虎一招得手纵身后退两步,手上持了竹竿支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既是比武较技,自然是兵不厌诈啊。”孟歌怒声喝道:“小子看刀。”说着竟疾奔而来,杨小虎见状故技重施又去点打孟歌脚面。 孟歌这次可不给杨小虎机会了,厉喝一声纵身而起,右手斩骨刀一式‘力劈华山’当头砍向杨小虎。杨小虎在孟歌纵身而起的同时抖手持杆刺向身在空中的孟歌,武术有句谚语叫做: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杨小虎与孟歌二人相攻,自然是杨小虎的竹竿占便宜。如果一旦杨小虎的竹竿击实,没等孟歌的刀砍到杨小虎,杨小虎已先声夺人胜了一阵。 岂料杨小虎还没等刺到孟歌,已是眼前一片刀光。接着便是‘嚓嚓嚓声’不绝,杨小虎一惊:‘不好,中计了。’再看手上竹竿剩下已不足六尺,竟被孟歌斩去大截。孟歌身形落地,舞出一片刀光,直向杨小虎逼来。 此时杨小虎才看出孟歌的本事,如此快刀如何抵挡?原来先前这孟歌不过是戏耍与我?杨小虎不敢怠慢,左闪右躲几次险险避过孟歌刀锋。孟歌急于求胜,如此耗费时辰连着半大孩子都胜不了岂不让四周的街坊邻居看笑话? 孟歌怒喝一声再次纵身而起,仍是那一招‘力劈华山’再次向杨小虎当头劈来。杨小虎这次不敢以竹竿去刺挡孟歌了,不然手上的竹竿早晚变成筷子一般。想到这,杨小虎后纵急退,手上竹竿带起虎虎风声扫向孟歌双腿。 第五十八章:打不赢就告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孟歌空中无法变招,左手刀一式‘抽刀断水’又来斩杨小虎的竹竿。 杨小虎生生止住攻势纵身再退,孟歌脚一落地便使了一招‘彩蝶双飞’双脚向前疾行,如影随形般紧紧跟着杨小虎身形,双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 杨小虎无奈之下挺竹竿再刺,不过却是直奔孟歌小腹。同时身形后退借此避让孟歌凌厉的攻势,孟歌故技重施左刀疾挥‘嚓’一声又将杨小虎竹竿削去一截。身形不停仍如跗骨之蛆般蹂身而上,右刀劈向杨小虎肩膀左刀向杨小虎胸腹直扎,竟是一招两式。 杨小虎那里再敢硬接,一撤竹竿回身便走。孟歌大笑道:“小子别走,看我不把你脑袋剃了叫你去当和尚。”说着抬步便追,杨小虎心中暗笑:‘看我回马枪的厉害。’想到这,竹竿使个怪蟒缠腰调转杆头,急走几步纵身上跃空中转身。“看枪”杨小虎大喝一声抖手竹竿急刺,直奔孟歌咽喉。 所谓:锁喉枪,枪中王。杨家枪的招法多是取敌咽喉,因虚招中多有抖枪甩花,枪樱宛若梨花飞舞,故此又名梨花枪。 杨小虎急退中使出绝技‘回马枪’,料定孟歌急追中不及闪躲必然落败无疑。眼看竹竿将将刺到孟歌咽喉,孟歌已是不及躲闪。杨小虎大惊,这次比试武艺纯属赌气较劲,一旦失手将孟歌刺死,依干爹张大奎的脾气自己十个脑袋也早砍了。但此时想归想,收手已是来不及了,只听‘噗’一声,竹竿正刺到孟歌哽嗓咽喉。 杨小虎身形落地已是惊若木鸡,自己的竹竿被孟歌几次斩断已成平头并无锋刃,但回身突刺加上孟歌前冲之力相加又是刺在咽喉要害却足可致命。 “你死了吗?”杨小虎举着竹竿怯怯的问,“还不曾死。”孟歌哑着嗓子回答。杨小虎大喜,忙收了竹竿笑道:“可吓死我了。” 就在杨小虎觉得自己的脑袋保住了的时候,孟歌吐出一口浊气言道:“杨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再叫你看看我操刀虎的刀法。”杨小虎闻言之下又是一惊,还没等杨小虎动作,孟歌已经欺近身来,双刀在杨小虎身前左右纷飞,杨小虎吓得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耳边传来阵阵‘嗤嗤’衣布割裂的声音。 杨小虎只觉周身发凉,待到睁开双眼低头再看,自己上身已经不着寸缕浑身**。下身裤子也不见了,只余一条底裤穿在身上,身周地上却围了一圈的碎布。孟歌手持双刀站在对面五步远,抱着膀子呵呵直笑。围观的百姓也爆出一片哄笑声,杨小虎只觉脸上火辣辣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歌笑着问道:“哎,小子认输没?”杨小虎呆立片刻脸上流下泪来,怒吼一声:“你等着。”说着扔了竹竿转身向回跑,身后更是爆出一片哄笑声。 杨小虎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流着泪光着身子一路跑回客栈,路上行人齐齐侧目,回头率百分之百。 大奎此时正在房中与顺元城防兵马司郎中将窦衔喝茶议事,窦衔将顺元城周边各族的情况一一对大奎禀明。原来顺元城百姓种族驳杂,竟有十余族。这次灾荒更是聚集了贵州行省小半的百姓,大部分灾民皆远赴湖广行省及周边大城逃难去了。 大奎听到这里点点头道:“来,窦将军喝茶。”二人举盏相敬刚喝了一口茶,房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大奎直觉眼前一花,冲进来一人竟浑身**,待到看清是杨小虎,大奎‘噗’一声将口中茶水喷出老远。窦衔惊得张大了嘴,任由口内茶水哗哗直淌。 大奎一愣之下拍案而起:“放肆,还不滚回房穿了衣服?”杨小虎流着泪转身去了,大奎气的满屋子乱转:“太不像话了,小虎怎会如此不知检点。”站在一边的许元连忙劝道:“大人息怒,公子许是遇到变故,等他来了细细查问便是。”窦衔一见此情连忙抱拳起身告辞道:“既是大人家中有事,卑职告退。” 大奎伸手拦道:“窦将军不必急着回去,本官还有事请教,请坐。”窦衔无奈又坐了回去。大奎陪着落座,好歹消了气。却不解的问道:“不知这贵州行省的军备却是何人统领?” 窦衔禀道:“回张大人话,这江南各地以湖广行省为界,以东皆归大明兵马右都督常遇春常将军所管辖,以西归左都督汤和将军管辖。” 大奎闻言沉吟道:“如此说来这顺元城既是归汤大哥所管。”随即大奎又问道:“那为何顺元灾情汤将军不对吴王提及?却袖手旁观?” 窦衔禀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按大明律军政分开。况且这顺元又是种族杂居之地,所以这顺元城民政长官却是由当地之人公推而来。”大奎不解的问道:“那孟大人….”窦衔道:“孟大人本是彝族。”“哦…。”大奎恍然大悟。 这时杨小虎穿戴整齐来到了房内,大奎一见不由对窦衔歉意的笑了笑道:“犬子无状,让窦将军见笑了。”窦衔连忙拱手陪着笑道:“哪里哪里,属下不敢。” 大奎转过头问杨小虎道:“究竟何事,你且细细讲来。” 杨小虎见问,脸上顿时又淌下泪来。大奎有些不耐:“男子汉,怎么动不动就流猫尿?”杨小虎‘噗通’跪在地上痛哭道:“孩儿没脸活了…。”说着竟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大奎厉喝一声:“起来说话。”这下大奎是真怒了。杨小虎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了哭声站起身来。大奎冷声又问:“怎么回事?说。” 杨小虎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其中不免添油加醋将哪孟歌说的十足的恶毒百般的凶残。大奎受恩师灵智上人教诲早明白‘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的道理,自然是只信一半。待到杨小虎说完经过,大奎便问窦衔道:“窦将军,你久在顺元。这孟歌如此武艺想必将军知道底细。” 第六十章:刀剑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乞丐一见呵呵笑道:“区区半张残饼便要打发我老人家?”孟歌一听不由上下打量这乞丐,看样子身量和年龄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怎么开口自称老人家?再者这人口气之大令人窝火,都穷成这样了还装大爷? 孟歌冷声道:“就这半张饼了,爱要不要。”说着将饼拍在案上,转身进了里间。乞丐见状大怒道:“你给我出来。”孟歌进了屋闻言并不理会。乞丐叫嚷了半天不见孟歌出来便扬声道:“你不出来我便在你的肉案上撒尿了啊。”说着真的动手去解裤带。 孟歌闻言连忙出来,一见乞丐所言非虚连忙喝止:“哎,我说你一个要饭的不去大户人家讨要,跟我这里捣什么乱啊?”乞丐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时间长没吃肉了吗,想跟你要点猪肉下酒。”“下酒?”孟歌闻言看看乞丐手里的酒葫芦不由了然。 想当年自己也是酗酒如命才犯了军纪,如今见到这乞丐饭都不吃却只顾贪酒,心中不生厌憎反倒同情。孟歌想到这道:“如今大荒之年,我也不富裕。自己都不舍得喝酒吃肉,哎,谁叫咱两个有缘,我便割些肉与你。”说着弯腰从案板下提出一匹猪肉来,又取了尖刀割了一块下来递给乞丐。 谁料乞丐接了猪肉随手扔在案上:“这肉肥膘如此厚也是人吃的?”孟歌见状大怒:“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乞丐笑道:“你便好人做到底,给块好的。”孟歌割的那块肉约有一斤,却是块好肉,孟歌不由道:“这肉乃是五花,肥瘦刚刚好,你怎说不好?”乞丐笑道:“我喜欢吃瘦的,需不见一点肥膘。” 孟歌一听大怒:“你这讨饭的竟这般挑三拣四,难不成是要找打?”乞丐一听又一拍肉案:“你开店的总比我这乞丐强吧,不知接济我这穷苦之人,反倒话没三句便要打人?我呸…。”这乞丐着实可恶,竟一口浓痰吐在那一匹肉上。 孟歌一见忍无可忍,绕过肉案怒道:“哪里来的泼皮,看你爷爷怎么收拾你。”说着一拳直击乞丐胸膛。 不想乞丐甚是刁钻,左踏一步闪过来拳,同时右手伸出食中二指直插孟歌双眼。孟歌大惊左臂上架妄图格开乞丐来袭,哪成想下阴早吃了一脚,‘啊’ 孟歌直疼的弯下腰去。孟歌一时大意着了道,虽是一身横练皮糙肉厚,但下阴却是要害所在。 乞丐一招得手急退三步,做着金鸡独立状口中戏谑道:“插眼踢鸟,神仙难跑。厉害吧?”孟歌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看打。”说着冲上前来挥右拳再次直击乞丐胸腹,这次孟歌加了小心。 乞丐不避不退眼看孟歌一拳打来,左手竹竿斜刺里直插孟歌右肋,其速如电。由于孟歌右臂前伸,乞丐的竹竿却是在孟歌右臂下出招,可谓隐蔽刁毒。孟歌久经沙场经验老道,见到乞丐肩膀一动便知不好,马步沉裆右臂外挡却是一式‘倒插铁门栓’正巧格开竹竿,孟歌踏前一步右臂屈肘仍是直击乞丐胸膛。 孟歌这两下变招之快,攻势之猛乞丐却没料到,见状乞丐急退,哪成想孟歌一肘击虚伸臂探爪来抓。乞丐向右又闪了一步,竟是慢了少许,只听‘呲啦’一声胸前本已破烂的衣襟竟被孟歌撕下一块来。 孟歌这招便是少林单趟十三抓中的一招‘黑虎掏心’,乞丐刚一跨步闪过一抓,孟歌左拳又到,竟带着风声击向乞丐后腰。 乞丐大反常规,眼看孟歌一拳击实竟合身生生撞向孟歌怀中,同时伸出右掌向孟歌胸膛按来。孟歌大惊,后纵躲避同时双拳一记‘双峰贯耳’,他快乞丐更快。乞丐右掌轻描淡写的贴在孟歌胸膛,腰身一动掌力已吐。 此时孟歌脚还没落地,双拳还未击实自己胸膛已吃了一掌。这一掌不可谓不强,孟歌直被打出三丈多远摔在地上。待到孟歌起身已惊得目瞪口呆,如此掌力自己竟没受伤,要知内家掌力专破横练。 “你是武当门人?”孟歌当先发问,乞丐站在那里嘿嘿笑道:“乞丐再穷也需有裤子穿,既有裤子何须捂裆?”孟歌见这乞丐仍是一副嬉笑嘴脸,不由气道:“好,拳脚我不如你,咱们兵器上见手段。”说着转身去了肉铺,仍从肉案下取了双刀出来。 孟歌气呼呼的来到大奎身前道:“来来来,你既是武当门人想必有剑在身,也不要藏着掖着了,咱们大战三百回合再说。”乞丐哈哈大笑道:“快哉。”只见双手一合,‘咔嚓’一声竹竿碎裂竟真的现出一把连鞘长剑来。乞丐缓缓拔剑在手,剑身便如一线秋水,虽是白日剑上仍是寒光流动。乞丐右手长剑遥指孟歌道了一声:“请”。孟歌点点头道:“请。” 此时街上早就围了不下二三百人观看,刚刚的拳脚比斗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下见到比斗的两人现出兵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孟歌双刀护胸缓缓踱来,乞丐不由暗暗点头:“不急不躁,不温不火,高手!”待到二人相距数尺,孟歌道声:“得罪了。”右手刀向着乞丐面门直劈而来,左手刀竟去搭上乞丐的长剑,一招两式连消带打不可谓不高明。 乞丐抖手一个剑花直削孟歌持刀右腕,同时身形后跃剑势突然向下,一式‘夜叉探海’直刺孟歌大腿。孟歌左踏一步左刀格开长剑,只见孟歌左手尖刀突然顺着剑身直削而上却是取乞丐握剑的右手指。 乞丐当下急转剑身反身一式撩剑,正是那一招‘犀牛望月’。孟歌蹲马沉身右刀下斩去劈砸乞丐长剑,左刀探刺直扎乞丐后背,乞丐进步撤身长剑横削化解了孟歌攻势。 两人这连环三招皆是试探,接着只见蒙哥双刀越舞越快,乞丐长剑更是惊若飞虹快如闪电。一个快刀一个快剑,围观众人耳边只听到刀剑相撞之声‘叮叮当当’眼前相斗二人时而疾进疾退,时而纵腾跨越,斗得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这真可谓针尖对麦芒,傻根对宝强。 第六十一章:礼贤下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乞丐长剑虽快毕竟为单,不过却占了剑长的便宜。孟歌双刀虽短却是为双,二人转眼斗了五十余招,孟歌却发现这乞丐的剑法杂乱无章毫无法度。其中包含梅花剑,七星剑,三才剑,六合剑间或竟夹杂刀斧的劈砍及软兵器的抽打。(剑镡后的灯笼穗也有技击妙用) 孟歌无论如何进招,乞丐却皆能一一抵挡,而且很少退却。 孟歌的路数乞丐也已了然于胸,孟歌右手斩骨刀多用于劈砍,左手细长尖刀却走的轻灵路子,多用于攒刺,勾抹。但双刀交替宛若浑然一体却不见丝毫破绽,谚语曰:千招有破,唯快不破。这孟歌的快刀刚好抵消了招数中的破绽,可见其快刀的造诣之深。 乞丐快剑随意挥洒,出手成招。孟歌双刀上下翻飞,进退有据。一时间只闻兵器相交‘叮当’作响,这二人闪转腾挪,迅疾进退。 围观百姓哪里见过如此恶斗,皆是屏气凝神,定睛观瞧。正当乞丐与孟歌战得酣畅淋漓之时,一队城兵分开围观百姓进入场中,带队的却是窦衔。窦衔进入场中吩咐城兵将百姓尽量向后驱赶,借以腾出更大场地以便场内二人尽力施展。 场中二人又斗了近百招,场外又来了二人,分别是许元与杨小虎。场中恶斗,在场所有人皆是生平仅见,杨小虎见到妙处禁不住击掌喝彩,却遭到一圈人的白眼相向。 孟歌与乞丐一番恶斗,不禁暗想:‘此人剑法博杂,毫无破绽可寻,却是如何是好?’脑中灵光一现,双刀一改路数却是右手刀在上左手刀在下,侧步近身上下齐攻。上手刀劈砍越见威势,下手刀攒刺撩抹阴狠毒辣,尤其是其出刀之快竟大胜从前。此时孟歌已经拿出看家本领,有名堂曰:“天地双风斩”。 乞丐见到孟歌路数一遍,心中一惊不敢硬接。左踏一步,剑走轻灵,挽个剑花剑尖去挑孟歌上手刀。剑式未尽突然急转直下直削孟歌持刀左手。这两式皆是半招,如此用法可谓妙到巅峰。 孟歌见势急退,乞丐借势刺出一剑直取孟歌咽喉。岂料孟歌侧身避让右手刀迅疾来挡,左手尖刀在手上竟诡异旋转,带出一片刀芒。耳边只闻‘呲’的一响,乞丐腰际破烂衣襟上已多出一道缺口。乞丐大惊纵身急退,孟歌趁势前扑,双刀加紧攻袭。 乞丐后纵的同时竟在空中旋转一周,回身长剑横扫。竟跃在空中使出一招‘回首现惊鸿’剑光一闪即逝,孟歌的身子一顿。不料乞丐脚一落地,手中长剑电光火石间搭在孟歌左手刀上一搅。孟歌只觉左手刀上转来一股吸力,尖刀竟然把握不住脱手飞出。 乞丐目视孟歌,长剑挽个剑花随手插回左手剑鞘,动作一气呵成竟无半分迟懈。孟歌依然傻站着,就在孟歌右手斩骨刀的刀头落地时,身周围观的众人这才轰然爆出一片喝彩。 原来乞丐跃身回手的一招‘回首现惊鸿’就在电光火石间竟将孟歌右手斩骨刀的刀柄斩断,尤其孟歌的右手握在刀柄处,与刀身相距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间隙,这份眼力与用剑之精准说是独步武林也毫不为过。 孟歌呆立半响,扔了刀柄向着乞丐抱拳道:“阁下武艺精绝,在下心服口服。”乞丐哈哈大笑道:“既然认输,那我向你讨肉你该不会拒绝吧?”孟歌闻言道:“莫说讨肉,便是讨了在下一颗头去,孟歌也甘愿奉上。”乞丐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拿上我的肉跟我走吧,打了许久我老人家却有些腰酸背痛,哎呀呀。”说着竟不理孟歌转身便走。 孟歌连忙走到肉铺肉案前,伸手拎起那一匹猪肉扛在肩上紧随乞丐而去。 窦衔见到打斗已毕,向着身周吆喝道:“都散了吧,散了吧。”兵卒闻言开始驱散百姓,许元与杨小虎随即向客栈方向走去。 乞丐一路向东走,孟歌扛着猪肉一路跟随,许元杨小虎便跟在孟歌后面。 乞丐走到顺元客栈回身道:“你且在此等候,我老人家去换换衣服,随后叫人来喊你。”孟歌连忙答应,依言静候在客栈门外。许元与杨小虎走到孟歌身前时,杨小虎回头给了孟歌一个白眼。孟歌一惊,这不是晌午那个侍卫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歌站在门前足有小半个时辰,才见杨小虎出来道:“进来吧,猪肉放柜上便可。”孟歌走到柜台前放下猪肉,跟这杨小虎一路进了客栈后堂,上了楼梯到了一间房门前。 杨小虎推门进入,孟歌跟在后面进房顿时一惊。室内圆桌旁坐着一人,身穿绯红长袍腰缠玉带,天蓝灯笼裤足蹬薄底官靴。看面相有些面熟,这人长得普普通通有些像乡下农夫模样。脑中突然惊醒,这岂不就是那个乞丐? 大奎坐在桌旁手持茶盏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今日一试壮士身手果然所传非虚啊。”孟歌闻言‘噗通’跪倒抱拳道:“草民孟歌,久闻神威将军大名仰慕已久,渴求拜见却始终不能如愿,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说着深深拜了下去。 大奎放下茶盏起身过来将孟歌扶起哈哈笑道:“能结识孟壮士这等英雄人物,也不枉本官滞留顺元啊。”说着来拉孟歌到桌边坐。孟歌连忙道:“草民是个杀猪的,身上脏不敢劳张大人动手。”大奎笑道:“哈哈哈,为求见识英雄手段,本官不也是乔装扮成乞丐嘛,本官都不嫌脏,你怕什么?”说着硬拉着孟歌坐下。 二人落座,大奎指着杨小虎道:“这孩子是我故友之子,如今本官收为义子。前晌犬子对壮士多有冒犯,本官这里请罪了。”说着大奎起身抱拳作揖。孟歌连忙起身相扶:“大人言重了,大人如此这啥小人了。”大奎起身对杨小虎厉喝一声:“还不过来给孟壮士赔罪?” 杨小虎嘟着嘴走过来,拱手为礼道:“杨小虎给您赔礼了。”孟歌忙道:“不敢不敢,公子无须多礼。”杨小虎本来也没多少诚意,闻言起身走到一旁。 第六十二章:英雄相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又拉着孟歌坐下,孟歌唯唯诺诺不甚自在。大奎笑道:“壮士不必拘礼,今日相会本官大开眼界,不知壮士师承何人?”孟歌挠头道:“我家里打小就穷,后来闹饥荒爹娘都饿死了,幸亏一个和尚收留了我并将我养大,我便拜了这和尚做师父。我师父法号戒嗔,是莆田南少林的监寺僧人。” 大奎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壮士又是如何从军的?”孟歌笑道:“我是少林俗家弟子,所以不戒酒肉。一日外出打猎想弄些野物打打牙祭,不想偶遇常将军,后来便跟随常将军从军上了战场。” 大奎呵呵笑道:“恩,如此说来你我甚是有缘啊。当年本官原是一个打柴为生的庄户人,后来巧遇汤和将军,这才外出求学后来从了军。” 孟歌问道:“不知张大人师承何派?我观张大人武功甚是博杂,竟是融会众家之长,想必是大有来历啊。”大奎呵呵笑道:“本官师承南派道宗灵智上人,恩师命我下山游历却不想竟混了一个江南通政使的名头,呵呵呵,真是造化弄人。” 大奎此言一出,身周众人皆是惊诧莫名。武林中少林武当齐名,少林与武当又各分南北,北少林为河南嵩山少林寺,南少林为福建莆田少林寺,道家北宗乃武当山清虚观,道家南宗便是天台山清虚观。那道家南宗的灵智上人乃是南宗宗主,众人皆是武林中人如何不知? 孟歌闻言感叹莫名抱拳道:“张大人原来竟是高人高徒,孟歌今日一败却是虽败犹荣。”大奎呵呵笑道:“恩师所传四人,皆是武艺高强。而本官却是家师门下最不成器的一个,哎,惭愧惭愧!”孟歌笑道:“张大人过谦了,以张大人的武功若说独步武林也不为过。听闻当年张大人辅佐小明王打下半壁江山,所经数百仗对阵竟少有一合之将。如此武功令小人感佩莫名。” 大奎摇摇手道:“哎,好汉不提当年勇,只是本官不知孟壮士今后有何打算?”孟歌闻言起身拜倒:“如张大人不嫌小人粗鄙,小人愿为大人持鞭坠蹬。”大奎闻言哈哈大笑:“能得孟壮士相随,本官不寂寞矣,哈哈哈哈。” 杨小虎在一旁道:“如此最好,等我有了好兵器定要与你比个高低。”大奎一声厉喝:“放肆,还不快去前堂准备酒菜?我要与孟壮士开怀痛饮,不醉不休,哈哈哈哈。” 大奎决定明日便回转隆平,所以特地邀请了府尹孟志贤及郎中将窦衔前来赴宴,大家围坐一桌高声谈笑,把酒言欢。 待到酒席散去已近一更,大家都带了三分酒意。大奎命许元送走了孟大人及窦衔,便叫大家皆各自回房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客栈天井里慢慢踱步借以思量回到隆平该怎么向黄家提亲。按说既是吴王赐婚当由吴王做媒人,但应天距隆平遥遥千里光送聘礼便需一月有余,再花轿迎娶,加在一起需耗费时日近两月。大奎急啊,心里猫抓一般。 仰望繁星皓月,大奎想起了儿时母亲讲的故事。她说月亮里住着一位姑娘叫嫦娥,美貌非常,能歌善舞。由此招来天宫中的天蓬元帅爱慕,因天蓬元帅动了凡心触犯天条,被天上的皇帝贬下界来作了一个猪头人身的妖怪。这个妖怪叫猪刚烈,后来又看上了高老庄的高小姐。恰逢西天取经的唐三藏法师带着齐天大圣路过高老庄,齐天大圣变作高小姐的模样戏弄猪刚烈,叫他背着自己回了住处并收复了猪刚烈。三藏法师给这猪刚烈取名八戒,做了自己的二徒弟,这才有了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 (注:西游记作者是谁一直广受争议,有人说是南宋丘处机,有人说是明朝吴承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西游记中的很多神话故事在唐宋年间便已广为流传。丰郎在此只为借鉴) 在大奎心中,黄莺便是自己心中的嫦娥。为了黄莺自己何妨做回猪刚烈?应天距隆平虽有千里,但以自己的脚力背上黄莺也不过三四个时辰便可到家。想到这里,大奎一如从前嘿嘿傻笑。心中想:‘等媳妇过了门,一定带回娘的坟前叫娘看看。自己的儿子多么有本事,当了大官还取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想到如今济州仍在元人手中,大奎不胜唏嘘。心中决定一旦吴王率兵渡江北伐,自己便请命带兵亲自取了济州。 大奎回到房中辗转难眠,哎呀,要娶媳妇喽! 第二日一早,大奎等四人打点行装,走出客栈。一出店门,大奎傻了。门前街上竟聚集了黑压压近千的百姓,为首者便是瑶族的族长。这白发老者此时见到大奎出门已是眼含热泪道了一声:“张大人!”说着竟当先跪了下去,身后百姓尽皆纷纷跪倒。 大奎一惊,连忙上前搀扶。老者竟不肯起来,只是流泪道:“顺元百姓受张大人活命之恩,无以为报。昨日闻听孟大人言及张大人今日要走,我等九寨三十二村选出代表自发前来相送,大人请受百姓三拜。”说着竟磕下头去。 “万万不可啊。”大奎见状连忙跪下还礼,百姓磕一个头他便还磕一个。如此三回,大奎起身去搀扶老者道:“老丈快快请起,行此大礼折杀晚辈了。”老者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握着大奎的手流着泪问道:“张大人此去,何时回来啊?”大奎心中感动非常,脸上早已流下泪来:“为官者当以百姓为念,张大奎深知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百姓。但凭百姓需要,大奎随时回来!” 老者闻言点点头,回身叫过一个小伙子来,却是盘步。盘步一身汉人打扮,身上却背着一副弓箭。老者拉着盘步的手将他交给大奎道:“盘步是我侄儿亦是我族中勇士,今后叫他跟着张大人吧。”大奎闻言犹豫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路途风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扬声道:“你我皆为华夏子民,无异一奶同胞,今日我张大奎便收盘步为义子,今后定当视为己出绝不慢待与他。”在场百姓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大奎身后众人也都状似不信。大奎续道:“其实盘步性情与我相仿,我俩人甚是投缘。呵呵,话不多说了,在此向众位乡亲告别。”说着大奎向着百姓们拱手告别,百姓送上手中的干粮鸡子等礼物。大奎也都一一婉拒。 等到大奎与众人上马一路东行,身后百姓久久不肯散去。盘步骑在马上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得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乡。大奎带着杨小虎,许元,孟歌,盘步一路快马加鞭向东疾奔,路上竟不作停留一天奔出近六百里。大奎的马快,但其余的人每跑三百余里就要在驿站换马。众人只在夜间寻了客栈打尖,吃饭的时候孟歌趁大奎不在便去问许元道:“兄弟,张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赶路,他家里失火了?”许元悄声道:“张大人是急着回去娶媳妇,”孟歌这才恍然大悟。 吃过晚饭,大奎叫大家早些安歇说是明早天一亮便早走。杨小虎不禁埋怨道:“跑了一天了,好好歇歇脚吧,明日午时再走不行吗?”大奎气道:“回去尚有公务,怎能在路上耽搁时辰?快洗洗睡吧。”说罢大奎独自回房了。 盘步老实,闻言也回房歇着了。杨小虎见到许元和孟歌还在饭桌哪里小声嘀咕,不由好奇的过去问道:“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啊?你们聊得这般高兴?”孟歌呵呵笑道:“张大人叫咱们快些,那就要快些。毕竟这件事不能耽误,若是耽误了对公子可没好处,嘿嘿。”杨小虎一听忙问:“究竟何事?与我有关?” 孟歌神秘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公子故意延误了时辰,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杨小虎听到这话更加好奇了,再看许元也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杨小虎毕竟孩子脾气,连忙去求孟歌:“孟大哥,你快说说吧。”孟歌笑道:“张大人于我称兄道弟,你竟叫我孟大哥?”杨小虎连忙改口:“孟叔,我错了。你快说说究竟何事?” 孟歌故作威严的轻咳了一声道:“今晚饭也吃的急了些,跑了一天酒瘾犯了。哎,我等身上也无银钱买酒,真真馋煞啊。”杨小虎闻弦知雅意,忙回头吆喝道:“店家,上酒上菜。”店伙答应一声,不多时上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及一壶温酒。杨小虎抢过杯子给孟歌和许元斟了酒便急急问道:“什么事,快说。” 许元是侍卫自然不好多说,坐在那里只顾喝酒。孟歌卖着关子道:“你小子善使诈,去把酒菜钱结算了再来说话。”杨小虎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却也无法。只得再坐下唤来店伙结了酒菜钱,回头便急问道:“快说快说。”孟歌这才说了实话:“张大人急着回去是为了给你找个妈,哈哈哈哈。”杨小虎顿时愣在那里,呆了半响高兴地站起身:“真的?是谁?” 孟歌实际也是听许元说的,具体事宜一概不知。闻言只能向杨小虎使个眼色,杨小虎会意,连忙去问许元:“许大哥,你说说。我义父给我找的义母是谁啊?”许元向孟歌瞪了一眼道:“休听他胡说,哄你的。”杨小虎一听顿时火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怒指着孟歌道:“你敢戏耍与我?” 孟歌却不防由此突变,连忙去看许元。许元摇手道:“你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孟歌见许元如此说不由百口莫辩,这酒菜都上了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你,”孟歌指着许元道:“你坑我?” 许元嘀咕了一句:“谁叫你嘴巴大?我都说等他们睡了咱哥两个单独喝。”孟歌闻言倒不好与许元计较,杨小虎却是得理不饶人:“我当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是个骗吃骗喝的泼皮无赖!”这一顿酒菜虽不很贵,但也少不了五十个大子(五十文) 孟歌倒也光棍,听到杨小虎出口伤人顿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道:“我便戏耍于你,你待怎的?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杨小虎气势汹汹起身绕过桌子便真的要动手,许元连忙起身来劝,谁料杨小虎突然向着房门的方向垂首低眉躬身道:“义父。”许元,孟歌闻言连忙回头去看,哪里想到杨小虎就在二人回头的功夫冲上来一拳砸在孟歌右眼眶上…。 杨小虎一拳得手,急忙抽身而退。这孟歌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自己便是三个也未必是他对手。孟歌丝毫不防备下,眼框上早吃了一拳。这一下只打得孟歌眼冒金星,孟歌捂着眼眶当下怒喝一声:“你小子来真的?看我不把你撕喽。”说着便欲来追,许元连忙伸手抱住孟歌道:“唉唉唉,孟兄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别生气别生气啊!” 杨小虎得意洋洋的站在远处戏谑道:“我是张大人义子,你能把我怎样?”孟歌闻言怒不可遏,甩开许元纠缠直奔杨小虎。孟歌天生神力,许元哪里抱得住,顿时被孟歌挣脱。杨小虎大惊失色,刚要逃走已被孟歌冲到近前擒了衣领。孟歌右手擒住杨小虎衣领,左手一记掏裆厉喝一声将杨小虎生生举了起来。 杨小虎大惊,连忙告饶:“孟叔我错了,你快将我放下。”孟歌嘿嘿笑道:“不给你长长记性,你便不知道你孟叔手段。”孟歌说罢,举着杨小虎开始原地急速转圈。杨小虎只觉天晕地转,惊得大叫:“许叔,快去叫我义父救我。”许元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闻听杨小虎所言叹口气只得转身去找大奎了。 许元来到房门外却为难了,是不是该和张大人禀报此事?大奎此时刚刚宽衣熄灯躺下,听到门外脚步声便询问道:“门外何人?”许元在门外闻言连忙禀道:“属下许元有事禀告,公子与孟歌在前堂争吵已经打了起来。”大奎笑道:“叫他们打,不必理会。孟歌性情耿直但识得轻重,小虎生性顽劣挨些教训也好,早些睡吧。”许元无奈只得领命自回房去。 第六十五章:福地豪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冯师爷又与黄世杰议定了细节,便要起身告辞。黄世杰苦苦挽留冯师爷一起吃顿饭,冯师爷摇手道:“在下不敢久留,张大人还在等在下的消息。告辞告辞!”冯师爷说罢起身向黄世杰抱拳转身出了大厅,带着一干壮丁出了黄府。 大奎等得心焦,好不容易见到了冯师爷回来,不由过去急问:“事情办得如何?定好了是哪天迎娶?”冯师爷笑道:“大人莫急,日子定在本年的腊月初六。” 大奎一拍大腿:“怎不定在今日?”“啊?”冯师爷顿时目瞪口呆张嘴无语。 正当大奎与冯师爷商议婚庆之事时,门外许元来报:“禀张大人隆平府尹王大人求见。”大奎忙道:“快请。”不多时隆平府尹王西元呵呵笑着走进房来,一进房便拱手道贺:“恭喜张大人啊,哈哈哈。”大奎连忙请王西元就坐,两人商讨由此变为三人。 又过了片刻,门外许元又来报:“启禀张大人,临安府尹周济怀与临安织造李田两位大人来访。”大奎不禁疑惑的看向冯师爷与王西元:“我刚回隆平怎么就有人知道我要成亲?”王西元呵呵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投其所好方为为官之道啊,不过下官可是没有厚礼。”大奎笑道:“王大人能来,本官已经很高兴了…如此我们都去前堂吧,正好开一桌酒宴款待各位大人…。” 大奎与冯师爷及王西元便去了前堂二楼,刚来的二位也一并去了前堂。大家寒暄坐定,凳子还没坐热,许元又来报:“禀大人葵州府尹及几位县令大人皆在楼下请见。”大奎晕了,这可如何是好?一并请上来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许元又报有人前来请见。大奎只得吩咐道:“尽皆有请。”这下热闹了,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二楼雅座竟然座无虚席。隆平左近三府十七县只要带品的官要么亲自前来,要么差人送了厚礼。楼上都是四五品官员,那些五品以下的及送礼的下人都带着礼品在楼下由董虎登记造册一一记录并另备酒席款待。 大奎起身拱手环环一礼道:“本官娶亲,劳烦众位大人前来,大奎不胜感激。”在座众位官员无不起身还礼,这个道:“大人亲事我等理应前来道贺。”那个道:“大人娶亲之日别忘了叫下官前来持鞭坠蹬啊。”更有离谱的曰:“大人娶亲既是我等娶亲,怎敢言劳烦二字。”大奎闻言不禁一脑门子汗。 待到酒宴摆上,众官员频频敬酒,大奎一一寒暄回应。酒过三巡,临安织造李田起身道:“张大人娶亲不知欲把夫人接至何处啊?”大奎闻言不禁挠头心里想到:‘是啊,总不能把黄莺接到这客栈来吧。’那制造一笑道:“张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下官感佩万分。恰巧下官在这隆平有一处大宅,今逢张大人喜事便权当贺礼吧。”说着由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房契走过来双手呈给大奎。 李田此举令在座众位议论纷纷,隆平府(苏州)及临安府(杭州)素有天上人间之说,此两地可谓寸土寸金啊。李田一出手便是一座大宅,顿时将其他人比了下去。大奎心中不由一惊,李田此举已有行贿之嫌,自己身为通政使却该如何处理?转头去看冯师爷。冯师爷笑着走过来伸手接了房契,一边的临安府尹周济怀呵呵笑道:“李大人家里世代经商家境殷实,出手果然不凡啊,呵呵呵”。 大家见到李田如此,不由皆是心道:“这家伙脑袋定是叫驴踢了,明知道这通政使大人是掌管百官廉政,却还明目张胆行贿,莫不是嫌命长?”但在座官员虽是如此想,但还是紧随其后一个个献媚的送上礼单。 冯师爷迎上前去一一笑纳,大奎不由心里有些没底。如此收受礼物岂不是明目张胆受贿?心里虽如此想,但嘴上依然不住介的道谢,众位官员送上礼单便各自找些理由告辞而去。这礼也送完了,如不走还留下做什么?这些人久经官场,自然知道这礼仪火候,如酒宴吃到最后由通政使大人叫人送客须不好看。 待到众人散去,大奎不由有些坐不住了。忙问冯师爷:“如此收受礼物恐怕不妥吧。”冯师爷呵呵笑道:“不妨事,大人成婚乃吴王做媒,江南大小官员岂能空手而来?”大奎不禁又问:“那临安织造李田竟送了宅邸,却是有些明火执仗。”冯师爷呵呵笑道:“大人不必烦扰,那宅邸却是问路之石,此乃吴王授意。”大奎顿时了然。 当下大奎汇总楼上楼下礼单一一过目,不由一阵惊心。这些官员所送之礼皆是不薄,锦缎玉器等等且不在话下,光是真金白银竟有近万两之多。 冯师爷看了礼单不由笑道:“这些官员皆知分寸,所送之礼恰到好处。”大奎不禁咋舌,这些礼物如加上锦缎玉器何止万两,这还叫恰到好处?但此刻大奎关心的不是这个,先搬了家娶了媳妇再说。 太湖素有五湖之名,湖中尚有大小岛屿数十座,岛上峰峦叠嶂号称太湖七十二峰,如今虽是冬季却不掩风光旖旎湖光山色。太湖东岸有一小县名曰吴县,此地归于隆平府治下。县虽小,但凭借太湖之名却称得上天府之地鱼米之乡。 离太湖东岸数里处有一座小山名曰大夫山(此山为丰郎杜撰),山上劲松古柏四季常青。山下一处大宅占地极广,与农舍田园比邻而居。此宅邸背靠山峦遥望太湖,暖阳冬雪映照粉墙绿瓦飞檐楼宇,称之洞天福地亦毫不为过。 大奎与冯师爷二人双骑而来,遥遥一望之下大奎不胜感叹:“俺那亲娘,这房子忒粗克了。”冯师爷不解问道:“大人,这粗克是何意?”大奎忙遮掩道:“哦,没什么,本官赞叹这处宅子漂亮而已,走吧。进去看看” 二人来到大门前,只见迎面垂花门楼雕梁画柱,门楼下横挂匾额,上书:张府,两个行楷大字。大门高足丈二宽近两丈,门上朱漆涂就异兽吞环。门前五级青石台阶直通路边,石阶两侧各有一只石狮蹲踞,张牙舞爪状似欲择人而噬,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第六十七章:迎亲周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骑在马上意气风发,队伍再有片刻即到隆平府了。一路上队伍吹吹打打,引得百姓纷纷侧目。待到队伍进了隆平府,府尹王西元早早命衙役鸣锣开道,一路向着黄府而去。 此时黄莺刚刚补完妆,小红在身后小心的给黄莺乌发云髻上插了凤钗。就见丫鬟灵儿跑上楼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娶亲队伍到了宅门前了。”黄莺连忙道:“去告诉我爹一声,万万不能叫他这么容易的进来。快去~!”灵儿应了一声,转身下楼了……。 黄世杰一身华服,协同夫人及一干家人早早迎出院门,远远见到迎亲队伍皆是满心欢喜。待到队伍到了近前,黄世杰已是目瞪口呆。 大奎面带笑意翻身下马走到黄世杰面前,双手抱拳拱手深深一揖道:“小婿张大奎,给岳丈大人及岳母大人行礼问安了。”黄世杰到现在还没醒过味来:“你是…?”大奎笑着再次深深一揖:“小婿张大奎,早日冒昧无状,这里向岳丈大人告罪了。”黄世杰做梦也想不到,堂堂二品大员竟乔装乞丐混进自己家里,而且一直瞒着自己,心中不由有些生气。 黄母在身边拽拽黄世杰衣袖道:“莫要耽误了时辰。”黄世杰强压火气笑道:“呵呵,张大人里面请。”大奎再次拜谢,当先入了黄府,黄世杰与黄母带着家人紧随其后。因大奎是二品朝官,所以黄世杰要迎出门外,进了院子才是正题开始。 大奎一进门,身后黄世杰已经改口:“贤婿且慢。”大奎闻言转过身来,不解的问道:“岳丈大人有何吩咐?”黄世杰笑道:“久闻贤婿曾为江北红巾军神威大将军,想必武艺了得。小女在后院,贤婿自去无妨。不过须得从侧院桩上走,请跟老夫来。”黄世杰说完当先领路而去。黄老头火了,这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大奎无奈只能跟着黄世杰走,杨小虎及许元董虎紧随其后。 黄世杰将大奎带到侧院门前回身道:“这里直通后院,贤婿须得过了侧院且脚不能落地,请~!”说着黄世杰亲手推开了院门,大奎探头一看顿时傻眼。院里星罗棋布般埋着数十木桩,对面的月亮门距离最近的木桩尚有数丈。而自己所处的门口距离最近的木桩也有数丈,难不成要飞过去? 此桩名曰‘梅花桩’为黄家祖传的绝技,此桩若要行走没有三五年腿上功夫不可行。 黄小虎一见当先走入院中,来到院门与木桩正中喝道:“义父,孩儿为你搭桥,来!”大奎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小婿去去便来。”话音一落,大奎原地纵身而起,手一搭门楼翘脊翻身上了墙。大奎身形丝毫不做停顿门楼紧走几步再次纵身跃起,便如飞燕投林,苍鹰扑兔般纵向几丈外的第一根木桩。空中身形两个空翻,待到势尽已翩然单脚立于桩上。 黄世杰见到如此轻功不由惊叹:“真乃奇人也。”如此远的距离尚不用人借力即可居高越到桩上,恐怕自己再练十年也是无望。 大奎单脚在桩上一点身形又起,只见大奎走在桩上如履平地般健步如飞,转瞬到了对面最后一个桩。依然单脚在桩上一点,身形向前急纵却不是落向门前而是扑向院墙。因为木桩距离月亮门太远,只有越墙而过一途。 岂料大奎扑到墙上,手足并用在墙面借力竟横里纵身扑向月亮门。身形在空中又是两翻已翩然落在门前,大奎回身向着黄世杰一拱手,闪身进了后院。 当大奎走道黄莺小院前,院门前的丫鬟连忙蹲身一副:“奴婢见过姑爷。”大奎笑着掏出五两银子道:“恩,多谢来迎。”说着将银子塞到丫鬟手中,径直进了小院。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唯一不同的是楼上楼下已是红灯高挂,绯绸结彩。 大奎不作停留来到楼门前,见到房门紧闭便扬声喊道:“黄莺,俺来接你了,开门啊”。门内早有小翠小红把守,只听小红笑道:“姑爷要进门需拿红包来。”小翠也笑道:“须得大大的红包。”大奎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十两的银锭道:“我这有二十两银子,速速开门每人十两。”两个丫鬟一听,连忙打开了房门。 二人先是蹲身做个万福,抬头见到大奎手里的银子皆是喜不自胜,大奎笑着每人给了十两银子道:“你们伺候小姐辛苦,这银子便算做打赏吧。还不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小红小翠接过银子嬉笑着转身带着大奎上了楼。 黄莺一身喜服蒙着红盖头坐在床边,此时心里小鹿一般乱撞。听到大奎走近的脚步声,双手不由的慌乱的搓着衣角。大奎来到近前也是紧张万分,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莺儿,我来了。”小红在一边笑道:“姑爷再耽搁,太阳要下山了。”说着取了红绸来,一端塞进黄莺手中,一端交给大奎。大奎这才警醒,连忙持了红绸笑道:“我们走吧。” 大奎在前牵着红绸,两个丫鬟扶着黄莺跟在后头,一路下了楼出了院去了前堂。新人拜了父母,便一前一后出了黄宅。黄莺上轿前又转身与黄母抱在一起哭泣,大奎心里嘿嘿直笑:“哭吧哭吧,出门黄莺就是俺媳妇啦。” 等到新娘上轿,队伍依然吹吹打打向着来路返回。大奎坐在马上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此刻仰望晴空万里便如自己此刻的心境一般。 遥望远山,虽是冬雪皑皑却也觉得如诗如画!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回到吴县张府,大奎下马来到花轿前。等到落轿,小红小翠掀开轿帘扶着黄莺下轿。依然如前以红绸相牵,大奎在前黄莺在后进了张府。 一切按部就班,当大奎将黄莺送到后院门前,小红小翠这两个陪嫁丫头便一左一右拦住去路。小翠笑道:“姑爷送到这里便可以了,请回吧!”大奎一愣急问道:“为何不叫我进去?”小翠道:“你与我家小姐还未拜堂成亲,故此姑爷不便进入。”大奎急了:“这却是何道理?” 第六十八章:朝中百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岂料身后传来冯师爷的笑声:“呵呵呵,大人难道忘了?我等尚需赶赴应天由吴王主婚方可!” 说话的功夫,小红小翠两个丫头已经扶着黄莺进了院子,随后‘咣当’一声关了院门插了门栓。 大奎站在那里直挠头:“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冯师爷笑道:“属下已安排好车马,明日一早即可出发。黄老镖头及其夫人现在应该已经启程了,预计再有半月即可到达应天。我们在应天回合后再由吴王主婚,到时你与黄小姐拜了天地,方算有了夫妻名分。”大奎闻言不禁低声问道:“本官是否可以见见黄莺?”冯师爷呵呵笑道:“这可不行,在未拜堂前新郎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顿了顿冯师爷又道:“大人放宽心耐心等待,走走走,到前面喝酒。” 大奎跺跺脚,跟着冯师爷去了前院。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所以众人皆不敢多喝。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门外早早有送亲队伍恭候。队伍中备办了两匹健马拉的煖轿马车。车后两辆板车拉着嫁妆,更有百名青壮的护亲队伍。大奎在前牵着红绸,两个丫头扶着黄莺在后出了宅门。直到黄莺及两个丫头上了马车,大奎与冯师爷及护卫亲随众人各骑了健马随在车马四周。 队伍再次开拔,取道应天。路上虽是青山雪景不尽,但大奎却无心欣赏。一路上晓行夜宿缓缓行进,直走了近二十天方到应天……。 大奎与黄莺按照吴王懿旨,当天就在大奎应天的宅子里举行了正式的婚庆大礼,此次婚庆由礼部尚书方简为司仪,如今已近岁末,所有封疆大臣皆已到应天述职。百官闻讯皆来道贺,如此高的礼遇可说更古未有。大奎携黄莺在礼部尚书方简的唱礼中行了大礼。 大奎在婚庆典礼时终于见到了湖广参政王福。矮墩墩的一个胖子,行为举止得体,眉眼间更是笑意盈然。这样的人不是大是大非之人便是大奸大恶之辈。除了王福,大奎还见到了威名赫赫的大明兵马右都督常遇春,只见其细高身材面色枯黄。看样貌便似久病初愈一般,传闻此人勇猛无敌长臂善射却不知真假。 当晚张府大摆筵席,宴请百官。大奎被汤和拉着与常遇春引荐,常遇春也是第一次见大奎,不由多看了两眼。大奎在百官的祝贺声中一一敬酒,当敬到王福身前,王福起身拱手一派春风和煦:“哈哈哈,下官久闻张大人威名今日方得一睹风采。”说着端起酒杯道:“下官借着这杯美酒恭祝张大人与张夫人举案齐眉早得贵子啊,哈哈哈。”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奎也是笑意盈然:“多谢多谢。”说完陪着喝了一杯,心中不禁暗赞:‘儿子被我打残了,外甥被我斩了。这王福竟丝毫不漏声色,果然非同一般。’ 这时门外许元走进大厅来到大奎身边附耳道“吴王驾到。”大奎闻言忙差人去新房请来黄莺,门外唱报:“吴王驾到”。在座百官齐齐起身,大奎更是携了黄莺当先立在一侧。 吴王朱元璋一进门便哈哈笑道:“众位爱卿都在啊?都坐都坐!”话虽如此说,谁敢坐?皆是齐齐跪倒恭迎王驾。朱元璋来到大奎近前,大奎与黄莺屈膝跪倒,大奎伏地告罪:“臣不知吴王驾到,有失远迎。望吴王恕罪!” 吴王笑道:“今日张爱卿与夫人新婚燕尔,本王特来祝贺,都起来吧。”大奎扶着黄莺站起身,二人垂手而立。 一旁早有丫鬟端了托盘过来,托盘上一壶美酒六只小杯。大奎亲手倒了六杯酒,吴王身后宦官取了银针过来试过便退在一旁。吴王朱元璋转头斥道:“奴才好没分寸,这里皆是本王肱骨之臣,谁会谋害本王?”。那宦官连连躬身称是。大奎低头并不言语,接过托盘再次跪倒在地,将托盘高举过头顶道:“臣有今日全凭吴王恩赐,臣敬吴王六杯水酒略表心意,吴王殿下请!”黄莺闻言也陪着跪下身来。 吴王朱元璋呵呵笑道:“本王便借这六杯水酒祝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啊?哈哈哈哈!”朱元璋放牛娃出身,做过和尚,言辞自然高雅不到哪里去。 大奎斜眼瞅见黄莺蒙在盖头里,双肩抖动。知她在笑,不由暗暗担心:‘好莺儿,你可千万别给我砸了锅啊!’ 朱元璋连干六杯酒,这才道:“本王在此不便久留,你们随意吧,呵呵呵。”说罢带着宦官侍卫转身出了大厅,身后大奎及百官齐齐躬身抱拳:“恭送吴王千岁。”朱元璋哪里还听得见,早去的远了。 大奎见吴王走了,这才叫丫鬟将黄莺再次送入新房。 汤和老远招呼着大奎过去坐,等到大奎一落座。众人便开始吆五喝六开怀畅饮,这一桌六七人都是军汉出身,这时哪还有半分斯文,这样一来顿时引得其他桌上百官侧目。人言:酒是越喝越近,赌是越赌越远。大奎与众人除了汤和竟是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一起喝酒。席间各自引荐一番,便开始:哥俩好,六六六,八匹马,五魁首……。 酒令中高声谈笑,大奎才知道,在座的几位个个都是军中元老。但大奎久闻徐达之名,却是没有见到。当大奎问及汤和,汤和笑道:“张贤弟莫怪,徐元帅今日这个场合不能来,不过礼已经送到。”大奎忙问缘由,常遇春在一旁低声道:“贤弟有所不知,徐元帅是回人,回人不能喝酒!” 大奎顿时明白,曾闻徐达是回人领袖,兵书战略无所不精。尤其此人武艺高强,据说从军以来尚无敌手。 渐渐地众人喝多了,便开始大声谈笑。当谈论战功时,一个叫胡大海的将军站起身问道:“你们身上谁的伤有我老胡多?这可不是吹得,我胡大海自从跟了徐元帅。那可是死人堆里滚三回啊……。”汤和闻言连忙止住他的话头道:“今天咱兄弟大喜,什么死啊活的?罚酒!”胡大海晃了两晃,对大奎道:“张贤弟,我说错话了,我罚酒。” 第一章: 劫法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朝末年朝廷腐败,皇亲高官大肆圈地,百般盘剥百姓。放眼大好河山,众生颠沛流离。 中书省,济州府。 此刻正是天高云淡日,秋风送爽时。济州城内长街两侧商铺比肩,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其中不泛华服贵富,间或贩夫走卒,更多的却是迫于生计的布衣百姓。概而言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长街远处由东走来一位少年,肩上挑着柴担,担上挂着柴刀。可以说整条街上数他最惹眼!为何如此说?只见这少年发如乱草挽在头上拧成个发髻,发髻横里别了半根竹筷子,上身穿件斜襟灰白布褂,下穿灰黑布裤赤脚打着草鞋。再看他那裤子,右腿由裤脚咧到右膝盖露出整条小腿,走起路来呼呼啦啦,看样子也是穷困之极。 这少年姓张名大奎,家住济州府城东五里屯,父亲早年被官府拉去修河堤一去就没回来,如今家中只有一个老娘,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大奎今年刚满十六岁,在家是个孝子。平日里靠打柴为生,稍有闲暇便帮着母亲下地劳作。 此时大奎挑着柴担低着头向菜市口边走边合计:‘要是今天遇上好买主痛快的买下我的柴禾,那后晌就可以进山再打一担柴’ 大奎边走边傻笑。 “小兄弟,菜市口怎么走?”身边传来一声问询。 大奎只管走,丝毫没注意身边的声音。还没走出一丈远,一股大力将他生生拽住。大奎一惊,眼前一个黑脸大汉比自己高出足足两头。生的怒眉环眼满下巴络腮胡子,身穿一身粗布麻衣。看相貌形如画上的猛张飞一般。 此时这黑汉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怒喝:“我家老爷叫你,你聋了?” “这…你…”大奎心中惊惧已是语无伦次,生怕这汉子火大一拳把他抡死。 “不得无礼”一个青衫秀士手持纸扇来到近前,双手一拱“小兄弟,敢问菜市口怎么走?” 这位秀士一身天蓝对襟长袍,剑眉星目相貌周正,看上去倒是一脸和气。 “你买柴禾?”大奎不禁怯怯的问。秀士一瘪。 那黑汉怒道:“我家老爷问路,买什么柴禾?” 摄于壮汉气势,大奎用手向前方一指道:“直走到王家绸缎庄右走便是”。 秀士一笑道:“多谢小兄弟”。说着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放于大奎手中。转身与壮汉离去。 大奎傻了:‘问路都给钱,这比卖柴划算啊……。’发了会儿呆,大奎心道:‘卖了柴还要买点吃食给老娘捎回去,可不敢耽搁’。当下世道不好,能勉强度日已是不易,可不敢招惹是非。大奎低着头只管一路向菜市口走去。 临近晌午,离菜市口不远的一家小茶馆里座无虚席。临街一副座头上坐着一位青衫秀士,其身旁坐着一名黑脸壮汉。 秀士悠悠然品着茶,黑脸壮汉嘴里却是不断地唠叨:“大哥,老黄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青衫秀士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稍安勿躁,再等等吧。”话音刚落,茶馆门前停住一辆马车,车上却是装的一车麦草。 赶车老汉在茶馆门前拴好牲口,弯腰拍打了一下身上尘土便只身走进茶馆,四下一望径直走到秀士跟前作个揖道:“先生,老汉走了一路,在这歇脚喝口水。能不能匀个座?” 秀士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老先生请坐”。 壮汉闷着头直乐,嘴里嘀咕:“老黄你可真逗,来就来呗,还啰嗦个鸟啊!”可抬头一看秀士脸色不善,忙拿起茶碗喝了一口,佯装掩饰。 这叫老黄的老汉也不介意,四下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便压低声音道:“我已安排好了,一共十六位好汉,全部埋伏妥当。你我的兵器在车上,只等将军号令一起动手。人一抢到手,分四伙分散撤离,今夜三更在城西土地庙会合”。 秀士低声道:“鼎臣初来济州,此事全仗黄老哥安排!” 老黄摆手道:“红巾义士为国为民,若不是老夫年迈,自也当效命疆场。只不知将军为何亲身犯险?” 秀士叹道:“实不相瞒,此次搭救的人中有我义军将领。此人与我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哦…”老黄还待再问,只听长街远处传来鸣锣声,离得老远就见街上百姓乱成一团。 两队元兵,大约百人,前面鸣锣开道锦旗招展。尚有挡路的百姓,这些元兵上去一顿拳脚。街边有些做小生意的摊位离得近了忙不迭的收摊,哪成想元兵过来一脚踹个底朝天。 两队元兵后是一顶八抬大轿,轿身两侧各有十数骑兵护卫。再后是百余元兵押解着七辆囚车。队伍一路向菜市口行来。被驱散的百姓慢慢聚拢,相互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要杀人啦” “听说官府抓了几个红巾军,这应该就是吧” “走走走,去看看” 菜市口刑场已被官兵戒严,百姓被元兵挡在外围远远的看着行刑台上一排七个囚徒五花大绑跪在那里,晓是受刑过重身上囚衣已是血迹斑斑。距刑台正北约四五丈距离是监斩官所处监斩台,两侧军卒持枪而立戒备森严。 监斩官是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一身官服穿在身上,远看就像老母猪成了精,煞是雍肿。 此时的监斩官悠闲地在文案后太师椅上端坐,品着香茗。时不时抬眼看看前方待死之囚,痴肥的脸上带着一股阴森的冷笑。 监斩台右侧放着一座圭表,时间正一点点流逝。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走到监斩官身侧,躬身道:“大人,时辰快到了。是不是宣读告示?” 监斩官眯着眼,哼了一声。师爷意会,转身来到台前,从袖中取出一卷布帛展开。首先清了清嗓子,向围观的百姓宣读道:“蒙圣上恩泽,百姓安泰。然今有红巾为患,窥我社稷…此七人皆为红巾乱党,今日午时三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说话间,刑台下走上七名红衣刽子手。个个膀大腰圆,抱着鬼头大刀,来到死囚身后站定,只等号令。 师爷憋了一眼圭表,回身走到监斩官身侧躬身道:“大人时辰到了”。 监斩官闻言懒洋洋的伸手在文案牌楼上取出一只令牌向文案前方一扔,口中蹦出一个字“斩”。师爷再次走到台前,对着下方喊道:“时辰到…。”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不知何方射来一支冷箭,将师爷剩下的话噎回了肚子。师爷仰面摔在监斩台上,喉头插着一支羽箭。 “有刺客,保护大人”监斩台上护卫兵卒顿时乱作一团。 常遇春简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1330~1369) 字伯仁,号燕衡,汉族,元末红巾军杰出将领、民族英雄,安徽省怀远县常家坟镇永平岗人。宋朝南渡是迁来怀远,到他已经是第七世。其父常六六,母高氏。其妻蓝氏生有三子三女。;常遇春生于公元1330年(元朝至顺元年)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23岁时,适值元末,朝政日非,天下大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各地农民纷纷起义。中国明朝开国名将。字伯仁安徽怀远人。貌奇体伟,勇力过人,猿臂善射。原来当过土匪,在和阳地方后归顺了明太祖朱元璋。 相传,常遇春率军队进驻九华山时,适逢天旱无雨,士兵饮水困难。于是,他亲自带领将士在九华山下寻水,忽然在五溪桥南边挖出了六股泉水,解决了部队饮水的困难。这六股泉水泉水是否为常遇春所发现,无从查考。但是常遇春结寨六泉口,大战九华山却是千真万确的。后人有诗可证:偏仄旁山行,溪流咽不呜。何年留古砦,犹复说开平。 据史料记载,元至正二十年(1360年)初,朱元璋令常遇春与另一名大将徐达率重兵镇守池州防备。陈友谅统其兵众,部署袭取池州。徐达侦悉陈友谅的行动,令常遇春率精兵万人,设伏于六泉口。陈友谅兵至,全力猛攻池州城,徐达率领守军开城出击,常遇春伏兵掩其后,大破陈友谅军,斩首万余,擒捉三千,陈友谅败走江州(九江)。 这次战役不仅恢复了皖南军事要地太平县,也使汉军龟缩于武汉不敢再犯。论功行赏常遇春功劳最大。朱元璋夸赞他说:“当百万众,摧锋陷坚,莫如副将军。” 常遇春当年设伏的地方就在今天九华山的大古岭、凤凰岭一带,并在百丈潭前留有诗文:赤汗透征袍,何如孝隐高。结庐亲冢侧,只为报劬劳。 可惜,常遇春只活到40岁,就病死于柳河川。一生为将未曾败北。自言能将十万军横行天下,军中有“常十万”之称,人美称他为“天下奇男子”。死后,被追封为“开平王”,故六泉口又有“开平寨”之称。当地村民为纪念常遇春智勇过人,还在大古岭下的在百丈潭侧建庙祭祀,当时称将军庙,庙址所在村落因此得名将军村。该庙规模壮观,翘檐飞角,庙内塑有常将军全身像。抗日战争中庙宇为日军焚毁,但村民仍保留“拜将军年”的旧俗。 第六章:为民除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只盯着那物,眼中满是惊恐。那竟是一颗人头,恰巧此时脸面朝上。只见其七窍流血,双目睁大翻着眼白,死状甚惨,尤其是断颈处尚渗着血水。 汤和转到大奎面前笑问:“怎么?怕了?” 大奎结巴道:“不...不...不...不怕”说完强定心神,站起身来。 汤和上前拎起人头走过来,把这颗人头系与大奎腰间,又将从杨府找到的一捆绳子套于大奎脖颈上道:“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当先行去。 人头挂在腰上是什么感觉?大奎此时只想撒尿,但还是抱着扁担痴呆一般跟着汤和。 走了一程,汤和见大奎仍是这般无神便道:“此人十恶不赦,死有余辜。”顿了顿又道:“此次出城恐有麻烦,夜雨已歇必有巡城兵卒,你若能随我出得济州城。前后共计白银六十两,我分文不会少于你.。” 听到‘银子’这两个字,大奎本来满是惊骇的眼神中渐渐充斥着神光,步伐不由快了许多。正走着,汤和拎起大奎闪至一旁暗影处。 远远只见一队元兵十余人转过街角,向着二人的方向而来。看样子是避不过了,汤和轻声道:“待这队元兵近了,你我二人杀掉这些元兵。不知你可有此胆量?” 大奎在村里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何曾遇过打杀。但如今箭在弦上,况且还有六十两银子等着自己,想到这,大奎顿觉胆气壮了不少,不由得茫然的点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扁担。许是过于紧张,元兵距离二人藏身之地尚有十几步远,大奎不待汤和招呼,竟举着扁担一声怪吼冲了出去。 这队兵卒听见这声怪吼顿时傻了,这深更半夜的在街上巡逻。忽然暗处‘嗷唠’一声杀出一人,披头散发光着半边膀子,脖子上套捆绳子,高举着扁担。尤其可怖的是这人腰上竟然还悬着一颗人头!此景此景放到谁身上估计也要害怕。 这一队兵卒一失神间已被大奎抢到身前,大奎抡起扁担照着当先一个元兵,兜头就是一扁担。扁担带着呼呼破风之声砸在这元兵头上,这元兵‘啊’一声掺叫,立时仰面而倒。接着大奎状若疯虎一般将手中扁担一通乱抡,口中不住嘀咕着:“俺的银子,俺的银子”。 可惜大奎未曾习过武艺,来势虽猛但元兵转瞬醒过神来。十余人立马散开将大奎围在正中,元兵各举长枪眼看便要将大奎刺杀于当街。 这时汤和已如猎豹般冲到近前纵身而起,空中双腿左右分踢,一式‘野马分鬃’。顿有两名元兵头部中招,身子如遭疾风之秋叶飞出一丈开外扑倒于街上。汤和脚一落地便如下山猛虎般扑向另一名元兵。只见其探掌如刀,挥手斩于这名元兵喉间。耳畔传来‘咯’的一声,这元兵未及反抗已是喉骨碎裂扑倒在街上。 另一名元兵一见,挺起长枪便刺向汤和前胸。汤和身形一闪绕步而上,左手变抓正擒住元兵持枪的右手,接着向外一拧,右手变掌为拳直捣在元兵胸口,‘咔嚓’胸骨碎裂声清晰可闻。不待元兵倒地,汤和劈手夺过长枪反手抛出,这长枪如离弦之箭般贯穿一名元兵胸口。长枪余势未衰,透过元兵尸体飞出十几步远钉在一家店面的门框上。 就在其余元兵一愣神的功夫,汤和再次蹂身而上,右掌立掌如刀带出一股劲风斩于一名元兵头侧,这元兵哼都没哼便委顿于地。其余元兵纷纷弃了大奎,挺枪来战汤和。 大奎吓得连忙闪到一边,心中惊惧嘴上嘀咕:“俺那亲娘,吓死个人哦。”大奎此刻已是手脚冰凉,双腿打颤。 汤和闪身躲过两条刺来的长枪,脚上正巧踩到一条枪,却是死去兵卒丢弃的。汤和右脚踩住枪杆一搓足尖一挑,这条长枪已被挑起,汤和探手抓过长枪,持枪抖出一朵枪花直取带兵的伍长,晓是这伍长有些功夫,见到汤和长枪刺来连忙侧头去闪躲。汤和抽枪退步纵身跃起,手中长枪以枪为棍怒砸而下。 如果说真有泰山之势雷霆之威,那么汤和这一枪便足以当得。那带兵的伍长手持腰刀,见到汤和一枪砸来想躲已是不及,慌忙中挺刀去架。只听‘镗啷啷’一声响,这伍长被连刀带人砸翻在地。 汤和身形一落,手中长枪随手抛出,长枪带着尖啸怒射而去。‘噗’一声竟将一名元兵生生钉在地上。 大奎惊呆了,知道汤和必有武艺。没想到如此威猛厉害,一愣神的功夫已有七八名元兵倒毙于地。剩余的几名元兵一见汤和如此勇猛,哪里还敢恋战?齐齐发声呐喊,弃了长枪作鸟兽散,转瞬跑个没影。 汤和一拉还在发呆的大奎,两人迅速奔向城防梯上了城墙。将绳子牢牢系于城垛上,顺绳子爬下了城,转瞬二人身形消失于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杨禄吉杨大人府上已是乱成一团。昨夜竟有人趁夜潜入杨府,不盗金不拿银,偏偏取走了杨大人的脑袋。这下热闹了,杨府上下树倒猢狲散,杨禄吉杨大人几房女人各自席卷了金银细软分道扬镳。有相好的找相好,没相好的追小鸟!一时间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未至午时,整个济州城都沸腾了,百姓得知杨禄吉嘎嘣死了!哎呦,那可是个个走街串巷奔走相告。更有甚者竟有人青天白日不年不节的燃放爆竹,以此庆祝杨禄吉杨大人归天。有道是:天理不可违,民心不可欺,想必这就是了! 第十九章:慈母高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母子别后重逢,自然是千言万语也述不尽心中苦楚。 大奎流泪道:“娘,咱回家吧。来,我背您。”大奎说着转身蹲下身来。母亲也不推辞,轻轻伏在大奎背上,大奎背了母亲慢慢向家走。一边走大奎一边问:“娘这几年过得怎样?” 母亲道:“再苦也不妨事,我儿回来了就好。”说完呵呵笑着。 大奎背着母亲道:“娘还说不妨事,您瘦了。” 母亲笑道:“这有什么打紧,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啊,呵呵。”儿子回来了,大奎母亲满心欢喜。 母子二人边走边聊,转眼到了家。进了自家院子,大奎将母亲轻轻放于地上。 大奎母亲笑道:“你等着,娘晚上给你烙饼吃啊!”说完乐呵呵的去了东屋厨下。 大奎跟在身后道:“娘你歇着,还是我来吧。” 母亲笑道:“你一个大小伙子哪里会做饭,快去里屋歇会。”说着从墙上摘下一只布袋道:“你在家等着,娘去跟东家借点白面来。” 大奎家是村里的佃户,种的地是地主王老财家的,因此每年收成都要交五成的租子。 大奎四下打量着屋里道:“娘不用烙饼,俺什么都能吃。”一回头,母亲已经着急忙火的出了大门。 大奎笑着自语道:“还是俺娘好!”说着走到墙角的粮缸揭开盖一看,粮缸里只有半缸地瓜,粮缸旁边地上是一篮子野菜。再环目四望竟找不到一颗粮食,大奎又到里屋看了看,屋里倒是没变样,还是那几样老家具。 大奎又到其余两个屋子里找,可就是找不到一颗粮食。 大奎不由的心下嘀咕:‘母亲这五年在家都吃什么啊’?大奎在母亲的屋里一通翻找,好歹在枕头边上找到一块用布包着的小包,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啃过几口的玉米饼子。 见到这个玉米饼子,大奎不由的心神巨震,强忍泪水把玉米饼子从新包好揣进怀里,心里暗想:‘怎么会这样,自己临走给娘留了三十两银子啊’。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母亲回来了。手里提了小半袋面,看样子最多三斤。大奎忍着心中苦痛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院子里,直到母亲叫他吃饭才走进里屋。炕上放了一张熟悉的小桌,桌上簸箕里是六张面饼,旁边是满满一大碗面汤。 母亲用手在身上擦了擦道:“儿啊,快趁热吃饭。” 大奎低着头问:“娘,你的那?” 母亲笑道:“傻孩子,你没来家时娘早吃过了。” 大奎掏出玉米饼子放在桌上问:“娘,您在家就吃这个?俺离家走的时候您不是留了四十两银子吗。” 母亲笑骂道:“真是傻孩子,那些银子娘寻思着以后给你说媳妇的。” 大奎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娘亲双腿放声大哭:“娘,你怎么这么傻啊。” 母亲也哭着道:“那些钱是我儿用命换回来的,娘怎么舍得花。”此时大奎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母亲只好擦了擦泪不住的劝:“好了好了,儿啊快起来。吃饭吧。” 大奎好久才强忍着不哭,站起来扶着母亲在炕沿坐下。大奎拿起一张面饼递到母亲嘴边, 母亲笑道:“这孩子,娘不吃。” 大奎双手拿着饼,再次跪在地上并将饼举过头顶道:“娘不吃,孩儿就不起来。” 母亲笑骂:“你这孩子怎么长不大呢,都说了娘不饿,快起来。”说着来拉大奎,大奎如今已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又是刻意跪在地上,母亲那里拉得动? 母亲拗不过,只得接过饼咬了一小口,大奎道:“吃完。”母亲瞪了他一眼笑着继续吃。 大奎又道:“喝汤。”母亲被大奎逼着吃完两张饼,喝了几口面汤。 大奎这才起来道:“娘,孩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俺身上还有几两银子您先用着,明日俺进山砍柴的时候顺便给您打点野物回来。” 母亲笑道:“打猎哪有那么容易,瞧你说的。” 大奎得意洋洋的道:“这您就别管了,孩儿自有办法。”说着盘腿坐在炕上吃喝起来。 母亲看着儿子一直笑,大奎不解的问:“娘,你笑什么?” 母亲笑道:“我儿一点没变样,还是那个吃相。”这一夜,母亲问长问短。大奎怕母亲伤心,只说一路顺畅。在山上师父和师兄弟如何照顾自己,其他的皆是一语带过,这还是大奎第一次撒谎。直聊到半夜,大奎才劝着母亲睡下回到自己房内。 第二日天刚亮,大奎刚出房门就见门外树上麻雀叽叽喳喳。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石子抖手飞出。每发必中,直打了二十几个方才罢手。寻了细绳出门,捡起地上麻雀。用细绳绑成一串回来放在母亲窗前隔着窗道:“娘,俺打了几只家贼。您先烤着吃,俺进城买粮米油盐,去去便回。”说着抄起门边扁担在院墙上摘下绳子出了门。 大奎步行着出村,见一清早四下无人。大奎向着济州城方向飞奔而去,五里路转眼便到。 此时城门已开,大奎进城寻了一家粮米铺子拍开店门,伙计睡眼朦胧的嘀咕着:“这么早赶着投胎啊。” 大奎陪着笑:“真对不住,扰了您的好梦。俺来买米买面的。” 伙计慢吞吞问:“要几斤啊?” 大奎道:“各来二百斤吧。” 伙计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家一下买那么多的米粮?伙计又向门外看了看,街上一无行人二无车马。不禁疑惑的问:“你要那么多米粮怎么拿啊?” 大奎笑道:“这个俺自有办法。” 伙计一指右边墙边的一包包大麻袋道:“哪里是米,刚好百斤一袋。”又指了指左边墙边的大包大包的布袋道:“哪里是面,也是百斤一包。自己拿吧。”说着打了个哈欠。 大奎问到:“一共多少钱?” 伙计走进柜台拿出算盘摆弄几下道:“一共三串零二十文。”大奎掏出一两银子付了帐。 在伙计找钱的当口,大奎抖开手中绳子放在地上。走过去一手一包米回身过来左放一包右放一包。再去面包堆上也是一手一包面提过来,两包米上各放一包面。用绳子捆扎结实,用扁担挑了站起身。 伙计傻了,这些米粮共计四百斤,眼前这汉子好大力气啊。 须知大奎在天台山上,每日身负三百斤铁砂,手上各提百斤石锁尚能在山中健步如飞,这区区四百斤米粮岂在话下。 第二十章:进山打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见伙计呆在那里,大奎不耐道:“麻烦你快些,俺急着赶路的。” 伙计忙将余下的七串钱双手捧着道:“小店小本生意,少有人拿银子会账。多的二十文不要了,这是七串。客官收好了。”说着走到大奎身前。 大奎放下担子。抓过钱串塞于怀中,复挑起担子出门而去。 出了米粮店,大奎加紧脚步出了城。上了大路仍是一路飞奔,路上大奎心中刀剜一般的疼,母亲这些年在家竟舍不得吃一口细粮。五年了,怕是一口肉也没吃过。大奎暗暗拿定主意,怎么也要进山打些野物来给娘改改伙食。 待回到家中,母亲已在院中等候。大奎也不言语,将米粮挑进厨下。将粮缸中地瓜倒在一旁,又将粮缸内打扫一遍。提起来倒去尘土,放回原位。诺大的粮缸足有两百斤,在大奎手中犹如摆弄一只碗般容易。大奎将两包米连包放进缸里盖上盖子,又取来两张板凳放于粮缸边,将两包面放于凳子上。 看看一切收拾停当,大奎拿了绳子扁担出了屋子。母亲疑惑道:“我儿何时变得如此大力气。” 大奎傻笑道:“娘休问,自己煮些粥蒸几个馒头吧。俺现在进山,午时便回。说着找来柴刀别与腰间,提了扁担就要走。 母亲却道:“儿啊,你这一回来就不住脚的忙,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先别走,等娘坐了早饭你吃了再走!” 大奎嘿嘿笑道:“俺不饿,您别忙活了!” 母亲佯装生气道:“怎么的?翅膀硬了不是,娘的话也不听了?” 大奎憨憨的笑道:“傻蛋不管什么时候都听娘的。”说着放下扁担抽了柴刀放在地上。母亲望着大奎笑了笑,去厨下忙活了。 大奎左右看了看,见到西墙根有些枯枝。心想自己出门五年,母亲做饭烧柴定然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荒地林边拾的!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酸,大奎走过去抱了柴枝走进厨房道:“娘,俺给你烧火。” 母亲笑着道:“恩,你不烧火还想吃现成的?呵呵呵”说着竟自顾的呵呵笑了。 直到母亲做好饭,已是日上三竿。大奎就着灶火将那些家贼(麻雀)烤了,白饭就着烤麻雀吃起来格外的香。母亲看着大奎吃了满满两大碗白饭,这才满意。 大奎放下饭碗擦擦嘴,嘿嘿笑道:“娘,俺吃饱了。这就去打柴了,您慢慢吃啊!”说着自顾的出了屋。 母亲却有些不放心道:“儿啊,早回来啊!” “知道了,娘!”说完这句话,大奎拿了柴刀扁担绳子早去的远了。 出了村,大奎便向山中直走,四下无人便发足疾奔,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密林深处。 大奎放下扁担,手持柴刀将身周枯树枝砍了便丢于脚下。边走边砍,一直走出好远。再回头逐一拾起柴枝,不到一个时辰便收集了两大捆干柴,堆起来就像一座小山。大奎解下绳子,将干柴捆好勒紧。这才直起身环目望了望,本想寻些野物。但四下静寂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却到哪里找野物。 大奎不由得心想‘许是要到山林深处方有野物’想到这大奎寻了几十个石子放于布袋,提了扁担便向山林深处奔去。待到翻过两座山头,远远看到靠着山根处竟有一处山涧。 大奎顺着山涧又向前走了一段,听到似有猪哼哼着叫。离得虽远,但大奎看得真切。一群野猪在山涧边泥水中扑腾,这群野猪足有三四十头之多。 以前听人说野猪不比家猪,人若贸然伤它,这畜生亦会伤人。野猪常年在山林中穿行,身体甚为强健。尤其公野猪嘴中两只獠牙就似两把尖刀,若是贸然上前拿不住野猪不说,一个不巧恐反为猪食。 大奎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可想到老娘五年来没吃过一口肉。不由得一咬牙向山涧又走了一大段,谁成想一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只是非常细微的‘咔嚓’一声,却已经惊动了这群野猪。野猪这畜生嗅觉听觉甚灵,大奎没想到一个疏忽已被发觉。许是野猪常年在山里少见生人,听见动静也不惊跑。却都扭头向大奎藏身之处望来,大奎一动不动藏身于灌木丛后。 此时距离野猪群已不足百步,再要靠前必被野猪发觉。大奎就这样在灌木后藏身等着机会,真是老天有眼,大奎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一只落单的野猪从泥水中上了岸。这野猪许是闻到了生人味,向着大奎的方向嗅了嗅鼻子,径向大奎藏身的灌木慢慢走来。 大奎在灌木缝隙中看着野猪走过来,心里不由的咚咚打鼓,手中捏着石子一动不动趴在灌木丛后等待着。野猪越走越近,就在野猪离大奎藏身的灌木还有二十步的时候,大奎猛然起身,左右手先后打出石子直取野猪双目。 大奎的眼力手劲及准头,是经过五年苦练方有所成。这一出手,两颗石子便带着尖啸破风而出‘啪啪’两声正打在这野猪左右双眼上。野猪受袭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两滚竟又站起身来。不退反进,向着大奎直冲过来。 大奎见其余野猪尚远,胆气不由一壮。待这野猪冲的近了,猛然弯下腰一把抄住野猪一只前蹄运起浑身力气将这野猪提起轮了个大圈‘啪’一声摔在一块山石上。 这头野猪经这一摔‘嗷嗷’惨叫着口鼻窜出血来,大奎在灌木丛中抽出扁担抡臂砸在野猪头上。刚想再补一下,就见到一群野猪皆上了岸,竟一起向他这里扑了过来。‘哎呀俺那娘来’大奎怪叫一声拎着扁担转身就跑,身后几十头野猪却是穷追不舍。 大奎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这要是被追上非喂猪不可,跑吧!’大奎使出吃奶的劲在山中狂窜,直跑过了四个山头身后才再没动静。大奎为求稳妥,爬上一颗大树向来时的方向看去。风吹草低并无野猪踪影,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十五章:喜得宝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怎么呵斥这畜生就是不走,大奎无奈的坐回石头上想办法。突然灵光一现,大奎从马鞍上取下包袱。把这将官的衣服穿在身上,再披挂上铠甲,挂上腰刀,借着夜色再来牵马,这马在大奎身上嗅了嗅鼻子,这才一步步的跟着走。 大奎心里美的不行,得了一身盔甲一匹好马。如今走在路上喘气都觉得痛快。大奎见这马通灵性,跑了这么远的路又摔了一跤,怕是哪里受了伤,便不舍得骑一路牵着。走到荒草茂盛的地方就牵马过去叫马吃草,走到有小河的地方就让马喝水。 谁知这马食量极大,吃草竟要吃上将近一个时辰。大奎等得着急却也无法可施,只得坐到路边石头上干等。眼看月上中天已近三更,大奎觉得也不能再等了便过去牵马,谁知这马竟不肯走。 大奎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只是好言相劝道:“红马啊,这里的草不好吃!咱们到前面去,哪里的水草丰盛,听话啊!”说来奇怪,红马抬起头望了望大奎,竟真的跟着走了。 又走了一程,前方竟真的现出一片草甸来,并且茂盛繁密。红马一见连连打着响鼻,状似十分高兴。大奎无奈只得松了缰绳任由红马去吃草。 就这样停停走走过了一夜。 等到天亮,大奎与这匹红马已经熟络了一些。只是这马不让大奎骑,大奎刚要扶鞍上马,这马便和大奎转圈,大奎虽然懊恼但也无法,只得牵着马继续向南走。 又行了一程,前方现出一个村镇。大奎找人问路,人家一见大奎是个朝廷武将,早躲得远远地。找到饭馆吃饭,好酒好肉随便吃喝,老板就是不敢收钱。大奎心里十分内疚,心想难怪汤大哥说要赶走鞑子,这些百姓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离了镇子走在路上,大奎越想越觉得身上的盔甲别扭。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脱下来挖个坑埋了,然后又去把铁枪和腰刀丢进草丛。见马鞍上还有一个鞍囊,从里面找出一个钱袋和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印信。 大奎把钱袋塞进自己怀里,把印信又放回鞍囊。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然后走到马头前,手扶摸着马头道:“红马呀,俺大奎就是个庄户出身,现在要去找刘福通将军,你是鞑子的马不让俺骑,那俺就放你回去,你走吧。”说完抱了抱红马的脖子,又在红马头上轻轻拍了拍:“走吧”。说完,大奎转身就走,红马就站在原地看着大奎走远。 大奎心里真舍不得这马,多漂亮的马啊。浑身赤红色的皮毛,红黑色的马鬃和马尾,唯独前额有一块皮毛与四蹄上的皮毛是白的。这马身架又高又大,马身与四腿修长。这马和自己比着跑了四个多时辰,论路程已是八百里有余,况且这马还驼了一个全身披挂的人。如果真有传说中的千里马,想必这红马便离此不远。 正想着,身后传来蹄声得得。大奎转身一看,那红马竟然自己跟来了。 大奎喜不自胜,冲过去抱着红马的头一阵亲昵。红马竟也十分亲热的用头蹭着大奎。大奎得意忘形,走过去踩蹬翻身便上了马背。谁知红马一声惊嘶人立而起,大奎淬不及防下被这红马从背上掀了下来。噗通一声闷响,大奎摔得很惨。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脑后摔起老大一个包。 红马见大奎摔在地上,打了两个响鼻,原地踏着步竟似在嘲笑。 大奎气急,站起身来怒喝道:“老虎不发威,你当俺是病猫?”说罢冲过去再次翻身上马,这次加了小心。双腿紧夹马腹,双手死死抱着红马脖子,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 红马急了,几次人立而起也没摔下大奎,接着便向前跳跃着颠簸。大奎就像一贴膏药般粘在红马背上,死活不下来。一直折腾了半个时辰,红马突然向前急奔,一头钻进了路旁的密林,满林子乱窜。 大奎任由树枝高草在身上划过就是不撒手,并大喝道:“你接着撒野,俺就是不下来。”红马出了林子又是一阵人立加跳跃,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最后乖乖的站在路上不动了。 大奎在马背上赌气的道:“接着折腾啊,俺就不信了。”当他发现马停住不动了,这才抬起头。:“哎,老实了?你再倔啊。”红马只是打着响鼻,却不再发狂。 大奎小心的直起身,一旦红马再发狂便及时趴下。 大奎谨慎的低声喝道:“驾”。这红马便听话的向前走。“哎,听话了。”大奎欣喜若狂,好一阵高兴。等冷静下来发现扁担不见了,忙策马向回找,终于在路边捡回了扁担。上了马,大奎拍拍马颈道:“你全身都是红的,俺就叫你红云啦。”说罢哈哈大笑。 大奎再次策马回头,大喝一声:“驾。”红云身形一纵,竟纵出两丈多远,接着撒开四蹄一路向南怒射而去。如今骑在马上大奎更是确信这红马必是千里马,跑起来其速如电又快又稳,不是千里马是什么。 再次见到人家已是傍晚,一问才知现在已经到了亳州地界,难怪一路上所过的村镇不见元兵踪影。打听到亳州城所在,大奎欣喜万分,连夜直奔亳州城。终于在天黑以前进了城,这里比起其他地方确实不一样。街上行走的百姓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大奎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街上撒过钱。 正在这时一队巡城兵将由远而近,大奎见这些兵将个个甲胄鲜明头裹红巾,心想这便是红巾军了。这队兵卒走到大奎近前时,带兵的将校喝道:“停”一队兵卒齐齐顿足。 这将校看着大奎一身百姓衣着却又骑着一匹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好马,便盘问大奎道:“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大奎在马上道:“俺是济州来的,俺叫张大奎。” 将校道:“下来。” 大奎依言下马,将校道:“凡是外来人等都要仔细盘查,搜。” 一个兵卒过来在大奎身上搜出了两个钱袋和当初汤和的信件。另一个兵卒在马的鞍囊里搜出了红包印信,两个兵卒将搜出的东西一并交给将校。 将校没动钱袋和信件,打开红包一看。印信上以隶书刻就:枢密使威武大将军印,旁边尚有一行蒙文。将校脸色一变厉喝一声道:“此人是元庭奸细,拿下绑了。”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卒得令冲过来,抖了绳索便将大奎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皮肉之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待要争辩,早有兵卒取了麻绳将大奎五花大绑了起来。又有兵卒过去牵马,谁料红云怒嘶一声人立而起,扬起两只前蹄便踢。这兵卒猝不及防下被踢了个满脸花,双手抱脸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将校一见,拔出腰刀便欲上前。大奎忙道:“军爷使不得,这马认主的,让它跟着俺就行了。” 将校见状吩咐道:“将马和这奸细拴在一起带走。”兵卒押着大奎来到马跟前,小心抓过缰绳拴在大奎身上。众兵将押解着大奎来到一处大院子,将马拴在了院内的木桩上。 直到大奎被关进牢房才知道,这里便是亳州大牢。只是这牢房里空空荡荡只有大奎一个人,大奎坐在地上靠着墙不由好生懊恼:‘来到亳州没见到刘福通却身陷大牢,也不知何时方能出去’。 大奎从沧县不眠不休的一路走来,整整两天。早已是人困马乏,见四下地上有些干草便胡乱划拉了几把垫在身下侧身躺了。这些干草经久不见太阳却有一股霉烂味,但此时也管不了那许多,不到片刻大奎已是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大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找到了汤和,而汤和却不认得自己。也难怪,自己如今长得人高马大的又是阔别多年,汤大哥不认得自己也属平常。大奎叫着,喊着。奈何汤和近在迟尺却是听不到……。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奎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边有牢门锁链声传来。两个兵卒进了牢门架起大奎便走。 大奎从梦中惊醒忙问:“你们带我去哪里?” 其中一个兵卒道:“带你去过堂。” 等到大奎出门才发现,现下天已大亮,不知不觉自己竟睡了一夜。门外早有十几个兵卒等候,押着大奎出了大牢的院子又走过一条街到了一处衙门。 衙门口两边各有一尊石狮,却也雕刻的栩栩如生威仪凌然。衙门口两侧各有数名军兵持枪把守,朱漆大门敞开着。门上牌廊上挂着硕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大奎没读过书,却不认得! 等到大奎被押解着到了大堂,迎面正堂就见一位年约五旬面貌清瘦的老者坐于公案后太师椅上,这老者身着红缎锦袍头顶乌纱,锦袍前胸盘蟒飞鹤。帽子后边左右各横了一只一尺长的翅子,看样子是个大官。 到了堂前,身后兵卒厉喝一声:“跪下。”说完一脚踹于大奎腿弯,大奎不由自主跪在地上。迎面带着乌纱帽的老者首先开口问道:“本官乃大宋都御使王朗,今日你可知为何叫你前来啊?” 大奎委屈道:“俺是来亳州找刘福通的,不知你们为什么把俺抓来。” 王朗一拍惊堂木怒喝一声:“刘元帅的大名岂是你等乱叫的?” 大奎不由一惊:‘刘福通的名字为何不能叫’?但虽是如此想,大奎却不敢多问。 老者慢条斯理的接着又问:“我且问你,此物你从何处得来?”说着拿起桌上的红包印信。 大奎道:“俺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将官,俺夺了他的衣甲兵刃和马匹。那个东西是他马鞍里带的。” 王朗笑道:“你可知这将官是谁?”大奎答不知。 王郎笑道:“此人叫做答失八都鲁,在元庭官拜威武大将军。手握雄兵二十万,况且此人勇冠三军武艺高强,凭你之力如何能从他手中夺了衣甲兵器和马匹。还不从实招来?” 大奎忙道:“当时他身边不足百人,他要抓俺,俺就跑。后来他跑不过俺,马失前蹄摔晕过去,俺才得手。” 王朗问道:“你从他哪里夺来的马,就是你骑来的红马?” 大奎点点头。王朗又笑:“你两条腿的人,怎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况且那红马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你简直一派胡言!看来不动刑法谅你不招。” 随即王朗大喝一声:“来人,将此人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话音一落,两名兵卒走过来架起大奎拖到堂外按到地上。外面早有兵卒备了板子等着,四个人抡起板子在大奎屁股上噼哩啪嚓一顿板子。刚打了十几板大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堂内王朗听到大奎告饶,以为大奎愿意招供了,当下便吩咐道:“将他带进来。” 兵卒将大奎拖进堂来,按跪在地上。王朗阴沉着脸问道:“你可愿招了?” 大奎手扶着屁股道:“俺来的时候吃多了,想拉屎!” 这一句话可把王朗气坏了,站起来拍着惊堂木大怒道:“你这奸细竟敢戏耍本官!来人,把他拉出去打。打到招供为止。” 兵卒领命再不客气,将大奎拉到堂外又是是‘噼啪噼啪’一顿板子。大奎咬着牙挨着,心道:‘俺只是来找刘福通问问汤大哥在哪里,他们竟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奎生性憨直,心中受了委屈却哪里还忍得住。口中不住的嘶喊着:“冤枉啊,俺冤枉啊!” 兵卒并不理会,只管抡起板子在大奎屁股上招呼,不肖片刻已是打的血肉模糊。大奎皮肉受苦心里委屈,一急之下竟昏死过去。 兵卒见到大奎昏了,这才停了手。一个兵卒进了大堂对着王朗禀报道:“大人,那个奸细受刑不过已经昏死过去。” 王朗闻言一摆手道:“暂且打入大牢,他日再审!”兵卒领命出了大堂。 四个兵卒架起大奎便拖着回到了亳州大牢,当大奎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大奎屁股上火辣辣钻心的疼,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心中不由想到:‘来到亳州没见到刘福通,更不知汤大哥如今身在何方!俺张大奎难道就这样白白受冤死在这里了’?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却是两个兵卒提了食盒过来。一个兵卒开了牢门道:“吃饭了吃饭了,吃饱了明天还要过堂的!”两个兵卒进了大牢从食盒里端出了饭菜放在地上,便起身出了大牢。 大奎早就饿了,见到这饭竟是一大碗白饭,上边还有咸菜及几根青菜。虽是简单,但大奎在家贫寒惯了却不挑食,就这样趴在地上端起饭碗抄起筷子一通狼吞虎咽。待到吃完却是不饱,不由大叫道:“来人啊…俺没吃饱,再来一碗!” 第一章:军法无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福通闻言大笑:“哈哈哈哈,自然是管的。况且每月尚有五两银子的饷银。” 大奎一听便呆了,失声道:“俺那娘来,每月给俺五两银子?”这在家里顶的上一个人好吃好喝一年的花费。大奎尚且不知道,在红巾军中,寻常偏将每月除一日三餐外只领几十壶粮食作为饷银,折算银钱不过几串钱。这些不过刘福通的拉拢手段而已。 大奎想了想觉得也好,在这等汤大哥消息又有银子拿真是不错。便道:“那好,俺便在军中当那个偏将。不过先把俺的钱袋拿来,俺现在饿了,先出去吃了饭再说。” 刘福通向王朗使个眼色,王朗回身抓起公案上两个钱袋道:“这两个钱袋,一个内装银锭三十两又三串文钱。另一个内装银锭一百六十两,如今分文不少,请张将军点收。”这王朗也算聪明立时改口。 刘福通道:“今日对壮士多有冒犯,不如就由王大人做东请壮士用饭吧。” 大奎道:“这倒不用,俺的扁担在哪里,把俺的扁担还给俺。” 王朗立即命人取来大奎的精铁扁担并满脸堆笑道:“张将军不妨再把这石狮搬回去吧。”大奎道:“你打俺的板子,这狮子你自找人搬回去吧。”王朗一时脸都绿了……。 大奎问过牢房的看守,知道了古都耶葬身之处,城西乱葬岗。这里坟丘比邻荒草萋萋,放眼望去一片苍凉,却到哪里去找古都耶? 大奎带了一坛酒来,这坛酒是大奎花了八分银子在酒楼买的上好白干。大奎面向乱葬岗,将这坛好酒徐徐泼洒在地上,口中言道:“以前听俺们村的先生说,人一辈子难得有朋友,古大哥对俺的好,俺张大奎记得。这坛酒兄弟敬你,大哥入土为安吧。”话语中真情流露,但更多的是无奈......。 军营在亳州城外东面三里的雁荡坡下寨。一练过了几日,大奎都在红巾军营中闲着无事。每天早起,大奎依然是打一趟拳。然后便是四处溜达,因为大奎饭量大,军营后厨便是大奎经常光顾的地方。 说是后厨,不过是几个帐篷加几个老军看守着十几个大锅。每日虽是粗茶淡饭,但大奎从小吃苦惯了也不介意。一到饭点大奎便脱去铠甲,到后厨帮着几个老军干活。 说是帮忙,偷嘴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一来二去竟和几个老军混的熟络,大奎不时去野外打些野兔山鸡之类的回来。就着军营的锅灶或红烧或清炖,香味飘出去引来一群群馋嘴的将校兵卒。大奎也不分兵卒将校一概称兄道弟,倒也结识了不少带兵的将校及一干士卒。 这日,大奎正在营中溜达。往日相交的一个校尉便来找大奎,这人姓贾在家排行老三,军中都叫他贾三。这贾三为人厚道作战勇猛,唯独有一个嗜好就是好赌。每月发了钱粮他进城不肖一时三刻便输个精光。 “哎,大奎兄弟!你可叫我好找啊。”贾三离着老远便吆喝起来。 大奎等贾三走得近了,不解的问道:“不知贾大哥找俺什么事啊?” 贾三道:“最近手头紧,大奎兄弟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周转。” 大奎问道:“你借多少?” 贾三道:“自然越多越好。” 大奎为难道:“俺也没多少钱,这样吧。借你十两,可要说好近日内还俺。” 贾三忙不迭的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大奎掏出钱袋,背过身拿出十两银子。又将钱袋塞于怀中才转过身道:“贾大哥,这十两银子你可要省着点花啊。” 贾三接过银子忙满脸堆笑道:“这个不肖多说,有钱自然还给兄弟。”说完转过身忙三火四的走了。 转眼过了半月,大奎去贾三营帐找贾三要钱。贾三磨磨蹭蹭只说过几日便还,正在二人争执间,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想起。 贾三惊道:“快,有军情!出去集合。” 大奎随着贾三出了营帐,只见传讯兵卒急促的敲锣喊道:“中军将士去营南广场集合,将佐以上将官去中军大帐议事。”大奎一听,忙跑回自己营帐慌乱的披挂上战甲,配上腰刀。出门直奔中军大帐。 远远向大帐放眼一望,帐中各级将官不下百人分列两旁。刘福通一身披挂整齐远远迎对着帐门站在那里,大奎一进门立时与刘福通看了个大眼对小眼。 刘福通见到大奎迟到,便问道:“张将军为何迟来啊?” 大奎忙解释:“俺回去穿戴盔甲了,所以来迟。” 刘福通闻言怒喝道:“我红巾军如今立足未稳随时可逢战事,我早已下了帅令。军中将士每日需甲不离身,刃不离手,马不离鞍。今日你犯我将令,本帅岂能容你。”言罢厉喝一声:“刀斧手何在?拉下去斩了。”门外一声应诺,进来两名兵卒就欲来拉大奎。 两旁将士齐齐拱手道:“元帅息怒。” 一名将佐出列道:“张将军初来本部。尚不知军规,望元帅法外施恩。”众将也都一起求情:“望元帅法外施恩。” 大奎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心想平日里这帮兄弟没白处。往日都是山鸡野兔招待你们,等俺下回一定给你们弄头野猪尝尝鲜。 岂知刘福通又道:“既是众将求情,本帅便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啊,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两名兵卒拉起大奎回身便走。 过不多时帐外传来一阵板子声‘噼哩啪嚓’大奎咬着牙硬抗也不吭声。 等到兵卒将大奎架回大帐,大奎的屁股已是皮开肉绽。刘福通问大奎:“你可知错?” 大奎道:“俺知错。” 刘福通又问:“你可后悔来军中?” 大奎咬牙道:“汤大哥说过,为了黎民之苦千刀万刃又何妨,俺不悔。”帐中众将不由暗暗竖起大拇指。 刘福通欣慰问道:“你可还能入列议事?”大奎勉力站起身挣脱军卒扶持,一步一挪走向一旁与其余将官站齐,回身肃容以待,这几步路上已是血迹斑斑。 刘福通见众将已齐,便朗声道:“如今元庭欺我红巾立足未稳,派遣答失八都鲁为大将,统兵二十万来取我亳州。当下其先锋部队五万已离我亳州不足二百里。”帐中众将不由议论纷纷,红巾军自占领亳州以来,四方豪杰闻风来投。可就算加上新军总兵力也不足十万,况且军备又不足,这下可如何是好? 刘福通见众将面上为难之色微微一笑道:“众将稍安勿躁。”转过话头又道:“敌前锋官是元庭兵部虎牙将贺兰巴鲁,此人武艺高强尤善骑射,但性格暴虐有勇无谋。”刘福通随即一声厉喝:“众将听令”。帐内众将齐齐应诺。 第二十八章:汉蒙一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心里憋屈,加上身上伤痛竟趴在地上再难起身,汉子见到便也席地坐了下来。牢门外几个看热闹的士卒见到二人不打了,这才各自散去。 牢里只有大奎与这汉子两个人,倒是汉子先开了口:“我叫古都耶,你叫什么?为什么被抓进来?”大奎呼呼喘气并不理会。 古都耶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是贩马的,走到这亳州左近被抓来了。他们说我是奸细,你看我像吗?” 大奎闻言不禁问道:“俺是来亳州找人的,你看俺像奸细吗?” 古都耶呵呵笑道:“一看你便是种地的农户,哪里像奸细!” 大奎委屈道:“俺这不像奸细的都被抓进来了,何况是你?” 古都耶顿时无语,沉默了一会古都耶又要问,谁知进来几个兵卒打开牢门不由分说便将古都耶提走了。 大奎心知这古都耶是被提去过堂啦,当下呵呵直笑:“人不报来,天来报!哈哈哈。”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个时辰,古都耶被几个兵卒拖了回来。 此时的古都耶已是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大奎见了有些不忍心。这一定又是那个王朗干的,这老头瘦不拉几的倒是忒狠毒了,动不动就打人板子! 大奎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是汉人所以挨得板子还算轻的,而古都耶却是蒙人。就算古都耶不是奸细,到了这里也少不了大刑伺候, 但此时大奎倒有些幸灾乐祸:“哎,起来咱们再打啊?”说罢呵呵直乐。 古都耶挣起头来虚弱的道:“你要是有气便来打我吧,我现在打不过你了!” 大奎叱道:“你当俺张大奎是什么人?你伤成这样俺再和你过不去那不是趁人之危了吗?” 古都耶强笑道:“看不出你还蛮正派的!” 大奎闻言瞪眼道:“在俺们村谁不知道俺傻蛋老实厚道?” 古都耶再次强笑道:“呵呵,原来你叫张大奎,外号叫傻蛋!…呵呵…呵呵!”一句话没说完就此昏晕过去。 大奎见古都耶昏过去了,不由叹气道:“哎,歇着吧,等你好了说不定又要挨打!” 不知不觉天黑了,狱卒送来了饭菜。大奎盛了一碗白饭放在古都耶面前,其间屁股上伤口裂开,疼的大奎直哼哼。“哎,古什么!起来吃饭了。”大奎脑子笨,这么一会便忘了人家叫什么了!也怪那古都耶名字古怪,叫什么不好却叫古都耶 等到古都耶被唤醒,却是慢慢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你吃吧。” 大奎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嘿嘿,我娘说的!” 古都耶勉强笑了笑道:“你娘说的没错,但我现在确是吃不下。” 大奎无奈对着牢门外吆喝道:“有人吗?给点水啊!”直叫唤了半响,才见狱卒提了装水的瓦罐过来放在牢门前。 狱卒看到大奎生龙活虎的不由笑道:“你小子倒是精神,水来了,喝吧!”说罢转身走了。 大奎取了一只空碗,双手伸出牢门,从瓦罐里倒了一碗水端到古都耶面前道:“不吃饭,喝点水吧。”说着伸手扶起古都耶,将水碗就在他嘴边喂他一口口的喝了。然后又慢慢的将古都耶的身子放平在地上。 古都耶喝了水精神好多了,不由的道了声谢。 大奎嘿嘿傻笑道:“出门都不容易,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古都耶看着大奎点头道:“你是个好人。” 大奎呵呵笑道:“人家都这么说!” 古都耶也笑了,过了片刻又问道:“我是蒙古人,你不恨我吗?” 大奎有些惊诧:“为什么恨你?” 古都耶意味深长的道:“如今汉人都恨蒙古人,我们占了你们的江山,叫你们汉人交重税还欺辱你们汉人。” 大奎低头想了想问道:“大家为什么要打来打去?大家不打仗,做一家人不好吗?” 古都耶笑道:“世间的人就是这样,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我们蒙人看中了汉人的辽阔疆土,看中了中原的金银珠宝,所以来抢,来杀!”说完这句话,古都耶深深叹息一口气。 大奎低头又想了想道:“你说的这些俺不懂,俺只知道与人为善,这是俺听村里的先生说的。再说了,蒙古人和汉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了。如果你们蒙古人不欺负我们汉人,那该多好啊!” 古都耶闻言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什么要有种族偏见?为什么做人一定要利欲熏心啊?”转瞬古都耶又笑着问:“你还说与人为善,我不过骂了你一句你便上来动手,这叫什么与人为善?” 大奎闻言硬气道:“俺大师兄说过,人虽为善但仍需有气节,做人须有骨气。为善不是软弱!” 古都耶击掌赞道:“说得好!” 大奎被古都耶一夸,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俺也是听师兄说的。”大奎顿了顿问道:“古什么,你家是哪里的?怎么会来这里?”古都耶闻言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古都耶祖上世代游牧,所养马匹皆供给当今的元庭换取所需的粮米铁器银钱。此次前往江北中兴城,便是为了运送马匹。谁知刚到亳州左近便被红巾兵卒擒获,要不是带兵将官情知还需要审问,当时便会把古都耶斩首! 大奎不禁又问:“你既是养马的,便好好留在你们的草原上放马,却为何来到这么远送马?你不知道亳州被红巾军占了吗?” 古都耶叹口气道:“中兴城缺战马,给出了三倍的价钱,我也是一时起了贪念才跑这么远的路送马。” 大奎闻言哈哈笑道:“你还说做人不该利欲熏心,原来你是说一套做一套啊?哈哈哈” 古都耶叹气道:“我也无法,不光为了钱。朝廷下旨,我不得不从啊!” 大奎闻言这才不笑了,古都耶又道:“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万一我死在这里。我的家人可怎么办?”说着竟落下泪来。 大奎见状安慰道:“俺娘说过,好人有好报,只要你没做过坏事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古都耶望着大奎笑道:“恩,借你吉言。”虽是笑着,但脸上却还挂着泪花。 古都耶看着大奎问道:“看年纪我比你大好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结为安达!” 大奎挠挠头不禁问道:“安达是什么东西啊?俺没结过……!” 第二十九章:蒙古跤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古都耶闻言哈哈笑道:“安达在我们蒙古就是兄弟的意思,我是说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不知到你愿不愿意?” 大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要和我结拜啊!”大奎转瞬变脸道:“不行!” 古都耶惊异的问道:“那却是为何?” 大奎嘿嘿笑道:“和你成了兄弟,俺娘却不知道,怕是要怪我!” 古都耶一听再次哈哈笑道:“小兄弟爽快憨直,着实有趣!”顿了顿古都耶道:“既如此,就说明你我没有缘分,也罢!不结拜便不结拜。” 大奎连忙解释道:“你别生气啊,要结拜我需问过我娘。”转瞬大奎低头道:“可惜我娘病死了。” 古都耶见状叹道:“哎,逝者已逝。小兄弟别伤心,想些开心的事吧。”可见大奎仍是不言不语,古都耶不禁笑着问道:“你会摔跤吗?”大奎摇摇头,古都耶得意地笑道:“我可是我们部落里一等一的跤手!” 大奎听古都耶如此说不禁来了精神,古都耶续道:“可惜我身上带伤,不然却可以和你切磋切磋。” 大奎劝慰道:“不妨事,我们就这样趴着说,你说我听。等你好了再一一教我!” 古都耶笑道:“也好,我便和你说说摔跤……。 原来蒙古为游牧民族,民风淳朴彪悍。摔跤,骑马,射箭便是蒙古族男子必需习练的技艺。在草原,每一季都会在各部落举行那达慕(运动会),以此来比较各族男子的摔跤及骑射水准。在各族那达慕胜出的博克巴依勒德呼以下简称跤手(摔跤手),便被冠以族巴图鲁(勇士)称号,而每年在全蒙古草原又会举行一次全蒙的那达慕。 在全蒙的那达慕上最后胜出的跤手,便是全蒙的挬阔(第一勇士)。在蒙古,巴图鲁是男人的榜样,更是姑娘们爱慕的对象。 大奎听到这,不禁叹道:“那不是和俺村的种猪一样?全村养猪的很多却只有一只种猪!” 古都耶闻言不禁哑然,这么比喻巴图鲁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奎见古都耶呆在那里,不由连忙陪着不是道:“俺不是有意的,你接着说。” 古都耶佯装发怒道:“我便是族里历年的巴图鲁,你岂不是说我是猪?” 大奎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俺不是那个意思。” 古都耶见大奎当真以为自己在生气,不禁失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大奎好奇的问道:“你跟俺讲讲,摔跤是怎么回事?” 古都耶这才又回到了话题……。 摔跤的主要技法有踢,拧,闪,捉,拉,扯,推,压等十三个基本技法。招数有勾子,绊子,别子,坎子等大招数,各个大招数中又有很多小招数,那达慕比赛中全靠跤手的体魄与技术,及临阵经验。 随后古都耶又讲了摔跤中的规则,及蒙族人的风俗习惯,大奎听的津津有味。随后的几天,两人便这样一个讲一个听。可谓讲得精彩,听得入迷,虽然没有试练过但不知不觉中大奎已经迷上了摔跤。 不知为什么,那个讨厌的王朗竟一直没有来打搅。如此过了三天,两人的伤虽没好但好歹能站立行走了,大奎便缠着古都耶教他摔跤。说来也是,大奎身大力不亏,不摔跤还真是屈才了。好在摔跤技法简单,大奎没用几天便一一掌握。但技法简单并不是说就可以得心应手了,古都耶虽一身是伤但也时常将大奎摔得叫苦不迭。 无奈之下,古都耶便一点点的教授大奎摔技,什么态势该用什么技法,该如何用力等等。如果说大奎的母亲是大奎的肉身之母,那么古都耶便是大奎的摔跤之父。古都耶就像父母喂幼子一般,一点点的教授大奎。大奎虽笨了点,但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很快便对摔跤有了深刻的见识。 好在牢里的饭菜不花钱,且红巾军善于宽厚待人,对囚犯并不苛刻,每顿饭都管饱。这样二人才有了力气一个教一个学。大奎唯一不大习惯的便是,每当二人开始互博先要半蹲之势张开双臂左右的蹦跶,他并不知道这种所谓的蹦跶称之为鹰狮步。鹰狮步也有讲究,需有鹰的轻灵,狮的稳健,更是表达了一种不骄不躁,不气不馁的勇者态度。 大奎的鹰狮步虽然不伦不类,但古都耶并不在意这些,他好似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急于将摔跤的要领技法系数传给大奎一般。每当大奎被摔在地上,古都耶都会狠狠地责骂,大奎闻之更是气愤填膺,暗暗咬牙:‘俺就不信了,弄不过你?’ 如此转眼一月有余,二人在牢里经常扑腾的乌烟瘴气。大奎胜在力大,古都耶胜在技法精熟,一时倒也是势均力敌。正练得热火朝天,只见两个狱卒拎了食盒过来道:“吃饱了撑得慌?都消停点,吃饭了!”古都耶与大奎闻言这才撒了手。 等到食盒拿进牢里,大奎打开一看:“哎呦,好菜啊!”说着一一将食盒内的饭菜端了出来,有鸡有鱼有花生还有一只大肘子。另一个狱卒放下一坛酒和两只酒碗道:“吃好喝好啊,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大奎笑的满脸褶子:“多谢多谢,您二位走好。”两狱卒轻笑一声出了牢门上了锁,便离开了。 古都耶见大奎全无所知,也不说破:“来小兄弟,我便借花献佛,和你好好喝次酒!”大奎笑着取了空碗各自满上,和古都耶端了酒碗碰了一记哈哈笑着喝下了碗中酒。 “吃吃吃,好久没吃肉了…。”大奎只顾低头吃喝,古都耶笑着一边饮酒一边看着大奎,片刻放下酒碗道:“小兄弟是我古都耶见过的最后一个好人。来,我古都耶敬你一碗!”不等大奎反应,古都耶一仰头喝下碗中酒。 大奎并没觉得古都耶有什么不对,都是性情中人自然豪爽!大奎谦让古都耶吃肉,古都耶却摇摇头。大奎也不客气,片刻间饭菜打扫干净。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后不大工夫,外面进来两个狱卒,到了牢前其中一个喝道:“古都耶,出来候斩了!” 大奎闻言顿时傻了,古都耶却从容不迫的起身出了牢房,临走冲大奎笑了笑便翩然而去。 第三十章:傻蛋从军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古都耶的离去,让大奎幡然醒悟。他与自己觉得投缘便欲结为兄弟,自己没答应他便将跤术尽皆传授给自己。大奎不由有些后悔,越想越悔不由得‘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古都耶明知自己是蒙古人必死,还和自己推心置腹诚意结交,自己怎么这么傻啊? 大奎哭了,由衷的伤心。但他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古都耶离去。看到那一坛没喝完的酒,大奎想起了村里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叫借酒消愁。酒能消愁吗?大奎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抢过去抱起酒坛来咕咚咚一气喝光。 大奎醉了,但就算醉了却依然伤心。岂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第二天天一亮,大奎醒来却已是满脸是泪,耳边又是一阵‘稀里哗啦’锁链声响,四名兵卒进得牢来架起大奎便走。 大奎不由惊问:“你们干什么?” 左前的兵卒笑道:“昨日一顿酒菜把你喝傻了不成?当然是带你去过堂,难道带你去赴宴?”其余兵卒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一边走着,先前说话的那个兵卒又道:“我劝你有什么都一五一十的招了,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大奎皱眉怨声道:“俺真的是冤枉的,俺是来亳州找人的。” 兵卒无奈道:“这些话你且对王大人说吧,我一个小卒却如何管的许多?”说话间已到了衙门口。 大奎远远见到长街远处开来一队兵马,心知要是不声不响的进了衙门必然又是一顿板子,说不准还要被杀头。当下死马权当活马医,扯开嗓子哭嚎道:“冤枉啊…。”这一声可谓惊天动地鬼哭狼嚎。几名兵卒见到大奎如此,紧走几步将大奎扯进了衙门,押到了大堂上。 一如从前,不论王朗怎么问大奎仍是从前的说辞,王朗不禁勃然大怒又要动刑。 这时堂外传来一声断喝:“且慢动手。” 说着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步入大堂,王朗一见忙拱手施礼:“不知刘元帅此来所为何事?” 大奎抬眼一看来人,年约五旬须发半白,目似朗星鼻若悬胆。身高八尺看上去孔武有力,如果不看面相那就是个中年壮汉啊。 大奎不由心想‘难道他就是刘福通?’ 刘元帅道:“老夫闻听有人在街上喊冤,特前来一看究竟。” 王朗连忙回禀道:“没有冤情,没有冤情,只是这个奸细胡说而已。”刘元帅却是望着大奎微笑不语。 大奎战战兢兢问:“你可是刘福通?” 王朗一听大喝道:“大胆。” 刘元帅挥手制止王朗,随后对大奎笑道:“老夫正是刘福通。” 大奎喜出望外道:“俺来亳州就是来找你的,你知道汤和汤大哥在哪里吗?” 刘福通疑惑道:“你认识汤将军?” 大奎忙点头不跌道:“认得认得,当年俺要跟他走,他不准。写了假书信骗俺,叫俺去天台山拜师学艺。俺学艺回来在家呆了两年,后来母亲病逝。俺便欲投汤大哥,但俺不知道汤大哥在哪。当年他说去沧县找你,俺便去了沧县,后来听人说你在亳州,俺才又来了亳州。” 刘福通听到这里,打断了大奎的话问道:“你有何凭证?” 大奎道:“俺有当年汤大哥给俺写的信,不过进城的时候被军兵搜去了。” 刘福通转头问王朗:“王大人,书信何在?”王郎道:“确有一封书信,不过与此案无关。”刘福通道:“书信拿来我看。” 王朗转身在公案上拿起汤和书信交予刘福通,因为时隔多年纸已泛黄但字迹尚很清楚。 刘福通看了看道:“恩,确是汤将军笔迹。”接着又道:“但时隔多年,恐怕物是人非,此事尚有可疑。你是如何拿到的将军印信?” 大奎无奈又将对王朗说的话说了一遍。 王朗不由喝道:“一派胡言,凭你之力如何能胜过答失八都鲁。你的双腿怎么能赛过千里良驹?” 刘福通沉吟道:“我泱泱华夏,历代能人异士颇多。此人所言真伪我们一试便可知晓。”说着对大奎道:“既如此,咱们再做个验证。此官衙门前石狮,各重六百余斤,你若能把其中一个拿进堂来我便信你。” 大奎闻言道:“也好,叫你看看俺的本事。”说完转身便走。 王朗一见刚要阻拦,刘福通伸手示意不必。并轻声道:“此人不像作伪,如他真能把石狮拿来,那我大宋又多一员猛将。” 王朗恍然大悟,连道::“元帅英明”。 大奎出了衙门大门,来到门口左边石狮前。双手扳住石狮底部一用力,‘咯嚓嚓’石狮已错出底座。大奎一手托住石狮脚底,一手紧握石狮头部凹凸处。拧身发力大喝一声“嗨”诺大的石狮已扛在肩上,门前守卫的兵卒及路过的百姓大惊失色。 大奎在天台山每日负重约五百余斤。这石狮重逾六百斤,晓是大奎后天练就了神力也颇感吃力。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叫他们看轻了。大奎咬紧了牙,使出浑身力气迈开了步。一步步走进衙门进了大堂。等到‘咚’一声将石狮放在堂前,刘福通眼里闪着异彩赞道:“壮士好力气啊。哈哈哈哈。”王朗也在一旁陪着笑。 大奎深深呼出一口气道:“这回你们信俺了吧。” 刘福通笑道:“信了信了,壮士如此身手,又有汤将军书信,老夫怎能不信。” 大奎道:“那你可以告诉俺汤大哥的去处了吧。” 谁知刘福通眉头一皱叹道:“壮士莫急。”顿了顿道:“汤将军近些年在江南各地四处拼杀,攻城略地。恐怕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找得到的,这样吧。我即刻派人去江南寻找,如若找到再通知你。壮士意下如何?” 大奎道:“那俺就在这干等着?要等多久?” 刘福通道:“若是壮士觉得烦闷可去军中任职,我看这样。壮士便在军中暂任偏将之职如何?” 大奎瓮声道:“偏将就偏将,当偏将管饭不?” 第三章:鏖战黑鹊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兵五万人马一路追杀,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路上到处可见红巾军士卒的尸体,旗帜,兵器。直追杀到黑鹊山北,红巾军溃兵已死伤三千余人,遥望着红巾军残部马上便要逃进黑鹊山峡谷。 元兵大将贺兰巴鲁急令追击,身旁军师劝道:“将军,穷寇莫追。这黑鹊山峡谷地势险恶,恐有埋伏。”贺兰巴鲁这时哪里听得进劝告,急欲下令继续追击。军师下马死死抓住贺兰巴鲁的马缰绳苦劝:“将军,我前锋部队与大队人马相距百里有余。万一在谷中有个闪失,我等便前无去路后无援兵了。” 贺兰巴鲁狠狠叹了一口气,却在不经意间远远看见红巾败兵中有一辆战车,战车上树了一面大旗,旗上隐约可见一个斗大帅字。见到刘福通帅旗,贺兰巴鲁再不犹豫,当下一脚将军师踹翻在地,扬起战刀向前一指大喊道:“传我将令,继续追击。不要放走一个红巾乱党,活捉刘福通,杀啊。”随着这声将令,五万人马便如潮水一般冲进峡谷。 军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贺兰巴鲁远去的方向骂道:“贺兰巴鲁,你这个无智匹夫,五万精兵尽毁你手。”说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贺兰巴鲁追进峡谷,未进到一半。斜刺里便杀出一彪人马,约千余人。贺兰巴鲁起先以为真有埋伏,刚要下令退出峡谷。看到这些红巾军人数甚少,不由胆气一壮。 红巾军带兵的将校对着身后士卒大喊道:“我们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元帅便可安然回到亳州城。而我们却会死在这里。你们怕不怕?” 这一千红巾将士齐齐呐喊:“不怕,不怕,不怕”。 将校一声厉喝:“杀。”带着一千儿郎迎着五万元兵冲了过去。 贺兰巴鲁一声冷笑:“螳臂挡车”。一摆手,边上的副将当即传令弓弩手准备,随后大喊一声:“放箭。” 刹那间飞箭如瓢泼大雨撒向了这一千红巾将士……。 当元兵踏着这些红巾将士的尸体过去的时候,有个重伤的红巾士卒奋起余力死死抱住一条马腿,直到十几杆长枪刺入身体仍是不放手。贺兰巴鲁再无怀疑,歇斯底里的大喊:“快追,快追。”元兵只用了不到半刻钟便将这一千红巾军消灭,还谈什么坚持半个时辰。贺兰巴鲁觉得真是可笑。 情急之下贺兰巴鲁带头向着峡谷深处冲去,大队人马紧随其后。远远已经看到红巾大队败兵,贺兰巴鲁更是加紧催马。 刘福通带着不足一万五千人马逃到谷口,回头望着追兵扬起的尘土,率先命人停下战车并掉了头。身边所有的将士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刘福通。 刘福通手扶须冉环视一周,大声道:“在议事厅议事的时候,我手下偏将张大奎因犯我军令被我重责。我问他后悔吗?他说了一句话,‘为了黎民之苦千刀万刃又何妨’。将士们,如今我们的面前是亳州数十万百姓,我们的身后是数倍于我们的元兵。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要站着死还是跪着生?”刘福通声若洪钟远山回荡。 一万五千将士高举兵器齐声呐喊:“杀,杀,杀。”其声悠远,气势震天。 刘福通拔出佩剑向峡谷内追来的元兵一指,大喝一句:“为了百姓民生,杀。”一万五千红巾将士便像一万五千只猛虎,回身杀向了元兵。 贺兰巴鲁正追着,猛然见到前方败逃的红巾军又杀了回来。不禁大惊,急忙喝令停止进军。这时两侧山头狼烟四起,滚木礌石急坠而下,漫天箭雨如飞蝗过境。元兵就如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贺兰巴鲁左右想要冲过来保护主将,但转瞬被射成刺猬。 贺兰巴鲁毕竟是久经沙场,急忙翻身使了个镫里藏身躲进了马腹下。战马一声悲鸣倒毙于地,身上至少插了几十只箭。贺兰巴鲁从身边死尸旁抢起一面盾牌置于头顶,向着四周大喊:“速速撤兵。”说着再不迟疑,当先向北方疾奔。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崖死角,贺兰巴鲁忙躲身进去。 这时一个千夫长从后方跑了过来躲在贺兰巴鲁身边喊道:“将军,大事不好。来时的谷口突然杀出大批红巾乱党约有万余人,我们中了埋伏。” 贺兰巴鲁大喊一声:“跟我杀出去。”残余元兵领命随着贺兰巴鲁向后方杀去。贺兰巴鲁带着人向来时的路猛冲,一路砍翻几十个红巾士卒。等到杀出谷口没敢停留,一路向北败逃而去。逃至一处山岭处,环目清点一下人数,跟着杀出重围的竟不足千人。 此时的贺兰巴鲁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他喘着粗气从兵卒手中夺过一只水袋,仰头咕咚咚猛灌。就在这时,山岭深处密林中呼啸着杀出万余人马。贺兰巴鲁差点被水呛死,目瞪口呆中已被红巾军团团围住。 红巾军中走出一名将领扬声斥道:“我乃刘元帅帐前先锋刘宇,贺兰巴鲁还不受降?”。 贺兰巴鲁怒极反笑:“哈哈哈,我们铁木真的后人岂能向你们这些汉人投降?”笑声一落,甩手扔了水袋操起大刀大喝一声直奔刘宇,其余元兵也都随着贺兰巴鲁向刘宇冲杀过去。 世界真小,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刘宇说了一句贺兰巴鲁曾经说过的话:“螳臂挡车,”说着一挥手大喝一声:“放箭。”历史在瞬间重演,飞蝗般的羽箭将这一千元兵转眼格杀。 刘宇又在野猪岭等了一个时辰,见再无元兵逃来便下令鸣金收兵。 此战将元兵先锋部队五万人马全部被歼灭,红巾军死伤五千人左右。缴获大批军械,车马。刘福通站在一处山坡上,望着满谷的尸体吩咐道:“打扫战场,尸体就地掩埋。撤兵。” 说着满是沧桑的脸上流下两行浊泪,为使敌军中计一千红巾将士的牺牲使刘福通心怀愧疚......。 大军凯旋而归,亳州城百姓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以示庆贺。小明王论功行赏抚恤死伤,各军营将士倍受鼓舞,士气大振。大奎歇了一天便可以自由走路了,虽说棒伤未好但好歹又可以溜达了。这回学乖了,走到哪里都把盔甲穿戴整齐,手里抱着头盔。 第六章:单骑绕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亳州城北城门就在元兵众目睽睽之下开启了,接着由城门里冲出一骑红马。出了城门轻盈的一个转折,速度不减沿着城墙向西疾奔,待到元兵反应过来城门早关。 大奎刚一冲出城门,只见迎面黑压压全是元兵。折转马头一路向西,只听元兵阵中一声呐喊:“抓住他。”大奎不敢耽搁只管策马狂奔,元兵四面包抄眼看便形成合围。大奎甩手抛石,冲在最前的几个元兵皆眼睛中石,手捂一只眼睛满地哀嚎。 转眼大奎策马冲到城墙西北角丝毫不作停留,一个转折直奔西门而去。 大奎还未跑到西门,已被西门元兵发现,只见元兵阵中奔出两骑远远拦住去路。大奎马快转眼冲到十丈内,也不言语,抖手打出两石直取两名元将面门。飞石去势如电,一名元将未及反应已是面上中石翻身落马,一只脚却还挂在马镫上,被自己的坐骑倒拖在地上奔回本军阵中。 另一元将倒是机灵,见到大奎挥手连忙摆头躲过飞石。此时大奎已奔至身前抡起扁担带着风声砸在这名元将头上,‘噗’一声,听起来就像拍了个烂西瓜。这元将哼都没哼便栽下马去。等到尸体落地大奎已奔至城墙西南角。 大奎怕再有元兵拦路,加紧策马狂奔。这时城墙下的大火早灭,南门元兵已准备攻城。大奎刚转过西南角便见到元兵已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大奎一咬牙紧挨着城墙策马向前冲。 眼看将到南门,一队元兵扛着云梯拦住去路。大奎速度不减,心想‘俺命要玩完了,冲吧。撞死一个够本,死俩赚一个’不想刚奔到这队元兵近前,红云跃身而起,大奎只觉腾云驾雾一般。已生生的从拦路的云梯上跃了过去,四蹄一落地丝毫不减速度继续前奔。转眼过了南门。直奔东南角。 当大奎转过东南角便傻眼了,眼前人山人海的元兵正在爬城。更有十几个元兵发现了大奎,这些元兵扔了云梯拔出弯刀冲了过来。大奎发了狠:‘为了黎民之苦千刀万刃又何妨,刀山火海俺便走一回。’随即大喝一声:“驾”。红云一声怒嘶冲进人群,大奎抡起扁担泼风一般将近前的两个元兵拍死在地上。同时左手不停甩手抛石,身周惨叫不断。 大奎趁着元兵愣神的空挡又向前冲,一个元兵妄图拦阻大奎,被红云撞飞出去三丈远,口喷鲜血死在地上。 此时大奎双目尽赤,继续策马。凡有拦路的元兵即用扁担飞石招呼,一路趟来身后死伤元兵已逾百人。好歹杀到东门,大奎已是浑身浴血直如恶煞一般。元兵见这红巾将领如此神勇皆不敢再拦,纷纷避让。大奎抖起威风扬长而去。 一路奔至城墙东北角,早有一员大将骑马拦住去路其身后跟着至少五百元兵护卫着。 “来将通名”元将喝道。 大奎在离他十丈处勒马止步道:“俺叫张大奎,红巾军中军偏将。”接着又问:“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这大将呵呵一笑道:“我乃答失八都鲁将军帐下副将古也巴特,你若识相留下马匹,我便令攻城暂缓,放你入城。”这名叫古也巴特的元将身高九尺有余甲胄在身更显孔武有力,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样子看起来倒是很吓人。 大奎挠挠后脑勺道:“俺的马为啥给你,你不让俺入城俺便自己回去。” “哈哈哈哈,”古也巴特仰天大笑,随即他身后的元兵也跟着笑起来。 古也巴特笑罢看了看大奎道:“你能绕城一周,可见你还有些本事。但今日若不留下马匹,你怕是来的去不得。” 大奎道:“有本事你自来取马,罗里吧嗦好不麻烦。” 古也巴特大怒道:“取我大刀来。”身后元兵让出一条道路,两个元兵扛着一把长柄厚背大砍刀走到古也巴特身边。 古也巴特单手取刀横档身前,轻蔑的一笑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受我几刀。”言罢大喝一声:“驾”。驱策青鬃马向大奎杀奔而来。 大奎也是大喝一声:“驾”策马前冲,待到二人将近,大奎手中扁担轮了个半圆砸向古也巴特。古也巴特扬起大刀向上一磕‘铛’的一声大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两马一错蹬,古也巴特回手又是一刀。 大奎自从下山以来还从未经过战阵,见到古也巴特这一刀如此刁钻急忙附身趴在红云背上堪堪躲过这一刀。两马掉头,大奎吓出一身冷汗。这古也巴特的大刀如此沉重竟也能使得这般灵活,况且第一下自己全力砸出的一扁担他能硬生生招架住而面不改色该是何等力气啊。 大奎不知道,在自己经过西门所败两名元将乃是元军西路将军及其副将。那个倒霉的副将一只眼睛被大奎打瞎掉下马来,脚挂在马镫上,被自己的坐骑拖走竟活活拖死。 大奎一个照面便杀两员大将早有兵卒快马报与中军。答失八都鲁大惊失色,当细问以后更是知道大奎的坐骑便是赤云吹风,这才派遣自己的副将前来拦截。 这古也巴特乃两万户达鲁花赤(两万户侯爵),更是蒙古出了名的勇士。平生经历战阵无数,武艺仅次于答失八都鲁。这次大奎遇上恐怕凶多吉少。而古也巴特也暗暗点头,这小子力道不凡,刚刚一交锋自己硬抗一记,到现在两臂还有些酸麻。 两人对视只片刻便又各驱战马杀在一处,刀来扁担去直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大奎便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了,古也巴特大刀使得如车轮一般。大奎只记得在天台山时,无戒和尚和自己说过 ‘肩动则招发’的奥妙。无论古也巴特如何进招,大奎都能防守的严严实实。二人从城墙东北角杀到北门,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此时元兵也不攻城了,都退的远远的腾出场地。城墙上刘福通早就在城楼上观战,身旁众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第十章:礼贤下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苦的药,只觉舌尖味蕾苦到发麻。好歹咽下,兵卒又喂。大奎紧闭着嘴不开口。 兵卒道:“王医官曾吩咐小的,如张将军少吃一口药便打一板子。这满满一碗药怕是要将小的打死啊。”这兵卒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想是在家无法过活故来投军。这兵卒说到这竟流下泪来。 大奎心中不忍,遂开口道:“你把药碗就在俺嘴边,俺一口气喝了。” 这兵卒忙道:“张将军别开口说话。”顿了顿又道:“王医官说这药需一口一口喝才有疗效”一听此话大奎顿觉苦难将至。 大奎就这样每天两顿苦药,而且要一口口的喝。每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而且每天三顿只吃稀粥最多就点咸菜。其间刘福通及众将多次前来看望,都是劝大奎安心将养。就这样活活熬了一个月王医官才允许下床。 大奎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后厨老军痛痛快快的聊了两个时辰,直到晌午。吃饭的时候王医官说可以吃些肉食了,大奎狠狠吃了两只猪肘方才罢休。 下床第三天,大奎就带着两名亲随去了练兵校场。大奎此时重伤初愈身体尚弱不能披挂甲胄,找了一身皮甲套在身上。自己手下两万将士见主将到了,整齐的列了方阵。大奎刚刚登上阅兵台,两万将士齐声呼喊:“神威将军,神威将军”。 大奎招手示意后便在阅兵台上的太师椅上落座,随即吩咐开始操练,一时间校场呼喝连连,兵器碰撞叮当作响,放眼望去方圆数里内尽是兵卒在操练。 兵士虽然十分认真的操练,但大奎看了不禁紧皱眉头。这不是他要看的,他要看的是武艺,久经沙场一击制敌的武艺。 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奎着实被答失八都鲁吓到了,如果下次再上战场再来一个如答失八都鲁这样的对手,自己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大奎遂吩咐校尉以上军官在校场上各展武艺,不卖力的打板子。 这下更热闹,近百人在校场上大展神通,刀枪剑戟斧钺勾叉花样繁多琳琅满目。 大奎在其中选了十几名中意的,叫他们继续操练。这十几个军官手底下确有功夫,一经演练,围观的兵士不时发出喝彩声。这十几人中便有六个使枪的,三个使大刀,一个使棍,一个使狼牙棒,还有一个使双刀的。 待他们演练完毕,大奎对他们直言不讳道:“俺从小就笨,后来上山学艺也是因为笨,学的只是些入门的功夫。这次俺叫大家来是想找几个武艺好的教教俺。”众将领一听忙摇头摆手拒绝。 一个校尉道:“张将军实在是过谦,张将军孤身一人便在十几万敌军中绕亳州一圈。拦阻的敌将张将军一个回合便连杀两员,后来鏖战元军副将古也巴特六百回合将他击杀,第二日更是将敌主将毙于马下。我等皆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怎敢说指点张将军武艺。” 大奎百般求技,众将只是推脱。大奎无奈之下,当着两万将士的面噗通跪倒,拿出当年上山拜师的本事道:“众位若是不允,俺张大奎便跪死在这。” 众将见到主将下拜都慌了,齐齐抢过来扶。跟大奎同来的亲兵忙拦阻道:“张将军身上有伤,不可拉扯。”众将无奈只好齐齐跪倒还礼,两万将士竟都纷纷跪在地上。 一名三十余岁叫杨永怀的偏将道:“张将军如要如此,我等便陪同张将军跪着,将军跪多久我们便跪多久。” 双方就这么耗着,过不多时王医官来找,一见校场情景便对众兵将大声呵斥道:“你等好不省事,张将军重伤未愈岂能久跪。”说着便来扶大奎并劝道:“张将军好歹也是上将,怎可如此孩子气。”大奎执拗不肯起来,王医官又不好硬拉。叹口气下了阅兵台,骑了一匹快马直奔中军。 过不多时,刘福通带着麾下几位主将便赶了来。一进校场刘福通见到真如医官所说,禁不住哈哈大笑:“好一个张大奎。” 等刘福通步上阅兵台,环目四望后这才语重心长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张将军有此觉悟可喜可贺啊。”大奎跪在地上并不言语。 刘福通又道:“张将军心意老夫明白,如张将军信得过老夫,此事便交由老夫来办,如果张将军不满意,老夫任凭处罚。” 大奎将信将疑的看着刘福通,刘福通对跪在大奎身边的众将道:“你等可去中军候选,老夫将在三军中挑选武艺高强者,每日切磋武艺,有老夫来给张将军详解。”又转头问大奎:“张将军意下如何?” 大奎问:“此话当真?” 刘福通道:“老夫一言九鼎。” 大奎心中大喜这才站起身,众将及士卒见主将已起身也纷纷站起身来。刘福通哄孩子一般将大奎哄回营帐,校场兵将继续操练。 自第二日起,刘福通在全军十余万红巾兵中精选武艺高强者百余人设立讲武堂,其中不凡红巾高级将领。大家互相切磋共同进步,大奎混迹其中受益匪浅。刘福通详细讲解了各种武艺及兵器在战阵中的实际应用。 武术源于上古兴于唐宋。分南北两派,内外两家。各系武术流派四百余种。 在战场上搏杀,所使用的武艺简单直接少有花式。精于搏杀者不光要有超群的武艺还要对气候,环境,人体骨骼,要害,血脉等等概括知晓。以便于利用一切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置敌于死地。 兵刃有长短之分,软硬之别。所谓长既是:大刀,长枪,棍棒,大斧,钺,叉,铛,槊,戟。而短便是:刀,剑,钩,鞭,锏,拐,斧,锤,椎。九长九短合称十八般兵器。 刘福通又针对战场常用的几种兵器着人演练一一讲解。大刀大致分两种,一为长柄大刀,二为中长柄朴刀。主要技法有:扎,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长枪基本就一种,主要技法有:扎,刺,打,缠,圈,拦,扑,点,拨,舞花。 大奎见到枪术格外用心,他便是在答失八都鲁的枪下吃了亏。 第十二章:军中豪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如今正是皑皑白雪地,天高云淡时。刘福通众人来到校场,此时精兵两万列阵以待。刘福通在阅兵台就坐,身后众将一字排开。刘福通示意大奎可以开始了,大奎一磕马镫红云急窜而出。 得得蹄声由近而远,大奎紫甲红袍红云宝马此时已是人马合一。远远望去仿佛一团红霞相仿。红云越跑越快,大奎俯身马背将铁枪挂在鞍勾上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 刘福通等人在阅兵台上突然看到远方的红马上没人了,不由大是惊叹。大奎攀在马腹下手抓马镫,腿夹马腹再一翻身已安然上马。大奎远远听的一片喝彩声,不由更是抖擞精神。摘下铁枪望准前方一块大石,双腿夹紧马腹,上身横探而出。抡起铁枪轮砸而下,只闻‘呯’一声爆响,岩石竟被砸的粉碎。这一式海底捞月更是赢得一片欢呼。 大奎骑马兜了一圈,远远见到一棵怀抱粗的杨树。纵马前驰,临到近前大喝一声挺枪便刺。‘咔’一声脆响,铁枪生生将这杨树贯穿。红云人立而起,大奎驭马拔枪。调转马头,顺势铁枪横扫‘咔嚓’ 怀抱粗的树干竟生生打折。伴随着远方如雷般的喝彩声,杨树轰然而倒。 大奎拨马向军阵奔去,两万精兵齐声呐喊:“神威将军,神威将军,神威将军……。” 当晚刘福通在中军大厅摆开宴席,为大奎庆功!因是军中庆功宴,所以各路将军纷纷前来道贺。大奎往日在中军刘福通帐下,跟其他几路将军虽是见过面却并不是很熟。席间刘福通呵呵笑着为大奎逐一引荐。 关逸秋,军中参军,孔孟之道诸子百家,兵书战策无一不精,所以人送外号‘关先生’。 潘磊,军中大将,善使镔铁两尖叉,作战勇猛武艺精湛。因光头上有旧伤十分醒目显眼,故此人送外号‘破头潘’。 吴天敖,军中大将,善使九环大刀,刀法精湛。人送外号‘大刀敖’。 李之喜,军中大将,善使镔铁齐眉棍,却因见人就笑所以得个外号‘李喜喜’。 还有诸多文武,一笔带过......。 毛贵,李武,崔德, 白不信四人与大奎皆是很熟,况且在讲武堂时便已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待到刘福通一一介绍完毕,大奎环顾左右,却不见杨永怀。 在讲武堂时,因大奎对枪术格外用心,因杨永怀的枪术出类拔萃,所以大奎与杨永怀走的甚是亲近。 大奎不禁疑惑:“元帅,为何不见杨永怀杨将军?” 刘福通笑道:“杨将军身为偏将,今夜却在城防当值。”大奎点点头,心中了然。 刘福通环目四顾下,见到各位将军都到齐了,便朗声道:“今日酒宴是为张大奎张将军庆功,来来来,各位将军请一起满饮此杯以示庆贺。”众将轰然叫好……。 待到酒宴散去已近二更,亳州城头红巾士卒皆是抖擞精神持枪肃立。现下虽是并无战事,但红巾军却是按部就班军纪严明。尤其刘福通又是居安思危之人,每日的巡城及城防具是布置得井井有条。 清风过长空,残月悬中天。眼看已近三更,杨永怀仍是一身甲胄手扶腰刀立于北门城楼下。眼望城外黑漆漆一片,心中失落。不由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杨大哥为何长吁短叹?你看俺给你带什么来了!”大奎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托着一包肉食来到城上杨永怀身边。 杨永怀一惊,闻言回头见是大奎,不由嗤笑道:“你小子半夜不睡觉,跑城上来做什么?” 大奎嘿嘿笑道:“听说杨大哥在城上当值,小弟特意备了酒肉与杨大哥同享!” 杨永怀笑着指点大奎:“你真是三天不挨打,好了忘伤疤。明明知道军中当值不可饮酒,却又明知故犯?你初来军中时不就是因为犯了军纪被打了四十大板?” 如今大奎在军中声望日隆,些许小事也被传得尽人皆知。 大奎不由苦笑道:“放心,俺已经跟刘元帅说了。以后俺是大将你便是俺的副将,咋样?兄弟没忘了哥哥吧!” 杨永怀再次指点着大奎叹气道:“你好不省事啊,我素无大功何以升迁?兄弟今日所为岂不让人觉得我杨永怀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大奎摇摇头道:“没有的事,杨大哥武艺高强谁敢说不服?”话锋一转,大奎续道:“来来来,你既是俺的副将就得听俺的,喝酒喝酒。” 当下虽是初春,但也颇具寒意。杨永怀望望四周见没引起兵卒主意,这才跟着大奎进了城楼。两人点了烛火,便在室内条案上摆了酒菜,大奎取了空碗倒了两碗酒道:“来来来,杨大哥喝着。” 杨永怀并不端酒,疑惑的问道:“我既然调在兄弟手下,那今夜谁当值?” 大奎摆摆手道:“俺叫贾三来了,片刻即到。” 杨永怀摇头道:“他不来,我可不能喝酒。” 大奎闻言不禁笑道:“想不到大哥做事如此严谨,兄弟感佩!” 杨永怀看着大奎肃容道:“兄弟来军中时日不长,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大奎不禁问道:“何事?杨大哥不妨细细讲来!” 杨永怀起身小心的看了看门外,这才回来说道:“如今红巾军养精蓄锐已久,我想用不了多久元帅即会出兵北伐!” 大奎不由得笑道:“俺当什么事啊,不出兵难道整日窝在这个亳州城里?”大奎虽是说笑,但杨永怀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大奎见状笑问:“杨大哥好像有心事啊?跟兄弟说说!” 杨永怀道:“我在山西老家还有老婆孩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临走的时候我儿子刚刚满八岁!”说着杨永怀低下头来一脸的落寞。 大奎见状劝慰道:“杨大哥莫要忧伤,等打完了仗俺陪你回家去看看老婆孩子!”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城楼的门外传来贾三的禀报:“张将军,校尉贾三前来当值。” 大奎嘿嘿笑道:“贾大哥多多辛苦啊!” “属下不敢。”说着贾三自去了。 大奎听到贾三走远,便抓起酒碗道:“杨大哥,来。兄弟陪你借酒消愁!”……。 第十四章:万夫莫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巴谷尔对身后将佐道:“区区一人,何需放箭。”这时各队带队将佐从队伍后方纷纷骑马奔到前部,巴谷尔回头对众将问道:“此人甲胄兵器马匹倒是不错,谁去与我取来?” 一名将校喊声:“我去。”说罢策马直取大奎。 眼看将到近前,这元军将校抡刀便砍。大奎也不拿兵器,右手一拨荡开大刀再一探手正抓住这将校衣甲前襟,单臂用力轻喝一声:“去吧。”竟似提了一只鸡般把这将校提离马鞍,接着抖手掼于地上。只听‘咚’一声闷响,这将校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随后喷出一口血眼看是不活了!只余一匹空马往大奎身后奔去。 巴谷尔直惊得目瞪口呆,颤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大奎也不搭话慢慢从怀里掏出红巾裹于头上,再从鞍勾上摘下铁枪振臂一挥。立时大路两侧山林中嗖嗖之声不绝,乱箭如雨。元兵元将猝不及防下死伤掺重。 巴谷尔大惊,急急喊道:“是红巾乱匪,给我杀。”话音未落,两侧山林中一片喊杀声,络绎不绝的冲出大批红巾将士杀奔元军。 转眼间山林大路上红巾将士与元兵战在一处,巴谷尔先前正想着两面夹击,这下如愿以偿。两侧冲出的红巾军密密麻麻足有数万,转瞬已将元兵大队人马包围。巴谷尔四下一看满目红巾,唯独前方只有一人拦路不由大喊:“前面那个是红巾匪首,众将跟我冲,务必拿下此人。冲啊!” 巴谷尔带着七八个元军将领各持刀枪,催马向大奎杀奔而来。 大奎冷冷一笑,目露杀机。单手提枪横在胸前,大喝一声:“驾”迎着元军众将冲将过去。一名元军将佐手持大刀骑马首当其冲,还未及出招。大奎铁枪早起,带着劈山气势怒砸而下。元兵将佐挺刀来架,只听‘噹’一声大响。这将佐双手虎口迸裂,大刀不由脱手。大奎的铁枪余势未衰正砸到这元将肩膀上。这名元军将佐惨嚎一声翻身落马。 大奎策马提枪直冲入敌群,镔铁乌龙枪一记横扫。冲到身边的一名将佐弃了兵器手捂咽喉翻身落马。 敌主将巴谷尔见这员红巾将领两个照面摔死一个,杀死两个。而且皆是带兵将校,不由大惊失色。其余元军将领则皆是勒马不前,不敢上前与大奎交战。 大奎马不停蹄转瞬冲到巴谷尔身前,巴谷尔只觉迎面一阵邪风吹来,还未来得及抵挡,接着只觉胸口一阵冰凉。原来大奎策马一个突刺,竟将这元军主将巴谷尔连人带甲刺个对穿。身周的元军将校想要救援已是不及,齐举刀枪向大奎杀来,妄图以多为胜。 大奎抽出铁枪使开‘泼疯挡’,身周一阵叮当大响,攻来的四五杆兵器已经尽数挡开。 就在身周元将皆一愣神之际,大奎反手撩枪将一元将连人带马挑翻在地。枪式未老,大奎怒喝一声,铁枪抡个大圆砸向左前一名元将。这元将还未来得及招架,已是被砸的**迸裂死在马上。 “快撤”不知谁发了声喊,剩余的三四名元将调转马头便向后跑。大奎策马赶上一名元将,右手单手提枪突刺。‘噗’直接将这元将由后心而入刺死在马上。只这一刹那,其余元军将佐已经逃进人群。大奎马势不停只向前冲,见到元兵或刺或砸便如拍瓜切菜一般。红云一过,尸体横陈。 元兵一见主将已死,再无心恋战。一窝蜂般向来路奔逃,红巾将士趁势追杀。一路上尸滩血河蜿蜒十几里。大奎只带精骑兵五千,一路追杀,直追了将近三百里。元兵元将只觉身后这瘟神如影随形,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大奎不管他们怎么逃,却是只追骑马的。 仅有的几名元将哪敢恋战,这红衣红马的红巾将领比之小时候额吉{母亲}讲的鬼怪尤为可怕。实在没有办法了,元兵这几个将领骑在马上边逃命边稍一商议,各带少许骑兵再次分散各奔东西。 大奎勒马收缰四下观望,追哪一支好?远远望见元军逃兵中有一人身穿白甲,心想‘寻常将佐都是灰色铠甲,这个穿着白甲的许是大官,就他了。’当下策马又追。这穿白甲的却是在大队人马后押运辎重粮草的押运官,因喜好白色特制白甲。谁知这个喜好竟惹了一个瘟神。元兵押运官不经意回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天外。‘腾格里{天神}啊,求你指条活路吧。’也许是他的祷告感动了天神腾格里,远远已经可以看到宿州的城墙。 这押运官见到城墙,心中不由一喜,当下加紧催马奔逃,马鞭都抽的秃噜了,好歹快到城门下。不由大喊:“快开城门。”城上守将远远见到是押运官,身后有一红袍红马的战将带着几十骑兵在追。不由马上叫守城兵卒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随即下了城提刀上马带着一千兵卒出门迎战。 元兵逃得溃不成军,红巾军追成一盘散沙。好歹大奎马快,能勉强跟上的骑兵就这几十人。那押运官见守将竟出城迎战不由得大喊:“别出来,快回去。”离得老远,这守将哪里听得真切,带着一千兵卒迎着押运官就过去了。 这押运官跑到守将身边只扔了一句话:“快走,这厮好不凶猛。”接着马不停蹄扬鞭而去。守将见大奎只带几十人过来,并未放在心上。横刀立马站在那里,身后一千兵卒列阵等着,这元将眼中满是不肖。 眼看大奎冲到十丈之内,元将大喝道:“来将通名。”话音没落,大奎策马已冲到了近前,铁枪带着呼呼风声拦腰扫来。‘啪’一枪抽在这守将胸腹上,把这守将打的飞离马鞍落进人群。 大奎借势冲进敌阵,铁枪上下飞舞一时间四周哭爹喊娘。这一千元兵还没明白什么事,已有十余人倒在大奎枪下。等反应过来一起举了刀枪来战,无奈刚一近身这红巾武将一记横扫‘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手上长枪已经只剩一截枪杆在手上。刚一愣神,大奎所带的几十骑兵又到。马踏刀砍转瞬又被放翻几十个。 直到这时,这一千元兵才省过事来。这员红巾将领如此威猛谁人敢挡?一时间齐齐掉头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第十八章:三路北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时元兵群龙无首城里大乱,冯彪只等步兵一到便一把摘下头上番帽露出裹在头上的红巾,其余部众纷纷效仿,这是为了进城以后分清敌我。冯彪一声呐喊:“贾校尉领一万兵马占领北门,其余随我去夺南门。冲~!” 这两万红巾军就在徐州北门分道扬镳。同来的贾三自带一万士卒强行登城清理城上守城元军,冯彪带领两千骑兵一万步兵直奔南门,路上元兵望风而逃。 眼看将将赶到南门,迎面奔来一骑。马上元将一身甲胄身罩蓝绸披风,手上竟提着九尺长杆镔铁狼牙棒。这元将身后只跟着三五百步卒,阵型虽乱却是个个精干强悍。 冯彪带着兵马虽足有一万,但看这迎面而来的元将也不由得一阵心惊:‘真乃虎将也’。这元将只带着三五百兵卒便来迎挡一万红巾兵马,不是虎将是什么?冯彪大刀一挥:“给我冲杀过去”。一万红巾兵马此时已接肩挨膀的塞满长街,这时听得冯彪命令便如潮水般冲向那迎面而来的元将及数百元兵。 岂料,那元将竟然身处将林兵海中犹自不惧,狼牙棒使得泼风一般。转瞬便有数名红巾兵士被其所杀。冯彪不由大奇,策马迎上去厉喝一声:“怠!好一个不要命的汉子。你若放下兵器,我便饶你不死。” 那元将哈哈笑道:“如今城破,我便活着又能怎样?城在我在,城亡我亦不存。纳命来!”说着竟策马挥舞狼牙棒直奔冯彪。冯彪心下了然,这名元将是一心求死啊! 冯彪随之一声厉喝:“放箭。”士卒听令,早有弓箭手准备。一阵乱箭射去,那元将尚在纵马奔来已是身中数箭摔在马下。冯彪不敢耽搁,率军只向南门冲杀过去。 没有半个时辰南门也被控制。红巾士卒一打开徐州南城门,早等在城外的大奎与杨永怀带领四万红巾军呼啸着杀入城内。 经过一整天的战斗,敢于顽抗的元军都被消灭,大部分元军放下了武器投降。红巾军顺利占领徐州,斩获颇丰。张开派出城防兵马严守四门巡视各主要街道,又休书一封向亳州快马报捷,并命人将守备府里的家眷仆从另置别院严加看管。待一切布置停当,才回到守备府与众将会齐。 三日后,亳州传来消息。小明王命大奎与杨永怀二人连夜赶回亳州,并由毛贵镇守徐州与宿州两地。大奎与杨永怀不敢耽搁,在接到小明王传讯的次日便带冯彪,贾三等人及一千骑兵火速赶回亳州。 公元1356年二月初,刘福通命大将李武,大将崔德各率领马步军两万,转战于陕甘各地。另派遣破头潘为大将,关先生为军师领兵五万由汴梁东寻舟船渡黄河入鲁,再由鲁地入冀、晋,北破上都(内蒙正蓝旗)。并派遣张大奎为先锋大将,领兵两万先行,刘福通亲率主力大军五万直取汴梁。为掩人耳目,驻守徐州的毛贵由徐州出兵两万绕路直取元大都(今北京)左近的枣林及柳林两个重镇。 三路大军中,重中之重便是刘福通这一路。汴梁紧扼黄河渡口,为连接南北的交通要冲,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攻克汴梁,兵锋便可直指元大都。 大奎带着马步军两万开赴汴梁,队伍一路上浩浩荡荡,蜿蜒数里。二月春风吹花拂柳,远望青山绿水春意黯然。骑在马上大奎却是愁眉不展,汴梁曾为五代的都城(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后期的金朝也已汴梁为都城),素有古都之称。它的位置又是如此重要,元兵在此必是重兵防守,如是冲锋陷阵倒也好说,但若攻城…...! 杨永怀见到大奎如此,便开解道:“张将军何必忧心忡忡,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只管杀将过去,总会有办法的。”大奎笑道:“你我二人何必将军将军的,叫俺一生兄弟俺便十分高兴了。” 杨永怀连忙摇手道:“那却使不得,兄弟二字私下里叫叫也就罢了,这在军中却不可没有规矩。”大奎见杨永怀如此认真不由任由他。 杨永怀沉吟片刻道:“我等出发不久,料来汴梁尚未得到消息。依末将来看,可派遣细作数百人先行一步,乔装混进汴梁城。一旦大军开到便里应外合抢占城门一举拿下汴梁城,不知张将军意下如何?” 大奎呵呵笑道:“杨大哥深谋远虑,俺是比不上的,恩,就依杨大哥的。”话音没落,大奎身后的冯彪粗着嗓子道:“既如此,我便带上精干士卒二百人先去汴梁好了,”此言一出,贾三在一旁哈哈笑道:“就你?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哪里像平民百姓?人家一看便知道是个军汉!”冯彪一听不由反唇相讥:“你长得好,贼眉鼠眼一脸奸相,一看便是鸡鸣狗盗之徒!” “好了,别吵了。”大奎一声怒喝,身后二人皆不敢再吵。大奎想了想问杨永怀道:“杨大哥看我面相像平民不?”此言一出,杨永怀大惊道:“张将军万万不可妄想,你乃带兵的主将,你若去了何人带兵?”大奎笑道:“若论带兵,杨大哥自然比我强些。” 杨永怀大摇其头道:“张将军休要如此说,此计不可行!你去还不如我去。”大奎闻言想了想道:“杨大哥多智,进城自然无虑。但大哥家中尚有妻儿,俺却是光棍一个,还是俺去合适。”杨永怀闻言看定大奎良久方道:“我杨永怀从军杀敌岂能瞻前顾后?”说罢一指身后二万红巾队伍道:“你去问问他们,谁无父母亲人?……。”大奎抬手止住杨永怀的话头道:“杨大哥莫要争辩,俺且问你军中谁是主将?” 杨永怀疑惑道:“当然是将军你啊!”大奎又问:“谁是副将?”杨永怀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我啦。”大奎再问:“到底是主将听副将的,还是副将听主将的?”杨永怀闻言一瘪,刚要反驳,大奎脸色一板:“众将听令。”身周众人在马上齐齐拱手:“末将听令。” 大奎扬声道:“从现在起,杨永怀将军代掌前锋大将之职,冯彪冯将军为辅。贾三精选强干士卒百人,随我乔装先行赶赴汴梁不得有误。”身周众将齐齐拱手应是。 第十九章:乔装进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镇远威武,四个的大字绣在黑红相间的镖旗上,远远看去猎猎迎风气势非凡。 一支镖队车马成行,皆有几十名趟子手驾车。镖队两侧各有数十骑在马上的镖师看护,一路浩浩荡荡开向汴梁城北门。 带头的镖师一身蓝绸劲装手持长枪,却是生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这不是别人,正是红巾校尉贾三爷。为何叫贾三爷?你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骑在马上斜眼撇着一侧的镖队,见到一趟马车出了队伍策马过去对着驾车的趟子手就是一鞭子。口中尚在骂骂咧咧:“你他妈的瞎眼了,往哪赶车那?你要进护城河洗澡啊?” 那趟子手不敢争辩,连连在车旁作揖赔罪。待到把马车赶进车队,已离城门吊桥不远。 城门前守门的元兵远远见到这支镖队不由暗暗戒备,尤其看到押镖的镖师皆是提刀带剑,不由得更是严阵以待。(元朝为巩固统治,汉人民众一律不得携带兵器。更有甚者,在元大都的民宅中,做饭的菜刀都有一定规格。) 等车队到了吊桥跟前,早有一队元兵拦截。这队元兵中带兵的伍长当前伸手一拦道:“统统停下,挨个车辆皆要一一检查。” 那车上大箱小柜的,俱都贴着封条。箱子柜子里装的可都是引火的硫磺火药之类,却是如何能叫他们检查? 要不说贾三变成贾三爷就是不一样,这贾三爷一抬腿跳下马一步三晃的来到这伍长身前,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伍长见到贾三衣着华贵,不由心里没底。但职责所在,还是扬声问道:“你们哪来的?拿路条我看!” ‘啪’贾三不就分说就是一个大耳光呼在这伍长脸上,直接把这伍长打傻了。伍长身后的兵卒一见,各挺刀枪将贾三围在当中。贾三环目一望却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的对这挨打的伍长问道:“知道我是谁不?” 伍长捂着脸,闻言心里直犯嘀咕:‘我哪知道你是谁啊?’。贾三笑道:“告诉你啊…你站好了!”贾三一声厉喝,伍长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乖乖站好。 贾三趾高气扬的道:“我乃北五省镇远镖局的少镖头贾三,来~叫一声贾三爷听听!”这伍长一呆,不由心想:‘北五省镇远镖局倒是听说过,可这贾三爷是哪路神仙啊?’还没等伍长想明白,‘啪’另一张脸上又吃了一耳光。贾三咬牙道:“你他妈的眼睛长屁股上了?汴梁城奎爷的货你也敢拦?”伍长已是眼冒金星,闻言这才明白到底为什么挨了两耳光了。 原来汴梁城里有一恶霸名叫李天奎,天生神力勇猛过人。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整个汴梁城里上到汴梁城守大人,下到平民百姓没人不惧怕三分。因为元大都中当朝二品参知政事铁木勒便是他干爹,因此李天奎另有个外号叫‘奎爷’。 贾三临来之前早把汴梁的风云人物打探清楚,这两个耳光下去估计这伍长基本蒙灯了。贾三也不啰嗦,转身走到坐骑前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这伍长道:“以后当值须得擦亮眼,要是奎爷生气,小心你的狗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兄弟们当差辛苦,这点银子权当酒钱了。”说着扬手将银锭扔在地上,回头一摆手:“进城了!” 伍长捡起银锭,对着贾三不住的点头哈腰道:“贾三爷慢走,小的不送了。”挨了两巴掌又得了银子,这伍长脸上笑得跟菊花一般。 看看贾三爷这气势!带着镖队大摇大摆的过了吊桥进了汴梁城。 汴梁城西门更热闹,大奎带着十余个随从身披重孝骑马奔向城门。 “爹啊,不肖儿子回来了!”大奎一把鼻涕一把泪,胯下红云扬起四蹄一路疾奔转眼到了城门前。 城门前的兵卒见到不由相互看了看,均是一脸疑惑。大奎奔到城门前已被门前军兵拦住,当先一名伍长喝问道:“做什么的?”大奎勒马停步,接着下马哭道:“我是枫林镇周记药店的掌柜,昨日接到家中来信说是我的老父亲…啊…啊…。”说着竟裂开大嘴嚎啕大哭。 这带兵伍长也是心软,不由想到:‘世上谁无父母?’想到这里,这伍长道:“既如此,你进去吧!”随后见到大奎身后的十余人不由问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去奔丧?” 骑在马上一个胖子闻言,忙道:“我是他表弟。”大奎忙接口道:“哦,对了!这是我大姨家的表弟。”伍长又问:“那其余人那?”大奎毫不思考道:“他们都是我大姨家的表弟!”伍长闻言气急道:“你大姨属猪的?一生十几个?还都是年纪相当,难道是一窝所生?” 大奎闻言傻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正在这时,城内一人也是身披重孝迎上前来哭嚎道:“哎呀,大哥啊~你怎么才来啊?”这人说着奔到大奎身前哭道:“咱爹刚走了,咱母亲伤心悲痛之下也不行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大奎一看竟是贾三,原来贾三进了城按约定地点却不见大奎等人,不由得一时心急。换了装扮来到西门一看,情知要露馅,这才过来打圆场。 大奎见状‘哇’一声哭号,也不等伍长放行,回身骑上红云扬鞭冲进城去。那守门的伍长一见不由暗自摇头,贾三对着骑在马上的众人骂道:“还不快走?一群外甥狗,没心肝的!”说着突然转身抱着那个带兵的伍长痛哭道:“军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伍长被闹了个措手不及,贾三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这伍长身上了。伍长一声厉喝:“滚!”贾三吓得一愣怔,忙点头哈腰的随着众人离去。 身后的伍长骂骂咧咧道:“你命苦不苦干我何事?再不滚拉你进牢!”贾三众人哪能再在城门前逗留,各自策马进了城。贾三在后面却是步行,看到众人都骑在马上不由骂道:“你们这群白眼狼,等我一会啊!”……。 第三章:有钱好办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卢志平只含糊的说了一句:“点子扎手。”便颓然而倒不省人事。 可惜隔得远些,说的也不清楚。李元良及张凯皆没听见他说什么,但自己兄弟被打成这样总要出头。张凯叹道:“二哥怎么这么不济事,哎。”随即厉喝一声:“纳命来。”飞身跳下马来,直奔大奎。 大奎吓得‘妈呀’一声惨叫,转身就跑。他不向远处跑,径直奔向倒在地上的方祁山而去。边跑边喊:“大侠,救命啊。”黄莺一见拔出宝剑,挺身护在大奎身前。鲁大海虽憨直,但也知道这两广三丑的厉害,怕师妹有个什么闪失。忙起身护在黄莺身前,这三人一时间竟然排了队。大奎躲在黄莺身后,不觉一阵幽香钻入鼻孔泌人心脾。 张凯奔到身前也不搭话,单掌如刀直插鲁大海心口。鲁大海喝一声‘嗨’侧身出左拳侧击张凯右肋,这一下既避开了张凯一掌又还了一拳。这两下二人皆是出手如电,岂知张凯嘴角带起一抹冷笑,收右掌下切鲁大海手臂,同时左掌直击鲁大海心口。 大奎见机偷偷甩手飞出一石,‘叭’正打在张凯右腿膝盖上,鲁大海身后黄莺也闪身刺出一剑。岂料张凯与胡大海同时闷哼一声,胡大海心口中掌,左臂被切中,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张凯竟被黄莺一剑刺伤左胸,晓是见机的早急退三步摔在地上,但左胸已是血流如注。 右腿膝盖此时疼入心扉,左胸中剑已成重伤。 李元良早已下马奔来,扑到张凯身边急急从怀中取了金疮药撕开张凯衣服将药给张凯敷在伤处,他此刻心中明白其中必有蹊跷。两位义弟皆是武艺高强,尤其二弟练就铁砂掌,江湖中少有敌手。只听张凯低声道:“这个疯子是高手。”李元良暗暗点头。 李元良站起身向着黄莺及大奎拱手道:“今日我兄弟三人认栽了,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说罢扶起张凯转身要走,大奎闪身出来嚷嚷道:“不行,你们偷了俺的银子得还给俺。”黄莺一听忙来扯大奎衣袖。谁知大奎衣衫破旧不堪,竟呲啦一声被撕下整条袖子来。 大奎看着自己光着的一条臂膀道:“姑娘,你对俺有意思也不必如此心急吧。”黄莺一听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亏是带了罗沙没被看到。黄莺的意思是现在侥幸对方三去其二,如果那剩下的歹人动手,自己的武艺又不精可如何是好。 李元良早知一切皆是大奎在作祟,无奈只得忍气吞声的问:“不知阁下要多少银子?”大奎眼睛都不眨道:“五百两。”李元良听到五百两差点没气死,黄莺也惊呆了。 谁出门带那么多银子啊,十两便是一斤,五百两岂不是五十斤。这分明是讹诈,毫无羞耻的讹诈! 李元良忍着气道:“阁下在开玩笑吧,我兄弟身上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两银子。如何会有五百两?。”大奎理直气壮道:“我丢的就只有一百多两,可我这两个兄弟不用花钱请郎中买药医治吗?” 李元良情知这疯子是装的,但还是忍耐道:“那也不需五百两啊,我们马上的鞍囊里还有几件小玩意。加起来也值七八十两银子都赔给你,阁下就抬抬手算了。”大奎低头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走吧,把马匹留下!” 李元良苦笑道:“没有马,我们如何行走?”大奎一本正经道:“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样吧,不收你们的钱,把我的骡子牵走吧。”李元良一愣,‘骡子’? 大奎不耐烦道:“看什么看?我那骡子可是千里骡子。”李元良忙道:“好好好,骡子就骡子。”李元良扶起三弟走到骡子前,将他举上骡背顺便拿了银子,又去把二弟也扶上骡子拿了银子,连同自己身上的一并拿给大奎。 临走李元良拱手道:“今天梁子结下了,李某定当后报。”说完牵了骡子取道向南而去。 大奎喜滋滋看着手里的一大把银子,乐的嘴都合不拢。黄莺在一边道:“麻烦你帮我把我的两位师兄送到城里医治吧。”大奎闻言道:“我又不会武功,哪有那么大力气?” 黄莺低头道:“求求你了。”大奎慢条斯理道:“我向来有个规矩,帮人忙十两银,救人命十两金。拿钱来~!”黄莺不由香肩抖动,想是哭了。大奎忙道:“莫哭莫哭,这样吧。你只要把头上斗笠摘下来我看看,便帮你这个忙。”黄莺听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奎道:“那算了,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说罢自去把三匹好马收拢了缰绳,又把地上的衣服打成包袱放在马鞍上,牵起马便要走。 黄莺一看忙道:“你别走。”说完竟跪在了地上。大奎本想开个玩笑,岂知这姑娘竟然当真了。大奎装作很泄气的样子道:“我这可是帮你大忙了啊,你欠我二十两银子可要记得还我。”说着走过去一手一个将方祁山和鲁大海夹在腋下,走到马跟前一一放到马背上。 大奎骑了一匹牵了两匹马在前,黄莺也是骑了一匹牵了两匹马在后。不同的是黄莺的两匹马各有一个重伤之人骑在马上,六匹马三前三后向着临安城走去。 大奎回到临安城,径直带着黄莺去了醉仙楼。店伙依旧是面带寒霜,大奎扔下二十两银子,那店伙脸上立即春暖花开。 大奎坐在马上鄙视着这店伙问:“你这有客房吗?”店伙忙道:“有有有,在后院。”大奎道:“上房三间,马喂好料。”店伙忙不迭作着揖的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大奎下了马道:“去找个本城最好的郎中,我的两个朋友拉肚子。”顿了顿道:“再准备上好酒席一桌,本大爷要用膳了。” 说着,抖起破衣烂衫光着一条膀子,一步三晃进了酒楼。 第六章:武艺与养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从室内陈设已猜到**分,但仍是问道:“不知前辈与我师父如何称呼?”老者笑道:“我即称你师父为师兄,我们当然是师兄弟了,呵呵呵呵。”转瞬道:“我俗家名叫张良友,道号灵慧上人。” 大奎忙改口道:“师叔在上,请受师侄一拜。”说完起身来到灵慧上人身前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灵慧上人笑着受了三拜,等大奎回去落座才问道:“你在师门都学了什么武艺啊?” 大奎道:“回师叔,晚辈学了百里走,飞蝗石,及太极拳。”灵慧上人扶髯沉思片刻道:“既然你已学了太极拳,今日相见师叔又受了你三拜,便再送你三样本事吧。”大奎闻言大喜道:“多谢师叔。” 灵慧上人道:“一者为养睛聪耳法,再者为穴位点打法,后者为分筋错骨法。你看可好?” 大奎再次起身磕头道:“承蒙师叔教诲。”灵慧上人纠正道:“唉,怎么能是教诲,如果你师父知道还不以为我在抢他徒弟?明明是送吗。” 大奎喜道:“恩,师叔是在送。但晚辈是在学。”灵慧上人笑道:“如此便好,你且听仔细了。” 接下来,灵慧上人便对大奎一一详细讲解此三项所谓的礼物。 养睛聪耳法,一,养睛法。每日晨起起床后走到可远视的地方,闭好双目。双手搓热后轻敷双眼,心中默数百下,睁眼后极目远望,如此三次。 二,聪耳法,每日晨起双手捂耳,中指搭于枕骨侧。食指搭于中指,下按轻轻敲击,当听到梆梆响为准。如此百下,手放下停片刻继续。如此三次。 (PS:此为正宗道家养生法之冰山一角,尚有不足望道友不吝指正。此法对中老年眼耳轻微失聪也有帮助,书友不妨当堂验证。) 所谓穴位点打法,既是以不同手法在人身不同穴位按穴位用途及经络气血时辰等要点击打。手法有指,食指拳,中指拳,拇指拳,熊掌手等,除了手法还有各样的奇门兵刃如点穴杵等。其击打效果有:头脑眩晕,局部麻痹,局部错觉,休克,及致死。 所谓分筋错骨法,一,分筋法。既是通过掌握人体韧带肌肉血管的分布情况,选择薄弱处以各种手法促使肌肉,韧带,血管拉伤,撕裂及断裂的方法。手法多见于爪法,如锁喉爪,鹰爪,龙爪及掌法等。二,错骨法。既是按照掌握人体生理的关节部位,通过反关节杠杆原理及力学原理达到:擒拿,致伤,致残及致死的效果。 {俺只能通俗的来讲,这样大家更好理解} 灵慧上人讲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道:“此为人体骨骼,经络。穴位图详解,你可拿回去认真观读。如有不明之处可来问我。”大奎恭敬的双手接过册子揣进怀里。 灵慧上人道:“你且随我出来,我给你细细演示一番。”大奎闻言起身,随灵慧上人到了院中,灵慧上人道:“人身共有共有伤穴七十二,死穴三十六……”而后灵慧上人把伤穴及死穴一一指出,并演示了手法。 灵慧上人又道:“人体共有骨三百六十整,左右相对…武林中常使用的擒拿术大擒三十六路,小擒七十二分别是…” 直到月上树梢,灵慧上人才一一讲解完毕。大奎这几个时辰所学,比平生所学都要多得多。如今的大奎已是八面玲珑,再不是以前的傻蛋了。 大奎见天色已晚,便告别师叔回了客栈。一路都在想师叔所授的内容,见到黄莺也不打招呼。径直向自己的房里走,进了房便脱鞋上了榻。盘膝坐定,闭目沉思。 直到第二天早晨,黄莺在门外叫:“财迷,出来吃饭了。”见大奎的房里没反应,便以为他出去了。大奎不为外界所惑,依然沉思入定,直到第二天午时方缓缓睁开双目。他已经按师父所授之法将师叔所传全部消化了。 脸上带着喜气,大奎冲出卧房来到前堂喊道:“老板,来一盆炖肉十个馒头。可把我饿坏了。”黄莺听到喊声出房见到大奎不由惊问:“这两天你一直在房里?”大奎叹气道:“哎,我身染重病昏厥在房里。竟无人前来看望,哎,幸好我自行醒转。不然。。。哎。” 黄莺不禁很难为情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况且我还要照顾两位师兄。”大奎大度的一摆手道:“不妨事,我这是老毛病了。醒了就不碍事了。”见到饭还没来,便道:“你在这等着,我拿件礼物给你。”说着便出门向西跑,一直到了桃花山下。 昨日拔起的桃树上面的桃花已不新鲜,大奎又找了一棵桃树再次奋力去拔。可惜两日水米未进有些力乏,但还是咬牙拔了出来,大奎高兴地扛起桃树就向镇子里跑。 来到客栈门前,大喊道:“黄姑娘你看。”黄莺惊呆了,门前竟是一整株的桃树。树上粉红的朵朵桃花分外娇艳,黄莺走出客栈来到桃树前。伸手掀起罗沙下摆,露出鼻唇去闻树上桃花香。 大奎见到黄莺露出的半张脸肤如凝脂,琼鼻小巧唇若涂丹。不由眼睛发直,口涎流下半尺。黄莺正高兴,突然见到大奎面如痴呆目光呆滞不由慌忙放下了罗沙。再看大奎还是那般失神,黄莺转身便走。 大奎觉查到自己失态,忙伸手擦擦嘴角,手上竟都湿了。 此后,大奎每日都在将所学反复冥想。不明白的就去找灵慧上人求教,不知不觉竟又过了七日。黄莺的两位师兄伤势见好,大奎便辞别了师叔随着他们继续向南,取道应天。 四人又行了数日终于到了应天境内仙弃山脚下。 传闻八仙中的吕洞宾曾在仙弃山上与铁拐李下过棋,至今留有棋盘石与仙人洞。此山高约百丈横卧数百里,满山青翠鸟语花香。沿山路行来,数不尽的清泉美景绿树红花。 第八章:护花应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罗大海解下背上长匣递给黄莺道:“事不宜迟,师妹带上东西先走。”黄莺刚要推辞,谁知大奎在罗大海身后趁其不备竟劈手将长匣夺了过去抱着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道:“你们打吧,俺内急先走一步了。”说罢带起一阵烟尘向南飞奔而去。 黑衣人一见大奎抢了东西跑了,立即动身去追。李元良不由一跺脚骂道:“无耻之徒竟然开溜,兄弟们抓住这三人。”话音未落紧随黑衣人向南追去。 大奎自然知道这些人来劫,就为了这个长匣,故此抢了过来。一路奔跑间回头去看,黑衣人与李元良果然追来,不由大放宽心。黄莺师兄妹却被一干匪众纠缠打在一处,竟都无暇来追。 大奎一边跑一边将长匣系于背上,待转过一处山脚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此时身后黑衣人已追到,纵身而起右掌带着雷霆之威击向大奎后脑。大奎听风辨位,奔跑间竟不转身跃身向后踢出一记兜心腿。这下变生肘腋,黑衣人人在空中撤身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左掌护胸硬接了大奎一脚。‘嘭’一声闷响,大奎一脚踢实,那黑衣人竟被踢了个筋斗倒纵而回,一落地竟向后急退三步,刚好李元良赶到伸手扶住。 大奎面带微笑驻足转身,李元良关切的问道:“前辈,没事吧。”黑衣人摇摇头,双眼死死盯在大奎身上问道:“你是何门派?叫什么名字?”大奎嘿嘿笑道:“我的师门说出来怕吓到你们,我乃是走南闯北无敌手长江黄河无对头的乱七八糟稀里糊涂派掌门人贾士也”。 李元良怒喝道:“贾士?分明是胡邹八扯。前辈,你我并肩上,先把这小子弄死拿到东西再说。”话音一落急冲两步探右臂,右手变鹰爪直取大奎咽喉。 李元良一动,黑衣人也动了。刚刚大奎一先一后的两脚他已经明白,这个装疯卖傻的小子是个棘手的高手。现在也顾不得身份了,先联手把这小子弄死是正经。 大奎眼见李元良抓到,身子不动。左手由内横切李元良右爪脉门,右手破雨伞直点李元良咽喉,此一招两式用的恰到好处。李元良见大奎反应如此迅捷,忙侧头收手,同时左手变爪直抓大奎右肋。与此同时黑衣人再次纵身扑到,右掌直击大奎面门。 大奎不退反进,左踏一步正巧避开李元良,右掌全力与黑衣人对了一掌。‘啪’一声脆响,二人手掌击实。黑衣人竟如先前一般倒纵回去,落地噔噔噔退了六步之多,一弯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大奎却只退了一步。在与黑衣人对过一掌后还不等李元良反应,迭步冲上,右手变爪直擒李元良肩膀。李元良大惊,挥右掌妄图格开大奎右爪。哪成想大奎借势变招,一抖右手,抓在李元良右手腕上。 李元良正欲反抗,大奎使个小擒拿折腕‘咔’一声响,清晰的骨节脱臼的声音,李元良一声惨叫右腕关节已被卸脱。大奎牵着李元良的右臂后纵一步,李元良竟被带的直补出去。大奎借着李元良右臂伸直之机,右手一拧内力一吐。又是‘咯’一响,李元良再次惨叫一声右肩膀关节也被卸脱。 大奎放开李元良的右手嘿嘿笑道:“二位得罪了,俺只自保不杀人。以后千万莫要再来惹俺,都走吧。”大奎如此武功不光是李元良,黑衣人也是惊诧莫名。自己浸淫铁砂掌几十年,今日竟然一招落败,而且还是个刚及而立的愣头小子。 李元良左手捂着肩膀咬牙站起身,回身走到黑衣人面前问道:“前辈伤势如何?”黑衣人好半天才道:“应该不妨事,走吧。”二人结伴要走,大奎不耐烦道:“你们向那边走叫我同伴看到会很麻烦,这边。”大奎指了指身后。 黑衣人与李元良相视一眼,今天算栽到家了。无奈之下再次转身向南又向南走,经过大奎身边时黑衣人问道:“大丈夫做事当光明磊落,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大奎想了想道:“在俺的老家乡亲们叫俺傻蛋。”说了跟没说一样。 黑衣人无奈,由李元良搀扶着步履阑珊的去了。 大奎在他们走远了以后,才呲牙咧嘴的捂住胸口:“哎呦,这老东西的掌法好生厉害。”此时大奎也感到胸口烦闷,但好歹没受内伤。喘息良久,大奎才向黄莺师兄妹的所在奔去。 转过山脚,远远看见七名匪人和黄莺师兄妹三人打的不亦乐乎。大奎走到近前喝道:“你们领头的已经被俺打死了,你们还要打吗?”众匪不知真假,但看到大奎一个人回来了,不由信了三分。 大奎目露凶光道:“要打和俺打,来啊。”众匪看大奎的架势,集体发一声喊掉头就跑。黄莺师兄妹见匪人已退,长嘘一口气各自收了兵器。罗大海走过来道:“多谢大哥仗义相助,把东西还我吧。”起初这三人还真怕大奎抢了东西就不回来了。大奎边解下包袱递给罗大海边道:“幸亏俺找地方藏了起来,不然还真脱不了身。” 黄莺一听急道:“那一会那两个高手发觉了一定会找回来的,我们快些走吧。”大奎做恍然大悟状:“是啊,俺咋没想到。”说完当前抢过一匹马,催马向北奔去。其余三人眼中露出鄙视,但也不敢耽搁,都上了马一路向北奔逃。 四人快马加鞭跑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觉得安全了才徐徐策马而行。黄莺觉得要不是大奎引开了两个高手,他们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脱身。但以往自己师兄妹三人对大奎多是冷言冷语,不由觉得有些过分。黄莺首先向大奎问道:“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尊姓大名啊。”大奎笑道:“俺姓张,从小也没个名字。在俺老家都叫俺傻蛋。” 黄莺闻听大奎如此一说不由有些好笑,随后各人自我介绍一番。大奎这时才知道这位叫黄莺的姑娘,是隆平府正通镖局总镖头黄世杰的女儿。大奎不禁问:“黄姑娘为何终日带着斗笠蒙着黑纱啊?”大奎话音未落,身后方祁山干咳一声道:“让让。”说着策马强行插到大奎与黄莺中间,黄莺没说话。倒是方祁山答道:“那是因为我师妹貌美如花,怕宵小之徒见色起意。” 第九章:初见吴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忙道:“俺可不是坏人啊。”黄莺打圆场道:“张大哥如此厚道自然不是坏人。”大奎点头认可:“恩,大家伙都这么说。”黄莺闻言直笑的花枝乱颤,她还从没遇到过如此风趣的人。 四人行至傍晚,来到一处小镇。这里距应天城已不远,大家决定找家客栈留宿一晚,明日天亮便进城交镖。一想到明日交了镖,黄莺会还他五十两银子,然后双方分道扬镳,大奎心里不由一阵莫名的失落。 第二日到了应天府,大奎才知道。原来江南红巾军已将长江以南尽皆统一,如今带甲百万正准备渡江北伐。朱元璋自立为吴王,定都应天,国号大明。 黄莺等四人投宿在应天府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大奎以为到了应天就可交镖走人,谁想还有很多麻烦事。每趟镖一定要找到接镖的货主,交接了文书及镖物才可算完成托镖。大奎对于这些行当并不在行,问黄莺她只说货主不在需等几日。 这一等就是三天,大奎在客栈内正觉烦闷正想出去走走,到了客栈前厅却见到食客满座,闻到酒菜香才想到已是午时该吃饭了。想到这些时日粗茶淡饭 ,不觉有些嘴馋。环目四望已是座无虚席,大奎便寻着楼梯上二楼。许是天下店伙是一家,店内伙计伸手拦道:“客官,楼上已满座。吃饭请在一楼找座。” 大奎没言语,掏出五两银子仍在这店伙怀里立时堵了他的嘴。上了二楼再看,十几张桌子不过三五个食客。 眼看临窗座位都已有人,便欲寻个没人的座头。岂料竟有人唤他:“可是张将军?”大奎一楞,环目四望见靠西窗的一张桌子旁对坐了两人。一个身穿蓝袍的是童猛,另一个文士打扮的竟是汤和。 大奎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竟能在此见到童猛更没想到会遇到汤和。童猛站起身来急走两步抱住大奎的肩膀动情道:“真的是张将军?”大奎也笑道:“童将军,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啊。”“来来来,正巧汤大哥也在,一起叙叙旧。”童猛拉着大奎入了座。 大奎见到汤和拱手道:“汤大哥,一别经年一向可好?”汤和望着大奎笑道:“好好好,大奎兄弟快坐”等到大奎落座,汤和又道:“早年听说兄弟做了大宋的神威将军。威名传遍大江南北,汤某自愧不如啊。”大奎苦笑道:“要不是当初结识了汤大哥,俺也不会去学艺投军。”说着将自己的事简单的和汤和讲了一遍。 汤和不由大加赞赏:“有道是勤能补拙,兄弟能有如此功业非偶遇巧合啊。”大奎只顾嘿嘿傻笑,与当年的傻蛋一般无二。汤和叫童猛唤来店老板,吩咐道:“这二楼我们包下了,闲杂人等不得上楼。”说着亮了腰牌,店老板一看腰牌连连躬身作揖道:“小的遵命。” 汤和又叫上了一桌上等酒席,说是要和大奎兄弟痛饮叙旧,童猛作陪只是不断添酒。 席间汤和正色道:“如今吴王招贤纳士,正励精图治准备过江北伐。以大奎兄弟的盖世威名正当效命疆场啊。”大奎笑道:“俺就是个粗人,字且不识几个如何带兵啊。”童猛一旁搭腔道:“当初我来投汤大哥时报了张将军的名号,如今也做了大明左军四品招讨使。张将军若来,作个三品参政岂在话下?” 不等大奎言语,汤和道:“当年吴王听闻兄弟之神勇便欲招至麾下,哪知兄弟竟不辞而别,难道兄弟竟不念旧情?”大奎低头不语,汤和见大奎如此道:“既如此,我便不多加规劝了,来兄弟。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三人从午时直喝到傍晚,说不尽的沙场旧事,道不完的战乱峰烟。大奎怎么回去的自己都不知道,迷迷糊糊听方祁山说交镖的人回来了,但是因为公事繁忙交接镖物要延后二日。 大奎醉了,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昨天与汤和及童猛喝酒却是论坛的,每人一坛酒。说到高兴的时候一口气便是半坛,说到伤心处烈酒就当水一般喝。 大奎睡梦中仍在嘀咕着:“喝,一口气喝光,谁不喝死丈母娘啊。”言语粗辟,但丝毫不掩男儿本色。此时房内只有大奎一个人,外面日上三竿大奎还未醒酒。 此时本是喧闹的客栈与酒楼不知为什么突然一片寂静。一个娘娘腔的声音在大奎的耳边响起:“张将军,张将军?”大奎不胜其烦,拉过被子盖了头脸继续睡。这娘娘腔又唤:“张将军,张将军?”大奎依然如故。 娘娘腔转身走了,只片刻汤和推门进来,走到大奎榻前道:“大奎兄弟,该起了。”大奎还在迷糊,汤和笑着一把揭了被子道:“大奎兄弟,是我。”大奎惺忪着睡眼一看是汤和,马上强打精神道:“是汤大哥啊。”随即起身穿衣。 汤和笑道:“大奎兄弟莫急,待你洗漱完毕带你去见一个人。”大奎边下床穿鞋边问:“谁啊?”汤和神秘一笑道:“见了就知道了。” 等大奎忙活完,汤和领着大奎到了悦来客栈前堂。沿路见到竟有数十精壮的汉子把守各处,且都腰上挎着腰刀。这些人虽都是百姓衣着,但大奎看得出这些人俱都是军旅之人。汤和当先上了二楼,大奎紧随其后。 到了楼上,大奎见整个二楼只有一桌生意。而这一桌却只有一个食客。这人背对着楼梯,大奎却看不到他的面貌。而这人周围确有三五人毕恭毕敬的站着,汤和走到那食客身后小声说了几句后,便也如其他人一般站到一边。这食客听了汤和言语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大奎见这食客长着满脸麻子,细眉大眼高鼻阔唇,且又额骨突出,比之常人下巴还有些长,但身着华服腰缠玉带,显然是大富大贵之人。面相虽是奇丑,但观其气势却非常人可比。大奎走到汤和近前环目四望问道:“汤大哥,你叫我来见的人是谁啊?我怎么一个都不认得?”汤和忙向大奎使眼色,示意就是坐着的人。 第十四章:跻身镖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最后黄世杰逗趣道:“你看爹给你买了什么?”大奎在床下不有埋怨,还不走啊。只听黄莺惊喜道:“风铃,真好看。谢谢爹。”黄世杰道:“这风铃可避邪,爹爹亲自给你挂到窗上吧。”黄莺忙道:“不用了爹,我自己来吧。”黄世杰呵呵笑道:“还是爹动手吧,这样一定灵验。”接着就听到有人上楼,大奎在床下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黄世杰上了楼,站到了窗前。黄莺取了一只圆凳放在窗前,黄世杰站到了凳上挂了风铃后下来道:“你收拾一下吧,明早出发。”黄莺道:“知道了爹,你回去慢点。”……。 直到黄莺再次上楼,大奎才敢呼出一口大气。“出来吧,傻子。”大奎哼哧哼哧向外爬,不想又卡在那里了。不由得求救道:“黄姑娘再帮一把啊,卡住了。”黄莺不耐烦的走过来道:“谁叫你生的那么大个子。”大奎委屈道:“俺娘生的。”黄莺呵呵笑着拉住大奎一只手道:“一起用力啊。”黄莺向外拉,大奎向外爬,好歹出了床底。 大奎起身后问道:“俺回去了,明天跟你一起去走镖吧。”黄莺笑道:“你跟我走镖?你有什么本事?你又不会武艺。”大奎想了想道:“俺有力气。”黄莺斜着眼问:“你力气很大吗?”大奎道:“那当然…”刚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力气,黄莺笑道:“那你把我这桶洗澡水端下楼倒了,如果你能做到明天我便带着你。”大奎不说二话,挽挽袖子。就在黄莺花容失色下真的端起了这一大桶的洗澡水,健步如飞的走下了楼。 两个丫鬟在楼下,见到大奎端了洗澡桶下楼都惊得目瞪口呆。一大桶水是两个丫鬟两人抬水走了十几趟才添满的,连桶带水少说有四五百斤。大奎举重若轻的就端了下来,这份力气在整个镖局的镖师里也找不到,黄莺不禁对大奎刮目相看。 大奎回到镖局已是傍晚,到了趟子手的房舍大通铺上躺下,此刻满脑子都是黄莺的音容笑貌。‘感谢老天让俺遇到仙女一般的黄姑娘。’想到这竟嘿嘿傻笑了起来。此时还未到就寝时辰,整个屋子里只有大奎一个人。 正通镖局的趟子手都是十余人住在一间房,房间靠墙东西向一张大通铺可睡二十余人。这样的房子正通镖局有两间,是东西并列的。前面是会客厅及前院,后面是各镖师的住房及一个后院。镖师们是三两人一间,而像方祁山与罗大海都是单独的一间房。可见正通镖局里个人的实力和待遇是挂钩的。 来正通镖局时,大奎先是找到了隆平府的府尹王惠文王大人,对正通镖局的一干内情做了了解。并和王大人约定严守秘密,那王惠文自然是言听计从。大奎将所带的宝剑印信金锭系数交予王惠文处保管,大奎到正通镖局来竟是孑然一身。 师父说过的:“贫贱能看世态炎凉,穷酸可观人情冷暖。”大奎也想看看黄家对贫贱之人的态度,还好黄老镖头为人和善仗义,而黄莺受父亲熏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奎如今十分的高兴,只要能让黄莺倾心自己,那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这个时候大奎满心遐想着竟渐渐的睡了,过了约半个时辰屋子里热闹起来。一个叫李四的因为铺位和大奎是挨着的,见到大奎睡在铺上便走过来拍拍大奎道:“张大哥,怎么没去吃饭啊。”大奎嘟囔道:“我不饿,别吵我。我正做美梦呐。”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李四哈哈笑问:“哟,做梦娶媳妇了吧。哪家的小姐啊?”大奎竟迷糊着实言相告道:“就是黄老镖头的女儿黄莺黄小姐。”屋子里哄堂大笑,大奎被扰得急了起身拉过被子蒙住头脸倒下又睡。 大家七嘴八舌的瞎聊了一会,便各自洗漱上床睡了。大奎经此一闹竟睡不着了,躺了一会便坐起身穿了衣裤下床准备出去走走。 大奎轻轻开了门到了屋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抬头仰望,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侧耳倾听隐隐虫鸣。大奎随处走了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后院。镖师们还有几个没睡,屋里亮着烛光。大奎很少到后院来,反正无事走走也无妨。 大奎正在闲庭信步,左前一间屋子本已熄了烛火,岂料门开处闪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来。大奎身形一晃站到了一处房屋暗影处,同时心里一惊:‘有人来镖局行窃?’不由紧紧盯住这个黑衣人,黑衣人左右见没人径直向西去了。大奎一时好奇便紧紧跟随,远远看见黑衣人纵身扒上墙头一闪身即失去身影,大奎跟了过去翻过墙头仍是遥遥跟在黑衣人身后。 大奎发觉这黑衣人的去向竟是黄府,黑衣人到了黄府外围院墙沿着院墙向北走了一段。来到后院的位置翻墙进了院子,大奎悄悄跟在后面来到墙根侧耳倾听。听到那黑衣人进了院子停了片刻,脚步声响起渐渐由近而远。 大奎怕跟丢了也跟着翻墙进了院子,脚一落地四下观望,这里竟是黄莺的小院。满院子竟找不到黑衣人的去向,大奎不由想到:‘这人熟门熟路恐是熟悉黄府的人,这黑衣人到这,怕是专冲黄莺来的,谁吃亏也不能让俺媳妇吃了亏。’想到这猫着腰奔向绣楼,此刻楼上楼下不见光亮,许是黄莺和丫鬟都睡下了。 绕过竹林,来到绣楼转角处终于发现了黑衣人。这家伙正趴在门上手里扶着根竹管,竹管穿过门上的油纸黑衣人以嘴对着竹管在向屋里吹气。大奎暗想:‘许是在放迷烟,我且看看你要玩什么把戏。’大奎一动不动的躲在竹林边紧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这黑衣人吹了一会便拔出竹管等在哪里。 大约过了片刻,黑衣人悄悄推门,门是由里拴住的。黑衣人绕到了绣楼另一侧推开一扇窗子,纵身翻了进去。大奎悄悄跟了过去,听到黑衣人上楼的声音这才依样翻身进了屋子。 第十六章:押镖顺元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宽慰父亲道:“女儿知道大师兄对我一片真心,但女儿心中对大师兄只是兄妹之情。后来吴王赐婚,大师兄曾…。”黄莺欲言又止,黄世杰忙问:“他曾如何?”黄莺看了看罗大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黄世杰怨道:“大海不是外人,你但讲无妨。” 黄莺这才说出方祁山曾欲约黄莺私奔一事,黄世杰闻言大怒:“简直是荒唐。”言罢又埋怨道:“吴王即已赐婚,想必日子快到了。也不知道那个朝中二品大员是何许人也。”罗大海道:“这个我倒知道些…。” 黄世杰疑惑的看着罗大海:“大海,你可知道详情?快快道来。”罗大海支吾道:“我也知道的不多。”黄世杰催促道:“知道多少便讲多少,快讲。” 罗大海这才娓娓道来:“我和师兄师妹去了一趟应天,在应天悦来客栈时突然有一天客栈戒严了。接着就听说吴王新封了个大官,也就是这个二品的江南通政使。后来打听到,这个大官曾是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据说这人天生神力勇猛无敌,当初曾为小明王韩林儿打下了半壁江山。” 黄世杰一沉吟道:“当年这个神威大将军的名号为师也听说过,当年此人不过二十许。如今该是而立之年了,若我家莺儿能嫁给如此英雄倒也不算委屈。”黄莺撒娇埋怨道:“爹,女儿又不认得那个什么将军,怎么能说嫁就嫁?”黄世杰气道:“我当年也不认识你娘,经人说合就把喜事办了。还不是一样过来了?”黄世杰说到这突然一惊:“你们在应天带回的那个姓张的会不会…?” 罗大海哈哈一笑道:“那个叫傻蛋的汉子?不会,这人胆小如鼠。在去应天的路上遇到劫匪,多亏跑得快,险些把命丢了。”黄莺忙道:“我看不见得,昨天在我房里我看到他端着洗澡的大桶举重若轻。那一桶水怕是有四五百斤……。”黄莺突然觉得说漏了嘴,不由住了口。 黄世杰闻言忙问:“他去你房里做什么?”黄莺脸红红的道:“他给我送了一面镜子。”黄世杰责怪道:“他是怎么去的后院?怎么会到你房里给你送镜子?”黄莺脸红道:“他是误闯的。爹你别问了,羞死了。”黄世杰见黄莺如此,不觉有些生气女儿的荒唐。 黄世杰思索片刻后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人心机颇深,不管此人是否乔装来我黄家,日后我们都要小心应对才是。”罗大海闷声道:“不如我现在就去找他比试一番,看他是真是假。”黄世杰举手阻止罗大海道:“不可莽撞,如今我们需分走两路。大海你带五名镖师走临安,我与莺儿走顺元。我倒要看看这个傻蛋到底是何许人也!” 大奎在车队里等得有些心焦,望望天色都快辰时了,还不见黄莺来。其余的趟子手也都议论纷纷,往常定好了辰时出发是绝不会误了时辰的。 又过了片刻,终于见到黄府方向来了三骑,正是老镖头黄世杰及女儿黄莺和大徒弟罗大海。三人到了队伍前勒马停住,黄世杰朗声道:“今天我们要分作两队出发,大海带三名镖师十名趟子手及五辆马车去城南李家货栈装货接镖,装好货物即刻出发临安。” 罗大海应声诺,带齐人手车马奔城南去了。 黄世杰有对其余人道:“老夫与黄莺带六名镖师及十五名趟子手十辆马车去城西二十里青石镇接镖,出发顺元。其余人等留守家中。出发!” 大奎随着车队一路向西,他的眼睛始终不离队前骑在马上的黄莺。此时的黄莺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头上戴着斗笠罩着黑纱。如此,更显婀娜多姿朦胧神秘。 不知不觉间到了青石镇,到了一家镇上的货栈经过交接盘点,趟子手们便开始装货。这趟货物是江南的丝绸和茶砖,另外尚有十几只大箱子,这些货物竟装了满满十车。趟子手装完车,用油布层层妥善遮盖捆扎结实。 车队浩浩荡荡一路向西,那顺元城乃是南国腹地距隆平府遥遥几千里。路经之处多有深山大泽,况又经过苗疆之地。大奎一路赶着马车跟着大队走,只见每辆大车上俱都插着暗黄大旗。旗上绣着隆平正通镖局六个黑色大字,远远看来气势不凡。 黄老镖头不愧是老江湖,途经大城必给城守官员送上厚礼,遇到有山贼的山路也早早安排镖师备了礼物去拜山。如此晓行夜宿一月有余,竟安然到了湖广行省永州地界。 或许女儿家的嘴巴多是馋的,黄莺早就听说永州的米粉好吃便央求黄老镖头在永州逗留两天。黄老镖头被缠不过只得回头对大家朗声说道:“进了永州我们找家客栈歇歇脚,休息两日再继续赶路。”众人轰然叫好。 黄莺骑在马上满心欢喜,黄老镖头笑着摇头道:“都二十好几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黄莺撒娇道:“本小姐今年刚二十三岁而已。”黄老镖头笑道:“人家二十三岁的女人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黄莺娇哼一声算是抗议了。 大奎坐在马车上留心听着,虽是隔了两辆车但也听着真切。心想‘黄姑娘二十三岁,我如今三十二岁。刚刚好大她九岁,这应该不算老夫少妻吧。’正满脑子的天马行空,永州城却已遥遥在望。 镖队进了永州,投宿在永州最大的客栈永安客栈。老镖头只给黄莺叫了一间上房,而他和其余镖师一样住在寻常客房,而趟子手们只能住在大通铺。 所谓大通铺便是寻常的贩夫走卒所住的地方,布局和镖局相仿。靠墙一排板铺,铺上一层干草却没有枕头被褥。如今黄老镖头包下了一整间,大奎等十余人便住在里面,货物自然也都搬进了大通铺堆在最里面的铺板上。 第二十章:山东大老贼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故作高深道:“实不相瞒,俺便是江湖人送外号山东大老贼的张顶天。俺这次去,黄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没等黄莺说话,大奎又故作神秘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仇家一旦找来,我命休矣。”黄莺顿时被唬住,茫然的点点头。 大奎一步三晃作出一派高手风范,趁着月色出了客栈消失在夜色中。黄莺不禁暗赞道:“张大哥原来是退隐江湖的绿林高手,这么远的路都不用骑马的。” 大奎离客栈远了,这才发足疾奔。一路风声灌耳两侧景物如飞倒退,沿着来路只片刻便到了永州城下。 如今江南是太平年月,城上漆黑一片不见巡城兵士。大奎来到城下,效仿当年汤和上城的办法只不到盏茶时间便上了城。寻到城防梯下了城墙,大奎向着城西一路疾奔到了永州中心大街。大奎记得蔡镖头说过,有个什么何家米粉是那浪荡公子的眼线,就先拿他们开刀。 何家米粉店很好找,老远就见到挑在竹竿上的招子。大奎到了门前四下查看,此时已是亥时二更时分,街上早无人迹。大奎伸手轻轻推门,门是由里拴住的。大奎不便硬来,怕惊醒了四邻。打眼一瞧门边所立竹竿,大奎顺着竹竿爬了上去,到了与屋脊平齐,大奎借力上了屋顶。 向着房脊走了几步,大奎小心的俯身揭开瓦片,直到可容身进入方才停手。刚要动作便听见房内有女人说话:“当家的,我听到房上有动静。”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许是老鼠吧。”女人催促道:“你快掌灯去看看啊。”不多时,房内一侧门里亮起了烛光。 大奎向下一看不禁暗自侥幸,下边该是厨房,而自己的正下方竟是一只大水缸。大奎借着微弱的灯光纵身跳了下去,临近水缸双脚一分轻轻点在缸沿上闪身纵到门边。随着烛光越来越近,门前的布帘被挑起,进来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 大奎左手食指拳疾出击打在这汉子胸口膻中穴,右掌拇指拳随后砸击在这汉子后脑哑门穴。大奎这两式出手如电,这汉子还不及发出声音便委顿于地。大奎探手接过下落的蜡烛,越过这汉子的身体进了里屋。这汉子明明看到眼前之人却无法叫喊出声音,胸口气息不畅直憋得满脸通红。 大奎进了里屋才看到屋里的木床上一个妇人拥着被子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却并不喊叫,大奎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不喊叫倒也识趣。”那妇人流泪道:“壮士,我夫妇做的亏心事都是人家逼得,我们也没办法啊。” 大奎盯着这妇人良久道:“你知道俺所来何事?”妇人哽咽道:“我们自知罪孽深重,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管壮士所为何来,我夫妇二人都认了。”说完竟伏在被子上呜呜痛苦,大奎暗叹一口气,转身出去给那汉子解了穴道,拎进房里。 汉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大奎肃容道:“俺此次来本欲取了你等性命,但看你们尚有悔过之心俺便宽恕你们。”顿了顿道:“不过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汉子磕头如捣蒜道:“大侠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大奎问道:“那王安齐所居何处?”汉子一惊道:“大侠,不是小人胡说。那王安齐请了几位高手在府内,如今每日上街皆有高手护卫左右,小人劝大侠莫要犯险啊。” 大奎笑道:“你只管说他在哪里便可,其余事情俺会处理妥当。”汉子无奈,只得如实告知。大奎又问:“那参政王福又居于何处?”汉子道:“王福乃是湖广参政,自然居住在省城武昌府。”大奎不禁挠头,永州城距武昌府遥遥千里。要想咱草除根尚需费些周折。 大奎不禁问道:“那王安齐为何不随父居于省城?”汉子道:“王福祖籍永州,在永州大片家业尚需打理,而王福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故此留在永州。” 大奎又问:“那永州府尹又是何许人?”汉子不敢隐瞒:“府尹名叫王海,是王福的堂兄。王安齐在永州为所欲为有一半是因为有王府尹撑腰。”大奎听到这里又问了府尹府邸,便道:“你夫妻二人明日打点行装离开永州,再叫俺知道你二人为非作歹定不轻饶。” 这夫妻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谢。大奎出去取了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回来,又从怀中取出十香软筋散放了些在水瓢里用手指搅匀递给二人道:“把这水一人一半喝了。”夫妻二人互相看了看不敢违逆,接过了水瓢各饮了半瓢凉水,只片刻便双双迷倒。 大奎从正门出了何家米粉店一路向西而去。 大奎先找到了王安齐的府邸正门,按照常理王安齐该是住在后宅。大奎沿着外墙胡同一路向后走,直走了半盏茶时间才到了后街。先找到后门,大奎随后翻墙而入。 后院甚是宽广,入眼几处房舍。大奎顺着墙根绕过这几处房舍便傻眼了,这所府邸甚是广阔奢华。入眼的阁楼不下三四座,且都是独自小院植柳栽花。少不得要抓个说话的问问了。 大奎沿着墙根来到就近的一处院子,只见阁楼门上挂着灯笼。大奎直奔门前推门而入,不禁好奇怎么没闩门?借着灯光找到楼梯一路向上,到了楼上仔细观看。屋里一应家具齐全,虽未掌灯大奎仍能看到一处床榻垂着帷幔,地上摆了一双绣鞋。 大奎摸到床榻前,挑开帷幔只见床上睡着一个女子。大奎伸手捂住她的嘴,这女子惊醒想要喊叫已是不能。大奎低声喝道:“声张俺便掐死你。”那女子惊得双目圆瞪一劲的点头,大奎续问道:“王安齐住在哪一处?”女子想要说话却被捂了嘴,只是惊恐的发出呜呜声。大奎缓缓放开她的口鼻。 第二十三章:信以为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海闻言问道:“你若要人,但不知是哪个?”大奎道:“俺和俺兄弟从山东来,俺兄弟到了永州因为得罪了王安齐王公子被抓进了牢房。俺前半夜去找他说了,他说叫俺来找你。俺兄弟叫什么来着?俺给忘了,麻烦王大人把牢里所有人都放了吧,俺知道大人是好官。要是大人明天不放人俺再来找你,到时候怪麻烦的”。大奎一口地道山东话说的有板有眼,王海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奎说完起身按着王海所说真的找到了二百两银子,大奎又道:“俺身上木钱了,这银子俺先用着。俺山东出过圣人,他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银子算俺借你的,等有了再还给你。那没事俺先回去了,大人睡吧,快睡吧。”说完大奎揣了银子走到门前开了门又说了一句:“大人快睡吧。”这才出门回身关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一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们虽是眼看着大奎出来,却是想动动手指都不能够。 王海哪里还能睡得着,估计着大奎已经走了便七手八脚穿了衣服蹬上鞋跑到门前打开门一看,顿时傻眼了。远处长廊的地上躺着的侍卫提醒着他,来的不是一般的盗匪。 王海呆了半响才歇斯底里的大喊:“来人…。”四周静悄悄一片,却那里有人答应。 王海心里忐忑不安的回到房中干坐着到了天亮,门外这才有了动静。原来那些被封住血脉的侍卫已经自行舒缓过来能够行走了。 王海再次出门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我养你们吃干饭的?”侍卫们低着头皆不言语,王海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喝道:“统统跟我走。”说罢带着侍卫们向门外跑去。 门房的门童也刚刚缓过来,见老爷出门忙问道:“老爷,是否备轿?”王海斥道:“滚开,不长眼的东西…。”嘴上骂着,脚下不停,带着人急匆匆出门直奔王安齐的府邸。 见到了残废的王安齐,王海惊出一身冷汗:‘完了,堂弟王福临出任参政离家时将这王家唯一的独苗交给自己照顾。哪成想几位高手,近百名家丁护卫都保不住他,自己的这顶乌纱看来是保不住了。’王安齐身上骨折骨裂十余处,郎中用尽了办法总算是把他的命保住了。但郎中已是下了诊断,就算骨伤愈合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王安齐今生算是和病榻结缘了,看到侄子的惨状王海突然醒悟。连忙吩咐身边的侍卫道:“速去牢房将所有人犯统统开释。”侍卫不解的问:“全放了?”王海一耳光扇过去:“统统放了,还不快去!” 那侍卫忙不迭的奔出王家大宅一路直向永州大牢而去。 黄老镖头真的被放了回来,连同带伤的李镖头。 在客栈,大奎对黄老镖头说及了黄莺等人的所在。在大家收拾车马镖物时便由大奎出城告知了黄莺等人回客栈集合,人到齐后镖队没做停留,一路出了永州城这个是非之地取道顺元。 路上黄莺骑在马上和大奎赶的马车走在队伍最后面,黄莺好奇的问大奎是如何救出了自己的爹爹。大奎坐在车上,背靠着货物道:“此次十分凶险,俺受了内伤。”黄莺一听急问:“张大哥受伤了?伤得如何?”大奎心里一暖道:“不妨事,歇歇就会好的。” 黄莺幽怨道:“世上的事为什么如此不公平,我爹从来奉公守法却也有牢狱之灾,害的李镖头和张大哥也受了伤。”大奎扭头去看黄莺,黄莺别过脸去想是落泪了。大奎笑道:“黄姑娘,俺给你讲个故事吧,是俺小时候俺娘讲给我听的。” 黄莺心知大奎又在宽慰自己,但还是好奇地问:“什么故事啊?”大奎道:“你听啊,从前有家农户养了两头猪,一只猪很温顺另一头猪却好撒野。每到吃食的时候这撒野的猪总是抢占石槽吃个饱,而另一头猪因为性情温顺所以经常吃不饱。时间一长,撒野的猪长得又肥又壮,而另一只猪却体弱瘦小。转眼到了年关,主人家要杀猪。你猜杀了那一头?” 黄莺听到这呵呵直笑:“当然杀那头肥的了。”大奎摇头晃脑道:“所以说嘛,是非曲直终有报,既然老天都已安排好,黄姑娘何必杞人忧天?”黄莺笑道:“张大哥的话虽然简单,却是包含了道理,小妹佩服。”大奎嘿嘿笑道:“哪里哪里,还是黄姑娘言之有理啊。”说罢还装摸做样的拱拱手。 一路上大奎妙语迭出,逗得黄莺笑声一路。大奎觉得只要黄莺开心快乐,自己也会觉得快乐,所受的伤也值得,不知不觉中两人亲近了许多。有黄莺在旁,纵是走遍千山万水大奎也不会觉得寂寞。 将近天黑,镖队在一个小镇寻了客栈落脚。黄莺亲自去请了郎中,又亲自给大奎及李镖头熬了汤药。黄老镖头见黄莺给大奎端去了汤药,便私下问女儿:“莺儿啊,你切不可与他人走得太近,不要忘了你已经有了婚约。从永州出来这一路,我见你与这张傻蛋有说有笑却是何故?”黄莺嗔怪道:“爹你想哪去了,女儿能安然无恙多亏李镖头舍命相救。您能从牢里出来可是多亏了傻蛋大哥,女儿给他们请郎中熬药也是情理之中。” 黄世杰不解的问:“我能出狱和傻蛋有什么干系?”黄莺四下一望,见没人注意才神秘的道:“傻蛋是深藏不漏的高手,他叫张顶天。江湖人称山东大老贼的便是他!爹能出狱全仗张大哥出力,不过具体事宜女儿却是不知。” 黄世杰扶须髯沉思良久才道:“张顶天为父倒是知道确有其人,不过却是前辈人物,如今想必已是七十高龄。但是山东大老贼的名号,为父混迹江湖多年却是从未听到过。”顿了顿黄世杰又道:“恩,想必是此人借用假名,在我们镖局避祸,既如此我们不可慢待了他。”黄莺道:“这个女儿知道。” 晚饭的时候,大奎被邀请和镖师们一桌吃饭。饭前黄世杰对大家道:“各位,以后张傻蛋就和大家一样做我们镖局的镖师了,每月领一两二钱银子。”说罢又转头问大奎:“张镖头以为如何?”大奎哈哈笑道:“如此多谢黄老镖头抬爱。“说罢拱手谢过。 第六十四章:下聘黄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刻孟歌在前堂早将杨小虎放下,杨小虎脚一落地便‘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只觉头晕的厉害,胸中烦闷恶心。接着‘哇哇’呕吐,竟将吃过的晚饭尽皆吐将出来。 孟歌等到杨小虎吐完,走过去抓着杨小虎后腰将他拎将起来转身便走。到了客房将杨小虎扔在床上道:“你歇着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啊。”说罢孟歌走出门反手关了房门回房睡觉了。杨小虎还哪里睡得着,头晕难受不说,心里这个憋屈啊!自己一时好奇,去招惹了孟歌,哪知这孟歌连义父的面子都不给,这孟歌定是疯的! 第二日清晨,大奎众人草草吃了饭便早早出发,而杨小虎此时还在个晕上,饭都没吃。孟歌特意买了几个馒头给杨小虎路上准备着。 众人晓行夜宿行了不止一日,终于回到隆平。大奎带了杨小虎,盘步,许元及孟歌到了隆平客栈与冯师爷及董虎,周凯三人会齐,众人相互引荐寒暄已毕。大奎便将冯师爷单独叫到房内。 二人在桌前落座,大奎当先问道:“冯师爷,这江南娶亲都有些什么规矩?你给本官讲讲。” 冯师爷呵呵笑道:“张大人风尘仆仆赶回,想必便是为了此事?”大奎有些难为情,急急催促道:“你快说快说。”冯师爷略一沉吟道:“首先吗,便是提亲。这提亲需由媒人亲自前往,不过大人的婚事是由吴王一纸王命指婚,所以这提亲之事便可省去。其二便是下聘,下聘是按男方的地位身价来定,依大人的官衔地位须备下锦帛金银若干,美酒九坛,猪牛羊三牲各取其头作熟。这些送到女方家里后与女方定下婚娶之日。” 冯师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续道:“其三便是婚娶了,大人需备车马软轿仪仗鼓乐手,自男方家里出发去女家迎娶。待将女方迎娶进门拜了天地,才算正式结为夫妻。” 大奎不由傻眼:“这般麻烦?”冯师爷呵呵一笑道:“大人务须忧心,此事全有属下操办即可,大人只管作新郎便是。”大奎犹豫道:“此去应天山高路远,如何使得?”冯师爷笑道:“呵呵大人误会了,但凡异地迎娶可就近选择宅邸完婚。这个大人便不必挂心了,属下这就去派人备办聘礼,择日下聘。”大奎点点头,冯师爷自去了。 冯师爷将消息一传出,客栈里众人沸腾了,各自听从冯师爷调配忙的不可开交。大奎想去见见黄莺,可冯师爷却不准。原来古时的礼教之防甚严,婚娶也有规矩,一切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未到洞房之时,男女双方竟不能见面,无奈之下大奎只能焦急等待。 好歹熬了二天,等到了黄道吉日,大奎早早叫冯师爷带上备好的礼品去了黄家…。 黄莺此时正在自己的小院里舞剑,丫鬟小翠及小红站在一边伺候着。黄莺舞到妙处,两个丫鬟禁不住拍手叫好。 如今黄莺心情大好,一改往日的无精打采。黄世杰见到女儿回心转意也是高兴万分,只是黄莺将自己的小心思深深埋在心底,她盼望着大奎早日平安回来,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做大奎的新娘。但对爹爹黄世杰,黄莺却只字未提,她知道大奎有大事要做,那么现在她能做的便是好好善待自己,耐心的等待。 初冬的午时微风和煦,黄莺一身米黄短靠紧身利落。手持三尺青峰时而纵越劈剑,时而蹲身反撩,真可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梅花飞舞’‘仙人指路’‘梅舞飘香’一招招使来稳健精妙,尽显英姿。这套梅花剑是父亲自创,家传通背拳是以长拳中查拳为根本演化而来,其中更是融合了六合八法,而这套梅花剑便是脱胎于通背拳。 只见黄莺疾走如飞,忽而上纵。手中长剑回身劈刺,却是一招‘回首梅香’。落步手挽剑花,拗步回身长剑横扫。正是那一招‘平沙落雁’,接着上步撩剑‘犀牛望月’,剑式宛如行云流水,不见一丝懈怠。 正是这两招,曾将大奎的裤子划开变成了开裆裤。大奎如此武功尚且不小心着了道,可见黄莺剑法之精妙独到。 黄莺正舞的兴起,突然院外奔进一个丫鬟却是母亲贴身丫鬟灵儿:“小姐小姐,大喜事啊。”黄莺闻言一收剑式站起身来,早有小翠持了剑鞘过来。黄莺还剑入鞘,小翠接了走到一边悄声站立。 “什么喜事啊?”黄莺边问边接过小红递来的巾帕轻拭额上香汗。灵儿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江南通政使张大人差人前来下聘了!”黄莺闻言恍然如梦,真的吗?大奎回来了?小红见到黄莺默默不语,忙问道:“小姐大喜啊,如今小姐要出嫁了,老爷一定很高兴。难道小姐不高兴吗?”黄莺粉面羞红,佯装生气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作势欲打,小红呵呵笑着连忙逃开…。 黄府前厅,冯师爷与黄世杰分宾主落座。外面院子里站着数十壮丁,地上摆着各色聘礼。 冯师爷拱手道:“如今吴王保媒,令嫒与我家张大人喜结良缘,真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下恭喜黄老爷啊。”黄世杰笑得嘴都合不上,但还是谦逊道:“哎,小女已是双十有二,自小习武不让须眉,也是老夫与拙荆把她娇惯坏了。如今小女刁蛮任性稍欠温良,老朽正愁她嫁不出去哪。哈哈哈。”顿了顿黄世杰恭维道:“想张大人当年曾驰骋疆场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播,小女能得张大人如此人物之青睐实属我黄家的福分哪。” “来来来,冯师爷请用茶。”黄世杰伸手做请,冯师爷抿了一口点头道:“好茶,此茶入口醇香回味无穷啊。”两人在厅中天南海北的高谈阔论,黄莺已躲在后堂拐角处偷听。 冯师爷与黄世杰叙谈许久这才进入正题:“黄老爷,在下已找人算过。本年腊月初六既是黄道吉日,我们便定在此日迎娶。不知黄老爷意下如何?”黄世杰掐指一算,如今距腊月初六尚有一月有余,倒是可以准备,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就按冯师爷的意思办吧,呵呵呵。” 黄莺听到这,已知婚事已定。不由满心喜悦,悄悄地退了回去。 第六十六章:迎娶黄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冯师爷下了马,冯师爷步上前去拍打门环。过不多时一个青衣下人前来开了大门,见到冯师爷身后的一身红袍的大奎连忙躬身站立一则:“小人阿福是府内下人,临安府尹周大人已在前厅恭候。”冯师爷转身对大奎道:“属下所料不错,张大人请。”说着伸手做请。 大奎举步入内,另有下人头前引路来到客厅。厅内早有临安府尹周济怀与临安织造李田恭候,见到大奎齐齐拱手道:“下官临安府尹周济怀,见过张大人。”“下官临安织造李田,见过张大人。”大奎呵呵笑道:“劳烦二位大人啦,呵呵呵。”周济怀拱手道:“此处宅邸为吴王所赐,吴王另有传谕。”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烫金折子,一旁早有丫鬟拿了软垫放在大奎脚前。 周济怀打开折子念道:“吴王谕…。”大奎闻言连忙一撩袍服下摆屈膝跪倒聆听王命。“张爱卿顺元一行,诛杀贪官拯救万民,本王闻之心怀大慰。今特赏宅邸一座,金银各千两以彰显爱卿之功勋。”周济怀读完折子呵呵笑道:“恭喜张大人啊。”大奎起身拱手还礼,心中不免嘀咕:‘原来这不是给我大婚用的?’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道:“本官执政为民理所应当,此乃吴王恩赐本官受之有愧啊。” 周济怀笑道:“张大人过谦了,此处宅邸是由临安府库拨银所购得,吴王特命下官全权办理此事,下官已将此宅内所需物事一并购置齐备。其中详情尽在礼单上,不知张大人已过目否?”大奎点头笑道:“周大人费心了。”周济怀呵呵笑道:“既是交割完毕,下官告退。”大奎连忙挽留道:“二位大人何不留此吃了饭再走。” 周济怀与李田再三致谢,言称尚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说罢即转身出门而去。大奎环视室内不禁惊叹:“这房子要花多少钱啊?”冯师爷呵呵笑道:“礼单上已写明,花费银钱四千八百两,府内一应物事花费一千三百两,另有仆役丫鬟二十名。”大奎不禁惊叹:“花这许多钱啊?”大奎心中心知肚明,他给吴王送去金银珠宝近十余万两银子,这区区几千两不过是回扣而已。 大奎看着客厅布置奢华,不由道:“本官四处看看,冯师爷且在此小坐。”冯师爷点头笑道:“张大人请自便。” 大奎出了客厅便四处闲逛,这处大宅共分三进院子。前院是客厅及下人所居的厢房,中院是东西两排厢房及厨房马厩,后院有两座楼宇比邻而落两侧各有厢房数间。整个宅邸以假山柳泉为景,幽径回廊相连,端的是美轮美奂曲径通幽啊! 大奎闲逛间来到后院便直向两座楼阁走去,此时他需看看楼里的陈设,不知道黄莺会不会喜欢。关键是看看新房该设在哪里! 在冯师爷的精心安排下,张府里里外外皆已收拾齐备只等迎娶。大奎每日扳着指头算日子,杨小虎与盘步二人来求教武艺,大奎也是了了数语心不在焉。 诗曰:痴情千里获芳心,漫漫坎坷且随行。纵有万难吾甘愿,一述衷肠与谁听? 每每想起与黄莺相处时的情景,大奎更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好歹熬到入了腊月,大奎竟有些情怯,冯师爷见到不免呵呵笑着劝道:“张大人稍安勿躁,眼看到了迎娶之日了,大人需养精蓄锐才好。”大奎只是点头答应着,但平生第一回娶亲不免兴奋异常。 如此又过了五日到了腊月初六,终于盼到了接亲的日子。一清早大奎便身穿红袍腰缠玉带,头顶方巾纱冠,胸前带了红花。这身行头并非官服,而是特制的新郎衣。这是大奎按冯师爷的意思换成平民新郎服饰,取屈尊降贵门当户对之意。 出了宅门,早有数百人的迎亲队伍候在门外。队伍最前,两队红衣旗手各十人高举赤红黄边旗幡分列左右其后是近百人的鼓乐吹呐手。再后是杨小虎一身斜襟蓝缎长袍腰缠丝绦,打扮的干净利落却也丰神玉朗仪表当当。不过杨小虎今日的职责却是牵马,今日红云好像知道主人娶亲竟也是精神抖擞。 一顶罩红丝绸八抬大轿停在马后,四名丫鬟仆役跟随左右。队伍最后许元董虎二人带着两队舞狮舞龙队伍压阵,因是大奎取亲所以许元董虎二人皆是不带兵刃,取‘兵者不祥’之意。 大奎在冯师爷的陪伴下上了马,冯师爷拱手道:“属下在家看好门户静候佳音。”大奎笑着拱手还礼,杨小虎扬声唱道:“起轿~!”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向隆平府开拔。 黄莺此时身着一身大红喜衣肩披霞帔坐在梳妆台前,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两个丫鬟站在身后正为她梳妆打扮,小红笑道:“小姐今日可真漂亮,保管张相公看傻了眼。”黄莺娇羞一笑:“他外号叫傻蛋,本来就是傻的。”两个丫鬟闻言皆是声若银铃,掩嘴窃笑。 这时黄母上了绣楼走到房内来到女儿身边,黄莺叫了一声:“母亲”。黄母笑道:“恩,我女儿出嫁了,可要好好打扮打扮。”黄莺闻言竟垂下泪来:“女儿今日出嫁,往后无人承欢膝下,母亲须得好好注意身体。”黄母竟也落下泪来应了一声,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竟都哭成泪人一般。两个丫鬟见状慌了手脚,小翠劝道:“老夫人,小姐莫要再耽搁了。许是娶亲队伍快到了,小姐哭花了妆容须得再补,怕是来不及了。” 黄母闻言连忙擦了眼泪道:“你看你看,我是越老越糊涂,你们赶快伺候小姐化妆,我去前堂照应着。”黄莺凄艾的唤了一声:“母亲。”黄母笑道:“傻孩子,听话啊。”说着转身下楼去了,黄母一走两个丫鬟边怨道:“你看,小姐一哭又要补妆!快些,快些…。”说着两个丫鬟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朱元璋简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太祖朱元璋(1328~1398),字国瑞,明朝的开国皇帝,濠州人。  朱元璋生在一个普通农民的家庭,17岁那年,家乡流行瘟疫,他的父母及兄长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青年朱元璋只得出家当和尚,以求温饱。 谁知和尚也并不好当,不久后的饥荒使得他不得不离开寺院外出化缘。 这次外出可以说对朱元璋的一生影响非常大,不仅锻炼了他的意志,身体,同时也使他初步接触了一些反元的思想。  回到家乡后不久,由小时的玩伴汤和介绍,朱元璋参加了郭子兴的红巾军。 由于他的睿智与勇敢,很快成为了郭子兴的心腹,并取了郭子兴的义女马氏为妻。 在郭子兴部下期间,朱元璋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并掌握了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这使得在郭子兴死后,朱元璋很轻易地就打败了郭子兴的儿子,取得了对这只队伍的控制权。  朱元璋并不满足以得的地盘,他要大占宏图就要有稳定的根据地,这样南京(集庆)就走入了他的视线。 1356年,朱元璋攻占集庆,并改名应天府,自称吴国公。 同时采纳朱升的建议“高筑墙、广积良、缓称王” 大力发展生产,为今后的更大的战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接下来他在南京外围大败陈友亮,鄱阳湖血战彻底击溃比自己强大的陈友亮军团,消灭浙江的张士诚,沈杀韩林儿,派徐达、常遇春北伐。 逐个消灭了各个势力,1368年,朱元璋在应天称帝,国号大明。 同年将元顺帝赶出北京。  建国后,他采取与民安息的政策,减免赋税,颁布《大明律》稳定社会秩序。 同时他废除丞相,实行六部制,改御史台为督察院,实行卫所制,使武将与兵权分离,设立锦衣卫,对朝臣和百姓进行监督,这一系列的措施都使皇权得到大大的加强。  朱元璋的屡兴大狱在历史上也留下了重重的一笔,洪武时期的功臣除了耿并文等少数几个外,其余全部被杀。 胡惟庸一案,牵连被杀者达三万人,朱元璋晚年的蓝玉案又牵连了一万五千人。 以至于到了靖难之役南京朝廷竟无将可派,可以说朱元璋的分封外藩和大杀功臣直接导致了靖难之役中建文帝的失败。  1398年5月,明太祖朱元璋病死于南京,在位31年,终年71岁。  汉高祖刘邦的评论 刘邦凭借一支只有百余人的队伍起家,最后击败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政治对手,夺取农民起义的胜利果实,其间走过了一条从小到大、由败转胜的漫长的道路。 这条成功的道路始终贯穿着一个基本思想,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宁斗智,不能斗力” ,从而改变了秦汉之际的历史面貌。 它更多地表明:战争就是争民心,争人才,争后勤,争策略……不是只凭借勇力就能解决问题的。  汉光武帝刘秀评论 汉光武帝刘秀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封建皇帝之一。 史称其才兼文武,豁达有大度。 他长于用兵,善于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在昆阳之战中,他知人善任,中兴二十八将大都拔擢自小吏、布衣、行伍之中。 他对待臣僚“开心见诚” ,不念旧恶,但赏罚严明,虽仇必赏,虽亲必罚,如重用有宿怨的朱鲔。  光武在战争中所以能够克敌制胜,还在于他注意讲求策略,具有敏锐的政治眼光。 他在统一战争中,善于采用政治攻势,如宣布释放奴婢、刑徒,减免赋税刑法,用以瓦解敌军,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还注意整饬军纪。 早在他担任更始政权的将军时就注意约束部下遵守军纪,这就有利于取得更多的支持。  在统一全国之后,光武仍能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每旦视朝,日仄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议论经理,夜分乃寐” 。 他所实行的各项政策措施,既维护了东汉封建统治,也维护了国家统一,与民休息以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 《后汉书》作者范晔论曰:“虽身济大业,竞竞如不及,故能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退功臣而进文吏,戢弓矢而散马牛,虽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 司马光也说:“帝每旦视朝,日昃乃罢……虽以征伐济大业,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进文吏,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故能恢复前烈,身致太平。” 他们对于光武帝在统一全国后的政绩都作了充分的肯定。 光武晚年,虽因迷信图谶,宣布图谶于天下;贬逐了桓谭、冯衍等直言敢谏之士,有拒谏之失;但大体说来尚能始终保持谨慎,兢兢业业,勤于政事,在封建帝王中还是难能可贵的。  以上这些评论,对于评价汉光武帝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近世著名史学家范文澜评光武帝说:“这个以南阳豪强为主体的刘秀军,在政治上有优势,在军事上有谋略,再加上禁止虏掠,争取民心,这就决定了它的必然胜利。刘秀既是地主阶级的代表,自然是农民起义军的死敌;但是他也代表着社会的共同要求,完成了国家统一的伟大事业。他在推倒王莽的战争中,在削平割据的战争中,都起了极大的作用,因之,他是对当时历史有重要贡献的历史人物。” 第二十章:里应外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二百余人要想不引人注意的中隐于市并不容易,大奎与贾三及五名校尉在城北集市边上的民宅区租下了两处民房住下,其余人便依然扮成镖队在集市边上的一处客栈落脚。由于车上有硫磺火药及兵器,放在车上不方便。夜幕降临后,大家吃了饭便一起动手将东西皆运进民宅。为今之计只能等着城外的兵马一到,便里应外合拿下汴梁。 天不遂人愿,大奎这些人竟等了半个月还不见城外有消息,不由的都有些焦急。平日里都关在屋子里谁也不出去,大奎实在有些憋闷便在院子里与几个校尉摔跤玩。可怜这几个校尉在战场上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在大奎手上竟如几个孩子一般。倒不是存心想让,关键是大奎不许拳打脚踢只能靠摔。 大奎的跤技颇有章法,这五个校尉都上竟也不是对手。大奎不断的游走,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不管谁上来只要一扯一绊即刻放倒。贾三站在外围看的眼都直了,要说大奎力大倒也罢了,可是他这一手快跤却是非比寻常。 大家正玩得高兴,院子外进来一个人,却是留在客栈的兵士。这兵士进了门对着大奎抱拳道:“张大哥,家里来信了。”临近城大家早已约好,大奎是张大哥,贾三是贾三爷。其余几名校尉按着年龄大小分别是四五六七八的排列。 这兵士呈上书信,大奎接过来从信封里抽出信笺展开看了一眼便对兵士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兵士领命告退。 大奎将书信交给贾三道:“玩也玩够了,都进屋吧。”众人领命进了房间在桌边围坐了。 大奎对贾三道:“给大家念念信上写的什么。”贾三情知大奎不识字也不说破,随即展开信签念道:“张将军台鉴:我军已于汴梁城三百里外扎营,元帅知你等已入汴梁,即定于本年四月底攻城。攻城之时定于西门,并以火箭为号,勿望谨慎从事为盼,末将杨永怀禀告。” 大奎听完信上内容不由有些挠头,便转头问贾三道:“元帅为何不即刻攻城?”贾三道:“我等二百余人虽分路进城,但一旦攻城势必引起怀疑,我等潜身汴梁越久则越安全。”大奎不禁又问道:“如今距四月尚有一月有余,总不能干等吧?”贾三笑道:“大哥如要觉得闷,可以泡在桶里湿等!”屋里顿时一片笑声,倒也其乐融融。 就这样,众人平时处斗室蜗居却也只能练武消遣。不到半月,汴梁便风声鹤唳四门紧闭。既然约定于四月底动手,大家也不是很急,但对于城内的情况也是每日派人打探。 四月下旬,大奎众人便早早安排准备。相约一旦接到城外信号,大奎便与贾三带精兵一百五十人强攻西门。其余校尉便各带十人到城中四处放火,借此引起骚乱。 大奎仰望夜空,只见月色如水,云淡风轻。将要大战,身边红云却是略显烦躁,不住的原地踏步打着响鼻。一百五十名精兵齐聚大奎身后,个个刀枪雪亮皮甲在身。客栈老板早已被控制,五花大绑用抹布堵了口扔在房里。大奎众人只要打开西门,拿下汴梁便是探囊取物一般。 贾三一身利落手持单刀,站在客栈屋顶,两眼紧紧盯着西门方向。眼下已交二更,算算城外也该发信号了。贾三久经阵仗,虽是心急脸上却是平淡如水。 突然西门城外升起一抹焰火,升到极处突然化作点点星光洒落。贾三一见,转头向着客栈院里一声唿哨。大奎厉喝一声:“上马!”说罢带头翻身上马,一旁士卒递过镔铁乌龙枪,大奎只手接过,双脚一磕马腹红云向前直窜而出。大奎身后五十骑兵紧紧跟随,其后是一百步卒跟着冲出了客栈。 大奎一马当先直奔西门,远远见到一队约百人的巡城元兵迎面而来,带队的却是个骑马的校尉。大奎也不搭话,策马迎头冲了上去。 此刻已是二更,城内街上早无行人,万家灯火已熄。这带兵的元兵校尉远远见到一骑奔来,其身后尚有影影绰绰看不清多少人,心下不由疑惑:‘今夜当值怎么换岗这般早?’这个念头还未打消,借着月色已看清来人模样:一身紫金甲身罩虎纹赤红披风,头裹红巾胯下赤红战马,手提铁枪。 “红巾乱党!”这元兵校尉一声惊喝间,大奎已策马冲到身前一声厉喝:“纳命来!”铁枪带着虎虎风声拦腰扫到。‘啪’一声闷响,直接将这元兵校尉扫下马去。大奎一招得手毫不停留,策马冲进元兵队伍中。持枪抖手刺出点点寒芒,数名元兵手捂咽喉扑倒在地,其余元兵惊骇欲死不由一阵大乱。 大奎不敢耽搁,策马直奔西门而去,身后恰好红巾骑兵赶到,又是一番砍瓜切菜般的屠戳,这时元兵方才醒悟却为时已晚。不消片刻这一百元兵死的死伤的伤仅剩三五人却哪里还敢恋战?发一声喊纷纷四散逃命。 西门在望,大奎远远看到守门的元兵仅有十余人,嘴边不由带起一抹冷笑。 大奎冲到城门前十余丈时,这十余元兵正围在一起闲谈,一名元兵听到马蹄急劲不由转头来看。这一看直惊出一身白毛汗,怪叫一声爬起来便跑。其与元兵尚在疑惑,也转头来观看。不想大奎已冲到身前闯进人堆。 ‘嘭’一声闷响,两名元兵口喷鲜血被撞飞出去。大奎在马上挥枪一记横扫,耳边只闻‘噗噗噗噗’接连的枪头刃口入肉的声音,数名元兵连人带甲被划得血溅七步倒毙于地。大奎舞个枪花待要再杀,其与元兵“妈呀。”一声乱叫便四散奔逃。 待到五十名骑兵赶到,城门前除了大奎已经空无一人。这时城上有元兵探出头来:“干什么的?”大奎抬头扬手飞出一石,飞石带着厉啸正击在那城上元兵咽喉。那元兵不及惨叫咽喉中石,翻身摔下城来。大奎迎空一摆铁枪喝道:“开城门!” 第二十一章:奇袭汴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汴梁西门‘吱呀呀’连声响处,已被十余名红巾士卒打开。贾三带着一百兵卒冲上城防梯,去夺城门楼。 转瞬城上铜锣急响,喊杀声一片。大奎充耳不闻,只是带着五十名骑兵守在城门前。城上元兵的抵抗只维持了片刻便销声匿迹,贾三带人在城上放了吊桥,接着手里高高举了火把连连晃动。目光极处,一大片黑影蜂拥而来,一时间蹄声阵阵气势夺人。 当先入城的是杨永怀及冯彪,其身后紧跟五千精骑兵。大奎扬声下令:“冯彪速带两千人马去夺城守府,但有反抗者杀无赦!”“末将得令”冯彪在马上一摆金刀喝道:“红巾儿郎,跟我冲!”说罢当先直奔城中,身后马蹄急劲紧跟两千红巾骑兵。 大奎随即道:“杨永怀将军速带两千人马去夺南门,不得有误!”“末将得令。”杨永怀一声令下带着两千人马奔南门而去。 大奎身后尚有一千骑兵,只要死死守住城门,等后续大队人马到来便可一举拿下汴梁城。只因若是大队人马提前到来必然声势浩大引起汴梁元军提防,刘福通命杨永怀及冯彪带着五千骑兵当先赶到占领城门,自己亲率七万大军随后赶来。 西门如此大的动静,已经让汴梁变为沸城。只听见满城街道上铜锣急响,应该是那些逃散的元兵跑去报了信。 大奎冷冷看着长街远处奔来的大队元兵,人数足有数千人。夜色撩人下,却是刀枪闪光杀声震天。大奎一摆铁枪指向迎面冲来的元兵:“跟我冲!”说罢当先策马前冲直奔敌群。身后一千骑兵也纷纷策马,速度由慢变快,最后竟是仿若雨落震鼓蹄声如雷。 大奎离那数千元兵已经越来越近,敌兵中有两员大将格外醒目。大奎催马直奔那马上的元军将领而去,红云奔势如电,大奎身若赤虹。转瞬冲进敌群,随之铁枪一记横扫带起一片惨呼。 身后一千骑兵转瞬杀到,枪刺马踏硬生生扎进敌群。大奎纵马向前,手上铁枪使得泼风一般,敌群中两名元将见到,各挺兵器直奔大奎杀来。身边人山人海,大奎正愁如何靠近这两名元将,不想竟自己送上门来!大奎心下暗喜,只要将这两员大将毙于马下,元兵自无战心。想到这里大奎又向前杀出数丈,身周元兵死伤掺重。 两名元将转眼已到近前,各持兵器杀向大奎。大奎的绝技泼疯挡,便是五六人围着也能抵挡,可况区区两人?‘当当’两声大响,两名元将兵器被格开,心中不由已是大惊。二人连逃跑的念头还没想起,大奎已挺枪向左边的一名元将。 那元将忙横起兵器招架,哪成想大奎的突刺生猛非常,这元将倒是挡到了大奎的铁枪,就是没挡开!‘噗’的一声,心口一凉。这元将心口已被大奎一枪刺个对穿。要知道,古时战将的甲胄是带护心镜的,护心镜虽为铜铸但也坚固非常。大奎一枪竟能将这元将刺个对穿该是何等的神力? 另一元将见状大惊,连忙拨马掉头向来路逃窜。刚刚两人合击大奎,被大奎挡回,此刻这元将两臂还震得发麻,却如何还敢恋战? 大奎抖手拔出铁枪,对面的元将这才翻身落马,大奎见另一名元将拨马要跑,厉喝一声:“休走!”说罢一磕马腹,红云猛窜而出。大奎一招击杀一名元将,众元兵早惊破了胆,一见大奎前冲便纷纷让路。大奎转瞬赶到那元将身后,抡起铁枪便砸。 元将马前的元兵人善人好,却哪里冲的过去。觉得身后有异不敢稍怠,竟翻身滚下马去。大奎一枪下来竟砸到马背上,耳边只听‘啪’一声闷响,那元将的坐骑一声悲嘶便倒毙于地。大奎纵马向前正要结果那名元将,身后却传来一片喊杀声。 大奎诧异的回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城门方向不知何时已有数千元兵包抄了过来,大奎见状拨转马头大喝一声:“杀回去!” 一声喝毕,大奎身先士卒纵马向前急冲。身周元兵早吓破胆了,哪里还敢拦阻。红巾兵马见到主将回头也纷纷拨转马头,紧跟其后向城门方向冲杀过去。大奎心里暗暗着急,一旦被元兵再次抢回城门,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远远看到城头上刀光闪烁,贾三带的一百步卒应该也与元兵交了手。大奎不敢耽搁,眼望元兵中当先一员大将便直冲过去。如今的大奎但凡作战都有一条原则,那便是擒贼擒王。只要是敌方大将被他瞄上,基本就是判了死刑,自从亳州大战以来大奎还从未遇到过一合之将。而擒贼擒王的这个原则最大的好处便是拿下敌首,敌方兵卒便是群龙无首一片散沙! 转眼间,大奎已经冲到敌军十余丈处,只听到那元将正吆喝道:“弓箭手……。”大奎哪里会给他放箭的机会,连连抖手抛石之下,对面一片惨叫。元将虽是身着铁甲,但兵卒却是皮甲,尤其事出仓促许多元兵竟是连头盔都没带。大奎一路疾驰一边飞石而出,转瞬冲到那元将跟前,铁枪一记泰山压顶怒砸而下。 那元将手中大刀连忙上架抵挡‘当‘一声大响,那元将虎口迸裂大刀脱手。大奎抽枪一记突刺,正扎到这元将咽喉。‘噗’一声闷响,元将翻身落马扑在地上。 这一下真是起到了震慑效果,元兵一见主将一招间便已经死于非命,不由军心大乱四散奔逃。大奎身后转瞬骑兵杀到,冲进敌群便一阵砍杀,此刻已是单方面的屠杀,元兵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便躺下数百人。 大奎正带着红巾骑兵剿杀残敌,城门处又是一片喊杀。大批红巾骑兵冲进城来,大奎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当先入城的骑兵和大奎的骑兵形成夹击之势,将这数千元兵堵在大街中。骑兵的几番冲杀之下便将这数千元兵剿杀干净,数里长街之上此时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红巾军首先掌控了四个城门,然后重兵剿杀城内的守备元军。幸亏大奎提前令冯彪攻占了守备府,如今汴梁城空有数万元兵此时已是一盘散沙。 一场大战竟持续了两天,等到尘埃落定再看汴梁各处街道已如阿鼻地狱一般,四处可见尸体横陈血染长街,遍地都是丢弃的衣甲兵器旗帜。 第二十二章:迁都汴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汴梁大捷,红巾士气空前高涨。刘福通及众将齐聚城守府,大摆庆功宴并八百里加急向亳州的小明王报捷。 公元1356年五月中旬,小明王率文武百官来到汴梁,并正式迁都于此。汴梁为五代古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红巾军迁都于此便可对黄河以南长江以北进行全面掌控。 与此同时江南红巾军也是捷报频传,朱元璋所领左右两路兵马共计二十五万,本年三月已将湖广行省(今湖南湖北两省)尽数光复。本年四月收复应天(南京),并已对江南各地全面掌控。 小明王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封朱元璋为江南行省平章政事,大宋左丞相吴国公。封刘福通为右丞相,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封张大奎为神威大将军(以前是神威将军),枢密院枢密使。封毛贵为益都行省(山东青州)平章,封赵君用为淮安行省平章,封潘诚(破头潘)关铎(关先生)为辽阳行省正副平章,封崔德为曹州行省平章。 (注:枢密院枢密使与平章政事为从一品,平章为地方官职同为从一品。枢密院枢密使为武职,平章政事与平章为文职。) 如今的江北红巾军已尽得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大片疆土,江北红巾军由初时的十余万发展壮大到三十余万近四十万众,对外则号称五十万。此时北方红巾已与江南红巾军连成一片。兵锋直指元大都,一时间元庭举朝震动,惶惶不可终日。 大奎一年之内身经百战,对阵少有一合之将。一时间大宋神威大将军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风光一时无两,张大奎时年25岁。 “来,喝!”大奎举着大碗,当先牛饮一碗美酒。下首众将齐齐相应,纷纷效仿。既是庆功宴,又是祝贺的聚会。大奎荣升枢密院枢密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刘福通在军中的威望也是不及大奎,但好歹人家还有个丞相的牌子挂在那里。丞相之位大奎不敢想,他心知自己没那个本事。若论冲锋陷阵,大奎敢放言勇冠三军,这一点没人不服气。名气是靠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大奎下首坐着杨永怀,冯彪及七八位军中投脾气的偏将。另外一桌却是十余人,由贾三领着喝。那些大将如今都各据一方坐着土皇帝,大奎只能把现在汴梁的知交兄弟们聚在一起。 酒过三巡,陪做的一个偏将赞道:“当时汴梁城内拼杀的时候我可都看到了,咱们张将军那叫一个神勇!冲入敌群直如无人之境,元兵见了望风而逃,敌将更是被砍瓜切菜一般…。”说着,这家伙手持筷子当作枪使,嘴上不停说着,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大奎哈哈笑道:“行了吧,都听你说八遍了。要俺说,战场搏命那就是一力降十会。不管他什么招式,俺一枪下去他架不住必死!”“好!”身周众人起着哄,一起举起酒碗又喝了一轮……。 依然是巍峨宫墙,仍旧是奢华殿堂。但北风阵阵,大都皇宫外白雪皑皑已是一片萧索景象。 孛儿只斤.妥欢帖木儿(元顺帝)坐在暖炉前陷入沉思,‘自己的天下已乱,何人可以替朕收回大元失去的万里河山。各路兵马不从王命,大都三十万兵马不能擅离。怎么办,怎么办?’今日上朝,那些往日里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俱都束手无策,真不知道养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妥欢帖木儿暗暗咒骂,上年派出大将答失八都鲁带二十万大军去攻亳州,谁曾想全军一战尽没。 现在朝中已无可派大将,而红巾乱匪声势日隆,听闻匪众已逾五十万。妥欢帖木儿想到这,不由盼望丞相阿鲁图早些回来。 这时殿外宫娥传报:“启禀陛下,丞相阿鲁图求见。”妥欢帖木儿一听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忙道:“带丞相到偏殿候驾,寡人随后便到。”宫娥答:“是,陛下。”言罢转身去了。妥欢帖木儿激动万分,阿鲁图丞相乃大元栋梁。足智多谋素有大才,心中可藏百万兵。 江南战乱,陈友谅,朱元璋等南方红巾匪患日重。元庭派遣阿鲁图前往指挥调度,谁想北方匪患又起。竟然威胁到大都,孛儿只斤无奈急招阿鲁图赶回大都,以确保元室江山。 待妥欢帖木儿洗漱更衣赶到偏殿,丞相阿鲁图已在殿内恭候。阿鲁图如今年事已高,岁月在脸上已写满沧桑,见到妥欢帖木儿进殿屈身要跪。妥欢帖木儿急走几步双手将老丞相搀扶起身道:“丞相快快免礼快快免礼,一路风尘丞相清减了。”阿鲁图微笑道:“托陛下鸿福,老臣身体尚康健。” 妥欢帖木儿拉着丞相阿鲁图的手走到一旁椅上双双就座,便迫不及待的道出心中所虑。阿鲁图呵呵一笑道:“北方红巾为祸其势可畏,虽各地占有几处城池但立足未稳。”妥欢帖木儿忙问:“丞相可有破敌之策?”阿鲁图笑道:“如今北方红巾乱匪号称五十万,实则只有不足四十万。而且分布各城据守兵力涣散,陛下可派良将各个击破。” 妥欢帖木儿皱眉道:“如今朝中已无大将,况且红巾匪中有一员大将,号称神威大将军。此人勇武过人万夫莫敌,不知道丞相可有合适人选能敌过此人?”阿鲁图呵呵又是一笑道:“匹夫之勇有何惧哉?长江以北现有四处兵马可调动,况且带兵之将皆是勇武非常足智多谋之人。”妥欢帖木儿忙问:“是那四处?” 阿鲁图笑道:“镇守颍州的察罕铁木儿,手握雄兵二十五万。此人虽贪财好色亦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陛下可以财**之命他率兵二十万由西而攻。第二位是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哱罗帖木儿,此人智勇双全且与红巾匪神威将军有杀父之仇。陛下可赐他世袭爵位率领大都兵马二十万由北而攻。第三位是中书省平章政事李思齐,他与察罕铁木儿素来交好。可由他调动中书省兵马二十万由南而攻。最后一位便是地处浙西的张士诚,可由他率其部下二十万由东而攻。四路兵马总计八十万,谅那红巾众匪顾此失彼万难抵挡。” 妥欢帖木儿闻言大喜随后疑惑道:“丞相所言的前三路寡人以为甚秒,而那张士诚原是乱匪,并曾自立为王。后因与江南红巾交战败于朱元璋之手方才降我大元,此人可信否?”阿鲁图笑道:“陛下不必忧虑,那张士诚出身低贱。陛下可许以高官厚禄,谅他不能不从。” 妥欢帖木儿听到这,不由一拍桌案道:“好,就依丞相之计。给他来个四路夹攻。” 第二十三章:汴梁被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公元1357年初春,元庭派遣四路大军齐攻北方红巾军占据的各处城池,北方红巾将士终因寡不敌众先后丢城失地节节败退。益都行省平章毛贵,败退中被其部将赵君用所杀。赵君用携了毛贵的人头去投降了元军大将察罕帖木儿。 刘福通闻此噩耗顿足捶胸痛心疾首,毛贵其人文武兼备,本是刘福通帐下得力大将。如今惨遭身死,怎不叫刘福通痛断肝肠。除此外其他各路义军战况不容乐观,皆是各自为战相互间不及救援。 鲁地义军遭受重创,汴梁已是孤立无援。察罕帖木儿四个月间已将鲁地义军与汴梁分隔两地,如今集结重兵二十万又来取汴梁。 如今汴梁上到小明王,下到文武百官俱都束手无策议论纷纷。 大殿之上,刘福通禀道:“明王陛下,如今我江北红巾节节败退,汴梁已是孤城一座。臣恭请殿下移驾安丰暂避一时,待到情势好转再图后计。”小明王韩林儿闻言不禁手足无措,都御使王朗出班奏道:“明王陛下,丞相所言极是。如今汴梁城内兵力不足十万,如若等到元兵重兵围城,怕是凶多吉少。” 大奎站在一边有些不服气,站出来奏道:“明王陛下,若明王陛下许我带两万精骑去迎战那察罕帖木儿,臣定当取其首级以令众位宽心!”刘福通摇头道:“张将军岂有不知,除察罕铁木儿在鲁地,尚有哱罗帖木儿的二十余万元兵正由陕西行省向汴梁逼近。哱罗帖木儿乃答失八都鲁的儿子,你与他有杀父之仇,一旦将军远去何人来保汴梁安危?” 大奎不由心想:‘是啊,汴梁如今已无大将,一旦自己出战何人守这汴梁城?’想到这里,大奎又退了回去。出谋划策大奎实在是不在行,只能听从刘福通丞相的。 正在这时,门外一名红巾兵卒飞奔入殿:“报~!” 刘福通大惊回身急令道:“有何军情,快讲!”兵卒抱拳道:“禀明王陛下及丞相,元大将察罕帖木儿亲率精骑兵八万已至汴梁城外,现下已将汴梁团团围困。”“啊?……。”大殿上顿时炸了锅一般,刘福通不禁皱眉沉吟道:“察罕帖木儿果然厉害,这却如何是好?” 小明王不由得急问:“丞相,现下如何是好?”刘福通环目看着满朝文武,扬声道:“如今虽是兵临城下,汴梁尚有马步军共计八万。那察罕铁木儿除非肋生双翼方能破我汴梁城防,众位切放宽心!“刘福通顿了顿又道:“今日一事到此为止,大家散朝吧!” 如今刘福通身为大宋当朝宰相,一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福通的话便是小明王的话,文武百官闻言便向小明王齐齐拱手施礼:“臣等告退!。” 大奎转身要走,刘福通唤道:“张将军留步。”大奎闻言转身,不禁问道:“丞相还有什么事?不是说散朝吗?”刘福通不仅莞尔,顿了顿道:“老夫尚有事和将军商讨。”等到众位朝官出了大殿,小明王情知刘福通有话说,便急问道:“丞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刘福通双手互击一记,痛下决心道:“明王陛下,如今只能弃车保帅,今夜突围方为上策。”此言一出,小明王及大奎立时呆在那里。小明王已是惊得口不能言手足无措,大奎惊问:“丞相,你不是说要守住汴梁吗?”刘福通无奈道:“老夫为的是稳住众官员的心,将军岂能当真?” 大奎不禁惊问道:“明王陛下若走,那太后及皇后还有后宫数千人该当如何?文武百官又当如何?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刘福通望着小明王缓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王者当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 小明王怒惊而起,指着刘福通喝道:“刘福通,你要置朕于不忠不孝之地吗?”刘福通闻言连忙屈膝跪倒在地,付着身子奏道:“臣不敢,臣是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小明王怒斥道:“你要我丢弃母后及数万百官家眷,丢弃汴梁数十万军民,此等不忠不孝之举我岂能为之?” 刘福通正要再言,只听得城外喊杀声震天。刘福通刚刚站起身,殿外再次奔进一名兵卒,进了大殿跪奏道:“报~!”刘福通慌忙起身,回头急问:“快讲。”兵卒奏道:“禀明王陛下,刘元帅。元兵大队人马已到城下与察罕帖木的八万骑兵会和,现下正在四门攻城。” 刘福通不禁皱眉:“元兵这么快便到了,定是将辎重粮草舍弃,轻身急行军而来!”大奎忙问道:“丞相,我们怎么办?”刘福通抬头望着小明王道:“陛下,请速速决定,随老臣杀出重围再图后计吧。” “住口!朕誓与汴梁共存亡,你不必多言。退下!”小明王口气坚决,刘福通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躬身施礼道:“老臣告退!”说罢退步出了大殿。大奎见状心里也是没谱,只得也拱手施礼出了大殿……。 汴梁乃政通南北的要道,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察罕帖木儿不计伤亡昼夜攻城,只想一举拿下汴梁,以全盖世奇功。无奈城中红巾将士凭借城防坚固誓死抵抗,察罕帖木儿一时间却是无可奈何,汴梁城内有红巾将士近十万,又是粮草储备充足,便是耗上一两年也无妨,察罕帖木儿久攻不下便只得将汴梁团团围困却不再进攻。一时间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牌,不知他下一步会作何打算。 刘福通闻此,不禁暗暗担心。兵法云: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察罕帖木儿如此,想必是要在城防松懈时动手,但刘福通治军之严举世闻名,一来二去双方竟成僵持状态。转眼过了三个月,已是八月初。曾闻陕西行省的哱罗帖木儿也带兵正赶往汴梁,到了如今也不见动静,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二十四章:雨夜厮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再有三五天就进入九月了,城外元兵仍是毫无动静。虽如此,汴梁城上昼夜巡城的红巾兵士来来往往从未间断。夜深了,城外黑漆漆一片,就连元兵营寨中也不见半点星火。这样连续几个月了,城上的红巾将士如今也是见怪不怪。 “你说元兵大将察罕铁木儿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想等到城内红巾将士尽皆老死然后进城?”“哈哈哈,你可真能掰。”城上两名红巾士卒站在城头正聊着闲话,天边却传来隆隆雷声,“看样子要下雨了”。一个红巾兵士道,另一个不由想到什么忙对同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通知陈校尉。”说着转身匆匆下了城。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越来越近。转眼豆大的雨点淅沥沥落了下来,片刻便变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城上红巾兵士尽皆躲到了城楼里避雨。却不想雨势太大,城上的灯笼火把尽皆熄灭。瞬时城上也如城外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大雨直下了近一个时辰,竟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蜗在城楼内的城防士卒不禁议论纷纷,噪杂的声音被雷声雨声淹没,同时被淹没的还有元兵登城的声音。数不清的挠钩云梯搭上城墙,偶尔一个惊雷电闪便可看到城外的元兵便如蚂蚁搬家一般密密麻麻络绎不绝。不多时,大批元兵登上城墙直扑城门楼。 转瞬汴梁四面城墙上皆是喊杀声一片,大奎尚在睡梦中突然被雷声惊醒,耳边隐约听见城上的喊杀声不由大惊失色。大奎不敢耽搁,连忙更衣套甲持了兵器冲出房门。外面风大雨大,哪怕有闪电偶尔划过长空,目光所及也只能看到几十步之外。 大奎刚一出了房门,迎面奔来一群人。却是冯彪,杨永怀与一干偏将。原来大奎所居之处就在城防大营不远,这样可以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杨永怀来到近前大声喊道:“张将军,汴梁四面城墙皆有元兵冒雨攻城,请将军下令。”大奎闻言命令道:“命令城防兵马司的吴将军,定要守住城防。不然叫他提头来见!”众人中一名传讯士卒闻言应命去传令了。 大奎又道:“冯彪听令,你率本部人马一万巡视东北两门,勿要严防死守,不可叫元兵破了城门。”冯彪得令转身去了。大奎又急急吩咐道:“贾三听令,你带本部人马一万巡视西南两门,城门若失你便自行了断吧。”“末将遵令。”贾三已升任偏将,闻言转身去了。 大奎又再次吩咐道:“四五六七听令!”(大奎当初进入汴梁时,曾将部下排号为四五六七)“你等各领精兵五千增援四面城防,务必严防死守不得有半点闪失。”四名偏将齐齐拱手领命去了。 大奎又对杨永怀道:“杨大哥,你领本部两万人马巡视汴梁城内,务必小心从事。”杨永怀拱手道:“末将得令。”说罢转身去了。大奎望望其余五名将领道:“你等率领各自所部兵马速去护卫皇宫,不得有半点闪失。”众将齐齐拱手领命而去。 正在这时,门外一名士卒奔进院子对大奎拱手道:“张将军,丞相有请。”大奎不敢耽搁,提了铁枪出门。门外早有亲兵欠来马匹,大奎翻身上马直奔丞相府。 丞相府中,刘福通早早站在廊下等候,大奎一进院子便杨声问道:“丞相,我已命城内兵马按部就班严守四城,不知丞相唤我来何事?”大奎走进丞相府大厅,身上已如落汤鸡一般滴着雨水。 刘福通也不隐瞒,直言道:“如今之势汴梁已不可守,我等应速速护着明王离京。”大奎不禁惊问道:“汴梁城外皆有元兵攻城,如何出去?”刘福通道:“正是因为元兵攻城,我等出其不意杀出城去,方有一线生机。” 大奎闻言点头问道:“丞相说罢,我们怎么走?”刘福通沉吟片刻道:“现下我速去皇宫接应明王,将军另调派精兵两万与南门回合一起杀出重围,我想定可成事。”大奎点头道:“既如此我去安排,丞相保重。”说罢转身便走,倒是十分痛快。 大奎出了丞相府,便着人去找杨永怀,叫他点齐精骑兵两万在门会和。大奎此时心下忐忑,一旦这两万精骑兵护送小明王冲出去,那便是弃汴梁城的百姓于不顾,大奎生性憨直却于心何忍?正在思量间,杨永怀已带着部下赶到。见面即急声禀告道:“张将军,大事不好。城中突然杀出数百元兵人马直奔西门,带兵的元兵大将好生了得,已连伤我数名战将。” 大奎闻言挥枪怒喝道:“那我便先去结果了他,再来与众位相会,亲兵跟我走!”说罢当先策马直奔城西门,身后五百亲兵策马紧紧跟随。 转过中心街,雨幕中远远看到城西门处乱成一团,喊杀声此起披伏。大奎策马疾奔直奔西门,待到离得近了方才看清却有几百元兵正在夺门。带兵的将领却是内穿绫罗外罩铠甲,掌中一根熟铜棍使得虎虎生风挡者披靡。 大奎厉喝一声:“张大奎来也,休得猖狂!”红云疾奔中踏起长街上的积水,蹄声得得转眼到了乱战的众人身前。大奎挥舞铁枪抡翻两名元兵,便策马直奔那个带兵的将领。那元兵将领闻听大奎厉喝,策马转身迎了上来。口中哈哈大笑道:“我李天奎今天遇到张大奎,今天便与你见个高低。” 话音一落,两人已奔到对面,大奎抡枪一记横扫,那李天奎提棍来挡。枪棍相交“当”一声大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两马一错蹬各自拨转马头再次迎战在一处,大奎铁枪以泰山压顶之势怒砸而下,李天奎挺棍上架“当”又是一声大响。 大奎两击皆是全力以赴,不想这李天奎竟然硬解两击。李天奎架开大奎一枪,就势一棍拦腰扫到,大奎提枪一挡‘当’又是一响。大奎不由一惊,这李天奎好大的力气,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这却如何胜他? 汤和简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钟离(今安徽凤阳)人,字鼎臣,汉族,1326年生,幼习弓马,武艺高强,勇冠一乡。 1352年2月汤和率族众投郭子兴领导的濠州义军反元,推荐幼年好友朱元璋参加起义军。 为明朝开国名将、抗倭英雄。 汤和自26岁参加农民起义军,以功授千户,至63岁平倭返乡,37年征战,功勋卓著。 在滁州、和州(今安徽和县)、太平(今当涂)、镇江(今属江苏)、平江(今江苏苏州)、浙东、福州、漳州、泉州等战役中屡建奇功。 1368年朱元璋称帝后仍征战不息,当年克延平(今南平),俘陈友定。 八月,自山西渡黄河西征,入潼关,围庆阳(今属陕西),俘斩元将张良臣。 1370年征漠北,俘北元亲王、国公以下8.6万余人,迫元将扩廓帖木儿奔和林(今蒙古国哈尔和林)。 乘胜平定宁夏,追逐北元军至察罕脑儿(今内蒙古太仆寺旗东南)而还。 封中山侯。  1371年率水师溯长江进攻四川,克重庆,迫夏政权首领明升出降,夏亡。 此后,数出北平(今北京)、山西、延安(今属陕西)等地练兵、筑城、备边,屡败扰边的北元兵,迫北元将伯颜帖木儿乞和。 1378年,封信国公。 1381年征漠北,获北元平章别里哥、枢密使久通。 1385年,平息贵州思州(今岑巩)、古州(今黎平西北)等起事。 138 5年底自请解职归里。 1387年应朱元璋之请,出巡山东、浙江沿海备倭,筑卫所城59处,征兵民5.8万余戍守,倭寇不敢轻犯。 1389年,还居中都(今安徽凤阳)新第,将所得赏赐分送故交。 晚年益加恭慎,1390年患病,1395年8月病逝,享年70岁,朱元璋追封汤和为“东瓯王” ,谥“襄武” ,敕葬安徽蚌埠龙湖南岸的曹山南麓。 汤和墓高3.6米,宽3.9米,面积达40平方米,墓碑高6.25米,墓阶下有对称的石翁仲、石狮、石羊。 汤和逝后,其子孙改信国公府为汤氏家祠,朱元璋御赐楹联曰:“千年不朽勋臣府,万古长青信国祠” 。  汤和在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即跟随朱元璋攻城略地,屡建军功。 至正二十七年,汤和受征南将军之职,攻庆元(今宁波),方国珍弃城入海逃走,汤和穷追不舍,迫使方国珍投降,平息浙东,接着兵进福建,攻破延平(今福建南平市),活捉陈友定,平定了福建。 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汤和受封征西将军,攻打四川重庆,消灭了夏国。 他还分别于洪武五年、九年、十四年、十八年在西北一带讨伐无朝残军。 汤和官封左都督,死后追封为东瓯王,谥襄武,葬凤阳曹山。 第二十五章:护驾离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转眼间,大奎与这李天奎过了三十余回合,竟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无论李天奎如何进招,大奎都能一一抵挡,却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棍来枪往又斗十余回合便看出高低了,大奎素有长劲又是童子身,故此火力甚旺。那李天奎平日里招花引蝶迷恋酒色,身体却是外强中干。只斗了五十余招便渐渐力衰,大奎不由一声冷笑,看到棍来挥枪大力迎上‘当’一声大响,那李天奎手上的熟铜棍竟然被磕的脱手飞出。 原来大奎这一式撩枪却打在李天奎熟铜棍中段;众所周知:棍身打人不重,棍梢打人非死即伤。反言之格挡棍棒若拦在棍梢起效甚微,若拦在棍身则事半功倍。大奎一招得手,挺铁枪带着一股劲风使了一记突刺‘噗’一声,竟将这李天奎当胸刺个对穿。 等到敌首尸体落马,大奎一挥铁枪冷喝道:“杀!”话音一落,身后五百铁骑策马蜂拥而上,两面夹击将那三五百元兵转瞬屠杀干净。大奎见到战况已定,拨马掉头喝道:“跟我回去,走!”说罢带着五百亲兵又赶回南门。 此时刘福通与众将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大奎平安归来这才放下心来。刘福通听杨永怀奏报,西门发现敌兵数百,况有一员虎将带领。言及那元将如何威猛,刘福通不由有些担心,现在见到大奎回来了这才放心。 小明王被众人护在当中,一身甲胄下确实略显身体单薄。此刻雨势正急,小明王竟和众人一样淋着大雨,可见事情多么急迫。 刘福通见人已到齐,便要叫人开城门。大奎见状连忙喝止,环目之下不见冯彪。不由向杨永怀追问。杨永怀实言道:“冯将军在东门,此时正与元兵交战无暇来此。”大奎怒道:“皆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怎能舍弃?”说着唤来贾三道:“你速去东门,务必与冯将军同来。”贾三领命骑马去了。 刘福通不由怒道:“如此燃眉之急,你却瞻前顾后?”大奎怒道:“我张大奎身边的每一个人皆是过命兄弟,怎么可以轻言背弃?稍等一时片刻又能怎样?”刘福通闻言摇头道:“张将军太过感情用事!也好,便稍等片刻.” 此时的南门前,两万精骑与众将整装待发。大奎心中不由有些焦急,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方见到冯彪与贾三赶到。大奎这才命令道:“开城门!”汴梁南门悄无声息的开启了,门外正在攻城的元兵顿时目瞪口呆。大奎一骑当先杀出城去,身后两万人马紧随其后夺门而出。 汴梁城南为一片开阔地,此时数万元兵正在攻城,不想城门毫无征兆的开启,竟突然杀出一彪人马。一时间刀枪辉映,马踏元兵。元兵直被杀的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两万骑兵直向正南冲杀,元兵一时间竟无法抵挡。大奎当先开路,当真是勇猛无敌,红云过处元兵转瞬扑倒在地,或胸口或咽喉皆是血溅数尺。 孙子兵法军争篇曰: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两万红巾从汴梁城杀出,大奎一马当先遇兵杀兵遇将斩将。元兵虽是数以十万计,大奎却是如入无人之境,转眼冲杀出数里。一路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元军不曾想到会有此突变,纷纷四散逃命犹恐不及,却哪里敢来抵挡。杨永怀与冯彪二人策马紧随大奎左右护住侧翼,直向正南急冲,身后马蹄阵阵气势滂沱。 前面是元军大营,穿过大营便是一条官道直通向南。临出发前大奎已经知道了此去要到安丰(今江苏省宝应县),那里尚有十余万红巾将士及大批的粮草辎重。更重要的是哪里距离长江渡口只有百里之遥,一旦生变尽可渡江南下。 红巾队伍刚冲到敌营寨的寨门前百步,就见营中冲出一彪人马。当先一杆大旗,上书斗大一个王字。这彪人马足有五六千人皆是骑兵,出了寨门雁翅排开拦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一身红衣银甲,手持五环大刀立于寨门前。 大奎转眼冲到身前,二话不说抡枪便砸。大奎一贯的作风是哪个风头大就先奔哪个,不像这次却是遇到了对手。那元将竟不硬接,脚一磕马腹,那胯下马竟听话的横移一步。‘呼’的一声,大奎这一枪便砸空了。与此同时,那元将抖手大刀一记横斩直奔大奎腰肋。 大奎一提枪杆横里去挡‘当’一声大响,大奎直觉双手发麻,胯下红云竟被横里震退三步。两人同时惊异看向对方,大奎所领的二万红巾骑兵转瞬冲到,顿时与这拦在门前的五六千元兵战在一处。 大奎与那元将都没动,元将当先开口道:“我乃大元枢密院枢密副使察罕铁木儿之子王保保,你是何人?”大奎扬声道:“我乃大宋枢密院枢密使张大奎。” 王保保闻言点点头道:“你便是神威大将军?久仰大名啊!”大奎冷笑道:“你倒是名不见传,却是身手不凡!”王保保哈哈大笑道:“我便是专程在此等你,不想果然被我父亲说中,你等必从此经过。” 大奎不由一惊,放眼望去自己所带的兵马虽众,但与这王保保的人马相遇却是丝毫不见优势。双方绞杀在一起,不时有红巾将士落马,这王保保的五六千人马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堪称精兵中的精兵!而恰在此时,散乱于四处的攻城元兵也正向这里围了过来。 大奎心知如此下去,这两万红巾精骑兵必将全军覆没。想到这里再不耽搁,策马挺枪直奔王保保,口中喝道:“废话少说,来吧!”王保保笑道:“如此我便会会你这神威大将军吧。”说罢策马横刀迎了上来。 两人走马错蹬各挥刀枪战在一处,转眼斗了二十余回合。大奎暗暗吃惊,这王保保武艺绝非等闲,其力比之自己只在伯仲只间,却是如何是好? 第二十六章:杀出重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保保使得一手好刀,刀法精湛力道刚猛。大奎一条铁枪也是攻守兼备,防时密不透风攻时力大招沉。两人皆是全力拼杀,一时间难分上下。按理说,就算王保保如何厉害,如果与大奎斗个三五百回合后必会力气不及。但大奎如何等的三五百回合?眼看着自己带出的红巾骑兵正在急剧的不断伤亡,若是等到大奎胜了王保保,那手下的两万红巾将士岂不是要拼光? 大奎无奈,只能兵行险招。见到刀来并不躲闪,宁可挨上一刀也要给这王保保脑瓜子上敲上一记。如此一来王保保立时陷入被动,不管王保保如何进招,这张大奎皆是不管不顾却全然一副拼命架势,手上铁枪专向王保保周身要害招呼。 都说战场搏命厮杀,为的是保住自己性命杀伤敌人。大奎此时一改常理,完全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世间上的人就是如此,总是认为自己的性命比别人的金贵,王保保也不例外。两人又斗了三十余回合,王保保便已经防多攻少。 再后来,王保保直接不攻了,攻也无用。就算攻上一招得手了,自己脑瓜子也非得漏汤不可。大奎这下来了精神,铁枪施展开‘泼疯十八打’那叫一个威猛无涛。‘当当当’连番的兵器碰撞之下,王保保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一个咬牙往死了砸,另一个光挨打不还手,您觉得哪个会赢?王保保双手虎口早就裂了,双手虽是鲜血直流但也只能僵在这里了。大奎就像欺负个没娘孩子一般,这一通铁枪轮砸,每一下都是用上全身的力气。 幸亏那王保保的大刀刀杆是镔铁的,但即使是铁铸的此时也要被砸的变成U型钢了。而大奎的铁枪却是毫发无损,为什么?它粗啊~! 大奎足足砸了近小半个时辰,不由心里更是着急。元兵在外围向红巾阵型中放箭,这更是加剧了红巾将士的伤亡。一旦小明王有个意外,那红巾将士的伤亡可就会是无谓的牺牲了。 大奎情急生智,我不砸人砸马,看你怎么防!想到这再此轮圆了铁枪怒砸而下,王保保此时已是筋疲力尽两膀酸麻,见到铁枪砸来也只能再次挺刀上架。岂料手上没感到压力,耳边却传来‘啪’一声爆响,接着自己的坐骑便咚的一声带着自己摔在地上。 王保保身子一落地即弃了大刀使了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一边。一旁的数百亲兵见到早早持了刀盾前来救护。大奎一招得手并不去追杀王保保,拨转马头杀向寨门。 王保保在亲兵的护卫下指着大奎的背影破口大骂:“张大奎,你这无耻之徒。用此卑鄙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王宝宝的坐骑也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可以说是王保保费尽周折才得到手,如今叫大奎一枪拍死,他心里如何不心疼? 大奎哪里还管什么英雄好汉,若是再迟片刻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情知王保保的目的便是拖住他,而王保保的精兵与攻城元兵便可以对大奎带的两万红巾精骑兵进行围杀。一旦大奎兵力耗尽,那便是项羽重生,子龙再世也难逃死路一条了。 大奎冲到寨门前转眼挑翻数名元兵,一名元兵偏将挺刀来战,大奎铁枪一拨敌将大刀,随即倒转枪头以三寸透甲锥(枪杆的尾端)横里扎了过去。‘噗’一声,正扎到这元将脖子上。待到大奎抽出铁枪,这元将脖子上飙出一股血箭,随即翻身落马。 大奎单枪匹马冲杀到寨门前,挥枪立马岸然不动。但凡有靠近的元兵元将转瞬挥枪刺于马下,一时间身周除了十余具元兵尸体竟空出一片空地来。大奎气贯丹田扬声长喝:“冲!” 正在与元兵厮杀的杨永怀与冯彪听到喊声,回头对着身后红巾将士喝道:“张将军已夺下寨门,跟我冲啊!” 二人护住刘福通,他们身后是数百将士护卫中的小明王,齐向寨门猛冲,贾三带人断后。此时贾三已是浑身是伤,看着前方队伍已经越过寨门,随即翻身下马去关寨门。大奎正要带队前行,不经意看到贾三竟下马去关寨门。不禁大惊,大奎厉声喝道:“贾三,快上马!” 贾三并不理会,带着三五名红巾将士将寨门关上。寨门一关,却无锁具。贾三回身冲着大奎远远的大喊道:“张将军快走,贾三来生再与将军做兄弟!”说着竟合身扑上寨门,双臂将两扇寨门原木死死抱住,口中仍是嘶声喊着:“走啊!…将军快走!”其余几名红巾将士纷纷效仿,用双臂死死箍住寨门。 门外元兵追到,任凭长枪掼体刀斧加身,贾三等人仍是至死不松手。大奎见状也不耽搁,拨马去追前队了。红云奔势如电耳边风声灌耳,大奎只觉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是汗是泪或是血,心里更是刀剜一般的难受。 贾三直到双臂被斩断,寨门才被打开。元兵蜂拥冲进大寨,放眼望去,红巾众人早已去得远了……。 红巾小明王在汴梁被围的铁桶一般时,亏得众将舍命护持终于杀出重围一路南逃而去。 此行,带出红巾精骑兵两万。等冲出包围的时候,身边只剩不过区区数百骑。未到天亮,汴梁失陷。城内数万红巾将士奋起抵抗,直到最后除了重伤不能战斗的五千兵将,其余红巾将士尽皆战死。元兵攻进明王宫,大宋太后及皇后被擒。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总计数万人系数被擒获,府库及卷宗玉玺等等悉数被查抄,至此江北红巾军元气大伤。 第二十七章:困守安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公元1363年,江北各路红巾军退守安丰城。此时江北红巾军由初时的四十万人减员到不足二十万,并且安丰城四面皆被元兵重兵围困。 大奎此时浑身浴血持枪立于安丰北门城楼上,身边只有杨永怀冯彪二人,如今城上士卒连日与元兵搏命于城头,早已累的东倒西歪昏睡满地。大奎知道再有半个时辰元兵会再次发起冲锋,趁着这个当口他希望红巾将士们能歇息的好点。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会更严酷。 元兵不计伤亡的昼夜搏命攻城,目的是将江北红巾军一举消灭。没人知道安丰还能守多久,但大奎知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便会决战到底。或许后人不会记得张大奎,但红巾抗元的历史不会被抹去。为了泱泱华夏,为了黎民之苦。 望着城下十几个元军万人方阵,及远处望不到尽头的元兵营寨。大奎并不害怕,刘元帅曾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此时大奎脸上虽是血污斑斑,但依然写满坚毅。呜呜角号响起,城下的方阵动了。 大奎身边躺在地上睡死的士卒仿佛又注入了灵魂,或是以手扶墙,或是手拄兵器的慢慢站起。没人害怕没人退缩,就当元兵架起云梯拼命爬城时,安丰四面城墙上的红巾将士同时发出一声惊天呐喊:“杀”。滚木礌石早已投尽,强弓硬弩也已用完。但有红巾义士们的血肉之躯,和他们体内澎湃的热血。 短兵相接开始了,大奎带着张开与冯彪各持兵器相隔数丈守住城头。城下的元军弓骑兵飞箭如蝗射上城头,不时有红巾将士中箭倒地。只要不死,这些重伤的红巾将士爬也爬到城边以身体做滚木摔下城外去。 一时间四周兵器碰撞声‘叮当’作响,大奎手持铁枪横扫竖砸,将眼前爬进城墙的元兵尽皆放翻。大奎与杨永怀冯彪各保持数丈距离,杨永怀此时身上早已带伤。手中大刀挥舞的已见缓慢。这时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攻上来十几个元兵,冯彪大喝一声:“我来。”说罢冲过去抡起大刀将当先一名元兵砍翻在地,其余元兵各自挥舞弯刀齐奔冯彪杀到。冯彪展开刀法横斩竖劈斜砍下撩,一把九环金刀使的如同车轮一般。 十余元兵转眼被砍翻五六人,其余元兵惧其威猛不住后退。且不断有元兵爬上城头,冯彪见到大喝一声横起刀杆奋力前撞,未进入城墙的几名元兵立足未稳竟一股脑的被推下城去。 城头上的血战陷入胶着,城外元兵在不断地进入城头。此时城内红巾军后备人马也在不断向城上增援。一时间城上人挤人的厮杀,面对面的劈砍,双方都在搏命争夺,一时城头上成为了拉锯态势,只看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 大奎在战斗中余光时刻注意着杨永怀,因为杨永怀已是强弩之末。四面城墙皆有红巾军大将把守,只有北门一直固若金汤。其他三门在今日午时左右,多次被元军抢占,又被城内红巾将士舍命夺回。 这些将士都是大奎往日把酒言欢的朋友,更是一起浴血疆场的兄弟。汴梁城外贾三战死之时,大奎曾心如刀绞般难过。杨永怀后来曾劝他:既是效命疆场,就要时刻准备马革裹尸。 为防杨永怀遇到不测,大奎一边将两名元兵挑下城头,一边向张开靠拢。一路行来身边又躺下三五名元兵。当大奎与杨永怀脊背相对,杨永怀已是受了三处刀伤。 大奎关切的问道:“杨大哥,你怎么样?”张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难怪你是神威将军,没日没夜的苦战你也能熬的住,到现在还是生龙活虎一般。”大奎挺枪刺倒一名元兵随即笑道:“俺这是练出来的,谁叫你没事光抱着什么兵书战法一劲的看,武艺却疏于练习。”顿了顿又道:“不过俺倒是很服你,要不是你心眼多,俺也混不到现在这么威风。”杨永怀喘息道:“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和你一起并肩御敌。” 大奎忙道:“呸呸呸,竟说丧气话。咱两个谁都不会死。”杨永怀哈哈一笑:“自古到今,瓦罐从来井边破,大将难免阵上亡。”随之杨永怀厉喝一声,将冲到身边的一名元兵刺翻在地。两人就这样紧靠在一起,并肩共同对敌。都是默默不再言语,因为早已心有默契。 这时,城内沿着城防梯冲上来五名红巾偏将。直杀到大奎与杨永怀身边道:“二位张将军,元帅叫我等来替换二位将军,并叫二位将军去中军议事,说有要事相商”。大奎闻言转身扛起杨永怀回头大喊道:“冯大哥,你且抵挡一阵。我们去去便回。”此时的冯彪正在酣战,无暇回话。大奎扛着杨永怀沿着城防梯下了城,直奔中军。 进了中军营内,大奎急忙喊道:“医官,医官快来照看杨将军。”医官听到,早早奔过来查看杨永怀伤势,边解开杨永怀铠甲并在伤处包扎。一边道:“杨将军的伤还好没伤到要害,不妨事。” 等杨永怀伤处包扎完毕,大奎扶起杨永怀进了中军大帐。帐内丞相刘福通正与几位将领商议军机,一见大奎进来。刘福通道:“张将军来得正好,我有要事找你相商。”言罢拉着大奎出了营帐,来到边上一座帐篷。帐外有数十红巾兵卒看守,进了帐却见到小明王韩林儿端坐在帐内。 大奎十分不解的问:“丞相有何要事?”刘福通道:“如今安丰四面被围,城内红巾兵马经连番鏖战已不足十万,粮草已经告磬。城外元军兵马却不少于五十万,如此下去城破已是早晚。”大奎咬牙道:“那又怎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刘福通劝慰道:“硬拼绝不是办法!数月前我已派人向江南行省吴国公求援,不日便会有元兵来到。但小明王在此,老夫却不敢犯险。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将军答应否?” 大奎不禁一愣,心知刘丞相既如此说必是有重大事情。 第三十一章:心灰意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将校哭道:“本来廖永忠将军和小明王殿下正在谈话,谁知小明王谈到太后及刘丞相时竟大放悲声。廖将军一边安慰一边说带小明王出来透透气,谁知小明王到了船边竟不小心落水了。”大奎怒道:“你干什么去了?”将校悲声道:“当时我跟在小明王身后,小明王落水我救援已是不及。”大奎顾不上埋怨将校,也是着急的望着江水一筹莫展。 过了好久,廖永忠及几名船夫才从水下冒出头来。自有人将他们接应上船,廖永忠顾不得浑身湿透,走到大奎身前苦痛跪倒痛苦道:“张将军,小将无能。水中并没有找到小明王。”大奎一听,犹如身子抽去了骨头般一屁股坐到甲板上。 小明王韩林儿一死,江北红巾军最后一丝希望宣告破灭。刘福通辛苦经营的大宋也就不复存在,这个昙花一现的大宋便是历史上的【后宋】。 大奎此时已如失魂落魄般坐在船舷,丞相刘福通及众将战死,小明王逃到长江竟然淹死,眼下大奎快愁死。 想到与众将的把酒言欢,想到一起搏命沙场,大奎脸上流下泪来。刘福通往日的音容笑貌是多么的和蔼和亲,自己在沙场上能纵横无敌,亏得刘福通命众将演示武艺,而他亲自一一讲解,方才有了大奎今日成就。 再想到战死的贾三,死的时候被千刀万剐。往日里嬉笑怒骂,大奎觉得与贾三真是亲如兄弟般。怎么说没就没了?他还欠俺十两银子那……。 冯彪跟自己下山,军旅中战功赫赫。谁成想战死老鹰嘴,而舍命保护的小明王却是尸沉长江,连尸首都找不到。 大奎就这样坐在船边,直到大船靠岸。将校走过来招呼道:“张将军,船靠岸了。”大奎这才如梦方醒,站起身下了船。大伙到另一艘船上牵了各自的马匹,却都茫然不知所向。 众将校不禁问大奎道:“张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大奎沉默不语,其中一人道:“不如一起去投吴国公,张将军不是与吴国公的大将汤和将军相识吗,正好代为引见。” 大奎此时心如刀绞,却有些怕再经历什么刀光剑影。不由道:“你们都跟着廖将军去吧,俺累了。想自己找个地方静一静。” 将校疑惑道:“张将军不和我们一起走?”大奎傻笑道:“俺想自己走走,你们去吧。等俺以后有机会再去找你们。”将校见大奎执意不肯走,便带领其余红巾将士跟着廖永忠的人渐渐远去。 大奎牵着红云一路漫无目的的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渐渐黑了。大奎依然牵着马前行,路过一处小村觉得饿了便随便找了一户农家。将马拴在农家门前一处木桩上,来到农家草庐前拍门。门开了,一个布衣灰裤的小伙子打开了门。一见大奎浑身甲胄不由紧张的问:“将军何事?” 大奎道:“俺走到这里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俺给你钱。”小伙子见大奎是军旅之人不敢推拒:“那你进来吧。”大奎随着小伙子进了草屋不由四处打量。 如果说家徒四壁,那这就是了。屋里四面土墙,迎面正堂供奉的竟是关帝爷。画像下有张长板凳上摆了三只黑陶碗,碗里面分别是糕饼,梨子,大枣。 左面还有一间屋,屋门紧闭垂着布帘。右边靠墙角处垒砌着一个锅台,一口大锅上盖着木盖。紧挨着锅台处有一只大缸,大奎猜那缸许是和自己家粮缸一样存粮食的。缸上也盖着盖,上面堆些杂物。缸边还放有一张矮桌,桌上倒放着两张小凳,此外别无长物。 小伙子进了屋便直奔大缸,在缸上拿了一只大碗,伸胳膊竟用袖子在碗里擦了擦。又伸手揭了锅盖立在锅边,从锅里拿出些地瓜放在碗里。回身将一大碗地瓜放在缸边的矮桌上,又把桌上的小凳拿下来放在桌边道:“将军,俺家里穷。就只有这些地瓜了,将军将究吃些。” 大奎笑了笑道:“有地瓜吃就好。”说罢走过去坐下,也不客气。抓起地瓜就是一通狼吞虎咽。吃了一碗问道:“还有吗?”小伙子忙将空碗拿过来又去装了一碗,如此反复装了三回,小伙子方红着脸说没有了。 大奎意犹未尽道:“没有就算了”,说着站起身道:“俺去拿钱。”小伙子忙道:“将军,些许地瓜不必银钱。”大奎也不理会,自出门在红云鞍囊里取了钱袋回到草庐道:“俺说了要给钱的,怎么能说话不算。” 大奎在钱袋里一通翻找,竟都是二十两,十两及五两的银锭和金锭,这才想起自己往日在军中是不花钱的。身上也没有散碎银钱,这可如何是好。最后没办法,拿出一个五两的元宝放在桌上道:“这个给你吧。”这布衣小伙子立时眼睛都直了。 此时天色已晚,大奎道:“俺今晚住一晚,明早再走。小兄弟看行不?”那小伙子忙点头如鸡啄米。大奎又走到板凳上坐下,四处看了看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小伙子道:“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我娘上年走了。”大奎问:“去哪了?”小伙子一愣,随即眼圈有些红:“病死了。”大奎不由想起自己娘亲,低头默默不语。 两人沉默了许久,大奎问:“你叫什么啊,你看我进来这么久都没问问。”小伙子道:“我叫王二狗,村里人叫我狗蛋,我是打渔的。”大奎一听不由气道:“俺进来找吃的,你为何不给俺鱼吃。” 张二狗忙道:“我几天没打渔了,这几日都在镇上给王员外家做工,今日才回来。”大奎笑道:“哦,既然这样俺不怪你。俺也姓张叫张大奎,在俺老家乡亲们都叫俺傻蛋。”张二狗一听顿时乐了,狗蛋遇上傻蛋!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张二狗道:“这里叫鱼洼村,属瓜步镇。在应天地界。”顿了顿又问:“张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啊? 大奎听这张二狗这么问,便低头想‘如今母亲已故去,大宋已灭亡,去寻汤大哥?难道继续过那种刀光剑影的生活?’一想到那么多过命的兄弟战死沙场,大奎心里便觉得火烧般痛。‘不如去找师父,今后无忧无虑的呆在天台山上。以后时不时的还能和无戒聊聊’想到这里大奎道“俺要去找俺师傅。” 第六十九章:喜结良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待到大家吃饱喝足,大奎摇晃着身子将众人一一送出门外。大奎此时看人已是一个人两个影。好歹摇摇晃晃走到后院,推门进去。步履阑珊的走向黄莺所在的新房,到了门前大奎呵呵笑着喊道:“莺儿,我来了…。”说着推开房门举步进入房内,扭头一看。黄莺头上仍盖着盖头独自坐在床前。窗前站着小红及小翠两个丫头,小红手中拿着秤杆正等着大奎前来拿它揭盖头。 大奎一步三晃的走到近前,一把夺过秤杆道:“没你们事了,都出去吧。”两个丫鬟蹲身福了一幅,掩嘴笑着出门转身关了房门。 隆冬花虽哀,鸾凤亦和鸣。钟情两无猜,春帐罗裳开。 “恩~~,你怎么身上是臭的?”罗帐内黄莺埋怨道。 大奎嘿嘿笑道:“从隆平到这里,俺就忙得无头苍蝇一般。哪有时间沐浴啊?” “去洗!”黄莺不由分说口气坚决。 大奎百般央求,黄莺只是不许。无奈之下,大奎更衣下床出了房间便直奔前宅。现在夜已深,须得到前宅沐浴。后宅都是丫鬟婆子却怎么洗澡? 不到片刻,张府前宅灯火通明。下人们忙的走马灯一般的提水伺候,直忙了小半个时辰大奎终于洗浴完毕。这回行了,大奎邋遢着鞋忙三火四的奔回前宅。 等到大奎再次钻进罗帐,只听罗账里面大奎炫耀道:“洗完了,你闻闻还带香气的!我用了数斤桂花叶子。”黄莺满意的道:“恩,是很香。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大奎气道:“那怎么行,我来啦~~!”……。 其后罗账鼓荡,雕花大床一阵吱呀呀晃响。直折腾了半个时辰,却听到黄莺银铃似得娇笑:“呵呵呵,你怎么这么笨啊?”大奎一声怒吼再次穿衣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斥道:“俺就不信了,你等着。俺去学两招!” 原来大奎虽是早过而立之年,却不谙男女之道,这方便的经验可说是半分也无。 大奎下了床便再次出门而去,却是直奔前宅马厩。到了马厩才看到,红云身上的马鞍早已卸下。红云是杨小虎打理的,马鞍却不在马厩里。大奎又转身去了杨小虎的卧房,到了门前推门而入直闯进去。 杨小虎早已睡下,不防大奎冲到床前一把揭了帷幔厉喝一声:“起来!马鞍在哪里?”大奎虽是怒气而来,却是脚步声甚轻。杨小虎“妈呀”一声被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借着窗外月色见是义父站在床前一脸怒容,这才惊魂稍定。 “义父新婚大喜,却来找马鞍做什么?”杨小虎怯怯的问道,大奎冷着声音急问道:“你别问,快说马鞍在哪里?”杨小虎不由一阵担心,忙七手八脚穿了衣服下床点了烛火。这才回身道:“义父不要着急,且在此安坐。孩儿这就去备马!”他以为大奎找马鞍是要出门,回身刚要走,大奎吩咐道:“把马鞍拿进房来,快去!” 杨小虎一愣,不敢怠慢。转身奔出卧房去了马厩边上的草料房,红云的马鞍便挂在草料房的墙上。等到杨小虎抱着马鞍回到房中放到地上,大奎却吩咐道:“你且到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杨小虎心知大奎必是逢了大变故,当下抱拳肃容道:“孩儿遵命!”说罢走到床边摘了腰刀提在手上,大步出了房间。 等到杨小虎出了房关了门,大奎便走到马鞍边蹲下身,伸手摸进马鞍的鞍囊。却是拿出一本书来,这本书大奎在马鞍的鞍囊里放了好久,却不想今日竟能用到。原来这本书便是当初大奎初下山时在临安城外初见黄莺时,从李元良手上讹诈而来的《合欢宝典》。 大奎拿着书来到室内桌旁,就着烛火翻看起这本书来。‘俺的个乖乖,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从前大奎也只是匆匆看过一眼,并不曾注意。如今细细看来方知男女情事之奥妙。看到精彩处,大奎一拍桌案赞道:“好一招老汉推车!” 杨小虎在门外听到大奎这一句,心中不由一惊。好奇心下走到门前就着门缝向里观看,却见大奎坐在桌边手捧一本册子正目不转睛的观看。杨小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义父在观摩武功秘籍,我须得严防有人前来打扰’。 当下杨小虎转身走到廊下,手按腰刀脸上一副戒备之色。 过不多时听到房里大奎又叫道:“妙,妙啊。这招‘比翼双飞’堪称秒到巅峰!”杨小虎闻言不由暗想:‘义父如此武功却在称赞这秘籍,想必定是武林绝学!只是不知是何武功。是剑法?是刀法?既有‘比翼双飞’之名,该是双手使的,难道是奇门兵刃护手双钩?’ 杨小虎虽是遐想连篇,大奎在房内已是看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志得意满的将这合欢宝典放入怀中。随即扬声道:“小虎,进来吧!”杨小虎闻言转身推门进房,大奎吩咐道:“没事了,你把马鞍放回去便早些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说着昂首阔步出门而去。 杨小虎暗暗翘起大拇指:‘新婚之夜尚不忘勤修武艺,义父有此修为却绝对不是机缘巧合。练武者当有此刻苦勤学之心,武艺方能有所长进!’……。 大奎再次回到后宅,一脸的春风得意。当他走进房中回身栓了房门,便哈哈轻笑道:“莺儿,我已经尽知其中奥妙,且看你夫君本事!” 大奎呵呵笑着奔到床前,七手八脚的脱了衣服钻进罗帐上了床。 过不多时罗帐内大奎一声厉喝:“野马分鬃!灵蛇入洞!” “啊~~~~~~!”只听黄莺一声惨叫,便就此没了动静。 第七十章:木头嘎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顿时慌了,顾不得穿衣便下床去点了灯烛。等到回身奔到床前拉开罗帐只见黄莺玉体横陈,身下洁白的丝帕上落红点点宛若雪中红梅朵朵绽放。这些在大奎眼里却是触目惊心,他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般状况,连忙伸手去探黄莺鼻息,这才放下心来:‘还有气’。 原来黄莺却是初经人道,受不了苦楚径自昏厥。大奎连忙伸手去掐黄莺人中穴,转瞬黄莺悠悠醒转,看到眼前的大奎一脸关切便不忍心责备,翻个身面向床里再不理会大奎。 大奎见到黄莺双肩抽搐,想必是哭了。不由得安慰道:“莺儿,我不知道会这般严重。你没事吧?小虎哪里有金疮药,我去取来给你治伤啊!”说着转身便走,黄莺却是哭笑不得,哽咽道:“回来吧傻子,我没事!” 大奎却一本正经道:“都出血了还说没事!”黄莺依然面向床里,拥着被子却露出白皙粉嫩的香肩。只听黄莺哭泣着气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快熄灯睡吧。”大奎半信半疑,熄了灯再次上了床放下窗幔,规规矩矩的在黄莺身边躺下却不敢乱动。 “你不盖被子冷不冷啊?”黄莺说着转过身给大奎盖了被子,却牵动伤处倒吸一口冷气。 大奎不禁关心的问道:“莺儿,你没事吧?疼不疼?”黄莺知道大奎心眼实,为怕他担心便谎言道:“不疼,”大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不疼?不疼再来一次!”黄莺闻言大惊,忙道:“使不得,若是再来便真的伤了!” 大奎不由十分沮丧,黄莺乖巧的伏在大奎怀里道:“咱们说说话吧。”大奎问道:“说什么?”黄莺幽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亏是熄了灯,黄莺虽是江湖儿女但这种话还是平生第一次出口。 大奎沉默半响,便如实说道:“俺刚下山在临安吃饭,见到你与你的两个师兄也到那酒楼吃饭,当时俺就很好奇,原来女子也有闯荡江湖的!”顿了顿又道:“后来和你几日接触,你终日带着罗沙看不到面目,俺的好奇心更强了,直到桃花镇上看到你的半张脸,俺就彻底放不下了。” 黄莺呵呵笑道:“原来你是见色起意啊?”大奎忙道:“不是不是,俺看到你照顾你的两个师兄那么细心,俺就知道如果娶了你,你一定会是个好媳妇。俺娘曾说,娶媳妇不要太漂亮的,要能干活会疼人。”大奎顿了顿又接着道:“俺娘说的没错,丑妻近地家中宝!” 大奎话音一落,腰上便挨了一记狠掐。黄莺厉声喝问:“你敢说我丑?”“啊~~~!”大奎疼的一声惨叫,连忙告罪:“不是啊不是啊,俺没说你丑!” 黄莺掐了一回便即松手道:“那后来那?”大奎伸手摸了摸被掐的地方,好一会才又道:“后来俺乔装混到你家,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俺就彻底的投降了。再后来俺天天想着你,你高兴俺就高兴,你不高兴俺就逗你高兴。谁要是想伤害你俺就不放过他!” 黄莺闻言不禁惊问道:“我大师兄的事是你做的?”大奎嗯了一声道:“你那个大师兄忒不是个玩意,他想趁夜去欺负你,还用**!俺就跟着他,就在他要下手时俺把他打晕了,并把他的**都给他喂着吃了。”说到这里,大奎得意的呵呵直笑。 黄莺幽幽道:“我大师兄其实人不坏的,他是没有办法才走错了路。”大奎不禁有些火大:“他都那样了,你还替他说话?”黄莺沉默良久才道:“本来我爹是想把我许配给我大师兄的,谁知道吴王突然一道王命将我许给了你,如果换做你是我大师兄你会怎么想?” 大奎想了想:‘也对,换了是谁也无法忍受。’黄莺又道:“我的两位师兄现在都关在隆平大牢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奎安慰道:“不要担心,我早就嘱咐过王大人,对你的两位师兄都是格外的照顾。” 黄莺不禁叹气道:“我爹去看过他们,说我大师兄中毒很深,如今已是痴傻颠疯。都是我害了他!”大奎不由心想,一整瓶的十香软筋散吃下去,要是不吃出点毛病来也不会成为江湖中有名的**了。 黄莺在大奎怀里竟轻轻饮涕,大奎不由的很是心疼。黄莺道:“我两位师兄平日里对我很好,如今却身陷牢狱。你能不能放了他们?” 大奎闻言道:“你大师兄趁夜行不轨之事,俺大明律例本应处以腰斩。正因为他是你大师兄,我才命隆平府将他收押。你二师兄虽仗义助人,但却是误伤人命。我若轻判必不见容于百官,别人会说我张大奎假公济私。” 黄莺在大奎怀里撒娇道:“你就把他们放了吧!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奎被黄莺摇晃的舒爽,但碍于律法便直言劝道:“不能放啊,莺儿休要胡闹。”黄莺见状不由冷声问道:“你快说,到底放不放?”“不放!” ‘咚’一声,大奎竟被黄莺在被窝里提起粉足,一脚蹬下床来!只听黄莺厉声道:“你若不放人,以后休再与我同床!” 大奎不防之下直接从床上赤身露体摔到地上,等到站起身来不由大怒:“你怎么能如此任性?”说着径直去床边找了衣裤穿上,然后转身便走。到了门边,大奎停下脚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张大奎为官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说罢打开房门便要走,黄莺在床上不由得急忙道:“傻子,你怎么当真啊?” 大奎并不理会,迈步出门,出门后却不忘了回身关门。 黄莺气的坐起身抓起身边的玲珑枕在床上一阵猛摔:“你这个木头,傻子,笨蛋,我打死你!.......”。 第七十一章:夫妻之道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出了房径直向前宅走去,此刻已是将近三更。所有人都睡下了,大奎也不便打扰,便独自去了前厅。 厅门口有值夜的下人,大奎吩咐掌灯沏壶茶来,下人领命去了。大奎进了大厅,来到厅中正位坐了。待到下人掌了灯沏了茶来,大奎便一个人在厅中独坐。自己费尽周折娶到了黄莺,黄莺却如此刁蛮任性……。 “大人还没休息啊?”却是冯师爷走进厅来,大奎见是冯师爷便连忙道:“冯师爷来的正好,我心中有事正要请教,来来来,快请坐!”大奎伸手做请,冯师爷走到一边的椅上坐了,便开口问道:“大人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 大奎叹了口气道:“我那夫人刁蛮任性,还不改江湖脾气。她说叫我将她的两个师兄放了,我不依她便…哎!”大奎说到这里一拍大腿,冯师爷闻言哈哈大笑道:“大人久经沙场,乃当世英雄,如今位居高官显赫一时。却对这些男女之事不甚了了,哈哈哈!” 大奎不禁埋怨道:“你不帮我解惑,却来笑我?”冯师爷笑道:“非也,大人且听属下说道一番。” 大奎倒了一杯茶给冯师爷,冯师爷双手接过放在桌上,这才细细道来:“这男女之间的情事非比一般,男子遇到心仪的女子自然是百般纠缠,而女子则不然。女子却是在点滴间熟悉男子然后才生爱慕之心。俗话讲打情骂俏!夫妻间争吵是常有的事,属下打个比喻:大人见到街上陌生女子自不会唐突冒犯,反之皆然。而大人与夫人缘定今生,已结连理。互相打闹也属平常,属下观夫人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夫人此举想必是借题发挥。” 大奎闻言一愣道:“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冯师爷笑道:“些许小事,大人只管依从他便是!”大奎不由愤而起身道:“本官岂能为儿女私情坏了朝纲法纪?”冯师爷呵呵笑道:“属下曾闻大人师从南派道宗,岂不知力来化之?”大奎闻言如醍醐灌顶,击掌叫好道:“冯师爷不愧是本官智囊,妙妙妙啊~!” 冯师爷呵呵笑道:“大人切记,与夫人相处一切逆来顺受,如何变通还要看大人的功力如何了!” 大奎呵呵笑道:“冯师爷一席话本官受益匪浅。”经冯师爷一说,大奎方才明白个中奥妙。原来平日的生活中却也如太极拳的道理一般,如女子提议男子并不依从,却不能直说,需拐个弯变通一下。黄莺提出要大奎释放罗大海与方祁山,大奎直言不许却是犯了忌。这个忌讳不是说大奎错了,而是大奎凡事太过认真不知变通。 就如同婆媳间,总是会出现摩擦。而丈夫一边是老婆一边是母亲,须得两边圆场逆来顺受。这个逆来顺受不是教人当受气包,而恰恰是变通。 大奎站起身向着冯师爷拱手道:“冯师爷才高八斗,张大奎受教了!”冯师爷呵呵笑着起身道:“属下夜半入厕,恰巧见到大人来这里便随后跟来,没想到还真帮到大人了。”张大奎有些拘谨道:“夜深了,冯师爷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回去。” 大奎说罢兴冲冲的出了大厅回到了后宅,当再次来到自己的卧房门前明明见到房里亮着灯,房门却拴住了。大奎知道黄莺没睡,便拍拍门道:“莺儿,开门啊!”房里却不见动静,大奎无奈只得道:“那你睡吧,我去别的房里。听说府里有个叫春花的很漂亮,本官便收在房里作个偏房好了!” 说着举步便走,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黄莺只着亵衣俏生生站在门前冷冷看着大奎。大奎一见连忙回身跑过去道:“夫人啊,天寒地冻可别冻坏了身子。”说着便大步流星闯进门去,随手关了门。 “你要去纳偏房?”黄莺冷冷看着大奎问道,大奎嘿嘿笑道:“我是说开春了府里一定要种点花草,找盆好看的春花就放在偏房里。”说着便来拉黄莺。黄莺笑骂:“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哎呦。”大奎忙回头见到黄莺单手扶着腿一脸痛苦之色,不由恍然大悟。 不等黄莺吩咐便上前抱了黄莺走向床榻,到了榻前轻轻将黄莺放到床上,然后才去栓门熄灯……。 第二日,黄莺依然不能起身,大奎只得吩咐丫鬟来伺候着,每餐皆送到房里。而大奎却独自出府,去了街上的药铺。他到药铺却不是买药而是问事,郎中一见大奎竟是大官,丝毫不敢隐瞒,对他详细讲解了女人的一些事情。大奎受益匪浅,临走给了郎中五两银子,那郎中当然是千恩万谢了。 回到府里,命人炖了乌鸡红枣汤给黄莺送去,又叫人去请来了应天最好的裁缝,命他给黄莺量身定做数套华服。府里丝绸锦缎有的是,黄莺毕竟是二品大员的夫人,须得好好打扮打扮。大奎又命人取了金银去找银匠打造了满满一匣首饰。 大奎有些急,因为吴王曾一纸王命赐婚并封黄莺为诰命夫人。一旦正式封赏,黄莺岂能一身便服?怎么也要一身绫罗,穿金戴银方能显示诰命夫人的身价来,而封赏之日却就在大婚的三日后。 (古代的官员正妻受封赏是随夫家官职大小来定,一至五品官员的正妻为诰命,六至九品官员的正妻为敕命,大奎是二品那么黄莺既是二品诰命夫人。受封诰命夫人却是因夫家功勋卓著而非像市场上的青菜一般便宜) 诰命夫人虽是虚职,有俸禄无职权。但仍需经吏部兵部及翰林院提名造册再由吴王盖印颁发封函,简直罗里吧嗦诸多麻烦。 第七十二章:三日回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三日后,宫里派来宦官宣读了封册,赏了金银绢帛。黄莺也就正式成为诰命夫人。 黄莺很高兴,因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按月拿钱。每月有六十一两银子,加上大奎的便是一百二十二两银子。这在以前哪里敢想啊?宦官所来不但宣读了封册,还带来一个消息。吴王精武强兵,欲在满朝文武中选拔良将百名。并于次年正月中旬举行一次比武大会,夺魁者直接受封兵部五品员外郎。 这个消息如今尚未传开,大奎闻言激动莫名。杨小虎与盘步正是杰出的英雄少年,如勤加教导正好夺取功名。大奎早在江北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此才有了如今的二品虚衔(太子太保为虚衔)三品实权(江南通政使为实权)。 大奎手下的侍卫虽皆是五品,但毕竟只是侍卫并无实权。如果杨小虎与盘步能夺魁,那一旦进入军中效命,最低也是个统领过万兵马的将军。大奎说过要让杨小虎名扬天下,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大奎召集手下众人在大厅中汇聚,一起商讨比武的具体事宜。 大奎坐于正堂主位,望着坐在两侧的众人道:“朝廷定于明年正月中旬举行一次比武大会,倒时精英汇聚必是一场龙争虎斗。夺魁者即可入朝为官,受封五品员外郎。本官想叫我的两个义子参加比武,大家不妨各抒己见,一起拿个主意。” 杨小虎与盘步闻言都是十分激动,孟歌在一旁道:“大人,不是属下长他人志气,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常遇春将军手下高手甚多。汤和将军手下也有不少,另外即是满朝文武皆可出赛,我想其中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啊!” 孟歌说到这里看了看杨小虎,这才续道:“恕属下冒犯,两位公子的武艺均属平常,却如何在两月之内练就高强本领?”孟歌心直口快,倒是句句中的。杨小虎闻言一拍椅子扶手起身道:“我便是武艺平常也不输于你,有本事我持了铁枪咱们再比比?” 大奎见状板着脸喝道:“放肆,你给我坐下!”杨小虎见到大奎发怒,这才复又落座。大奎气道:“习武者当虚心好学,似你这般争强好胜如何成事?”杨小虎嘟着嘴却一脸的不服气。 大奎这才温颜道:“小虎与盘步武艺确是平常了些,但两月时间有所提高也不无可能。”冯师爷禀道:“大人,依属下看来此事非比一般。朝廷设比武大会定会选文武兼备之人,两位公子于兵书战策也许用功研读,再者此番比武比试的无非骑射,对阵,徒手相搏。属下觉得需从这些方面着手。” 大奎点头称是,其余人也都各抒己见,直谈到过了辰时。大奎一锤定音道:“小虎与盘步这几日需随冯师爷勤学兵书,尤其是战阵布防需细加揣摩。本官这几日尚有事,等忙过这几日便亲自督促你二人勤练武艺。” 杨小虎与盘步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应是,大奎见事已谈得差不多了便宣布散了会。 大奎与黄莺的婚事是吴王指婚,自然不能按民俗来办。但如今新婚三日已过,按风俗黄莺还要‘回门’。黄世杰与夫人就在应天,大奎早已命人安排了另外的宅子安顿自己的岳父母。另外大奎父母早逝,但大奎也许回师门报喜。大奎与黄莺回了门,便准备一起回天台山,也好叫师父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次日,张府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黄莺非要大奎顶盔掼甲一身戎装,说要见识一下神威大将军什么样子。大奎无奈,找出当年的甲胄兵器披挂一身,策马随行马车软轿旁。许元,董虎,带领三百骑兵当先开路,田风,周凯带领三百骑兵后面压阵。 这些兵马却都是大奎找汤和借的,说好回来请汤和到应天最大的酒楼搓一顿方才罢休。 队伍出了应天一路向南,没有步行的倒也轻快。黄莺撩开轿侧帷幔看着大奎英姿勃发,心中如同灌了蜜一般。自己的夫君是昔年的神威大将军,如今大明堂堂江南通政使,换做谁也会心中骄傲一番。 行了不到三日,便即到了天台山。大奎命兵马在山下等候,又在车中换了一身常服。这才带着黄莺徒步上山,刚刚离开众人视线黄莺便撒娇说脚疼,非要大奎背着上山。大奎无奈只得蹲下身背着黄莺向山上走,亏是四下无人不然那还得了?(古时礼防甚严,既是夫妻二人也不能光天化日下走的太近,不然当初大奎初次见到黄莺也不会十分的好奇了) 离山门还有一小段路,大奎早早将黄莺放下道:“进了门需十分庄重,不能大声说话,这是道门重地!”黄莺乖巧的答应了,大奎这才带着黄莺向山门走去。 来到山门前,大奎抬手轻轻拍门。不多时门开处,慧清迎出门来。见到大奎喜道:“傻子师叔你回来啦?”大奎含笑应之,当慧清见到大奎身边的黄莺时不禁一愣。黄莺生就花容月貌,此刻身着一袭绯红长裙,外罩粉色绣蝶氅衣。一身贵气却更显风姿妖娆,慧清虽是出家人却也看直了眼。 大奎干咳一声,慧清这才惊觉失态。这也不能怪慧清没有定力,黄莺的美貌岂是一般人能抵挡的?无怪乎以前出门都是带着斗笠罗沙,怕的就是有人见色起意,如今大奎在身边黄莺却是素面朝天。 大奎带着黄莺进门,边走边问道:“我师父如今身体可好?”半响不见慧清回答,大奎不由停步回身来看。慧清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悲苦之象,大奎心中一惊刚要细问,身后传来大师兄灵虚子的声音:“师弟,你回来啦!” 大奎再次回身,却见四位师兄都来了。大奎急急问道:“四位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灵虚子叹道:“师父已于月前仙逝了……。” 第七十三章:师门惊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闻言直如五雷轰顶,嘶吼道:“怎么会?师父身体一直康健,怎么会说走便走?”大奎身后的黄莺见到大奎如此伸手扯了扯大奎的衣袖,大奎却浑然不觉。 大师兄灵虚子见状低头叹息一声,二师兄空虚子道:“既然回来了,大家不妨到客室坐下慢慢细谈,请!”说着当先引路而去。大奎只得带着黄莺跟在后面,其余三位师兄也都随行而来。 到了客室,大家分宾主落座,慧清上了茶。灵虚子吩咐道:“慧清,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慧清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空虚子当先言道:“师父他老人家走的时候很仓促,却一直没说将道宗南派宗主之位传于谁,今天师弟回来了,大家刚好可以商量一下。”三师兄玉虚子接言道:“师门门主之位,须有德高望重者居之,这里我选举大师兄。”说完面向大奎问道:“师弟,你看如何?” 大奎笑着点头道:“我没什么意见,谁做这个门主都无所谓,只要能将本门发扬光大。反正这个门主我是做不来的!呵呵。”灵虚子叹气道:“我久在山上,早想下山云游。这个门主还是另择人选吧。”空虚子也道:“我需终日采药下山游医,这个门主之位也做不得。” 大奎心中疑惑却并不开口,玉虚子不禁看着众人奇怪地问道:“这怎么行,你们都不做门主,难道叫我做?我武艺平平如何能当此大任?”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原来这南派道宗有个门规,只有宗主才能广收门徒。这也是南派道宗为何人丁冷落的原因,灵虚子因为是大师兄所以灵智上人特许他收一个徒弟以示郑重。 大奎见到四位师兄你推我让皆不肯坐这个宗主,不由急道:“宗主之位以后再说,我想先去师父坟前拜祭!”大师兄点头道:“如此,我叫慧清带路。” 当下灵虚子唤来慧清,由慧清带路向观后走去。观后有一角门直通后山,灵智上人就葬在后山。来到灵智上人坟前,大奎对慧清道:“你回去吧,我和你师祖说几句话。”慧清领命自回清虚观。待到慧清走远,大奎与黄莺在坟前屈膝跪下。 望着墓碑,大奎泪如雨下失声道:“师父,这是为什么?您不等大奎回来便去了,大奎还未报答您的栽培之恩啊!”说着伏在地上痛哭失声,黄莺也陪着拜下身去。 大奎伏在坟前哭述着,师父的故去令大奎伤心,自己能有今天可说全仗师父的教授点化,俗话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灵智上人学究天人,门下弟子无人能及,就此故去却是道门一大不幸。 大奎哭了好久,黄莺有些不忍心,便在一边劝慰。大奎哽咽着道:“莺儿,我送你下山,你与众人到北七十里的小镇等我,我要给师父守灵三天。”黄莺道:“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要守灵我便陪着你。”大奎摇头道:“我一人便可,走吧。”说着起身拉起黄莺,二人一先一后回了道观……。 如今虽未到腊月,但已是冷风刺骨。灵智上人坆边上不远处搭了一座小棚,棚子里堆满了香烛纸钱。 三天里,灵智上人坟前的香火便没断过,大奎一个人在这里日夜守着,唯一陪伴他的是身边的龙泉剑。从前的过往历历在目,每每想到师父的音容笑貌大奎都是泣不成声。自己本是一个憨愚之人,经过师父点化才心智全开。 大奎心中有预感,此中必有蹊跷。大奎心里有数,他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因为自己有一个筹码,一个对武林中人视若珍宝的筹码《太极心解》。许多武林中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可以忍受地位为人下人。但却视武功为第二生命,大奎相信这个局中人也一样。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第一天四位师兄都来了,此后每天除了慧清前来送饭,并不曾有人来过。大奎在等,直等到入夜近一更,终于隐隐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大奎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个人终于来了。 “师弟,天气如此寒冷需要多加注意身体啊。”大奎并没回头,却是三师兄玉虚子。玉虚子来到大奎身边跪下,郑重的给师父磕了三个头,直起身这才道:“师父是寿终正寝,师弟不要太过伤心,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三师兄挂念,我没事的。”大奎的声音冷如这寒夜中的东风,玉虚子起身道:“师父所传弟子仅五人,虽皆不成器但各有所长。大师兄善掌法,二师兄善拳法,我善剑法,四师弟却是博而不精,不知大奎师弟善于什么?” 大奎幽幽道:“我善于奔跑,善于飞石。这些三师兄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师弟莫要隐瞒啦。”玉虚子续道:“听大师兄说,师傅曾传你一篇太极心解,不知可有此事?” 大奎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但张大奎愚钝却不知这太极心解的妙处,还望三师兄教我!”玉虚子闻言喜道:“呵呵,身为师兄为师弟答疑解惑理所应当,大奎师弟不要客气!”顿了顿道:“师弟请起。”说罢拉着大奎站起身来,玉虚子道:“师弟可一句句说来,师兄为你一一详解。 大奎闷目道:“我已将太极心解书写成册,就在棚子门边的袋子里,师兄自取吧!”玉虚子呵呵笑道:“那好,师兄便去拿来。”说着玉虚子转身走向棚子。到了门口见到门边果真有一只口袋,不由大喜过望,伸手打开不禁目瞪口呆。 里面哪里有什么太极心解,却是一堆饭菜胡乱倒在里面。玉虚子不禁转头怒视着大奎,戳手指点大奎,口中颤言:“你~!”大奎叹气道:“在我们老家,给先辈守灵三天要不饮不食方显孝心!”说罢悠悠长叹一口气。 玉虚子不由问道:“这样的风俗我怎么没听说过?”大奎笑道:“我刚刚立的规矩!哈哈哈哈。”大奎仰天长笑道:“观里的饮食平日皆由你打理,今日你在饭菜里下毒,难道以为我不知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在地上。 那块银子此时却已经通体乌黑……。 (故事需要而已,银器试毒并不完全靠谱!) 第七十四章:揭开真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师弟,你误会了。我怎会下毒害你?”玉虚子一副无辜状,大奎冷冷看着他缓缓道:“大师兄宅心仁厚情知师门之变有因,却不愿深陷其中宁愿下山游历。二师兄悬壶济世素有医德,自然不会跟你争这门主之位。四师兄忠厚本分,平日里少言寡语。唯有你虽在道门却是利欲熏心,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难道你不认吗?”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玉虚子脸上已是神色不定。大奎注视着玉虚子问道:“你为何要下毒?为何要害死师父?”玉虚子已是面脸惊骇之色,大奎步步紧逼:“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玉虚子张口结舌却是有口难辩,他在大奎的饭菜里下毒是不假,但没想到大奎竟没吃,却都倒在袋子里。自己下的毒是无色无味的迷魂散,却不是剧毒。为何大奎拿出的银子却是乌黑一片?师父的死确是他所为,师父灵智上人武功出神入化,他岂能力敌?唯有下毒一法,但大奎却是如何知道的? 玉虚子已无路可退,身后是一大堆的香烛纸钱。大奎堵在棚子门口冷冷看着他,缓缓道:“你若实话实说,我尚可留你全尸。” 玉虚子做贼心虚,见到事情败露反倒冷静下来:“师傅偏心,为何把太极心解单单传给了你?我不服!”说音一落欺身而上,右手单掌如刀劈向大奎胸口。大奎并不闪避,任凭掌来。就在玉虚子掌力一吐的瞬间,大奎含胸卸力左掌一探正擒在玉虚子右腕上。 玉虚子脉门被制顿时浑身酸软,大奎摇头叹息道:“其实我只是猜测,银子是我自己用墨汁涂得,本来只想诈你一诈,没想到真是你?”说罢右手探指如电正戳在玉虚子胸口膻中穴上,玉虚子顿时闭气昏厥。 大奎提了玉虚子回到道观,叫来三位师兄到客室齐聚。大奎将玉虚子掼在地上对三位师兄道:“本门败类,当如何处置?” 灵虚子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其余两位师兄面面向觎却是不明所以。大奎在玉虚子后背击了一掌,给玉虚子解了穴道。 当玉虚子看到同门都在不由目瞪口呆,大奎质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做了亏心事,如今当着同门的面一一招来!三位师兄是出家人我却不是,你若敢有半句谎话,我便施以分筋错骨之法,若是实说尚可留你全尸!” 玉虚子见到事已如此,缓缓站起身来道:“想我说也好,但我需临死前见识一下太极心解。”大奎闻言笑问道:“你要如何见识?”玉虚子叹气道:“我知拳脚上不敌你,但剑术上你未必及我,我便和你斗剑!” 大奎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便叫你心服口服!”哪知身边的灵虚子却埋怨道:“三师弟,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啊?”玉虚子抬头望着窗外夜色,呆立半响方道:“我半生醉心武学,却不敌其一招。哎,若能见识到太极心解,死也瞑目了!”他说的是张大奎一招之内制服了他,这让人实难相信。 大奎冷声道:“你心术不正,却怎么能够领会武学奥妙?”说着转头对灵虚子道:“大师兄,请拿柄剑来!”灵虚子再次叹气举步出了客室。大奎又对玉虚子道:“我张大奎言而有信,你不妨说出师父的死因,我会让你看到太极心解的。” 玉虚子轻轻一笑道:“自我入师门,师父对我四人皆是一般教化。我们学的技艺一样,衣食住行都一样。但自从你来了以后就变了,师父为了你从开山门,为了你竟花费数年时间**,最后竟将太极心解传给你?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大奎凌然答道:“因为我有毅力恒心,我心无杂念,我知恩图报,我做人无愧于天地!”这番话说出来却是字字肺腑更是咄咄逼人。 大奎当年历尽千辛万苦拜师学艺可谓毅力恒心超然,更以一片赤诚让灵智上人从开山门收做门下弟子,五年里挥汗如雨一味的奔跑苦练可谓心无杂念。灵智上人慈悲为怀,大奎心知王亲难犯也要为民做主救下顺元百姓,可谓知恩图报。大奎的一言一行说是无愧于天地并不为过。 二师兄空虚子劝道:“三师弟,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师父传大奎太极心解那是师父器重。更是大奎以真诚及血汗换来的,你我要是也有如此恒心,何愁不得功业?” 说话间,灵虚子已经取来了一柄长剑。当灵虚子亲手教给玉虚子时,语重心长道:“三师弟须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玉虚子微微笑道:“今日之事是我咎由自取,多谢大师兄提点。”说着接过长剑。 大奎冷冷问道:“说罢,你是如何坐下欺师灭祖的事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签道:“这是师父当时写给我的太极心解,你说完经过我便给你。”玉虚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我只是欲得太极心解,并不曾想害死师父。当时我在师父的茶里放入了迷魂散,只希望师父在心智意乱的时候能再次将太极心解传给我,可惜师父发现自己中毒竟自断心脉就此故去!师父虽不是我杀的,但却因我而起。他老人家是看我从师三十年却依然心存妄念故此伤心自尽而死。” 大师兄灵虚子在一边点头道:“师父确是自断心脉而死,不是中毒。”大奎缓缓言道:“我虽不知那迷魂散究竟为何物,但听名字便可知道此药可使人心神大乱。如是师父发觉中毒,想保住太极心解却心知难逃此劫,这才自行了断。那又作何解释?” 除玉虚子之外,其余人都暗暗点头。 玉虚子扬声道:“事情就是这样,师父的死与我有关,我便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我说出了真相,你也该信守诺言把太极心解拿来我看!”大奎果然并不失信,甩手将手上纸签扔在地上,玉虚子抢身过来捡起一看却是:老汉推车,观音坐莲等等闺房秘技心得……。 第七十五章:太极剑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玉虚子缓缓拔剑遥遥相对,虽处斗室却杀气暗藏。对于高手而言,尺寸之间即可一决生死。 灵虚子,空虚子,太虚子皆后退避让。玉虚子的武当剑法造诣非凡,只是不知大奎的剑法如何?听玉虚子说大奎徒手一招便制住他,其余三人皆有不信之色。除大奎外,其余师兄弟四人武艺均在伯仲之间,唯一不同的是各有所长。但若论内力当属灵虚子为最,当年灵虚子山门前甩出精铁扁担入土两尺便可见一般。 大奎当先道:“你是师兄,我这个做师弟的当礼让三招。请!”此言一出,灵虚子,空虚子,太虚子三人皆是惊异莫名。要知高手斗剑一旦失了先手,便很有可能处处受制,从而一败涂地。 玉虚子闻言却不敢大意,大奎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既如此说显然有所依仗。玉虚子趟步前行,长剑遥指大奎却是步步为营小心近身。大奎凝神而立,长剑下垂斜指地面却根本不为所动。 门外吹进一阵凉风,冬天的风总是冷冽透骨。但这风却比不上室内杀气之冷,剑光之寒。玉虚子动了,长剑分心刺向大奎前胸,招式平平却是返璞归真。大奎身动剑不动,微微一侧身向右踏出一步,动作轻灵飘飘欲仙。 玉虚子自觉如此快的一剑竟被轻巧闪过,不由心中一惊。就在大奎侧身避让之时,灵虚子也跟追随左踏一步手上长剑宛若通灵一般,随之横削而来。竟是如影随形,剑式如电。 武当剑果有独到之处,剑随身动如跗骨之蛆。大奎后踏一步,灵虚子进步上前长剑反手一圈随之上撩,大奎再次后退一步。灵虚子的长剑剑尖却是擦着大奎胸腹划了上去,真真可谓险到几点,不想灵虚子剑式未尽迭步上前,长剑半途一顿随之点刺直奔大奎咽喉。 庄子曰:夫为剑者,示之以虚。玉虚子剑法轻灵飘渺虚中有实,堪称已达剑法大成之境。尤其是二人一攻一退,皆是曼妙自然宛若闲庭信步一般,实则凶险暗藏其间。 大奎再次退步道:“师兄,我要还招了。”说着不等玉虚子长剑再刺,便已长剑横拦。‘叮’只是轻轻一响,双剑已然相交。玉虚子撤剑想要再刺,哪里想到大奎的剑便似于之粘连,竟生生跟了过来。玉虚子一惊,他浸淫武学剑术三十年,岂会不知这太极沾劲?一惊之下长剑反转钩挂,随之剑尖直刺大奎持剑右腕。 大奎立剑横拦将玉虚子的长剑拨挡在外圈,随之笑道:“你可剑随身走,我便借力卸力。这也是太极心解上所载,呵呵呵。”说罢,大奎轻轻一笑。手上长剑未见作势,耳边只听‘叮’一声轻响,玉虚子的长剑竟被莫名其妙的震开。 一道剑光宛若惊鸿一现,玉虚子一声惨叫‘当啷’一声长剑落地。玉虚子踉跄后退,左手捂着右手腕,脸上一片痛苦之色。鲜血从玉虚子指缝喷薄而出,如断线的珠帘坠地,溅起点点红涟。大奎一剑之下挑断玉虚子右手手筋,随之挽个剑花长剑入鞘。 玉虚子一脸的痛苦与不信,大奎的剑怎么会这般快?这哪里是太极剑?大奎见到玉虚子一脸的疑惑,缓缓道:“借势击虚,难道你不明白吗?” 大奎以内劲震开玉虚子的长剑,借势伤了玉虚子的右腕。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不过是微微快了少许。但却是地道的内家剑法,只是室内所有人均没看清大奎是如何运剑伤人,短短数招玉虚子便已落败,当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大奎缓缓道:“此招为太极剑中的‘凤凰点头’以抖腕之力为之。”大奎一顿道:“你欺师灭祖罪不容诛,但师门有门规:同门不得自相残杀。故此我要带你去衙门,以国**罪。跟我走吧!”说着,大奎向其余三位师兄抱拳道:“大奎就此告辞!” 说罢,大奎走过来探掌在玉虚子后脑击了一掌,玉虚子随即委顿。身子还未落地,大奎便已伸手抓住其后衣领,刚要举步。真后灵虚子道:“大奎师弟,能否听我一言?” 大奎并不转身,叹气道:“大师兄莫要求情,究竟这师门叛逆当如何论罪自有国法处置。不是大奎绝情,师父待我等恩重如山,却遭此叛逆下毒残害,若不严惩难平我心头之狠。”说罢提着玉虚子纵身出了客室,身形消失于夜色之中。 夜已深沉,寒风萧萧。残月伴星稀,却是三更已过。大奎提足狂奔下山,一路向南。他要将这师门叛逆送到天台县衙门,按国法斩之。大奎心痛,心酸。往日之事已去,然情景历历在目,玉虚子本也是师兄中对自己极好的,却因一念之差行将就错。怎么不叫人扼腕惋惜。 大奎心中万分不解,依师父的智慧武功,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便着了道?大奎怎么也想不通,但大奎相信玉虚子的话,也仅仅是因为太极心解。大奎不相信栽培了玉虚子三十年的恩师,玉虚子会使出多么歹毒的手段加以迫害。 但虽非伯颜所杀,却因伯颜而死。玉虚子纵有千般理由也难逃一死,大奎心下惋惜,足下加紧疾奔,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天台县城。 天台县是一座弹丸小城,城墙低矮并无守卫。大奎一路进城直奔城中,一般的县城衙门都设在城正中,天台衙门也不例外。大奎到了衙门口便直奔鸣冤鼓。 此时刚刚进丑时,正是冬困之际。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衙门内随之一片大乱。衙役正在后院厢房睡得正香,县老爷也正抱着美妾陷在温柔乡魂游春梦中,不防一阵击鼓声吓得衙役们从床上一个机灵蹦起来。县老爷惊得一抖胳膊便将小妾扔出被窝摔在地上,可见鼓声之大,打点之急。 县老爷一声嘶喝道:“来人,去看看何人击鼓。不管是谁,先拉去痛打三十大板!” 第七十六章:连夜审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直敲了二百余锤,才见县衙大门打开。接着一群衙役借着月色冲出衙门,将大奎团团围住。带头的捕快许是没睡醒,抖了枷锁便来锁人。大奎一记侧踢将这捕快踢了两个跟头,手上枷锁脱手飞出正砸在一名衙役脚面上,这挨砸的衙役抱着痛脚原地直蹦,疼的呲牙咧嘴。枷锁虽是木枷,但总也有三十余斤。这砸在脚面上岂是好受的? 大奎将玉虚子放在地上,伸手由怀中取出令牌扔给其中一名衙役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特来巡检审案。即刻升堂,不得有误!”说完不再理会众人,举步走进衙门直奔大堂。身后众衙役不禁议论纷纷,那个拿了令牌的衙役由于天黑,看不清令牌上写什么。连忙在同伴举着的灯笼前接亮来看,这一看直吓出一身白毛汗。 那个挨了一脚的捕头站起身,刚要发作想想不对,连忙来看那令牌。一看之下也是两腿发软,当下连忙吩咐道:“快去大堂点灯升堂。”说完又拉过一个衙役道:“快去通知老爷,就说江南通政使张大人到了。”那衙役领命,转身一路飞奔而去。 当捕头看到地上的玉虚子不由一呆,这年头出家人也作奸犯科?但既然是通政使大人拿来的人犯,想必是有大过失。当下不敢怠慢,取过枷锁便将玉虚子锁了。 大堂之上,大奎正襟危坐。捕头哆嗦着双手将大奎的令牌恭恭敬敬放在文案上,随即带着众衙役分两班站立堂下。大奎一拍惊堂木:“升堂!”“威…武~!”堂下衙役唱着堂威,手中水火棍齐齐顿地发出邦邦响声。 这时,天台县赵县令由后堂诚惶诚恐奔了出来,来到堂前屈膝便跪:“下官天台县令赵辅材参见通政使大人。不知大人前来小县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大奎摆摆手道:“起来吧,是本官来的仓促,与你无干。切在一旁听候差遣。”赵辅材连忙起身抱拳领命站到一旁。 大奎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将人犯玉虚子带上来!”两名衙役架着灵虚子早在堂下恭候,闻听通政使大人传唤,拖着玉虚子上了大堂。 此时玉虚子仍是昏迷之状,大奎命人取了一桶凉水冲着玉虚子兜头泼下。“哗”一声,玉虚子一个机灵当即醒转。这大冬天的一桶凉水,叫谁谁也受不了! 大奎端坐文案后,一拍惊堂木厉喝道:“堂下之人报上名来!”玉虚子左右看看却是在衙门的公堂,再向上看却见大奎端坐于公堂。灵虚子暗暗叹气道:“贫道玉虚子!”大奎一拍惊堂木怒道:“你也配得上是道门子弟?本官问你俗家名字!” 玉虚子幽幽道:“我俗家名字叫张之玉!”大奎闻言不由疑惑,他叫张之玉?心中虽有疑问,却不知这隐隐的疑团究竟何解!大奎问道:“本官且来问你,你与天台山灵智上人是何关系,又是如何将之谋害,你一一如实招来。” 玉虚子心知今日难得善了,只得一一实话说了,与大奎知道的并无半分偏差。大奎听完,随即扬声道:“主薄,且将供词与他画押。”堂下主簿连忙持了供词及朱砂印泥过来,玉虚子右手已废,只得左手握持了右手拇指沾了朱砂在供词上一一画押。 待到主薄将画好押的供词呈给大奎,大奎一张张的审验,待到审验完毕这才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案犯张之玉,身为道门方外之人却是凡心不死。贪窥道门秘技,下毒害死恩师。此罪十恶不赦,本官现判将张之玉明日游街示众,午时于天台县城北门斩立决!”说罢便要伸手去牌楼上取令箭。 岂料门外一声长喝:“大奎师弟,使不得啊!”声音虽是从堂外传来,却是隔得很远。大奎不由心中一惊,不多时便见灵虚子奔进大堂来。灵虚子喊话时尚在衙门外,转瞬即到了大堂上。大奎不禁暗惊:‘师兄的身法好快啊’,灵虚子来到堂前屈膝便跪道:“贫道天台山清虚观灵虚子拜见通政使大人。” 灵虚子不经传唤便闯进堂来,已有擅闯公堂的罪名,按大明律本当重责。岂料灵虚子进来便屈膝见礼,随之便道:“贫道有不得已的内情,望大人容禀!” 大奎此时倒是不好责备大师兄,见大师兄言之凿凿似确有隐情。便扬声道:“既有隐情,切如实讲来!”随后挥挥手道:“起来说话,看座!”下班衙役领命,取了椅子来放在灵虚子身后。灵虚子拱手道:“谢大人。”随后起身却并不落座。 衙门有衙门的法度,大堂之上除非朝廷命官,其他一概不得在堂下就坐。灵虚子久历江湖如何不知?只听灵虚子言道:“三师弟玉虚子俗家姓张,却与恩师有莫大的渊源。且当时三师弟所用的药物乃是迷魂散,此药并不致命。恩师之死是因自断心脉。望通政使大人酢情审理。” 玉虚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言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叫他斩了我也好,我是罪有应得啊!”说着,脸上竟流下两行泪来。灵虚子转头劝慰道:“三师弟何苦自暴自弃,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罪不至死为何却要自寻短见?” 大奎坐在堂上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大师兄,你且说说他与恩师是何渊源?”灵虚子这才将原委一一道来,大奎直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灵智上人俗家姓张名喜,因未婚妻遭恶霸强占自己又被恶霸打成重伤,所以立志习武复仇。后来得遇武当洞玄祖师张真人收为弟子,学艺七年方有所成。(详见第二卷三十二章)艺成之后回到故乡寻那恶霸与自己的未婚妻,怎料恶霸因犯了人命官司下了牢。而自己的未婚妻早因不堪其辱自尽身亡。 张喜一怒之下便要硬闯大牢,欲将那恶霸杀死泄愤。岂料路上巧遇少林高僧广济禅师经过此地,广济禅师却正在规劝两个在街上打架的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吵得特别凶,后来动起了刀子。广济禅师苦劝不力便施展武功夺了刀子,随后对两个年轻人道:“觉知贫苦多怨,横结恶缘,不念旧恶,不憎恶人。两位施主须知今日所作,明日所受。但求看在老衲的面上化干戈为玉帛,阿弥陀佛!” 第七十七章:灵智上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说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这一刀下去立时鲜血淋淋。两个年轻人见到广济如此早已目瞪口呆,广济笑问:“你们可平怨气?”见两个年轻人不答,广济随手又一刀割在手臂上。 两个年轻人心神巨震下齐齐跪地失声道:“弟子愚钝知错了,多谢师父教诲!”说着双双磕下头去。广济以身教化二人放弃执念,对张喜来说震撼非常。张喜看到此情此景,瞬间顿悟。也就打消了复仇的念头,从此在家安心务农为生。后经人说和与邻村一名女子成了亲,次年生下一名男婴取名:张之玉。 张喜生性豁达憨直,谁知他的那个内人却是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张喜万念俱灰再也无意红尘。遂回武当山潜心修道,再不问世事!而张喜便是如今的灵智上人。若干年后张真人仙逝,武当弟子却起内讧,遂分裂为气宗与剑宗。灵智上人不愿涉足门派纷争,便独自一人来到天台山立观修道。 十年后,灵虚子与空虚子拜入门下。但灵智上人放心不下自己的亲生骨肉,便下山将张之玉带上了天台山收为第三个徒弟,并取道号玉虚子。 此后有一年灵智上人下山游历,遇到一伙山贼洗劫一个村庄。灵智上人出手救下了一个少年,因这个少年那一年命犯太岁有此一劫,遂灵智上人便给这个少年取道号太虚子……。 灵虚子的故事讲到这里便停了,大奎心神巨震,换换看向玉虚子。而玉虚子听完这些话便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此刻已是双目无神犹如疯癫,灵虚子有些担心不由关切的走到玉虚子身边蹲下身扶住玉虚子双肩:“三师弟,三师弟?” 玉虚子“啊!”一声悲嚎,就此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哪里想到,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竟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玉虚子右手已残,但却仿若不知痛楚,双手狠狠拍击着地面。任凭伤口裂开,血流如注。 灵虚子连忙撕下一片衣襟来给玉虚子包扎了,同时脸上也流下泪来痛哭道:“师弟,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如是换了别人,我便是宁可犯了门规也要清理门户,无奈你是师父唯一的血脉啊。” 大奎坐在堂上,脸上也已是泪流满面。师父一生宽厚待人,却是一生坎坷不平。见到自己的儿子修行三十余年竟还是不明大道,失望伤心之下才有了自尽的念头。 大奎含着泪伸手取了纸张,提笔淹了墨。挥笔疾书,片刻即将太极心解书于纸上。随后一拍惊堂木宣道:“案犯张之玉,坏我门规,乱我国法。但念其右手已废权当惩戒,现本官判其由灵虚子带回山门诚心悔过,如有再犯定斩不赦。退堂!” “威…武~!”就在衙役的堂威中,大奎走到玉虚子身边道:“大师兄,这是师父传下的太极心解。你交给他吧!”说完将书有太极心解的纸签交给了灵虚子。 当大奎走出衙门,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大奎头脑冷静了下来。如果早知道玉虚子是师父的骨肉,自己绝不会下重手挑断他的手筋。都怪自己鲁莽行事,犯下大错! 天边现出冉冉红日,已是黎明时分。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大奎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百感交集。世上很多事情并非人力可为,须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而道法自然。人若逆天而行,必将自食其果。 (书友们,丰郎唠叨几句啊。三鹿奶粉,瘦肉精,食品添加剂,化肥农药……。真不知道世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哎~~看书的好多,收藏的好少!) 大奎提起脚步疾奔,出了天台县一路向北。他要去与自己的夫人会和,大奎三天没吃饭了。估计现在给大奎来只全猪大奎也吃得下。好在大奎脚程快,不到半个时辰即赶到了约定会和的小镇。 这个小镇大奎印象深刻,自己与杨小虎在这镇子上吃白食挨了一顿暴打。幸亏当时来了一个武官解围,想想自己堂堂二品大员竟去吃白食,不由得一阵好笑。 到了镇上,已是天光大亮。寻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他们果然在这里。不过由于客栈狭小,大多数的军兵都被镇上的保正另安置住所。大奎到了门前却见到有军兵在门前把守,这些军兵该是站了一夜了,汤大哥的兵就是不一样。 大奎径直走向客栈内,门前两名军兵纷纷施礼。大奎进了门转过身对这门前的两名军兵笑道:“两位兄弟,天寒地冻的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右边的军兵连忙禀道:“汤将军有令,军中无论大小职务均不得饮酒。” 大奎哈哈笑道:“这个规矩我知道,当值时不能喝酒。来来来都进来,我现在令你二人休息。本官很饿。一个人吃东西哪有胃口!都进来陪本官喝酒吃肉!” 两个军兵面面向觎不知所以,大奎立时板下脸道:“本官的话便是汤都督的话,都进来。”两个军兵这才嘿嘿笑着进了门。 店家老板早早过来招呼,大奎吩咐道:“上一桌上等酒席,我要款待这两位兄弟。”店家领命去了,大奎当先挑了一张方桌在桌旁坐下。回头一看两个军兵还在哪里戳着,不由招呼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坐下!” 两个军兵唯唯诺诺的在下首坐了,二个伙计一个端了茶具来,另一个提了一壶开水给三人上了茶。大奎这才道:“你们此来虽是借调,但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值夜甚是辛苦。今日本官便许你二人好好地喝一顿,醉了便去上房休息啊!” 这两个军兵哪里受过如此礼遇,皆是已经感动的口不能言。大奎见状笑道:“实不相瞒,本官与汤都督是至交好友,他的属下也便是本官的属下。哈哈哈,你二人不要拘谨吗!” 大奎稍稍一顿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左边的军兵笑道:“我姓李,从小也没个名,人家都叫我李子。他叫烧饼,是和我同乡。” 那个叫烧饼的挠挠头笑道:“俺以前是要饭的,从小没爹没娘。就跟着一群乞丐瞎混,后来跟着逃难的难民来了江南又从了军。” 大奎不禁问道:“你老家哪里的?” 烧饼笑道:“俺老家济宁府的!” 大奎一拍大腿:“哎呀俺那亲娘,俺济州府的!咱三个老乡哎……。” 第七十八章:到底是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不多时酒菜上桌,李子与烧饼都愣住了。这都是什么啊?这小镇虽是偏僻,但是山珍海味倒也齐全。虽不是十分讲究,但也算色香味俱佳。 大奎见酒菜上齐了,这才转身叫伙计道:“店家,去把本官的夫人与侍卫们叫来一起吃饭。”那伙计答应一声便奔后堂去了。 还不等大奎转身,两道寒芒一左一右直向大奎袭来。一奔大奎咽喉,一奔大奎胸口。 如此仓促下,大奎虽觉察到一股杀气却为时已晚,连忙连人带着凳子后纵而去,就在这千钧一发间险险躲开袭来的两把匕首。 李子与烧饼二人身形丝毫不停,弃了匕首抽出腰刀依然是一左一右夹攻而来。看身法两人武艺均似不弱,李子刀走偏锋斜斩大奎右肋,烧饼却是兜头砍到。大奎千钧一发之际伸脚一勾脚下圆凳,抖脚将圆凳踢了出去。圆凳带着虎虎风声砸向李子面门,与此同时大奎脚一沾地随即身形相左横移一步伸手直擒烧饼握刀右手。 没想到烧饼的刀法竟十分了得,眼见大奎左手抓来,单刀半路急停接着手腕一转便是一式‘翻腕削’,横削大奎左手。变式之快,大奎竟是前所未见。 大奎缩手的同时,右侧李子闪身躲开圆凳再次挥刀直削大奎双腿。两人刀式极快,均不是弱手,大奎情急之下只得后纵闪开一步。心中不由暗惊:‘好快的刀’大奎的长剑在桌边,此时却是无暇去拿。 这两个刺客如此身手,想必是乔装混进来的,却不知是何人所派。 一闪念间,两名刺客刀光又到。大奎右闪一步避开烧饼斩头一刀,就在李子一式弓步扎刀扎向大奎的小腹同时,大奎迭步迎上探手如电竟生生已右手拇指食指捏住李子刀脊。大奎右手一捏即松,挥掌横斩李子咽喉。 大奎的武功自不必多言,可这两名刺客竟也十分了得。李子千钧一发间仰身向后急纵,大奎竟然一掌斩空。大奎招式未老之际,烧饼单刀舞花合身冲来。 如果两人齐上,大奎要想片刻即胜怕是要费些周折。李子为避大奎一掌已倒纵急退,烧饼却是形单影只了,大奎哪里还会放过此等良机?就在烧饼近身的一瞬间,大奎竟探臂迎着烧饼舞出的一片刀光直击而出。 可说大奎的速度着实让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烧饼还未看清大奎是如何进招的,右肩井穴已被打中。顿时右半边身子已然麻木,单刀当啷一声落地。就在这时,李子已然再次攻到。大奎就势一抓烧饼肩膀,便似扔个枕头一般简单随意,将烧饼诺大的身躯扔向攻来的李子。 李子措不及防闪身躲开已是攻势全失,待要再上。只觉劲风扑面,大奎一掌已击向李子面门,李子大惊之下纵身急退哪里想到大奎如影随形,掌式不变仍在面前少许。李子咬牙挥刀横栏斩出,但刀光刚起已被大奎一指点在咽喉人迎穴上。穴道受制,李子攻势已慢了少许。 大奎闪过李子的一记横斩,探掌如风直拍在李子心口要害,李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在地上。 大奎翩然回身再看烧饼,此刻已经站立起身。左手扶着右肩膀,眼中却满是不肖。 大奎呵呵笑问:“谁派你们来的?最好如实招来,免得本官下辣手。” 烧饼惨然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你。要问主顾是谁,你觉得我会说吗?”这烧饼却是情知今日必死,却是一脸的坚毅。转瞬又问道:“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大奎笑道:“李子说和你是同乡,而他自己却不是地道的鲁人口音。再者,我们一路行来每晚的值夜都有专人,我却不认得你们~!”恰在这时,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由后堂走了出来,一看堂内情形不由皆是一愣。 不远躺着一个一脸鲜血,还有一个扶着膀子地上有把刀。许元等人大惊失色,董虎反应最快,纵身扑上将烧饼反剪双手按到地上。许元连忙去看另一个躺在地上的,当伸手一试颈部,却是血脉已停死去多时。 许元起身抱拳道:“属下护持不利,望大人责罚。”说罢躬下身去。董虎,田风,周凯三人也都羞愧的低下头去。 大奎摆摆手道:“此事跟你们无干。”说着走到烧饼身边蹲下,缓缓问道:“本官答应你,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本官赠你黄金百两且放你一条生路。”说罢示意董虎放开他。 烧饼趴在地上呵呵笑着道:“我们行走江湖虽是为财,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们也久闻神威大将军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话不多说,就此告辞!”话音一落竟闷哼一声,随后嘴角流出黑血来,随之头缓缓贴在地上竟是已经死了。 大奎不由得暗暗惊心,这两个刺客不成事便成仁,当得起响当当的汉子。却究竟是何人要取自己的性命?大奎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可无奈和。大奎站起身吩咐道:“去传本镇的保正前来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回应天。 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齐齐躬身抱拳领命,大奎举步走向后堂。他担心黄莺,刺客做事一向不择手段,老天保佑黄莺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啊! 大奎心中疑惑:“究竟是谁要谋害我?” 第七十九章:闺房之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车马队伍一路北行,大奎骑在马上暗暗沉思,放眼处山野素装一片白雪皑皑。 马车暖轿的侧幔掀开,黄莺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傻子,还有多久到应天啊?” 大奎闻言打断沉思左右看了看,气道:“你怎能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唤我?须知我乃朝廷命官二品大员,夫人须给本官留些颜面啊!” 黄莺逗趣问道:“那我该怎么叫你啊?”大奎想了想倒也不好应答,往日黄莺人前都叫自己夫君,背后叫傻子。如今倒还没什么正式的称呼,大奎不禁有些犯难。 黄莺笑道:“人家姓黄的叫黄郎,姓李的叫李郎,我便叫你张郎吧?”大奎听着有些别扭,张郎(蟑螂)? 大奎心知黄莺是耍笑自己,不由佯装生气道:“等回家看本官不打你三十大板!”黄莺呵呵娇笑着放下了帷幔。大奎经黄莺一闹,便把心中的疑惑放在了一边。如今娇妻在侧,自己又位高权重,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路上晓行夜宿,又行了近三天回到了应天。 大奎第一件事便是将岳父岳母接来府上,黄世杰与夫人不日即将回隆平,总该与女儿多相处几日。大奎尚有心事,那就是杨小虎与盘步的功课。如今明年开春应天比武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由于时间仓促大奎不敢耽搁。 此后每日大奎皆是督促杨小虎与盘步二人勤练武艺,尤其是盘步。盘步心眼实在不及杨小虎心思灵敏,但刻苦认学学业进步很快。转眼过了近半月,好歹岳父岳母要走了。大奎安排了车马派人送两位老人回了隆平。 在成婚以后,只有洞房第一晚大奎与黄莺是在一张床上的,而且大奎心疼黄莺并没进一步动作。此后从回天台山,直到回到应天这些时日,大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莺倩影依依却是如镜中望月雾里看花一般。岳母终日与黄莺相处,晚上黄莺更是将母亲留宿于房中。这可苦了大奎了,这叫什么事啊? 现在岳父岳母都走了,大奎心里这个高兴啊!这也不能怪大奎没出息,换了谁三十多岁娶个漂亮媳妇都得这样!好容易熬到了夜幕降临,大奎早早沐浴换了一身华服回到卧房。当大奎推开门看到黄莺坐于梳妆台前正自卸妆,不由看得大奎心痒难耐。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尽在言语中。古人云,美女对镜梳妆是人生一大美景。大奎深以为然,尤其是此刻在身后看着黄莺缓缓的梳着如水的秀发,动作之轻柔优美看了叫人心醉。不过今晚大奎确是滴酒没沾,办正事要紧岂能喝酒误事? 大奎便如一头饥饿的狼,走到桌旁的圆凳坐下。双目贪婪的看着黄莺,黄莺偷眼瞧了大奎一眼,见到大奎双目直欲喷火,心中不禁如小鹿乱撞,脸上更是羞红一片。好歹等到黄莺梳完了秀发,大奎站起身走过去双手轻轻搭在黄莺肩上,轻声道:“莺儿,我们早些歇着吧。” 黄莺娇笑道:“那你抱我!”竟然语声发嗲,却是春意盎然。大奎闻言哪里还有半分迟疑?弯腰将黄莺拦腰抱起,两人对视着皆是含情默默,大奎慢慢的抱着黄莺走向床榻。到了床边大奎轻轻放下黄莺,然后竟如急风骤雨般转眼自己脱光了衣服,下身只着一条白色亵裤。黄莺见了不由目瞪口呆,大奎的下身竟然支起好大一个帐篷。 大奎呼呼喘着粗气催促道:“莺儿,你倒是快些,可苦了我了!”说着便来解黄莺的衣服,黄莺咯咯笑道:“傻子你先别急,听我说!” 大奎不由十分委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黄莺杏眼斜瞟着大奎,眼珠一转竟只是笑了笑。大奎见她并不言语顿时有些生气,便又过来纠缠黄莺。 黄莺连忙伸手阻止道:“你听我说。”说完这句话,黄莺爬向床里转身看着大奎道:“第一次你戳的我好疼,人家心里怕!”这句话黄莺说出来,声音竟如蚊呐一般小。 大奎急躁的道:“我问过郎中了,郎中说女人破了身以后就不会疼了,而且只要是心情愉悦还会很美妙的!” 黄莺怯怯的问:“真的?” 大奎拍着胸脯道:“为夫怎么会骗你?” 黄莺这才笑道:“要同房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大奎急得直挠头道:“有什么条件你快说!” 黄莺想了想道:“戳一下一两银子,要不然你就到别的房里睡!”大奎闻言目瞪口呆,世上竟还有如此说法!戳一下一两银子?俺那亲娘啊!以大奎的身体状况,岂不是要搬座金山银山来? 大奎不禁埋怨道:“我的月俸都是你管着,再说吴王封赏及我以前存的金银也都交由你保管了,我这里那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黄莺使性子道:“那我不管,没银子休想碰我!” 大奎急得满地乱转,突然一拍脑门笑道:“我有银子,夫人尽管放心。”说罢熄灯上了床,黄莺将信将疑的任由大奎将自己扒的赤条条。黄莺只是与大奎耍笑的,因为夫妻间少不了打情骂俏,偶尔嬉闹一番倒也颇生情趣。 大奎拥着黄莺只觉软玉温香满怀,岂是美妙二字可以尽述? 多少坎坷,多少思念都化作二人此刻的相拥相吻抵死缠绵。大奎便如发情的猛兽般将黄莺压在身下,扶犁开沟陷入佳境。 黄莺已如温顺的小鸟依人般,带着魅惑的娇哼承受了大奎的侵入。黄英只觉此刻自己心中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温暖。(古人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两情相悦的男女在那个年代能走到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尤其像大奎与黄莺这样,一个位极人臣,一个是镖局的江湖儿女?) 都说女人是感情动物,此时此刻黄莺心中将大奎的好处一点一滴的想起,一双藕臂更是紧紧地拥着大奎。谁知等了半响不见大奎再有动作,黄莺不禁羞涩的问道:“你怎么了?” 大奎喘着粗气道:“我钱袋里就一两银子!”……。 第八十章:杨家枪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第二日近辰时大奎才走出房门,凉风暖阳下大奎顿觉神清气爽。耳边只闻树上枝头鸟雀叽喳,却是显得有些热闹。黄莺昨夜颇为劳累,此刻仍在沉睡。大奎回身关了房门,独自踱步到前宅庭院。只见杨小虎与盘步二人正在院中习练武艺,不时的呼喝连连。院周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孟歌五人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而伸手指指点点。 杨小虎练的是枪法,一手杨家枪法使得神出鬼没娴熟无比。盘步却是练得六合双刀,这套刀法还是孟歌教的。都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走,盘步使起双刀却略显生疏,毕竟习练不久倒也有情可原。 盘步一面舞刀,孟歌在一边不时的指点偶尔做个示范,可谓尽心尽力言传身教。大奎心知比武大会日期将近,盘步武艺本就平常,要想去比武大会夺魁无异痴人说梦。孟歌的武艺大奎领教过,有孟歌传授刀法,大奎却也放心。 看着杨小虎练枪,大奎嘴角带起一抹笑意。院内众人见到大奎进了院子,纷纷前来见礼。杨小虎与盘步更是跪地问安,大奎挥手笑道:“你们接着练,不要停下来。”杨小虎与盘步领命起身继续操练起来。 等到杨小虎与盘步练完一套枪法及刀法,大奎这才唤过二人笑着道:“你们的武艺为父看过以后感触颇多,恩!”大奎略一沉吟复道:“江湖中的武艺多花俏,而上阵杀敌却需简单实用,所以说你等习练武艺定要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杨小虎与盘步皆是不解,尤其是盘步更是云里雾里。他的武艺原本不精,由孟歌传授刀法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故此对武艺的理解尚不如杨小虎般通透。 大奎笑道:“刀法我不如孟兄,盘步许多虚心求教。”盘步躬身应是,孟歌在一边连连摇手道:“大人过谦了,孟歌的武艺实属平常,大人如此说话实在是折煞小人了。”孟歌心中一直记挂着大奎当初胜自己的事情,他心底忠厚总是觉得大奎无疑比自己强。 大奎微微一笑道:“人之秉性各有不同,武艺也是一样。没人可以样样精通,本官实话实说而已,并非妄自菲薄。” 大奎说着对盘步道:“今日为父做主,你便拜你孟伯为师吧。” 盘步闻言应是,转身向孟歌规规矩矩的跪下叫了师父,孟歌连忙上前来扶盘步。孟歌心里着实高兴,没想到张大人的义子竟拜自己做了师父。说实话,孟歌还真是打心眼里喜欢盘步这个孩子,而杨小虎古灵精怪的却让孟歌有些头疼。 大奎见孟歌喜上眉梢,不由笑道:“往后孟兄每月到账房领五两银子,权当犬子的学资。”孟歌闻言连忙摇手道:“大人,小人追随大人已是小人的福分,今日又收了盘步实在是喜上加喜,却如何敢收银子?” 大奎笑道:“你我虽是朋友,但你如今在我府上却算是门客,既是门客自当有月俸。”孟歌还待说什么,大奎伸手止住孟歌话头续道:“孟兄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大奎说着又对杨小虎道:“盘步武艺尚需时日方有成就,他去比武也只是历练。而你却要勤加苦练,懂吗?”杨小虎躬身称是。 大奎点点头对杨小虎与盘步道:“我这一早起来,便见到你二人在此练功。如此也好,为父便看看你们的功课。都各自操练吧。”杨小虎与盘步二人领命,各自提了兵器各选一处空地开始演练。 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拱手倒退出了院子。这四名侍卫皆是明理之人,知道大奎接下来会对杨小虎与盘步二人详加指点,这个时候却不是外人该在旁窥视的。不管是不是有心,“偷拳”有史以来都被视为武林大忌。所以在恰当的时候,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当要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之举。 由于盘步有孟歌指导,再是大奎的刀术并不如孟歌精通,自然也不好干涉。大奎当下只对杨小虎的枪术细心留意观察,杨小虎自从跟随大奎以来武艺进步神速,尤其是功底扎实。俗话讲:万丈高楼平地起。武术的基本功乃是重中之重,另外武术中有句谚语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说的便是最基础的武功根基。 杨小虎的杨家枪法大奎早在江北便已经在其父杨永怀哪里见识过了,大奎见到杨小虎练功便不由得想到了杨永怀。杨小虎辗转腾挪间,大奎仿佛又见到了当年杨永怀在讲武堂时舞枪的身姿,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黯然神伤! 杨家枪共分七路,分别为大花枪,小花枪,花战枪,六合枪,军战枪,八母枪,阵战枪。每路招式不等,总计二百七十六式枪法。 有大奎在一边看着,杨小虎更是抖擞精神,将杨家枪的七路枪法逐一演练了一遍。等杨小虎将这杨家枪二百七十六式一一演练完,已是浑身大汗。杨小虎提着长枪走到大奎身边呵呵笑着问道:“义父,我的枪法如何?” 大奎双手击掌赞道:“恩,生龙活虎煞是好看。” 杨小虎得意的呵呵笑着,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义父说我练得枪法好看?难道以我的枪法不能上阵杀敌?” 大奎笑道:“有形而无力,徒有其表。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如今功力尚欠,还需勤加练习。” 杨小虎闻言颇有些不服气,只是心中虽有气却是不敢直说出来。大奎看其神色不由笑道:“我知你心中不服气,当年你父亲的枪法比你强的何止百倍。以他的武艺且不能威服三军,何况是你!取我的乌龙枪来,且看为父演示一遍你的杨家枪法。” 第八十一章:亲身示范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不敢怠慢,忙去取了大奎的镔铁乌龙枪来。大奎单手接过自己的乌龙枪缓缓走到场中。由于大奎很少在人前演练武艺,孟歌与盘步杨小虎皆是走到院边站定细细观瞧。 大奎回身望着杨小虎道:“我现在依你杨家枪法一一演练,你且看好有何不同。”说着大奎在院中右手立枪站定,双目平视前方。突然右足一踢枪锥,铁枪呼的一声弹起。大奎借势单手弓步扎枪,却是以枪锥刺出。 杨小虎站在一边不由愣住了,这招好似杨家枪中的‘魁星踢斗’但却又不像,总之却有些似是而非。接着只见大奎枪式未尽猛然后纵,长枪竟然反手投抛向后飞刺而出,就在铁枪即将离身的一刹那,大奎右手一捞握住枪杆,竟是一招‘回马枪’。时间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招式却让人防不胜防。 杨小虎恍然大悟,义父将杨家枪已烂熟于胸,如今却是随意使来出手成招。虽是简简单单的两式,却已是出神入化,不由让杨小虎叹为观止。 大奎枪式一定,身形急转。铁枪在肩头一担随即弹起,大奎双手握枪向前怒砸而下却又变招为‘倒打紫金冠’。大奎为了让杨小虎看清,故此前三招使得慢了一些,接下来的招式却是越使越快。 大奎铁枪未及砸落地面,随即弹身而起。先是抖枪舞花使了几式大花枪,随后便是‘铁犁耕地’‘金簪拨灯’‘狂风摆柳’‘恶狼扒心’‘黑虎扑身’……。一招一式均是面目全非,然而更是神出鬼没妙到巅峰。 当大奎使到一招‘柳叶分眉’时,枪式一顿随即扬声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武艺不是学出来的,是靠悟出来的。如是一招一式都按部就班,你练一辈子都只能是徒弟。”话音一落,厉喝一声铁枪随身狂舞,枪樱抖动真如朵朵红花耀人眼目。 杨小虎站在一边已经痴了,到此他方领悟杨家枪的真谛。自己的祖辈英杰辈出,凭的便是这一手杨家枪,自己虽是一直苦练但万万不及祖辈的万一。如是生搬硬套,哪怕再刻苦再认真,也只是按着别人的路一直走。 文圣孔子门徒遍天下,那有一个能出其左?兵圣孙武著书立说,从学者何止千万,又何曾见过再有杰出之辈超越?学以传承,贵在出新。这便是泱泱华夏尽人皆知却是无人领会的无字天书。 一出神间,大奎已将二百七十六式杨家枪眼看使完。只见大奎长枪围腰舞花而动,将近院墙恰巧墙根有一方石锁。大奎单手持枪弓步前刺,枪头直刺石锁。‘呯’一声爆响,大奎一枪竟将石锁刺穿炸裂。 不光杨小虎与盘步,就算孟歌也是傻在那里。那石锁足有百余斤,且是青石雕就,那是何其坚硬。哪里想到竟被大奎一枪刺穿随之炸裂,其力何止千斤? 大奎收枪翩然而立,杨小虎激动的跑到身边望着大奎已是激动莫名。如今的大奎在杨小虎眼里那便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杨小虎接过大奎递过的长枪反复细细观看枪头,那枪头尖刃侧锋口竟一如初时并不卷刃。 大奎笑道:“不用看了,我这枪是以上好镔铁二百斤炼取铁汁精华铸就,此枪名镔铁乌龙枪,重八十五斤。刃口锋利非常却又坚韧无比,寻常青石伤不到它!”说罢沉吟片刻道:“你若使枪,便暂时拿这铁枪练习吧。” 杨小虎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委屈道:“义父这枪太重了,我拿着它练功用不了百招便使不动了,却如何能行?” 大奎脸一沉怒道:“教你练你就练,往后你每日晨起拿此枪将杨家枪法连三遍,日落再三遍。如是少了,你便不要吃饭了!”杨小虎听到大奎如此说,不由脸和苦瓜一般。 大奎语重心长道:“眼看再有一月即将比武,你不刻苦专心却是没别的办法了。去吧,为父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大奎说着又对猛哥道:“孟兄,两个孩子你多加照看,盯紧他们练功,有那个不听话你来对我说,有劳了!”大奎说完便举步回了后宅。杨小虎抱着铁枪站在那里,却不知如何是好。 孟歌洋洋得意地走过来笑道:“公子,听说今天冯师爷命人买了一只黄羊来。今晌午咱们就能吃上炖羊肉了,就着白米饭那叫一个香!不过先说下啊,你不把三遍杨家枪练完别想吃饭。” 杨小虎气鼓鼓的道:“不用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练就练!”说着摆开架势便即开始操练,孟歌笑呵呵的走到一边再去督促盘步练功了。 须知那不是八斤半,而是八十五斤。杨小虎就不明白,这铁枪的枪杆只比鸭蛋略粗,却是为何这般沉重?使在手上好不费力,堪堪练了五十余招便已经汗流浃背了。而且这五十余招均是练得慢慢腾腾毫无力道。 孟歌见了扬声道:“公子,您这是在干什么?需再快些啊。”杨小虎双眼狠狠看了蒙哥一眼,却并不言语。只是按着杨家枪的套路一招招使来,双手腕虽是疲酸欲折,却也咬牙坚持不发一句牢骚。 杨小虎虽是将大奎的一招一式都看过,要想效仿却是难比登天。无奈之下只能按着老套路一招招的慢慢舞动铁枪,他已经很累了。从天一亮便在此练功,直到现在天已进午时。杨家枪二百七十六式练三遍就是八百二十八式,照杨小虎如此练法要练完怕是还早。 孟歌见杨小虎如此刻苦不由暗暗点头,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看杨小虎这样子,能不能身兼大任不好说,今天晌午饿其体肤是不在话下了。 第八十二章:亲如一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回到后宅卧房中,见到黄莺仍如海棠春睡般缩在棉被中。大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床边坐下,望着黄莺柔美的面容大奎不由满心的爱怜。昨夜春风一度直到黎明方歇,大奎终于如愿以偿作了真正的男人,黄莺的柔情似水彻底将大奎的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黄莺真的是累了,可大奎到现在却依然生龙活虎一般。 大奎心中有些急,张家几代单传,现在大奎唯一想的便是自己能有后人,最好是个男丁以继承张家香火。大奎会将一身的武艺尽数传给自己的儿子,并会悉心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虽是想想,大奎不由有些觉得可笑。自己正当壮年,又无隐疾。传宗接代岂在话下? 只要有兴致,尽可以生他十个八个的孩子。到时孩子都该叫什么那?总不能跟自己一样随便,当初自己的名字是母亲起的,也没什么讲究。而如今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凑合,须得想些好听又高雅的名字,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哪? 大奎望着房顶,满脑子天马行空。却不知道黄莺此时却已经悠悠醒来,黄莺先是在被子中伸了个小懒腰,然后再次闭上双目继续假睡。大奎见黄莺醒了却是不起,不由弯下身在黄莺粉腮轻轻一吻,然后低声细语道:“莺儿,该起了!” 黄莺仍是闭着双眼,慵懒的撒娇道:“傻子,你先出去一下,人家要穿衣服的。” 大奎不禁有些挠头,疑惑道:“我在这里并无妨碍,夫人还是快快起身吧,都晌午了!” 黄英嘟着嘴再不说话,双手紧紧拥着被子。大奎无奈只得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门外正巧见到丫鬟提了热水来,大奎不由摇摇头嘀咕道:“女人真是麻烦!”说着自顾的又去了前宅。 到了前宅院中,看到院中杨小虎正在舞枪,大奎不由问道:“到第几遍了?” 杨小虎苦着脸道:“第一遍还未完。”说着一脸委屈,竟似要哭一般。 大奎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先练着,练完吃饭。”说着便转身走向他处,漫步四处闲逛起来。 大奎的府邸共分五进,中轴对称,左右各有套院,且每个院里都是假山流泉植柳栽花点缀。大奎从住进了这个宅子到现在还未挨个院落仔细看过,这一闲逛却不免有些心惊。他在隆平太湖边上已经有了一处大宅,可与这座宅邸比起来却略显逊色。 大奎不论走到那个院落,都能见到丫鬟仆役躬身见礼。原来每个院落都有人负责打扫事宜,大奎不禁暗暗好笑,自己与黄莺两人再加上侍卫及门客孟歌,还有杨小虎与盘步二人,加起来才九人,这么大的宅子却是有些大了。 逛着逛着又走回了前宅自己的卧房,此时黄莺已经收拾打扮一新坐在室内桌旁等候大奎,原来丫鬟已经将饭菜送进了房内。 等大奎进了门,大奎便闻到桌上的酒菜香气扑鼻,不由赞道:“好香啊。”大奎不禁满意的暗想:‘还是当大官好啊,无论什么事都有人伺候!’ 黄英笑骂道:“又跑到哪里去了?等你吃饭了。”说着取了汤勺空碗,盛了一碗热汤放在首位。大奎叹气道:“你又没起,前面小虎他们在练功,我无事便去指教了几招。” 大葵看着一桌的酒菜呵呵笑着去门边净了手,这才过来与黄莺一同吃饭。大奎有些饿了,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黄莺见了不禁暗暗皱眉道:“好歹你也是二品大员,怎么吃相这般难看?”说着白了大奎一眼。转瞬黄莺笑道:“你武功那么好,不如你教我几招啊。” 大奎一听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我的武艺传男不传女,你学不了的。”说着继续埋头吃喝,大奎吃起饭来吧唧嘴,喝起汤来呼噜噜直响。黄莺听着不禁皱眉,却也无法。但听大奎说什么传男不传女,不禁气道:“我是女儿身,我爹一样教我武功。你若不教我武功便将昨晚欠的银子还我,我拿了钱去请师父教我。” 大奎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汤呛死,好歹缓过劲才轻言劝解道:“莺儿不要闹,这样吧。我教你舞剑,你看如何?” 黄莺斜眼瞄了瞄大奎笑道:“你教我舞剑?你忘了当初你的裤子是怎么破得了?”说着竟得意洋洋的昂起螓首,一派骄傲神色。 一直站在门前伺候的两个丫鬟闻言都在掩嘴偷笑。大奎心知这两个丫头一个叫小红,另一个叫小翠,当初就是她们拿棍子打破了自己的头。两个都是黄家陪嫁丫头,更是黄莺的心腹。想必是黄莺将那晚的事和她们说了,大奎不由得一阵老脸通红。 但转念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不立威便难以服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须得让她们这些女流之辈见识一下张大奎老爷的真正武艺。老虎不发威真当俺是病猫?心思一定,大奎便笑呵呵的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夫人的剑术堪称天下无双,快吃饭吧,吃完饭还求夫人教我几招。” 黄莺得意的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桌面,笑道:“给本夫人盛汤来。”身后的小红闻言,连忙走过来。黄莺回头佯装生气道:“不用你们,叫他盛。”说着得意的望着大奎,嘴角带笑一派得意神色。 大奎呵呵笑道:“夫人说的没错,我给夫人盛汤,伺候好夫人夫人教我剑法啊,呵呵。”说着竟真的起身来要盛汤。 黄莺呵呵笑着按住大奎的身子道:“我跟你耍笑的,你还真是傻。快吃吧,吃完陪我出去走走。”说着又取了汤勺来给大奎添了汤。 大奎呵呵笑着道:“还是夫人好,呵呵。”抬头看见两个丫鬟还站在门前,不禁连连招呼道:“来来来,你们两个过来坐下一起吃,别光站着看。咱家不兴尊卑有别那一套!” 黄莺听大奎如此说,这才回头笑道:“都过来吧,咱家老爷为人随和,你们是我的丫鬟自然不是外人,都过来一起吃吧。” 小红与小翠闻言也都喜滋滋的过来在桌边坐了,各自动手盛汤盛饭。黄莺自小到大便和这两个丫鬟形同姐妹一般,出了嫁也要将她们带在身边。由此可见这主仆三人的感情该是多么的深厚了……。 第八十三章:太极阴阳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的宅子大,大奎命人在后厅堂收拾了一下,厅堂里没有任何的家什摆设,直接用来作了演武厅。 两个丫鬟一个提着宝剑,一个抱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茶具及汗巾。两个丫头跟在黄莺身后来到了后厅堂。大奎早已在厅堂等候,见到黄莺的两个丫头跟在后面而且竟还带着茶具汗巾,不禁暗叹:‘都说穷文富武,我这夫人也太讲究了些。’ 黄莺进了厅堂脱去外罩的大红披风交给丫鬟,并从丫鬟手里接过了长剑。黄莺一身粉红劲装且腰扎缎带,如此更显得亭亭玉立体态婀娜。黄莺提着宝剑走到厅中,得意洋洋的冲大奎笑道:“夫君大人,今日奴家便演练一下我黄家的梅花剑法,你看好哟!”声音柔媚悦耳,确是荡人心魄。 大奎也是一手提着龙泉剑,闻言忙将宝剑支立在腿侧,空出双手一劲的拍巴掌,嘴上喝着采:“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好~!”言语诚恳态度热烈,巴掌拍的呱唧呱唧响。看这架势整个一位实力派马屁精。 黄莺甜甜一笑,轻轻抽出宝剑。身后的小红忙走过来接了剑鞘,复又走回原位站好。不说别的,光着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大奎已经看出是配合了多年的。再看黄莺左手反手持剑,长剑藏立左臂后,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场中。 黄莺刚刚准备就绪,还没开始演练。大奎突然又是大叫一声:“好~!”这一下来得太突然,站在一边的小翠吓得手上端的托盘差点扔出去。大奎哪管那些,口中却赞道:“夫人往那一站便是傲视群雄一般,英姿煞爽气度不凡啊!”说着又是呱唧呱唧的一阵拍巴掌。 黄莺微微一笑,斥道:“别耍贫嘴,我要练剑了。”说着肃容而立,右手捏个剑诀缓缓起手,接着上步高踢腿,脚一落步竟然原地纵越,空中转身一式外摆腿右手拍脚‘啪’的一声。待到身形落地竟是弓步出掌,长剑依然背与左臂后。 黄莺身形一停,起身左手向上抛剑,右手一抄已经是持剑在手,接着长剑舞出两个剑花弓步刺剑。梅花剑虽是江湖中的普及剑法,但凡事怕精专。黄世杰精研劈挂拳数十年,这套梅花剑法虽是普通,此刻在黄莺的演练下却已是不凡。 黄莺自小随父亲苦练劈挂长拳(劈挂拳是长拳的一支),又善走梅花桩。如今可谓功底深厚剑术高超。黄莺的一招一式都显示出她的功底扎实,出招步步到位有板有眼,大奎看着黄莺练剑禁不住暗暗称奇。 昨夜那么折腾,黄莺到现在还是能蹦能跳,真是不简单!黄莺剑术虽简,但姿态曼妙,叫人看了赏心悦目。大奎不禁暗暗得意,自己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娶到黄莺这么漂亮且文武双全的老婆? 大奎正自想入非非,黄莺一套剑法已经演练完毕。等到黄莺抱剑收势,大奎犹自在浮想联翩,看那傻呵呵的样子说不准正想什么坏事那。 黄莺微微娇喘着走到大奎身前,二话不说上去揪住大奎的耳朵娇喝道:“你烦什么傻,我都练完了,该你了。”说着放了手走到丫鬟身边,小红收了长剑。黄莺在小翠的托盘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持在手上转身看着大奎。 两个丫鬟也都含着笑意看着大奎,在她们眼里自家小姐的武艺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却哪里会瞧得上大奎的武艺?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她们敲破头了。 大奎伸手擦去嘴边的口水,伸手提了长剑走到场中。先是向黄莺一抱拳道:“请夫人指正。”大奎一脸肃容,哪里像是开玩笑? 黄莺冲大奎点点头道:“你开始吧。”黄莺心中觉得,战场的武艺与江湖中的武艺绝不会相同,说不定大奎会拿着宝剑傻乎乎的砍杀劈刺也说不定。大奎力气大她是知道的,但大奎究竟有什么高深武功,黄莺却一概不知。 大奎缓缓拔剑,剑一出鞘黄莺便愣住了。大奎的剑寒光逼人冷意森森,黄莺虽是武艺并不高深但对剑上却有一定的认识。黄莺不由暗赞道:“好剑!” 大奎持剑在手,遥指前方。脚下缓缓趟着步,走的却是八卦的方位。黄莺不禁一惊,难道是武当剑?武当剑可是内家剑法而且从不外传,大奎是如何学到的?黄莺虽是心中有疑问,却并不说破。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大奎舞剑。 黄莺身后的小红持了披风给黄莺披在肩上,而黄莺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场中的大奎,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观看机会。 大奎绕着圆走了两圈,长剑这才绕腕而动。轻轻地几次绕腕已是包含了剑术中的劈,挂,压,抹,穿五大技法。接着大奎退步撩剑,弓步挥扫。简简单单的两招‘钟馗仗剑’,‘倒卷肱’却是太极剑的精妙招式。随之大奎身似游龙般的疾走,长剑越舞越快。最后竟是每次出剑皆带着‘咻咻’裂风声,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式刺剑,也是腰部发力剑式万钧。 大奎此刻已经浑然忘我,他也不知自己舞的是什么剑法,总之是随心所欲剑随心走。舞到兴处,大奎原地纵身上跃,依黄莺一样使了一招腾空外摆莲。落地竟是纤毫不起,尤其是竟然单脚着地,双臂平举,大奎缓缓收步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当初在天台山,大奎能数招内制服玉虚子绝不是没有原因。大奎此时已经是心如止水,剑式随心而出。已不再是任何一门一派的武术,却又包罗万象。 黄莺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大奎,口中却幽幽的问道:“夫君大人,你这是什么剑法啊?这般高深?” 大奎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且叫它太极阴阳剑法吧。”说着摆剑舞个剑花,竟然看都不看便随意将长剑入鞘,。黄莺及两个丫头都呆了,尤其两个丫头虽不懂什么高深武艺,但大奎这长剑归鞘的动作却是妙到巅峰。 第八十四章:鸳鸯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镇住了,黄莺及两个丫鬟完全被镇住了。大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连鞘长剑在手上潇洒的转了两圈,持剑的手悠然背到身后。大奎仰天长叹,却是一副高处不胜寒的姿态。 黄莺羞答答的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双手递上并微笑着道:“夫君喝茶。”大奎只手接过茶盏,慢慢品了一口道:“夫人在此继续练剑吧,为夫还要去前宅看看小虎的功课。”说罢举步欲走,黄莺柳眉一竖娇喝道:“不许走,教我练剑。”说着双手抱住大奎的手臂再不撒手,大奎不禁摇头叹道:“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话音一落,大奎立即引颈高歌。“啊~~~!”其声调之高,直追怕瓦落地。原来黄莺伸出素手掐住大奎腰间软肉拧了整整一个圈。大奎这一叫,引得两个丫鬟掩嘴直笑。 “教不教?”黄莺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教,一定教。谁敢拦着,我跟他没完!”大奎连忙告饶,都说女人是老虎,今天大奎才算真正见识到了。黄莺闻言这才松手,接过大奎手中的茶杯道:“那还不开始?”……。 大奎缓了好久这才问道:“你既要学剑,可知剑的来源?”大奎故意有此一问,心想必能难住黄莺。 谁知黄莺轻笑道:“剑被誉为兵器中的君子。剑术源于商周却兴于唐宋,吴越春秋中便有记载: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彷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大奎认字不足一箩筐,哪里知道什么吴越春秋?不过听黄莺说的井井有条,不由心中叹服,而口中却道:“夫人学通古今,即然已经知晓了剑道,为夫怎么还敢献丑。”说罢干咳一声便要走。 黄莺连忙再次拉住大奎道:“奴家只会背书,剑术上自然不及夫君,你快教教我吗!”说着抓住大奎手臂撒着娇摇晃着大奎的胳膊。 大奎只觉骨酥筋软,连忙举手投降道:“既如此,我便教你。”黄莺闻言高兴的跑去放下杯子取了长剑回来。 大奎这才正色言道:“内家剑法讲究的是刚柔并济,阴阳相合。”说罢再次抽出长剑缓缓而动道:“柔则缓如绵软抽丝,以顺,带,勾,缠,化五法而借力化力。”说着轻轻转腕一一演示。 随之大奎动作加快,口中却是不停言道:“刚则动如雷霆万钧,以刺,点,劈,挂,撩,云,崩,压八法随心而动。力由腰发,惯臂抖腕。”说着大奎随意使了几势太极剑法。接言道:“击剑互搏,首要的是善护己身。所以要以柔为主,以刚为辅。即是所谓的刚柔并济。”说着,缓缓停身收势。 黄莺不禁问道:“这就叫太极剑啊?”言下之意竟有些沮丧,她心中所想的武当剑,太极剑那都是武林的不传之秘。哪有大奎说的这么简单! 大奎微微一笑道:“所谓太极剑,步伐上走的是阴阳鱼太极图。剑式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就说说这个太极图吧。”大奎略一沉吟道:“两人互搏,相斗时的范围略为一步,身周的一步便是一圈。相斗的两人便是阴阳阵眼,斗时有强弱即可分为阴阳。综上所论便是太极的技击概述。” 黄莺不禁杏眼圆瞪哑口无言,大奎笑问:“你怎么了?” 黄莺愣了半响不信的问道:“这么简单?”大奎想当然的点点头。 “怎么能够啊?太极剑与武当剑很繁杂的,怎么你三言两语便说完了?”黄莺有些不解,更是不信。 大奎呵呵笑道:“繁杂的是招式,而不是道理。实际世上很多东西都是简简单单,看待任何事情都要处在旁观者的位置去看,因为旁观者清嘛。而处事便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这既是所谓的出世的眼看世,入世的心做事。” 黄莺闻此言不仅对大奎刮目相看,大奎笑着道:“我生来就傻,所以看什么都简单。很多人生来就聪明,所以看什么都繁杂。懂了吗?”大奎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莺,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黄莺想了一下,撒娇道:“你笑我傻,我不依!”说着扬起粉拳便来追打。大奎哈哈笑着,急忙闪到一边。夫妻二人在这诺大的厅堂里嬉戏打闹,引得两个丫鬟在一边一直偷着笑……。 其后的几日,大奎依照太极剑理自创一套剑法,名为‘鸳鸯剑’。每日大奎与黄莺在这厅堂中习练,倒也其乐融融情意绵绵。 鸳鸯剑者一阴一阳,非男女二人联使不能达到妙处。男者剑路刚猛,女者剑路阴柔。攻防进退之间互为驰援,阴阳相合刚柔并济。每每黄莺剑式中有错处,大奎皆是手把手的教授,虽是短短数日,黄莺武功剑术皆是突飞猛进。 大奎不禁教授了黄莺剑术,还教授黄莺拳术。因为黄莺是女子,力小体弱。故此大奎针对女子的柔弱创出一套拳法,名曰:缠丝掌。缠丝掌以阴柔为主,防守中以拨,顺,带,压,闪,退为守势,其中并无格挡。却以内劲发力为辅助,攻击便以,拳,掌,拳指这三种手法专打人身大穴要害。可谓不动则已,一击致命。 大奎爱煞黄莺,生怕黄莺武功弱了遇事不好应对。故此督促黄莺练功格外的认真小心,黄莺也是刻苦习练毫不放松。大奎与黄莺在这后厅中,每日习拳练剑。转眼过了五日,黄莺已经将所习技法一一牢记心中,大奎这才有闲暇去前院。 不知杨小虎这五日的功课如何了……。 第八十五章:教子有方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虽然只是大奎的一句话,但全府上下一致奉行。杨小虎每天的练功丝毫不能懈怠,早三遍晚三遍的练枪,少了一招一式都不行。身旁总有孟歌盯着,直到杨小虎将每天的功课做完才准吃饭。 这天好歹孟歌出去了,却有盘步在一旁监督。盘步老实,杨小虎不禁起了偷懒的心思。盘步在练刀,杨小虎便偷奸耍滑的停一会,一旦盘步发觉便马上继续舞枪。口中并呼喝连连看样子十分用功。 这杨家枪二百七十六式练三遍是八百二十八式,杨小虎持了镔铁乌龙枪只是开始的时候尚还威猛,练过一百余式便慢了。乌龙枪八十余斤,杨小虎持在手上操练到二百余式,那动作慢的便如乌龟在爬。每日晨起便开始,练完这八百二十八式枪法却是日到正天刚好午时。 这都练了好些天了,杨小虎虽是略有进步,但仍需练到午时。今天刚好孟歌不在,杨小虎便东一招西一招的敷衍了事。 盘步一直在很专心的练刀,杨小虎便将铁枪驻在地上偷懒,口中却是不停的呼喝道:“嗨,呀,嘿哈。”。可当盘步练到一式回身马步扎刀时恰巧看到杨小虎站在那里不练功,不由站起身责备道:“义父叫我们练功,你却偷懒?” 杨小虎嘻嘻笑道:“要不怎么说你笨啊,没人看见当然歇一会了。我从晨起到现在都没停,吃了午饭还要再练到天黑。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许告状!” 盘步心眼实在,当下便直言道:“我一定和师父说,叫师父告诉义父你耍滑。” 杨小虎嘿嘿笑道:“你要是敢告状我便揍你,嘿嘿,看你敢不敢告状!”说着杨小虎扔了铁枪,右手握拳左手伸掌双手互击,只打得啪啪直响。 盘步气呼呼的嚷道:“你揍我我也告诉师父!”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心中畏惧杨小虎。杨小虎的武艺盘步见识过,自己那里是他的对手。见到杨小虎一步步的逼来,不由得一脸惊骇步步后退。双手虽各握着一柄长刀却是不敢动手,毕竟是异姓兄弟怎么能刀枪相见? 杨小虎情知盘步老实,便有意吓吓他。不由脸上更是一副凶相! 哪里想到,大奎数日不见人,今天确是来到了前宅。一进院子就看到杨小虎要欺负盘步,心中虽然生气但却默不作声的走进了院子。 盘步看到大奎立时委屈的喊道:“义父!” 哪知杨小虎闻言哈哈大笑道:“今天谁来也救不了你,我就偷懒不练功怎么样?你要告状我就揍你又如何?有本事你和我打一架,看看谁厉害啊!”杨小虎心知义父张大奎终日在后宅,一连多日不见义父的面,杨小虎心中早就有些懈怠了。 大奎见盘步要声张,连忙以指竖唇示意盘步不要声张。大奎随后弯腰将铁枪拾起,轻手轻脚的出了院门将铁枪藏于门后,这才故意咳嗽一声转身回来。大奎的一声咳嗽,把院里的杨小虎吓得直蹦,连忙回身去捡铁枪准备装摸做样一番。哪知转过身来便傻眼了,铁枪明明自己扔在地上了怎么不见了? 大奎刚好进门见到杨小虎着急的样子,不由脸上一板冷声问道:“叫你练功为何在这里傻站着?” 杨小虎顿时语无伦次支吾道:“义父,那个…什么…那个…不是,我…!” 大奎不由摇头叹气道:“哎,朽木不可雕也。”说着抬头去问盘步道:“你弟弟玩耍了多久了?”盘步比杨小虎大四岁,故此大奎有此一问。 都说老实人和老实人就是有默契,盘步知道大奎要整治杨小虎,便故意道:“小虎从今晨到现在一直在玩耍,我劝他他不听还要揍我!” 杨小虎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心中不由疑惑:“铁枪哪里去了?” 许是心灵感应,大奎随即道:“小虎终日练功也确是辛苦,算了!小虎且歇息到晌午,为父要到你汤伯伯哪里去一趟。定好了到校场比武,小虎把为父的铁枪拿来吧!” 大奎如此一说,杨小虎却是一脸苦相。大奎看着杨小虎不由问道:“小虎怎么了?你不练功为父不怪你,你怎么这样的脸色?哪里不舒服?” 杨小虎‘哇’一声哭道:“铁枪丢了!”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什么?”大奎怒喝道:“那铁枪乃是当年江北红巾军小明王所赐,已经跟随为父多年。我跟你父亲情同手足,为父更是携此枪与之共同上阵杀敌。我的枪法多半是你父亲所传,如今你竟把铁枪弄丢了?”大奎气的满院子乱转,这倒不是装的。 杨小虎练功耍小聪明偷懒,与盘布不和持技凌人,此等做派才是大奎生气的根源! 杨小虎哭泣道:“义父,我知错了!”说着跪在地上深深磕下头去。杨小虎不过十六七岁,毕竟还是个孩子。一经变故顿时便显出孩子气来。 大奎气愤的问道:“你说,你错在哪里?” 杨小虎哭道:“我不该偷懒,不该把铁枪丢了!”大奎闻言急急走到盘步身前劈手夺过一把长刀,回身怒喝道:“把衣服脱了。” 杨小虎闻言不敢怠慢,起身解了丝绦将身上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直到上身精赤。这才又跪在地上 大奎走过来以刀身为板子狠狠拍打在杨小虎背上,只听‘啪’一声,杨小虎后背随即现出一道赤痕。大奎喝问道:“习武者不上进,偷奸耍滑该不该打?” 杨小虎咬牙忍着疼跟着道:“该打!”话音一落, ‘啪’的一声后背又吃了一刀板。 大奎喝问:“兄弟如手足,不知和睦团结该不该打?” 杨小虎闻言心中不由一震,随即喝道:“该打”。 ‘啪’又一刀板拍在杨小虎背上,大奎又问:“武为止戈以和为贵,持技凌人该不该打?” 杨小虎眼泪长流,但仍是扬声回答道:“该打。” “今日打你三刀板,你需终生谨记!”大奎说罢弃了单刀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杨小虎的扬声长喝:“谢义父教诲!”……。 第八十六章:冰冻三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盘步在大奎走后,连忙过来帮杨小虎穿了衣服,并到院外找到了大奎立在墙根的铁枪。 杨小虎接过铁枪哽咽着对盘步道:“谢谢大哥。”这是杨小虎第一次叫盘步大哥,盘步憨厚的呵呵笑道:“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便各自分开继续操练起来。 此后数日,杨小虎不再怕苦怕累,而是一板一眼的勤加练习。先是持枪练到百招开外,慢慢的到了二百余招,十日后杨小虎持铁枪便可将杨家枪完整的练一遍了。 严冬白雪,北风呼啸。虽是十分寒冷却可时常见到杨小虎精赤上身浑身冒汗的在院中练枪,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准到位,纵越挥枪竟也带有呼呼破风之声。练完一遍,杨小虎便披了斗篷到房里歇息片刻,等到力气恢复了便又出来练习。 转眼到了年关,大奎终于告诉杨小虎不用练了。因为杨小虎已经能持这根镔铁乌龙枪完完整整的将杨家枪连续练上三遍了,杨小虎没有大奎那样的神力,要想使这镔铁乌龙枪却有些吃力。但杨小虎有韧性肯吃苦,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便能有如此进境已经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了。 年夜饭就摆在前厅,张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所有人都齐聚前厅,不论上下尊卑贫富贵贱,满满坐了五桌。 席间,大奎当先举杯道:“来来来,大家都举起酒杯。俗话说天增岁月人增寿,我张大奎也三十三啦,大家都喝点酒压一压,听说这样老的慢点!”一席话引得满堂哄笑。等到大奎一饮而尽,大家也都齐齐喝下杯中酒。 大奎一直带领着喝了三杯酒,皆是妙语连珠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大奎放下酒杯扬声道:“我张大奎虽是二品朝官,但也是苦出身。别的大官家里如何过年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入了我张家门便是我张家人。过年了,大家明早都到账房每人领上十两银子,父母在应天的便回家去看望父母,没有亲人在应天的便留在府中过年!” 此言一出立时博得满堂彩,丫鬟婆子每月只领一百文,男仆一百五十文。大奎一次竟说每人十两银子,哪众人还有不发疯的道理? (古时的仆役下人皆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女,为了讨生活才到大户人家干些杂务零活讨些文钱。有些百姓生活艰难便将儿女卖给大户人家终生为奴,这样的仆役下人是没有钱领的。十两银子在寻常百姓家里那便是大钱,不吃不喝也要攒几年。) 大奎呵呵笑道:“我张大奎一向心善,不管是谁有难处尽管开口跟我说。能办的我办,难办的我想法办啊!呵呵呵。”黄莺闻言拉了拉大奎的袍袖,大奎忙附耳过去。 黄莺低声问道:“夫君却为何每人发十两银子?府中仆役二十余人,那岂不是二百多两银子?你我一月的俸银加起来都不够。” 大奎低声回答道:“回头我跟你细说。”黄莺闻言便再不出声,笑着与大奎举杯应对着前来敬酒道谢的一干人等。 大家吃完了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大奎与黄莺回到后宅卧房,黄莺便又问道:“夫君为何那般大手大脚,须知过日子便要细水长流,每人十两银子确实太多了。” 大奎轻轻笑道:“有些事情夫人不知,为夫在天台县曾经遇过刺,我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敌在暗我在明。因此须事事小心,你我都一样。”大奎顿了顿又道:“今日虽是舍去这二百多两银子,却可让家中下人对我们不生异心。” 黄莺不禁埋怨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江湖中**手段多着那,他们若是绑了其中一个下人的家人逼着那人做事,你便是给他再多银钱又有何用?” 大奎呵呵笑道:“还是夫人聪明些,呵呵。”大奎随即道:“花些银钱买个安心也好,这些下人都不容易,这二百多两银子权当做了善事吧。” 黄莺点点头道:“恩,奴家一切听从夫君安排,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须得和我商量!”大奎笑道:“那是自然,夜深了我们安歇吧。”……。 夜沉如水,北风阵阵。前宅院子里却传来呼呼破风之声,杨小虎吃过年夜饭又开始练枪了。他心中有一个愿望,他要将武艺练得跟义父一般高明。他坚信滴水穿石铁棒磨针的道理,此刻虽是挥汗如雨,杨小虎依然是铁枪挥舞呼喝连连。 盘步的睡房与杨小虎的是隔壁,前后左右的房舍中的灯都熄了却还不见杨小虎回来。盘步刚洗了脚,由于心中疑惑,复又穿了鞋袜走出房间。四处寻找依然不见杨小虎的踪影,盘步不由想到了练功的院子。 真的如想象中一般,盘步老远便听到了杨小虎的声音,等盘步到了院中果然见到杨小虎在练枪,一招一式都是认真刻苦。须知那铁枪的分量,舞动百十招容易。但要想长时间使用,非是神力不可为。 盘步见到杨小虎这般用功,心中不由的十分羞愧。转身走回自己的卧房取了双刀又提了一个大灯笼回到了小院。 杨小虎见到盘步,不由问道:“大哥怎么还不睡?” 盘步将大灯笼挂到廊檐下,转身笑道:“你一个人练功多孤寂啊?我来陪你一起。”说着双手一分双刀,摆开了六合刀法的起手式‘虚步亮刀’接着只见盘步行走如疾风掠地,刀光似匹练缠身,已然开始聚精会神的练了起来。 杨小虎笑道:“好,咱哥两个今夜便舞刀枪于月下。”说着抖手弓步刺枪,接着纵越回身扫枪,枪樱飞舞带起一圈飞雪煞是清冷美艳。 正是:奋发图强今未晚,莫让时光错少年......。 第八十七章:朝堂规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次日寅时(凌晨3点至5点整),天还没亮大奎便早早起身梳洗更衣。 大奎喜欢常服,虽是一身红但样式很随意。今日不同往日,却要穿朝服。大奎穿朝服便感到十分别扭,虽然朝服也是一身绯红色,但宽袍大袖不说,腰上还有一个腰带圈,前胸后背都有飞鱼图案的补子。头上顶着方方正正的乌沙,脑袋后面还带两个黑沙短翅。 没办法,文官就是这样的装扮。大奎胸无点墨却哪里有点文官的样子?在房内随便踱了几步上下看看,却是越看越别扭。黄莺走过来一边为大奎理着衣襟一边笑道:“你这朝官倒好,逢年过节才上朝!” 大奎叹气道:“没办法,寻常百姓逢年都要串门拜年,做官也一样。我平日不上朝可是吴王特许的。” 黄莺再次上下看看大奎才道:“恩,我夫君确有大官的样!时辰不早了,快走吧,别误了时辰。”大奎嘿嘿笑着突然伸过嘴在黄莺脸上啄了一下,这才满意的回身向外走。 黄莺脸上一红,娇羞着唾道:“讨厌!”嘴上虽是如此说却依依不舍的送到了门外。 大奎出了内宅,隔墙小门外早有软轿等候。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早已等候在软轿边,见到大奎出来便齐齐见礼:“大人!” 大奎‘恩’了一声,走到软轿前许元探手掀了轿幔。大奎迈过轿杠进了软轿坐定后大奎道了声:“走吧”接着软轿缓缓而起,平稳而行。原来大奎平日很随意,但上朝却必须按着朝中的规矩来。大明百官上朝要在寅时候在吴王宫门外等候朝见,大奎第一次上早朝,心中倒有些好奇。 软轿一出张府便有两队兵卒左右护持在左右,一起急急向吴王宫行去。一路上不时见到有朝官的轿子赶路,见到大奎的绯红软轿皆是纷纷避让。(明朝体制,轿子在路上也要分品级,品级高的有优先权,品级低的要让路而且不能超越。) 大奎的队伍到了吴王宫门前落轿,许元揭了轿幔。大奎缓步走出轿子放眼一看不由惊异,四周大大小小的软轿百余乘。吴王宫门前早已有一大群身穿各色朝服的文武官员围在一起,也不知都在议论些什么! 大奎缓步走向人群,离得近了环环拱手呵呵笑道:“列位大人早到了?呵呵呵。”这是大奎的老套路了,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吗。 一众朝官见到大奎到来也都纷纷打着招呼,大奎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汤和与常遇春等人,便上前招呼道:“汤大哥也到了,常将军好啊?哎呦胡将军也在啊……。”说着来到人群中与众人称兄道弟之乎者也一番。 正在这时,吴王宫的宫墙上响起无声更鼓。鼓声一落,宫门大开却走出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宦官来。宦官走到门外冲着文武百官扯起阉鸡嗓子喝道:“五更已过,百官列班入朝。”话音一落,人群中百官纷纷走到自己的位置,不到片刻即分为左右两列纵队。 大奎哪经过这个,心想汤和是一品自己是二品,站他身后准没错。想到这里大奎闪身到了汤和身后站定,不想众人皆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大奎。大奎不由有些疑惑,回头一看常遇春在自己身后。常遇春也是一品,大奎又错了。大奎有些慌了,连忙躬身陪着不是又闪身站到常遇春身后。 这下品级肯定是对了,哪成想众人还是奇怪的看着他。大奎不由的有些莫名其妙,这时身后的胡大海轻声道:“张大人,你是文官。应该到左边去。”大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又跑到左边插队站到红衣朝官的最后一名。 原来上朝也有上朝的规矩,文武百官要分列两班。古有文治武功之说,所以便有左文右武的朝臣站位的规矩。 那传事的宦官见到百官已站列整齐,这才扬声道:“进朝!”说罢当先回身向宫里走去,百官这才一次列队向里走。大奎夹在队列中一步步走着,只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吴王宫朝会的地方,‘太和殿’。 百官进了大殿之内依然是分两班站好,大奎偷眼向后瞄了一眼才发现,由于人数众多,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在殿内。而三品以下的官员竟排到了殿外,大奎不由暗想:‘这一旦下雨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每到年底岁末,所有地方五品以上官员都会来到应天述职。尤其今天更热闹,参与朝会的百官竟有将近二百余人。大奎虽是事事好奇,但也不敢造次,只能和其他人一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候吴王驾临。刚刚虽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但大奎却发现那个湖广行省的参政王福悠悠然站在那里,只与自己隔了两人。 大殿上虽是人数众多,但却是落针可闻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着。过了片刻,先前的宦官走到正前平台基角处站定,朗声道:“吴王驾到~!” 百官闻言齐齐跪地下摆,一口同声般扬声道:“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奎俯下身子却不敢抬头,直等到吴王朱元璋朗声道:“众卿家平身。”这才跟着百官一起站起身来。 吴王端坐金椅之上呵呵笑道:“一元复始,万物更新。本王今日朝会就是想和众位爱卿聚一聚说说家常,如无其他事大家尽可畅所欲言。”吴王朱元璋说完微微笑着看向群臣。 岂料王福出班奏道:“臣王福有本启奏吴王。” 朱元璋大为疑惑的问道:“王爱卿请讲,为何要参张大人啊?” 王福转头狠狠盯了大奎一眼道:“臣参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徇私枉法贪墨脏银!” 第八十八章:比武真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吴王朱元璋不禁好奇的问道:“哦?竟有此事?王爱卿细细奏来!”说罢肖有兴致的看着王福。 王福躬身拱手道:“启奏吴王,年前顺元灾荒之奏报臣也看过,那顺元府尹梁有才因贪赃枉法被通政使张大人斩首示众。然那梁有才的供词中已全部招供,历任三城的府库管事,贪赃约计三十余万两白银。而张大人押送应天的金银只有十余万两。所以臣要参王大人一本,并请吴王明查其余脏银下落。” 吴王朱元璋呵呵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啊,区区二十万两白银岂能让本王轻易猜测自己的臣子?呵呵呵呵,张爱卿?” 大奎闻言一惊,连忙出班拱手道:“臣在。” 吴王朱元璋笑道:“王大人既然如此问,张爱卿便给他个说法嘛!”大奎早就已经心惊肉跳,闻言更是冷汗直冒。自己从没做过亏心事,只不过贪墨了一件小衣而已,难道要俱实回答吴王的问话?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大奎站在那里不禁有些为难,这下该怎么办?另一班朝臣里闪出一人抱拳奏道:“臣汤和愿以项上人头为通政使张大人作保,张大人绝非贪财之人。这其中必有误会。”大奎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心中剧震。 大奎心中感动,汤大哥竟能如此信任自己,并拿身家性命作保。此等恩情大奎如何报答?是自己辜负了汤大哥的一片情意,都是自己的错。 大奎刚要说话,不想吴王朱元璋哈哈笑道:“张大人的为人,本王还是信得过的!况且又有汤将军做保人。今天是年初就不谈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众位爱卿也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捕风捉影。” 殿下几人齐齐拱手称是各回班位,大奎站会自己的位置心中已是七上八下。他知道吴王朱元璋的话里有话,他更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道理,却不知道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如今汤大哥能出面为自己力保,想必其中原有不是那么简单。究竟是什么原因? 大奎心思电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这一定是吴王朱元璋的授意,就如同封自己为通政使及封黄莺为诰命夫人是一回事。既然这样该是有惊无险才是。’大奎想到这里不禁放下心来。 吴王坐在大殿平台上金椅上,呵呵笑道:“众位爱卿,想必比武大会的事情你们其中很多人都已经知晓并有所准备了吧?既然这样,今日本王便正式昭告列位爱卿啦。”说着望了一眼躬身站在下手的宦官。 宦官在袍袖中取出一卷金黄布帛来徐徐展开朗声读道:“吴王谕,华夏一统功业未竟,幸江南半壁人才济济。为选拔良才,充实军备。现布告天下:凡大明官吏不论官职大小皆可举荐人才,从试者不论家世贫贱,不论地位尊卑,凡武艺精湛者均可应试。 文试定于本年三月初旬,武试定于本年五月初旬。文武比试胜出者,选状元一名,探花一名,榜眼一名。另由左右督抚于应试举子中各选成绩优异者五十名,一旦入选即刻领受封赏。初试定于本年二月中旬,由各地州府筹办。钦此!” 宦官读完绢帛上的王命,即刻收拢绢帛归于袍袖中。 朱元璋在金座上端坐着呵呵笑道:“众位卿家,即已通晓本王的意思便即刻回去各自准备吧。”话音一落,宦官长声喝道:“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跪拜道:“臣等告退!”说是告退竟都没人动,过了好一会才听宦官道:“吴王已退朝,众位大人起来吧!” 文武百官这才纷纷起身,两班文武依照前例齐齐后转,后队变前队向朝堂外走去。 大奎心里这个气啊,黄莺受封诰命夫人之时,这阉货明明说的正月中旬开设比武大会。这下倒好,正月中旬却只是初试而已,看来这娘娘腔的阉货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谣而已。以后说什么也不能相信阉货了。 大奎还没走出朝堂,那个阉货宦官在身后扬声道:“吴王有旨,江南通政使张大奎随我面见吴王。” 大奎闻言一惊,回身又走了回来。来到宦官身前不禁问道:“到哪里去面见吴王?”宦官笑道:“张大人不常来朝堂,对朝中事物尚不熟悉。我姓刘,张大人以后便称呼我刘公公即可。” 大奎连忙陪着笑道:“刘公公,呵呵。”说着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交到宦官刘公公手上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多亏刘公公早早提醒比武之事,让本官早有了准备,呵呵。”大奎虽是想把这阉货掐死,但面上仍是一副笑脸。 宦官刘公公嘻嘻笑道:“哎呦,张大人太见外了。您是朝官,我是奴才。怎么好白拿您的银子啊。”说是这么说,大奎手上的银子还是落到了这阉活手上,宦官刘公公转瞬将银子收在袍袖中。 大奎这才小心地问道:“刘公公可知吴王找我何事?”吴王在大殿之上与这宦官刘公公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这次相招显然是事先授意。 果然,刘公公轻声道:“具体事宜我也不清楚,张大人随我来吧。”说完转身当先向后殿走去。大奎心里这个气啊,十两银子就弄出个这? 刘公公带着大奎走过一条长廊,转个弯到了一处偏殿门前,刘公公站在门前恭恭敬敬的禀道:“吴王殿下,张大人带到了。” 殿内传出吴王的声音道:“进来。”这句话说完便没了声音。 刘公公闻言这才轻轻推开殿门并示意大奎进去,等到大奎进了门便伸手关了殿门守在门外。大奎放眼看去,吴王正在迎面的文案后看书。 大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躬身抱拳道:“臣张大奎见过吴王。”说着屈膝下拜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耳边却听到吴王朱元璋轻声问道:“张爱卿,你可知罪?” 第八十九章:虚惊一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闻言心中笑了:‘既是爱卿,必不加罪。’想到这故作糊涂问道:“臣不知何罪之有?” 朱元璋缓缓言道:“王参政所奏不知爱卿有何异议?” 大奎想了想言道:“臣若有心贪墨银钱,自不会如实上报,当初臣查抄脏银确实只有十余万两,望吴王明察。” 朱元璋笑道:“起来吧,你的人品本王信得过。” 大奎道声:“谢吴王。”随即起身躬身站立一侧。 朱元璋笑着问道:“那依张爱卿,那二十余万两银子哪里去了?”说着话间却是依然双目盯着手中的书本,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是紧抓症结不放。 大奎丝毫不作他想的道:“这个臣不知,罪魁已斩首,如今臣有口难辩。” 朱元璋笑了笑道:“眼下我大明养精蓄锐,江南屯兵近百万。不日即将举兵北伐,这江南之地却是何人能为本王据守?”说罢深深一叹。 大奎不禁问道:“朝中文武众多,吴王何愁没有人选?” 朱元璋放下书本,定睛看着大奎道:“顺元城的孟大人来京后,见了本王呈上了一件物事,正因为这件物事本王今日才网开一面。你斩了顺元上任的府尹梁有才,虽缴获了大批脏银,但却有二十万的脏银不知所踪。就凭这一点,本王斩了你也不为过。” 说着朱元璋在桌上拿起一块叠好的旗幡扔在大奎面前道:“这便是如今顺元府尹呈上的物事,你看看吧。” 大奎拿过那旗幡,徐徐展开来看,不多时双目已是泪光盈盈。这哪里是什么旗幡,却是一块诺大的白布上洋洋洒洒写就万言,后面是许许多多数都数不过来的手指印。这块白布虽是不值一文,但在大奎心中却是堪比千金,这白布竟是一封万民书。 朱元璋缓缓道:“你知道梁有才是王福的亲戚党羽,你也知道王福乃是王亲,为何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 大奎闻言双手捧着万民书流泪道:“臣受吴王器重委以重任巡视江南,心中当无愧吴王信任,纵有万难张大奎也要以百姓为念。今日哪怕吴王斩了臣下,张大奎也不会后悔,我便是要天下百姓都感念吴王的恩德,要让天下百姓知道吴王的钦差是为民做主为民请命的。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吴王收复天下是为百姓谋福。若能如此,臣万死不辞!” 好家伙,这一个大帽子差点没把吴王朱元璋闷死。俗话说得好:逢人且说三分话,莫要全抛一片心。大奎这些话,真真假假委实让人难以揣度。 朱元璋闻言点头道:“恩,本王没有看错人,但王福之所为你却不可多加干涉。哎~~本王是有苦难言啊。”说罢以手扶额状似十分为难的样子。 大奎抱拳躬身道:“臣明白吴王的苦心,今得吴王所命。张大奎谨遵王命!”说罢再次深深一揖到地。 朱元璋点点头道:“张爱卿身为江南通政使,须知身上的责任重大。京里张爱卿就不要待了,等到天色转暖张爱卿便该四处巡查的便出外走走吧,但凡有类似于顺元梁有才的贪官污吏,三品以下张爱卿尽可先斩后奏。若要百姓安居乐业,首先便要保证为官者的清廉!行了,若无其他事张爱卿便退下吧。” 大奎屈膝再拜,伏在地上哽咽道:“臣告退。”说罢起身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殿门。心中却是明白,看到我终日在家游手好闲,这是要赶我出门干活了。没办法,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好日子到头了。 等到大奎回到自己的宅邸,冯师爷见了面便急急禀告道:“大人,进京述职的各地州府皆派人送来投贴,并有专人送来礼物,现下都放在前厅了。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PS:古时拜年都送投贴,官家互相间也凭此来往。) 大奎边走边道:“在我的老家就有拜年的习俗,给长辈拜年尚需礼物。既是同朝为官,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统统收下!哎,都送了什么?” 冯师爷不敢隐瞒,左右看看才低声道:“投贴上皆附有礼单,林林总总品类繁多。属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 大奎闻言便道:“你即着人一一验看,然后细细报于本官知晓!”说罢,大奎举步走向前院。身后冯师爷闻言随即招了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前往前厅。 大奎还没到后院即听到杨小虎与盘步的呼喝声,大奎很满意。两个义子若是一直这般用功,不用多久武艺便会精进。若说正月中旬既是大比武,大奎还真不敢说杨小虎能夺魁,但若是五月比武那可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 大奎一进了院子,既看到杨小虎与盘步一丝不苟的在练功,孟歌在一边不时出言指点盘步。三人见到大奎进了院子,尽皆挺身拱手见礼。大奎笑笑道:“你二人继续操练,孟兄跟我来一下。” 孟歌领命随后跟着大奎去了中庭,大奎一边走一遍道:“孟兄久在市井,想必对于锻造有些认识。我虽是穷苦出身,但对于兵器打造却不在行。今日劳烦孟兄走一趟铁匠铺,给你与杨小虎及盘步打造兵器。” 说着带领孟歌进了大厅,(张府分五进,既是有五个大厅。)来到厅中,大奎吩咐丫鬟看茶,这才对孟歌详细说道:“小虎的兵器要依照我的镔铁乌龙枪样式,但要好铁精炼。我的铁枪是八十五斤,你便去打造一杆二十斤的铁枪吧。你与盘步的兵器你看着办,不要怕花钱。用多少银子只管去账房拿!” 孟歌闻言大喜,拱手领命转身去了。 第九十章:区大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坐在中厅慢慢品了几口香茗,便起身回了后宅。黄莺闻听大奎回来了,早早迎出门外,夫妻携手回了内宅。 孟歌领命出了张府,直奔城西。应天城西有一间铁匠铺,打铁的是个中年汉子,早年也在常遇春军中效力,故此与孟歌相识。此人力大无穷善使双锤,却因更善打铁锻造兵器,所以在这城西开了间铁匠铺。 此人姓区,因为从军时使锤,打铁时也使锤,所以人家叫他区大锤。至于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却很少有人知道。此人虽是粗俗,却是武艺高强,也是常遇春帐下五虎之一。 当年孟歌找他打造两口好刀,他却与孟歌比武定输赢。曾言他若败了便给孟歌白打一对好刀,若是胜了便收取双倍的价钱。当时因在军中区大锤是数一数二的铁匠,故此若不是常规兵器便需付钱,而区大锤开价也高,一般一把长刀便收十两银子。这个价钱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却也没有办法。 哪知他与蒙哥一战却是平手,无奈之下区大锤便免费给孟歌打造了一对杀猪刀,便是孟歌在顺元城用的那两把。虽是杀猪刀,但却是吹毫断发削铁如泥。当初杨小虎手持竹竿却被他削豆腐一般斩断,更是以一手庖丁解牛之高超刀法将杨小虎的衣服尽皆划破绞碎,一来是仗着武艺精纯,二来便是仗着刀快。 孟歌来到城西,找到了区大锤的铁匠铺,笑呵呵的走进门来。区大锤正在忙,忙着指挥两个徒弟干活,却是正在打造铁锄。 这种小活计都是徒弟干,但区大锤站在一边却是一丝不苟的指挥着。孟歌见到区大锤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由哈哈笑道:“区大锤,还认得我吗?” 区大锤抬头一看,不由惊喜道:“原来是你小子啊,来来来,里屋说话。”说着将孟歌请进了里屋,屋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三五个板凳。 孟歌与区大锤落座后,区大锤当先问道:“不知道你如今在哪里发财啊?行头不错啊。” 孟歌如今是张府的门客,自然是一身锦缎绫罗了。见到区大锤问,孟歌嘿嘿笑道:“小弟找到一个好去处,今天特意来找哥哥与我一起去同享安乐!” 区大锤闻言眼睛一亮,不由问道:“去哪里?” 孟歌笑道:“你可听说过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 区大锤一愣道:“自然听说过,但凡有些见识的人谁不知道?” 孟歌得意地笑道:“小弟我如今便在他的门下做门客,想到你一身本领不妨与我同去投他,也好过在这里打铁受罪。” 区大锤不由为难道:“我虽在此打铁,但却不是自由身。我尚有军籍,如何能改投他人门下?”说罢为难的互搓着双手。 孟歌肃容问道:“我有办法,只问哥哥一句,可愿意与我去投神威张将军?” 区大锤闻言呵呵笑道:“若是兄弟真有办法,我没二话。” 孟歌嘿嘿笑道:“既如此,我便回去和张将军说一声,”刚要转身,又回头说道:“如今张将军已被吴王封为江南通政使了,你再次等我消息。” 孟歌说完出了里屋,走到两个打铁的小伙子身边道:“呵,小伙子身子骨真结实啊。”两个正在干活的小伙子站在火炉旁正挥汗如雨的将一块烧的通红的初铁用铁钳夹了放在粘铁上捶打,虽是天气很冷却都光着膀子。 孟歌说的话,这两个人虽是听到了却不敢应声。区大锤曾言不论干什么都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也是没办法。这两个小伙子皆是军营中的铁匠,因为仰慕区大锤的手艺故此前来拜师学艺的。 区大锤直把孟歌送出好远才回到铁匠铺……。 孟歌回到张府见了大奎,即将区大锤的事情与大奎详细说了。大奎闻言不禁想道:‘孟歌已在我身边,若是再去将区大锤弄来想必常遇春必不肯善罢甘休。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大奎灵机一动,哈哈大笑道:“我有办法了,我去找汤大哥帮忙便了。” 孟歌闻言连忙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汤将军也曾数次去求常将军将区大锤转藉到左军,但常将军就是不肯,由此可见区大锤的手艺与名望。大人还需再想办法。” 大奎闻言在室内来回踱步,最后嘿嘿笑道:“这也无妨,皆看本官手段便了。” 当天午时,大奎便在府中宴请汤和与常遇春一起赴宴,酒席上大奎绝口不提区大锤的事,只是与两位都督常谈国事家事百姓事。都是热血汉子,自然话语投机。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奎便皱起眉头叹道:“哎,我虽为二品朝官,但也曾纵横沙场,故此喜好武事。可直到如今还没有一件称手兵器,哎……。”大奎本就一副农夫长相,看样子一脸的忠厚老实,唉声叹气的样子看了真叫人心中不忍。 汤和见状劝道:“大奎兄弟不用发愁,要兵器还不简单?你要什么兵器只管说,汤大哥定然帮你搞到手。” 大奎叹气道:“我善使长枪,总想打造一把绝世的好枪,可惜啊。我府中虽攒下精铁数百斤,却苦于没有精通此道的能工巧匠。”说啊便再次长叹一声端起酒杯道:“算了,今天与二位哥哥相聚就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来,小弟先干为敬。” 常遇春闻言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多想。三人又喝了一圈,大奎却又开始长吁短叹:“都说好马配好鞍,我张大奎却连想要一件称手兵器都办不到,哎……。”说着自斟自饮喝了两杯。 常遇春在一边只是不说话,可又喝了一圈再次听到大奎叹气,不由说道:“兄弟有什么可为难的,常某帐下恰有一人可解兄弟心中隐痛。此人姓区叫区正言,这个人可了不得,他可是春秋战国欧冶子的传人……。”常遇春喝得多了,终于说了实话。 大奎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煽风点火道:“若真有此等人,那我的兵器有望了,多谢。” 第九十一章:骗了人就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端起酒杯道:“小弟感念常大哥深情厚谊,来,兄弟再敬两位大哥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常遇春虽是有些酒醉但尚还清醒,跟着喝下了这杯酒便声言道:“说好了,这人可以借兄弟铸造兵器,但一旦成事他便要即刻回到铺子里。” 大奎哈哈笑道:“此事简单,今日常大哥去我一块心病,来来来,咱们接着喝!”哪知话音没落,汤和却道:“大奎兄弟,我们既是好兄弟,那么需有言在先。做什么事都当公平,我看你喝酒时酒杯却都不倒满,你什么意思?”大奎不由一瘪,让汤大哥看穿了~! 大奎随即哈哈大笑道:“汤大哥如此说,小弟汗颜。既如此,我们每人一坛酒。这样最公平!怎么样?两位大哥可敢与小弟拼酒?” 汤和与常遇春哈哈大笑,常遇春一拍桌子喝道:“如此甚好,快拿酒来!” 大奎起身呵呵笑道:“小弟曾去顺元,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坛好酒,今日两位大哥有此兴致咱们不醉不归。”说罢大奎起身要走。 汤和却问道:“兄弟只管坐下,拿酒的事叫下人去做便是。” 大奎笑道:“汤大哥有所不知,要不是两位大哥来此,兄弟哪里敢如此豪饮。我的就都藏在窖里,须得我亲自去取。” 汤和闻言轻笑道:“原来兄弟惧内!哈哈哈哈。” 大奎嘿嘿陪着笑道:“两位大哥稍待,小弟去去便来。” 大奎说着便走出大厅,挥手叫过杨小虎拉着他走到无人处低声道:“去拿两坛烈酒来,再寻一个空酒坛灌上温水。水坛需做上记号,然后送到厅中。你可知晓了?”杨小虎八面玲珑,哪里会不了解。 大奎挥手道:“去吧。”杨小虎领命去了偏院,那里是酒窖的所在,里面美酒存了十几缸,莫说枸酿酒便是花雕女儿红也存了不少。 大奎转身回了大厅,一进门汤和便问:“酒哪?” 大奎回到座位上笑着摆手道:“两位大哥莫要着急,我已差我的义子去拿了。” 常遇春不由埋怨道:“你早叫别人去拿不就行了吗!来来来,喝酒。”说着当先喝下一杯。 大奎陪着汤和常遇春又喝了一圈,杨小虎抱着三个酒坛来到了大厅。三个酒坛一一摆在桌面上,汤和刚要动手大奎起身道:“汤大哥安坐,些许小事叫孩子做便是。”汤和闻言笑着坐回原位。 杨小虎不敢怠慢,一一揭了泥封撕去封布。先在常遇春面前放了一坛,又在汤和面前放了一坛,最后一坛留给了义父。大奎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且到门外等候。”杨小虎领命出了大厅,临走跟大奎眨眨眼睛,大奎看到心下了然。 之前三人已经喝下了两坛酒,这回每人面前一坛。大奎这回来劲了,站起身喝道:“爷们喝酒当痛快些,咱们就不用小杯了。来,先痛饮一回。”说罢一举水坛子咕咚咚猛灌。 常遇春与汤和哪里会想到有诈?皆是站起身厉喝一声:“干~!”说罢齐齐举了酒坛就口咕咚咚一劲畅饮。等到放下坛子,两人舌头都直了。汤和呼出一口气叹道:“兄弟,这酒好烈啊。” 大奎一只脚踩到凳子上,伸手接了胸口纽扣也是一副嘴上辛辣的模样道:“好男儿自当喝烈酒骑烈马,汤大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汤和一拍桌子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真英雄岂无酒量?” 常遇春也一拍桌子喝道:“说得好,来~一起干。”说罢当先咕咚咚又是一阵畅饮。 大奎不由喝道:“来来来,喝。今天不醉不归。”说着与汤和举坛碰了一记,仰头再灌。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常遇春与汤和大奎三人可谓臭味相投,大奎更是来者不拒,不到半个时辰,三人的坛子便空了。 再看常遇春与汤和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大奎也做出一副醉态道:“两…位大哥,尽…兴否?酒还有……。” 常遇春与汤和这是哪里还能再喝?皆是靠在椅上闭目不言。大奎也坐下道:“常…大哥说话…要算话…啊,叫人…给我打…造兵器...可不能…反悔。” 常遇春闻言哈哈大笑道:“常某…顶天立…地,何时言…而无信过?”说罢再次靠在椅上,却是真醉了。 大奎却起身道:“不…行,酒醉的…话…兄弟怕你忘…记了,须…须…得立下字据。” 常遇春笑道:“既然…兄弟这样…说,那…便立下…字据!” 大奎喝道:“小虎,去叫…冯师爷过…来。”,门外杨小虎答应一声去了。 大奎有些不放心,便又问道:“常大…哥…酒醉了,还能写…字否?” 常遇春晃晃头,硬着舌头道:“写…不了字…我…我有印章,这…酒好生厉害。我此刻已是...头…晕眼花。”大奎心道:‘头晕眼花就对了,不然我如何成事?’ 不多时,冯师爷拿了笔墨纸砚进来。大奎见常遇春已是醉的一塌糊涂了,便对冯师爷道:“常大哥…醉了,冯师爷便…代…代…笔叫常大哥…画个押便可。 冯师爷了然,从这摞纸张的最后拿出一张写好字的纸来,题目赫然是调令!冯师爷却将调令二字折了过去。 常遇春此时已是大醉,并未做他想,提笔在纸上签了名字,虽是酒醉之下但字体也还算周正。大奎见到事已办妥,便给冯师爷使个眼色,二人出了大厅后,大奎嘱咐道:“叫许元拿上调令与本官的信笺去兵部办交接,一定要快。” 冯师爷领命去了,大奎又去找了孟歌嘱咐道:“你与盘步等许元回来便持了兵部兵员调令文书即刻去铁匠铺找区大锤,你们一起骑上快马去隆平本官的宅邸落脚,不日我便去与你等会和。” 孟歌领命去了,大奎这才亲自去酒窖取了一坛烈酒回到大厅。对着常遇春与汤和轻声道:“不是兄弟不仗义,实在是兄弟爱才心切啊。”说着拍开酒坛泥封撕去封布,举了酒坛一气豪饮,大奎不想欠下什么,直到将这一坛酒喝光。这才坐到椅子上静静等着烈酒把自己醉倒。 第九十二章:苗疆毒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啪’一声,王福将手上的白玉杯摔得粉碎,属下一干人等皆是惊若寒蝉。 “你们这群废物,叫你们找高手来,如今却反让那个姓张的杀了。这下可好,他必然是处处小心提防。你们…你们…一群饭桶!”王福怒气冲天,在室内来回疾走。 七八名属下立在廊下没人敢喘口大气,唯独师爷贾谊小心翼翼的道:“王大人无须忧心,血溅堂既然收了银子便有责将此事了解,况且他们两名刀手死在张大奎手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属下在想…...。” “想个屁。”王福一声厉喝打断师爷贾谊的话,戳指骂道:“当初要不是你的馊主意,哪会有如此麻烦?”王福略为一顿又道:“我早朝禀明吴王,要吴王追查脏银,哪里想到吴王竟不过问。我那天蚕宝甲明明落入姓张的手里,现在却是明知道也没有办法了。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师爷贾谊沉默半响,抬起头道:“王大人稍安勿躁,我已遣属下四处查访遍寻高手,不日便会有消息。那张大奎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依然行刺却是不再可为。属下还有一法可除去张大奎,但须王大人舍去些金银宝物。” 王福闻言忙问:“是何办法?快说,莫说舍去金银宝物。便是要我一半身家本官也认了。” 师爷贾谊神秘笑道:“苗疆有一位不世出的高手,人称苗疆毒王方九天。此人武功已臻化境,用毒之能更是神鬼莫测。若王大人能请到此人,除去张大奎可谓易如反掌。” “哦?那本官该如何去请?”王福急急问道。 师爷贾谊沉吟道:“大人可备金银万两做见面之礼,另外许诺事成之后以天蚕宝甲赠之,想哪方九天必为所动。”贾谊说到这里阴阴一笑又道:“方九天此人不恋功名利禄,唯独喜爱武林珍宝。如是有方九天前来,再加数十武林高手,谅那张大奎有通天之能也必死无葬身之地。” 王福闻言呵呵笑道:“如此你去办吧,若能请来方九天,本官便保举你作个四品府尹另外还有重赏。” 师爷贾谊闻言连忙躬身抱拳施礼,嘴上喜道:“多谢王大人栽培。”说罢带着两名手下转身而去。 身后王福咬牙切齿低声道:“废我爱子,杀我外甥,夺我珍宝。张大奎,本官必叫你不得好死,咱们走着瞧。”……。 原来王福的宝贝儿子王安齐出事的时候,大奎虽是蒙着面。但是事后王家打探过,顺元并无其他高手。要知道当时王府中守备森严,若非绝世高手岂能安然身退? 苗疆毒王方九天,为当今武林**第一用毒高手,为人偏颇过激心狠手辣。虽是隐居乡野精研毒术,但若要有人冒犯,从来都是死的很惨。从前有个乡保正之子,无意间与方九天的徒弟发生摩擦,当天夜里乡保正家里祖孙三代连丫鬟仆役共计七十余口便尽皆惨遭毒手。由此可见方九天的为人。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师父如此心性,那作徒弟的自然也是一般无二。 大奎是被董虎与田丰搀扶着送到房里的,黄莺叫二人将大奎放到床榻上,便又叫丫鬟去厨下准备了醒酒汤。 董虎与田丰退出房门便又去了前宅大厅,那里还有两位醉客。虽然那两个人都有随从照顾,但此时家主不能送客,也只能由属下代劳了。二人来到前宅厅中,见到二位贵客已经是人事不省,早有四五个随从伺候着将二人背起出了厅堂。 开玩笑,大奎与汤和常遇春三人喝了两坛酒,最后又每人一坛烈酒。算起来每人喝了足足有将近五斤酒,就算是五斤水的话也足以撑倒人了,何况是酒?而且是烈酒。董虎与田丰二人直将常遇春与汤和二人送出张府,并叫下人备了两乘软轿将两位贵客送走。 常遇春与汤和来的时候各骑了一匹马,身边带着三五个随行侍卫。回去的时候却是坐在轿子里,许是酒醉发飙。常遇春坐在轿子里不老实,一个翻身从轿子里滚了出来,却被轿底撞在背上。这一撞可好,常遇春哇的一声将腹中酒饭喷出老远。 随行侍卫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尽皆抢上来将常遇春扶起。 八个轿夫吓得齐齐落轿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常遇春随行侍卫中一个带头的不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才,要作死吗?” 轿夫们只是磕头却是不敢答话,众侍卫将常遇春又扶进了轿子,这才命令轿夫再次起轿前行。轿子边上侍卫再不敢离得远了,尽皆紧贴着轿子走。只要常遇春再摔出轿子,他们便可及时救扶。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奎酒醒已是第二天,心中惦记杨小虎的功课,便起身穿衣出了房门直向前宅走去。 刚到前院,冯师爷却持了一封书信急急奔来。老远便喊道:“大人,不好了。常将军命人来投了战书!” 大奎不由脑门上见了汗,接过书信打开来看。哪成想常遇春笔走龙蛇,信上的字大奎竟多半不认得,无奈交给冯师爷来读。一读之下,大奎更是目瞪口呆。 信上言道:张贤弟台鉴,素闻贤弟有忠厚憨直之名,自从相识更觉所传非虚。贤弟即好武事,不妨你我兄弟二人择日切磋。贤弟既有神威将军之名,想必武艺精湛勇猛非常。兄不才,愿以拨柳之技博君一笑。日期定于本年二月应天初试之日,伯仁定在三军校场恭候。诚恳相邀万望赴约! 冯师爷读完信笺,见大奎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心下着急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常都督勇冠三军乃是当今大明第一猛将,大人若与之相搏却是凶多吉少啊!” 大奎不由好奇的问道:“真有这么厉害?”大奎闻言顿时慌了,想了想才道:“速速去请汤大哥前来商议。” 第九十三章:风起云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冯师爷不禁皱眉道:“大人啊,不是属下多嘴。第一你必汤将军年纪小很多,第二汤将军官衔比你大,第三你有求于汤将军。为表诚意,也该是您亲自前去才是。” 大奎一拍脑门道:“哎呦,你看我这一着急把这个忘了。”说罢大奎对还在练功的杨小虎道:“速速备马,与我一起去你汤伯伯哪里。”杨小虎领命去备马了。 大奎浑身上下的看看,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便问道:“过年不是好多人送礼吗?找一份来给我。” 冯师爷闻言道:“大人不说我倒是忘了,那些礼物多是金银首饰及玉器。大人看看拿些什么好?” 大奎沉吟道:“拿玉器吧,显得贵重些。”大奎此刻已是焦头烂额,并没多考虑。冯师爷去去了一份礼物来,刚巧杨小虎也备好了马。大奎带着杨小虎,便出了门。 杨小**在马上看着手里的礼盒,不由向冯师爷问道:“师爷,这礼盒里面是什么啊?” 冯师爷笑道:“哦,里面是一对玉狮子。倒也值几百两银子。” 大奎一听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惊问道:“什么?值几百两银子?”大奎想了想又道:“等我回来你再细细和本官说,走了,驾!”说罢策马向前,杨小虎也策马紧紧跟在身后。 等到大奎到了汤府,门房的仆役却说汤都督去了军营。大奎详细问明了军营的去处,便叫杨小虎留下了礼物,二人再次赶奔军营。 等大奎找到汤和所管的左路军,竟意外见到了从前相识的庞黑虎。大奎下马与庞黑虎攀谈了几句,便有庞黑虎领着去了军帐见到了汤和。 大奎与汤和一见面,便唉声叹气道:“汤大哥,你可要帮我出出主意啊。” 汤和闻言不禁问道:“兄弟今日所为何事?竟然愁眉不展?” 大奎只得实话实说了,汤和听完以手指点着大奎摇头道:“你啊你啊,好不省事。那区大锤是右军中的宝贝,你怎么能如此胡作为为啊?” 大奎挠头道:“若真是宝贝,真么会这般轻易地便能被我招来?” 汤和摇头道:“如今无战事,军库中兵器甲胄齐备再者些许小活计也无需区大锤亲自动手。区大锤这才有机会到城里开铺子赚些银钱,这一开便是一年多。许是离军久了才让你钻了空子,哎,以前我也曾招他却被常大哥挡了回来。” 大奎嘀咕道:“定是常大哥慢待了他,所以小弟才这般如意的招到他。” 汤和叹口气,这才道:“常大哥的脾气我最清楚,平日里冷冰冰的少与部下来往,但是常大哥的人还是不错的。你说你!哎,事情已经做下了,你该想想怎么办吧。” 大奎不禁嘀咕道:“常大哥给我下了战书,要在本年二月应天初试的时候在校场与我比试。”说这话的时候大奎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一般。 岂料汤和闻言大惊:“什么?常大哥给你下了战书?”汤和一顿才道:“坏了,坏了,常大哥真的生气了。” 大奎不禁问道:“汤大哥,你看我准了厚礼去跟他陪个不是行不?” 汤和摇摇头道:“万万不可,如今之计只能跟他比试一番了。” 大奎不禁问道:“常大哥的武艺如何?” 汤和抬头看着大奎,语重心长的道:“深不可测。” 大奎闻言只觉得头皮发炸,汤大哥的武艺大奎早年便见识过。他都说那常遇春武艺高强深不可测,那传言便不是空穴来风了。冯师爷曾说常遇春乃是江南红巾军第一猛将,这下热闹了。江北红巾军第一猛将要和江南红巾军第一猛将对阵,我的个乖乖。 大奎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不知汤大哥与常大哥之间谁更胜一筹?” 汤和望着大奎道:“我之武艺与他相比,须得两个!” “啊?”大奎彻底傻了,转念回头对杨小虎道:“速速回府取我铁枪衣甲来。”杨小虎不敢怠慢,转身出了营帐骑上马拨马向来路飞奔而去。 汤和不禁疑惑的问道:“大奎兄弟意欲何为?” 大奎只好苦着脸对汤和道:“既然汤大哥如此说,只请汤大哥考校一下小弟的武艺,若是无胜算,小弟便去负荆请罪。但有一条,区大锤小弟是不会还他的。” 汤和闻言哈哈大笑道:“亏得兄弟有此想法,哈哈哈,既如此汤某奉陪。”说着向门外厉喝一声:“来人。”话音一落,两名兵卒奔进营帐。汤和吩咐道:“命三军校尉以上军职的皆到校场集合。”两名兵士领命转身而去。 汤和这才对大奎笑笑道:“兄弟,请!”说罢当先出了大帐,大奎紧跟其后。 大奎骑了红云与汤和并驾齐驱缓缓而行,一边走汤和一边道:“从你我相识匆匆十余年,经常听到兄弟的威名,不想今日有幸能与兄弟切磋。呵呵呵,鲜衣怒马物是人非,当真让人不胜唏嘘。” 大奎眼望连绵军帐道:“当初汤大哥便是以武艺吸引我千里拜师学艺的,我能有今日成就全拜汤大哥所赐,兄弟我虽是鲜衣怒马但心还是一样的,你永远是我的汤大哥。” 汤和哈哈笑道:“非也非也,兄弟如今可不再是以前的傻蛋了,从兄弟的眼神中汤某可以看得出,兄弟身怀惊世之才却是大智若愚之象。故此汤某才向吴王极力保荐,希望汤某没有看错。” 大奎呵呵笑道:“汤大哥错爱了,小弟不是若愚而是真愚。” 此话一出,引得汤和仰天长笑。二人边走边聊,不到片刻即到了练兵校场。 大奎心里清楚,他们如此做必有目的。但究竟是什么,大奎却想不到。自己一提出与汤和比武,汤和竟一口答应,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 第九十四章:校场小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听说汤都督要与前宋神威大将军比武较技,左路军集体轰动了。校场上黑压压站了一片人足有数千之多,这些人最低都是带兵的校尉。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大奎的名望,但更希望汤和胜出。 大奎与汤和策马缓缓进入校场,等在场中的数千大明将校齐举手中的兵器呐喊助威。汤和挥手止住呐喊,与大奎下了马一前一后上了点将台。 早有兵士取了椅子来,二人落座后汤和问道:“兄弟,给你取兵器衣甲的那个孩子快来了,趁此机会你与众将说两句吧。” 大奎连忙摇手道:“我不大会说话,还是算了吧,呵呵。” 汤和笑道:“如此干等不大好吧。”大奎闻言却是左右为难,岂料刚巧杨小虎带了衣甲铁枪赶到了。 大奎笑道:“汤大哥你看,说来不就来了。”说完向杨小虎招招手,杨小虎拎着包甲胄的包袱便走了过来。包裹两尺见方,是大奎将甲胄装进木箱然后用布包在外面的缘故。 杨小虎上了点将台,伺候着大奎披了甲胄,大奎才对汤和道:“汤大哥,请。” 汤和笑了笑站起身,以手作请。两人下了点将台各自上马,人群中庞黑虎转身喝道:“让出场地,后退二百步。”话声一落,观战的将校即刻向后退去。 汤和骑在马上接过身边兵士递过的大刀,向着大奎道:“兄弟,咱们开始吧。” 大奎接过杨小虎递过的铁枪,向着汤和一抱拳笑道:“汤大哥请。” 二人各自策马一南一北,驰出几十步远这才齐齐策马回头。 庞黑虎走到军鼓旁亲自操了鼓锤,缓缓击鼓,鼓声由缓到急突然止住。鼓声一停,大奎与汤和策马各舞兵器相互冲迎上来。只一照面便是一声大响‘嘡’一声,两人兵器一触即分。二马一错蹬汤和回手就是一刀,大奎在马上持枪使个“苏秦背剑”,‘嘡’又是一声大响。汤和大刀刚好砍在大奎的枪杆上。两人各自策马奔出一段又转马头互冲而来。 庞黑虎的鼓声又响起来,大奎与汤和再一交锋却是汤和一刀砍到,大奎挺枪上架‘嘡’一声响。大奎与汤和再不策马,立在原处便战在一起。 原来军阵中策马冲锋全仗冲力,这样对付敌阵却只一个冲锋便可破开敌阵,而大将之间对阵冲锋却皆靠交锋时的力道与应变。大奎刚刚与汤和交锋两次,心中不禁大惊。汤和力道甚大,应变也非常人可比。 而现下二人骑在马上互搏,汤和将刀法中扎,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这十项技法使得出神入化,真真显示出其刀法的精湛来。 大奎与之相搏却不敢全力进击,只是防多攻少寻找汤和刀法中的破绽。二人斗了十余招,大奎见到刀来挥枪一挡已是用上了内力‘嘡’一声响,竟将汤和大刀崩开了。大奎抖起一片枪花分心便刺,直奔汤和胸口要害。 哪里想到汤和刀头被一崩不及挡架,却一转刀杆‘刷’的一声将大奎刺来的长枪搅开了。大奎心中不由暗惊:汤大哥一定也善使长枪,这一搅却是枪法中的‘缠枪式’;念头虽转,但大奎手上不停,枪头借势回收。抡起枪杆拦腰便扫‘呼’的一声竟带着破风之声扫了过去。 汤和情急之下一竖刀杆‘嘡’又是一声大响,虽是架住了大奎一枪,胯下马却被震的侧向退了三步。汤和心知自己不敌大奎,便停手豪然笑道:“兄弟神力,汤某甘拜下风。”说着提刀挂到了鞍勾上。 大奎一见不由心中佩服,当着数千将校汤和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其真乃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真英雄。 大奎忙将铁枪挂上鞍勾,也翻身下马向汤和抱拳道:“汤大哥的刀法小弟佩服之至,今日一试承蒙汤大哥相让了。” 汤和哈哈笑道:“我汤和向来不好脸面事,兄弟武艺精湛枪法精纯,况且又具如此神力,当可与常大哥一战;往日不知兄弟武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神威将军之名真乃名副其实。”说着伸手做请道:“兄弟且随我到军帐中叙话。” 大奎点点头,二人牵着马向回走。身后众将校顿时议论纷纷,汤和听见不由停步转过身喝问:“议论什么?我汤和技不如人便要承认!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这有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汤和输得起,你们难道输不起吗?” 众将顿时哑然,汤和再次喝问:“如是我胜了,你们定会喝彩助威,张将军胜了为何不见喝彩?难道我汤和手下皆是心胸狭窄之人?” 庞黑虎连忙带头叫道:“好,张将军神威!”刚喊了三声,身边竟没有附和者。庞黑虎有些怒了,大喊道:“都傻了吗?跟我一起喊。”一顿接着喊道:“张将军神威!”连喊了三遍还是无人应,胖黑虎揪过一名校尉厉声喝问:“怎么不喊?” 那校尉脸上竟留下泪来,哽咽道:“汤将军对阵从未输过,在我们心中汤将军便是常胜将军,如今定是汤将军作了都督公事繁忙才有此一败。” 数千人齐齐举起兵器喊道:“汤将军是常胜将军,常胜将军……。” 汤和举手止住众人的呼喊,扬声道:“武以输为本,若无输何来赢啊?今日是比武较技,又不是真的搏命厮杀。但你等需记住,输了就要认!要记住是因何而输,要知耻而后勇!”环视众人,汤和再次扬声喝道:“张将军神威!” 数千将校见到都督喊起,也纷纷喊道:“张将军神威!张将军神威!张将军神威!”一时间声震四野,鸟雀惊飞。 汤和仰天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该无愧于天地。”顿了顿汤和再次喝道:“都散了吧。” 大奎闻言不由心中震撼,自己今日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第九十五章:秋风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汤和告别回到府中,心里却是闷闷不乐。 汤大哥武艺高强,自己不过是胜在力大。这力不是蛮力,而是腰力臂力与铁枪惯力三力合一。内家功夫若论高低,便是以发力是否自然定论,大奎如今已将内家真力发挥的炉火纯青,试问如此大力何人能挡?汤和试出大奎的力道非自己能挡所以认输。而若论马战功夫,二人却应该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 大奎回到后宅,黄莺见到大奎一脸忧郁,不由问起事情原由。大奎只得实话实说,最后大奎言道:“今天当着数千将校的面,汤大哥竟自认不敌于我。如此一来,汤大哥在军中威信必然受损,都是我一时争强好胜才造成如此局面,哎~!”大奎幽幽长叹,垂首不语却是心中自责。 黄莺微笑着劝解道:“夫君何必如此?想汤大哥宅心仁厚,必然不会计较。”见到大奎仍是这般愁眉苦脸,黄莺续而笑道:“今日夫君不在家时,奴家写了首曲子,弹给你听?” 大奎闻言一愣,不由问道:“哦?我还不知道,原来夫人还会弹曲子?” 黄莺得意道:“奴家在未出嫁时,也曾琴棋书画,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哪里跟你一样,彻头彻尾胸无点墨什么都不懂的傻蛋!”说着妩媚一笑,随即吩咐丫鬟就在外室摆了琴案,取了古琴置于案上。 大奎坐于桌旁,品着香茗。看着黄莺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温馨。还从来不知道黄莺懂音律,若以女子而言黄莺实在是当得才女之名。 丫鬟小红取了矮凳棉垫置于琴案后,黄莺轻移莲步走到琴案后落座,一双芊芊玉手轻抚琴弦道:“这具古琴是应天府仙音阁的手艺,售银八百七十两……。” 大奎本在竖起耳朵准备听曲子,谁料听到黄莺这一句话,大奎差点没被茶水呛死,口中的茶汁喷出老远。心中想:‘我的个奶奶,俺这夫人也忒狠了,一出手就是八百七十两!这如何养得起?’ 黄莺见到大奎这般模样,不禁幽怨的道:“是丫鬟小翠去看的,店家知道小翠是张府的丫鬟后,便叫人把琴送过来了。这琴还没付账,若是夫君不喜,我便叫人将这琴退还给仙音阁便是。”说着竟自责的低下了头。 大奎好一阵剧咳,黄莺赶忙起身绕过琴案过来给大奎捶着背。大奎喘匀了气,半响才道:“莺儿啊,夫君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黄莺乖巧的点点头。 大奎语重心长的道:“你把我卖了吧。” 黄莺闻言挥了粉拳打在大奎背上,之后气呼呼转过身再不理大奎,大奎见状不由的叹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哎~!”可大奎见到黄莺生气了,忙哄孩子一般道:“莺儿啊,一具古琴而已,若是喜欢且能弹的好听便买了!”大奎又耍起了太极,心道:‘一个人只能专一而博广,黄莺既是全才,那未必便精于音律。’ 黄莺喜滋滋的转过身娇声问道:“此话当真?” 大奎一拍胸脯道:“夫君何曾骗过你?你且弹一首听听,若是不好听便不买了。” 黄莺笑道:“我谱了曲填了词,你听完再说。”说着便又轻盈的走回了琴案后落座。 大奎心里发笑暗暗想道:‘无论你弹什么我都说不好听,到时看你如何!’ 黄莺轻轻一拨琴弦,玉指在琴弦间流动。琴音响起,听在耳中却是使人如梦似幻。琴声虽是悦耳,但却透出丝丝哀怨,让人听了便沉醉其中莫名感伤。 黄莺轻启朱唇缓缓唱道:“临安古道初见,君若痴,红妆艳。桃花镇上桃花现,芳心暗许霞满天。青山秀,秋水涟。不慕繁华,只盼情爱满人间。千里相随,临危仗剑。若道红尘苦,一曲秋风怨......。”歌声如泣如述,动人肝肠。 随着袅袅琴音落定,大奎心神巨震目瞪口呆。心中暗想:‘中计了,莺儿把与自己相识相恋的事情写成了词。这样的词自己怎么可能说不好?况且琴声悠悠确是造诣非凡,自己又怎么可以说不好? 黄莺长舒一口气,起身绕过琴案。如小鸟投林般奔过来扑进大奎怀中,撒着娇问道:“夫君,你说我的词曲好不好?” 大奎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缓缓答道:“好!”都说一字千金,大奎这一个字还差点,不过八百七十两白银而已。 黄莺在大奎腮上轻轻一吻,转头对小翠道:“去叫仙音阁的店家来府上会账。”言语间透漏出十分的欢欣雀跃,大奎听着头疼。脑袋里嗡嗡的~! 黄莺高兴地又对大奎娇声道:“夫君,你知道吗?仙音阁的乐器可是江南最出名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想买一具古琴了。” 大奎心中疑惑不由问道:“你黄家开着偌大的镖局,每年赚的银子也不少,买具古琴又有何为难?” 黄莺闻言沉默片刻笑着问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今晚想吃什么?奴家叫厨下去做。” 大奎心思缜密,见到黄莺强颜欢笑,不由追问道:“你还没说为何你从小喜欢古琴,却没有买。为什么?” 黄莺眼圈有些发红,嘤嘤道:“我爹终日要我习武,他说玩物丧志,所以一直不答应。” 大奎闻言哈哈笑道:“女孩子家喜欢音律也属正常,不过岳丈大人却是有些苛责。” 黄莺笑道:“那我还看中一支琵琶。” 大奎看怪物一样看着黄莺,小心的问道:“多少银子?” “五百两。”黄英伸出一只手张开,一脸的高兴。 ‘噗通’大奎一头栽到地上,人事不省。 第九十六章:清者自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有些不放心,第二日便独自来到帐房。账房管家叫冯三奇,四十许人,因小时家里遭过火灾父母双亡,而他自己也被烧成重伤,后被邻里所救逃过一劫。因此面相奇丑,至今没有女人愿意嫁他。 冯三奇人如其名身具奇能。双眼看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其速飞快且无错漏此为一奇。只要他看过的账目,事无巨细过目不忘此为二奇。双手各持一笔,分写各家字体此为三奇。 冯三奇原是汤和府上的管家,这宅子被吴王定为张府后,汤和便将冯三奇及丫鬟仆役等几十号人遣进张府,可以说是对大奎百般照顾了。 此时账房只有冯三奇在。大奎走进账房时脚步甚轻,冯三奇恰在柜台后低头理着账目,对大奎的来到并未知觉。大奎轻轻一咳,冯三奇抬起头来见是老爷来了,连忙绕出柜台过来见礼。大奎轻轻一笑道:“冯管家不必多礼,我来是要问冯管家几件事情。” 冯三奇拱手回道:“老爷有事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大奎问道:“府上现在有多少银子?年关时本官同僚前来送礼的事。” 冯三奇微笑道:“回老爷的话,府库现有黄金五百余两,白银四千八百两,绢帛二千匹,玉器珍玩三百余件。总计约合白银一万七千两。” 大奎闻言大惊失色,冯三奇察言观色道:“年关时前来送礼的官员约百余位,所送多是金银珍玩。”冯三奇一顿又道:“官员间馈赠礼品皆属正常,小的已经细细查点造册以备大人垂问。” 大奎从来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多钱,况且光自己知道的。在隆平宅邸还有万余两白银,如此算来不是将近三万两银子?大奎想到这里不禁皱眉,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与贪官污吏一般无二? 冯三奇笑道:“官场有句俗语说得好:三年州府县,十万雪花银。换句话说,州府县官衔皆是四品以下况且一年三万两,而大人的银子有一半是吴王赏赐与俸禄,所以说大人心中勿要自责。” 大奎看着冯三奇的脸,不由心里发毛。冯三奇脸上皮皱纠结,甚是可怖。而他说的话更有些危言耸听。百姓一年的生活所需不过三五两银子甚至更少,而官员一年竟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作为收入,而官宅动则数千两甚至几万两。这不是贪官是什么? “速拟一份名单来,将送礼的官员一一记录在册。”大奎要发飙了,不整顿吏治百姓何以安生?自己身为江南通政使,怎么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冯三奇闻言不敢怠慢,转身进了柜台开始埋头整理名单。大奎在室内踱步,细细想了一下道:“你且在此细细写来,本官有事过会差人来拿。”大奎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账房。 大奎随即招齐冯师爷与四名侍卫及杨小虎,通知大家打点行装准备南下隆平府。杨小虎不禁问道:“义父,我们为何走的这么急啊?” 大奎望着众人道:“本官愧对吴王愧对江南百姓,身为江南通政使却是毫无作为。今番即将与众位游历江南,还江南百姓一片青天。都去准备吧!”望着众人离去,大奎不禁感叹。吴王已经有所暗示,叫自己尽快离京,并说四品以下官员尽可先斩后奏,如此说来自己再耽搁恐怕有负王命。 等到大家收拾齐备,大奎在前厅中让冯师爷写了一封奏折。大概内容既是奏请吴王恩准,在临安府设立江南通政使衙门,为方便办案请朝廷允许自行招募衙差二百名。另外大奎奏请吴王收回大奎在应天的府邸及府库中的金银,以此表明自己以身作则绝不贪恋富贵。 冯师爷将奏折一挥而就,大奎看过以后盖了官印,由许元持了奏折骑快马送往吴王宫。 (奏折起源于清代,但却是沿袭明代题本与奏本的路数。以下统称为奏折) 大奎吩咐众人准备车马,明日启程南下,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回到后宅房中,见到黄莺却在抚琴,大奎将自己的想法与黄莺说了一遍。 黄莺起身来到大奎身边微微一笑道:“无论夫君去哪里,莺儿都跟在身边!”虽是短短一句话,但言语间满含款款深情。 大奎将黄莺轻轻地拥在怀里,温言道:“为夫身为江南通政使,自该有所作为。为夫身负重任却有劳夫人随我奔波,为夫心里着实愧对夫人。” 黄莺笑道:“莺儿从前是江湖儿女,这点路还谈不上什么奔波。只是希望夫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平平安安,那奴家心里也就知足了。” 大奎欣慰道:“为夫打算将府内金银细软还给朝廷,以求洁身自爱。咱们在隆平有宅邸,这所宅邸也不要了,一并还给朝廷。” 黄莺闻言一惊,抬起头看着大奎不禁问道:“你将钱财都还了,那我们怎么办?” 大奎笑道:“府中现有金银细软总计一万七千两,我们留下三百两就好,其余的一概不要,免得落下贪官的口实。” 黄莺闻言心中不禁一阵肉疼,那可都是银子啊。 两人相拥在一起再不说话,大奎心意已决,黄莺虽是心中不舍但却言听计从。 过了许久黄莺幽幽道:“夫君之命,奴家不敢不从,但有一事奴家不敢隐瞒。仙音阁已将奴家看中的琵琶送到府上了。” “啊?”大奎顿时松了抱着黄莺的手,满脸惊骇的望着黄莺。 黄莺嫣然一笑道:“夫君不用如此看我,仙音阁的店家不会来讨银钱的。” 大奎闻言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你拿什么会的帐? 黄莺笑道:“我把你的腰牌押给店家了!”大奎再次晕倒……。 第九十七章:杨小虎的铁枪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再望太湖风光,湖中峰峦掩映水云间。虽是阳春白雪,满目苍茫,却可见枝头绿色,一派生机景象。 大奎回到隆平多日了,每每晨起看到窗外景色,都会满心的欢喜。大奎此刻已命侦骑四出,二百名所谓的衙差已经赶赴江南各行省州府,相信一个月以后总会有消息。要止官场贪污之风,靠的唯有铁腕手段。这些江南官员哪一个不是知书达理?他们会不知道贪污对百姓的害处?既是明知故犯,既是利欲熏心,那么就要承受贪污带来的后果。佛曰:今日受的是,昨日做的事。 黄莺走到大奎身后,拦腰轻轻抱住大奎,粉面贴在大奎宽厚的背上,感受着此刻的温馨与宁静。 大奎微笑着问道:“莺儿?” “嗯!”黄莺只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大奎极目远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悠悠道:“再过些日子,我与你泛舟湖上,去看看太湖七十二峰,你说好不好?” 黄莺幽怨的道:“人家别的江南官员很多人在这太湖和临安的西湖都有自家的游船画舫,你不知道吗?” 大奎一脸的自信道:“不妨事,我与你租个渔船,我划船你坐着。我们一样可以游山玩水,既是游玩当要亲近自然方是好的。” 黄莺不禁笑道:“那你何不脱了衣服畅游西湖,岂不更亲近自然?”说罢呵呵笑着又道:“哪有你这样的土老帽啊,自己划船?亏你想得到。” 大奎做恍然大悟状赞道:“夫人说的极是,我与夫人一同畅游西湖,岂不是鸳鸯戏水?恩,有情趣有意境!”大奎说着哈哈笑道:“事不宜迟,夫人随我现在就去。”说着转身拦腰抱起黄莺便走,引得黄莺惊叫连连……。 就在吴县,区大锤又开了间铁匠铺,并新招了四个徒弟。这四个徒弟可不是屁事不懂的毛头小伙子,却都是冯师爷按着大奎的意思特地从几十名应征者里选出来的。一个个身强体壮,更难得的是都很憨厚实在。 杨小虎有事没事就向铁匠铺跑,他等着自己的铁枪造好,区大锤却一直说等着,杨小虎不由得更是着急。眼看要出正月了,再有半月这隆平府既要举行比武初试,如果能早日拿到铁枪,便可以早日习练以便尽快熟悉。练武的人,自己的兵器一定要熟悉,无论是重量还是长短,只有熟悉了才能得心应手。 杨小虎又苦等了三日,终于拿到了自己的铁枪。当他扛了自己的铁枪回到张府,心中的高兴都写到了脸上。当盘步见到杨小虎的铁枪,眼神中露出羡慕,这更让杨小虎得意洋洋。 杨小虎就在前院耍了几招,引得孟歌与盘步几乎呆了。杨小虎的枪速大大提高,出枪势若奔雷力道生猛非常。但杨小虎却总觉得那里不对,好半响才想起自己光顾高兴了,铁枪上没有枪樱,怪不得看着异常别扭。 杨小虎暗暗想道:‘须得装上枪樱方才显得威风!可是到哪里去找枪樱哪?’杨小虎不禁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现:‘哎,马厩!红云的尾巴刚好合适!杨小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庆幸,红云的马尾没有一根杂毛,整条尾巴上的毛都是艳红色刚好拿来做枪樱。恩!就这么定了。’ 府里的丫鬟和婆子终日除了干些府里的活计便是做女工,于是杨小虎便去找个相熟的丫鬟哪里寻了剪子去了马厩。 来到红云的面前,小虎先是殷勤的给红云上了草料,里面还掺了些许豆子。看着红云欢快的吃料,杨小虎轻笑道:“红云啊,我来跟你要点毛,就一点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嘿嘿。”杨小虎这才来到红云屁股后面,轻轻地捋了一绺马尾用剪子剪下来塞进怀里,左右看看无人便回到了自己房里。 扎枪樱杨小虎还是蛮有经验的,等到枪樱扎好,看着枪樱杨小虎觉得有点长,便用剪子小心翼翼的修剪,谁料恰在这时门外一声咳嗽。杨小虎做贼心虚,一紧张之下,咔嚓一剪子拦腰将枪樱剪断了。 而门外却是一个府里的仆役在门前走过,杨小虎望着秃尾巴鸡一般的铁枪,心中愤恨无比。想要找那个仆役算账,想想还是算了。 没办法,杨小虎又去了马厩。 第一次剪的时候,杨小虎就发现红云的尾巴上的毛不是很多,而且马尾的末梢有些发黑,所以杨小虎是在靠近中段的位置下的剪子。 这次再剪可不敢剪多了,不然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杨小虎小心翼翼的又剪了一截下来,做贼一般回到房中。再次扎起枪樱,杨小虎差点哭出来。怎么会这样?这次没敢多剪,却是剪得短了些。杨小虎懊恼异常,最后一咬牙:“我就不信了!” 杨小虎再次去了马厩……。 枪樱终于扎好了,也修剪得整整齐齐长短合适了。但看到地上零碎的马尾,杨小虎不禁害怕起来。万一叫义父发觉,那自己少不了要挨骂,如果严重了还可能受罚。 杨小虎连忙七手八脚的收拾了地上的马尾,寻了块布包了。将小布包塞到了怀里,这才走出房门。望望四下无人,杨小虎出了张府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将怀里的布包扔到草丛里。虽是这样,杨小虎心中还是害怕。 红云的尾巴经过杨小虎三次剪刀,已是光剩个尾巴棍了。这可如何是好?杨小虎低头沉思着向张府走,远远就见一个青衣小童站到门前向宅邸里张望。杨小虎走到小童近前不禁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小童回身见到杨小虎不由喜道:“我家老爷请张大人赴宴,这是请柬”说着从怀中掏出请柬双手递上。 第九十八章:无常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接过请柬看了看,不禁问道:“你是谁家的下人?” 小童躬身回道:“我是吴县李员外家的。” 杨小虎闻言心中了然,李员外是吴县首屈一指的豪绅。李员外家财万贯不说,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平日里接济乡民修桥铺路,做了不少好事。 杨小虎打发这小童走了,这才持了请柬进门。一路向后宅走,心中不由的叫苦:‘义父接了请柬定会出门,出门定要备马,备马必会发觉红云异常……。’ 杨小虎不禁急得挠头,突然灵光一现,随即去找到府内管家叫他安排备轿。杨小虎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心想:‘义父是文官,出门坐轿子正当合适。如此一来他必不会发现红云的异常’想到这里,杨小虎得意洋洋的持了请柬去了后宅。 杨小虎来到后宅大奎的住处,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大奎说了声进来。杨小虎这才推门而入。见到义父正在桌边与夫人闲聊,杨小虎走过去双手递上请柬道:“义父,吴县李员外差人送来请柬,请义父前去赴宴。” 大奎接过请柬看了一眼,又交给黄莺,口中问道:“这李员外来请,我去还是不去?” 黄莺微微一笑道:“古人云: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李员外是大善人,夫君正当与这样的人多走动。左右家中无事,夫君尽可放心前去。” 大奎点点头站起身来道:“莺儿所言极是,为夫这便去了。”说着转头对杨小虎道:“去备马吧。” 杨小虎连忙道:“义父还是坐轿去比较好,骑马不甚体面。” 大奎点点头道:“恩,你出去吧。”杨小虎领命出门而去。 黄莺伺候着大奎换了一件便服,随后送大奎出了门。 只是去赴宴,大奎不想搞的尽人皆知,只是带了许元董虎二人出门。临出门时,大奎转头对送到门前的冯师爷道:“给隆平府尹王大人带个话,正通镖局的罗大海与方祁山如今关押期限将满,你且带上二百两银子过去交保。这二人都非大恶之人,今日便将这二人开释吧。” 冯师爷躬身领命。 大奎转身上了软轿,待到大奎坐定后八名轿夫轻轻起轿,许元董虎二人护在左右,一路向吴县县城而去。 李员外的宅邸很好找,随便找人一打听既知道。将到地头,早见一华服老者带着数名乡绅恭候在门外。大奎到了李府门前下轿,呵呵笑着向李员外走过去,随即拱手笑道:“张某好吃,闻听李翁今有美酒佳肴,特来相扰。” 李员外闻言笑道:“张大人说哪里话,张大人能来寒舍,李家上下蓬荜生辉,张大人请。”说罢伸手做请,大奎笑着当先向李府走去。大奎虽是漫不经心,实则心中却觉得这个李员外虽是垂暮老朽,但身轻体健双目炯炯。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进入厅堂,酒宴早已摆下。大奎与李员外好一番谦让,最后大奎无奈坐了首位,许元董虎二人无声的在大奎身后站定,李员外众人这才落座。 李员外当先举杯笑道:“能劳烦张大人光临寒舍,小老儿觉得脸上甚是光彩,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敬张大人一杯。”其余乡绅也都笑着各自举起了酒杯。 大奎呵呵笑着道:“久闻李员外乐善好施,能结识李员外是张某的荣幸,呵呵呵。”大奎说着也举了杯与李员外等人轻轻碰了一记,当先仰头饮下杯中酒。 李员外见到大奎喝下杯中酒,目光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来来来,张大人尝尝这道红焖锦鲤。” 大奎微笑着伸了筷子过来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口中,随即赞道:“妙妙妙,香嫩可口,人间美味啊,哈哈哈哈。”随后大奎笑道:“各位不要拘束,都吃都吃!” 围坐在桌边的众乡绅这才纷纷品尝鲜鱼,大奎虽有疑惑却并不担心。自己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乃纯银打造,喝酒时已经巧妙的验过方才放心喝下。而这李员外此次酒宴所用的杯盘筷子多是银器,故此大奎十分放心。这李员外想事情还是蛮周到的嘛。 李员外十分健谈,席间说到乡情民风倒也出口成章十分风趣。大奎当真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与众位乡绅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李员外呵呵笑道:“今天能请到张大人,说实话是因为几位朋友一直想见见张大人的风采,小老儿这厢告罪了。”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大奎闻言不由问道:“既有朋友何不一同请上来,大家同饮岂不痛快?” 李员外直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望着大奎道:“张大人既是如此平易近人,小老儿便叫这几位朋友进来便了。”说着抬起双手击掌三下。随即门外传来几声大笑,大奎听到不禁心中大惊:‘好深的内力’。 笑声一落,门外走进五个人。大奎一眼看到这五人中有三人自己相识,那三人赫然竟是‘两广三丑’。而此时两广三丑站在那里却是不声不响,五人中当先一人走到桌前双手按在桌上,双目如鹰隼般看着大奎,却是一言不发。 这人一身绫罗却是不显半分贵气,因为头上光秃秃不见一根头发,头顶与脸上竟如爬满蚯蚓一般血筋鼓凸。这副样子已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尤其是一双眼睛竟是白多黑少,望定大奎竟如看着待宰羔羊一般。 大奎身后的许元董虎拔出腰刀护在大奎身前,却听到这怪物一般的人呵呵笑道:“久闻张大人之名,今日见到三生有幸。小人方九天,这厢有礼了。” 大奎心知不好,刚要起身却觉得胸口发闷欲呕头脑发晕。心中不由的惊骇欲死,中毒了?怎么会?自己明明验过,怎么会中毒? 方九天见到大奎如此,不由阴阴笑道:“张大人很想知道自己为何中毒的吧?小人不敢隐瞒,你喝的酒里有一味药物,名为‘水中邪’。菜肴中另有一味药物‘涩驱’。两者皆无毒,但若一并吃了便有毒了。这味毒,小人唤作‘无常唤’。即是说服用了此药便是脚踏鬼门关了,取黑白无常前来招魂之意。大人觉得这名字贴切吗?” 第九十九章:太极保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方九天望定大奎呵呵笑道:“今日酒宴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话音一落,在座的乡绅闻言急忙起身向门外狂奔逃命,可还未跑到门口便相继扑倒在地上。一个个皆是身体抽搐七窍流血,眼看是不活了。 方九天站直身子,再次笑道:“此毒深入筋骨血脉,心绪波动或运功运力则会发作。张大人已经看到了,这些人惊慌害怕加上疾走奔跑,便被此毒取了性命。呵呵呵呵,在下劝大人不要随意乱动。” 厅堂内的气氛变得死气沉沉,护在大奎左右的许元与董虎二人持刀的手在抖。他们内心惊惧欲死,今日的情景平生仅见,面前这个杀人如麻的怪物太可怕了。 大奎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所幸闭上双眼淡淡问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也好叫本官死个明白。” 方九天狞笑道:“你挡了他人财路,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方九天略微一顿又道“不过方某今日却不是为银子来的,听说张大人有一件宝物,只要大人交出来,今日方某便不予大人为难了。” 大奎缓缓问道:“你要什么?” 方九天一字一句道:“天蚕宝甲。”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原来武林至宝天蚕宝甲在张大奎手上,方九天身后四人也都跃跃欲试,有那个不对宝物动心? 此时大奎已知道了是谁幕后主使,以前心里只是疑惑猜测,今天却是证实了心中猜测。 大奎却依然问道:“是谁主使阁下前来,不妨一并告诉本官吧。” 方九天桀桀一笑,声音说不出的阴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过在下可以告诉张大人一件事,主事之人花费了白银十万两欲斩草除根,连同您的家人仆人,一个不留…呵呵呵呵。” 大奎闻言怒睁双目,却是已由鼻孔里窜出血来。大奎心口一阵绞痛,不由相信这方九天所言非虚。但心中挂念家中,心绪不宁下却已被毒所伤。 方九天叹息道:“大人说出天蚕宝甲的下落,在下绝不与你为难,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大奎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在我身上,过来取吧。”大奎此时强定心神,冷冷望着方九天。 方九天脸上带着笑,绕过桌椅向大奎走了过来。这时大奎身边的许元动了,许元既然是侍卫,他的职责便是保护张大奎,心中虽是惊怕却不忘自己身负的责任。许元知道自己会死,但死也要死得其所。许元的单刀使了一记扎刀式直取方九天咽喉要害。 方九天笑了,脸上虽是在笑但难掩那一丝阴狠。就在许元单刀将要刺到之时,方九天竟挥左手其速如电正抓在刀身上。许元大惊失色,‘啪’惊念未消,心口已吃了一掌。许元口中喷血,倒跌而出。 只一招,许元竟重伤落败。此时董虎却刚刚来得及绕过大奎身后,董虎刚要动手,谁知大奎伸手一拦,董虎停步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大奎缓缓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走向方九天,直走到方九天面前站定。 方九天冷声道:“是你自己交出宝物,还是我们动手?”大奎仍是一脸微笑,并不答话。 方九天见大奎不答,伸手抓向大奎胸口。大奎左踏一步让开来抓,右手轻轻搭上方九天右腕,方九天翻腕来抓大奎右腕。大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圈一拨,依然将方九天的手拦在外圈。一切好似漫不经心,方九天气急全力施展毒砂掌,一时掌影纷飞罡气弥漫。可无论方九天怎么动,却仍是奈何不得大奎。 太极者,顶劲虚悬借力化力,逆来顺受无式无形。大奎气定神闲,或踏步或拨挡,始终将方九天克制在方寸之间。大奎身受奇毒,已不能用内力劲力,心绪必须平静如水,唯有以太极之法与之周旋,寻找契机一击而胜。 方九天见到大奎如此武功,又有如此定力。不由暗暗吃惊,手上更是加紧进招,同时口中言道:“我们此来共七十五人,这里不过十五人,而还有六十人在你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到贵府造访,现在恐怕已将你的家人侍从屠杀殆尽,哈哈哈哈。” 大奎不温不火,轻声言道:“你再激我也无用,心虚不稳于事无补。你还是想想怎么从我这里取到天蚕宝甲再说!” 方九天闻言火冒三丈,厉喝一声:“都给我上!”说话间一掌拍到,大奎旋身绕步闪开方九天一掌,这一掌却拍到桌子上‘咔嚓’一声爆响。立时杯盘震飞桌面碎裂,大奎不禁心惊:‘好强的掌力。’ 一闪念间,一个瘦小的身影欺身而来,探右手伸食中二指直取大奎双目。却是两广三丑中的卢志平,此人的形意猴拳造诣颇深,大奎不敢怠慢挥掌切在卢志平右臂肘弯处。 这一掌虽是毫无力道却是刚好将卢志平的右臂打的一偏,大奎借机上步近身再挥掌在卢卢志平两腿间甩手一拍,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是一招太极拳中的‘闪通背’。不过大奎用的有些似是而非。 卢志平不防大奎竟敢近身,一愣神间腿间已着了道。‘哎呀’一声,夹紧双腿蹲下身去,脸上表情一派痛苦之色。拳经云:好腿不过腰,好手不撩阴。大奎此招已是大违常理,但大奎此时哪里还管什么武林规矩,保命要紧当求一击必胜。 这甩手撩阴用的是拧身甩臂的力道,虽不致命但已将卢志平击伤。刚好方九天掌击大奎后心,大奎旋身就势一拨‘啪’方九天这一掌直接打在了卢志平胸口。 大奎不伤人,也没法伤人。可方九天还是比较实在的,这一掌下去便听到卢志平喉中发出一阵呴喘,身子直挺挺向后躺了下去。随之便见到卢志平口鼻喷出血来,身子抽动两下转瞬断了气。 方九天误杀卢志平,却仍是招招紧逼大奎周身要害,竟好似刚刚被自己打死的不过是阿猫阿狗一般。两广三丑本来要一起有所动作,谁知卢志平身法快,冲上去一招便送了性命,其余二人哪里还敢动。门前守住门口的除了两广三丑还有一位,浑身罩在黑色大氅里看不清面貌,这人大奎见过也交过手。虽是与方九天周旋,却是小心的暗暗提防这黑衣人。 第一百章:九死一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董虎护在许元身前,望着许元出气多入气少,心知许元活命无望了。许元董虎原来都是汤和手下的校尉,虽是武功平平但办事干练,对大明皆是忠心耿耿。许元,董虎,田风,周凯四人一向情同手足焦不离孟,如今许元重伤,董虎五内俱焚。 许元无力的抬起右手,嘴唇蠕动着似有话说。董虎连忙附耳过去,只听许元蚊呐一般道:“不要管我,去帮张大人。”说罢右手一垂已自身亡。 ‘啊~!’董虎一声嘶叫,提了单刀起身扑向方九天。大奎一见惊叫道:“不要!”如今大奎自身难保却如何能救董虎?方九天见机抽身后纵,空中旋身出腿。‘啪啪’两声,一脚踢飞董虎手上单刀,一脚却是一记‘兜心腿’正踢在董虎心口。董虎身体如遭重锤,身子后飞而出摔在墙上随之摔落在地,摔在地上后竟是一动不动却是气机全无。 方九天人称苗疆毒王,武功岂是浪得虚名?杀两个侍卫不过举手之间。 方九天人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射向大奎,大奎此时嘴角淌下血来。跟随自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杀,已使大奎心神波动随之被剧毒反噬。 方九天等的就是此刻,冲到大奎近前双手变式似熊掌,迭次进招分打大奎上中路。此时方九天使得却是南派五行拳,南派五行拳与江湖中的五行拳并不相同,它共分龙,蛇,虎,豹,鹤五行,而此时方九天施展的竟是武林不传之秘南派五行拳中的‘豹打连环’。 大奎不敢迎接,抽身急退。方九天得势不饶人,垫步跟进招招紧逼。大奎眼看退到墙角已是避无可避,方九天快招却已攻到眼前。 大奎咬牙迎上双臂左右分拦,借力荡开方九天双爪,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大奎双掌齐出‘啪’一声闷响,正按在方九天胸口。方九天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大奎迭步冲上,拧腰发力右拳再出。方九天身在空中,心口亦是吃了一拳。‘呯’又是一声闷响,方九天身子飞出三丈远摔在地上。 大奎情急之中使出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与‘搬拦捶’,两招已是拼尽全力,大奎身形刚刚站稳不由得‘哇’一声喷出一口污血。方九天摔在地上,眼中满是不信,颤抖着伸手指着大奎颤声道:“你…你…武当门……!”话未说完即已不省人事,大奎身重奇毒拼尽全力却杀不了他,这也是方九天命不该绝。 门前的黑衣人这时才嘿嘿笑道:“他中毒已深,去杀了他。拿他的人头到王大人那里领银子。”身边的李元良与张凯领命齐向大奎冲来。而这黑衣人依然挡在门前,可谓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大奎站在原地,体内五脏皆是如刀剜一般剧痛不已。嘴角依然在流着血,血色黑稠显然真的中毒已深,但大奎却依然活着。李元良与张凯各施辣手攻向大奎要害,大奎已是无力再战,身体向前跌扑就势滚翻险险躲开李元良与张凯联手进招。 李元良与张凯站定了身子齐齐冷笑,李元良笑道:“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何必活受罪,我们来帮你解脱。”说着二人再次向大奎扑来,大奎身子软软歪在地上,却已是气息奄奄。李元良与张凯哪里还会错失机会,就在二人将将扑到之时,大奎双手齐齐抖手射出两点白光,‘啊,啊’两声惨叫,李元良与张凯二人手捂咽喉倒在地上,竟都瞬间气绝而死。 原来大奎所处之地却是被方九天一掌击的碎裂的桌旁,地上的杯盘多是银质,而汤盆却是瓷的。大奎射出的却是摔碎的两块瓷片。 李元良与张凯二人不防有此突变,在仓促之间竟一起中招身亡。 大奎呼吸微弱,眼前已是有些模糊,但他依然定睛看着门前的黑衣人,脸上一片坦然。黑衣人也没想到大奎如此情形下还能连杀两人,口中不由赞道:“神威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也能保的全身,呵呵呵呵。”黑衣人一顿又道:“不过今日就算你是大罗神仙,也是难逃一死。”随即黑衣人厉喝一声:“来人” 话声一落,门外又冲进五名黑衣蒙面人来,个个提刀持剑,看身形竟都非庸手。 大奎深深喘息了一阵,咬牙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冲进门的五名黑衣蒙面人各举刀剑杀了过来。大奎再次动了,身形一飘已闪至一名黑衣蒙面人面前。就在这黑衣人手上长刀还未砍下之际,大奎一个头锤撞在这家伙的鼻梁上。 接着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向门前急推,身后刀剑齐到‘噗噗噗噗’四声皆砍刺到大奎后背与肩膀上,大奎却已转瞬冲到门前。奋力将这黑衣蒙面人推向挡在门前的黑衣头领,黑衣头领一惊,闪过中间的黑衣蒙面人一掌击向大奎面门,大奎却是抖手打出一点银光。 如此距离下释放暗器,黑衣头领猝不及防连忙闪身躲避,岂料大奎趁机纵身扑出门来,一个滚翻站起身向着天井大门直奔而去。 天井中尚有五名黑衣蒙面人守在院子里,一见大奎冲了出来,各挥刀剑拦住去路。 大奎身形不停直向前奔,‘咚’一声竟将一名拦路的黑衣蒙面人撞翻在地,大奎脚下不停一路奔出大门转折向来路飞奔而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谁会想到一个垂死之人竟有如此力气。殊不知大奎的基本功不是别的,就是跑得快。 等一群人冲出大门时,大奎已经跑出十几丈远了。黑衣头领怒喝一声道:“他跑不远,给我追!”随后带着十名黑衣蒙面人紧跟大奎其后穷追不舍。 大奎一路奔跑却是屏住呼吸,气息不敢稍乱并强自镇定心神。就凭着这一口气,大奎直奔出近百丈已将身后敌人远远抛在身后。 大奎早在天台山学艺之时,每日以灵药仙草为食,早已是身具药性,虽不是百毒不侵但也颇具抗毒之能。 大奎拐进一个胡同,又跑了一阵来到一处民宅。院门落着锁,大奎前奔两步抬脚蹬在墙上纵身而上,单掌一按墙头一纵身跃进院内。举目一望,这家院子里甚是简陋,迎面一间草房。大奎不敢进屋,生怕被敌人堵在屋里。打眼看到墙角有一堆柴草(树枝与干草),大奎踉跄着走到柴草边蹲身钻进草堆,此刻已是感到头晕目炫。大奎伸手抓了干草将自己严严实实盖在草堆里,此时却再也支持不住,一歪头便昏死过去。 不多时,院子外面传来人声:“人呐?”随后就听到一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向前追,你们几个向那边。”话音一落便有人纷纷应是,随后院外脚步声纷杂,想必是四散分开寻找了……。 第一百零一章:死里逃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夜幕降临,春风和煦。月上枝头,繁星点点。 吴县虽是小城,但也有宵禁之说。今日县城发生命案,不光是吴县闹得鸡飞狗跳,就连隆平府也被惊动了,原来竟有人意图谋杀朝廷命官。 周老汉推着自己的独轮车着急忙活的往家赶,此刻可不敢在宵禁之前留在街上。一旦被官府抓到那是要吃板子的。周老汉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却是个有名的篾匠,在他手中编出的篮子,和孩子的耍物那都是有钱人家争相买的!可惜周老汉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一天也出不了多少东西,不然凭着这门手艺也不愁吃穿了。 周老汉推着车拐进胡同,不一会便到了家门口。从腰上取下钥匙,开了门锁推开门,周老汉却吓了一跳。借着月色,周老汉看到自家的房门开了。周老汉转身推车进了院子,放下车便奔向草屋。他辛苦了好些年才攒了几两银子及数贯钱,可就埋在屋里了。 进了屋,只见屋里乱七八糟,放粮的缸与放衣物的柜子都被翻过。周老汉摸索着好歹找到了油灯火镰,点了灯便忙着看向地面。看过之后顿时放下心来,地面好好地并没有被人挖掘的痕迹。因为他的银钱就在床铺前的地里埋着。 周老汉收拾了一下,这才出了屋子去关院门,边走边摇头叹息:“哎,这年月的贼连穷人也不放过了,人心不古啊!”周老汉栓了门便去墙根的草垛上抱柴草,准备生火做饭了。可就当他挨着草垛边上抱起一抱干草时,却见到一双腿漏在外面。 周老汉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由得浑身发抖心里打鼓。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啊?平白无故的自己家里怎么会有个人躲在草垛里? 周老汉强定心神,战战兢兢的起身走过去,在哪漏在外面的双腿上轻轻踢了一脚,没反应!‘不会是死人吧?’周老汉顿时害怕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让官府知道,非下牢不可。周老汉急得满院子转,最后稳住心神拿定主意:‘报官’! 周老汉慌慌张张的将地上柴草收拾了一下再次盖住那双腿,这才转身去开了门大步向街上跑去。 因为天刚黑,还没到宵禁时刻,街上并无巡街的兵卒。周老汉快步向县衙门的方向急跑,好歹到了衙门口。只见县衙门的大门口站着两队兵卒,个个手里举着火把腰上挎着腰刀。周老汉紧走几步到了大门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名兵卒见到周老汉,厉喝一声:“做什么的?” 周老汉跑了一路,哪里还能搭上话,气喘吁吁道:“杀…杀…杀…!” 兵卒一惊,连忙劝慰道:“你且先歇息一下再说。” 周老汉好歹喘匀了气,急忙道:“杀…杀…人了!” 兵卒闻言道:“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说完这句话转身奔进衙门。 此时隆平府的府尹王西元恰在县衙内;吴县经此大事,早已派人向王西元上报。而王西元身为隆平府的府尹,吴县正是隆平府治下。况且又是江南通政使遇刺,王西元带了隆平衙役及护城的城兵数百人便快马赶来了吴县。 当周老汉被带进衙门大堂,王西元细细的问了原有,便抱着撞大运的心理,带人赶到了周老汉家里。等衙役在草垛里抬出了大奎,却见大奎已是面目浮肿,脸色透着紫黑,已是不见生机。王西元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将大奎送到了县衙门的后宅,并请来了县里的郎中。 郎中来到,给大奎把过脉后摇摇头,王西元急忙来问病情。郎中叹气道:“这位官爷身中奇毒,且毒已入骨。恐怕……!” “啊?”王西元闻言便如身子抽去了筋骨一般,身边衙差急忙扶住才不至王西元坐到地上。王西元口中喃喃言道:“张大人一旦有事,我王西元难辞其咎。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罢唉声叹气已是愁眉不展。 或许当郎中的说话都有大喘气的毛病,那郎中随后又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王西元闻言急问:“有何法?快快讲来。” 郎中手扶八字胡慢条斯理道:“小人家中有一只老山参,虽不能解毒却能续命……。” 王西元闻言忙道:“能保一时也是好的,快快拿来呀。” 郎中却为难的道:“大人,这山参是小人祖上传下的,这却……。” 王西元干净利索的道:“多少银子本官照付,你速去取来!” 郎中问道:“一百两银子,大人觉得如何?”王西元连忙点头,这时哪还有半丝犹豫? 郎中尴尬一笑道:“这山参是为防不时之需,故此小人一直是带在身边的。”说着在床榻边打开药箱,由箱里取出一只长条木匣,再打开木匣。木匣里真的是一只山参,不过这山参只比筷子略粗些,却哪里值一百两? 王西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叫人生炉子准备煎药。 等到参汤熬好,命丫鬟一口口的喂大奎喝下,王西元便又问郎中道:“这山参如此细小,怎能管用?” 郎中沉吟道:“这个大人尽管放心,这一碗参汤下去定可续命三五日。在这七日内需寻到名医前来救治,若不然怕是回天无术啊!” 王西元闻言急的满屋子乱转,口中言道:“我却到哪里去找神医啊?” 郎中神秘一笑道:“小人倒是知道一人。” 王西元急问道:“快说是谁?” 郎中道:“此人住在隆平府北八百里的桃花镇,素有妙手回春之术,道号灵慧上人。” 王西元不禁犯难,只有五天时间。这路上一来一回寻常也要三天,万一那个灵慧上人外出或是不肯来又当如何? 话音没落,门外一声哭号:“夫君~!”却是黄莺听到讯息带人赶来了。 原来王西元一到吴县,便令带兵校尉率领城兵赶去张府。城兵赶到时,张府内正是刀光剑影血战正酣。幸亏孟歌与杨小虎,盘步,田风,周凯五人加上府内家丁十余人,堵在了前宅与后宅的门前与数十黑衣刀手苦战。盘步虽然身中三刀却是宁死不退,城兵在黑衣匪人背后一冲,顿时将这几十黑衣刀手杀散,各自逃出了张府。 张府解除了危难,当大家得知张大奎失踪的消息都慌了。还是冯师爷有些主见,当下安排人分头去寻找……。 第一百零二章:黄莺驯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当黄莺得知大奎还有救的时候,便在大奎床边站起身并擦干眼泪转身向王西元道:“劳烦王大人差人照看我夫君,我亲自去请神医。” 一边的郎中叹气道:“那灵慧上人如今怕是已经七老八十了,如何经得起鞍马劳顿。此去虽说八百里,但请得神医来此恐怕也要耗费些时日……。” 黄莺闻言回身望着大奎,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口中却道:“便是背,我也要把他背来!”说完不等众人答话已是当先出了房门……。 黄莺是与杨小虎及孟歌同来的,出了门三人来到拴马桩前,黄莺解下缰绳便道:“跟我回府换马,老爷的马快。”说着翻身上马。 杨小虎闻言大惊道:“夫人使不得啊,红云性情刚烈,除了义父如今还无人能骑啊。” 黄莺丝毫不犹豫道:“为了你义父,我便驯服此马,走!”说着当先策马向着张府而去。 杨小虎与孟歌不敢耽搁,齐齐上马扬鞭催马紧随其后。 回到府中,黄莺命人就在前院挑了灯笼,又叫杨小虎牵了红云出来。望着红云桀骜不驯的姿态,黄莺还真的有些怕。不经意间看到红云屁股后面光秃秃的,却是马尾不见了。 黄莺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伸手接过杨小虎手中的马缰,伸手去轻抚红云的脖子。红云微眯起眼睛竟似十分受用一般,对黄莺的亲近并不抵触。许是美女自有美女的魅力,连马儿都是如此爱美嫌丑。 黄莺轻轻对红云道:“红云听话,我要去很远的地方给你的主人求医,你让我骑了去吧。” 红云打着响鼻竟似回答了一般;黄莺大喜,笑着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岂料还未坐稳,红云竟一声惊嘶人立而起,黄莺不防之下顿时被掀下马背,丫鬟小红在一边惊叫一声:“夫人。”却已是救援不及,黄莺已被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红云将黄莺摔了下来,接着小跑到院边悠然而立,一双大眼警惕的看着黄莺。 所有男丁此时碍于男女之嫌却不能来扶,等到丫鬟过来扶起黄莺,黄莺已是摔得闭过气去。过了好久黄莺才缓过气来,却是后背及双臂都摔到了,已是疼痛非常。黄莺含着泪站起身,忍着痛又要去牵马。 小红连忙跪下身哭道:“夫人请保重,要是摔坏了,我和小翠怎么和老爷交代?” 黄莺咬牙道:“此去路途遥远,有次快马方能近日赶回,你不用再劝,退到一边。”说着走向红云,等黄莺牵了缰绳再要上马背,红云却与黄莺绕开了圈。红云虽是匹马却甚是机灵,无论黄莺怎么走动,红云都是绕着圈并始终以头脸对着黄莺。 黄莺流着泪哭求道:“好马儿,你便让我骑了吧。”红云再次打着响鼻,黄莺却不知它许不许骑,便小心的走到马身一则抬脚踏上马镫。哪知黄莺身形刚起,红云抬腿便跑。黄莺身在空中,一只脚还在马镫里,顿时被红云拖着摔在地上。这次摔得更重,手臂着地已是摔伤了。小红紧跑几步过来要扶黄莺,却见黄莺如羊白玉质般的手腕上由袖子里流出血来。 小红吓得顿时大哭:“夫人,你的手臂伤了!” 黄莺吸着冷气,紧紧咬牙忍着疼道:“不…不许哭,站到一边去。”说着强自起身又向红云走去。 杨小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红云身边牵了缰绳道:“扶人上马,我给你牵着。” 黄莺左手捂着右臂走到红云马身一侧时,已是疼的额头见汗。站在红云身边半响,这才忍着疼扶鞍上马。随之双手死死抓住红云鬃毛,双腿夹紧马腹。 果然红云再次惊怒而起,不想没将黄莺掀下背,却将杨小虎踢个滚地葫芦。随之竟站在原地不动,双眼望着被踢倒在地的杨小虎打了个响鼻。好似在说:“叫你剪我尾巴!” 黄莺付在马背上一动不敢动,她听大奎说过驯服红云的经过,原以为必要经历一场颠簸。哪成想红云只三次便乖乖的不再抵触了,围在院子里的人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但凡宝马良驹,必是通灵之物。红云当然不是凡品,黄莺与大奎即为夫妻,黄莺身上自然会有少许大奎的味道。况且马是所有牲畜中记性最好的,黄莺与大奎整日出双入对,红云早已记在脑中,如此摔黄莺三次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毕竟红云不是好骑的。 黄莺在马背上坐了一会不见红云反应,这才知道红云已被驯服。当下竟喜极而泣,小红连忙走过来道:“夫人快进房包一下手臂吧。” 黄莺闻言这才想到自己受了伤,当下由小红扶着回了房。等黄莺再出来时已是头戴斗笠罩了罗沙,手上提了宝剑。一身天蓝劲装外罩绯缎斗篷,顿时显得英姿煞爽器宇不凡。 黄莺就在院里上了马,扬声道:“你等紧守门户,我定当快去快回。”说罢策马出了院子,沿着官道连夜飞马而去。 黄莺一走,冯师爷这才想到问题所在,连忙对孟歌道:“有劳孟壮士快马跟着夫人以防不测。”孟歌答应一声,去自己房里寻了双刀提在手上,早有下人备了马。孟歌上马出了宅院一路按着黄莺去向快马加鞭追随而去。 冯师爷又吩咐田风道:“田侍卫且带人备了马车前去,一旦夫人请了神医,半路上也好让神医坐车回来。”冯师爷向事情还是比较周到了,想到灵慧上人年纪大了,怕他难受鞍马劳顿故此有此安排。 田风领命,随即唤了两名下人去马厩套了车。待到马车齐备,田风与众人告辞,带着两名家人赶着马车出门,一路向西再折返向北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山谷偶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阳春白雪,四野苍茫。山间古道上一骑绝尘,蹄声得得。 黄莺马不停蹄连夜赶路,眼看再有二个时辰即可到桃花镇了。不由更是心中迫切,加紧催马。此刻身处一个山谷中,远远望见谷口炊烟袅袅似有人家。黄莺连夜赶路此时正是又饥又渴,心想正好到前面的人家讨口水喝。黄莺策马奔得近了不由欣喜,谷口果有一户农舍。黄莺策马来到农舍门前停步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篱笆上便举步进了院子。 黄莺在院中站定随即扬声问道:“有人在家吗?”,不多时房舍门开处,慢慢走出一位扶着拐杖的青衣老者。老者年近六旬须发斑白,双目虽是浑浊但也看的清来人是个姑娘。 “哎呦,姑娘一大清早的所为何事啊?”老者颤抖着手扶在手杖上,当先开口问道。 黄莺轻声道:“晚辈要去桃花镇求医,路经此地想来讨口水喝。” “呵呵呵,那进来吧。”说罢老者缓缓回身走进了房舍。 黄莺举步跟着老者走进房内,却见这房舍虽小但收拾的却是颇为干净。桌椅等家什倒也齐全,尤其是正堂挂着一幅画像。画上画的是张良拾履的故事。 张良是汉初著名的军事家,与韩信萧何并称为‘汉初三杰’。 相传张良在一次游玩时,在一座桥上遇到一位老者,老者将自己的鞋脱下来扔到桥下。却对张良道:“小子,下去把我的鞋子取上来!”张良虽然很气愤,但见这老者一把年纪便强忍怒气到桥下取回了老者的鞋子。 老者叫张良把鞋给自己穿上,张良心想既然已经拿回了鞋子,也就不在乎再给他穿上了。老者伸着脚让张良跪在地上给他穿上鞋子以后便笑着走了。 张良非常惊奇,目送老者远去。老者走了一段路,又回来对张良道:“孺子可教!五天后黎明时分,你与我在此相会。”张良更加奇怪,跪在地上答道:“好。” 五天后黎明,张良就来了。可老者却已经先到了桥头,老者随之大怒道:“和长者约定的事情怎么可以迟到?”续而又道:“五天后早些来。”说完便扬长而去。 五天后鸡刚一啼鸣,张良便到了桥头。哪成想老翁又先到了,老者见到张良便大怒道:“你如此散漫怎成大事?”说罢转身买临走时道:“五天后要早来。” 如此又过了五天后,张良不到半夜就来了。过了一会,老者也到了,见到张良便高兴的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着将一本书送给了张良,这本书便是名闻天下的‘太公兵法’。此书相传是商周时期著名军事家姜太公所著,故名‘太公兵法’。之后张良刻苦研读太公兵法,终于成就丰功伟业。 黄莺正望着这幅画出神,老者已由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来到桌前。打开纸包,里面却是茶叶。黄莺走过去将长剑放在桌上道:“老伯,还是我来吧。”说罢黄莺动手沏茶倒水,便如自己家里一样。老者也不勉强,自顾坐到了桌旁。黄莺沏好了茶,亲手端了一杯放在了老者面前。 黄莺又倒了一杯给自己,便取下了头上斗笠放在桌上。坐下来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尝过之后黄莺不由赞道:“真香,请问老伯这是什么茶啊?” 老者呵呵笑道:“此茶名曰‘大红袍’,是我一位老友所赠。”说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黄莺问道:“这茶想必很难得吧?” 老者面露得色笑道:“此茶取自武夷山绝壁之上,因茶树稀少故此也算难得。” 黄莺跟随大奎,好茶却是喝过不少,但今日这茶却是生平头一次喝。这茶汤色红润,入口唇齿留香,真乃是茶中上品。黄莺品着茶,不由想到这老者在荒山野岭安家,却有如此好茶,想必定非泛泛之辈。 想到这里,黄莺不禁问道:“还不知老伯尊姓大名?” 老者呵呵笑着答非所问道:“老夫年迈已不能做重活了,姑娘虽为女流但还算青壮。门外有木柴若干,还望姑娘能帮老夫劈好堆放,老夫感激不尽。” 黄莺闻言有些为难,自己本打算喝完茶便走的,但见到这老者走路都要扶着棍子,不由心软,权当报答老者茶水之恩吧。当下黄莺站起身道:“老伯在此安坐,晚辈去去便来。” 说着黄莺出了房门来到院中,见到院子右边角落里果然堆了一大堆木柴,且有一柄大斧放在一边。黄莺解下斗篷挂在篱笆上,走过去拿起大斧又拾了柴枝放在地上抡斧开始劈柴。黄莺一介女流,况且从小到大何曾干过粗活。柴禾没劈一小堆,黄莺的芊芊玉手上已是磨出血泡。虽然手上传来阵阵锥心的疼,黄莺却依然将那一大堆柴禾全数劈完。 等黄莺举袖擦去了脸上的香汗回到房中,见老者依然安坐在桌旁。黄莺气喘吁吁的道:“老伯,柴禾已经全数劈好了。晚辈这便走了,告辞。”说罢走到桌边拿起长剑及斗笠转身便要走。 老者呵呵笑道:“姑娘请留步。” 黄莺不禁疑惑的回身问道:“老伯还有什么事?” 老者呵呵笑道:“老夫生平游历四方,可谓四海为家。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有缘,我这里有一本剑谱,便权当见面礼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黄莺见状不由好笑,这岂不是与画上的故事有些相像?虽是心中如此想,仍是伸手接过了剑谱,剑谱书皮上以楷书写了四个字‘两仪剑法’。 黄莺一看之下便已经目瞪口呆,武当剑是武当派的不传之秘,而两仪剑法却是武当剑的一支,黄莺自幼时便酷爱剑术如何不知? 老者哈哈一笑道:“女娃不用这般惊异,今日相遇后会无期,贫道也该走了。” 黄莺闻言不禁再次问道:“老伯今日送如此大礼给晚辈,还望老伯能赐告大名。” 老者呵呵笑道:“贫道灵慧上人。” 第一百零四章:以毒攻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闻言不由喜极而泣,屈膝跪在地上哭泣道:“前辈救命啊。” 灵慧上人呵呵笑道:“女娃,有什么事不妨起来说话。” 黄莺抹着眼泪却不起身哽咽道:“我丈夫为奸人所害,如今身中奇毒已经危在旦夕,还望前辈搭救。”说着便磕下头去。 灵慧上人叹气道:“贫道在此已住了三日,今日便该走了。你我相遇真乃是上天注定啊。”说罢双手虚扶道:“起来吧,频道随你走一趟便了。” 黄莺闻言大喜,站起身道:“那快走吧。” 灵慧上人却道:“女娃且到门外稍等啊,这房子的主人进山了,我需留下只言片语告知。”说着进内室寻了笔墨纸砚出来,黄莺只得转身出门去篱笆边上从新围了斗篷随即恭恭敬敬站在院中等候。 过了片刻,灵慧上人再次出了房门,已换了一身月白长袍腰缠丝绦。只见其双目炯炯步履稳健,哪里还有一丝老迈之象。灵慧上人手中提了一个包袱走到院中,黄莺不禁犯愁:‘两人只有一匹马,却该如何行走?’ 灵慧上人似乎看出了黄莺的想法,微微笑道:“贫道也有坐骑,女娃且在此稍候。”说着转身走向屋后,过不多时竟牵出一头驴来。这毛驴一身黑毛,身上披着一条毯子,脖子上挂只铃铛,走动起来那铃铛便叮铃铃响,倒也颇有情趣。 黄莺见了不由大皱眉头,口中埋怨道:“前辈,这驴子行走甚慢,却何时能到隆平啊?” 灵慧上人微微笑道:“女娃莫要急,无论何时到。贫道总给你丈夫治了病痛便了。” 黄莺不再多说,回身出了院子结了红云缰绳。灵慧上人见到不由赞道:“好马啊,真乃骏骑也。”可看到红云臀后却无马尾,不由暗暗心奇。 黄莺急声道:“前辈快些走吧,莫要耽搁了时辰。”黄莺心下着急,自然是一劲的催促。 灵慧上人闻言这才走到驴子的一侧,轻轻一跃坐上驴背,口中轻喝:“驾!”毛驴便听话的走出了院子,一路向南而行。 黄莺翻身上马,策马跟在灵慧上人身后,看着前面的毛驴慢悠悠的走,不由心中着急。许是灵慧上人知道黄莺心急,边走边问道:“女娃啊,你丈夫中的什么毒?你且说给我听。” 黄莺闻言道:“我也不知道,我丈夫满面浮肿且脸上现出血丝,样子很是吓人。” 灵慧上人微微颌首沉思不语,两人就这样慢慢的前行。只走了一个多时辰,远远便看到一骑迎面而来,等到来人离得近了黄莺才看到原来是孟歌。 孟歌快马奔来,到了近前勒马停步扬声道:“夫人,我奉师爷之命前来迎候,冯师爷早已命人备了马车,随后便到。” 黄莺点点头道:“那正好一并回去。”说着对灵慧上人道:“前辈,你我可一起骑了快马先行一步,等见了车马再换乘。” 灵慧上人叹气道:“贫道这一把老骨头若是骑马,岂不是要散架?还是这般慢慢走吧。”说着仍是不紧不慢的骑着毛驴前行。 黄莺与孟歌无奈只得策马缓缓跟在后面,黄莺心中虽是急切确是无可奈何。 三人又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见到了远远奔来的一骑,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却是田风带着马车来了,等到马车在近前停下,黄莺便邀了灵慧上人上车,车上设了软轿自然要比骑驴舒适。灵慧上人也不推辞,提着包袱下驴上车进了软轿。 等到马车掉头,黄莺便对孟歌道:“你去亲自驾车,务必要尽快赶回隆平。”孟歌领命下了马,换下驾车的张府仆役。随之挥起马鞭在拉车的马臀上便是一鞭子,口中厉喝一声:“驾。”马儿吃疼,奋起四蹄即开始狂奔,车轮扬起朵朵地上残雪,转瞬奔出老远。 黄莺骑在马上隐隐听到马车内灵慧上人惊叫连连:“慢些慢些!”灵慧上人虽是如此惊喊,那马车却不见半分缓慢,一路扬长而去。 黄莺吩咐那换下的仆役道:“你且骑着毛驴回去,我们先走一步。”仆役躬身应是,黄莺等人再不耽搁,策马扬鞭向着马车的去向直追。如此赶路不到天黑已到了隆平地界,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吴县县衙。 大奎所在的房门外,隆平府尹王西元与吴县的知县,再有杨小虎冯师爷等人却都在这里等候,人数虽是很多却都是急的来回走动。直到黄莺带了灵慧上人回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灵慧上人见到大奎时,不由得大吃两惊。一惊为中毒的竟是大奎,二惊为大奎所中之毒竟是生平未见。 黄莺众人见到灵慧上人眉头紧锁,又有都是紧张万分。黄莺担心的问道:“前辈,我丈夫可有法施救?” 灵慧上人付扶须髯道:“毒已入骨,若要根除却是不能。但尚有一法可救其性命,只是……。”灵慧上人欲言又止,急的黄莺连问缘由。 灵慧上人这才道:“需以毒攻毒方能克制奇毒。” 黄莺不禁问道:“如何以毒攻毒,还望前辈明言相告。” 灵慧上人沉吟道:“需找齐五毒之物,并配合药草。以汤水滚之,将病患置于其中。这样即会使新毒入体解除原毒,此法虽可治愈其身患奇毒,却也是凶险万分,一旦出了差错便是回天无术了。” 杨小虎闻言不禁嘀咕道:“那不是把我义父煮了?” 黄莺闻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不救是死救了却不知死活,这可如何是好?冯师爷在一侧道:“夫人,为今之计只能行险一试,切莫再犹豫不决延误了时辰。” 黄莺狠了狠心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第一百零五章:洗骨伐髓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五毒者:蛇,蝎,蜘蛛,蜈蚣,蟾蜍。要想找齐这五种剧毒之物却非易事,五毒之物非剧毒之,不为所用。为这五毒,隆平府上下闹得热火朝天一般。官府张贴告示重金悬赏,并派遣了信差去各州府县作了通告。三日里,好歹是将所需的五种蛇虫凑齐了。幸而所需药物药房里都有,却多是金莲花,问荆,翠雀等有毒的药草。 大奎端坐于一只大瓮中,瓮下篝火熊熊,翁内汤汁滚沸却让人担心大奎是否会被煮熟了。灵慧上人命人控制着火势,见到汤滚便叫人减火,汤若要冷即添火加柴。始终让汤汁保持烫热,却又不伤人为好。 瓮中汤汁本为灰白色,如此三日下去已成灰黑色。而大奎浑身的浮肿却渐渐的消了,灵慧上人每日以参汤及兽血给大奎续命,如此兢兢业业已是三日夜不眠不休了。 黄世杰及夫人听到讯息也来到了吴县,当两位老人看到黄莺憔悴的样子不由心疼万分。这几日黄莺一直在门外徘徊,无论别人怎么劝,她都不肯休息。黄莺心中此刻犹如火烧一般,大奎在汤汁里煎熬,黄莺感同身受。 当黄莺见到母亲到来,便再也忍受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失声痛哭。仿佛多日的担心,害怕,难过等思绪一朝释放,接着便径自昏厥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黄莺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黄母此刻正坐在床边,一脸慈祥的看着黄莺,眼中满是怜爱,更多的是不舍。见到黄莺醒来,黄母微笑着道:“莺儿啊,你总算是醒了!”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黄莺虚弱的问道:“母亲,女儿睡了多久了?” 黄母闻言哽咽道“傻孩子,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可知道爹和娘多么担心你啊。” 黄莺努力清了清思绪,突然弹身坐起下地穿鞋。黄母惊问道:“莺儿你要去哪里啊?”黄莺答道:“我要去看看夫君好了没有。” 黄母叹道:“大奎如今还在昏睡,你去了也不济事的。” 黄莺抬起头看着母亲,流泪问道:“他在那里啊?” 黄母这才道:“他在隔壁房内,有道长在身边。” 黄莺闻言起身便走,岂料一阵天晕地转,黄莺噗通一声扑倒在地。黄母惊慌失措,连忙来扶,黄莺喘息良久咬牙站起身来,仍是走向门口。黄母陪在身边却是担心女儿再次摔倒。 黄莺到了隔壁推门进去,见到灵慧上人坐在床榻前望着大奎,见到黄莺进来这才笑道:“我这师侄真乃福寿之人,身受如此劫难仍可活命真乃奇事啊。” 黄莺闻言一呆,不由问道:“前辈说我的夫君是您的师侄?” 灵慧上人点点头道:“张大奎是我师兄灵智上人的关门弟子,所以也便是贫道的师侄。” 黄莺闻言这才心中了然,却不禁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灵慧上人沉吟道:“我已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至于能否恢复如初却还要看他的造化。” 黄莺不由得惊问:“那还要怎样?” 灵慧上人道:“他体内之毒尚未排除体外,所以要以泻药助力。可大奎如今身虚体弱,却如何能当泻药之力?” 黄莺闻言热泪早已夺眶而出,屈膝跪到地上哭求道:“前辈,请一定要医好他,求求您,求求您。”说罢磕下头去,灵慧上人连忙过来将黄莺搀扶起来,黄母在一旁长吁短叹不已。 黄莺起身时,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大奎如果没有了,自己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大奎在黄莺心目中便犹如是房中的梁,体内的骨一般。 灵慧上人缓缓言道:“大奎是贫道的师侄,贫道岂有不尽力之理。你且回去休息,这里一切自有贫道料理。”对灵慧上人的规劝,黄莺却是充耳不闻,踉跄着步伐走到大奎床前。看着大奎的面容不由一阵心酸。 短短几日,大奎虽是恢复了面貌但比从前却是瘦了很多,灵慧上人的疗毒之法无异于洗骨伐髓。若是换了一般人早已脱力而死,晓是大奎体魄健壮也落得骨瘦如材的下场。 在灵慧上人与黄母的规劝下,黄莺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房内。黄母命丫鬟送来了莲子羹,黄莺也只是尝了几口便再不肯就食……。 当晚黄莺再去大奎房里时,灵慧上人道:“从明日开始,贫道将施以泻药助力大奎排毒,一连三日须有人照顾,你看何人来此为好?” 黄莺不假思索道:“我来。” 灵慧上人点点头道:“多日以来你不眠少食却是体力难支,既要来照顾大奎你却尚需饱食安睡方可。” 黄莺闻言道:“多谢前辈指点,我这就回去。” 黄莺说罢转身出了房间,黄母紧跟其后。黄莺边走边道:“母亲,我要吃饭。” 黄母闻言便去叫下人准备了饭菜,等到饭菜端进了黄莺房内,黄莺命人将饭菜置于桌上便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黄莺心中虽是难过,担心。身上虽是劳累,伤痛。但黄莺依然一口一口的吃,吃的很勉强,但为了大奎,她依然不停的吃,眼泪和着饭菜下咽却不知是何味道。 第二天黄莺便去了大奎房内,灵慧上人给大奎为了汤药,不多时大奎便一脸痛苦之色,接下来竟是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房内顿时恶臭扑鼻。 大奎身不能动,排泄的污秽之物尽皆泄在床榻上。黄莺却是不嫌脏臭,端来水盆汗巾给大奎收拾干净再擦拭了身体。等到黄莺收拾完毕便转身冲出房门来到院子外一通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吐完喘息平静了便毅然转身再次回到大奎房内。 如此三日,大奎的排泄物已由乌黑转为黄色,灵慧上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零六章:患难见真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当晚,黄莺便留在大奎房内,一直守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大奎。想到从前的恩爱,再到如今的物是人非,黄莺心焦无比。无奈痛已麻木,泪已流干。 大奎经历了洗髓疗毒与泻药排毒,此刻已是形如枯槁气息奄奄。说穿了,大奎现在只比死人多口气,而这气息却若游丝一般。亏是张府不缺银子,有参茸等大补之物续命,大奎方能撑到现在。 时近夜半,黄莺靠在床边已是恍惚入梦,她太累了!多日的牵挂忧心,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令她身心俱疲,此刻更被劳累拿走了身上最后的力气。 黄莺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一片原野上,四周百花芬芳绿草如茵。如此良辰美景,自己与大奎相偎相依坐在河边,二人望着潺潺流水甜蜜私语。黄莺在梦中问:“傻子,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大奎温柔的答道:“不会,不过它会!”说着竟拿出一只老鼠来,自己从小便怕老鼠,顿时吓得跳起身便跑。大奎在身后嬉笑着追逐,手中的老鼠变成了一束很美很美的花。二个人一前一后的跑,黄莺回头看到身后大奎手里的花便等下脚步等着他,谁知突然大奎失足摔倒在地上就此消失在百草花丛中……。 “傻子!”黄莺惊醒了,环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方知是一场梦。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大奎竟然喃喃说话了,声音却如蚊呐一般。黄莺惊喜的扑到大奎身前附耳细听。大奎在说“水…水…。” 见到大奎醒了,能说话了。黄莺仿佛周身都有了力气,连忙起身奔出房门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此时三更半夜四周寂静,黄莺突如其来的喊声未落。两侧厢房的门大开,奔出几人个个拿刀提剑,杨小虎更是手上提着铁枪破窗而出。 随之迎面的廊道由门外奔来数十兵卫,带兵的校尉奔到院中急问:“贼人在哪里?” 黄莺喜极而泣道:“我夫君醒了。”…… 大奎从受伤到现在却一直在吴县县衙的后宅,张府可谓大搬家。除了几名仆役,所有人都来了这里。大家听到黄莺说大奎醒了,尽皆齐声欢呼雀跃不止。 灵慧上人分开众人来到黄莺身前扬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说着又对黄莺道:“且随我进去看看吧。”说着当先走向房门。黄莺紧跟其后进房,回身关了房门。 灵慧上人来到大奎床前,给大奎把了把脉,半响才道:“大奎脉象虚弱,但已无大碍。将养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黄莺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屈膝跪倒地上哽咽道:“谢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灵慧上人呵呵笑道:“大奎能有你为伴,真乃几世的造化。孩子,起来吧。” 黄莺这才慢慢起身,灵慧上人沉吟道:“大奎体虚,须得徐徐补之,且不能操之过急。”黄莺应了,灵慧上人这才道:“此间事了,贫道就此告辞。” 黄莺闻言大惊,疑惑的问道:“前辈要走?” 灵慧上人点头笑道:“贫道还要去访一位老友,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举步向门外行去。 黄莺一直将灵慧上人送到门外,灵慧上人向着大家扬声道:“大家切放宽心,大奎如今已无大碍,”说着回身向黄莺再次说道:“告辞。”黄莺命人取了金银盘缠,灵慧上人却不收受,自去打点行装出了衙门。 黄莺等人跟在灵慧上人身后一直送到衙门外,直到灵慧上人骑上毛驴慢慢走远这才各自回了衙门后宅。灵慧上人是大奎的师叔,若是平日黄莺自会礼遇有加,但如今黄莺记挂大奎病情,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等到大奎伤愈再去答谢救命之恩了。 此后,黄莺每日伺候在大奎身边,每每喂水喂饭只能以口渡之,在黄莺的如此悉心照料下又过了数日大奎方才悠悠醒转。入眼的黄莺面容憔悴清减尤甚,大奎不禁大是心疼。大奎此时还不能说话,但大奎的眼神黄莺能读懂……。 大奎身体既然已经无碍了,众人便张罗着回到了张府。随时短短半月时间,可把这吴县的县令闹腾坏了。张府的人住在衙门后宅,这县令大人只能带着家小另觅住处。等到张府的人走了,这才搬了回来。黄莺临走时,给这吴县的县令留下了二百两银子,毕竟叨扰了这么长时间也算一种补救。 大奎回到张府,心中恍若隔世。每日在病榻上将养,虽不说话但他无时无刻不在反思自己。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大奎身遭劫难九死一生,但他心中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唯一的错处就是自己太善良了,为什么邪恶与善良相遇,受伤害的总是善良?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看来自己是该有所改变了。 这日,黄莺叫人端了枸杞粥来,并亲手喂给大奎吃。大奎虽是在一口口的吃,但心思却不知道想些什么。 黄莺劝道:“夫君不要胡思乱想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夫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黄莺轻轻的笑了。她实在是开心,大奎没事比什么都重要,她可以舍却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可以舍去自己的所有,但却不能没有大奎。 大奎闻言也笑了,能有黄莺为伴今生不寂寞。哪怕再多的血雨腥风明刀冷箭,黄莺的笑便是大奎严冬的暖阳,逼风的港湾。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大奎张口言道。 黄莺闻言一惊,转瞬喜道:“你能说话了?” 大奎笑道:“昨日开始我便感觉已经无碍了,只是周身无力不能活动。” 黄莺流泪道:“会好的,不用多少时日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大奎怜惜的伸手要去擦黄莺的泪水,可刚抬起手臂便无力的垂落在榻上。身子虽不能动,但大奎依然笑道:“不要哭,你再哭我也不起来。来,给大爷笑一个!” 黄莺闻言真的笑了,笑的很勉强……。 第一百零七章:南辕北辙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问及出事时的情景,黄莺劝大奎安心养病,但在大奎的追问下,黄莺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来犯的匪人刀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张府猝不及防下竟有几名下人被杀,其中盘步也身中三刀。亏是杨小虎与孟歌拼死带人守在通往后宅的门前,才不至匪人进入后宅。后来官府派兵来援,方才解除危难。 黄莺虽是简单的说出经过,但大奎却知道个中的凶险。那些匪人个个皆是亡命之徒,且又人数众多,要不是官兵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此番劫难可说凶险万分。 当下大奎便要去看望盘步,黄莺劝道:“夫君身体未复,不能乱动。” 大奎叹道:“盘步虽是我义子,却是因我张大奎而受伤。我没事,叫下人将我抬去。” 黄莺再劝,大奎已是不耐喝道:“快去叫人来抬我!”黄莺无奈只得出门叫了人来。 四名仆役用滑竿将大奎抬去了前宅,当大奎见到盘步时,盘步却是与杨小虎正坐在桌边大吃。两名仆役站在身边服侍着,桌子上摆满了荤菜肉食。 盘步与杨小虎见到大奎进门不由各自起身见礼,盘步身上有伤,却由两名仆役搀扶着起身。大奎弱弱的挥手道:“都坐下吧。” 盘步坐下后,杨小虎却有些手足无措,大奎看向杨小虎问道:“盘步伤了,你伤在哪里?” 杨小虎支支吾吾道:“快近午时了,我来与盘步作伴!”说着伸手挠了挠头。 大奎轻笑道:“算来还有三日即到了比武初试之日,你不勤加练功却来偷嘴。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大奎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话,不由得轻轻咳了两声。 杨小虎闻言笑道:“我的枪术已经很厉害了,当日我亲手杀了五六名匪人,不信你问盘步。”言语间一派得色。盘步嘴里有肉,只能在一边不住的点头表示杨小虎所言不虚。 大奎轻笑道:“为将者若论勇猛,千军中亦可来去自如。你胜过三五人便这般得意,若是上了战场又当如何?杀敌三五人之后便引颈就戮,闭目等死?” 杨小虎顿时哑口无言,大奎歇了一阵才道:“去,拎一只石锁到县城再回来,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杨小虎闻言惊得目瞪口呆,须知一只石锁便是一百斤,此去县城三十余里,这要是拎着石锁跑去岂不要吐血? 大奎见到杨小虎如此表情不由轻笑问道:“怎么?为父的话你没听见?” 杨小虎苦着脸道:“义父,此去县城来回六十余里,我若拎了石锁跑个来回,哪里还有命在啊?” 大奎呵呵笑道:“那好吧,既如此我们再打个商量。”杨小虎听到可以商量,心中直乐。 大奎随即肃容道:“拎两只石锁去县城再回来,限你傍晚回来。若不然你就不要吃饭了。” “啊?”杨小虎闻言嘴巴里能塞个馒头,大奎厉喝一声:“还不去?”杨小虎不敢怠慢连忙绕过桌椅奔出门去。 等到杨小虎出去了,大奎才关切的问盘步:“伤到哪里了?” 盘步嘿嘿笑道:“腿上一刀,背上两刀。不过义父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只是划破点皮,嘿嘿嘿嘿!”盘步憨厚,大奎心知肚明。 大奎接着问道:“郎中怎么说?”这话却不是问盘步,盘步身后的仆役拱手道:“郎中说刀伤不及要害,但却因失血过多须得滋补。” 大奎点点头道:“既如此想吃什么就说。”大奎顿了顿对盘步身后的仆役道:“你等小心侍候,如有所需即去告知冯师爷。”两名仆役躬身领命。 大奎现在见到盘步没有大碍便叫人将自己抬回去,出门的时候见到了孟歌,大奎即跟孟歌交代了几句。孟歌领命,大奎这才回到了后宅。 再说杨小虎拎了两个石锁奔出张府,跑了三里路便累的双臂酸麻浑身见汗。实在跑不动了就在路边放下石锁,坐在石锁上歇息。只等歇够了再拎着石锁跑,如此停停歇歇直到天将黑才跑到县城。 杨小虎望望天色不早了,想要往回跑却犯了难。拎着两个石锁回去,到家岂不是要半夜?正在犯愁的时候,迎面恰巧来了一辆平板马车,杨小虎连忙伸手拦住。赶车的老汉见到杨小虎伸手拦路不由在路边停了车马,跳下马车问道:“这位小官为何拦路啊?”因为杨小虎穿着侍卫服侍,故此老汉有此一问。 杨小虎笑道:“大叔所去的方向恰与我同路,不妨捎我一程。” 老汉见杨小虎年纪轻轻也不像坏人,便呵呵笑道:“也好,小老儿正愁着回家的时候没个说话的,上车吧。” 杨小虎闻言十分高兴的将两只石锁拎到了马车上,随之也跳上了马车。老汉坐到板车边上回头笑道:“小伙子,坐稳啦!驾。”说着一甩马鞭 ‘啪‘的一声脆响。马儿便拉着板车轻快的向前跑去。 杨小虎双手枕到头下仰面躺到了马车上,觉得身上这个累啊。 赶车的老汉赶着马车走了一程,回头见到杨小虎竟然倒在车上睡了,不由呵呵笑道:“年纪轻就是好,这两个石头嘎达也能拎着跑。”说完赶着马车转了个弯一路向南而去。 杨小虎一觉睡醒却见到满天星辰,不由急忙起身。发觉自己竟还坐在马车上,而马车仍在跑。杨小虎不由得急了:“大叔,这是到哪里了?” 老汉回头见杨小虎醒了,这才笑道:“再走就出隆平地界了,我家是庆元的,你是哪里的?” 杨小虎哪还有心思说闲话,不由急忙叫道:“停车!”他这一声大喊,把老汉惊了一跳,连忙勒住马缰让马车停了下来。 杨小虎跳下车来急问道:“我们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啊?” 老汉想了想道:“总有两个多时辰了吧。应该走了一百五十余里路” 杨小虎仰天长叹:“哎呀,你怎么不叫醒我?” 老汉这才道:“我看小官睡的正香所以不敢叫醒你。” 杨小虎气急败坏道:“那你再把我拉回去。” 老汉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小老儿连夜赶路就是为了早些回去,小官还是另想办法吧。”老汉说着下了车将杨小虎的两个石锁一只只拎下车来放到路边。之后再不耽搁上了马车赶车便走了。 杨小虎环目看着黑漆漆的四野不由狠狠一跺脚:“他大爷~!” 第一百零八章:吃得苦中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回到张府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一进门所有人都十分惊异地看着他。短短一天时间,杨小虎已经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走进门来时两腿直打晃。 孟歌见到杨小虎不禁问道:“小虎,石锁那?” 杨小虎苦着脸道:“孟叔,石锁回来我就回不来了,我把石锁扔了……。”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孟歌详细的问清楚了事情经过不由的摇了摇头。 “你惨了,大人要我监督你,若是不见石锁便叫你再去吴县石匠那里作两个回来。”孟歌说完这番话便去了前厅,因为这个时候开饭的时辰到了。 杨小虎坐在地上喘息良久,不由想道:‘再作两个总比一百多里拎两个回来好,先吃了饭再说。’杨小虎勉力站起身走向前厅,进了大厅见到大家都在,便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挨了桌边坐了。谁知刚拿起筷子,孟歌在对面道:“张大人吩咐,你不能用饭。” 杨小虎闻言差点哭了:“孟叔,昨日到现在我便没吃饭,你就让我吃了饭再去吧。” 孟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杨小虎不由得丧气的起身出了大厅。望着庭院深深,杨小虎不由得流下泪来,自己的命真苦啊。杨小虎越想越悲,走到无人处蹲在墙根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这时有人走到了杨小虎身前,杨小虎抬头一看竟是义父。 大奎是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到了这里,看着杨小虎一身狼狈样大奎叹道:“我听人说你一晚上没回来?去哪里了?” 杨小虎流着泪说了自己的遭遇,大奎嗤笑着问道:“就为这个你就哭?” 杨小虎低下头并不说话,大奎转头吩咐下人拿了把椅子来坐了,这才语重心长的对杨小虎道:“当年我与你父亲共同守卫安丰城池,历经四年血战。你可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杨小虎闻言抬头怔怔的望着大奎,大奎续道:“当时安丰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百姓为了支援军队便将自家的存粮全数拿了出来。”大奎眼望远处又道:“当时我和你父亲每两天才能吃一顿饱饭,平日里都是靠吃草根树皮充饥。即使这样每日也是与敌兵苦战不休,四年里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 杨小虎闻言惊呆在原地,大奎又道:“安丰百姓宁肯自己挨饿也要支援红巾将士,到后来百姓竟是以死人为食,观音土充饥。四年里,安丰百姓饿死的不计其数。身为红巾将领,我们怎么能让百姓的期望付之流水?” 大奎不理杨小虎,只管说道:“后来粮草尽了,城里已经没有可食之物,眼看城破在即,丞相刘福通便叫我等护送小明王突围,我与你父亲带领两万精骑杀出重围。到了安全地带时,只有我与小明王及数十将士幸存,带出的大部分人马尽皆战死,也包括你父亲。” 大奎说到这里,脸上流下两行浊泪。但依然言道:“人之杰者,总是尝尽千般苦身受万般磨难。往往是在极端困苦的时候仍要奋力拼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大奎顿了一顿又道:“我希望你能像你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懂我的苦心吗?” 杨小虎此时已是泪如泉涌哽咽不能言,大奎再次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饿了便去吃饭吧。”说着在家人的搀扶下慢慢的回了后宅。 杨小虎伏在地上良久这才起身,他没有去前厅而是大步出门向着来时的路一路奔跑。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到把这力气耗光扑倒在地上。 现下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路边河沟里是清澈的河水。杨小虎挨到河沟边喝了水,当冰凉的河水流进腹中,杨小虎顿时觉得浑身舒泰。等到喘息匀了便爬起身继续奔跑,为了跑的久一些,杨小虎并不全力以赴,却是中速而行。 跑到天黑,杨小虎虽是头晕身疲仍是咬牙坚持,直到月上中天才赶到当时丢弃石锁的地方。一百五十余里,杨小虎足足跑了五个半时辰(11个小时)。 当初石锁被杨小虎丢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当时又没做什么标记。无奈之下杨小虎踉跄着步伐在路边细细查找,好歹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待杨小虎将石锁拎到路上已是浑身无力疲惫欲死。这样怎么才能回去啊?需找些吃的东西,不然决然没有体力支撑着回去。 举目四望,一片黑漆漆黑一片。但借着月色却能见到远处似有庄家,既有庄家必有人家。杨小虎拖着步子向庄稼地的方向走去,好待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竟是一块菜地。 春季里农户刚刚播种,地垄上秧苗只有寸许。杨小虎极目远望却不见人烟,无奈之下只能将地垄上的秧苗摘来生吃了。四周黑漆麻乌的,杨小虎可不敢吃草地里的草茎,万一有毒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地垄上种的什么杨小虎虽不认得,但却知道绝没有毒。此刻杨小虎腹中饥火正盛,哪里还管好吃不好吃,吃的是什么?这一通胡摘乱塞,直吃了近半个时辰才将饥火压住。 杨小虎回到路上,拎起两个石锁再向回走,两个石锁便如同有千斤重一般。没走百步,杨小虎便已经是大汗淋漓。就好似刚刚吃的东西,喝的水都随着浑身大汗流出体外一般。一定要回去,不能让义父失望。这是杨小虎心中的想法,虽是步步维艰但杨小虎依然步履坚定,一步步的向回走时,杨小虎嘴上不停的念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义父说得对,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第一百零九章:隆平擂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再次回到张府时,直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晃近了宅院。两只石锁用外衣串起挂在脖子上,就这样走了回来。当孟歌见到杨小虎这般模样不禁一惊,随之就见杨小虎颓然扑倒,竟就此昏厥。幸而孟歌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杨小虎,替他解下了石锁……。 有人行刺朝廷命官未果的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隆平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府尹王西元早已八百里加急上报了应天府。当时衙役赶到李员外家里时,只见到厅堂中杂乱无章杯盘满地及数具尸体。王西元命人厚葬了许元董虎,并张贴海捕文书四处缉拿涉案人员及其党羽,但此举无异于亡羊补牢海底捞针一般。 虽是一波未平,但王命难违。隆平府于一月底就在城正中的街心搭设擂台,积极准备比武事宜。开试这天,闻讯而来的各乡镇青壮及看热闹的百姓将隆平街心塞得水泄不通。官府早有明告,但凡身强体健者,好习武艺者皆可报名应试。比武以抽签决定对手,以车轮制逐一淘汰,直到剩下最后的十名应试者为止。 比武这天可真是热闹,街心处人山人海。为了维护秩序,官府派出数百名官兵前来协助。报名的还真不少,足有近百人之多。 杨小虎是和孟歌一起来的,临行前大奎曾道:“以疲惫之身尚能夺取前十,方才有希望进应天决赛。”此刻的杨小虎一脸苦瓜相。莫说是比武了,现在浑身酸疼站都站不稳,却叫他如何比武? 二人下了马,杨小虎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孟歌呵呵笑问:“怎么了?我们还要走到擂台下,你这般模样如何使得?” 杨小虎勉力站起身来唉声叹气道:“孟叔,就劳烦你将马匹牵去衙门保管吧,我先在这里歇会。”说着走到墙角一块石头上便坐了下来。 孟歌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过来将杨小虎的马匹一并牵了便向衙门走去。这里距比武的街口还有整整一条街,杨小虎不由有些犯愁。若在平日这点路不算什么,但如今这么一大段路走过去可真真是活受罪。 杨小虎靠在墙上一直等到孟歌回来,刚要站起身却是双腿发软。孟歌无奈只得上前扶着杨小虎起身,杨小虎就此耍赖道:“孟叔你是好人,过会就要比武了,我此刻周身无力,你便将我扶到擂台下吧。” 孟歌笑道:“好,谁叫你今天是唱主角儿哪。”说着扶着杨小虎慢慢的向远处街心擂台走去。一路走一边道:“你需打起精神来,王大人给我看了一下报名者的名单,听说其中却有几名好手,现在你这样子莫说比武了,随便来个壮汉都能把你砸趴下。” 杨小虎闻言呵呵笑道:“就是被人砸趴下也要打,义父说宁可叫人打死也不能叫人吓死。” 孟歌呵呵笑道:“恩,男子汉处事便当由此气节,我们走吧。”杨小虎由孟歌扶着徐徐走着,可到了街口便走不过去了,前面人山人海接肩挨肘,哪里还能挤得过去? 杨小虎不由犯愁的问道:“孟叔,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过去?”孟歌也不禁挠头起来。 杨小虎看看天色道:“许是再有半个时辰比武即要开始了,须得想个法子才好。” 突然杨小虎一拍额头道:“我有个主意,须得孟叔受累了。” 孟歌不由问道:“你有什么主意?”杨小虎在孟歌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孟歌闻言不禁看着杨小虎道:“这样的馊主意你也能想到?我不去!”说着便不再搭理杨小虎,只顾踮起脚来向人群里张望。 杨小虎只得央求道:“孟叔,你不去的话,我们岂不是要站在这里空等?” 孟歌闻言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没好气道:“如此一来恐惹人笑话啊。” 杨小虎嘿嘿笑道:“你把我送进去再将东西拎出来便是,一旦出什么事我顶着!” 孟歌指点着杨小虎道:“你小子就坏吧,小心长大娶不到媳妇。为了你,我便辛苦一回。记着啊,回头请我喝酒。” 杨小虎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孟歌这才转身走了。 杨小虎站在人群外不由得嘿嘿直乐,反正无事所幸走到一边的石阶上坐下来等着。 过了好一会,才见孟歌拎了两只木桶来,离着老远便可闻一股恶臭扑鼻,孟歌脸上蒙着一块布以抵挡异味,一路小跑着来到人群外吆喝道:“都让让啊,大粪粘到身上不好洗啊!”人群里顿时传来一片谩骂声,今日堪称隆平府的盛会,大多数人都是穿的干净整齐前来,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骂归骂却都唯恐避之不及。 趁着人群一分之际,已被孟歌冲进了人群中。杨小虎此时也顾不得再歇着了,起身紧随孟歌身后向人群里闯去。别说,这一招还真灵。两人一先一后直闯到擂台下都没人拦着,这下到了地头杨小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所有人都指责孟歌,许多人更是口无遮拦什么难听骂什么。 孟歌不由求救一般的看向杨小虎,杨小虎这才道:“孟叔既然这样进来了,不妨你再闯出去吧,他们怕这个粘到身上,绝对没人会拦着。” 孟歌一咬牙厉喝道:“我看谁拦我,都闪开!”说着按原路又向人群里冲去,围观的众人惊慌失措再次纷纷避让在一边。孟歌一路横行无忌,转瞬冲到了人群外。谁知刚站稳脚,身后众人竟皆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孟歌,没东西的就抢身边人的,再不行就拾起地上石子土块等物,孟歌只得灰头土脸的落荒而逃。 原来今日盛会,许多街边小贩也都趁机前来做小生意,不少人都买了糕饼果子之类的拿在手上。岂料孟歌这一进一出之间,粪汤淋漓已是搞得满场的恶臭,谁还有心思吃东西,自然都扔向孟歌,借以惩戒。 孟歌拎着两个木桶奔回衙门,将两只木桶放回了茅厕,等他从茅厕来时恰巧见到王西元带着一干衙差走出大堂来。王西元见到孟歌的狼狈样不禁问道:“孟壮士为何闹得如此狼狈?”可不是吗,孟歌身上也沾了不少粪汤,一阵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孟歌只得实话实说道:“看热闹的太多了,我是为了让我家少爷进去这才出此下策。” 王西元叹气道:“孟壮士怎这般糊涂啊,比武的应试者皆在擂台后的待客区域,怎么会和围观的百姓在一起?况且一旦比武开始,为了应试者能顺利登台,自有衙差开路。又何必劳烦孟壮士如此?” 第一百一十章:抽签决定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孟歌到此方知是杨小虎戏弄自己,不由心中气愤。王西元叫人找了一身衙差的衣服与孟歌换了,这才一并来到擂台人群外。当先的衙差吃了铜锣开路,围观百姓见了纷纷避让,孟歌跟在王西元身后入了场。 等王西元在比武擂台边的看台上落座,告知本府师爷可以开始了。师爷走到擂台上,面对台下数以千计的百姓通告了比武事宜这才宣布比武开始。孟歌在人群中果然不见杨小虎的踪影,却见杨小虎在后台落座,正与一众应试者谈天说地聊的不亦乐乎,孟歌不由得心中生气。 此时后台应试者早已每人抽到了一只竹签,竹签上写着号码。而王西元面前的条案上也有一套竹签,却是皆装在一只竹筒里。抽签决定比武,这样倒也公平。王西元在竹筒里随便抽了两只交给师爷,师爷持了竹签宣告了号码,两名应试者应声上了台。比武规矩早已讲下,故此不必多费垂舌。 两名应试者上了台,各自向台下百姓拱手为礼,再互相一拱手。这边开始了比斗,两人武艺结束平常,孟歌也懒得看。孟歌却不知杨小虎拿到了几号,好奇心下孟歌走到了后方应试者聚集的候场区,来到杨小虎身边。 “小虎,你可把我坑苦了,我还是跟着王大人这才进来了。”孟歌说着便唉声叹气大皱眉头。杨小虎见到孟歌换了一身衣服却也不奇怪,毕竟王西元与义父是熟识,义父的门客跟他借身衣服穿也不足为奇。 杨小虎呵呵笑道:“孟叔辛苦了,回头一定请你喝酒。” 孟歌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哎,你拿到了几号啊?”说着孟歌探过头来看杨小虎手上的竹签,杨小虎也不以为意,伸手将竹签递到孟歌眼前道:“六十六号,这个号码不错,六六大顺啊,哈哈。” 孟歌看得真切,确是六十六号。这才呵呵笑道:“恩,你小子倒是手气不错啊。”孟歌一顿才道:“那你在这里歇着,孟叔回去陪着王大人啊,我这身衣服在这里不合适。” 杨小虎笑道:“孟叔自去,我在这里无妨。”孟歌笑了笑便直起身四下打量,突然见到一人不由心中大喜。 孟歌看到的这人说是人,倒不如说成是野人。如今初春乍寒,那人一身黑衣短靠扎着布绦,精赤着一双胳膊。那胳膊比杨小虎的腿都粗,胳膊上肌肉隆起,一看便是力猛凶悍之辈。只从背影来看,这壮汉已是虎背熊腰。只是坐在那里看不到长相也不知他身高多少,孟歌便径直走向那壮汉。 来到壮汉身前,孟歌直惊得目瞪口呆。自己杀猪的出身,长相已经够凶悍了,这位仁兄估计是杀人的出身,看面相便如凶神恶煞一般。一双浓眉入鬓,怒睛环眼。酒糟鼻子蛤蟆嘴,一脸虬髯。孟歌不禁暗赞:‘好一条壮汉’! 这壮汉看到孟歌盯着自己不由有些不自在,看到孟歌一身官差的服饰倒不好说什么。 孟歌倒是先开了口问道:“这位朋友贵姓啊?家是哪里的?” 壮汉闻言猛声道:“回官爷的话,小的是陕西人氏,如今在这隆平安家靠太湖上打鱼为生。我姓铁,在家排行老疙瘩,官爷叫我铁疙瘩便是。” 孟歌闻言笑道:“铁疙瘩,这名字倒是头回听说,看你这身板定是武艺非凡啊!” 铁疙瘩挠挠头已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言道:“小的从小就有一身蛮力,只是跟着师父学了几路少林拳,算不得武艺非凡,呵呵。”这壮汉虽是谦和,但是孟歌却是心知肚明。 看着铁疙瘩双手拳脊上老茧丛生当是久练拳功之故,但他既如此说孟歌也不好说破。孟歌注目在铁疙瘩手上的竹签上,竹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十五号。 孟歌不由问道:“你为何前来比武啊?在家打鱼为生却也逍遥自在不是吗?” 铁疙瘩闻言眼圈一红道:“卖鱼赚不到几个钱的,我娘病了需银钱买药,我听说比武胜了就可得十两银子,这才来了。” 孟歌闻言不禁皱眉道:“朋友错了,比武胜了确有十两银子可拿,但却要从军。从此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你舍得吗?” 铁疙瘩毫不犹豫道:“只要能给我娘看病,怎么样都行。” 孟歌点点头笑道:“那就祝铁疙瘩兄弟旗开得胜,告辞。”铁疙瘩也连忙起身拱手。 孟歌不由又是一呆,好家伙。这铁疙瘩站起来比自己足足高出两头来,不错不错! 孟歌回身出了候场区,杨小虎远远看到孟歌与一名汉子聊得很投机,心道:‘孟叔必是遇到了熟人。’当下也不奇怪,只是闭目养神等待比武的开始。 孟歌回到了王西元所在的看台,随即向王西元拱手道:“王大人,临来时我家张大人叫小人给您捎来一句话。” 王西元一听不禁正色问道:“孟壮士有话请讲,本官洗耳恭听。” 孟歌微微一笑道:“我家张大人希望王大人能行个方便,公子身娇体贵须得找个合适的对手才是,王大人看看是否能通融一番?” 王西元闻言不由十分为难,孟歌轻轻一笑道:“大人不必为难,无论选谁作公子的对手,到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王西元沉吟半响问道:“孟壮士打算如何选啊?” 孟歌笑着伸手拿过了竹筒,从里面挑出了两只竹签道:“这两人便可。” 王西元接过竹签看了一眼,想了片刻边点头道:“如此,本官从命!” 此时恰好先前的两名应试者分出了高下,师爷走过来从王西元手里接了竹签,便转身来到场中朗声念道:“六十六号对三十五号!” 第一百一十一章:杨小虎比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先前是闭目养神,后来竟真的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当身边的人叫醒他,他才知道原来是改自己上场了。杨小虎拖着疲惫的身子绕过后台的屏障来到了擂台下,迷迷糊糊地上了擂台。这时台下一片惊呼,杨小虎莫名其妙的强打精神一看之下差点吓出尿来。 擂台上站着一位彪形大汉,这大汉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站在那里便如一截黑塔相仿。尤其是身上短褂前胸敞开露出一片胸毛,更显出这壮汉的凶悍来。再看这壮汉长相,真如张飞再世钟馗下凡一般。这也难怪台下之人惊呼,一个凶神一般的壮汉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对仗,不引起惊异才怪。 杨小虎懵了,彻底完泥了。自己浑身酸软别说是打了,人家一拳过来,自己能不能躲开都是问题。杨小虎不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哪里是比武?这分明是自杀啊。 ‘能叫人打死,不能叫人吓死,上啦!’杨小虎暗暗给自己鼓劲,举步走到场中。 场中二人按着礼节相互一抱拳,一声铜锣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悬念,壮汉怪吼一声冲了上来。并不用拳脚,却是以肩膀硬撞了过来。按照比武的规矩,对手倒地即算是输了。铁嘎达便要以自己的强势将杨小虎撞倒便可以了,对一个毛头小子铁嘎达倒也没放在心上。 杨小虎见状大惊,连忙使了一记铲腿直踢铁嘎达膝盖,就在踢中铁嘎达膝盖的同时,杨小虎单腿发力侧向纵身闪躲。杨小虎虽是浑身无力,但却也险险躲开了铁嘎达的一撞。反观铁嘎达前奔中突然左腿上吃了一脚,虽是不重却绊的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铁嘎达大惊之下右腿用力一蹬,身子向前直窜而出,双臂前探便是一式虎扑。双手刚刚好抓在擂台边的木栏杆上,身体便全仗着双手之力呈歪倒的一字挺在哪里。随之铁嘎达抬步站起身形,心中不由一阵后怕。自己一个大意险险落败,看来面前这个小子还是个棘手货,须得小心应对才是。想到这里铁嘎达缓缓向杨小虎走来,杨小虎见铁嘎达过来不由双腿发软:‘怎么办?今天这一顿揍死是免不了了。’ 杨小虎正在犯愁之际,铁嘎达厉吼一声举步冲了过来,这次却是十分注意杨小虎的双脚,以防他再次截踢自己下盘。铁嘎达冲到杨小虎身前一拳直击杨小虎胸口,铁嘎达不敢全力去打,若是全力一拳下去,杨小虎安有命在?但即便是铁嘎达不尽全力,这一拳下去也能将杨小虎打个跟头。 杨小虎情急之下纵身急退,谁知这铁嘎达错步紧紧跟来,接着双拳左右开弓直逼杨小虎周身要害。杨小虎退了数步,已到了擂台边上。铁嘎达嘿嘿一笑,抡起右拳由上而下直直劈砸杨小虎肩头。 铁嘎达的拳头如同一柄大锤相仿,这要是砸上估计杨小虎这小肩膀非折了不可。杨小虎闪身向右急躲,谁知铁嘎达左拳夹腰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杨小虎右闪左拳变抓带着一阵劲风袭向杨小虎右肋。 此时杨小虎已经是避无可避,眼看便要被铁嘎达抓到。看铁嘎达身架便知道他是力大无穷,这要是被铁嘎达抓上,杨小虎也只能认输了。 要不然怎么说杨小虎脑子灵啊,紧要关头杨小虎竟一口浓痰吐了出去。‘吧唧’一声正吐到铁嘎达脸上,铁嘎达再不顾得去抓杨小虎,双手急忙去脸上抹掉浓痰。就在这时杨小虎大喝一声左脚一记前踢,踢中铁嘎达胸口。之后借力一记后空翻,右脚正踢到铁嘎达下颚。这一招‘倒挂似勾’用的可谓是巧妙之极。 台下顿时爆出一片喝彩声,论说杨小虎吐痰实在有失光明正大,但比武禁止使用暗器却未言及不许吐痰。平日里只有读书人才顾及颜面不肖于随处吐痰且有损形象,一般的武夫江湖人却都是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厕所)的主,却哪里会顾得那许多。 杨小虎这两脚踢的虽是恰到好处,但毕竟杨小虎身小力弱。铁嘎达只是被踢的倒退了两步,杨小虎身形一落地便急忙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栏杆。此刻杨小虎双腿无力若是脚踏实地的落地必会倒地落败。 杨小虎一站稳,就见铁嘎达怒吼着冲了过来。抡起大拳头又是一记劈砸,杨小虎连忙闪身。只听得身边‘咔嚓’一声,那碗口粗的栏杆木竟被铁嘎达一拳砸折。 杨小虎大惊,心知这壮汉动了真怒了。心中不敢大意,急忙向侧方急退。果然,杨小虎刚刚退闪,就觉得一道拳风紧挨着自己的腰间吹了过去。原来这壮汉竟在余势未歇之际再次出招,要不是杨小虎见机的早,这一拳便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铁嘎达两拳砸空怒气更胜,回转身来咆哮着再次向杨小虎冲来,双拳左右合击便是一招‘双峰贯耳’,就在杨小虎退步闪避之时,铁嘎达踏步中宫直进右手变爪一记‘黑虎掏心’直袭杨小虎心口。铁嘎达这两式皆是力道刚猛,显然意图一招取胜。 眼看拳到,杨小虎侧身砸肘直击铁嘎达右臂肘关节。拳法有云:宁挨十拳不挨一肘。可见肘力较之拳力大了何止数倍。杨小虎沉身砸肘,正是在铁嘎达新力已出旧力未发之时。况且肘部内关节却是十分脆弱,正如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肘尖至刚,而肘内关节却是软弱处。铁嘎达此时避无可避,竟结结实实的挨了杨小虎一肘。 ‘啪’一声轻响,便如双手轻轻互击一般清脆。铁嘎达吃痛之下急忙后退,不想杨小虎进步侧踢刺喉‘啪’一脚正踢在铁嘎达咽喉处。 铁嘎达诺大的身子便这样直挺挺倒在了擂台上,亏是杨小虎身上无力,这一脚虽将铁嘎达踢倒却不至于重伤他。 铁嘎达倒地之时,背部一着地随之而来的是擂台边上衙差的一声铜锣响。这一声响即宣告比武已经分出了胜负。铁嘎达坐在台上痛心疾首握拳在台面上重重的锤了一记:“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啊!”说着竟落下泪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快乐之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孟歌见到杨小虎获胜,不由暗自称奇。铁嘎达这般体魄武艺却输了,他是输在大意上了,杨小虎的刁钻油滑,孟歌是非常了解的。可想到铁嘎达家中尚有老母等钱看病,不由心中有些不忍,可自己身上并无银钱,却如何才能帮到他?孟歌想到了家主张大奎,何不举荐给家主,如此一来岂不两相如意? 铁嘎达站起身一声不响下了了擂台,杨小虎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这壮汉身手了得拳劲雄厚,自己能侥幸得胜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想归想,杨小虎向台下抱拳行礼后便也下了擂台去后面休息。比武是淘汰赛,杨小虎至少还要打两阵才行,须得保存体力才行。 再说铁嘎达走下擂台,便径直钻出人群去。人世间就是如此,没人会在意失败者,人们在意的往往都是胜利者头上的光环。胜者王侯败者寇,优胜劣汰是自古的法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铁嘎达心中想着,是不是回家后将自己的小船及渔具统统卖掉,邻居家的王二一直想买,以前自己却舍不得。有了渔船及网具,家里时而还能喝碗鱼汤,若是卖了渔船,自己只能进城干些力气活挣些血汗钱聊以度日了。 正在想着,却听到身后竟有人在唤他,“朋友留步!” 铁嘎达回过头来看到竟是那个候赛区与自己搭话的官差,铁嘎达等到孟歌走到身前,不禁疑惑的问道:“官爷找我有事?” 孟歌呵呵笑道:“我找你确有事情,不知道铁兄弟准备去哪里啊?” 铁嘎达支吾道:“我回家就把渔船卖掉给我老娘看病。”铁嘎达说完想了想问道:“不知道官爷知不知道这隆平城里哪里有货场,我以后需到城里干些力气活,不然拿什么养家糊口啊?” 孟歌想了想才道:“我倒知道一个去处,那家的老爷特别爱吃鱼,你只要有好鱼卖与他,每日少不了能挣到两串钱!” 铁嘎达闻言一惊:“什么?一天能赚到两串钱?官爷不是耍笑我吧?” 孟歌正色道:“老话说的好:玩物丧志,玩人丧德。你看我像那种满口胡说的下三滥吗?” 铁嘎达憨厚的笑道:“不像!” 孟歌这才笑道:“实不相瞒,我不是什么官爷,我只是那家老爷的门客。你若去了,我敢保证你能赚到银钱。” 铁嘎达哈哈笑道:“哎呀,真没想到我这出门还能遇到贵人啊。”说着伸手拍拍孟歌的肩膀,脸上虽是一脸凶相,但这一笑却显出憨厚来。 孟歌觉得他与自己甚为投缘,便实言相告道:“我只是一个门客,府上的事也不由我做主,但我敢保证你去了的话,我家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铁嘎达大喜,连忙拱手施礼一揖到底。孟歌笑着搀扶起铁嘎达道:“我家老爷乃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张大人,现住在吴县太湖边上的大夫山下,你到了地头寻人打听张府便是。” 铁嘎达闻言再次施礼谢过,孟歌呵呵笑道:“兄弟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铁嘎达嘿嘿笑道:“那行,我这就去啦。” 孟歌笑道:“你只管去,到了张府就说是我孟歌引荐的。” 铁嘎达点点头道:“哎,多谢孟大哥指点。”孟歌笑笑示意铁嘎达自去。铁嘎达再三道谢,这才转身走了。 望着铁嘎达渐渐走远,孟歌心中安心了许多。跟在大奎身边这么长时间,孟歌已深知侠义者当以助人为乐,当以锄强扶弱为己任。别的孟歌不敢保证,只要张大人见到铁嘎达必定会相中。孟歌相信大奎是个爱才之人,不然自己也不会来到张大奎的身边。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武林豪杰间的惺惺相惜却真的是至情至性。 目送铁嘎达走远,孟歌再次向回走。这次孟歌是穿着一身官服,略微一吆喝便狐假虎威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人群。这倒不是孟歌借势压人,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百姓有句名言:民不与官斗,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官。 孟歌又来到擂台后的候赛区,见到杨小虎此时已是鼾声如雷,孟歌心中不由得好笑。孩子就是孩子,贪吃贪睡好逸恶劳,难怪张大人要整治他,无非是想让杨小虎改改这个毛病,希望他尽快的长大成人而已。 杨小虎的武艺,孟歌心里有数;自己若不是仗着一身横练外加力大,要想胜他恐非易事。有道是:人不学不知义,玉不琢不成器。张大人希望的便是杨小虎能早日成人,练就一身本领为他杨家光耀门楣。 孟歌陪坐在杨小虎身边,直等到日落西山。今日的比试告一段落,孟歌唤醒了杨小虎,二人随着众多应试者出了候赛区去了衙门。 到了府衙,孟歌找到王西元问明了今日比试的结果,一听之下孟歌心中不由得一惊。今日比试的结果便是近百名的应试者中已有一半被淘汰,而明天与后天的比武却将是更加的激烈。比武一贯遵循优胜劣汰的规则,越到最后的角逐将越是激烈。 孟歌与杨小虎二人告别了王西元,出了府衙策马直奔城外,他们要赶回吴县向大奎禀告比武的经过。 杨小**在马上呵呵笑道:“越往后越好打,哈哈!” 孟歌不禁好奇的问道:“那却是为何?” 杨小虎笑道:“因为我的身体恢复了!越往后比试,我的力气越大,凭我的本事打进这隆平初试尚不在话下。”说着,杨小**在马上竟哼起了小调。 二人策马又奔行了一程,孟歌不禁问道:“哎,小虎。你哼的是什么小调啊?” 杨小虎神秘笑道:“十八摸。”孟歌一愣之下,杨小虎竟然哈哈大笑。 孟歌不由暗想:‘张大人的意思是叫你以劳累之躯应试,岂能叫你如此安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都是螃蟹惹的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与孟歌回了张府,在前厅见过大奎之后。杨小虎口沫横飞的说及自己在比武擂台上如何如何,把自己说的神乎其神勇猛无敌一般。 等到杨小虎说完,大奎不由赞扬道:“恩,小虎武艺进步了。今日被你所败的应试者我见到了,确是一条好汉。你能胜他正说明你苦练多日没有退步,不错不错。”大奎顿了顿道:“这样吧,今晚叫厨下做几个好菜,也好慰劳慰劳你。” 杨小虎闻言更是洋洋得意,大奎点头道:“切忌自大自满啊,我要与你孟叔说些事情,你先下去吧。”杨小虎心中虽然奇怪,那个比武的汉子为何会来这里,但大奎即是这样说了,杨小虎也不便多问,随即拱手退出了大厅。 大奎等杨小虎出了门才向孟歌问起铁嘎达的事情,孟歌道:“我看这人不像坏人,况且是因家境贫寒才去比武,所为的不过是胜出后官府所赏的十两银子安家费而已。我知道大人素来爱才,故此将此人举荐给大人。” 大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此人今日来了府里,问府里要鱼吗?门房的下人说不要,他便报上了你的名号,下人来报与我知晓我方答应见了他一面。”大奎一顿道:“我与孟大哥所见相同,并给了他十两银子作了定金,叫他以后打了鱼便送到这里。” 孟歌闻言笑道:“哎呀,我还真担心他见不到你,呵呵呵。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大奎话锋一转道:“小虎还小,性情顽劣。要想个法子挫挫他的锐气,本以为他身体疲乏今日会败,哪成想倒叫他胜出了!如此一来,他的骄奢之性大胜,却是不宜更上一层楼。” 孟歌沉默片刻道:“我去叫他趁夜练功,直到他累的爬不起来为止。” 大奎摇头道:“这孩子确是累了,就不要叫他练了,须得想个别的办法。好了,你也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孟歌拱手退出了前厅。 大奎独自坐在前厅,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出了事情自顾不暇,想许元董虎二人因护卫自己惨遭身死,其家人该是如何的伤心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想到这些,大奎不由得伤感。 大奎叫人唤来了冯师爷,等冯师爷落座再由丫鬟看了茶。大奎便将心中所想一一的说了,冯师爷回禀道:“大人务须忧心,许元董虎二人的家眷皆在应天。按我大明律,凡因公殉职皆有抚恤,想汤将军定会妥善安排。” 大奎叹道:“朝廷的抚恤不过杯水车薪,那一点点钱能做什么?”随即大奎吩咐道:“叫田风去账房领取六百两银子送到应天,务必亲手交与许元董虎家人。有了这些银子,他们的生活便会好过些。” 冯师爷拱手道:“大人宅心仁厚,能跟随大人是我等的福分。” 大奎摆摆手道:“冯师爷切莫说这些,唇齿相依理应照拂。”大奎接着又道:“另外我想招募乡勇数百名,不知冯师爷有何高见?” 冯师爷沉吟道:“按大明律,大人为文官,虽无招募兵士之权。但在吴县设立乡勇民团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一则可保一方平安,二则也好为大明积蓄人才,可谓一举两得。” 大奎自然听得出冯师爷言下之意,大明吴王虽未称帝,但在江南半壁却严禁各地方官吏私自招募兵勇。若言猜忌之能,朱元璋却不下于任何一位古今帝王。如今天下南北双分,华夏百姓望重吴王,各路英豪纷纷来投,等到江南大明北伐攻克元大都之时,吴王在众望所归起而拥戴之下登基称帝已成定局。吴王自然要对江南根基视之以重,但大奎觉得在吴县设立乡勇却无关大局,不过是几百号人而已。 在众人齐聚前厅时,大奎并没有回后宅,而是与大家一起在前厅用饭。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大奎已能独自行走,此次与大家一起用饭却是病愈后的第一次。 席间大奎说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在座众人自然是齐声相应。大奎安排冯师爷与周凯负责招募乡勇之事,田风却按照大奎的意思携了银子赶赴应天了。酒菜上桌,众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时却不见杨小虎,大奎不禁问起。 见到大奎问起,孟歌这才禀道:“下人在集市上买了些河蟹河虾来,厨下煮了些给盘步送去了。谁知杨小虎知道后便要与盘步一起吃饭。这不,不见人了!” 大奎摇摇头道:“哎,我们不管他了,大家开饭吧。”说着当先持了筷子,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此时杨小虎与盘步正在房里大吃,河蟹虽然不比海蟹却也是鲜美异常。满满一木盆河蟹,两个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吃个干净。杨小虎吃完擦擦嘴道:“啊,真好吃啊,如果天天能吃到螃蟹就好了。” 盘步戏谑道:“你这是跟着我沾光了。”说着倒了茶来喝,杨小虎也正觉得口渴,也倒了一杯来喝。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杨小虎自然是将自己比武的事再次向盘步吹嘘一番,直把盘步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小虎说到口渴,又喝了一杯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禁问道:“你这茶是什么时候的?怎么味道怪怪的?” 盘步道:“昨晚的啊,我不怎么喝茶,下人忘记换了。” 杨小虎闻言不禁大惊道:“吃河蟹喝隔夜凉茶会中毒的~!” 盘步一听也害怕了,忙问:“那怎么办?”话音没落,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可是见到杨小虎也是一脸苦相。盘步不禁害怕的问道:“怎么办?我肚子疼。” 杨小虎与盘步再不说话,皆是不约而同的起身向外跑,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惶惶之态。可惜盘步腿上带伤,自然跑不赢杨小虎,而偏偏茅厕只有一个坑。只见杨小虎三步并作两步奔进茅房,接着茅房里便是稀里哗啦的声音传了出来。 盘步不禁惊叹道:“你怎么这么快啊?” 只听茅房里杨小虎却是一副哭腔道:“快个屁啊,没来得及脱裤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自强不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人世间事很多事情总是不期而遇,大奎本想叫杨小虎受些挫折。毕竟做人总是一帆风顺不是一件好事,谁知人有情天却无意,一场突如其来的痢疾叫杨小虎吃尽了苦头。 张府连夜请了郎中来给两位公子看病,谁知药也吃了针也扎了,杨小虎与盘步二人依然是大泻不止。郎中只说要等到明日药力方显,大家也没有其他办法。 整整一夜,杨小虎便在卧房与茅厕之间往返奔波,几趟下来走路都需扶着墙。民间俗语讲:好汉子撑不住三泡稀屎;话虽粗却是很有一番道理。人之体力终归有限,疲惫之躯加上痢疾已经让杨小虎再也承受不住就此病倒。 第二日孟歌到杨小虎的房中看望他,只见一夜间杨小虎眼圈深陷,病如枯槁一般。此刻躺在床上,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小虎,你觉得怎么样了?”孟歌进门后第一句话便关切的问道。 “孟…叔,我…我…再也不吃…螃蟹了!”杨小虎歇了一气又问道:“盘步…怎么样了?”虽是大病缠身,但是杨小虎心中依然挂念着盘步,毕竟盘步跟自己一样犯了痢疾。 孟歌笑道:“他跟你一样,现在起不了床。”孟歌沉吟片刻又道:“我看比武的事就算了吧,你病成这样已经不能参加应试了。” 杨小虎听到比武二字,眼睛中泛出一抹异彩,勉励道:“孟叔,我…我要去…参加比武!” 孟歌闻言一惊,连忙劝阻道:“你这样的身体,却如何去比武?” 杨小虎苦笑道:“我虽是病了,身上虽没什么力气,但勉力还能搏上一搏,我不能叫义父失望,死也要死在擂台上。” 孟歌闻言心生感佩,正色道:“以前看你天天油腔滑调,今日方知你也算一条汉子。” 孟歌望着杨小虎良久才道:“你且休息片刻,我去禀告张大人一声。”孟歌说完便起身出了厢房去了后宅,后宅与前宅之间隔了几重院落,孟歌向后宅走的时候正巧大奎也在向外走。 孟歌迎上去拱手道:“张大人,小虎身染重病却要去比武,您看……?” 大奎闻言一惊:“我正要去看他,既如此一道走吧。”说着,大奎当先向前院厢房走去。 杨小虎见到大奎进门,连忙奋力起身,大奎连忙来到床边止住他的动作。随后大奎语重心长道:“此次比武只是初试,我会与王大人说一下,叫他留一个席位给你。你且在家安心养病,等我回来另行安排。” 杨小虎闻言不禁问道:“义父要出门?” 大奎点头道:“在应天时,曾与人相约校场比武的,如今日期已到,为父自当前往应约。” 杨小虎沉默半响才道:“义父久病之身且要赴约,那我更应该去比武。”杨小虎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大奎笑道:“为父去应天是为了应约,你去比武却是为了什么?” 杨小虎咬牙道:“我杨小虎也不是泥捏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杨小虎说完,眼神中透出一股坚毅的神色。 大奎点头道:“为父出身道门,记得我师兄曾给我讲解易经,易经中乾卦开篇第一句话便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做人正应该力求上进,方不负似水年华,你既然心意已决,你我父子二人便一起出发!” 杨小虎咬牙坐起身来扶着床沿下地站了起来,虽是双腿发抖却是依然挺在哪里抱拳道:“谨遵父命。” 大奎嘱咐道:“先把药吃了再走,我去看看盘步随后你我在前厅会和。”杨小虎再次抱拳领命……。 眼望远山春水,烟雨朦胧。虽是鸟雀鸣晨,但远远看去早有三两渔家泛舟湖上,好一派春光景色。 大奎与杨小虎并鬃而行,其后跟着孟歌,周凯,四人四骑缓缓而行。 大奎骑在马上言道:“以前叫你持我铁枪练功,是为了练你的臂力。叫你负重远行是练你的耐力,如今你又让为父看到你胸怀大志。实话讲,为父心里深感安慰。” 杨小虎笑了笑道:“此去比武还不知道胜负如何,今天虽是第二场但强手很多,依我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怕,不过义父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大奎望着杨小虎道:“莫以成败论英雄,只要尽力了就好。为父可不希望你为了一点虚名而去做傻事,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杨小虎淡然道:“谨遵义父教诲。”话虽如此说,但杨小虎心中却是另一副打算,此去比武必要拼尽全力拿下名次,一旦打进前十便可去应天参加会考,以自己的本事当可一举成名,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大奎看到杨小虎发呆,不禁问道:“小虎,切莫口是心非。为父说的话你当记在心里,等为父回来再与你细细言之其中利害。” 杨小虎不禁问道:“义父所言孩儿不懂,不如现在便告诉我吧。” 大奎语重心长道:“武艺高低不在名望,世人碌碌皆为名利,须知如此一来必不能专心武事反而有所牵累。为父也曾闯下赫赫威名,到头来还不是如镜中花水中月?” 杨小虎撅起嘴道:“便是镜中花水中月毕竟义父曾经经历过,我却是没有。” 杨小虎自打出门,说了这些话已是十分勉强,此刻却已经额头见汗。大奎见到心中却有少许不忍,当下转头对孟歌道:“小虎体弱,若是比武时不支,叫他切莫逞强。”孟歌闻言在马上拱手领命。 众人又向前行了一程,大奎望望天色道:“再有一个时辰比武便要开始了,大家须得快些赶到隆平府,驾!”话音一落,大奎当先策马向前,杨小虎与孟歌驱驰座下马紧紧跟随。 四人四骑绝尘一路向东,取道隆平府而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隆平大包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四人四骑快马加鞭一路赶到隆平府,就在隆平城西门分手。 大奎临走时对杨小虎道:“凡事量力而行,切莫使性逞强。” 杨小虎满口答应了,直到大奎与周凯策马走远了,这才赶快俯身爬到马背上。 孟歌见杨小虎如此不禁疑惑的问道:“刚刚你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如此?” 杨小虎嘀咕道:“我是怕义父担心,一路行来可累死我了。” 孟歌从杨小虎说话的声音听来知道他所言非虚,再看杨小虎额头却已是冷汗密布。难怪张大人临走叫自己盯着杨小虎,原来大人已经看出杨小虎是装腔作势外强中干。 孟歌劝道:“如此我们回去吧,你这样的身体去比武,人家动动手指你也挨不住啊。” 杨小虎趴在马上支吾道:“来都来了,怎么能回去?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进城再说。”说着一磕马腹,马儿驮着杨小虎慢慢向城里走去,孟歌无奈只得策马跟在其后。 今天的比武指定要比昨日精彩,所以街上很少行人,估计都跑去看比武了。虽然比武没有开始,但提前占个好位置还是蛮不错的。 杨小虎一路在前面走一路哼哼道:“孟叔,我早上没吃饱,咱们先找个地方吃几个包子吧!”孟歌在后面跟着,看到杨小虎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知他是体虚的缘故,饿了也属正常。可环目四望之下却不见有包子铺。 孟歌道:“这条街上没见有包子铺,我们先去擂台,之后我去给你买!” 岂知杨小虎有气无力的道:“离比武时间还早,咱们拐个弯找找,这附近一定有。” 孟歌无奈,只得与杨小虎转过街口向南走了一程还真见到有间包子铺。原来元庭对各城主要街道管制甚严,主街道上严禁摆设小摊位及开设杂七杂八的铺子店面。虽然江南已为红巾军占据,但是这个习俗却是沿袭了下来。 孟歌与杨小虎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间包子铺,正赶上包子铺门前的笼屉里包子出笼。一时间白色的蒸汽弥漫,其中夹杂着热包子的清香,杨小虎闻见后顿时来了精神。 许是都去看热闹了,街上没什么人,这小店此刻也就没什么生意。正忙着将包子出笼的店家见到来了客人,连忙吆喝道:“孩他娘,来客人了。” “来了来了。”一阵吆喝间,一个中年妇人由包子店里面疾步走了出来,杨小虎见到这妇人更饿了。为啥呢?这妇人白胖白胖的,走出店来脸上堆着笑,便如两个肩膀扛了个大包子一般,不愧是卖包子的,长相都这么传神。 孟歌与杨小虎下了马,孟歌接过杨小虎手中的缰绳道:“你先进去,我把马栓了。”说着牵着两匹马走到街边一株小树前将马栓在树上,这才回身向包子铺走来。 杨小虎哪里还能走啊,啷呛着走到包子铺门前,手扶着门框等孟歌过来。 那妇人一见不禁惊奇地问道:“哎呦,这小哥怎么了?”却是碍于礼数不便相扶。 孟歌走过来道:“没事没事,体虚多病罢了。”说着扶起杨小虎走进了铺子里,寻了座头坐下后,孟歌道:“店家,来两笼包子。” 那妇人虽是身宽体胖,手脚倒是麻利,转瞬端了两笼包子过来摆在二人桌面上。随后又端了两碗粥来放在孟歌与杨小虎面前。 孟歌不由奇怪道:“我们没要粥啊,店家为何盛了粥?” 妇人笑道:“来这里吃包子的客人都送粥,客官不要客气,这粥是不要钱的。” 孟歌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在我们老家也这样,想不到这里的风俗也是一般无二。” 杨小虎早就饿了,抓起包子来便是一通大吃,孟歌也不客气紧随其后。若是赞扬食物的美味,以赞不绝口来说那还是下乘,只顾吃没空说话那才是上乘。要说这包子真是地道,首先是入眼雪白馒头般大小,包子褶环心捏就错落有致。尤其是咬上一口松软喷香,方知原来皮薄馅大,二人吃的更是满嘴流油。 杨小虎虽是在大奎身边,平日里虽是没少吃肉,但比之这大包子着实逊色不少。尤其是杨小虎大病初愈,又是年富力强长身体的时候,有包子吃岂能错过?这一顿大包子吃的可真叫痛快,两人直吃了二十多个方才罢手。 (PS:古时寻常百姓饭食很少见油星,有些人好面子,明明在家吃的糠菜窝头,出门也要用猪皮擦擦嘴。外面人见到不由赞叹:哎呦,你看人家吃的满嘴流油!说起来是个笑话,但古代的百姓大众能吃起包子的太少了,曾几何时举国乞丐上百万就说明了问题。) 等到结账的时候,孟歌方知这大包子不便宜,竟要五文钱一个。平日里馒头不过一文钱两个,这包子怎么会这么贵?一问下方知,这包子是驴肉馅的。俗话讲: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由此可见驴肉的可口。孟歌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放在桌上,店家妇人不由得苦笑道:“客观莫要开玩笑,小店本小利薄,哪里找换的开这许多银两?” 杨小虎吃饱了,也来了精神,见到孟歌拿出这么多银子不由问道:“孟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我记得你的月俸都喝酒了!”原来张府内虽有酒,却禁止多喝。孟歌觉得不过瘾,偏偏又是酒量奇大,又怕坏了张府规矩,便时常到县里打酒喝。尤其是孟歌不喝孬酒,非花雕与女儿红不喝,一来二去月俸便时常捉襟见肘。 孟歌见问,这才笑道:“张大人临走时说,你大病体虚需要补补身子,府里的饮食怕不和你的胃口,特留了十两银子给我。并嘱咐我此次进城权当与你散散心,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哎,有爹真好。” 杨小虎心中感动,却从怀里掏了两串钱来交给了店家妇人结账,店家找换了几十文回来,杨小虎随随便便放入怀中即与孟歌走出店铺。谁知杨小虎刚刚出门却一个趔斜差点摔倒,回头一看那店铺门前竟有一块砖头,险些绊倒杨小虎。 杨小虎呆了片刻随即大喜道:“比武有望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杨小虎扬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孟歌闻言不禁问道:“小虎,你怎么了?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杨小虎呵呵轻笑道:“没有,我正有一件事要请孟叔帮忙。” 孟歌不禁斥道:“跟你孟叔还要这般客气?有话就说!” 杨小虎嘻嘻笑着一招手,孟歌附耳过去。杨小虎小声的在孟歌耳边轻声说了一阵,孟歌惊得:“啊…啊…啊?”接连三个‘啊’之后便是大摇其头。 杨小虎见孟歌不答应,便丧气道:“孟叔不答应也好,我去擂台上叫人打死便了!”说着径自慢慢的走向拴在街边树上的马匹。 孟歌此刻左右为难,可见到杨小虎走路都困难不由心软,大声道:“好,孟叔就帮你一回。”说着便赶过去扶着杨小虎走到马身边扶着他上了马,随后回头走到包子铺门前弯腰捡起了那块砖头。店家虽是惊异,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吃了一百多文钱的包子,在跟人家计较一块砖头,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孟歌持了砖头来到坐骑边,将砖头塞到了马鞍的鞍囊里,又去解了缰绳上马。这才与杨小虎一并向街口走,随之右转取道隆平府衙门的所在一路行去。 二人到了衙门口,值卫的衙差自然认得孟歌与杨小虎,故此孟歌与杨小虎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衙门。 官府的大堂是办公务的地方,寻常没事是禁止进入的。孟歌与杨小虎便去了后厅,心知府尹王西元必在后厅,借以等待比武的时辰来到。果不其然,二人到了后厅便见到王西元与一干衙差坐在那里等时辰。 “张府门客孟歌。”“张府侍卫杨小虎,拜见府尹王大人。”孟歌与杨小虎双双对王西元拱手见礼,毕竟人家是堂堂四品府尹,礼数还是该有的。而杨小虎虽是大奎的义子,但明里却是以侍卫的身份出现,故此杨小虎有此一说。 王西元呵呵笑着叫二人免礼就坐,孟歌对杨小虎道:“你在这里与王大人一起吧,我去准备了。”说着向杨小虎眨眨眼睛,杨小虎嘿嘿笑着点点头。 王西元不明所以,不由问道:“孟壮士意欲何往?” 孟歌笑道:“小人还有些事情,就不敢多打扰了,我家公子在此还望王大人大家照应。” 王西元呵呵笑道:“如此,孟壮士自去,本官自会照应杨公子。” 孟歌再次拱手,转身出门而去……。 今日不比昨日,昨日算是海选,今日才是真正的比武较量。经过昨日的比武较量优胜劣汰,所余的应试者只有四十余人切都早早的等在了擂台后的候赛区。杨小虎由两名衙差扶着来到了候赛区,不由引得众多应试者惊异。这都啥模样了,走路都要人架着,还来比武? 众人皆是窃窃私语,杨小虎只当充耳不闻。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只等着比武开始,一派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样子。他这套做派更让众人摸不着底,江湖中有句谚语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半大孩子许是有真本事,不然也不能以半残之躯前来应试啊! 比武开始了,所有应试者一如昨日按着手中号牌,经台上衙差喊到方才上场。不同的是今日前场十分热闹,不时传来的呼喝打斗之声伴随着围观百姓的惊叹,想必是应试者相斗比之昨日却是更加激烈精彩。 杨小虎不急,安之若素一般。直等听到前面擂台上的衙差喊道:“六十六号对十八号。”这才慢慢起身,有身边两个衙差扶着走向前场上了擂台。 围观百姓一见杨小虎,顿时哗然。皆是心道:“怎么来个残废?这般样子如何比武?” 杨小虎上了台,示意两名衙差退下,这才对着台下百姓一拱手喝道:“大家静一静”。台下百姓见到杨小虎要说话,皆是静静地听着。杨小虎扬声道:“在下杨小虎,师从南派道宗宗主大奎道长,自幼学艺却是一无所成。只练就些旁门道术,我虽是身在官家却也是道门中人,今日前来只望以武会友。功名利禄如飘渺浮云,小道不肖之。”说罢含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对手,随之向他拱拱手。 那应试者十八号也连忙礼节性的拱手回礼,心中有些打鼓:“这小道士要干什么?” 杨小虎再次面向台下百姓扬声道:“小道武艺粗鄙,今日就在此献丑啦,先练一下太极功夫,希望在场的高人能指点一二。”说着便要摆架子,却看到台前有一位华服汉子手里拎了一个鸟笼,杨小虎漫步走到台前便对那汉子道:“这位施主,可否借鸟雀一用?” 那汉子一愣,随即道:“我这鸟可值好些银子,你若是放跑了须的陪我。” 杨小虎神秘一笑道:“若是放跑了,十倍赔偿与你。” 那汉子二话不说将鸟笼递给了台上的杨小虎,杨小虎弯腰提起鸟笼来,这鸟许是怕光,鸟笼竟用黑布蒙着。 杨小虎再次扬声道:“我将鸟雀抓在手上,若我松手会怎样?” 台下人皆喊道:“飞了!” 杨小虎微微一笑道:“太极者讲究借力卸力,小道便演示一番吧”。说着单手撩开蒙住鸟笼的黑布,将右手伸了进去真的抓出了一只红头雀来。 杨小虎向着台下笑道:“我要松手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杨小虎真的松了右手。那鸟雀振翅欲飞,谁知杨小虎随之右掌一塌一杨,手势轻柔随鸟而动,那鸟雀竟真的飞不出去。 这一下真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这真是神了! 杨小虎在表演着太极,台下已是轰然叫好声一片。 就在叫好声稍弱之时,杨小虎右手五指一收,再次将鸟雀握在手心里放回笼子,随之将笼子还给了台下的华服汉子。 那华服汉子激动莫名,不由得叫道:“道长,再来一个绝技吧,让我等也开开眼。” 杨小虎沉吟道:“师门有规矩,须得深藏不漏,但今日大家如有兴致,小道便再献丑一回?” 这般精彩的武艺,谁不想看?顿时台下一片叫好声,杨小虎再次扬声道:“那小道便表现一个一指禅功吧!”顿了一顿,杨小虎杨声问道:“谁的脚下有石块或砖头?” 谁知还真是巧了,那华服汉子弯腰捡起一块青砖来喊道:“台下刚好有一块,道长接着。”话音一落扬手将砖头扔给了杨小虎。杨小虎伸右手一把抄住,再次喝道:“献丑了!”说着砖交左手,马步蹲身缓缓运气,随之大喝一声:“嗨” 只见杨小虎右手伸出一指来,突然对着那块砖头正中点去,接着手指转动直钻的砖沫飞洒。台下百姓一见皆是目瞪口呆,转瞬爆出轰然喝彩:“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原来如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脸上咬牙切齿一副凶狠相,直到将手中青砖钻透方才抽出手指缓缓站直身子。只见其微闭双目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手掌由上而下缓缓虚按,半响方才张开双目,对着台下的华服汉子道:“有劳!”说着将手上的转头递了过去。 那华服汉子诚惶诚恐的接了砖头,带头叫起好来。这真可谓一呼百应,群起响应。一时间赞叹叫好声此起披伏。 杨小虎这一手不光让台下百姓震惊,杨小虎身边不远的应试者十八号直接惊傻了。这位仁兄心里直骂:“今早出门见到一只死耗子(老鼠)就觉得不吉利,今天比武就真来了这么一位世外高人,偏偏又和自己是对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谁知杨小虎转身望着这位应试者十八号微微笑道:“这位施主不用惊慌,功名利禄在小道眼里不算什么,贫道只是以武会友而已。既是以武会友,贫道自会手下留情,请进招吧!”说完杨小虎慢慢探出右手来,伸出食指遥遥指着应试者十八号。 杨小虎就是用这根右手食指钻透了青砖,此刻伸出食指来很显然要以食指迎敌。应试者十八号看在眼里,心中直打鼓:‘这道士如此武艺,青砖都钻透了!这要是在人身上戳一下岂不要了命去?干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应试者十八号当即双手抱拳道:“道长神功盖世,小可自叹不如,这武不比也罢,就此告辞!”说着向着杨小虎深深一揖,转身跳下擂台分开众人就此离去。 杨小虎见状不由的心中石头落地,随后一声锣响。隆平府的师爷走上台来对着台下众人长声喝道:“应试者十八号弃权,应试者六十六号胜出!”这句话一喊出来,杨小虎当即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台下守候的衙差见状连忙奔上台来将杨小虎扶下了台,台下早备了轿子。杨小虎在衙差的扶持下坐进了软轿,随后四名轿夫起轿直奔隆平府衙门。 那华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歌所扮。此时戏也唱完了,主角也退场了,他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见到软轿离场,孟歌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原来杨小虎早年从军以前,母亲亡故只得靠乞讨为生。久在江湖飘,到也学了些旁门左道骗人的把戏。 杨小虎叫孟歌准备了鸟笼与鸟雀,却在鸟雀爪子上栓了一根细小的渔丝,下端环成一个小环。杨小虎将手伸进鸟笼的时候将右手中指套进渔丝环内再拿出鸟雀,那鸟雀的爪子紧紧挨着杨小虎的手指绑在一起,却哪里能飞的出去?由于渔丝细小,本身便不易被人察觉,杨小虎又做的隐蔽,自然是天衣无缝。 至于那青砖钻孔就更简单了,早早将青砖用凿子钻个孔,刚能通过一根手指,然后用胶糊住一面,再将钻孔钻出的砖沫填充回去用胶封好。胶的表面再撒些许砖沫粘住以掩饰破绽,如此一来无人能看出子午卯丑来。 (PS:古代的胶水是用牲畜的内脏熬出的,也有以鱼的内脏熬就,俗称鱼胶。古代的漆必须加这种胶才能有更好的粘合力。哪怕到了现代装饰行业中,依然沿袭这种以胶掺进装饰材料中加以应用的范例。还有的胶是用面粉等调和烧制而成的,用以粘贴纸张等等,比方说浆糊。总之古代的胶品种繁多,数不胜数) 杨小虎无非是装腔作势的表演一番,便博得满场的喝彩,更吓跑了对手。本身杨小虎就大病在身疲乏无力,这一阵折腾下来已快支撑不住,等到隆平府的师爷宣布了比武结果,杨小虎便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昏倒在地。 四名轿夫抬着软轿一路送到吴县张府,孟歌策马跟在软轿后面,另一匹马便牵在手上。一路行来,孟歌心中不由的感叹,杨小虎也实在是刁钻聪明,这样也能被他蒙混过关。 等到了张府门前,恰巧遇到冯师爷正站在门前望着远处的山水景色。见到孟歌回来了,杨小虎却是坐着轿子回来的,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赶快叫了人来。张府内奔出两名下人一起将杨小虎搀扶了进去。 冯师爷这才问道:“孟壮士,公子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孟歌叹气道:“那是他怕张大人担心所以硬撑着骑马去了隆平府,这下比武结束自然撑不住了。”孟歌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 冯师爷不禁惊问:“公子可曾受伤了?” 孟歌叹气道:“那倒没有,不过是劳累加病疾罢了,不妨事!” 冯师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叹道:“输就输了吧,张大人自会替他想办法。” 孟歌大笑道:“这小子古灵精怪的,今天比武竟然赢了。”孟歌说完一顿又纠正道:“恩,不能说是赢了,应该是将对手吓跑了。” 冯师爷不禁疑惑的问道:“那却是为何?”冯师爷心中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依杨小虎此时的状况若说与人比武绝无可能。孟歌与冯师爷一路向府内走,孟歌一边将今日经过详细地与冯师爷说了,只听得冯师爷窃笑不止。 第一百一十八章:君子之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人要有人样,官要有官威。大奎则不然……。 一身绯缎长袍,腰缠玉带,天蓝灯笼裤足蹬薄底皂靴。虽是官服在身,手上却拎了个酒坛,骑在马上边行边饮。胯下红云神骏非常,唯独没有尾巴,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大奎早已问过,是杨小虎为了给自己的铁枪扎个枪樱,故此剪了马尾。每每想到这事大奎都不禁莞尔,杨小虎这孩子还真是调皮捣蛋的高手!大奎大病初愈好些天没饮酒了,一路行来大奎就没放下过酒坛子。临行前黄莺叮嘱过周凯,不许大奎沾酒。大奎身体未康复,若是饮酒怕要伤了身子。如今跟在大奎身后的周凯苦劝不力,也只能听之任之。 二人快马疾驰行了二日,眼看即到应天了。此时大奎已是醉眼昏花。虽如此却依然举坛豪饮,任凭口边残酒湿了前襟。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常遇春乃是大明军中第一高手,大奎心中有些没底,故此借酒壮胆。输也好赢也好,能和高手过招也不愧为人生一大乐事。大奎命周凯寻到了先来应天的田风,三人会齐后便直奔应天左路军营。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红霞满天。今天已是应天比武初试的最后一天,常遇春一身锦袍安坐于营帐内,膝上横放一杆铁枪。这铁枪长约丈二鸭蛋粗细,虽是跟随常遇春多年,久经沙场,但枪头锋芒正盛,不时寒光流动。 他会来的,从见到大奎第一眼时,常遇春便知道大奎也是一个痴武之人。听闻大奎在隆平遇刺,身中奇毒。常遇春不禁有些担心,刘伯温丞相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这张大奎就此身死?却对不会,但凡惊世之人多有福缘想照。张大奎一脸憨厚,一看便是命硬之人。既然已经相约,想必在今晚便会有结果,常遇春相信,大奎只要不死,那么今晚一定会来相会。 正自有所思,门外兵卒手持拜帖来报:“报都督,营寨外有三人三骑来到,据称是大明通政使张大奎,这是拜帖。”兵卒说着,双手呈上拜帖。 常遇春伸手接过展开来看:常大哥亲启,小弟遭遇不测幸而未死,念及常大哥所约特来相会。门外恭候,望乞移步相见。 常遇春将拜帖转手放到身后条案上道:“你下去吧。”兵卒领命拱手退身出了营帐。 常遇春微微一笑,自语道:“终究是来了!”说着膝头一动,铁枪弹起。常遇春伸手抄住站起身提枪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大奎既是言明在营外相见,是怕再次出现与汤和的一幕。毕竟常遇春乃是手握重兵的主将,须得给他留些颜面才是。大奎喝醉了酒方才有此想法,不过这样也对,一旦自己败了也不至于闹得尽人皆知。 大奎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信手扔了空酒坛。此刻大奎坐在马上看到营门前值卫的兵卒已是对影成三人。 等了片刻,只见常遇春只带了两名随从徒步出了营帐,大奎虽是酒醉但仍记得礼节。伸手将插在鞍囊里的连鞘长剑抽出提在手上,骗腿跳下马来,呵呵笑着迎上常遇春。 “常…大哥,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大奎硬着舌头打着招呼,一步三晃走到常遇春身前。 常遇春也笑道:“大奎兄弟不辞而别,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呵呵呵。区铁匠在你那里如何?兄弟别是慢待了他吧。”说到区铁匠,常遇春如今都有些懊悔。一个马虎便被张大奎骗了去,心中不免有几分不舍,却也是无可奈何。 大奎呵呵笑道:“很…好…很好,他在我…那里吃的…香,睡…的稳,就不…劳常大哥…惦记了。”大奎说着再次呵呵笑了。 常遇春见到大奎这幅无赖模样便心中犯恶,但见到大奎已经酒醉如此,却也不好趁人之危。当即常遇春点头道:“如此就好,今日天色已晚,你我明日再比试不迟。兄弟且随我到府上小酌几杯,一叙兄弟情义。” “哎,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春风习习,倒…也是个打架的…好天气。你我…兄弟二人…便在此…借着夜色…切磋切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大奎借着酒意宣战,怕酒醒了便没这个胆了。现在身边不过数人,输了也无妨。 常遇春不禁为难道:“大奎兄弟大病初愈,又是大醉而来。常某现在动手怕有胜之不武之嫌啊!”常遇春见大奎短短一月不见,却是消瘦很多。心知必是毒伤初愈之故,如今带病前来应约,可见大奎真乃君子也! 大奎呵呵笑道:“多谢常大哥挂念,你我兄弟二人只是切磋,又不是真的搏命厮杀。况且小弟今日前来正是专程来跟常大哥谢罪的!” 常遇春闻言呵呵笑道:“谢罪不敢当,你我兄弟便点到为止吧,请!”说着常遇春一拱手退后两步,身后兵士递过铁枪来,常遇春伸手接过。 大奎晃晃悠悠转身道:“将马拉到一边去,腾出场子来。”田风周凯领命将马匹拉到路边,随即站立观战。二人心知今日之战将是生平仅见,大奎的武艺及声名二人早有所闻,常遇春的名号更是如日中天,此二人相斗岂有不精彩的? 常遇春持枪而立见到大奎手上却是长剑,不禁问道:“大奎兄弟没带长兵器?你以长剑相斗岂不吃亏?” 大奎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随便过过招不必那么讲究。”说着缓缓抽出剑来。营门前左右都立着火盏,火光下映的大奎长剑上寒光闪闪。 常遇春不仅叹道:“果然是好剑!”这柄龙泉剑是汤和花重金请名师所铸,本欲献给吴王,谁知阴差阳错之下吴王又赐给了大奎。当年常遇春偶得一匹宝马,吴王见到喜爱非常,谁知正当常遇春准备择日进献吴王只时却被孟歌杀了。 其后常遇春力荐保住了孟歌的性命,并倾尽所有购得好马献之,这才打消了吴王的怒气。常遇春本欲让孟歌回乡隐居起来,等到大明北伐时再招其回到麾下,不料却被大奎捷足先登收做了门客,更可气的是大奎竟从自己的手下凭空骗走了区大锤! 第一百一十九章:龙吟虎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常遇春久经沙场南征北战,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为什么大奎初来江南便一跃官居二品?虽说江南江北皆为起义红巾,虽说当年吴王不过是小明王殿下之臣,但如今今非昔比,常遇春倒要看看大奎究竟有何本事能当的江北红巾第一猛将之称。 常遇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张大奎会有如此好的运气,凡事都能占尽先机!但常遇春相信,有一件事却不是光有运气就可以的,那就是武艺。 常遇春转头对身后的兵士道:“取我龙吟剑来!”那兵士领命转身分奔而去。 大奎闻言不由一惊:‘龙吟剑?常大哥怎么会有龙吟剑的?’心中虽是疑惑,但也只能随遇而安。传闻龙吟剑也是武林至宝之一,与天蚕宝甲,阴阳血刃并称武林三宝。 龙吟剑与天蚕宝甲正如一矛一盾,一个无坚不摧一个无所不防。此时天蚕宝甲穿在自己身上,却不知到底哪个更强些。而自己手上的龙泉剑也非凡品,不知能否抵受常遇春的龙吟剑。曾听师父说过,天蚕宝甲乃天山冰蚕丝织就。冰蚕为天山异宝,每百年方吐丝结茧,天蚕宝甲可防刀剑,水火与内力击打,实为当之无愧的武林至宝。 而龙吟剑是取玄铁锤炼取其铁精,铸成剑心后外以九锻钢包之。九锻钢为钢汁回炉九次,不断去其糟粕留其精华方能所得。龙吟剑堪称剑中极品,称之为削铁如泥丝毫不为过。也有江湖传言称,要破天蚕宝甲非龙吟剑不可。 大奎正自筹措,先前的兵卒已经抱了一只长条木匣回到了常遇春身边。常遇春回身打开木匣,由匣内取出一柄长剑来。 龙吟剑连鞘长三尺五寸,通体莹白朴实无华。剑墩及剑镡均为精钢所铸,剑墩后剑穗飘逸,却也是纯白色。剑柄长七寸,其上以银丝缠绕。剑鞘通体为鲨鱼皮所制,外表银漆涂就,剑鞘首尾皆裹以银片,而腰挂做工虽简却绝不恶俗。 常遇春缓缓抽出长剑,火光映照下龙吟剑身便如一汪秋水流出剑鞘。 大奎与常遇春再不言语,皆是慢慢走入场中相隔一丈处停步,相互注视着对方。 风刀雪剑催人老,厮杀半生近黄昏。常遇春看相貌年近四十,实则比大奎只大了二岁。 这件事大奎问过汤和,汤和告诉大奎说:“常遇春曾身染重疾故此面色蜡黄,然归附吴王以后却是自请为先锋,只带两万铁骑便横扫江南。任凭敌兵几万十几万概不惧之,皆是一击而溃。常遇春曾言:万人敌乃下乘,我乃十万人敌。故此军中敬其为‘常十万’”。 常遇春的勇猛无敌,盛名比之大奎尤为过之。当年常遇春初来红巾,汤和不甚服气与之比武,言称不论年龄输者为弟。岂料百招之内汤和大败,遂信守诺言称常遇春为大哥。实则汤和比常遇春年长四岁,可对常遇春,汤和数年来一直信守着常大哥的称谓。 如此也是大奎惧怕常遇春的缘故,‘常十万’岂会是浪得虚名?大奎从军到如今还从未惧怕过谁,可偏偏对常遇春却是打心底的畏惧。 常遇春注目大奎当先开口道:“大奎兄弟,动手吧。”话虽是如此说,常遇春却是纹丝不动。虽是不动却如山岳,隐隐给人一种威压,这才是高手。 大奎也道:“常大哥…手上的是…宝…宝剑,小弟的剑…虽是…利器,但比之…常大哥的剑…却是不…不…如。此乃吴王…赐剑,若是破…损了须不…好交代!”大奎酒劲上头,此刻已是口齿不清。 常遇春闻言不禁皱眉道:“大奎兄弟已是大醉,不妨明日再比不迟。” “哈哈哈哈。”大奎未言先笑,随即道:“若是我…的剑破…损了,常…大哥须以…龙吟剑抵…抵之。”大奎虽是酒醉,但心中却还清楚。 常遇春呵呵笑道:“你又来打我宝剑的主意?须知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奎兄弟太不厚道了,呵呵呵”。常遇春略一沉吟道:“也好,我便顺了你的意思。” 大奎呵呵笑道:“那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看…招!”话音一落便举步向前,啷呛着步子走了过来。到了常遇春身前举剑便刺,一无身法二无步伐,大奎这哪里是要比武,分明是耍酒疯。 常遇春面上带笑,看到剑来竖剑封挡‘当’一声轻响便即挡开大奎的长剑,随之剑尖一点直刺大奎左胸。二人都是平平无奇的招式,仿若嬉戏一般的攻防击剑。 观战的人都是不禁心中疑惑,两大高手便是如此相搏? 大奎侧身避剑的同时上步撩剑,却是以身带臂,以臂带手,以手带剑。却是一招太极剑中的‘托千斤’。 常遇春旋身再次竖剑来挡,不防大奎却是猛然换式,一招‘翻身劈剑’直袭常遇春胸腹。 常遇春无奈之下退步让剑,大奎心中暗道:‘三招一过该是进入正题了,须得小心戒备看他如何进招。’念头未消,常遇春已经动了。 大奎只觉眼前一花,已是漫天剑影袭来。如此快剑,大奎生平仅见,想当初孟歌的快刀已是出类拔萃,想不到常遇春的快剑更胜一筹。剑影分袭大奎上中两路,此时却不知孰真孰假,大奎情急之下纵身后跃使了一招太极剑中的‘盖拦式’。 ‘盖拦式’分横档,下压,顺带三个变化,大奎却是将三个变化尽皆使将出来。耳边一阵‘当…当…当…当…,’双剑连连相交,声音急如爆豆相仿。大奎纵身避过了袭来的中路剑,身在空中栏挡住了上路剑。虽是将常遇春袭来之剑尽皆拦住,心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如此一来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估计大奎的脑袋开过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等大奎落地,常遇春剑光又到,大奎垫步退身挥手绕腕却是一式‘磨盘剑’,即称磨盘故名思议便是挥剑如盘运转不停,以此挡住常遇春的快剑却是恰到好处。 第一百二十章:惺惺相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当…当…当…当…,’又是一阵密如骤雨的金铁交鸣之声,转瞬大奎与常遇春击剑相交近百招,大奎虽是酒醉但眼力反应却是丝毫不逊色与平时。但此刻常遇春的剑招如疾风骤雨般攻到,大奎也只能全数抵挡却是一招也不能进击。 常遇春的剑法若简言之,那便是快,猛,准,狠。快如风,猛如虎,准若点睛,狠如豺狼。常遇春剑法多以点刺撩抹等小巧招式为主,力求以最小的剑式范围攻敌必救,这样一来本就快若闪电的剑招此刻更见凌厉。 大奎又挡了三十余招,心中不由发狠,拼了吧!当下以快打快,施展开独创的乱七八糟剑法,开始奋力反攻。 常遇春心下不禁惊异,他这是施展的什么剑法?招式杂乱无章,根本无轨迹可循,却又每招皆是用的恰到好处! 一闪念间,两人已打成势均力敌之势。常遇春剑快,大奎的剑法却也不慢。两人这下皆是以精灵小巧为主,以直线进招为路线。这下真可谓针锋相对,金铁交鸣之声大盛,看的周围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常遇春一身蓝缎锦袍,大奎一身绯红锦袍,一时间只见红蓝两道人影纵越开合,剑光犹如匹练破空,金铁交鸣之声更如狂风骤雨。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营寨门前早已聚集数百军中将校,一个个屏住呼吸直盯着门前相斗的二人,都是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精彩场面,他们却都在替大奎担心。 常遇春自打从军便没败过,这群将校自然不担心,他们担心大奎一个不小心再被常遇春杀了可怎么办?虽然旁观者都看不清二人所使得剑招,但看那气势和听声音也知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多想,大奎与常遇春相斗实在是凶险万分。 大奎与常遇春又斗了一百余招,仍是这般场面。大奎心绪平稳,虽喝了酒却不见有任何影响。常遇春也是安之若素,剑招凌厉洒脱丝毫不见败象。二人此刻皆是攻守参半旗鼓相当,大奎不由惊异:‘常大哥这般耐力却是不输与我!这可如何是好。’ 大奎正自想着,常遇春已是旋身绕步从侧翼攻到,大奎身随剑走挺剑迎上。一时间剑风咻咻,剑交当当轻响,时而激起数点火星。这火星在夜色中更为显眼,便如紫炎流萤般一闪即逝。 大奎与常遇春二人剑如霹雷电闪,身如闹海蛟龙。二人皆是一般的身手矫健,一般的威猛无涛。又斗了近百招,仍是这般焦着相斗,二人气息都是不见丝毫凌乱。常遇春此刻也是暗暗佩服大奎的武艺,大奎兄弟能有如此武艺确实不凡,况且又是大病初愈身体未复之时且能与我战成平手,若是平时我安能胜他? 眼看月上中天,大奎与常遇春已是斗了三个多时辰仍是胜负未分。旁观的人腿都站麻了,不少人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不由都是心道:‘这二人是要斗到天亮吗?’ 恰在此时,一阵布袂碎裂声传来,相斗的二人齐齐后纵分开,待到二人落地却皆是默默站立原地相互看着对方。借着月色,只见大奎衣袍下摆已成碎步条条,而常遇春肋下衣襟已被刮开数道尺余长的口子。 原来大奎竟是以不招不架之势与常遇春对换了三剑,这三剑可谓是凶险之极。大奎在常遇春肋下划开了三道口子却不伤其皮肉,常遇春在大奎前襟下摆抹了三剑未动大奎筋骨。若是生死搏杀,大奎与常遇春都该是肚破肠流之状,二人却皆是已经生还无望。 这一番比斗,大奎与常遇春互相之间算是有了新的认识,皆是惺惺相惜,相持以重。 常遇春望着大奎突然哈哈大笑道:“大奎兄弟剑术高超,愚兄自叹不如,如今兄弟大病初愈,愚兄就算胜了也不光彩,况且又是平手之局?” 大奎摇头回道:“剑者心之所系,有心则剑气盛,无心则剑气衰。此事与身体无干。” 常遇春微笑问道:“难道垂垂迟暮之人也有剑气?” 大奎笑答:“剑气者,中正平和之气,。此气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武圣关羽身首异处尚能惊吓曹操,凭的便是气势。又何论老幼?” 常遇春呵呵笑这走过来拉着大奎的手道:“今日天色已晚,且到我府上,你我兄弟二人再好好叙谈叙谈啊。”说罢转头道:“来人,备马回府!”……。 大奎与常遇春联袂并鬃而行,身后自有一干人等相随。路上二人即对剑术不断地争辩,常遇春平日少言寡语,大奎也不是话多之人,此刻二人却是争辩的口沫横飞喋喋不休。身后一干随从见此情景且是大为称奇,刚刚还打得难解难分,这会确实如他乡遇故交般的热切相谈,这却是何故?殊不知英雄惺惺相惜之理。 二人直到常遇春府邸门前还在争辩,下了马携手入府进了前厅犹在争辩。丫鬟掌了灯,上了茶,常遇春命人上了酒菜与大奎对饮时才叹气道:“常某虽精于武艺,但这些年来还没有遇到如大奎兄弟这样的对手。你我虽是同朝为臣,但今日才算真正相识。来,愚兄敬你一杯。” 大奎端起酒盏笑道:“常大哥抬举小弟了,能结识常大哥如此英雄,小弟三生有幸,干!” 二人持杯碰了一记这才举杯同饮,随后二人边吃边聊,到仆役撤了酒席上了香茶,二人便秉烛夜谈直到天亮。 次日辰时,二人仍是相谈甚欢,所谈涉及武艺涉及兵马作战,连男女之事也互不遮掩。正谈着,大厅门外一声长喝:“好你个张大奎,来应天也不到我哪里,是不是不将我汤和放在眼里了?”来人不是汤和是谁? 第一百二十一章:大明风云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常遇春也不觉困顿,三人围在桌前又是一通聊侃。当大奎与常遇春说起武学之道,汤和倒是颇为赞同大奎的看法,这样一来自又引起一番争论。 等到三人争论半响,大奎说道:“当今大明军中文有汤大哥,武有常大哥,推翻元朝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岂料汤和与常遇春皆是一副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大奎不禁问道:“难道小弟说错了?” 汤和微笑不语,常遇春笑道:“兄弟不是说错了,而是大错特错。”话音一顿,又对汤和道:“你跟他讲讲,他这小子也不上朝也不打听打听,我大明人才济济岂是你小子能见全豹的?” 汤和呵呵笑道:“我与常大哥是左右都督,分领左右兵马各三十万。而除此之外还有徐达徐元帅的中军。若论实力当以中军为最,而中军能人猛将颇多。”汤和说到这里神秘一笑。 大奎不禁问道:“都有何等人物,汤大哥快说说!” 汤和笑着徐徐道来:“徐达徐元帅是回人,故此手下大将也多为回人。中军里有名的将领多不胜数,但有几人却是不得不提。首先要说的是邓愈,字伯颜,虹县人(今安徽泗县)。此人文武兼备勇猛过人,十五岁跟从徐达元帅,十六岁升校尉岁末升偏将,十七岁升任大将统兵二万。” 大奎闻言不由一惊,自己十六岁还在家里砍柴那!这邓愈还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物。 汤和喝口茶又道:“沐英,凤阳定远人。曾以五千之众夺取元兵重兵屯守的龙兴城,当时守城的元军约八万余众,你说他厉不厉害?”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将领如此战绩,真可谓用兵如神啊。 汤和又道:“华云龙,定远人(安徽)。曾为滁州韭山匪寇,听闻徐元帅辅佐吴王起兵便率众二千来投,元兵闻讯派兵拦截,华云龙与敌将对阵三回合便将其斩于马下。其后只率二千兵卒便将敌兵一万余兵马冲杀的四散奔逃,其勇武可见一斑。” 大奎坐在一旁点了点头,随即亲手为汤和与常遇春续了香茶。 汤和略一沉吟道:“还有一位将领叫丁…丁什么?”汤和去问常遇春。 常遇春提醒道:“丁德兴,和你同为濠州同乡,又是一起跟随吴王起兵的,你怎会不记得?哎,我看你是贵人事忙,都忘了吃饭了吧?呵呵呵。”此话一出,三人皆是哈哈大笑。 汤和笑道:“我和他虽为同乡却是不常见面,况且大家都叫他‘黑丁’又不叫名字,这许多年了一时忘记也是平常。” 常遇春笑道:“‘黑丁’是吴王当年戏谑之言,谁知后来便这么叫上了。” 大奎不禁问道:“他有何本事?” 汤和神秘一笑道:“其刀飞快,杀人不见血。体肤粗黑心更黑,故名‘黑丁’!” 大奎闻言顿时了然。 汤和道:“这些都是回人将领中出类拔萃的,还有冯国用,冯圣,李文忠等等不胜枚举。” 大奎恭维笑道:“若论智谋,当属汤大哥为最了吧?” 汤和正喝茶,闻言摆摆手道:“不对不对,刘伯温丞相文韬武略堪比商周姜太公三国诸葛孔明!汤某的智计不过沧海一粟耳。”许是口渴,汤和再次端了杯子喝茶。 大奎不禁问道:“我也曾上朝,为何不见其人啊?”说着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汤和笑道:“吴王特许,非重大朝会,刘丞相不必上朝。” 大奎这才明白,原来有本事的人都有吴王特许啊,比方说自己!哇哈哈。 汤和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人须得跟贤弟说说,此人姓宋名濂,号‘玄真遁叟’。浦江人(今浙江义乌),此人儒学道学诸子百家无一不精,文人学子皆奉其为‘太史公’。据说其人学通古今,才高八斗。吴王尊称其为百官文臣之首!”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咋舌,大明人才济济却真不是胡吹大气的。 常遇春不禁皱眉道:“当今元庭也是藏龙卧虎啊。”说罢长叹一口气。 大奎闻言深有同感,当年护送小明王杀出安丰时,遇到的那个王保保便是武艺精绝之人,若不是自己使诈打杀他的坐骑,才就此脱身。不然当时便会被王保保手下的数千精骑困死在安丰城外。想到王保保的数千精骑,大奎不禁神往。 那些骑兵虽是人数不多,只有区区数千之众,但个个武艺高强。一经战阵互相间协同防守进攻,这等精兵却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练就; 汤和续言道:“元庭丞相脱脱阿鲁图亦是深谋多智之人,另有察罕铁木儿,哱罗帖木儿,李思齐,张士诚,贾鲁,段功等大将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这些人分别据守江北各地,我大明军要想渡江北伐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事的。” 见到大奎出神,常遇春不禁问道:“大奎兄弟在想什么?” 大奎见问,便实言道:“元兵中有一员小将,日后两位大哥见到可要当心。他叫王保保,因为当时相见是夜晚,所以也看不清到底他多大。不过年纪约有二十五六岁上下,他是元将察罕铁木儿的义子。” 常遇春呵呵笑道:“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子有何惧哉?” 大奎肃容道:“其人年纪虽小,武艺却不下于你我,尤其他手下的五六千人马却是个个武艺高强不容小窥啊。” 汤和闻言一惊,不禁问道:“元军中还有此等能人?”大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汤和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事倒是非常棘手!”大奎忙问缘故,汤和这才道:“吴王励精图治正准备整军北伐,已早早派出眼线遍布江北各地打探,现在对于江北元庭中文臣武将的实情虽不能说事无巨细一一详知,却也是打探的十之**。似兄弟所说倒是闻所未闻,此事需禀报徐达元帅知晓。” 大奎点头道:“恩,如是趁我军不备突然杀出一只强军,却是会令我军损失惨重。 汤和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求见徐元帅!” 上架感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明风云录之傻蛋传奇》历经三个月的艰辛探索,终于上架了。 曾几何时,夜半奋笔。身边是辣椒萝卜用以提神,只期望能以腹中点滴文墨及粗词陋文相娱读者。 码字累了,丰郎喜欢听MP3与看电影。再就是和书友聊天。 有书友说:“丰郎,你的成绩不错,好羡慕啊。” 是啊,数周武侠新书人气榜榜首,主编推荐,导师关注,网站强推,主页大幅宣传……。 殊不知这份成绩正是在书友们的鼎力跟读与大力支持下,才有了丰郎的榜上有名。 每次看到读者后台的点击分析,有贵州的,有内蒙的,有北京的,有山东的,有江苏的,有湖南湖北的,有河南河北的……。甚至还有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等国外书友。 看到这些,丰郎惭愧之至。这里感谢书友们的错爱,感谢编辑老师的大力推荐,感谢17K,感谢MP3,感谢WC……。 俗语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丰郎年少时不思进取好武成性,如今写文之时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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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和摇头道:“还不仅仅如此,吴王乃心怀大志之人。若是后宫王妃无端乱政,吴王便是马大脚(马秀英为朱元璋原配,宿州人氏。古有女子裹脚之风俗,并以小脚为美。但马秀英坚决不裹脚,因此从小便是天足,故此人们背后称马秀英为马大脚)。也不会留一点情面的,何况是王妃?” 常遇春见到大奎一脸茫然,不由得在一旁接过话道:“马王妃乃是吴王原配,她虽为妇人但真可谓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曾辅佐吴王作了许多大事,更是曾五次救下吴王性命。如今吴王虽是后宫佳丽无数,但却通受马王妃管制。吴王许多大事难决也会时常与马王妃商议,马王妃之见识果然实在胜过一般的须眉男儿!” 大奎闻言不禁问道:“吴王既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又如何会纵容王福?” 汤和道:“王福能只手遮天,不是全无缘由。昔年吴王平定江南时,贵州行省宣抚使为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据守。奢氏此人勇猛无敌,其夫人乌兹更是智计百出,红巾军一时间竟不能胜!当年王福不过是湖州府一名典吏,得知贵州难下竟只身徒步千里前往说降。奢氏自知大势已去,感念王福引荐之恩遂与之八拜结交结为异性兄弟。奢氏为苗疆彝族首领,手下精兵二十万,竟被王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降,故此吴王赏赐王福一世富贵,并言称王福之功绩庇泽三代。” 大奎不禁问道:“汤大哥,这庇泽三代什么意思?” 汤和无奈道:“便是自王福以后三代人,只要不是犯了谋逆之大罪,皆可免死。” 大奎闻言已是目瞪口呆,这王福不光是王亲,其身后尚有奢氏为大靠山,吴王赐其庇泽三代,也就是说他便是将江南的钱财搜刮尽了却谁也奈何不得他! 常遇春见到大奎在发呆,不禁问道:“大奎兄弟在想什么?” 大奎喃喃道:“前来行刺我的人是苗疆毒王方九天,这人用毒很是有一套啊。” 汤和点头道:“这人我听说过,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尤其是毒术厉害。” 大奎苦笑道:“他的武功未必有传言中的厉害,我与他交过手,确是吃了他的毒药的亏!” 汤和郑重道:“这个方九天便是奢氏的亲信之人,由此说来大奎兄弟甚是麻烦。” 谁想话音未落,常遇春却是嘿嘿笑道:“若是大奎兄弟愿意,常某倒有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一劳永逸。”说着对大奎神秘一笑。 大奎忙问原由,常遇春道:“兄弟身为江南通政使,自有生杀大权。然王福根深蒂固,要明里动他却非易事,既然如此大奎兄弟何不变通一下?” 大奎心中了然,常遇春的意思是既然不能明里法办便暗杀他,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可当初惩治一个王安齐已经让大奎险象百出,何况是去杀王福? 当下大奎将心中担心食言相告道:“当初我刺王安齐,与他府上网络的高手拼的两败俱伤下这才重创王安齐。如今去刺杀王福却绝非那么简单,常大哥须替我想个其他的办法才好。” 汤和笑道:“大奎兄弟真是实心人,那王福虽是不易对付,但他搜刮钱财却绝非自己抛头露面。即是如此,难道他的爪牙也是一般的免死?呵呵呵。” 大奎闻言恍然大悟,斩其爪牙羽翼确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可转瞬大奎想到一件事情,便续苦着脸道:“如今我手下急缺高手,尤其是亲随中竟无人能当得起高手之名。兄弟想向两位大哥借些人马以壮实力,不知两位大哥意下如何?” 汤和笑道:“你将应天府邸与仆役皆还给了吴王,如今却连出门的仪仗都不要了!哈哈哈哈,清官都如你这般,岂不是要折了大明的官威?” 大奎叹气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兄弟不想授人口实罢了。” 汤和以常遇春对望一眼,常遇春道:“既如此,我与老汤遍各调拨给你一百人马。有这二百精兵护在身边总聊胜于无啊?呵呵呵呵,不过大奎兄弟最好向吴王请调,我们若是私自借调,恐怕要坏了规矩。” 大奎呵呵笑道:“这个自然,兄弟这便书写奏折一封。” 常遇春随即叫人备下了文房四宝与奏折秘本,大奎拿起笔来想了片刻便将狼毫交予汤和道:“还是汤大哥来代笔吧,小弟的字迹怕是吴王不认得……!” 汤和笑着接过狼毫,摇摇头道:“既如此我便代笔,似你这般做官倒也是一奇,武官手下无兵将,文官不能书文章!呵呵呵呵。” 大奎嘿嘿陪着笑道:“汤大哥莫要笑我,我本已有二百侦骑,如今却是分散各地打探消息了,身边无人故此请吴王恩准再调些人手来,不然我到临安通政使衙门岂不是要独坐大堂?”大奎略微一顿这才道:“汤大哥文采超然,还是直接替小弟想想该怎么写吧。” 汤和笑骂道:“你啊,没事的时候也读读书吧。”说罢略一筹措,随即奋笔疾书,一道奏折片刻书就。汤和拿起奏折轻轻吹干交给大奎。 大奎脸一红推拒道:“汤大哥便将这上面写的什么一并告知小弟便了。” 汤和一笑,随即念道:“臣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奏报:吴王神武江南初定,蒙吴王恩典授以显位厚禄。臣常思报效,然力不能及。吴王具王驾之威尚且有忠臣良将辅之,臣形单影只却何以为吴王分忧?今臣奏请借调兵马数百以供所用,不情之请万望吴王恩准。” 第一百二十四章:拦路鸣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坐轿子走远路特别容易犯困,大奎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此去隆平路途尚远,如此这般走法怕是要走数日。 大奎决定等到天黑便在青牛县落脚,青牛县位于镇江府与常州府交汇处,归于常州府治下,人口三万余。虽是人口稀少的荒僻小县,好在不必惊动镇江府与常州府两地的官府。大奎已经婉拒了两府地方官的邀宴,若是到了常州府却是不好答复。毕竟身为同僚,这般不给面子却不是好事,还是找个僻静地方落脚最好。 大奎正在睡梦中,却被随行的周凯唤醒。大奎睁开眼来芳才发觉轿子已经停了,大奎揭开轿幔问道:“何故不走了?” 周凯骑在马上回禀道:“大人,前方有人拦轿鸣冤!” “什么人?去问清楚。”大奎揉着惺忪睡眼吩咐道,周凯领命自去了前队。 当下正值阳春三月,江南多雨,雨后的官道上颇为泥泞。 一名灰衣老者与一个青衣汉子便跪在泥水里拦在队伍正前,开道的军兵正呵斥着却不好动手将二人拉开。 周凯到了队前吩咐那开路的军兵道:“你且退下,大人有事要问这老伯。”军兵领命退到一旁,周凯这才走到老者身前伸手相扶道:“老伯快快请起!” 老者此刻泪流满面,见到周凯来扶不因大放悲声:“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说着不顾地上泥泞肮脏,俯身地上磕下头去。 周凯连忙将老者扶起,绪而温言劝慰道:“老人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家大人爱民如子,你若有冤屈他定会跟你撑腰。”说着向那个跪在地上的青衣汉子道:“你也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汉子只是闷声跪着,脸上流着泪却不言语。 老者叹道:“这是我的儿子,小时受了病害,双耳是聋的。官爷勿要见怪!” 周凯道:“你且叫他起来与我一起去见我家大人吧。”老者应了,转身招呼青衣汉子起身,随着周凯向队伍中的红顶大轿走去。 到了轿前,周凯向轿子里躬身抱拳禀道:“大人,百姓拦路喊冤,是一位老者带着自己的儿子。” 大奎并非好摆架子的人,闻言下了软轿。老者见到大奎一身红袍,心知必是大官。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再次跪倒地上,老者哽咽哭道:“大人,救命啊!” 大奎连忙伸手来扶,那老者手臂上,身上沾满了泥浆,大奎这般相扶也不免沾了一身。但大奎并不以为意,只是问道:“老伯有话但讲无妨,本官力所能及定当为你主持公道。” 老者流着泪,这才将自己的冤屈娓娓道来。 老者姓周,祖居青牛县世代务农为生。周老汉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定方,小儿子周定元。周定元自幼患有耳疾,双耳失聪不能闻事。但心地善良踏实能干,除了听不见声音,田间诸事倒也是个行家里手。 周老汉省吃俭用积攒了大半生,倒也赞了些银钱,准备给大儿子娶个媳妇。谁料夜半遭贼,竟将周老汉的积蓄偷盗一空。当时周老汉的儿子周定方发觉贼人并与之搏命,扭打中认出这贼人却是镇上的一个名唤葛三的地痞。周姓父子三人合力将葛三扭至官府,县老爷随之审案将葛三押下大牢并将葛三所盗银钱尽数归还。 周老汉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谁料当天夜里周老汉的房子就被人纵火烧了。 原来县老爷收了葛三的朋友交的保银,当天就被开释。周老汉的房子被人烧了,自然要去报官,县老爷查了三天也查不到眉目。料想此事便一定是葛三纵的火,谁知县老爷收了葛三的银子竟一口咬定周老汉是恶意诬陷。 周老汉无奈只能带着二个儿子去了亲戚家里暂住,哪里想到那葛三没过几日便被人杀死在家里。官府来人拿了周老汉的大儿子周定方,说他报复杀人现在已经押在死牢,再过几日便要问斩了。 老汉听人说及江南通政使将要路过青牛县,这才赶到官道上拦截,指望着通政使大人能还大儿子周定方一个清白。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问道:“老伯,那葛三烧你的房子,你可有证据?” 老者摇摇头,大奎又问:“葛三死的案发当日,你大儿子在哪里?” 老者道:“他在外做工。” 大奎不禁问道:“你说他是冤枉的,可有证据?”老者再次摇头。 大奎不禁犯难,那青牛县的县令如此判案倒也是合情合法。 偷盗者被拿获后,若有人交保银担保是可以开释的。如今老者无凭无据却如何翻案? 见到大奎一脸的为难,老者十分肯定的道:“我大儿子为人老实,他是不会杀人的。请大人替小民做主啊。” 事到如今大奎也没办法,只得安慰老者道:“老伯请稍安勿躁,本官正要前去青牛县,此案本官定会过问一番,若你儿子真是冤枉的,本官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周老汉千恩万谢,大奎吩咐人让出一匹马来叫周老汉骑了,这才上轿吩咐继续向青牛县行进。 此地距离青牛县已不远,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即到了县城外。 这青牛县虽称为县城,却是连城墙都没有。如果说成是一个大镇子倒还恰如其分,许是百姓都是散居县城左近,故此这小县并不十分繁华热闹。 青牛县县令听闻江南通政使到了青牛县,早早带了数名衙役迎出县城。 大奎就在县城外下了轿,走到队前与这青牛县县令会了面。 大奎身为二品朝官,竟亲自下轿来与一个七品县令会面,这县令受宠若惊,连忙迎上来一揖到底:“青牛县县令李元,见过通政使大人!” 大奎呵呵笑着伸手相扶道:“李县令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县令李元刚起身不由一愣,这通政使大人手上及衣袖上竟沾有泥浆。随时心中疑惑,但却不敢多问。 大奎笑道:“本官初来贵地多有打扰,还望李县令莫要见怪才是。” 县令李元心中不由打鼓,堂堂二品朝官下轿与自己会面不说,说话还这般客气,这却是何故? 青牛县令李元面脸堆笑道:“大人请上轿,下官头前带路便是。” 大奎呵呵笑着道:“李县令身为这青牛县父母官,劳苦功高啊。本官只是路过这里,多有叨扰。呵呵呵!”大奎满是客套,李元一时不知所以。 大奎续道:“李县令不必见外,你我二人联袂而行步行入城,正好看看这青牛镇的民情也好。” 李元闻言伸手做请,与大奎步行入了青牛镇。大奎的随行队伍紧跟其后,与李元同来的数名衙差当先开道,一路去了县衙门。 街上百姓顿足候在长街两旁,对着街上行进的队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原来队伍中周老汉依然坐在马上,其子跟在一旁。军马严整,周老汉夹杂其中倒是显得颇为显眼。田风策马来到周老汉身边低声道:“周老伯,你且在此下马。找个先生写一份状纸,随后到衙门击鼓鸣冤,我家大人才好借势问案。” 周老汉恍然大悟,连忙依言下马与儿子周定元一道离开队伍按着田风指点去寻先生了。(古时百姓多不识字,若要写文书写信,需要找识字的人代笔。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行当,叫做代笔先生。) 大奎与李元来到衙门后堂,李元将大奎让道正位上座了,又吩咐上了茶这才在一旁陪着坐了。大奎脸上带着微笑赞道:“青牛镇一派升平景象,这多亏了李县令治理有方啊。” 李元拱手谦卑的回话道:“通政使大人谬赞了,下关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大奎笑道:“李大人过谦了……,”大奎漫无边际的与李县令闲聊,东一头西一头的问话,李元只得一一作答。李元本已着人在酒楼设了酒宴,此刻眼看天黑,本想请通政使大人赴宴,但这位通政使大人好像谈兴正浓,李元又不好败了兴致,只得陪同大奎继续闲聊。 大奎与李县令正谈到兴处,远远听到外面竟有人击鼓。 大奎不由问道:“哎呦,本官初来贵地便有人击鼓鸣冤。李县令,你我不妨一同前去问案如何?” 李县令不敢违逆,起身作请道:“如此,张大人先请。” 大奎呵呵笑着起身,当先向前堂行去。李元跟在身后心中不禁嘀咕:‘何人如此不长眼?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告状!’……。 “升堂,威武!”县衙大堂两班衙役站定,唱着堂威。 大奎与李元来到大堂,李元陪着笑道:“大人请上座,下官这便开堂问案了。” 早有衙差搬了椅子来,大奎便在正堂一侧落座。他心里清楚是谁在击鼓告状,但却不知事情的详细情景如何,此刻正好旁听以便探知究竟。 不多时,周老汉被带上堂来。进了大堂,周老汉手捧着状纸屈膝跪倒,口中大呼:“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李元坐在堂上不禁皱眉道:“周老汉,你儿子的案子已经落案,你却为何又来告状?你有何冤情从实讲来吧!” 周老汉不禁悲声道:“我儿子是冤枉的,请青天大老爷明察,替小民做主啊。”说着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李元不禁摆摆手道:“你且先止住悲声,今日通政使大人来本县视察,本官便从审此案也好叫你心服口服。”说着示意衙差过去接了状纸拿到面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谁是真英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听完汤和所念的奏折不由赞道:“汤大哥果然高才,比小弟强多了,呵呵呵。” 汤和微笑不语,常遇春却道:“老汤的文采还不曾显露,他这是依照你的语气所书,若是他自己的奏折,必会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一番。”话音一落引得汤和与大奎哈哈大笑。 汤和随即道:“兄弟即来应天,这便与我一同进宫面见吴王吧。” 大奎点点头道:“也好,兄弟这便与汤大哥一并进宫。”说着,大奎站起身来。 汤和一见大奎衣着不禁笑道:“兄弟便这般进宫? 大奎低头一看不禁莞尔,昨日傍晚与常遇春一战自己衣袍已毁,如今衣襟下摆尽数碎成布条。这般样子如何能进宫?大奎转头向常遇春问罪道:“我的这身常服是常大哥弄破的,常大哥须得赔我!” 常遇春也站起身笑道:“此乃小事一桩,不过兄弟身上穿的是官服,须得由内务府织造处领受。这一时半刻也无法成事,不如今日且先作罢,过几日再进宫也不迟。”常遇春又对汤和道:“老汤便能者多劳,替大奎兄弟在吴王面前告个假吧。” 汤和笑道:“也好,那汤某先行一步。告辞!”汤和说罢,持了奏折转身离去。 等到汤和出门,大奎与常遇春落座,大奎不禁问道:“常大哥请述小弟孤陋寡闻,小弟直到此刻有些事还不甚明了。贵州行省不是已为我大明疆域了吗?为何又有什么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 常遇春摇头道:“我大明虽是占据江南半壁,然江南以湖广行省为界。东为大明所管,以西却为苗疆各族自治。不管是元庭还是我如今的大明具是对各族一视同仁,毕竟泱泱华夏是由多族共持一家。” 大奎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到此刻大奎方才了解,原来大明并非想象中的一派升平,其中却不知有多少错宗复杂的派系关系及其势力分布。当初若是在顺元当众斩杀梁有才时遭到其反噬,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常遇春吩咐下人为大奎备了香汤及替换衣物,又收拾了一间上房供大奎休息,这才告辞去了军营。常遇春虽是贵为一品督抚,但对于军务却是尽职尽责丝毫不见懈怠。 大奎在常遇春府上住了数日,勒索了十套二品常服。二品常服绯红长袍无论是衣料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官员所备皆属配发。一旦损毁便要缴纳一定银两方可领取,虽不是按着物价收银子,但每件也需三十两银子的工费方能成事。毕竟朝廷也不能任由官员无节制的认领。 大奎只上了一次朝,朝堂之上朱元璋问及王保保,大奎不敢隐瞒一一实话实说。等到大奎讲完,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不想大奎的一番谈话却引得吴王朱元璋哈哈大笑,满朝文武疑惑间,朱元璋问道:“众爱卿可知当世英雄是谁?” 殿下众臣议论片刻,有人出班奏道:“启禀吴王,大明英雄辈出,尤以三军为最。英雄者不外右丞相徐达徐元帅,左都督常遇春,右都督汤和三人。” 朱元璋呵呵笑问道:“爱卿所言这三人中,又有哪一位最为了得啊?” 殿下之臣略有所思,转瞬道:“徐达元帅德高望重文武兼备,昔年伐陈友谅,败张士诚皆为徐元帅的功勋,如此当属真英雄!” 朱元璋摇头道:“天德(徐达字天德)虽是文武兼备,但很少上阵厮杀。本王问的是上阵的英雄,与其他无关。” 吴王朱元璋话音一落,两班中另有一臣出列奏道:“常遇春常都督不愧为盖世英雄,昔年常都督只率数万人马便横扫江南,由此可见常都督的勇猛无敌。” 吴王朱元璋闻言幽幽一叹道:“伯仁(常遇春字伯仁)虽勇猛无敌,本王得而臣之。王保保亦数英雄,本王不可得。王保保真英雄也!” 听到吴王如此一说,殿下众臣尽皆俯首恭声道:“吴王英明!” 大奎虽是照葫芦画瓢的行礼,心中却不禁想到:‘王保保再如何英雄也败在我的手上,吴王为何不说我是当世英雄?难道文官不作数?’ 正自胡思乱想间,吴王笑道:“江南通政使张爱卿,你的奏章本王看过了,本王如你所愿,准奏。众卿家若无它事便退朝吧。”……。 待到大奎回隆平时已是兵强马壮车马齐备,吴王特批了五百兵将给大奎,而且都是左右军中的精兵,这在满朝文官中尚数首例。 大奎此刻坐在轿子里优哉游哉的向隆平行进,轿子外面是一百精骑兵及四百步卒护卫。队伍最前锦旗招展鸣锣开道,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进发,好一派威风景象。 回隆平需路过镇江府,常州府两地,方能到隆平府。此番回转声势不小,镇江常州两府府尹早早差人来请,都被大奎谢绝了。大奎不想与地方官走的太近,以免落个结党之嫌。吴王的脉象,大奎基本摸准了,他不怕臣下有本事,就怕臣下势大。 大奎总责江南百官廉政,自然有机会拉山头,但大奎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毕竟伴君如伴虎,所谓君威难测便是这个道理,臣下的所作所为当要首先顺着君主的意思来,若是不解风情,那么也就预示着离鬼门关不远了。如今吴王朱元璋虽不是皇帝,但是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要想摘谁的脑袋便如嗑瓜子般容易! 第一百二十五章:青牛镇审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李元看过状纸,不由叹道:“案犯周定方报复杀人一案今日从审,周老汉你且抬起头来本官问你。”等到周老汉抬起身来,李元问道:“你状纸上写明,你儿子周定方于葛三身死当夜并不在家,你说你儿子外出做工,可有证据?” 周老汉道:“可唤我儿子前来一问便知。” 李元无奈只得吩咐道:“带人犯周定方。”堂下衙差领命,自去监牢提人犯。 约过了片刻,周定方带到大堂跪在了堂下。 大奎放眼去看,周定方一身囚衣并无血迹,手臂等露肉的地方也不见伤痕。显然不是屈打成招,且看他如何自辩吧。 李元问道:“周定方,你父亲击鼓鸣冤欲替你翻案。你有什么话说?” 岂料周定方仰头道:“不错,葛三是我杀的。草民无话可说!” 李元笑着又问:“你是如何潜入葛三家中将其杀死,且一一详细道来。” 周定方叹气道:“葛三在本县素以偷盗拐骗害人,他欺我家是本分良民,偷到不成便纵火报复,我一气之下趁夜去了他家里,用刀子杀了他。” 李元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不翻案?” 周定方道:“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翻案!” 周老汉闻言急声问道:“儿啊,你怎么啦?你怎么可能杀人哪?” 李元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喝道:“住嘴,大堂之上岂容喧哗?” 周老汉一惊,但随即脸上留下泪来。 李元对周老汉闻言道:“你儿子业已招供,况且事实清楚。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再搅闹了。” 周老汉只是哭泣,已是不能再辩。 大奎坐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感叹:‘周老汉为人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犯了人命官司,眼看既要受刑所以心中不忍这才不惜余力的鸣冤告状。岂知国法无情啊! 李元再拍惊叹木扬声道:“本案已结,退堂!” 堂下衙差再唱堂威,两名衙差将周定方压了下去。周老汉犹在堂上痛哭,大奎看着心中不忍,起身过去将周老汉搀扶起身劝慰道:“老伯请节哀,此时已成定论,本官也是回天无术。老伯且先回去,以后还是安心过日子吧!” 大奎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交给周老汉,周老汉抬起泪眼哽咽道:“大人,我儿的脾性我知道,老汉就是死也不相信他会杀人的!” 大奎又劝了几句,田风周凯走上堂来将周老汉扶出了大堂。 李元绕过文案来到大奎身边道:“张大人宅心仁厚下官感佩,但愿周老汉能想开些,从今以后能安心的过日子。” 大奎笑着转过身道:“但愿如此吧。” 李元拱手道:“此刻天色将晚,下官备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请!” 大奎拱手还礼道:“既如此,本官却之不恭,请!”……。 大奎对于周老汉的遭遇心中有怜悯有不忍,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怪也只能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了。 ---------------- 青牛县令李元邀了几位当地乡绅作陪,为大奎接风,席间自然不免一番客套。 大奎在青牛县只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便回转隆平。 这次大奎回到隆平却是另有想法,五百士卒就在吴县安营。起先是住在府内,张府宅院广阔,五百兵卒住进去虽然有些挤但却颇为热闹。 其后由孟歌带领每日操练,冯师爷招募的乡勇二百名也混杂其中。大奎命人又在张府左近建了一所宅院,权作军营。区大锤与十名徒弟加紧打造兵器,一时间张府上下忙的如火如荼。三月底,杨小虎拿上大奎的书信去了应天。 大奎叫杨小虎去投奔汤和,毕竟三月中旬将举行应天文考初试。汤和文韬武略颇为精通,有他指点杨小虎,大奎也能放心。 散布江南各地的衙差也都有消息回来了,这方面一直是冯师爷在打理。冯师爷将收集的情报汇总在一起报与大奎知晓,大奎不由得有些疑惑,没见衙差们回来这消息是如何回来的?冯师爷随即作了解释。原来衙差们出门都各自带了信鸽,这消息便是信鸽送回来的。 大奎听过消息不由咋舌,江南各地官员无论大小,竟有半数以上皆有贪赃不法之行为。如果皆揪出错处一一法办岂不是要闹出事来? 古语说得好:法不责众。江南各地州府县共计五百余处,官员数千名。(史料:洪武元年,天下州府县一千一百七十有一。如今朱元璋仅拥江南半壁,便算一半。)如是一一追查,岂不是要忙到胡子一大把? 大奎思虑再三终于拿了主意,先有孟歌与盘步带领精兵一百扮作商人赶赴顺元,一路核实名单上的犯官罪证,还有一件事尤为重要,那便是打探苗疆毒王方九天的下落。各地州府虽已发出海捕文书,但以官府的能力若要拿住这等大贼却无异痴人说梦。 方九天在苗疆既然能无法无天,凭的自然是有大靠山,但不管他有什么样的靠山,首先把他的去处找出来再想办法除之才是正事。 如今大奎心中大患便是王福及其党羽,当下又命田风周凯二人带领精兵一百赶赴湖广行省,彻查王福及其党羽的一切不法罪证,一有消息即刻飞鸽传书回来。 这些安排妥当,大奎即回到后宅与黄莺辞行,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没办法。 此时的黄莺正在房中练字,两个丫鬟陪在左右。见到大奎进门,两个丫鬟便即躬身退出房门。 大奎来到黄莺身边笑道:“莺儿好雅兴啊。” 黄莺仍是一本正经的写着字,写的却是一首宋词木兰花: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首词是北宋年间钱惟演所作,木兰花本是一首曲调,为这曲调填词的文人墨客不胜枚举,而其中钱惟演当属个中翘楚。 黄莺字迹娟秀,大奎看着都觉得舒服,虽然他不大识字。 等到黄莺一首词写完,大奎不禁拍手叫好。黄莺笑道:“夫君可知道这首词的意思?” 大奎闻言摇摇头,黄莺轻轻一笑道:“这首词写的虽是山水风光,却是暗喻浮生若梦乐少苦多。”大奎虽是胸无点墨,但黄莺话中有话他自然听得出来。 大奎轻轻环住黄莺纤纤腰肢,在其耳边柔声道:“人之一生就是如此,每个人来到世上皆是哭着来的,这就寓意着一生中非要尝尽苦涩才算圆满。若是人的一生中风波不起安安乐乐,那么也就不会有奋发向上的的动力。” 黄莺幽幽叹道:“我是女儿家,只希望夫君能常在身边相伴,哪怕粗茶淡饭也好,只盼一生平平安安再无纷争。” 大奎语重心长的劝解道:“若做官的都在家里享尽荣华富贵,那么这个世上岂不是要乱套?”顿了一顿,大奎续道:“你夫君就是个劳碌命,注定要奔波四方。自身的安乐暂且放在一边,为的是江南百姓的疾苦。” 黄莺闻言一惊,放下笔转过身问道:“你还要出门?”大奎刚刚从应天回来一月不到,这番又要出门,叫黄莺如何舍得? 大奎轻轻将黄莺拥在怀里轻声道:“探子来报,江南官员多有贪赃不法之行,为夫要出门办事,可能要好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多则数年,少则数月。” 黄莺挣脱大奎的怀抱使性子道:“我不许你出去。”说着竟流下泪来。 大奎笑着劝慰道:“莺儿听话,我出去是办正经事,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奎说着伸手轻轻替黄莺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实话说,大奎也舍不得离黄莺而去,无奈身肩重责也由不得大奎。想到自己夫妻二人的相识相知相爱,历经波折走到一起。如今却又要再次分离,这一去需奔波江南各地,彻查贪污腐化之风。粗略算来也要数年时光,想想黄莺独自一人在家,大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黄莺只是嘤嘤的哭泣,半响方道:“你若出门我便跟着,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大奎不禁笑道:“我去逛青楼,你也跟着?” 黄莺被逗笑了,嘟起嘴道:“如此我更要跟着,你若是敢沾花惹草我便把你咔嚓了。”说着伸出右手春葱一般的食中二指做剪刀状比划了一下。 大奎哈哈笑道:“那怎么行?我还无子嗣,你若把我咔嚓了,那我岂不是要绝后?再者说,你当真舍得?” 黄莺羞愤举了粉拳来打,谁料大奎将她一把拥在怀里低头吻住了黄莺的樱唇。黄莺呼吸一时不畅,只及发出一声嘤咛,随即软身在大奎怀里……。 春风一度无限好,漂泊江湖鸳与鸯。 第二日,大奎便命人备了车马数驾,黄莺带着两名丫鬟上了当先的软轿马车。家中由冯师爷坐镇,其主要担负消息传递之责却是不能擅离。 大奎另选了精壮兵士五十人随行,每人皆是乔装打扮成走镖的江湖中人一般。 五十一骑将车队护在正中,一路浩浩荡荡开赴第一个目的地,江西行省饶州府。 据查,饶州府府尹潘苛勾结走私商贩私贩官盐,上任一年零六月获脏银近百万两。此等赃官无法无天,正是大奎首要的照拂对象。 饶州,位于江西行省东北方。大奎自隆平出发一路晓行夜宿向西南进发,行至半月方到饶州地界。 第一章:雀占鸠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饶州曾在北宋元丰年间,出了一位神童,叫朱天赐,因从小就能熟读诗书而做了官。如此一来朱天赐声名大振,左近乡邻纷纷效仿,家境好的人家请来先生教自己的孩子苦读四书五经,盼望着也能像朱天赐一般登科取士光耀门楣。 据传,为逼孩子读书,有些人用竹篮将贪玩的孩子吊在树上。有些孩子因为功课不能过关,便不许吃饭睡觉,如此一来竟有许多孩子受虐而死。人之性情,悟性,命运多由天定。后天刻苦也需依理而行,若是一味强求却是偏颇人性。似那些效仿之人所作所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现代出了一位钢琴神童朗朗。这下可好,全国上下钢琴涛涛分外妖娆。只要自己孩子年龄适当的都去学钢琴,家境殷实的便花上十几二十万的给孩子买上钢琴请了家教来逼着孩子学钢琴。有些家长更为离谱,孩子一事无成反倒把家长练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凡此种种一言难以蔽之,盲目无知国人一大病。) 神童的故事是黄莺讲给大奎听的,大奎听后渍渍称奇。一行人到了饶州便在饶州福源客栈落脚,大奎派出二十余人四处查访,先前派到饶州的两名探子到客栈与大奎会面,详细禀报了所查之事。 原来但凡内陆百姓吃的盐皆是从沿海各地运来,因为盐是天然海水所晒,造价甚底。但若是将盐运往内地贩卖却是一项暴利行当。故此历朝历代对于盐务都是不准私自贩卖,须有官家经手,俗称官盐。运送官盐所需人力物力甚巨,由此便衍生出一个专门替官府组织运送官盐的商家组织,百姓称之为盐帮。 不法商贩见到有暴力可图,便是冒着杀头坐牢的危险也要冒险一搏,于是组织私人商会运送海盐到内地,这类海盐便是私盐。大奎听完探子将所探知的一一禀报后不禁皱眉,这饶州府府尹潘苛既能如此作为,想必是难寻破绽,若要掌握切实凭证就需深入查访。 外来货物皆在城西货场,须得到哪里方才能探听虚实一二。大奎命两名探子再去打探,便独自回房去了。 正行走间,大奎不由想到一个主意,见了黄莺悄悄与黄莺一说。黄莺惊异道:“似你这二品朝官,却去与市井之徒为伍,那怎么行啊?”大奎竟要去货栈等地乔装搬运苦力,那可是又苦又累的活计。 大奎呵呵笑道:“当年我若不是以这等办法,却哪里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媳妇?”言辞间极尽恭维之词,黄莺听了满心欢喜却仍是不舍得大奎。 大奎劝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了好了,你就依了我的意思便了。咱们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了,这上房一日便要一串钱,苦力哪有钱住这么好的地方?须得找处民宅住下方才像样。” 黄莺笑道:“住什么地方倒无分别,只是却苦了你!” 大奎嘿嘿笑道:“不妨事,呵呵呵呵。” 黄莺无奈只能听从大奎安排,当下大奎吩咐人去找了合适的房子准备搬家。 说来也巧,恰有一座大宅位于饶州西城。这处宅院是一位京官的老宅,宅中只有几名下人看守院落。环境等等还算雅致干净,大奎便相中了这里。毕竟心中不舍黄莺与自己一道吃苦,须得安顿好黄莺方才省心。 黄莺暂时在客栈栖身,那处宅院须得与主人家知会一声方可。大奎命人查访了那京官的来龙去脉方知,其姓吴名世达,却是在京五品上林院监正。官职虽然不大,但是人家的老宅岂是随意租借的?大奎无法,差人持了书信快马赶赴应天。托汤和办理此事,信中大奎叮嘱汤和莫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等待了十余天,派出的信差回来了。并带回了两封书信,一封是汤和给大奎的,一封是那京官给家人的。 大奎拆开汤和书信交给黄莺,黄莺便脆生生的将书信内容读给大奎听:“大奎兄弟见字如面,所托之事也已办妥。汤某以亲眷名义暂借其府邸,府内一干人等去留悉听尊便,铲除奸佞匡扶法纪为我辈之责。汤和遥祝大奎兄弟,马到功成一帆风顺。”听完汤和书信内容,大奎笑了,汤大哥办事就是体面,回头少不了要和他喝上两坛。 接到书信的次日,大奎便着人收拾行装一并去了城西吴府。 入住一切顺利,府内三五名下人惟命是从倒也听话。大奎也是一身青衣下人打扮,安顿好黄莺与两个丫鬟,又安排了十名兵士在前宅以备不测,这才出了吴府来到了不远处的民宅。 这处民宅也是吴家产业,却是一处当街的独家小院。 院子里很简陋,一眼水井架着轱辘,靠墙角一只水缸积了半缸污水。许是许久无人居住打理,院子里已是野草丛生。 房舍很简单,迎面堂屋左右两间厢房。大奎带着十名随从挨个房间看了一遍,不禁有些皱眉。这哪里是人住的啊,家什物事多以损坏,门窗破败四处漏风。抬头仰望屋顶却可见数尺青天,偶见几缕青草掩映其间。这处房舍真可谓闹街陋室,积荒之家啊。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收拾一番吧。 当下大奎与同来的十名随从便开始收拾打扫,这些随从皆是兵士所扮。见到大奎也一并动手,其中一名叫洪五的汉子劝告道:“这等小事,何须大人动手。我等自能料理,大人到街上走走散散心吧。” 大奎闻言佯装发怒道:“我三令五申,在外不要叫我大人。你等没听见吗?” 洪五一愣,不禁问道:“那我等该怎么称呼大人?” 大奎想了想道:“我在家时曾有一诨名叫傻蛋,你们以后便叫我傻蛋吧!” 洪五等人闻言笑也不敢笑,直憋得满脸通红。 大奎亲自带着自己的十名属下打扫了院落,收拾了各间房舍,修缮了屋顶门窗。又着人去购置了些桌椅板凳及锅碗瓢盆等家用之物。这一切做完已是天色将黑。出去打探的人和留在客栈的众人也都来到了这所院落。 大奎又着人去备办了吃食,就着新添置的锅灶做熟了,大家便在堂屋胡乱吃了饭。晓是这堂屋够大,四十余人在这里倒也不算很挤。 黄莺还有二个丫鬟小红和小翠,外加十名随从都住进了吴府。车马行囊也都一并留在了吴府内,现下大奎身边还有四十名亲随在。 待到大家吃过了饭,大奎便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望着身边一张张熟悉的脸,大奎郑重其事的言道:“众位,此次饶州之行我们的目的是切实掌握饶州府府尹潘苛的贪赃证据。由于其在饶州盘踞日久又总揽盐务,想必树大根深。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却不能贸然行动。”大奎面容肃穆语气坚定,断了顿又道:“你们当中留下五人与我一起便可,其他人等散布饶州各处做些小生意借以掩饰并详加调查。” 四十名亲随齐齐拱手领命,大奎一一安排完毕这才又道:“做生意所需物事都在吴府,今夜这里留二十人,其余的人随我进吴府,明日大家取了物事便各自散去。” “谨遵大人之命。”四十名亲随闻言齐声应诺……。 天光光,照大床,大奎起来一通忙。 “你在哪里捡来的衣服啊?一股酸臭味!”大奎穿了衣服,黄莺在一边捂着鼻子直皱眉。 大奎嘿嘿笑道:“怎么样?有点苦力的样子吧?”说着,大奎又去照了照镜子。铜镜中的大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像苦力倒是像乞丐。 黄莺看着大奎略显消瘦的身形道:“你自从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康复。若真的去干重活,我怕你受不了!还是等些时日再说吧。”黄莺言语关切满是关心。 “呵呵呵呵,不妨事。”大奎打着哈哈心中并不在意,上下看看没什么不妥了便走到门前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扁担绳子对着黄莺笑道:“我张大奎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人这辈子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看着一脸担心的黄莺,大奎再次露出一脸的轻松道声:“行了,我走了。”说着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穿过庭院到了前宅与等在那里的五名亲随一并出了吴府。 六人取道饶州货场,那里是各地货物的汇聚处,每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临来时六人都各自起了混名,大奎是傻蛋,其余人等分别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这些都是大奎起得混名,众人得了诨名自然齐声夸赞大奎文采斐然,一通马屁拍的噼啪乱响不亦乐乎。 按照规矩,苦力到了货场要蹲墙根等候雇主来招人。六人来到地头自然不能例外,这里早有数十人在等候干活,六人照葫芦画瓢挨着墙根蹲下等着。 大奎看到其他的苦力一个个面黄肌瘦,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五人却是膀大腰圆。自己的属下都是军汉出身,经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好身板,就凭着这块头当然是雇主招人的首选。大奎暗暗得意,只要干的活多了,在这里混熟了,打探些情报岂在话下? 第二章:混迹市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正自思量,来了一位青衣中年人。人刚站定,蹲在墙根的苦力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用人吗?我有力气。”“用我,我便宜。”“我是老架势。”……。 大奎傻眼了,不是人家选啊?还带抢活的?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大奎挠起了头。狼多肉少,如何是好? 那中年人选了几个身子壮实些的劳力,讲好一天二十文并管饭,那几名苦力欢喜的点头应了,随即跟着中年人走了。那些没选上的满眼的羡慕,又各自回到墙根蹲下继续晒太阳。 许是造化弄人,接连来了四五个雇主,大奎这一帮子也没抢到活。大奎不由发了狠,再来主顾一定要抢到活干,不然如何在此地混下去?当下大奎蹲在那里双眼顶住街上来往的人流,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管家模样的走向这里,大奎第一个冲了上去。 “老爷,找人干活吗?我力气大,能吃苦,您用钱少,怎么样?”大奎一叠声的问道。那管家模样的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问道:“会接生吗?我要找两个稳婆,我家少奶奶要生了!”说着一脸讥笑走过大奎身边扬长而去。大奎这番作为自然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大奎站在那里,脸上觉得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一见,起身来到那些苦力身前。狗剩厉喝一声:“谁他妈再笑,老子把他牙掰下来,都别笑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往那里一站,便如五座铁塔一般。狗剩声色俱厉的一吆喝,众人顿时齐齐噤声不敢再笑。 狗剩转过身来对大奎道:“蛋爷,您歇着。再有招人的我等自会揽下!”说着回身对众苦力道:“你等休要再抢,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大奎见状连忙喝止:“不要无礼,我们来找活干,怎么能恶意欺人?” 狗剩等五人闻言不再言语,各自回到墙根蹲下。大奎当下向着众苦力抱拳道:“各位,我兄弟六人初来贵地,只想在这里混口饭吃,刚刚多有得罪请各位不要见怪啊。” 众苦力不言语,齐齐看向最里坐着的一人。这人五短身材一身土布麻衣,每次来雇主都不见他抢活干,却一直在哪里闭目养神。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恐吓众人之时也不见他动,这时大奎的一席话,这麻衣汉子倒是开了口。 “这里是候三爷的地盘,你们来这里讨生活可拜过码头?”麻衣汉子当先问道。 大奎闻言不由的一愣,不禁问道:“我与几位兄弟初来此地,还未见过侯三爷。还请这位大哥代为引见。”顿了顿大奎再次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啊?” 麻衣汉子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道:“叫我林大哥就行了,侯三爷岂是你等能随便见的?不过人虽不能见到,但是这孝敬却是少不得,你们六个人每人两串钱吧。回头我跟侯三爷说一声,对你们多加照顾便是。” 蹲在墙根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闻言不由大怒。在这里别说没活干,便是有活一天也就能挣到十几二十文钱,这狗娘养的开口便是每人两串钱,那岂不是要干十天半个月才能赚到?这明明是讹诈欺负人。 狗剩忍不住起身破口骂道:“你个龟孙子脑袋让屁崩了?嘴巴不大口气不小……。” 大奎闻言怒目望来,狗剩见到大奎脸色不善便不敢再言语,连忙一缩脖子蹲了回去。 岂料那姓林的麻衣汉子也不是善茬,慢悠悠站起身来道:“你们不拿孝敬便想在此安身?我这就去跟侯三爷禀报,你们在这里等着吧。”姓林的汉子拍拍屁股,趾高气扬的走了。 大奎见到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复又走回墙根蹲了下来。 见到没人注意,大奎地声道:“都听好了,看我眼色行事,都不要乱来!” 其余五人领命,都各自规规矩矩蹲在那里再不言语。 过了不到半个多时辰,由货场里呼呼啦啦冲出十余壮汉,个个手里拎着哨棒铁尺直奔大奎等人所在的地方。 这群人到了大奎等人近前,那个林姓麻衣汉子一指大奎六人道:“就是他们。” 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中走出一个红脸汉子,对着大奎等人杨声问道:“你们是新来的?” 大奎陪着笑起身道:“啊,这位大哥。我们是外地来的,到这里想干点短工活混口饭吃。” 红脸汉子嗤笑道:“你可知道这里的规矩?” 还没等大奎搭话,起先的林姓麻衣汉子抢先道:“规矩早和他们说了,他们不遵从还出口伤人,就是那个大眼睛的。”说着一指狗剩。 红脸汉子闻言点点头,脸上一派阴狠神色,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给我打!” 话音一落,其身后的一群壮汉抄家伙便围住大奎六人一顿海扁。 大奎只是咬牙忍着痛,其余人见大奎不发话,谁也不敢起身动手,六人苦苦捱着直到被这群壮汉打翻在地。石头虽然起的名字硬,但却是第一个被人打破了头。 这群壮汉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况且又是打几个男人。这一通大棍子,有个家伙手里的哨棒都打折了。 红脸汉子看到见了血,这才吆喝众人住手。他来到大奎身边蹲下身来笑道:“还行,这顿打挨下来,你们每人的二串钱就免了。不过在这里干活每月要交五十文钱的孝敬,记住了?” 大奎仍是双手抱着头,嘴上哎呦哎呦的呼着疼,却哪里还能说话? 红脸汉子交代完,站起身吆喝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一群壮汉这才骂骂咧咧的回了货栈,大奎等人勉力起身去看石头。石头前额被打出一个口子,簸箕正用一块汗巾给他捂着,血已经把汗巾都湿透了。 大奎叫簸箕背了石头回去看郎中,自己带了狗剩,扫帚,板凳继续守在这里等着。 狗剩,扫帚,板凳三人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却是不敢发作,再看看大奎仍是一副窝囊样。本就打扮的跟乞丐一般,此刻目光呆滞无神的望向货栈却不知在想什么。 四人就这样蹲在货场墙根下等了一下午,到天黑也没等到活干。无奈之下四人相互搀扶着回了住处,等到进了门狗剩等人这才对大奎发起了牢骚。 只听板凳道::“大人,我等如此却是为何?堂堂七尺汉子不能效命沙场却去与市井为伍,大人身居高位却是如此自甘……。”板凳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狗剩伸手戳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 大奎正向厢房走,闻言停步回头肃容问道:“自甘堕落是吗?”板凳一瘪低下了头。 大奎冷声道:“都跟我进来。”说着当先进了厢房,狗剩,扫帚,板凳三人紧跟其后。 此刻房内正熬着汤药,石头躺在大通铺上,簸箕守在一边。见到大奎进门,簸箕连忙起身见礼。石头挣扎着要起身,大奎连忙过去止住石头道:“安心歇着吧。” 大奎关切的问道:“郎中怎么说?” 簸箕道:“郎中说只是外伤,不妨事!”说着低下了头。大奎自然看得出他与石头的委屈,环目看了看其他三人也都是一般的表情。 大奎肃容道:“你们都觉得憋屈是吧?有什么话现在说吧,不要憋在心里。” 大家互相看了看,狗剩当先开口道:“大人,我等皆是军汉出身,我们不怕流血更不怕死,但今日之事属下等却是想不开。” 大奎闻言笑了,众人见到大奎这般表情不由个个心中没底。 大奎笑道:“你等皆是左右军中精选出来的,那我问你们。你们从军为了什么?” 狗剩看看其余人便当先道:“为了将元狗赶出去,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大奎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来跟从本官又是为了什么?” 狗剩答道:“来的时候汤大哥说,叫我们跟从大人听大人的话,别的没说。” 大奎笑了笑道:“本官身为江南通政使,总责江南百官廉务。自然是查访贪官劣迹,将贪赃枉法的害群之马绳之以法。为官者贪赃,百姓者遭殃。若是不对贪官加以整治,那么我们大明与元庭又会有什么分别?” 狗剩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都不再言语。 大奎续道:“不要以为只有搏命疆场才是为国为民,我们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为了黎民百姓?”大奎一顿续道:“饶州府府尹潘苛贪赃百万两,这不是说将其拿获便算了解了的,还需将其党羽及脏银一并拿获。若不深入虎穴如何得手?” 众人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大奎又道:“道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我给众位一个机会,愿意走的本官写一封书信,你们可以拿着它回到军中效力,本官担保汤将军或常将军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再次互望一眼,齐齐拱手道:“我等愿跟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奎哈哈笑道:“好,都是好样的。”接着大奎吩咐道:“今晚须得慰劳一下大家,去备办酒食来。本官与众位痛饮!”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第三章:有活干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次日一早,货场一派忙碌景象。蹲墙根的苦力比昨日少了很多,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没活干的苦力蹲在那里窃窃私语,言及昨日之事个个眉飞色舞。 “哎,昨天的那几个壮劳力不懂规矩,叫侯三爷的人给打了。”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生牤子,连孝敬都不懂,那不是等着挨揍?” “我看到有一个头都破了,今日他们许是不敢来了。” 苦力们正聊得高兴,远远的看到由东走来了几个人,不是昨日挨揍的那几个还是谁? 大奎等人来到货场,一如昨日般的蹲在了墙根下。这一来,自然引得其余的人议论了一番。都在说这几个人真抗揍,昨日那般毒打都不曾把他们打跑! 大奎等人对苦力们的议论充耳不闻,石头头上裹了绢布竟也一同来了货场。 大奎等人刚蹲下不久,就见昨日那姓林的汉子走到近前吆喝道:“哎,你们干活的话跟我走。” 大奎闻言喜出望外的站起身迎了上去:“哎呦,林大哥啊!今天干什么活啊?多少钱?管饭不?”大奎一脸的谄媚。 姓林的汉子转头看着大奎嗤笑道:“一天十文,晌午管饭,走吧。”说着转身当先走去。 大奎回身吆喝道:“都跟上,有活干了。”言语间透出高兴,转身跟在姓林的汉子身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也都起身跟了上来。 大家被带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前,只见门前早早的前后停了五辆马车,马车上俱装着货物遮盖着篷布,并都以绳索捆扎结实了。 那姓林的汉子带着大奎等六人进了宅门来到一处偏房道:“一会将车上的货卸到这个房间里,要靠墙码放整齐,知道了吗?” 大奎等人点头应了,姓林的汉子道:“那就开始吧,愣着干什么?” 大奎等六人不敢怠慢,转身出了院子来到马车旁开始一一解了车上的绳子掀了篷布。车上都是些箱柜,且都落了锁。大奎六人也不啰嗦,两人一组去抬了箱柜搬进院子里的偏房,按着要求一一摆放整齐。姓林的便如监工一般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的石凳子上,口中不住的催促:“都快些,眼看天晌了。” 这些箱柜都很沉,却不知装的是什么。等到将五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完了,早已过了午时。大奎等人已是个个汗流浃背,尤其是大奎身体未复便如此干力气活,着实感到有些吃力。 姓林的汉子带着大奎等六人回到货场,就在货仓里吃了饭。每人一碗棒子粥,两个糙面窝头,窝头的窝窝里各有一捏萝卜咸菜,这就是饭了。大奎就在属下五人惊异的目光下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其余人不敢怠慢也都将这顿饭吃了。 大奎自打做官以来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那窝头吃起来很是噎人,但大奎仍是一脸的高兴样,就着咸菜稀粥吃了下去。 做苦力的就是这样,哪里会有白面吃?想想平日的锦衣玉食,大奎一脸的向往神色,吃起这窝头格外香,就权当是在吃山珍海味了。 大家刚刚吃完饭,林姓汉子过来吆喝道:“吃完了就把碗筷都放下跟我走,别磨磨蹭蹭的,快些快些!”众人不禁暗暗咒骂,催命啊? 大奎等人跟着林姓汉子出门坐上了马车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到了地头大奎不禁眼前一亮。这里竟是盐场,整个饶州的盐估计都在这里了。眼前是数座麻包堆起的小山,更有长长的车马队伍长龙般的排列成队等候装车。 此刻盐场正忙得如火如荼,数十苦力都在这里忙活着扛包装车。大奎他们的到来,便是替换另一伙苦力干活的。 林姓汉子在大奎等人身前伸手指向一个诺大的盐包堆道:“后半晌你们将那一垛盐包装车,干完就发工钱。” 大奎等人看到那垛盐山足有近千包,扫帚忍不住喝道:“那么多盐包一后晌怎么干的完?” 林姓汉子呵呵笑道:“不干也可以,今天的工钱就没有了。你们看着办!”说着径自扬长而去。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都看定大奎。大奎沉吟片刻才道:“今日的工钱只有每人十文,他这是故意刁难我们,这些盐都干完怕是要干到明日午时。只要我们不干,那我们头晌的活便算是白干了。他正是要逼我们不干,正好吞了我们的工钱。” 狗剩不由骂道:“这狗日的坏的冒水。”一顿又问大奎道:“蛋爷,我们怎么办?” 大奎笑笑道:“那我们就去找他理论,此番须得打出名气。”说着向那林姓汉子去的方向跟了过去。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顿时来了精神紧紧跟在大奎身后走去,各自心里都有火气,现在终于可以动手了。 大奎之所以昨天不动手,是怕引起别人怀疑。试想刚刚到了别人的地头,不按规矩行事不交孝敬钱,挨顿打可以显得穷和不懂规矩。但今日却是因为被刻意刁难所以动手,就是要让这帮人知道,穷人也是有脾气的。 盐场边上有一排土房,那姓林的汉子此刻正跟几个工头监工在房里赌钱,屋子里喧哗声大作,想是正赌到节骨眼上。 “大大大大大,哈哈哈哈我中了。”想是姓林的汉子果真中了大,连忙伸手将桌上的数十文铜钱划拉到自己身前。其余几人却都是一脸的丧气,眼睁睁的看着林姓汉子将桌上的银钱收进了怀中。 “再来再来,买定离手啊!”林姓汉子来了精神,要和得比谁都响。 屋里众人纷纷掏了铜钱出来,有几文的几十文的不等,皆是分左右放到了桌上,想是左右便是大小了。 一个马脸汉子端起桌上的姿碗,碗中放着三粒骰子,马脸汉子又取过另一碗扣在上面权当骰蛊。接着便哗啦哗啦的大力摇晃,众人皆是一脸的期待,更有人吆喝道:“小小小小。” 林姓汉子比谁叫的都响,“大大大大大!” 那摇蛊的汉子喝声:“开了!”双手一顿便将扣着的大碗一并放到了桌上。随之揭开了扣在上面的瓷碗。这可真是一开两瞪眼,碗中赫然是五五六,十六点大。 林姓汉子哈哈笑道:“又中了,呵呵呵呵。”说着再次将右边的一堆铜钱划拉到自己身前,眉飞色舞中得意道:“今日真是手风顺,再来再来。” 话音一落,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 大奎带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闯进了房中,林姓汉子一见不由喝问:“你们不去快些干活到这里干什么?”言语间竟是镇定自若。 大奎进了房陪着笑对那林姓汉子道:“林大哥,我等前来是讨要晌午的钱,这后晌的活便不干了。”大奎身后的五人也都嘻嘻哈哈的帮着腔。 岂料这位林大哥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干起活来挑三拣四,不愿意干统统滚!”说着转过身去对着一群赌友道:“来来来,咱们接着玩。” 大奎见状转身出了房间,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也都跟了出来。 大奎不由一愣,回身问狗剩道:“你们出来干什么?” 狗剩等五人闻言都挠了挠头,石头支吾道:“我们看您出来了,我们也就出来了。” 大奎真有些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的喝道:“我们是来打架的,难道叫我去抓他出来?”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恍然大悟,转身复奔进房内。只听房内噼哩噗通一阵响动,接着那位林大哥便被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拎将出来丢在地上。五个人围住林大哥一顿拳打脚踢。 大奎见状走过来又是一声大喝:“都住手?”狗剩等人不由停手愣在哪里,大奎指着狗剩等五人道:“你们这些不晓事的,怎么可以这样打人?这样打人是很疼的!” 那林大哥闻言感到终于找到了知己,哽咽着道:“兄弟,你…真是好人,救…救我啊!” 大奎对林大哥笑了笑,复又对狗剩等人喝道:“傻站着干什么?去抄家伙啊。”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恍然大悟。房屋一侧的墙上正巧立着些木锨木杠,此刻却成了称手的家伙。狗剩这五个人过去各自挑选了一件,转身冲了回来。围住地上的林大哥又是一通海扁。一时间棍棒飞舞木锨慢起快落,打的这叫一个不亦痛乎。 狗剩等人都是军旅出身,自然知道打哪里即疼又不会打出问题。手上的棍棒木锨论起来专打林大哥手足关节,而力道又是恰到好处。 石头为了报复,持了一根棍子专打那林大哥的头,只敲得梆梆作响却是干打不破皮。 大奎有些好奇,为什么外面这么大动静,屋里却不见出来人相救?大奎不由的走到了房门前向里面抻头去看,一看之下顿时了然。 原来这间房子分里外间,里间还有一个小门直通房后,感情那些赌钱的工头都从后门溜了。这样也好,正巧可以打得省心些。昨日的怨气,积攒到现在终于出了。这一顿打直把这林大哥打的昏死过去,大奎见到他昏了便去掐他人中穴,见他醒了便接着打。 倭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倭和日本人称倭人的由来 日本人被称为“倭”源于中国的汉朝,出自《后汉书》中东汉光武帝刘秀“汉委倭王”的典故。据《后汉书》“东夷传”记载,公元前100年左右,在日本岛建立了100个左右的小国。其中有一个小国向汉朝派遣使臣,东汉光武帝刘秀很高兴,就封日本小国王为“倭王”,并向他们授了印记,使之成为中国的附属国。之所以封日本人为倭王,一是由于当时的日本使者相对汉人又黑又廋又小,二是中国皇帝对周边少数民族有爱用蔑视性的称呼的习惯,以此显示天朝的权威。倭字本意是丑陋的、矮小的、琐碎的意思。从此我们称日本国为“倭的奴国”,日本人为“倭人”,对日本的其它一切称呼也都加上个倭字,如:倭傀(古代的丑女);倭奴(中国旧称日本为倭奴);倭刀(古时日本所制的佩刀,以锋利著称);倭股(日本产的缎子);倭夷(日本海盗)。有的史书干脆把日本人和我们东方周围的少数民族统称为“东夷”。“东夷”也就是“东面的野蛮人”。 二,日本人由倭人改称日本人的原因 中国于汉、魏、晋、南北朝时称日本为倭。其后,倭和日本两名并称〖Japan〗,并逐渐改称为“日本”。隋唐之后,日本开始大规模接受汉文化,随着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也越来越多,因此对“倭人”称呼越来越反感。再加上崇拜太阳 的传统,开始渐渐喜欢起“日本”这个国号了,于是,向中国皇帝提出改名的请求,中国皇帝答应了。从此,日本人一词开始在中国流行。据历史记载,隋炀帝给日本国书里开始开始“日出之国的天子”的句子。《新唐书》220卷《日本国传》介绍了日本改名的经过:咸亨元年,日本派遣使者,祝贺平定高丽。使者说,学习中国文字后,不喜欢倭的名字,改名为日本,即国家靠近日出的地方。唐代张守节的《史记正义》则明确表示“倭国在武则天皇后时改名日本”。 三,倭寇称呼的由来 到了元、明以后,中国又开始将日本人称为“倭人”,根本的原因则是中国东南沿海发生的日本强盗入侵事件。这也是“倭”带有贬义意味的根本原因。 《明史》最早将“倭”和“寇”一起使用。在《明太祖实录》一书中,记载了洪武二年倭寇劫掠山东、苏州、崇明的情况。 当然,《明史》中的“倭寇”中的“寇”字,最初是用作是动词的含义,表示“侵犯”。《明史》中大约有60处大半都是像如下的记载:“倭,寇山东临海郡县”(洪武纪卷2),“倭,寇雷州”(洪武纪卷3),“倭,寇福州”(成祖纪卷 6),“倭,寇浙江”(世宗纪卷18),“倭,寇上海”(汤和传卷126),“倭,寇嘉兴”(胡宗宪传205)。 照现代的翻译法,倭寇就是“日本侵略”的意思。由于明朝倭寇影响的巨大和倭寇行为的长期性,长此以往,日本人整体被赋予了坏人的形象。“倭寇”也终于成为“日本侵略者”的意思。《明史》中“倭寇”终于作为名词而被使用,这样日本人的形象从“倭寇”到“倭”,渐渐的成为蔑称。 第四章:熊猫的故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等到姓林的汉子再次昏过去再醒来,大奎这才叫人住手走到他身边问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半句谎话便接着打,听清了吗?” 姓林的汉子此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却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大奎摇头笑道:“你怎的如此不堪?”说着伸手抄起他的左手来,右手伸拇指食指掐住他的左手虎口合谷穴一捏。顿时这姓林的汉子杀猪一般的惨叫,叫声虽是凄厉却中气十足,哪里还有一点不堪之象。 大奎捏了片刻即松了手,却仍是持了他的左手笑问道:“我来问你,我们今天的工钱是多少?你当中克扣了多少?若是有一句谎话我相信你今天就回不得家了。” 姓林的汉子哭求道:“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 大奎摇头道:“答非所问。”说着又在他左手虎口上掐了一记。 “啊~!”姓林的汉子杀猪一般的惨呼声传出老远。 大奎松手问道:“还不说?” 姓林的汉子忙道:“我说我说,你们新来的不知道,轻工一天是十文,重工一天是三十文,抗盐包三包是一文钱。” 大奎点头笑道:“不错,你很识相。我再问你,这盐场里谁是管事的?” 姓林的汉子不敢隐瞒道:“这盐场归饶州盐政司管辖,自然是使司大人管事。” “我再问你,使司大人姓甚名谁,其下还有何人说了算?”大奎冷声问道。 姓林的汉子不敢隐瞒,直言道:“盐政使司大人姓傅,至于叫什么小的也不知道。不过这盐场里的几个把头与我相熟。” 大奎心知杀了这姓林的于事无补,问的深了不免会引起怀疑,这才笑道:“既如此,你便和你相熟的把头说一声,以后我们便在这盐场里干活了,如何?” 姓林的汉子闻言一愣,心知这些人俱是些苦哈哈,为了赚钱竟来这种地方。盐场的活虽是赚钱不少,却是又重又累,既然这些人自讨苦吃何不顺水推舟骗些钱来花? 当下姓林的汉子苦笑道:“如此一来需的上下打点,这银钱却不能少花。” 谁知大奎笑着问道:“你我是不是兄弟?” 姓林的汉子一愣,心道:孙子才和你是兄弟!但心里虽是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当下陪着笑道:“不打不相识,你我自然是兄弟。” 大奎嘿嘿笑道:“既然是兄弟,谈钱伤感情。这件事便拜托林大哥多多费心了。”说罢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两声。 姓林的汉子听到这笑声不由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道:“我也是苦命人,哪里来的那许多银钱打点啊?” 大奎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还不知道林大哥老家是哪里的?” 姓林的汉子不防大奎有此一问,疑惑的答道:“小人是本地的。” 大奎惊喜的道:“哎呀,我二姑的表侄的邻居的爷爷也是本地的!这么说俺们是老表啊!” 听到这句话,姓林的汉子差点哭了:你大爷才和你是老表! 谁知大奎转瞬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叫你泪汪汪怎对得起老乡?接着打。”说着大奎起身走到了一边,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再次抡起家伙便又开始对姓林的汉子猛揍。 正在此时,路上远远看到一队衙差奔了过来。大奎一见之下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当下喝道:“都停手,你们打了我还没打,我来!”说着走到姓林的汉子身边‘啪’一拳打在他左眼眶上,随即道:“这一拳是报昨日之仇。”话音一落‘啪’又一拳打在姓林的汉子右眼眶上。 姓林的汉子双眼挨了两拳,只觉得头晕脑胀,却还问道“你为何打我两拳?”。 大奎笑道:“第二拳是利息。”等到衙差冲到身前,大奎等人早扔了棍棒木锨。 带头的捕头来到众人近前怒喝道:“官家盐场岂容你等放肆,聚众斗殴者严惩不贷,统统带回衙门。”说着抖了枷锁与众衙差一起将大奎六人一并锁了。 那姓林的汉子此刻手肿脚肿头也肿,仿若熊猫一般黑着两个眼眶却哪里还能走? 衙差命大奎等人用门板将他抬了,一并押解回了衙门……。 打架原为小事,捕快禀报了顶头上司同知大人,衙门很快便做出了惩戒。鉴于大奎等人身无分文,罚银是没有了。便责令大奎六人到盐场做工一个月,况且只管饭没工钱,如此权当罚银了。姓林的汉子因为伤势不重,但所需汤药费却需从罚银中给付。 当天大奎等人便如愿的进了盐场,谁知其他的苦力干活是领竹签,干完了凭竹签多少领工钱,而大奎等人没工钱却有监工跟在一边,干的慢了监工上来便是一鞭子。如此只区区干了小半天,大奎六人便每人至少扛了二百包的盐包。如此算来,一天需抗八百到一千包的盐包。一月下来至少要抗三万个盐包。六个人便是十八万个盐包,若是算银钱那便是六十两银子,每人罚银十两?这也太黑了! 直干到天全黑,大奎等人才被带到盐场边的一个大工棚里,工棚里却早有十余名身穿囚衣的囚徒。这些囚徒一个个面目狰狞一脸凶相,见到大奎等人进来,俱是以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他们。 开饭了,窝头就菜汤。大奎等六人与囚徒一并争抢,好歹仗着身大力不亏吃了个饱。当晚便在工棚里睡下。 晓是大奎这六人身子骨壮实,连续干了三天便也干不动了。尤其是大奎,病愈以来身子本就虚弱,纵是身具神力却也经不起这般煎熬。可一旦动作慢了,那几名监工的鞭子便如雨点一般抽在身上,大奎六人身上此刻具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大奎这才醒悟,那姓林的与官府相识,这般是要将他们弄死啊。 虽是苦痛难熬,大奎仍是鼓励自己的六个属下咬牙坚持着。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让大奎摸到了门道。 原来这盐场虽是官家的,却每十天左右便有一队车马趁夜进入盐场卸货。大奎早已心中明了,官盐是每月运送一次,而这些车马是每十天一次。也就是说那饶州府府尹潘苛伙同盐政使司将私盐混入官盐中售卖,如此一来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货。 临来饶州时,大奎已经知晓。每月官盐在饶州所留与其他州府相比甚少,有时甚至不足其他州府的半数。如此算来,探子所报非虚。那饶州府府尹潘苛假公济私鱼目混珠之下,一年捞得百万两白银岂在话下? 要知道,整个江西行省的盐务皆在饶州周转各地。这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大奎虽是知道了个中奥妙,却不能擅自离去。仍是咬牙坚持到了一个月,方才被放出了盐场。 大奎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六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住处,正巧有其他三名属下也在这里。大奎歪在铺上听了他们一一禀报,心中颇感满意。 原来潘苛在这饶州城能够根深蒂固的原因便是其会做官,上任以来上下打点广结人脉,自然更是捞得顺风顺水路路畅通。贪官有一条金科玉律:钱是一个人捞得,却不是一个人花的。潘苛将上上下下都照顾到,将所有人都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此便会自然形成一个体系,贪官的体系。百姓讲的官官相护,也就理所当然了。 大奎想了片刻才道:“我们先养精蓄锐三天,然后便开始收网,这三天里不得打草惊蛇,先这样吧!”大奎在属下的搀扶下回了吴府,他需要好好地歇一歇了。此刻大奎周身酸痛,腰都快断了一般。 长时间的不活动筋骨,干一个月的重活便如此不堪,看来是该活动活动了。 傍晚时分,通往饶州的官道上远远行来十余辆车马,每辆车上俱是篷布遮盖,绳索捆扎。除了每辆车上有个车老赶驾车外,尚有十余名趟子手模样的汉子紧跟在车队后随行。 再有半个时辰即可进饶州城了,车队却在离城五里的一个茶摊停了下来。许是茶博士与这些人相熟,已早早的将座头茶具准备停当。车队众人拴妥了车马便各自到茶摊上寻座头围坐了,茶是早就沏好了的。这些人也不客气,纷纷动手倒茶来喝。 按说这许多人该是十分热闹才对,出奇的是竟然没一个人乱讲话,俱是沉声无语默默喝茶,有些人许是饿了,取出自带的干粮就着茶水吃喝起来。 茶博士只是忙前忙后的续水,却也没有只言片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上却是乌云密布怕是要下雨了。 此刻虽是阳春三月,但江西雨季多在五月以后。此时见到天要下雨,茶摊上一副座头上站起一个麻脸汉子对着众人喝道:“今夜有雨,我们提早进城。”话音一落,围坐在桌旁的众人纷纷起身去解了车马缰绳,车队仍如来时一般向饶州城行进,赶在城门关闭之时进了城,取道向北,却是盐场的方向。 饶州是江南大城,城内既有不少景致。通往城北的必经之路便是三秀林,三秀者翠竹,怪石,花草。虽是天色已晚,却仍可见路旁翠竹挺拔劲秀直指苍穹,怪石嶙峋掩映林间,奇花异草星罗棋布。此时正是阳春三月,一路行来春风习习花香扑鼻。 第五章:风雨夜行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闻名饶州的三秀书院便坐落在这三秀林旁,吴王尽取江南半壁之后在江南各地广设书院招揽学子,而饶州城内光大小书院便有十余所,三秀书院便是其中之翘楚。由此可见吴王广蓄贤才振兴汉邦之心。 车队过了三秀林,又行了片刻便已离饶州盐场不远,远远望见灯笼火把将盐场内照的亮如白昼。车队的把头便是那个麻脸汉子,此人姓李人称李麻子,善使长刀武艺高强。从前拉着一伙人在饶州左近的月亮山上落草,在江湖上倒也闯下赫赫威名。当年元兵几次围剿均奈何不得他。 后来明军打下饶州,并派了一位知府来,谁知这知府到任后竟派人前来说降,李麻子贪恋荣华富贵遂带人下山投了这位知府大人。 如今的李麻子在这饶州有宅子,有银子,有女子,有儿子。短短一年时间,有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这些都是知府大人所赐,当年的知府大人如今已是饶州府尹,在李麻子的心中,府尹大人便如再生父母一般,没有府尹大人也就没有李麻子的一切。 为了府尹大人,李麻子宁可去死,自己能得府尹大人器重,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李麻子如今带着从前的人马专职押送海盐,而每月即可从府尹大人哪里领取白银一百两。一百两银子在寻常百姓眼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当今大明的一品朝官也不过每月八十余两银子而已,自己这份差事虽是辛苦些,但总比从前打家劫舍来得强煞。 从前的李麻子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却是放心大胆的运私盐。江浙泉州的知府潘磊是饶州府府尹潘苛的堂弟,私盐由泉州起运沿途州县一路放行。昔年李麻子倒也结识了不少的绿林朋友,纵在山贼出没的地段也不妨事,道上朋友总是会给李麻子几分面子。 车队过了三秀林,又行了片刻便已离饶州盐场不远,远远望见灯笼火把将盐场内照的亮如白昼。因今夜天上有雨将下未下,盐场内早有数名把头与一干苦力等在哪里准备卸货了。 李麻子催促一声,车队加紧向盐场内赶去。盐场的木篱笆大门早早开启等候车队进入。说来也怪,就在这多刚刚进入盐场时,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 李麻子不禁咒骂起来,此刻下雨是不能卸货的,盐包若见了雨水势必要短了斤两。无奈之下,李麻子吩咐马车进入盐场后就此停住,所有人进盐场工棚暂避,等待雨后再行卸货。马车上皆有篷布遮盖,况且又俱都捆扎停当料来无事。 李麻子吩咐完即随着盐场几位把头有说有笑的去了盐场边上的土房,哪里早已经备好了酒菜,这是一向的惯例。 一路上李麻子滴酒不沾,此时到了地头自然不再拘束。与众把头在房内的方桌前围坐了,随即吆五喝六的吃喝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由后门走进了两人,这二人皆是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但李麻子闭着眼也知道,这二人是盐务司的马师爷及随从高二。 马师爷进了房先是摘了斗笠脱了蓑衣,现出一身儒袍来。这马师爷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穷讲究,如此雨夜也要穿戴的如此齐整。 马师爷弯下腰来伸手掸了掸袍服上沾染的泥水,这才由怀中取了一张纸签出来。 “呵呵呵,李把头!这是例行的货契,已盖了印章。你收好!”马师爷递上纸签,李麻子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随即折好收入怀中。 这货契便是银子,每月三张。有了它才能到府尹大人哪里领银子,可是不敢丢失。李麻子收了货契这才呵呵笑道:“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马师爷来的刚好,一起喝两杯。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李麻子说着便取过一只空杯,又持了酒壶来斟了酒。 马师爷不禁皱眉,李麻子拿的那只酒杯却是身边一盐场工把头用过的。自己一介文人岂能与之通用一杯共饮? “李把头不必客气,在下这就回去向傅大人复命了,告辞!”马师爷拱手推拒,转身去穿了蓑衣带好了斗笠。 李麻子哈哈笑道:“既如此师爷慢走,不送了。”话虽如此说,但李麻子心中明亮。每每自己拿别人的杯子敬酒,这马师爷都是避而远之。时间一长,李麻子便由此套路,明知道马师爷爱干净就偏偏如此做。 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以前都是跟着自己刀头舔血的。若插进一个酸文人来,谁都不会自在。因此每次交接了货契,李麻子都依此法送客,百试不爽倒也干脆。 马师爷穿戴停当再次向室内众人拱手,这才带了随从复由后门出去,依着来路回去。 饶州盐务司距盐场并不远,所以马师爷每次皆是徒步而来。只是今夜有雨,路上颇为泥泞,这叫马师爷叫苦不迭。自己的婆娘刚刚给自己置办的鞋袜,今夜怕是要遭雨蒙尘了。 正行走间,依稀可见迎面行来三人,看样子行色匆匆却是连纸伞也没有带。那三人双手举在头上一路奔行而来。马师爷见了不由嗤笑,以手遮雨和竹篮打水又有何差别,真真可笑至极。 前面三人片刻便奔得近了,谁知就在与之错肩的刹那,马师爷只觉双腿一紧,随之合身扑倒在地。‘啪叽’一声,马师爷整个摔在了泥水里。还未等马师爷惊叫,已被人塞了口鼻缚了双手塞进麻袋。 马师爷身边的高二见事不好,抽腰刀便欲反抗。却不知何处‘咻’的一声射来一支利箭将其当场惯胸射杀。只见路上先前的三人抬了马师爷转身便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路旁草丛中竟闪出十余黑衣蒙面人来,各持弓弩长刀直奔盐场方向……。 “来来来,接着喝!”李麻子与室内众人推杯换盏喝的正在兴头上。 岂料‘咣当咣当’两声大响,前后门被人一并踹开,自两扇门外转瞬冲进二十余黑衣人来。一名黑衣人到了室内厉声道:“想活命的都坐在原位不要乱动,否则休怪我等刀枪无眼。” 李麻子见状大惊,见到这些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刀都是黑巾蒙面,却不知是何来路。 李麻子强自定了心神开口问道:“那条线上的朋友?报个腕吧。” 先前说话的黑衣人冷笑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且休问,跟我们去个地方阁下自会明白。”说着向身后一招手,身后一名黑衣人一手提刀一手持了绳索。只见这黑衣人将手上长刀插在腰间,随即持了绳索上来便欲将李麻子绑了。 就在绳索上身的瞬间,李麻子腰身一拧左臂向后突然一记掣肘。身后的黑衣人不防之下心口中招踉跄后退,李麻子就势起身探手将黑衣人腰上长刀抽了出来。 持刀在手,李麻子身形不停,纵身而起掼窗而出。谁知窗外早有二人持了麻袋撑开袋口等在那里,李麻子这一下正巧自己钻进了麻袋。窗外的二人紧接着收了袋口,一人持了绳索将麻袋一圈圈的绑扎结实,以防李麻子以长刀划破麻袋脱身。 室内带头的黑衣人呵呵笑道:“众位勿惊,我们今次只为李麻子,与他人无干。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展开,走到桌前打开酒壶将纸包内的东西系数倒进了酒壶,然后再将在座的众人酒杯里的酒倒掉,再一一从新斟满了酒。 在座的众把头相互而视都是疑惑莫名,黑衣人再次开口道:“喝了这酒便无事,不喝就杀,耍诡计也杀。我现在数到三,不喝的就不要怪我等手黑了!” 身周的黑衣人个个目露凶光,手上长刀寒光闪闪,看来不像是做戏。己方不过三五人且又是手无寸铁,黑衣人二十余人个个拿着长刀。如此却如何反抗。 这些把头正在犹豫间,黑衣人头领已经开始说道:“一。” 别等二了,不然就真二了!李麻子如此身手尚在算计中,何况这些不入流的工头把头?在座众人各自端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黑衣人直盯着他们各自扑在桌上,这才一一查看。见俱都被**麻翻这才招呼一声带着众黑衣人推出了房门。 夜雨连绵越下越大,此刻纵是站在雨中呼喊,声音也不会传出太远。何况这些黑衣人来去俱是毫无声响?哪怕是脚印很快也被雨水冲淡。 等到李麻子再次见到光亮却是身处一间密室之中,密室并不大却只有两丈见方。墙壁上燃着油松火把,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此刻的李麻子已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如此一来李麻子不禁心中揣测:‘自己是被绑了肉票?是谁如此不开眼,我李麻子岂是好惹的?’ 正自胡思乱想,门外走进一人。这人一身绯红,衣饰华贵,一看便不是市井俗子。 红衣华服之人一进门,李麻子不禁一惊。从前他自然不知道厉害,但与府尹大人接触的久了,便对官员体制有了一定的认识。府尹大人曾说过,等攒够了银两便换身衣服。而要换的衣服据说便是在衣服的图案上有所不同。 进来的这个人虽是一身常服,但李麻子认识这是官服。而且进来这个人的官阶要比府尹大人大,只是不知这人究竟是何官职。 第六章:人赃并获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进门,其后洪五,狗剩二人随行而入,狗剩手中尚抱着一把太师椅。密室内清洁溜溜,以前是个菜窖。大户人家都有地窖,一入冬季果菜绝迹,自然要以地窖储存,此时却被收拾出来用以存人。 狗剩将太师椅在大奎身后安放妥当,大奎一撩袍服端坐椅中。 “这位是江南通政使张大人,有话问你,你须如实回答。”洪五当先向李麻子开口道。 李麻子心中虽是惊惧,但仍是很硬气的将头扭向一边。他心里明白自己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来人比府尹大人的官要大,看来连府尹大人也难独善其身了。 大奎坐定,便温言问道:“李麻子,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及所作所为本官已查的一清二楚,当年你落草为寇却不祸害百姓,带领义兵数百便敢与元兵对抗。这些本官都已知晓,但本官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不降红巾而去归附潘苛,你如此作为岂不是明珠暗投?” 李麻子闻言轻斥道:“休要多问,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大奎随后叹道:“事急从权,本官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今夜若不将证据一举掌握,明日怕是要大费周章。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有些话我需跟你说明厉害。”一顿大奎又道:“官府办案向有抄家之说,你伙同饶州府尹潘苛贩卖私盐所得赃银定会被全数追回,你辛苦一年方置办的房产亦会被查封。你在家中尚有爱妻幼子,可怜她们从此即将无依无靠。” 大奎叹口气,偷眼瞥了一眼李麻子的神色,见他果然心动。便续道:“大丈夫行走江湖当以大义为先,而你却助纣为虐是非不分。饶州府尹潘苛如今大势已去,你何必还要如此冥顽不灵?” 李麻子听到潘苛的名字,脸上神色复又一怔,凌然道:“我之一切皆拜潘大人所赐,如今东窗事发,我李麻子宁可掉了脑袋也不会出卖潘大人。你死了这个心吧!” 大奎呵呵笑道:“你的心情本官十分理解,但有一事本官需如实相告。”大奎微微一笑道:“你的娇妻原为潘苛府上丫鬟,但实则却是潘苛的小妾。如今二人藕断丝连,背着你经常做些苟且之事,你可知道?”大奎这话半真半假,着实让人云里雾里。 李麻子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吼道:“一派胡言!”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已掌握切实证据,此话断无一字虚言。” 据属下查实,李麻子的妻子从前确是潘府丫鬟,但那丫鬟是潘苛小妾之说却纯属子乌须有,潘苛与李麻子妻子有染更属空穴来风。大奎如此说不过是用以动摇李麻子的执念而已。李麻子三代单传,如果照大奎这么一说,那自己的儿子…….? 李麻子不敢再想,却忍不住不想,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囊。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突然厉吼一声:“你胡说~!”却是已经状如疯癫一般。想要奋力站起,无奈手脚被缚住却是不能如愿。 大奎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才道:“本官知道你很想搞清楚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本官可以帮你。但你需将潘苛的罪证如实交代,并愿意当堂作证方才能如愿。事成之后本官法外开恩,送你些银两还你自由之身!” 世间的事就是这般奇怪,假的做的像了便会是真的。大奎连哄带骗竟然说动了李麻子,李麻子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我招,我全招。只希望大人能留小人一命,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说着却已经是涕不成声。 大奎转头对洪五道:“取文房四宝来给他录下口供并画押,另外着人去请李夫人及李公子,今夜便让他们一家团聚。另外请一名郎中来为李壮士及其公子滴血认亲。”洪五拱手领命转身出了密室。 李麻子闻言已是感激涕零,挣扎着跪在地上给大奎磕头,口中一叠声的道谢。 大奎摆摆手道:“本官尚有他事要做,你需将所有事情一一说明,你能否活命就看你的供词是否有用了。” 李麻子急声道:“小人不敢隐瞒,请大人放心。” 大奎恩了一声,站起身一掸袍服转身出了密室。还有一位贵客需要伺候,须是不能耽搁。在一处独院的厢房内,盐务司的师爷如今还套在麻袋里靠在墙角。厢房内还有两名黑衣人看守着,此时两名黑衣人已去了面巾,却是簸箕,板凳二人。 大奎一进门,簸箕,板凳二人拱手见礼:“大人。” 大奎在靠窗的方桌边太师椅上落座后才道:“给他松绑。” 簸箕,板凳二人领命,过去解了麻袋封口,倒豆子一般提起麻袋底角将那师爷倒了出来。 室内燃着灯烛,大奎正襟危坐冷冷看着这个盐务师爷。 据查,这师爷姓马,叫马翠山。盐场的所有账目皆是此人掌握,可以说要想掌握潘苛的所有罪证,马翠山的供词便是重中之重。 马翠山见了灯火,伏在地上仔细端详了大奎半响,这才站起身来伸手掸去身上灰土。看其架势,倒是并不害怕。 大奎也不发问,就这样看着他。谁知这马师爷却有洁癖,掸尘土竟掸起来没完没了,遇有顽固污渍竟还用手捏了衣袂来搓。他不急,大奎却急了。此时将他抓来也有一个时辰了,再拖下去却不好办事。 大奎突然一拍桌案喝道:“马翠山,抬起头来。” 马师爷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大奎,可转瞬便得意的道:“你等休要逞强,不用到明早饶州便会全城戒严,到时挨家挨户的搜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大奎冷冷笑道:“本官却可在戒严之前将你大卸八块!” 马师爷呵呵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辈读书人岂能临危就曲?”说罢又再次低头去搓弄衣服上的污垢。他这一身白袍已经是大半遭了泥水,此时已是污秽不堪。若是这般搓弄法拍是要摆弄到天明。 大奎见其神色满是痛惜,不由心生一计。 “来人,去茅厕拎桶大粪来,他若不招便抹其身上,再不招便喂他吃了,还不招便将其溺死在粪坑里。”大奎吩咐完即阴阴一笑,望着马师爷不再言语。 马师爷闻言已是惊骇欲死,莫说溺死在粪坑里,便是闻一闻也是一种折磨。平日里自己家的茅厕他从来不去,马师爷都是有自己的便桶,每用之前都是刷洗的干净非常,并以香料浸之。每次方便之前,马师爷都是以巾帕捂住口鼻,巾帕也是以香料浸泡过的。 今日大奎要以粪便涂他身上,那可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等到板凳真的拎了一桶粪便进房来,马师爷如避蛇蝎般双手连摆尖声叫道:“快快拿走,快快拿走!”簸箕伸手擒了马师爷手臂一拧一压便将其按跪在地上。直疼的马师爷呲牙咧嘴杀猪一般的尖叫。 大奎冷笑道:“涂抹须费些事,取羹匙来直接喂他吃。看样子他是不会招供的了。” 板凳一手拎着粪桶一手捂着口鼻,胃里几经翻腾恶心欲呕。听到大奎吩咐,不由有些为难道:“大人,这粪有好些时日了,太臭了!小的受不了了。” 大奎捂着鼻子道:“他不吃你就吃,自己掂量着办。”板凳闻言哪里还敢怠慢,回身出去真的到厨下取了羹匙来,还是青花瓷的呢。 “我招,我全招……。”马师爷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精神彻底崩溃。 大奎对板凳使个眼色,板凳随即将粪桶提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拿来了文房四宝。 大奎示意簸箕道:“不得对马师爷无礼,你且过来为马师爷录下口供。”簸箕领命松了手,过来展开纸张研了墨,再提笔为了墨汁准备就绪。 大奎对马师爷道:“盐场的账目你最清楚,私盐的账本在哪里?” 马师爷连忙答道:“账目是每月一结算,总账在傅大人哪里,小人这里却也抄录了一份,在小人家的书房。”大奎又问了些许盐场的事,此刻马师爷哪里还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有问必答,而且回答得十分详细。簸箕详细记录完毕,便叫马师爷来画了押。 大奎取过画好押的供词看了看才问道:“账本的所在你需说清楚,若是找不到,你仍是难逃粪坑之苦。” 马师爷连连点头道:“小的不敢隐瞒,账本在小人书房的书架上数第二格第三本便是。”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起身道:“你很识时务,却不知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马师爷忙道:“家里有妻小仆役共计二十余人。” 大奎又详细问明了书房所在,这才道:“盐政司傅大人的事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本官去去便来。”说着大奎吩咐簸箕与板凳在此给马师爷录供词,这才出门而去。 大奎手下的人,身手皆是一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须得亲身去取账本。大奎先是回后宅换了一身夜行衣,蒙了面。随即出了房门,身形转瞬消失于夜色中……。 雨夜中大奎一路疾奔,远远望去其身形便如一抹鬼魅一闪即逝。 按着马师爷的供词,大奎找到了马师爷的家,到了院墙外侧耳倾听一阵,不闻动静。为求稳妥,大奎捡了几颗石子放入怀中这才纵身扑向墙头,手在墙头一按借力荡过墙头飘身落在院中。 第七章:夜半缉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举目四望,此处宅院不大,前院左右两排厢房,迎面是正堂。此时夜深人静,却见左侧厢房仍亮着灯,灯光由格窗透出。是了,马师爷深夜未归,家人必是亮灯等候,故此尚未熄灯。 书房在后院,如此需穿过正堂。大奎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左侧院墙与厢房相接却正好能过正堂。 大奎猫着腰疾行直奔左院墙,将到墙根纵身而起伸脚在墙面上一点,借力上纵伸手扒住厢房侧房檐,身形一荡上了墙头,再一纵身窜上厢房屋顶。大奎沿着屋顶的房脊疾行,将到近处再次纵身跃上堂屋房面。 虽是动作迅疾却是没发出丝毫响动,沿着房面轻手轻脚的过了堂屋房脊,放眼看处后院已是一目了然。迎面一座精致阁楼,院中翠竹假山倒也雅致非常。右首边依墙两间厢房,想必就是书房所在。 大奎纵身而下,脚一落地便向右边厢房抹去。到了窗根伸手掀开窗扇,身形侧纵而入,凌空一个侧翻已飘然进入室内。 岂知大奎脚一落地,耳边响起“喵~~!”一声嘶叫,大奎情急之下纵身而起伸手勾住房梁翻身而上。到了梁上在向下看去,一个小小的灰黑色的身形一闪即逝。 大奎不由暗暗咒骂:‘卸死嫩娘,书房里养猫!’这一变故直把大奎惊出一身冷汗,却是进来时落地踩了猫尾巴。 大奎不敢确定猫的惨叫是否能引人前来,当下不敢耽搁,跃下房梁举目再看。原来两间厢房间没有隔墙,中间是一道紫檀月亮门,其间轻纱帷幔以银钩所拢。月亮门两边各有一只精美木架,架上各有一只花盆,种的却是君子垂兰。 里间一张书桌上文房四宝齐备,桌后一张太师雕椅。椅子后面的墙上挂了四副条幅字画,分别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图。大奎见了不禁唾弃:‘助纣为虐贪赃枉法也配称作君子?’ 大奎再向左侧看,靠墙一副书架上琳琅满目都是书册典籍,想必马师爷平日也是个饱览群书之人。 大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架前,伸手在上数第二格数到第三本书册,当即随手取了下来当即塞入怀中。室内昏暗也看不到字,管它是不是带回去再说。若不是,便叫马师爷吃大粪!大奎咬牙切齿的想道。 刚要举步离开,门外却闪过一抹亮光,有人提了灯笼走近书房。大奎一闪身躲到花架后,静观其变。 房门开处进来两个人,却都是下人打扮。 “黑哥,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在书房啊?你别一惊一乍的,不就是猫叫吗!” “老爷的花猫都是睡书房的,今夜冒雨跑出来定是书房有事。” “那也不能说有人来书房了啊。” “你他妈眼瞎了?花猫尾巴都踩掉毛了。若不前来查看,老爷回来我等就掉毛了!” 两人再不言语,举着灯笼开始四处查看。 大奎不由的心思急转,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摘了面上黑巾,伸双手以双手拇指勾住嘴角,食指扒住双眼下眼皮并将舌头极力伸出,竟是做了一副鬼脸。记得年幼时这样去吓人倒也颇有成效,尤其是暗夜里若是在灯光下现出鬼脸,效果尤甚。 大奎刚刚准备就绪,灯光已照了过来,大奎借着灯光将头伸了出去。 灯光下花架后伸出一颗头来,双眼白多黑少遍布血丝,张着血盆大口舌头伸出老长,似欲择人而噬的厉鬼般。此刻已是深更半夜的谁不害怕? “呕~!”一个家丁就此吓晕过去,另一个胆子很大,顺着裤管哗哗淌水。 大奎喉中发出嘿嘿的低沉笑声中,这最后一名家丁也在极度的惊骇中昏厥倒地。 大奎收了鬼脸走出花架后,闪身快步走出书房。绕到房侧纵身蹬墙上了墙头,一闪身便过了院墙,取道吴府一路飞奔而去。 黄莺自打大奎回房换了衣服出门,便一直忐忑不安的在房中踱步,她在担心大奎的安危。即使她知道大奎身负绝世武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今身在异地,举目无亲。万一有点意外可怎么办? 正自不安的时候,房门开处闪进一个身影。黄莺一惊,随即大喜。进来的人不是大奎又是那个?此时的大奎浑身湿透样子狼狈,却是一脸喜色。 黄莺忙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大奎嘿嘿笑道:“如此小事,手到擒来。”说着从怀中掏出账本交给黄莺。 黄莺随手将账本放到桌上道:“里间备了热水,快把湿衣换下来,免得着凉。” 大奎又冷又饿,心中却是温馨满怀。进到里间洗了个澡换了官服这才出来拿起桌上的账本打开来看,黄莺收起大奎换下的衣物走出来笑问道:“你认字不多,我来看!”说着将衣物叠好放在了一边的圆凳上,接着双手在身上揩了揩接过了账本。 大奎笑道:“你现在身为本官的夫人,怎么能在身上擦手!以后须得改掉这个毛病。” 黄莺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撅起樱桃小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转瞬惊呼道:“他们每月向饶州运送私盐一千担,所得脏银便是一千六百两啊!”黄莺虽是在惊呼,但大奎不由一阵疑惑,每月只有一千六百两? 探子报称潘苛一年来贪赃百万两,难道是所报有误?为求真相,大奎急急走进内室从床榻一侧找出一只小箱子,里面是数月来各地探子送回的探报。 大奎回到外室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竟是些小纸签。因为所有探报均是由飞鸽传书带回,所以纸签都是很窄小的一条。大奎在其中翻找了半响方找出饶州的探报,大奎就着烛火灯光仔细观读不禁气的直拍大腿。 原来字签上写着:饶州府尹潘苛,到任一年。贩卖私盐,虽年过半百万两白银贪墨。字签上的‘虽年过半’四字不知是何原因却是模糊不清。尤其是‘虽年过半百’后并无标识。 如此一来竟让大奎误认为这饶州府尹一年里竟贪赃百万两,大奎不由的气急败坏狠狠将纸签扔回盒子里。 黄莺见状不由问道:“何事叫你这般气恼?” 大奎有个好习惯,无论怎么心烦对黄莺却是一如既往的软言温语,当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黄莺闻言在室内来回踱着步,扳着芊芊玉指细细算了一会,来到大奎身前道:“这潘苛虽然贪墨没有报的那么多,但饶州是江西行省盐务聚散之地,全省百姓二百万有余,每人日**盐两钱。如此算来两百万百姓食盐一天,便所需二百四十余担。一月便是七千二百担,一年已是八万六千四百担。按每担食盐一两六分银子算来,也要十三万八千二百四十两银子。” 黄莺略微一顿又道:“饶州每月只入城一千担,想必是还有车马队伍将私盐运往他处。” 大奎听的目瞪口呆,直到黄莺说完,大奎这才一拍大腿赞道:“哎呀,俺那媳妇,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俺怎么没想这么细?” 黄莺一脸傲气地笑道:“知道本夫人的厉害了吧!”说着扬起头来,一副得色。 大奎点点头赞道:“夫人兰心慧智,我张大奎追悔莫及啊。呵呵呵。” 黄莺闻言娇笑道:“是望尘莫及!”说着伸指在大奎额头上轻轻一点。 大奎哈哈笑道:“望尘莫及,望尘莫及!还是夫人有学问。”大奎一顿才道:“我这就去问案,看看有什么进展了。夫人且在房内安坐,若无它事便早些歇着吧。” 黄莺乖巧的点点头,复又走到门边将墙上挂着的油纸伞摘了下来。 大奎走到门边接过纸伞,向黄莺微微一笑,这才出门打了伞,冒着夜雨去了前宅。 大奎来到前宅厅堂,属下将李麻子及马师爷的供词呈了上来。大奎一一观看,不由对黄莺更为佩服。供词上的数目竟与黄莺推算的大致相同,李麻子的供词上说及的分路运送私盐也被黄莺猜中了。 大奎看罢供词不由哈哈大笑道:“来人,将李麻子与冯师爷收押一处,留五人看守。其余人等换装随我连夜缉捕案犯,今夜便将其一网打尽。” 身周众人齐齐领命回身便走,皆去各自换装准备出发了。 等到四十五名亲随各自换了衙差服饰带了腰刀来到厅堂聚齐,大奎环视众人扬声道:“各位,今夜且随我去捉拿饶州府尹潘苛,江西盐政使司傅泰来。”大奎一顿即吩咐道:“洪五听令。” 洪五踏前一步拱手喝道:“属下在!” 大奎道:“你带三十人去擒拿傅泰来,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洪五领命,点齐人手转身带人呼啦啦奔出厅堂。 大奎又吩咐道:“其余人等随我去捉拿潘苛,出发!”大奎一声令下,当先大踏步出了厅堂。刚要奔宅邸大门,却见黄莺掌了纸伞提着宝剑由后宅追了出来。 “夫君,等等!”黄莺跑到大奎身前递过龙泉剑,顾不得擦去脸上雨水,温言道:“凡事小心。”言辞间透出了担心。大奎心中一暖,随即接过宝剑再不停留,带人冲出了吴府一路向城西冒雨奔去。 天上一道雷鸣电闪,雨势直如瓢泼般倾泻而下。 大奎众人借着雷闪电光的照耀向前急奔,长街上风声雨声及脚步踏水的‘嗒嗒’声响成一片。众人直奔了三道街口来到了潘府门前。 大奎一挥手,身边冲上两人奔上石阶来到门廊下伸手去拍朱漆大门。门环被拍的咔咔直响,过了片刻才听到门内传出人声:“戳达母娘西(江西脏话)……。” “开门开门,江南通政使大人驾到!”两名随从虽是如此喊,门内却是没有开门的意思。 大奎厉喝道:“闪开。”说罢疾奔两步纵身而起,空中一记穿心腿正踢在了朱漆大门上。 第八章 一网成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咔’一声爆响,朱漆大门的门栓由内断裂,大门余力不衰猛力向内开启的同时,门里把门的潘府下人被猛然开启的大门撞得倒飞出去扑倒在门房前。 大奎身形落地随即向后一招手,街上十余名属下拔出腰刀冲将上来。两人留守门前,其余众人紧跟大奎冲进潘府,大奎一路当先走在头里直奔后宅。 风声雨声掩盖了外宅的响动,此刻的潘大人正自恍惚与现实与睡梦中。窗外传来一声雷鸣,潘大人不禁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今夜却有些睡不安稳。 这饶州的一亩三分地是自己的地盘,黑白两道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朝中自己有靠山,每年上供的银子也有不少,当然自己赚的更多。没道理自己还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自己的小金库里的银子已经很多了,多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为自己还觉得不够?呵呵,钱这个东西真是怪,再多也不会觉得烧手。吃饭要银子,穿衣要银子,宅邸下人要银子,身边这个美人也要银子。古人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若不是自己善于巴结孝敬,也不会捞到如今的官位,更不会有数十万两银子的‘库存’。 盐道是发财的捷径,只要把握好这条发财道,每年十余万两的银子便会源源不绝的进入自己的腰包。有了钱就有了一切,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朦胧中,潘苛在身边的美人滑嫩的丰胸上抓了一把。这一把将美人弄醒了,美人一双藕臂缠上了他的脖颈,潘苛毫不客气的翻身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半梦半醒中缠绵于温柔乡别有一番滋味,潘苛虽是年近半百但身体尚还康健。只是不知为什么,前后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可每日辛勤耕耘却不见成效。三个女人一年来皆是肚子平平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此一来唯有更加勤奋劳作才是。 窗外虽是风急雨骤,室内却是春意盎然风光旖旎。 ‘咣’一声大响,房门被人踹开。一个高大却有些瘦削的身影闯了进来,其后呼啦啦冲进来七八人,同时冲进房内的还有室外凄寒的冷风。虽是阳春三月,但雨夜的风仍是颇具寒意,这寒意竟将潘苛正炽的欲.火冻熄在体内。 高高在上习惯了,潘苛正在行其好事却被败了兴致,不禁破口大骂:“何人如此大胆?想死吗?”随即潘苛潘大人厉喝道:“来人!” 室内没张灯火,漆黑一团。隔着窗幔也看不清室内的事物,潘苛也只有喊亲随这一个选择了。他不相信在自己黑白通吃,多方周旋少有开罪之下,还有人能跟他过不去。 “不用喊了,你的侍卫不敢对我动手,就算动手也只有死路一条。”大奎懒洋洋的一句话将潘苛的妄念瞬间打消。 大奎身后的属下早有人寻了灯烛点燃,见了光亮才看到。大奎等人如落汤鸡一般站在室内,各人的衣袍下摆都在滴着水。这些人虽是冻得脸色铁青,却一个个皆是一副凌然之色,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房内床榻,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奎冷声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奉吴王令旨前来办案。”随即吩咐道:“来人,请潘大人更衣。” 身后亲随一声应诺,石头板凳二人举步冲到床榻前揭了帷幔,将呆若木鸡的潘苛从床上揪了下来。事出仓促,潘苛哪里有时间穿衣?当潘苛光着身子趴伏在地的时候,方才惊醒。爬起身转身在床边找到自己的衣裤,手忙脚乱的穿戴起来。 大奎就这样看着他穿衣服,目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实际潘苛死罪难免,在大奎眼里也不过是死前的活人罢了。 等到潘苛穿戴整齐,冷喝一声:“绑了!”另有亲随持了绳索过来,石头板凳二话不说接过绳索将潘苛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二天天一亮,风停雨歇。一夜之间大奎在潘苛的府邸搜出了大宗玉器珍玩,金银宝物,粗略算来价值三万余两。 大堂之上,潘苛身上只着亵衣跪在地上虽是一脸沮丧,但却并不害怕。大奎端坐于正堂,情知潘苛是有所依仗所以不怕。大奎先后询问了几句,潘苛只是默不作声,不由引得大奎火气冲天。 “大胆潘苛,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招供吗?”大奎一拍惊堂木,堂下两班衙差齐喝堂威,大奎又道:“若再不招,只能大刑伺候了。”说着便伸手去取令箭。 潘苛这才冷笑一声道:“我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既然如此岂能让你如愿?” 大奎哈哈笑道:“你之罪必死,死法却有千般,但本官可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死法。”大奎沉思半响却不能再言,原来大奎只知道砍头腰斩绞刑等几种死法,说死法有千般不过是危言耸听。或许极刑真的有千种,但大奎知道的不过三五种而已。 大奎望了望左右,本想找人问问。冯师爷留在了隆平,这可如何是好?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板凳,当下大奎向板凳一招手。板凳见状连忙走过来低声问道:“大人何事?” “极刑什么最恶毒?”大奎虚心问道。 板凳闻言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极刑什么最恶毒,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不由得信口胡诌道:“放狗咬他,咬死为止。” 大奎大喜,当下一拍大腿赞道:“不错不错,这个主意甚妙。” 潘苛闻言不禁害怕起来,堂堂知府被狗咬死?这却成何体统?但心知这是大奎的虚言哄吓,便也不以为意,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大奎见到吓不住他,不由皱眉。突然灵光一现吩咐道:“带本县捕快上堂。” 板凳领命出了大堂,不一刻将原饶州府捕快带了上来。 当着潘苛的面,大奎道:“你等结党贪赃,论罪当斩。”大奎略微一顿又对那捕快道:“但念你是从犯,本官可从轻发落。如果本官问话你能如实回答,本官便饶你不死。” 捕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哀声道:“小人冤枉啊,小人对贪赃一事并不知情,望大人明察!” 大奎摆摆手道:“你即为捕快,当知刑法。本官且来问你,刑法中什么最恶毒?” 这不快没成想大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思虑再三便即坦言道:“大人容禀,商周时期有炮烙,战国时期有撸皮,五代之时有凌迟,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大奎闻言不由疑惑的问道:“你皆说说其中奥妙。” 潘苛跪在那里不禁有些胆怯,这捕头虽为同流合污但却是心狠手辣之辈,平日里但凡有作奸犯科之徒落到他手上,都是生不如死。此刻见大奎将他唤来询问刑法之事,潘苛心中不免打怵。 这时只听捕快娓娓道来:“炮烙是以铜皮铁柱烧红,将犯人绑缚其上烙烫而杀之。撸皮者是以尖刀从其背后下刀,将人犯的皮与骨肉相离。凌迟较为麻烦,需数人实施刑法。”捕快沉吟片刻续道:“行刑之人各持小刀剜割其肉,须施刑三日刀割计三千六百整。” 大奎听来已是毛骨茸然,不禁看向潘苛问道:“潘大人对哪一种刑法感兴趣,本官便即刻命人准备。” 潘苛此时已是额头冷汗直冒,他相信大奎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他更知道自己以前的属下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因为他在任只时便行过以上三种刑法,受刑者莫不是历尽难言的苦痛而死去。如今轮到自己,自己又怎么会不害怕? 大奎看其神色不禁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若招供,本官可让你痛痛快快的受一刀,若不然三种酷刑你任选其一。”大奎的这句话声色俱厉,潘苛听到这里身子一软便即扑倒与地,却是被吓昏过去了。 大奎见状不由叹口气道:“真是不济事!”当下吩咐人取了冷水将潘苛泼醒,这才又吩咐道:“来人,既然潘大人甚难决断,那就有本官做主选个撸皮吧。” 大奎这声来人说了半天,却是无人应答。谁曾撸过皮?而且是人皮? 大奎不由十分败兴,便对那捕头道:“说了半天还不知你叫什么,切报上名来!” 捕头拱手回禀道:“小人范思正。” 大奎点点头道:“恩,范捕头。本官可不治你的罪,这刑罚一事便有你操办吧。” 范思正拱手领命,起身出了大堂。 大奎望着潘苛不由阴阴一笑道:“潘大人,再过一时半刻你便要受刑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管跟本官说及,本官一定尽力办到。”大奎虽是一副嬉皮笑脸,实则心里暗暗着急。潘苛虽是证据确凿,但贪墨的脏银此刻还不知去向,若是就此将其处死却不好向吴王交代。潘苛将头扭向一边并不予理会,大奎无奈之下便命人将其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随之大奎又传唤了江西盐政使司傅泰来,一样的沉默一样的不置一词。 大奎咬着牙道:“既如此,你便与案犯潘苛一并受刑吧!” 既然都不招,那么只能用严酷手段予以惩戒了,大奎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是大奎心狠,自己的遭遇告诫自己,人不狠站不稳。当初苗疆毒王方九天所来,既是贪官恶势力相勾结欲取自己的性命,自己若不是身体强健又俱异秉,岂不是早早遭了毒手?除恶务尽是至理名言,对付恶人须以恶法,一旦心慈手软恐被其反噬。和恶人相斗,便要比恶人更恶。 这批脏银若是查不出,又如何向吴王交代?就说在其家中只查获古玩玉器金银珠宝三万两?想当初自己家里也有许多珍宝古玩,也值上万两这又如何说得通?要查便要查的水落石出才能掩盖悠悠众口,须得人赃并获才能铁证如山。但凭价值三万两的珍奇古玩是很难有什么说服力的。 想想过会将要上演的刑法,大奎想想都觉得害怕!撸皮?吓煞人了~! 第九章 撸皮刑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雨后的饶州气息格外清新,蔚蓝的天上几朵白云飘过,映衬着春风暖阳。大地回春后的草木皆是绿意盎然,间或几朵红的黄的紫的小花点缀其中,满目生机景象。 在如此的良辰美景中,饶州却沸腾了。百姓争相赶往菜市口,今日可是有热闹看。 官府请了饶州城最有名的两名屠户,这两名屠户却不是杀猪宰狗的,他们是专事杀人的。各州府县都有刽子手,刽子手却也分三六九等。最初级的刽子手一刀下去,犯人人头落地,这不稀奇。但是寻常人拿把刀若想去一刀砍下人的头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之骨骼密度甚大,一刀若是砍到骨头上,非宝刀人头不落。纵是力大如牛的壮汉,也未必敢说一刀断头。如此一来,砍头便需技巧。人之脊柱骨骼是由三十四节骨头组成,其中脖子上仅七节。若要一刀断头,便需对人之骨骼关节位置了如指掌。 做刽子手不是说敢杀人就行的,刽子手杀人的技巧没三年五载的功夫不能成事,故此刽子手一职多是由极富经验的屠户所担当。当然这屠户既然负责杀人,那他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专职杀人的刽子手。试问,杀人的人再去杀牲口,这肉谁敢买来吃? 当然,刽子手教出的徒弟还是可以杀牲口的,但背后是不是师父主刀那便说不准了!俗语讲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刽子手人照杀,他肉铺的肉依然照卖。 中级的刽子手最拿手却不单单是砍头,而是凌迟。凌迟刑法在泱泱华夏,可谓是源远流长,具体如何起源这里不一一细表。凌迟刑法甚为讲究,刽子手以小刀将犯人浑身的皮肉皆割除,须整整割满三千六百刀并且在最后一刀方才结果犯人性命。更为重要的是,三千六百刀割完,要现出一副人体骨骼来。 若是割到了犯人重要的血脉,那犯人指定撑不到三千六百刀。如此一来,便需要施刑者对人体的血脉甚为了解,若不然也不能称为杀人高手。 若论刽子手的至高境界,那便是在盏茶时间将犯人血肉尽数剔去,同样是最后一刀结果性命,同样是现出一副骨骼,唯独刀数上没什么讲究。 大奎平生所知,也仅有孟歌一人可达杀人最高境界。眼下找不到顶尖刽子手,也只能找两个杀猪的将就一下了。 在监斩台上品着茶,大奎心里有些发虚。自己生平杀人无数,但若说凌迟,今日还真就是生平第一回见到。早晨起来连早饭都没敢吃便去审案了,他怕一会见到血淋淋的场面再把吃下去的饭吐出来。 在应天,吴王曾有密旨。凡贪赃过万的官员一律凌迟处死,贪赃过千的官员撸皮抽筋,贪赃过百的官员枭首腰斩。大奎早知结果,却依然找来饶州捕快范思正问个明白,此举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做臣子的,宁可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能让主子担上一丁点的骂名,这便是为臣之道。 (PS:史料记载,朱元璋建国初期,曾大肆整顿吏治,到其孙建文帝登基为止,官员贪赃过六十两的便处以凌迟处死,有些只贪墨了三五两甚至几串铜钱的却也难逃厄运,由此可见朱元璋之铁腕。且不论朱元璋的狠辣,但在明朝建国初期,大的贪官却是很少见,为啥呢?你懂得!在此不评论政治,只能说肃清吏治是百姓的福分!) 行刑台就在大奎正前十丈处,台上立有四根木桩。此时江西盐政使司傅泰来,江西饶州府府尹潘苛,饶州府师爷马翠山,潘苛党羽李麻子四人已经验明正身绑缚桩上候刑。 大奎心中早有计划,却不知实施以后效果如何。若是失败了,那十余万两银子也就没了,自己千里迢迢跑来饶州的成绩便失去了一半,大奎不由的心中有些揣揣。 潘苛等人在饶州树大根深,为防止异变大奎特意命城防兵马司以一千步卒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自己带来的五十亲随只余十名在身边,其余四十名皆在吴府守卫。大奎如此布置是防有人劫法场和抄自己后路。法场出事倒是不怕,大奎就怕潘苛党羽劫了吴府,到时自己投鼠忌器再难作为。 身边除了十名亲随,尚有范思正在身边。此时的范思正为了表示与潘苛等人划清界限,积极地着人布置法场安排刽子手,忙里忙外不亦乐乎。大奎见到他如此这般热心,不由得嗤之以鼻。这等人最是两面三刀,若是将他收在手下,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昔日还是同僚,今日却巴不得潘苛等人快死。如此小人却不得不防! 午时三刻已到,两名中年刽子手带着两名徒弟进入了法场。这四人皆是一身的火红,两名徒弟都是十七八岁年纪,每人端了一只托盘,托盘上都是以红布遮盖,想必其中是行刑用的刀具。大奎不禁疑惑,两个孩子也来伺候行刑?他们怎么这么大胆? 大奎示意范思正可以开始了,范思正走过来问道:“大人,先从谁开始?” 大奎笑道:“先从李麻子及马师爷开始吧,只将一只手臂的皮撸掉,然后听候发落。”范思正当即领命去布置了。 行刑台上的四个木桩恰恰是两两相对,潘苛与李麻子相对,傅泰来与马翠山相对。如此一来,潘苛与傅泰来便能见到活生生的行刑过程,这也是大奎刻意安排的。 看热闹的百姓将法场外围挤了个水泄不通,法场四周的树上房上也都挤满了人。 大奎细细远望一一查看,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安心的坐在太师椅上等待行刑。 两个刽子手上了台,分别来到了马翠山与李麻子身前,两个徒弟也是一边一个手捧着托盘伺候着。两个刽子手分别揭了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果然是长长短短大小不一的刀子,样子虽是各有长短,但锋刃却是一般的又薄又利。 刽子手再次回身望向监斩台,监斩台上大奎取了令箭投下台来。随着三声炮响,刽子手将马翠山及李麻子分别松绑了一条胳膊。接着双手抓住胳膊一拧一拉,马翠山及李麻子二人的手臂关节皆是‘咔’一声被卸脱。 如此是为了保证犯人在行刑的过程中不能乱动,以导致出刀有偏差伤了血脉。 卸了骨,两刽子手便是一样的动作。一手将犯人手臂握住,另一手取了利刃夹在食中二指间。刃口向里持刀的手搭上犯人手臂缓缓向下拂动,只见绑在木桩上的马翠山及李麻子二人皆是身躯急抖,因是口中皆有破布塞住却是不能呼叫。 随着刽子手的动作,只见马翠山及李麻子受刑的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刽子手持刀划到碗处既停手,在托盘上换了一柄刀子,又在马翠山及李麻子二人胳膊的近肩处沿着胳膊抹了一圈,一样的血淋淋一样的动作利落。 接下来刽子手便以左手揪住犯人手臂上端伤口处,以右手小刀一点点的将人皮与血肉相割离,动作之麻利显见于此道甚为精熟。 马翠山及李麻子喉中只是发出“呜呜”的闷叫,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任凭如何呼喊都是无济于事。没人会有半分同情,围观的百姓只是有几人不忍再看低下了头,但仍有很多人伸着脖子盯着行刑,可见其兴致不减。 大奎不禁问身后的范思正道:“如此这般流血,会不会刑法过重伤了性命?” 范思正笑道:“大人放心,这两位师父的本事端的是厉害,便是行凌迟之刑法也是游刃有余。他们都有分寸,大人不必担心。您不见如此行刑犯人都不晕厥吗?” 大奎闻言恍然大悟,便即再不言语一心注意台上台下的动静。 刽子手将马翠山及李麻子受刑手臂上的皮剥了下来,人皮却与手腕相连。刽子手又从手心开刀,一点点的将犯人手上的皮也扒了下来。 马翠山及李麻子对面的潘苛与傅泰来早已惊得浑身打颤,皆是低下头不敢再看。大奎见状吩咐两名亲随去了行刑台,抓住潘苛与傅泰来的头发逼着他们抬起头来,直到将马翠山及李麻子受刑的手臂上的皮全剥了下来。 两个刽子手的手艺堪称一流,剥下的人皮不曾有一丝的断裂破损,而那两张人皮却是非常之薄。难怪范思正说叫大奎放心,原来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啊。 明朝有法度,刽子手行刑时若是出现偏差,便要受杖刑。由此可见刽子手真需拿出本事来行刑了。 马翠山及李麻子受刑一过,便有郎中上台为其包扎。所用的药草中有盐,如此一来更引得马翠山及李麻子二人一阵沉闷的嘶叫。 大奎趁着这个当口,命人备了水酒端上行刑台。 送酒的是石头,石头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持了一只海碗走上行刑台来到了潘苛与傅泰来身前笑道:“两位大人,我家张大人念在与两位大人曾是同僚,特命小的提来美酒相送。”说着替潘苛与傅泰来二人取了堵口的棉布。 谁知二人刚能说话便是齐齐大喊:“我等只求速死,愿意招供!” 大奎闻听此言这才放下心来……。 再次升堂,潘苛,傅泰来,马翠山,李麻子四人悉数到堂。 大奎在正堂端坐,等衙差唱过了堂威便一拍惊堂木宣判道:“本官宣判!” 望着堂下四人,大奎宣道:“潘苛,傅泰来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贪赃谋私,本应处以凌迟,但念其二人知错能改,将脏银如数交供,并将其余党羽一并供出。本官改判二人斩首,即刻执行。” 大奎一顿又道:“马翠山,李麻子二人利欲熏心助纣为虐,然亦有悔过之心。本官念在二人皆系从犯,今日二人已受撸皮之刑,便由此功过两消不予深究。退堂!” 马翠山,李麻子二人闻听自己还能活命,皆是一脸激动之色,齐呼:“大人公正廉明,谢大人不杀之恩。”二人齐齐单臂着地俯身便拜。 大奎起身道:“你等二人皆有妻小,从今往后莫再为虎作伥是非不分了,下去吧!”说着大奎摆摆手,示意可以退堂了。 如此结局,大奎已经很满意了。潘苛不光贩卖私盐,而且在饶城包娼庇赌,划地而售。凡此种种花样繁多,与傅泰来一起交供出的银子足足四十五万两,光银票就装了三匣子。其外尚有地契房契,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等一大宗。总值足足五十万两,如此庞大的数目不禁让大奎叹为观止。 第十章:千里奔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吴王早有授意,但凡三品以下有贪赃劣迹的的官员尽皆斩之。大奎没再犹豫,于次日便将潘苛及傅泰来斩首示众于集市。 潘苛一死,前来告状的饶州百姓差点把衙门口踩平,所告之状五花八门。衙门一时间成了菜市场一般,门口的鸣冤鼓都敲破了……。 “大人,我家男人曾被潘府的家丁殴打致残,如今家里生活无依无靠,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冤枉啊大人,我家因为交不起租,官府硬说我爹私通匪寇,如今还被关押在大牢里。大人,可要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大人,我是外地来此谋生的,我女儿被人抢走卖到了翠香楼,大人救救我女儿吧!” “大人我家的鸡丢了,您可要给我找回来啊!”……。 大奎一个头两个大,手下能调用的人手都出去办案了,告状的百姓仍是络绎不绝。无奈之下,大奎又从城防兵马司调用士卒一百人协助衙差办案。虽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大奎只得上书吴王报之饶州所发生的事情,直到一月后方才有了消息。 接任饶州府尹的正是借给大奎房子的在京五品上林院监正吴世达。此番升任地方大员,能够平白升了两级,那可都是大奎的缘故,因此吴世达对大奎自然是感恩戴德。 话说伴君如伴虎,身在王驾身边自然不比在故土。在京时每日朝会因为品级不够所以都是站在殿外,而且要每日半夜起身收拾,以免耽搁了早朝。如今回到饶州自然是自在些,每日便是睡到日上三竿又有谁能管得着? 吴世达此次回到饶州不光是接任府尹的空缺,而且给大奎带来了一个消息。吴王定于明天三月登基为帝,并带来了一纸王命。命大奎将所缴脏银自留五千两以供办案用度,其余的派专人解至京师。 大奎不敢怠慢,又从城防兵马司调用城兵一千,并命洪五带队押解脏银赴京。 吴王要登基为帝,这个消息对大奎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消息。大奎早已猜到吴王必会登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若不是属下误报饶州潘苛贪赃过巨,大奎也不会前来饶州。早大奎的心目中的首要大患便是王福,王福一时还动不得,但其爪牙甚众须得一一剪除。 另外俱李麻子供述江浙泉州的知府潘磊与潘苛是堂兄弟,若不是路途遥远当要一并擒拿归案。如今此间事已了,大奎打算先赶赴江浙行省泉州府将潘磊擒获。 大奎回到吴府将事情与黄莺说明,黄莺闻言要跟着,大奎只得苦苦相劝。谁知平日里黄莺通情达理,此刻闻听大奎要赶赴江浙行省泉州府,不由使起性子来。 大奎只得道:“我已将潘苛斩首,我怕潘磊知道消息早早的携了赃款逃遁。饶州距江浙行省泉州府甚远,此刻一时半会那潘磊还不知消息,我正好带人连夜赶到江浙行省将潘磊也一并擒获。你一介女流怎么能千里迢迢随我远行?” 黄莺闻言道:“我也不是没出过远门,你要去我便跟着!” 大奎叹气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先命人护送你回隆平,待我办完事便回去找你。听话啊!”此时的大奎哄孩子一般好歹将黄莺哄住,这才命随从三十人护着车马将黄莺送回了隆平。叮嘱众随从一路须得小心从事,众亲随领命护送黄莺出发了。 当下大奎带领其余的二十名亲随各骑快马一路赶向江浙,路上不敢耽搁。每两天方寻客栈安顿一宿,平日里都是马不停蹄一路疾奔。就连吃饭也是耗时甚少,终于在五月底赶到了江浙行省泉州府。 泉州幅员辽阔,枕山面海。此地有一处海港名曰‘刺桐港’ 在唐宋元三朝,更为对外商贸重要港口。 说起泉州,更要说起一位名人。此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詹。欧阳詹,字行周,福建晋江人,欧阳詹的祖先在唐代初年即从江西迁到晋江,传至欧阳詹已是第六世。欧阳詹的先祖及父亲,哥哥都曾在闽越的地方任官吏。 欧阳詹是唐代大儒,自幼刻苦用功饱读诗书,少年时已是进士及第。他的才学在当时的泉州乃至整个福建行省,对于当时的学子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楷模。欧阳詹胸怀大志才华横溢,却也是历尽艰辛方得正果。在贞元十五年才被朝廷授予‘国子监四门助教’的官职。(丰郎猜测如果在当今社会,这个国子监四门助教相当于名牌大学副教授。) 泉州如此人杰地灵,当是个修身养德之地。大奎此来却是来拿人,拿一个贪赃枉法的贪官,如此一来却有些不应景。 泉州城防兵士在城墙上远远看到二十余骑快马奔来,不由各自心中疑惑。带兵的伍长见到当先一人身穿绯红长袍心中更是惊异。 大奎带着属下,马不停蹄奔进泉州城,守卫城门的士卒哪里敢拦?除非下海洗澡时脑袋进了水,不然也认得大奎身上的官服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能惹得起的。 泉州城内十分繁华,街上行人遍布,大奎等人入了城只得各自勒马徐徐前行。待得到了泉州知府衙门,这才各自下了马。 衙门口值卫的几名衙差见到大奎等人来者不善,那班头连忙过来走到大奎身前,哈腰赔着笑脸问道:“不知大人何来?所为何事?” 大奎将腰牌递给属下,伸手自怀中取了腰牌亮在这班头眼前。班头看了半响才回过味儿来,直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江南通政使’这五个字可是甚为响亮。因为朝廷早有通报,江南通政使总责江南百官廉政,但凡有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员皆可先斩后奏。这班头久在泉州知府衙门当差,自家的老爷什么德行他心里自然知道,通政使大人突然从天而降一般来到泉州,所来何事他也就猜的**不离十了。 不等大奎吩咐,身后早有十余名属下赶到身前将这班头及五名衙差一举拿下。 大奎不温不火的问道:“本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是敢谎言欺瞒,本官必不饶你。” 班头被两名侍卫按着跪在地上,心知此事绝难善了,不由得满口应承:“大人饶命,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问道:“潘磊现在何处?” 班头忙道:“潘大人…哦,潘磊今日没在衙门。被葛老爷请去喝花酒了。” 大奎一楞问道:“潘磊却到哪里喝花酒?” 班头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答道:“在城东的香泉坊。” 大奎左右看看,街上百姓已有数十人围观,当下便吩咐道:“进衙门问话,都起来吧。” 大奎手下众人当即押着这数名衙差进了衙门,其余的属下将马匹也牵了进去。 到了院中,大奎这才继续问道:“香泉坊却是个什么所在?你且细细道来。” 班头不敢隐瞒,只得答道:“香泉坊是烟花之地,是泉州最有名的青楼。” 大奎闻言不禁挠头,但随即向班头问明了香泉坊的所在。当即吩咐属下看守衙门,自己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六人各自换了一身衣服便直奔城东香泉坊。 香泉坊能在泉州烟花之地首屈一指,自然有它的名堂。坊中佳丽如云自不待言,这里更有一道‘名菜’。这道菜便是坊中的后园有一处温泉,此温泉方圆数百尺,有诗曰:香泉泉水沸且清,仙源遥自丹砂生,沐日浴月泛灵液,微波细浪流踪峥。 雾气氤氲,热气腾腾也只是表象。风景却在于每日十二个时辰,总有三五名美人轮换沐浴其中,更有数名俊俏丫鬟斥候在一边。香泉不因泉而得名,却是因为这些美人。 美人风姿妖娆,个个天生媚骨自不待言,泉外丫鬟却也是个个俊俏可人。尤其是这数名丫鬟皆是处子之身,前来销魂的客人若是中意,这些美人及丫鬟便可任意取用。 丫鬟一旦破身,香泉坊必会寻来新人替换。而寻来的新人必是从江南各处物色,并高价得之,丫鬟虽是年幼,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来此之前必是经过香泉坊的**之后方能入园待客,这其中比试一番周折,由此也可见新人的难得。更可见这香泉坊的实力如何。 香泉坊如此待客,当然也不是所有客人皆有次艳福,能进入这香泉坊后院的必是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因为进后园便要收取入园费白银十两,入浴需黄金十两,成其好事需黄金一百两。如此天价,试问有几人能花费的起? 大奎等六人寻到这香泉坊时天色已尽傍晚,大奎一身华服,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却是一身服役家丁的打扮。 六人到了香泉坊门前,见到在这香泉坊进进出出的男子,大奎不由心中疑惑,这里难道是市集不成?这些光顾香泉坊的客人虽不如市集上的人流的密集,但也算是络绎不绝。 大奎在前后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其他的青楼皆是有流莺揽客。而这香泉坊却是门前一个招揽客人的女人都没有,却有数名青衣汉子在门边左右恭身而立,见有客人进门便笑着道一声:“客观里面请!”见有客人出来便道一声:“客官走好,再来啊!” 大奎不禁疑惑的回头问道:“这间青楼怎么会以男人站在门前,却是何故?” 身后的扫帚嘿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青楼有青楼的门道,大人若要细问,不放带我等进去逛逛!”说完一脸的垂涎之色。 大奎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便带你们进去见见世面,快说缘故!” 扫帚这才道出原委,大奎一听之下更是感叹莫名,原来……。 第十一章 奇妙至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原来这烟花之地卖笑之所,也分为三六九等。下等为娼馆,寻常贩夫走卒花上少许银钱便能去发泄一回,此等为下乘卖肉之所自然是粗俗不堪。中等为妓院,其中的女子姿色多是平庸,而其中翘楚者既是花魁。妓院中能有一二花魁便数难得,但若是想与花魁春风一度也需大把银钱方能如意。 而烟花之地中的上乘则为坊或院,多以画坊书院之名示人。其中女子个个姿色上乘,且都俱精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真可谓才色双绝。上乘烟花之地的如此女子既是如此出众,自然不会很多,似香泉坊这里的女子也不过十余名而已。 文人墨客多以风流自赏,能与花魁谈些诗词已是颇为自得。但是若是到这香泉坊中,怕是只能在前厅中喝喝酒看看曲艺而已。晓是如此,香泉坊中任意一位女子出来献艺,也必引得满堂彩。所以说,后园的景致虽是美妙,却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这些才女前台后台判若两人,真真是奇妙至极。 (获悉东洋来了一个叫苍什么的表子,便是冠以老师之名混迹中国娱乐圈。如此放荡之人能在中国大红大紫,也正说明中国娱乐圈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君不见那些什么门,某某某曝光,甚至还有某些所谓公仆的风流韵事。哎,泱泱华夏世风如此,让人不胜惋惜!) 大奎听完扫帚的详细解说不禁唏嘘,当即带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向香泉坊行去。 大奎大摇大摆的进了门,而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到了门前却被站在门前迎来送往的四名壮汉拦在门外。大奎走了一段发觉身后五人没有跟来,便即回身来找。却见到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在门外正与那四名壮汉争执。 大奎走到门前不禁问道:“他们是我的随从,你等为何拦阻不准进门啊。” 其中一名酒糟鼻子的汉子呵呵陪着笑道:“客官,看您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您自然可以随意出入,可他们是下人。本坊是贤人雅士的汇聚之所,若是什么人都进得,那岂不是乱了套?” 大奎心中不由暗骂:‘贤人雅士的汇聚之所?这可真是既要当**又要立牌坊!’心中虽想,但面上却是一派和蔼:“呵呵呵,几位辛苦。些许银两各位笑纳!”说着大奎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哪成想那酒糟鼻汉子竟不接受,一味的推拒道:“客官,小的知道您不缺银子,但小的也不能因为您的赏便坏了规矩!” 大奎闻言一叹道:“既如此,我便走了。”说着便收了银锭举步向门外走去。 勾栏青楼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将客人往外撵的道理。见到大奎要走,这酒糟鼻汉子连忙赔罪道:“客官见谅,小的胡说。您老别忘心里去。”说着竟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扇了两巴掌。 大奎见状不禁为难的停步问道:“我今天是特意带几名随从前来见见世面的,若是你等不许,我们自去别的地方消遣。” 酒糟鼻汉子陪着笑道:“客官这是哪里话,既如此请听小人一言。客官不妨叫您的几个随从换了衣服再来,这样小的也好交差!” 大奎闻言不禁皱眉道:“此刻已是入夜,却到哪里换衣服?” 酒糟鼻汉子嘿嘿笑者,伸手向左面街对过一指道:“街对面有一间成衣铺,那里不光能量身定做,而且还可以租借。不管什么样式的衣袍,哪里一应俱全。” 大奎不禁目瞪口呆,什么?还有租的? 心中好奇之下,大奎便道:“如此我便带他们去换衣裳,哎,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说着出了门带着五名属下去了街对面。 这也难怪人家不让进,但凡青楼的龟公都是如此。俗语讲:先敬罗衣后敬人。没有一身华丽的行头,在这烟花之地是很难被人瞧得起的。 还有一句俗语,便将这世态炎凉形容的异常贴切。那便是:车船店脚马,无罪也该杀。为何如此说?车船店脚马是对五种行当的概括;说的是但凡达官贵人家赶马车的车夫,多是仗势欺人之辈。江河上私渡的行船之人,多是落井下石之人。不在集镇州府内开设的乡野酒馆客栈多是黑店,每多谋财害命之徒。不是漕帮盐运的私人车马,每每替人拉脚总会有见利忘义的人黑货坑主顾。而这马,正是说的勾栏门前的龟公,他们以貌取人势力之极。(古代在青楼从业的男子叫龟公,现代领着女人从事卖肉行当的叫马夫)车船店脚马这五种行当之人真真叫人气煞,所以便有车船店脚马,无罪也该杀之说。 大奎带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一行六人到了那间成衣铺子门前,抬头一看。铺子门上横据一块匾额,上书‘烟花街绸缎行’六个大字。 原来但凡各州府县皆有烟花之地,而青楼勾栏若是散布各处却有失体统,故此历朝历代对这些勾栏妓院都是令其汇聚一处,所以才有了烟花之地之说。这些勾栏妓院汇聚的地方都是一条街,或者一片区域。(北京八大胡同便是此中典范) 大奎六人进了‘烟花街绸缎行’,店家见来了雇主连忙迎上前来。 大奎笑呵呵的问道:“掌柜的,这条街上只你一家成衣铺啊?” 这烟花街绸缎行的店家却是个四十不惑的中年人,闻言笑道:“是啊,本店的手艺堪称这饶州一绝。这烟花街数家勾栏中的姑娘若是作衣裳必到小店里来!” 大奎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替我的几位随从量身做几套衣服吧。要选好料子,手工要细些。” 店家连忙应道:“这个客官放心,我这里的衣料手艺自然没的说。”这店家说着将大奎等人让到了里间。原来这成衣铺为了客人便于等候,在里间设了雅座。并有茶点果品伺候。 大奎落座后,店家上了茶。大奎不禁问道:“我这几名随从每人做一身衣服要多少银钱啊?”大奎说着端起茶盏细细闻了一下,不由赞道:“恩,好茶!” 店家粗略一算才道:“若是这五位都做,须得三十两银子。” “什么?”大奎嗓门猛然提高,惊呼出来。这也不能怪大奎大惊小怪,在临安时大奎曾到过绸缎庄成衣,一身顶好的袍子也不过一两三分银子。这饶州的绸缎虽多是从临安隆平等江南腹地运来,就算这家店手艺再好也不至于一件衣裳要六两银子啊。 店家见怪不怪的陪着笑道:“客官勿怪,本店有个规矩。白天成衣是夜晚成衣的半价,另外客人的衣服可以寄存本店,随取随用。”店家笑了笑又道:“另外有一件事需和客官说明,这间成衣铺的东家便是香泉坊的三姐开的。” 大奎不禁问道:“三姐是哪个?” 店家笑着回道:“三姐是香泉坊的鸨母,以前曾是这饶州烟花街的头牌。” 大奎闻言想了想这店家的话当即心中了然,白天成衣便宜是因为客人还有别的去处。夜晚成衣的多是急用,故此贵一番。有些人来此是为了避嫌,故此将华服寄存此地。这样出门时一身粗布麻衣,到了烟花街换上衣服便去风流快活,逍遥了便回来换了衣服回家,家人自不会见疑。 世间百态层出不穷,大奎不禁叹为观止。可随后想想不禁犯难,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皆是军旅汉子,若说置办一身劲装倒也合情合理,但若一身长袍却是有些不妥。狗剩等人见到大奎为难,但各自心中着实想去香泉坊见识一下,狗剩不由得俯身轻声提醒道:“大人,这里不是可以租借吗,不妨租一身便是。” 大奎闻言这才道:“既如此,你等便在此每人租借一套袍子。等回隆平再给你等细细置办衣饰。”大奎得了吴王特批的五千两银子,自然要花差一番,但却不能胡乱花钱。大奎是穷苦人出身,自然知道银钱的可贵。 店家闻言这才笑道:“租借衣袍需交抵押银子二十两,每日每件租金一串钱。” “什么?”大奎再次惊叫,但随即放缓口气问道:“为何这般贵?” 店家道:“衣服租借出门会磨损,若是三两年之后这衣服自然会破旧,小店也是不得已啊。再者需提醒各位。”店家却是对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言道:“若是衣袍有破损处,须得照价赔偿。” 大奎心知肚明这店家实在是个黑心商人,但也无计可施。只得交了二十两银子叫店家给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各自备办了一身华贵衣袍来。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虽是自己的亲随,但也需如兄弟般照应。想及许元董虎二人,大奎不禁惋惜。其二人生前与自己一直是谦恭有加,却是因为护卫自己惨遭身死,生前却不曾跟自己见识一番人世间的荣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只是想到香泉坊看看热闹,此等小事大奎自然不应该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等到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各自打扮一新,大奎不禁十分满意。石头不由得催促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大奎呵呵笑道:“呵呵呵,走走走。你我六人今日一起去风流快活一番。”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闻言不禁兴高采烈的跟着大奎出了成衣铺,再次向香泉坊走去。 第十二章 蝶恋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人是衣裳马是鞍,大奎等一行六人再去香泉坊已是畅通无阻。 自己来泉州是鲜衣怒马而来,大奎心知消息不可能封锁。但在这香泉坊只要找到潘磊并当场擒获,想必不会有多大乱子。毕竟这里还是大明的天下,一个区区的五品知府想来也闹不出多大乱子。 一行人进了大厅,耳边是幽幽的丝竹之声,厅中设了十余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五六人围坐。大奎不禁皱眉:‘这里不是勾栏吗?怎么看不到女人?’再看那些坐在厅中的众人也仅是品茶聊天,间或有堂倌提了水壶穿梭其间为客人蓄水。 更为让大奎惊奇的是,大厅四周竟也站了好些客人,俱都是窃窃私语却不知在聊些什么! 堂倌见到来了客人殷勤的走过来问道:“客官几位?” 大奎道:“我们六人,可这里几经客满了。” 堂倌笑道:“客观误会了,这里的一个座位一两银子,不过看几位皆是大富大贵之人,楼上还有雅座。一个雅座五两银子,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兴趣?” 大奎闻言不禁呆了,身后的石头出言问道:“就这么坐着聊天?一个座位五两银子?” 堂倌呵呵笑道:“客官又误会了,这里这么多人岂能是干坐着?”堂倌神秘一笑道:“再过片刻将有本坊红姑娘前来献舞,到时客官见了一定会大饱眼福的,呵呵呵呵。” 大奎众人面面向觎,却不知道这堂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堂倌见大奎等人皆是一头雾水,这才透风道:“本坊既然是泉州首屈一指的勾栏,自然有过人之处,各位想必是初来此地,对本坊的特色尚不知晓。本坊的红姑娘共有十余位,个个有倾国倾城之色,且具是才貌双全。各位看看这些来此的客官,他们可都是前来一睹芳容的。宁可一两银子一个座,宁可站在一边也要恭候,这就说明了一切。” 堂倌的一席话令大奎茅塞顿开:‘哦,敢情这里这么多人都是色鬼啊,但色到这个地步也忒生猛了些。一两银子一个座位,就为了看一眼红姑娘?’ 看到身后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俱是一脸的期待之色,大奎不由摇了摇头对这堂倌道:“那就买个座吧,头前带路!” “好咧!”堂倌说着回身便走,原来进了大厅的左右两则各有一条楼梯可到二楼。上了楼见到这二楼是以雕花屏风隔成了十余个小单间。每个单间里有一张圆桌,桌旁左右各有一把椅子。在这二楼隔着雕栏可将大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大奎等人上了楼来,选了一处视野最为开阔的单间。大奎当先坐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随后在左右躬身站立。 堂倌也是见多识广的,情知大奎不是一般人物,不由得走到大奎身便问道:“客官还要点什么?”问完这句话,便又开始介绍道:“我们这里有松糕,甜卷,马蹄酥等等点心,还有瓜子,花生,杏仁等等小吃。茶品有龙井,红袍,观音,乌龙等等……。” 大奎挥手道:“一壶龙井,再随便上几样果品。” 堂倌应了转身要走,大奎提醒道:“六只杯子!”堂倌连忙再次应了,这才转身下楼去了。 堂倌一走,大奎便转身吩咐道:“你们私下询问查访一下,探听潘磊到底在什么地方,一有消息马上回报。”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拱手领命各自分头去了。 过不多时,堂倌上了茶点。大奎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在堂倌的托盘上,堂倌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大奎笑着道:“我与泉州的潘大人是朋友,听闻潘大人是这里的常客,却不知他现在何处?” 堂倌得了银子,更是一脸殷勤的笑道:“从您老一进门,小的就知道您大有来头。潘大人是这里常客不假,但此刻却不在前堂。” 大奎不禁问道:“这里还有后堂?” 堂倌也不隐瞒,实言道:“我们这香泉坊分前后两处待客,前堂都是寻常的看客,后堂才是销魂的所在!”堂倌说着,一脸神秘的笑。 大奎心知肚明,这里即分前后两处,必有后门。潘磊身为朝廷命官在这种地方必是不能明目张胆的从前门大摇大摆的出入,故此要走后门。想到这里大奎不由的有些着急,若是潘磊从后门走了岂不是扑个空? 堂倌见到大奎的神色,不禁问道:“客官有什么心事?您既是与潘大人相熟,小的去为您通报一声?” 大奎呵呵笑道:“如此最好,就说江南通政使前来造访。”说着,大奎从怀里掏出腰牌在堂倌眼前亮了一下。大奎如此也是心中有数,这么短的时间内潘磊必然不会知道饶州的变故。如果知道大奎的到来,潘磊定会前来拜见。毕竟大奎身为江南通政使,乃是上差。 堂倌见了腰牌,连忙作揖口中言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恕罪。”虽是如此说,但这堂倌脸上竟没有半分惶恐之色。 大奎笑道:“你去吧。”堂倌闻言这才退身而走下楼去了。 只片刻,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也相继回来了,五人众口一词前堂不见有大人物在。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虽是没见过潘磊,但潘磊身为泉州的知府,想必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二个随从,哪知道各个雅间都寻遍了也不见有类似的人物。 大奎笑道:“既如此只能敲山震虎了,我已叫堂倌去通传了。潘磊知道本官前来,必会来见,你等稍安勿躁耐心等候便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笑着应了。 恰在此时,大厅的正堂处有了动静。直到这时,大奎才注意到大厅正堂处搭建着一个台面。这台面只有两尺高矮三丈见方,许是用来演奏弹唱的地方。正堂的右侧是十余名声乐班子,而在左侧有一个角门,这时由角门里走出三个女人来。大厅本是语声纷杂,这三个女人莲步轻移步上正堂的台面后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三个女人当先的是个双十年华的美人,身后是两名俊俏的青衣丫鬟。若道何为美?请君看大腿!这美人上身竟只着一袭嫣红抹胸,下身是一袭粉红轻纱罗裙,外罩一件对襟青纱长衫。只是这抹胸与罗裙及长衫皆是单薄了些。只见美人胸前两座小丘被抹胸紧紧裹住,使得两点格外凸显。两条修长白嫩的玉腿在青纱罗裙中若隐若现,大奎虽是隔着八丈远也能看清这美人周身的妙处。 “俺那亲娘,这也忒粗克了!”大奎不禁脸上一阵发热,许是看人都是先看脸,但此女一出台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身上。等大奎再去看其面容,不禁又是一阵心惊。在大奎的印象中,自家的黄莺已是天下绝色。不想在这烟花之地竟也能看到如此美人。 这美人眉如春黛,目含秋波。一瞥一笑皆是风情万种荡人心魄。琼鼻小巧樱唇一点,凝脂般的肌肤在灯光照耀下却有些白的耀人眼目。 大奎清晰的听到身后的五声咕嘟声,想必是五名属下咽唾沫的声音。 大奎暗暗摇头:“哎,真是没出产!(山东方言:没出息)”说着伸手将嘴角口水擦了去。 这时台上早有青衣小童端了高凳上来放在美人身后。美人回身从身后丫鬟手中接了琵琶,翘脚坐上了高凳,此一动作更是引来台下看客的一阵唏嘘。 青纱美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皆是那么的脱俗出尘。便宛若荷塘仙子月宫嫦娥一般的引得世俗尽折腰。 有句俗语讲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真是至理名言啊,起先大奎还不信,这时倒是长了见识。如此美人,但凡有些俗念的男子谁不动心? 当初大奎见了黄莺半面即千里追寻方得佳人,若是叫大奎提早来此,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乱子。不过大奎此时一颗心全在黄莺身上,纵是大千世界万千佳丽,大奎也是痴心不动如铁。但这并不妨碍观瞻。 只要自己守住一份真情,那已经是老天的眷顾,大奎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美人在高凳上坐定,举目示意身旁的小童。小童随即扬声道:“莲儿姐姐今日随看客点曲,起价十两。”话声一落,台下顿时炸了锅一般。 ‘一首曲子便要十两银子?听了等死啊?’大奎心中不由的暗暗咒骂,看着这叫莲儿的女子如此美艳,但一曲十两的价码却是太过了些。 谁知念头方落,大厅中早有一青衣小厮走到台前从怀中取了一锭十两银子放在台上。接着这青衣小厮回过身来扬声道:“我家公子出银十两,点一曲蝶恋花。”这小厮说完举步回到了他所谓的公子身边。 大奎不禁有些疑惑,那位公子虽是一身华服长得颇为周正,但却透出一股病态,一看便知其家境并不富裕,想必那衣服也是跟自己的属下一般是租来的。转瞬大奎心中了然,这公子必是痴恋台上的莲儿,这才特意前来相会。原来那公子与台上的莲儿相视一笑,此中的情意绵绵自非旁人可以领会的到。 琵琶幽怨,清音袅袅。莲儿此时已是朱唇轻启,玉指拨弦唱起一曲,却正是《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听弦音知雅意,这公子爱慕莲儿,苦于其身在勾栏,便也只能以此等作为聊寄相思之苦。 待到歌止音歇,莲儿的如花般的面容上已是留下两行清泪。一曲唱罢,不等台下击掌叫好声停歇,便即起身带了丫鬟下了台由角门进了后台。 大奎好奇的再去看那公子,一脸的落寞与无奈。大奎不禁暗笑:‘这里是销金窟,一个读书人却来此图惹伤情,这岂不是自找烦恼?’ 那华服公子见莲儿径自退场,许是也无心再留恋此地,失魂落魄般带了身边小厮转身出了大厅。大奎不禁摇头叹息,这公子连花钱买座都不舍得,却花十两银子来听一首曲子。十两银子在百姓眼里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由此可见这公子真乃是痴情种啊。 第十三章 十八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哈哈哈哈,原来是张大人驾到了!”大奎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大奎不禁扭头去看。却见一位锦袍男子一脸笑容抱拳作揖快步走来。 大奎起身呵呵笑道:“哎呀,想必这位就是潘大人了吧!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下官迎驾来迟恕罪恕罪!”潘磊呵呵笑着与大奎相互见礼,二人皆是笑容可掬满面春风,便如老朋友一般携手落座。 潘磊当先笑问道:“张大人怎有雅兴来泉州这蛋丸小地啊?” 大奎呵呵笑着答道:“这香泉坊名扬海内,张某借机前来开开眼界,哎,你我皆为朝廷命官,在此地却不可大声喧哗,再者你我还是兄弟相称的好些,啊?呵呵呵。”大奎一脸的急色,潘磊自也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来。 “能见张兄一面,潘某三生有幸啊。”潘磊随即改了口。 大奎叹道:“我这一年里少有闲暇,闻听此地的香泉坊很有特色,所以特来观瞻一番。不想却惊扰了潘老弟!”潘磊年纪在四十许人,大奎一口一个潘老弟却是自持身价故意点醒潘磊,潘磊久经官场自然知道其中奥妙。 潘磊回身吩咐跟来的堂倌道:“去知会三姐一声,今天有贵客到。请她妥善安排!一切花费算在潘某账上。”堂倌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应了,转身下楼而去。 大奎与潘磊一番客套自不待言,片刻大厅中又有了动静。正堂歌舞台旁的角门布帘一掀,鱼贯而出十余位美娇娘来。一个个艳若桃李美若天仙,更为甚者竟是个个青纱掩体以肉色示人,起先的那个莲儿也在其中。一时间歌舞台上一片春光,直叫台下的看客看直了眼。 这香泉坊的十三位美人可是台柱子,每晚不过三两位出场已是满堂叫座。此刻骤然倾巢而出齐齐亮相却是大年初一头一回。 大奎两眼发直看了半响,身边的潘磊唤了几声大奎才回过神来。 “张兄看中哪一个不妨直说,潘某便作个大媒将其赎了送与张兄!”说着一脸微笑的看着大奎。 大奎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端了茶盏来喝了口茶,这才道:“不知要花多少银钱方能替其赎身啊?” 潘磊呵呵笑道:“不管多少钱,只要张兄满意,潘某便是卖了房子也叫张兄抱得美人归。” 大奎不禁伸出大拇指赞道:“潘老弟真是爽快人,呵呵呵。”大奎一顿道:“不过这样不太好吧!倒叫潘老弟破费了!” 潘磊豪气的摆手笑道:“张兄只管选来!哈哈哈哈。”潘磊虽知大奎是江南通政使,但绝想不到大奎这次是专为他而来。心想大奎能在这烟花之地现身,必也是酒色之徒。不如就此试探,看看这位江南通政使张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大奎端详了半响,这才摇摇头道:“这些每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如此看来当真难分伯仲。”话锋一转,大奎才道:“初来时有一位叫莲儿的,其曲子唱的不错,不如叫她再唱一曲如何?” 话音刚落,起先的堂倌端了一只托盘上了楼来,身后上跟了一个中年美妇。 “哎呦,难怪今天院子里树上的喜鹊一直叫,原来是来了贵人啊!”那美妇人未到话先到,伴着一阵香风来到大奎与潘磊身边。 潘磊呵呵笑着道:“来来来,我来引荐一番。”说着一指大奎道:“这位是江南通政使张大人。” 美妇连忙屈身福了一个万福,这美妇年纪也在四十许人,但却是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活脱脱一个徐娘半老更见风韵十足,大奎看着不禁有些眼直。 潘磊见状不由好笑:“张兄张兄?”说着伸手在大奎眼前晃了晃。 “啊?”大奎顿觉失态,不由得尴尬的端了茶来喝了一口佯装掩饰。 潘磊这才介绍道:“这位是香泉坊的鸨母三姐,这些姑娘可都是她一手**出来的。” 大奎这才应道:“哦,原来是三姐。幸会幸会!” 潘磊呵呵笑道:“还要麻烦三姐,叫莲儿姑娘再唱一曲,这可是张大人点名要的。” 三姐不由赞道:“哎呦,张大人好眼力啊,那莲儿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三姐说着转身就走,边走边回头道:“二位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大奎眼望着三姐离去,不禁悄声问道:“潘老弟,这十余位姑娘我看都蛮不错,不如便全数带走,不知潘老弟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潘磊闻言,脸上一派高深莫测的神色道:“当今江南地界,还没遇到张兄这般气魄之人,这香泉坊的后台可非你我得罪得起的。” 大奎不禁问道:“却不知是何人为这勾栏做靠山?” 潘磊沉吟片刻才道:“个中缘由张兄还是不问为好,张兄请看…莲儿姑娘要开场了!” 大奎不由的扭头向大厅歌舞台上望去,只见此时莲儿一如初见时坐于高凳上。那名青衣小童随即扬声道:“有请贵客点曲。” 大奎与潘磊身后的堂倌连忙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两位大人请点曲子。” 潘磊示意请大奎点曲,随即自己端起茶来细细品味。 大奎不由嘀咕道:“须点个高雅些的。”思量片刻才对堂倌道“就点个十八摸吧!” ‘噗’潘磊一口茶喷出老远,心中不由感叹:‘果然高雅!’ 原来这十八摸却是市井中流传的一首曲调,词曲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做,竟然一举风传大江南北。 堂倌听到大奎吩咐,一时竟也呆了。这里虽是勾栏却非市井之地,这十八摸却是如何能唱得?但既是这位江南通政使大人点唱了又不好推拒,无奈之下只好望向潘磊潘大人。 潘磊也是无可奈何,他当然不能说大奎点的十八摸粗俗,只得转头对堂倌道:“张大人乃性情中人,即点了曲你便去叫莲儿姑娘唱来便是。 堂倌无奈,只得回身下楼去了。 等到堂倌到了台前与那青衣小童一说,那小童一时间脸都绿了。莲儿美人见到不禁问道:“是什么曲?”小童只得走到莲儿身前悄声附耳说了一遍。 莲儿的脸上顿时便红了,小童又提醒道:“是楼上雅座的贵客点了曲。” 莲儿轻声道:“我知道了。” 实话说,身在烟花之地的女人,但凡会唱的都会十八摸,莲儿虽是在这上等勾栏栖身,却也不能免俗。只是这十八摸是初时所习,以备不时之需,哪里想到竟有贵客点这词曲。 见到台上的窃窃私语,台下的看客不禁皆是一片起哄:“莲儿姑娘,人家点了什么曲子?你倒是快唱啊!” 莲儿无奈之下,只得吩咐人取了另外一件乐器来。却是一面鼓,而且鼓座甚高与腹部齐平。原来那十八摸的曲调便是京华一带的民谣曲调,而这鼓便是京东大鼓。 莲儿先是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支筷子,横里咬在口中。又取过一只短小的鼓槌与一副竹板来(也叫快板)。原来京东大鼓甚有讲究,要求说唱着嘴上衔着筷子却又要说唱的字正腔圆。期间又要一手击鼓打点,又要以竹板伴唱,可谓唱念做打一应俱全。一切准备妥当,随着四声鼓响‘咚.咚.咚.咚’,莲儿以板相合随即唱到: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 ,婴婴眼睛笑微微,伸手摸姐下各尖,下各尖匕在胸前,伸手摸姐耳仔边,凸头耳交打秋千,伸手摸姐肩膀儿,肩膀同阮一般年,伸手摸姐胁肢湾,胁肢湾弯搂着肩,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伸手摸姐**上,出笼包子无只样,伸手摸姐大肚儿,像一区栽秧田,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伸手摸姐肚脐儿,好相当年肥勒脐,伸手摸妹屁股边,好似扬扬大白绵,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摸姐白膝湾,好相犁牛挽泥尘,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遍身上下尽摸了,丢了两面摸对中,左平摸了养儿,右平梭着养了头,东一着来西一着,面上高梁燕变窝,两面针针棘样样,好像机匠织布梭,左一着来右一着冷,中只位热家火好相,胡子饮烧酒身中,生得白如玉,开掌倚在盆边上,好相胡子喝烧汤,尔的屁股大似磨,叁坦芝麻酒半斤,两面又栽杨柳树,当中走马又行舟,两面拨开小路中,当中堪塔菜瓜棚,老年听见十八摸,少年之时也经过,后生听见十八摸,日夜贪花睡不着。 (十八摸的歌词取自互联网,据说是正宗原版十八摸的歌词。以此歌词承读者御览,纯属借鉴!望乞见谅!) 许是看客在此听惯了仙音雅调,骤然听到十八摸却一个个目瞪口呆。等到莲儿将十八摸唱完,立时引得满堂喝彩。谁能想到,以诗词歌赋著称的香泉坊的才女会唱十八摸?虽说只要有钱,这些才女会在后堂极尽淫乐之能事,但在前堂却是一本正经惯了。 大奎在楼上更是一副欢欣雀跃连连叫好,潘磊潘大人见到堂堂江南通政使竟是如此做派,不由得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第十四章 潘府惊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潘老弟,这小妞还真是不错啊,就她了。哈哈哈!”大奎喜形于色口不择言,已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 潘磊正好借坡下驴,当即差人唤来了三姐。就当着大奎的面与三姐讨价还价,最后商定的价码让大奎及其五名属下咋舌不已。 ‘八千两白银’什么概念?当初大奎与汤和初次相识,得了六十两银子已可盖大房子娶媳妇了,这在百姓眼中便是富户一般。若是八千两银子,那便可以说是豪富,只差一步之遥便可当得万贯家财。平常百姓若有八千两银子,便是几辈子野花不完了。 潘磊眉头也不皱一下,随即签了文书换过了莲儿的卖身契。当潘磊将莲儿的卖身契交给大奎时,大奎仔细的看了看卖身契上的字据。原来竟是莲儿的亲生父亲将她卖与了人贩子,而这人贩子便是专门为香泉坊网络民间美女的。 看到卖身契上的二十两银子的交接字据,大奎眼前一阵恍惚。为求生计卖儿女,多少贫寒百姓家。穷苦百姓逼于无奈将儿女卖掉借以苟活,虽是有违天道却也无可奈何。想大明收复江南以前,江南各地战乱纷争,烽火燃遍江山半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却又有多少人间悲情在上演。 田地荒芜无人耕种,百姓背井离乡以避战祸。四处战乱灾荒之下,能卖儿女以苟活已是幸甚,若是到了绝境易子而食也不是笑谈。 看到大奎在发呆,潘磊笑道:“张兄为何如此这般失神啊?” 大奎顿觉失态,忙质问三姐道:“你二十两银子买的莲儿,为何却卖八千两?便是从三岁养到八十岁也用不了这许多银钱吧!” 三姐见问含蓄的一笑道:“此事你可问潘大人,潘大人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我这里十余位姑娘与潘大人都是极为相熟,个中的风情张大人未曾体会怎么会懂?” 潘磊呵呵笑着打圆场道:“张兄只管笑纳,至于莲儿姑娘值不值八千两,我想张大人定会深有体会。呵呵呵呵。”潘磊的笑中意味深长,大奎虽是莫名其妙但也不能在此事上大为纠结,当下收了卖身契不在置辩。 潘磊这才笑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张兄且随潘某回府一叙。明日潘某再陪张兄领略一下泉州的风光。” 大奎也笑着起身,一脸的急色道:“如此最好,张某还真的有些困倦了。”说着竟真的打了一个哈欠。潘磊一副了然的表情,随之大奎与潘磊联袂下了楼。 香泉坊备了三顶轿子,潘磊,大奎及莲儿各乘一顶,一干亲随护卫左右向西行去。坐在轿子里大奎不禁疑惑,但凡州府的官员皆是在衙门后宅居住,而此时的去向却不是衙门的方向。大奎心中虽疑,但此时也不便想问,只得一路任其自行。 行了约小半个时辰,三顶轿子进了一处大宅,进门并未落轿直接进了宅邸。九转回廊一路向纵深行去,直到一处秀楼前方才停下。 大奎下了轿,四下观瞧不由赞叹:“好一处曲径幽深的宅院。” 话音刚落,潘磊已走过来哈哈笑道:“张兄若是喜欢,此处宅邸可送与张兄,权当张兄在泉州的别院,刚好莲儿姑娘在此也算有个栖身之所。” 大奎嘴角带起一抹冷笑,脸上已是另一幅严肃神色:“潘磊,你可知罪?” 潘磊心中一惊,看大奎脸上不似耍笑,不由得有些懊恼。但随即冷静下来,开口问道:“张兄何出此言?” 大奎冷声道:“潘苛私贩官盐现已伏法,其间供述你亦是同谋,事到如今你还要强辩吗?”说着大奎一声令下:“拿下!”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闻声而动,齐身快步扑向潘磊。 潘磊此行却是单身,这宅院里便是由人也尽是下人仆役。此番变故却是潘磊所未料到的,眼看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扑到身前,潘磊原地一转身竟将当先扑到身前的石头就势甩了出去。其动作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接二连三的将狗剩,扫帚,簸箕,板凳四人一一挣脱,或闪或躲,或甩或摔。 转眼间,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无人便无一幸免皆是扑跌于地上。 大奎这才了然,原来潘磊形单影只是有所依仗。他会武功,而且是高手! “张大人何必苦苦相逼,若大人愿意,从今往后潘某维大人之命是从便是……。”潘磊放翻大奎的五名亲随,随即告饶。他是舍不得自己的一府官位,舍不得世间的荣华。若是早早携了金银私逃,也不会有此刻的窘境。 大奎冷冷笑道:“你若肯屈从为何拘捕?” “情非得已,大人见谅!”潘磊说着抱拳躬身站在那里,任凭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过来将其按翻在地。 此时另一乘软轿里的莲儿姑娘已惊得不敢下轿,缩在轿子里浑身直抖。 大奎冷声道:“狗剩,石头,将犯官潘磊带进房来,其余人等看守轿夫等人,不准擅自离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领命,各行其事。 大奎当先步上台阶进了绣楼,狗剩与石头二人架着潘磊进入房中。大奎进了房才见到,房中尚有两名丫鬟时候在左右,不由得冷声道:“你等退下!” 两名丫鬟抬眼看了看潘磊,潘磊一使眼色两名丫鬟这才福了一福出门而去,等到丫鬟关了房门,大奎这才走到房中桌旁落座。 随即大奎开口冷声问道:“本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半句虚言本官必不饶你。” 潘磊连连称是,大奎问到:“你上任以来所得脏银有多少?同谋者还有谁?香泉坊的后台是谁在做靠山,你且一一答来。” 潘磊这才娓娓道来:“上任一年,所得皆在此地。宅邸花费一万八千两,尚有五万两银子在府库。”潘磊沉吟片刻又道:“香泉坊的幕后之人潘某不敢说。” 大奎一拍桌案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你便不怕国法难容?” 潘磊一改卑颜之色道:“说了我会死,不说难逃国法。大人叫我如何应答?” 大奎冷声道:“说了本官可从轻发落,不说你会身遭酷刑,直到你说为止。” 此时的潘磊左右双臂皆在狗剩,石头二人的按压之下,虽是受制于人潘磊仍是正色道:“潘某自知难逃一死,但家人受制潘某却不能不顾及。大人既是欲致我于死地,潘某无话可说,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大奎闻言不由得一愣,转念想到什么,当即问道:“你说你的家人受人所制?他们如今在哪里?” 潘磊冷声笑道:“大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计可施了,只要我说出一个字,我的家人便将身首异处。望大人能给潘某一个痛快的!” 大奎沉思片刻这才一声厉喝:“大胆潘磊,贪赃枉法尚在此蓄意狡辩,既如此本官却不能容你。”大奎话锋一转,随即吩咐道:“将犯官潘磊押进泉州大牢,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 狗剩,石头二人一声应诺,押了潘磊出门塞进了轿子。大奎出了门,亲自带着五名属下押解着潘磊的轿子去了泉州府衙门。 直到大奎离开潘家府邸,楼前尚有两乘软轿搁置在原地,其中一乘软轿上的莲儿还未下轿,依然是一脸的惊容已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她已脱离了烟花之地赎身至此,逢此变故却到哪里栖身? 大奎一走,抬轿子的数名轿夫便一哄而散,只留下两乘轿子在小院里。莲儿缩在轿子里却是不敢出来,只是抱着自己的行囊缩在轿子里一动不敢动。 直到天明才闻听有人声,此时的莲儿正在软轿里熟睡,听见人声不由得有些害怕。 大奎是第二天天亮这才想起还有一位美人落在了潘府,当即吩咐狗剩,石头二人前来看望并将她接去衙门。 狗剩,石头到了轿子前,倒是石头先开口道:“莲儿姑娘,我家大人吩咐我等将你接去衙门,你坐稳了,我们起轿!” 说着狗剩,石头一前一后将轿子抬了,掉头出了院子走了半响才出了潘府取道泉州附衙门而去。 大牢里一灯如豆,潘磊身陷牢狱不由有些自嘲。这地方是关囚犯的所在,谁曾想今日却是自己的临时安身之所。这大牢内外都已换了守卫,这些守卫却是大奎带来的人,任何人却不得擅自出入监牢。 此刻已经天明,牢里除了气窗透进来的一抹天光,四周依然是有些黑暗,潘磊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心中不胜感慨,荣华富贵便如过眼云烟,短短一年的时光便已是天地之别,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啊。 正在潘磊唏嘘人生之时,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潘磊抬头一看竟是大奎带了两名随从来到了牢门前,大奎身后的两名随从各自拎了一只食盒。 潘磊见到不禁心中了然,他好歹也是一府知府,自然知道临行前的断头饭。待到大奎等人进了牢门,潘磊却仍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大奎吩咐就在地上摆了酒菜,这才到潘磊身边席地而坐亲手满了酒悠然道:“潘大人,现在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出香泉坊的幕后之人,我保你全家无事。” 潘磊不由得满脸惊诧,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家人的所在?他真的有办法保全家人的安危?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红巾起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红巾军起义是爆发于元顺帝至元十一年(1351年)的一次农民战争。 元朝后期,以蒙古族贵族为主的统治阶级,对各族特别是汉族人民的掠夺和奴役十分残酷。他们疯狂地兼并土地,把广阔的良田变为牧场,如大臣伯彦得赏赐土地就达2万顷。大地主“广占土地,驱役佃户”,农民失去土地沦为奴婢。官府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全国税额比元初增加20倍。 元朝统治者挥霍无度,到处搜罗民间美女,天天供佛炼丹。政府财政入不敷出,滥发货币,祸国殃民。加上黄河连年失修,多次决口,真是民不聊生,出现了“饿死已满路,生者与鬼邻”的悲惨局面。反抗的烈火在人民心中燃起。社会上流传着“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的歌谣。 在这种情况下,刘福通遂利用白莲教和弥勒教暗暗串通穷人。1351年,元朝政府强征农民15万人挖黄河河道。监督挖河的官吏乘机克扣河工“食钱”。河工挨饿受冻,群情激愤。 刘福通派了几百名教徒作民夫,在工地活动,传布“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歌谣,暗中凿了个一只眼睛的石头人埋在工地。民工挖出后,反抗的烈火顿时燃起。 刘福通是颍州(今安徽阜阳)人。他与白莲教另一首领、河北永年人韩山童一直在北方地区秘密传教,宣传“明王出世”、“弥勒佛下生”,以吸引群众。石人挖出,时机成熟。在韩山童、刘福通领导下,3000人在颍州颍上县白鹿庄准备起义,因事前泄密,遭到敌人包围,韩山童牺牲。刘福通突围后把起义群众组织起来。起义者以红巾裹头,一鼓作气占领颍(今安徽阜阳)、罗山(今河南罗山县)、上蔡(今河南上蔡县)、真阳(今河南正阳县)、确山(今河南确山县)等地。 “众至十余万,元兵不能御。”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一首诗: “天遣魔军杀不平,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者,杀尽不平方太平。”反映了元朝统治下的阶级对立和民族压迫的社会现实,表达了被压迫的广大农民的政治理想。因起义军头裹红巾,故称“红巾军”,又因其烧香聚众,亦称“香军”。红巾军所到之处,开仓散米,赈济贫农,深得人民拥护。群众纷纷加入红巾军,队伍迅速扩大到几十万人。在红巾军的影响下,全国各地农民纷起响应。人数较多的有蕲水(今湖北浠水)的徐寿辉部、萧县(今安徽萧县西北)的芝麻李部、南阳的布王三部、荆樊的孟海马部、濠州(今安徽风阳东)的郭子兴部等。 为推翻元朝的反动统治,起义军提出以“明”斗“暗”(“明”指起义军;“暗”指元朝统治)的口号,鼓舞群众向封建官府作斗争。1355年,刘福通率军攻下亳州(今安徽亳州),立韩林儿为“小明王”,国号“大宋”,史称“后宋”,年号“龙凤”,建立了农民革命政权。经数战,击败答失八都鲁的军队,并展开反攻,甚至逼近大都,南方红军则在湖南、湖北获得胜利,朱元璋则继承了病逝的郭子兴的地位,并渡长江占领集庆(今南京)。至元十七年(1357)前后,在北方以以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李思齐等为首的元军将领(但当时已不听中央号令各自为政)开始对北方红巾军展开反攻,红巾军内部也发生争执分裂,势力渐弱,1363年,北方红军在安丰之役中败给新兴并降元的张士诚,刘福通战死,韩林儿投奔朱元璋,随后被杀,南方红巾军则将领陈友谅于1360年,杀徐寿辉自代。此后各群雄互相争战,已渐失去原本红巾军的性质。 第十五章 善恶之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为官者不思报效朝廷,不知体恤百姓者死,这是吴王授意亦会是本官今后的作派。”大奎抿了一口烧刀子,烈酒入口辛辣劲猛,大奎不禁皱了皱眉头。潘磊只是默默不语,大奎咽下烈酒深呼一口气,良久才续道:“本官已将你之堂兄潘苛及江西盐政使司傅泰来斩首,你贪赃枉法身犯死罪,本官向来只诛首恶,你家人无罪却身受池鱼之殃,你只要说出香泉坊的幕后之人,本官可将你家人保全。” 见潘磊仍是默默不语,大奎续道:“你已为我所擒,外人知道此事担心你泄密,你觉得你的家人能否保住性命? 潘磊闻言索性闭了双目,叹气道:“我若不说,你自然不会去查访他,如此我家人可保,我若说了便是将我家人白白葬送了!” 大奎微微一笑,伸筷子夹了一口牛舌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不尽满意的点点头。潘磊半响不闻大奎说话,不禁睁开眼却见到大奎一脸的满足,在低头看了看摆在地上的菜肴:一盘猪耳,一盘牛舌,一盘花生,一只熏鸡。如此普通的菜肴大奎竟也吃得津津有味,潘磊真不明白大奎这二品大员是怎么当得。 按说大奎的品级,每顿山珍海味也不在话下,当然前提是大奎要会做官,如何叫会做官?会敛财并与上下关系周旋得当便叫会做官。与上级交好,是为了不穿小鞋。与下级交好是为了不挨背后刀,俗话讲:阎王好斗,小鬼难缠,便是这个道理。 可惜自己的堂兄不知韬光养晦,终于露出马脚反连累了自己。都说物极必反,做官敛财也需有度才好,可自己明明不算大贪却也落得身陷牢狱,况且家人安危也自难保,如此一说岂不是人生官场一大败笔?想到这里,潘磊深深叹息了一下。 大奎咽下口中肉食这才坦言道:“你若被斩首,那劫持你家人的人定会觉得你家人已无利用价值,如此一来你说他会放过你家人还是杀了他们?” 潘磊心中烦躁,所幸伸手抱了酒坛就口一通狂饮,一时间烈酒入喉直辣的涕泪横流,良久潘磊放下酒坛已是双目赤红酒渍满前襟。大奎的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他也没法回答。只能以酒消愁借以释怀。 大奎转头从尺余见方的气窗看了看天色这才道:“此刻已近卯时,再有三个时辰你便会身首异处,从此与你的家人阴阳两隔。不过随后不久你的家人便会与你相会,若你真心想你的家人平安无事不妨早早说出家人的下落,本官会在消息未及传远之时救出他们。” 潘磊闻言不禁双目望定大奎,颤声问道:“此话当真?” 大奎也是双目炯炯,看了潘磊半响才道:“本官言而有信,岂能谎言欺骗?” 潘磊望着大奎道:“如此我便赌上一回,我家人在江北庐州,如今庐州尚在元朝的掌控之下,如果你能把我的家人安然救出,潘某便说出香泉坊的内幕。” 大奎闻言不仅有些吃惊,当下问道:“香泉坊是元庭细作?” 潘磊微微一笑,沉吟片刻才道:“吴王虽尽取江南,但元朝经营天下近百年,江南之地有些许元朝细作也不稀奇。” 大奎听到这话心中虽是明了,但却不禁发寒。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王在江北广布密探,元朝在江南耳目众多,如此一来却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当务之急只有尽快查探出细作的所在,并一一铲除才是上策。 但经此一事不难看出,大明官员中亦有通敌之人,只是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却该如何下手方为上策? 潘磊见到大奎愁眉不展,不禁苦笑道:“你既然没有把握救出我的家人,何必再来相扰,潘某便坐等午时三刻身首异处便了。” 大奎闻言这才警醒,不由问道:“为百姓民生,纵是万难有死而已。但本官却不知道,你心中究竟知道多少隐秘之事,值不值得本官劳心劳力?” 潘磊听了这句话哈哈大笑道:“不管你能不能救出潘某的家人,潘某都先道声谢。张大人只管放心,只要我能见家人最后一面,必当送达人一份厚礼。” 大奎好奇的问道:“可否先知会一声是什么吗?” 潘磊神秘道:“一份名单,这番名单交到大人手中,大人可否放潘某一条生路?” 大奎呵呵笑道:“你若给本官一张菜单,本官却如何能放你?” 潘磊再次哈哈大笑,良久才道:“想不到张大人铁面无私,竟又如此风趣。”潘磊绪而神色一正道:“一份元庭在江南的势力名册,其中包含了江湖组织及大明高官十余人。” 大奎闻言心头一颤,转瞬点点头道:“你且说说你家人究竟在何处,该怎么去找。” 潘磊看着大奎良久,这才沉声道:“潘某本为庐州人氏,庐州经元明两方反复更替易主时,元庭以我家人为要挟逼我南下,后有内应举荐我作了这泉州知府。我夫人冯氏及两个孩儿如今下落不明,但据我所知应该还在庐州。”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皱眉,这潘磊的家人自己有没有见过,却如何能找得到?潘磊似是知晓大奎所想,随即道:“在我家中书房的墙上有我夫人的画像,大人可着人去取来细细查看,在书房的书案上边的柜子里还有我夫人的信物,其外在……。” 大奎听的有些头大,连忙伸手止住潘磊的话头道:“所需什么你自去取来,本官便在此等候,速去速回。”大奎说完便又开始自斟自饮,吃的不亦乐乎。 潘磊不禁问道:“你不怕我半路私逃?” 大奎嘴里嚼着一块猪耳,含糊道:“你若要跑早就跑了,还会等到现在?本官知你是言而有信之人,故此你自去便了。” 潘磊笑了笑,站起身竟真的出了牢门走了。谁知潘磊刚走,狗剩与石头便进了牢房来到大奎身边。狗剩不禁开口问道:“大人,您便放心潘磊自去?” 大奎嘴角带着讥笑,半响才道:“潘磊的武功不弱,你等皆不是对手,但在本官眼里却是不足一晒。潘磊知我威名,故此不反抗不逃脱,本意便是托我救出其家人,他平日里虽是花天酒地,不过是蓄意掩盖而已。此人至情至性不像是奸诈龌龊之徒,你等放心。不用半个时辰他便会回到这里!”大奎说着便又喝了一口酒。 石头不禁问道:“大人,若是他逃了却又如何是好?” 大奎呵呵一笑:“本官虽是不谙世事,但看人还是颇准的,一个人是好是坏一眼便看得出。好人一脸正气,坏人一脸邪气,所谓相由心生便是这个道理。” 石头闻言不禁扭捏问道:“大人,您看小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奎憋了一眼石头摇头道:“你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 石头忙问道:“那是为什么?人总是分好坏的。” 大奎戏谑道:“傻子怎么会分好坏?”说罢大奎仰天哈哈大笑。 石头脸一红便不再多话,狗剩却又靠到身前问道:“大人,那您看我是好人坏人?” 大奎端详狗剩半响才道:“你的面相不好推断,你很聪明,但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人一生作恶,却在临死前做了善事,那么他便是好人。因为这个人知错能改,所以算做好人。一个人一生行善,却在临终之时做了坏事,那么他便是坏人。好人坏人往往只在一念之差,一个人一生作恶容易,一生行善却很难。所以早有先贤言道:人间正道非坦途。” 狗剩闻言略有所思,随后问道:“既如此若是一生作恶,故意在临终前做好事以图好人之名又如何?一个人一生向善,却在临终前不小心做了错事又当如何定论?” 大奎借着三分酒意徐徐道:“天地分阴阳,人亦分男女,而人之性情则分善恶,故此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若以功利心右之便有违天道,种善因得善果,一切皆由天定。” 狗剩不禁支吾道:“人都说好人无长寿,祸害遗千年。北宋岳武穆忠心为国却为何落得身首异处?那秦桧奸险狡诈为何却寿终正寝?” 石头不禁纠正道:“秦桧是病死的,算不上寿终正寝啊。” 狗剩犹自强辩道:“那也比被人家看头强!” 大奎呵呵笑道:“不要吵了,岳武穆虽身遭血光之灾,但却为后人敬仰。秦桧虽是一时得势却被后人唾弃。一生的忠义唤来的自然是忠义之名,一生奸诈换来的无非是无尽的骂名,由此可见正者为人称道,邪者为人诟病。你们想想,从古至今享受香火供奉的都是什么人?文武二圣孔子关公,一为儒学鼻祖,一为忠义楷模。庙里供奉的佛祖菩萨保佑众生,便是那杀猪的屠户供奉的祖师张三爷(张飞)也是勇者的化身。如此说来你等可知晓什么人会为万民景仰,什么人会为世人唾弃了。” 狗剩石头二人不禁皆是点头道:“是啊,百姓自然供奉好人善人啦。” 大奎嘿嘿笑道:“你等在这里打扰本官喝酒,再不出去本官便将你二人拿去供奉了!” 是啊,只有死去的人才会被供奉,活人被供奉的还真真少见! 第十六章:千里赴太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潘磊果然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 大亏喝了半坛酒此刻已是有了些许醉意,待潘磊到身边坐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拿一张画及信物吗?怎地这么一大包?” 潘磊思量许久才道:“潘某只求坦荡为人,这里是一年来潘某所敛财务。总计白银四万七千两银票及金票一千两,还有土地宅邸文契账册。”说着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宗账册金银票据。 大奎看都不看,懒洋洋的问道:“你说的画像及信物又在何处?” 潘磊闻言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及一支银簪放到了包袱上道:“我夫人的画像及信物在此,大人请过目。” 大奎接过宣纸展开来细细观看,纸上栩栩如生绘就一个美人,明眸皓齿花容浅笑。大奎看了良久不由赞道:“想不到潘大人还真是好手笔啊,这丹青之术却也造诣非凡。”说着将这画像及银簪收入怀中。 大奎心知潘磊不见家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当下实言道:“此去庐州往返及救人需一月有余,潘大人且在此安心休养,一月后本官回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潘磊闻言不免狐疑问道:“此去庐州遥遥数千里,达人如何一月便回?” 大奎站起身微微一笑道:“你且休问,只管等消息。不过本官可要奉劝潘大人,切莫言而无信。” 潘磊当下也自起身抱拳道:“无论大人已何方法救出潘某家人,只要见到他们平安无事,潘某定当知无不言。” 大奎点点头,又问道:“你与夫人分别之时她在何处,受何人掌控?” 潘磊沉吟道:“当年是由庐州同知朱守仁遣我来江南的,我家人必是受其所控。” 大奎思虑片刻这才道:“既如此本官便去了,你切在泉州安心等我消息吧。”大奎说着再不耽搁,转身出了牢门。 潘磊心中自然是千般不信,此去庐州不算山路,舟船,住宿,便是快马也需半月。大奎说一月便回,难道他有缩地成寸的通天道术不成? 大奎出了牢门当即吩咐下去,所有人留在泉州严密对潘磊看护,再回来之前万万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领命,大奎一一安排妥当这才独自动身启程,狗剩不禁问道:“大人独身而行怕不妥当,不如带上些人手在身边,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大奎呵呵笑道:“带人一起走,反倒误了本官的行程,还是本官独身一人方便些,你等且在泉州留守,有难决之事可请教潘大人并听从吩咐,毕竟人家是本城知府。” 狗剩不禁问道:“如今他是囚徒,大人却如何这般抬举他?” 大奎沉吟半响方道:“他和一班的囚徒不一样,我走以后你们便跟在他左右,务必要保证他的周全。一个月之内不管本官能不能回来,你等都需好生对他,”大奎还待说什么,见到自己的属下围在身周,未免他们担心大奎宽慰道:“大家记住,潘大人如今还是这泉州的知府,一切如常!”众手下齐声应诺。 大奎提着龙泉剑向门外走,石头牵了红云跟在其后,一直到了街上石头这才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大奎。大奎再不耽搁翻身上马,双脚一磕马腹红云举步向前,走到人少之处大奎策马直奔北门。 此去庐州遥遥数千里,大奎孤身一人匹马仗剑过江救人,无异于置身于凶险虎口中拔牙。如今天下南北双分划江而治,庐州一带正是风声鹤唳之地。不说庐州,便是长江两岸也是兵甲林立防守甚严。 但为了一句承诺,更为了大明的江山稳固,便是真的客死异乡身首异处,大奎也不会有半分迟疑。救出潘磊家小,换的重要的情报借以根除江南元庭实力,这是大奎义不容辞的责任。男人须有担当,纵是刀斧加身也在所不惜。 好在如今大奎大病一场,身体比之从前清减了许多,骑在马上也不算重负。红云沿着官道一路如风疾驰,一日千里岂在话下? 直到第四日的清晨,大奎便赶到了太平府地界。太平府依靠长江,为固江防大明朝廷在此地设立了建阳卫所,此地驻有铁甲军五万。 大奎一介文官,以往能调动各地军马最多也只能是一千众,这是体制所限。古时君王出行车驾一万,故称万乘之尊。如今化繁从简,吴王出行不过数千亲随。一二品官员的亲随最多不能过一千,故此大奎才得以请调征集自己的哨探,虽只是九百余众但已是极限。 此番大奎到了太平府,却是只身前来。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自然不会引起什么响动。大奎入城寻到了府衙门,向当值的衙差出示了腰牌,险些把这衙差下巴惊掉喽。 江南通政使到了,老天爷!难道是太平知府余大人犯了事啦? 如今的大奎在江南官场中便如瘟神一般,走到哪里都不免引起不小的响动。可不是嘛,大奎走到哪里都要开杀戒,湖广顺元城一开刀就是三百多人的人头落地,虽是极远异族之地,当年这一事如今却是尽人皆知。 大奎吩咐这衙差不要声张,头前带路去见知府余大人。 余大人四十许人,慈眉善目面相和善,尤其是为官素来清廉民声极好。大奎在这太平府也布有哨探,哨探打听到虚实以后便即自行离去,直到寻访到有劣迹的官员方才会停留并传送消息。大奎到太平府的主要目的便是看中余大人的正派。 府衙后宅中,余大人正在与下人们一起种菜。此等作为却与吴王有关,吴王虽拥有江南半壁,却依然以身作则节俭自守,吴王宫很少花圃园林却有大片的菜地。这些菜便是吴王宫中王妃宫女及宦官仆役所种,连马王后亦在此列。吴王有闲暇了也会时不时的下地务农,王驾如此谁还会自持身份? 吴王此风传遍江南,江南官员便纷纷效仿。余大人本是读书人,只道万般皆下品。然吴王尚且不忘本分,那他这个作知府的又怎么能免俗? 做官坐到五品以上,按说俸禄用来吃穿用度只要不奢侈却也够用,学吴王种菜不过是照猫画虎做做样子,一种形式而已。谁知这余大人是个死心眼,种菜还种出了瘾头。此时只着一身亵衣,正在院子里拿着铁锄忙活,一干下人也都提水的提水播种的播种。 大奎随着衙差到了后院,见到此番情景不免莞尔。随后示意衙差不要声张,走到了余大人身后,轻声道:“余大人,要帮忙吗?” 余大人正在垄土,看那架势正在兴头上,闻言向地垄左右看了看才道:“恩,本官已垄好的地垄你且在垄上相隔半尺挖一小坑,随后自有人播种浇水。” 大奎笑了笑,随后挽起袖子去找了一把小铁锨来,真的开始在地垄上挖起了坑。大奎本就是农户出身,对这农事可说是行家里手。前面余大人培垄,大奎在后面挖坑,直到一条地垄沟走到头才作罢。 余大人直起身来,伸手捶了捶酸麻的腰回身一看到地垄上的坑不禁赞道:“恩,错落有致深浅大小相宜!”随后见到大奎脚上穿着皂靴,再向上看一身绯红长袍。余大人不禁呆了,再看大奎面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肤色略黑倒似是个农家汉子。 见到大奎竟身着一身红袍,余大人不由开口喝道:“何妨大胆狂徒,竟敢逾制?”随后见到不远处傻站着的衙差,当即喝道:“来人,将这狂徒拿下打入监牢。”大奎站在那里只是含笑看着余大人,并不说话。 谁知这一声吩咐之下,那衙差身子没动却直向他眨眼睛。余大人这才再次望向大奎身上的衣饰,红袍带着小朵花暗纹。不由心中大惊,连忙丢了铁杵躬身抱拳道:“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望乞赎罪。”说着深深一揖。 大奎哈哈大笑着过来伸手相扶道:“余大人请勿多礼,快快请起。” 余大人直起身,不由得再次问道:“大人您是?”大奎虽是一身红袍,但具体是做什么的,余大人心中还吃不准。毕竟二品皆是朝官,朝官所司各有不同。 大奎伸手从怀中取了腰牌递到余大人手上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 余大人看过腰牌后双手奉还,这才再次抱拳道:“下官太平府知府余铮见过通政使张大人。”说着深深一揖。 大奎收了腰牌呵呵笑道:“余大人请起,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铮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着吩咐衙差道:“请张大人到前厅奉茶,本官随后便到。”衙差领命,走过来伸手做请道:“张大人这边请!” 大奎也不推辞,转身随衙差到了衙门前厅。在前厅落座,衙差去泡了茶来,大奎慢慢品着茶等候,片刻后余铮便已更衣来见。 大奎再次起身与余铮客套一番,随后二人分宾主落座,大奎直入正题道:“此番本官前来是想劳烦余大人替本官准备舟船一艘,并寻精干艄公两名,武艺精强者五名。本官要渡江北上办些事情。” 余铮闻言不免一惊,这渡江岂是儿戏?且不说两岸皆有军兵布防巡视,身为大明的官员却要私自渡江北上,这其中却有什么隐秘之事? 第十七章 泅渡长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见到余铮一脸疑惑,大奎笑道:“本官办案遇到一些事情,须得过江查访。有劳余大人为本官筹措一番。” 大奎此言一出,余铮心中方才释然,但转瞬思量道:“如今已入长江春汛时节,江水猛涨水流湍急。若是舟船过小恐不稳妥,若以大船过江恐被江对岸发觉,这可如何是好?” 大奎不禁问道:“趁夜过江应不妨事吧!” “哎!”余铮当即反驳道:“夜晚过江便如盲人瞎马,便是大船又岂能在激流之下安然过江?不妥不妥!”余铮连连摇手,大奎反倒有些急了。 “那要如何才能过江?哎~~。”大奎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急的在厅内来回踱步。过了片刻才道:“既如此本官不过江便是!” 余铮也站起身来,呵呵笑道:“大人一路鞍马劳顿,且到驿馆歇息。” 大奎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当即在余铮的安排下去了客栈,饱餐鼾睡直到夜半三更,大奎却有些睡不着了。若是在太平府耽搁了时日却如何能在一月内救出潘磊家人?若无舟船过江难道肋生双翼飞过去?大奎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灵光一现。 儿时也曾下水嬉戏,但毕竟是在水中玩耍,无非是在水中胡乱扑腾几下,不过却也能游得一段。如今自己大病初愈,但还算身强体健,只需请个水性极佳的师傅来请教一番,自然能学的泅渡之术。 大奎心中计议已定,当下再次强迫自己入睡直到天明。大奎穿衣起床后刚拉开房门,门前两名衙差却早已恭候多时,原来这两人竟是余铮派遣来充当侍卫的。大奎不由苦笑,自己一路劳顿贪睡至此,有人在门前站了一夜竟不自知。 大奎洗漱已毕,就在客栈吃了早饭,便随两名衙差去了府衙门。见到余铮余大人,大奎将心中想法跟余铮一说,余铮惊得连连摇手道:“张大人切莫开玩笑,这长江水流之急岂是人力能胜之的?不可不可!” 大奎哈哈笑道:“余大人但放宽心,本官自有分寸。大人且为本官寻来精于水性的艄公一名便可。”余铮见大奎执意为之,只得命人去寻精于水性的水手艄公。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衙差方带来一名布衣汉子。这汉子一脸虬髯身材壮硕,尤其是双目炯炯更见精干。汉子进了衙门后厅,来到厅中站定抱拳道:“草民谢之化,参见两位大人。”说着深深一揖到底。 余铮呵呵笑着起身过来搀扶起谢之化道:“本官寻你前来有要事相托,来来来,这位是江南通政使张大人,你们慢慢聊。”说着又对大奎道:“张大人且与谢壮士慢慢细谈,本官尚有他事便不相陪了。”说完向大奎拱拱手,随后示意厅内其他人等退出了厅堂。 大奎见其余人等皆出了厅堂,这才起身拱手道:“本官今日有一事相求,还望谢壮士能应允。”说着便向谢之化作了一个揖。 谢之化连忙迎上来搀扶大奎道:“大人何必如此,有事但讲无妨。” 大奎抬眼望定谢之化道:“本官欲横渡长江,想请谢壮士帮忙。” 谢之化闻言一惊,半响才道:“长江两岸皆有军兵把守,却如何能渡?如今江上连渔民都不准下水,却如之奈何?” 大奎微微笑道:“来,谢壮士请坐。”说着拉着谢之化落座,这才坦言道:“本官欲泅渡长江,想请谢壮士指点一二。” “啊?”谢之化大惊之色,这春汛长江便是自己也游不得远,眼前这位大人却如何能泅渡?江水之急可谓鹅毛不起,人若下水岂不是自寻死路? 大奎见到谢之化一脸惊诧,不由笑道:“总能想到什么办法的,谢壮士精于水性,张某求教了。”大奎说着起身亲手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谢之化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盏道:“大人无须如此多礼,折杀小人了。” “谢壮士坐。”大奎再次请谢之化入座。 二人再次就座,谢之化沉吟良久方才道:“若要过江绝非易事,须知人若入水必会不堪水力而被冲走。如此须得加重身体的重量,但如此一来亦会下沉。这……。” 大奎笑道:“谢壮士只管教我如何游水便可,其他事情我自理会。” 谢之化闻言这才道:“浮水者首重换气,须以口为之。游动时或在水面上或在水下切记肆意呼吸,在江水中若是吸水入鼻则性命堪忧。”这些大奎倒是懂得,儿时嬉水也曾被水呛到过。鼻子里进了水会让人发懵,所以游水时呼吸是不用鼻子的。 谢之化续道:“潜游以蛙式,水面游动则以叠式,口中之气不能持久故此需频频换气。”谢之化说到这里,大奎打断道:“谢壮士不如与我同到江边,详细教我。” 谢之化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罢与大奎起身前后出了厅堂。 大奎与谢之化策马到了长江边上,寻了一处死水湾。就此水湾,谢之化详细教授大奎游水之技艺。如今已是近五月,天气温暖江水却颇具寒意,谢之化周身脱得只剩底裤,下水将游水的技艺一一示范。 大奎也不避嫌,当下也除了衣裤鞋袜下了水。谢之化尽心的教授,大奎细心的学,未及午时大奎已经深得游水的要领。原来游水门道颇多,既要感知水流动向亦要运用身上部分肌体,若是不明水流动向势必会被水势所挟,若是肌体用力不当定会很快疲乏,大奎直练了近两个时辰方能在水中随心所欲。 大奎习水性主要是为了不时之需,如今大奎水性已熟便不再耽搁,与谢之化回到太平府衙随之命人找铁匠打造了一柄铁桨,又准备了一艘小舟送到江边。 大奎换了一件平民百姓的衣服,持了铁浆来到江边。眼望茫茫江水大奎暗自祈祷:“无量天尊,南无阿弥陀佛,满天神佛保佑我渡此长江吧。” 随着小舟下水,大奎跃身纵上小舟,岸边十余人前来送行。看着大奎只乘小舟下水,余铮不禁心中感叹:‘都言无知者无畏,这位张大人果然不是等闲之人,一叶扁舟竟要强渡长江,如此气魄却非常人可比……。’ 大奎伸浆在岸边一点,小舟全身下水。大奎随之左右挥舞铁浆入水。小舟便如风中黄叶一般划入江中,江涛滚滚浊浪滔天,奎奋力划桨一路漂泊前行。亏的大奎臂力惊人,小舟虽是随波逐流但却依然航向不改直向北岸行去。 小舟行至半途,历经数不尽的惊涛骇浪,小舟内已是积水甚多,大奎不由得暗暗心急,如此这般未到对岸恐怕舟内已经灌满了水。当下大奎挥桨更见急劲,小舟一路乘势破浪向长江北岸疾划。 自然之力自非人力可抗拒,眼看距北岸还有数十丈远近,小舟终究还是沉了……。 大奎不等小舟沉没,已纵身前跃扑入江水中。身子刚一入水立时被江水推出数丈远,大奎奋力前游才知长江水流之利害。每每前游数丈只时已被江水向下游冲出十余丈,但虽是如此大奎仍是按照谢之化当时的指点,感受水流借力前游。 数十丈的距离大奎直游了半个时辰方才上岸,环目四望不禁傻眼。四周芦苇茂盛,脚下淤泥没膝,再向前行举步维艰。待到大奎等上陆路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何时已丢失,无奈之下大奎只得赤脚前行。 放眼望去原野茫茫却不见人家,渡江时被江水向下游冲了不知多远,如今身陷何地却也不知。大奎赤脚走在路上,赤脚时不时被路上石子搁到直疼的大奎呲牙咧嘴。大奎空有疾行之术却无法施展,好歹走到一处荒野草甸,这里稿草甚厚。大奎到了这里席地而坐歇息了片刻,便起身去收集干草。 少年时跟着母亲也学过编草鞋,大奎用了半个时辰编就一双草鞋穿在脚上,如此一来便舒服多了。大奎望天定向,心知自己此刻身在庐州东南,当下取道西北一路疾奔。 此时的大奎多时不曾如此疾奔,此刻却比之从前慢了许多,大奎心中不免暗暗吃惊。武术有句谚语:天天练日日功,一日不练百日松。如今大奎久不练功,此时奔跑起来确实感到些许吃力,但晓是如此也比寻常人快上数倍不止。 这也难怪大奎疏于练功,实则是大奎曾受毒害身体比之从前自是不如,加之横渡长江体力消耗过甚,此时再奔跑难免力不从心。 大奎从后晌奔到天黑,终于找到了一个小村落。大奎进村后寻到了一户农家,大奎不敢实言相告只说自己路上遇了土匪,故而落难到此。这家人是一家五口,老中幼三代。虽是贫困之家但心地颇善,留大奎吃了一顿饱饭住了一夜,第二日大奎便问明庐州所在上路了。 庐州古名庐子国,又巢伯国。春秋时舒国及群舒诸国皆在此地。隋朝开皇三年(583年),改合州为庐州。大奎一身破衣烂衫足蹬草鞋进了庐州城,把守城门的元兵并没刁难。大奎状如乞丐身无分文,元兵自不会多加注意。 进得城来,大奎随便找人问道:“请问庐州同知朱守仁朱大人府邸怎么走?” 那人摇摇头道:“我一个百姓却如何得知做官的去处?你问别人吧。” 大奎无奈只得再次寻人查访,眼见一间烧饼铺子。大奎走到摊位近前拱手问道:“店家,敢问庐州同知朱守仁朱大人府邸怎么走?” 谁知那店家开口便问道:“你买烧饼吗?”大奎一瘪,伸手一摸怀中却是空空如也,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店家见到大奎一身寒酸又不买烧饼,当即挥手道:“去去去,不买烧饼来此作甚,快走快走。” 大奎无奈只得向城中走去……。 第十八章 称兄道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在城中瞎转,问了十余人皆摇头说不知,大奎不由有些火大。迎面来了一队巡城军兵,大奎一咬牙迎了上去。 若说这庐州的元兵还真是热情,带队的伍长见到大奎当即开口道:“要饭的,滚一边去!” 大奎闻言不以为意,仍是站在路当中不闪不避。那伍长走到近前挥手止住队伍,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只见大奎发如乱草衣衫破旧,赤着双脚穿了一双草鞋,怎么看怎么像乞丐。但大奎的气势却不是一般的足,双手叉腰仰头望天。 这元兵伍长见大奎此等气势不由点点头道:“恩,许是吃错了药的疯子,来啊,与我乱棍打走!”这伍长话音一落,其身后的十余元兵领命围了上来。大奎不等他们动手,当即对那带兵的伍长抬腿一记‘侧踢勾摆’。那伍长还未反应过来,头上的番帽已被踢飞。 两名兵卒恰好持枪来攻,大奎旋身闪过刺来的长枪,双拳齐出正击在两名元兵胸膛上,这两名元兵便如身遭巨锤般倒跌而出。那伍长见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胆敢与军兵为难,不由大怒,抽出腰刀便向大奎后背砍了过来。 大奎虽是背向这伍长,却是‘面影’之势。也就是说大奎是面向自己的影子,那伍长攻到,其影子已被大奎望见。大奎横里跨了一步突然迭步后撞,却刚刚好闪过伍长的腰刀撞进其怀里。大奎就势双手抓住这伍长持刀的右臂,弯腰拧身便是一记‘过背摔’。 ‘噗通’一声闷响,这元兵伍长被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大奎劈手夺了其长刀架到这伍长脖子上道:“都别动,大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别逼我开杀戒啊!” 伍长连连喝道:“都别动!”身周十余元兵本待上前,闻言皆是齐齐顿足不前。 大奎这才慢声细气的道:“我乃是庐州同知朱守仁朱大人的表叔,多年未见故来探亲。你是带我去啊还是我带你的头去?” 伍长忙迭声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大奎哈哈一笑,伸手将这伍长拉了起来,并将手上的单刀还给了他,口上道:“哎呀,误会啦兄弟,哈哈哈哈。” 这伍长云里雾里的接了单刀插回刀鞘,只听大奎道:“我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故此前来投亲,我那表叔身为朝廷命官,我又懂些武艺想必我表侄用得着我这样的,呵呵呵呵。” 伍长闻言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壮士好身手,小的佩服佩服!” 大奎拍拍这伍长的肩膀道:“劳烦兄弟带我去见我表侄吧,今日多有得罪,见谅啊!”说着捡起了被自己踢掉的番帽递还给这伍长。 伍长接了帽子戴上却连连摇手道:“哪里哪里,能结识壮士这等英雄人物是小的福分!壮士请~。”说着当先领路道:“壮士有所不知,如今的朱守仁朱大人早不是庐州同知了,如今却已是这泸州的守备大人了,壮士许是多年未见之故。” 大奎边走边问道:“看兄弟的样貌口音是汉人啊。” 伍长头里走着,口中言道:“是啊,这庐州乃多事之地,元人便叫汉军营把守此地,这城里的官兵皆是汉人。”大奎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十余军兵不禁心中感叹,都是华夏子孙何苦刀枪相见啊。 大奎跟着这伍长走了两条街来到庐州守备府,伍长向着朱漆大门一指道:“这里便是守备府了,你自去吧。” 大奎走到门前抬头望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守备府,不由赞道:“哎呀,我哪表侄出息了!”随之转身道:“你们也别走了,随我进去一起喝了茶再走吧!” 伍长闻言连连摆手道:“壮士且莫开玩笑,小的身份卑微不敢高攀,这便告辞了。”说完带着一队军兵列队向西走去。 大奎在身后扬声道:“兄弟,有空找你喝酒啊。” 那伍长回头摆摆手回道:“多谢壮士美意,后会有期!”说完带着一干属下渐渐远去。 大奎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回身举步向守备府的台街上迈去。恰在此时守备府的朱漆大门开了,一个青衣下人拎个朱漆食盒出了大门,见到大奎不禁一皱眉。 大奎陪着笑走到近前拱手道:“请问守备大人在家否?” 那下人伸手捂着鼻子,仿佛大奎身上很臭一般瓮声问道:“你是谁啊?” 大奎闻言整整衣襟一本正经道:“我是守备大人的远方表叔,特来投亲。” 下人轻声嗤笑道:“似你这般攀高枝的多了去了,大人今日有贵客到,你别在这里碍事,快快走远些。”说着拎着食盒下了台阶走了。 大奎也不拦他,回身推了大门闪身进了守备府,原来那下人出门后竟没人闩门。古语言:防君子不防小人。虽曾想到大奎会不请自入啊? 进了门大奎放烟观瞧,迎面是一道粉墙影壁。壁上丹青绘就鹤舞秋风图,两道卵石小路分左右绕过影壁。头顶是翠竹搭就的凉棚,棚上藤曼缠绕绿叶相衬却不知是何作物。 大奎举步由左侧绕过影壁,前方阔然开朗,只见回廊环绕雕梁画柱,假山翠竹鸟语花香,好一派富贵景象。由影壁相绕的卵石路在此处汇聚,曲折蜿蜒直通幽处。 大奎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走了,生怕站久了被人见到,大奎沿着回廊向前直走,转了个弯已是走到了一处厢房门前。大奎也住过大宅,心中对大户的格局还是颇为了解的,当下估摸着直向前走,因为按理说再走应该就是前厅了。 刚刚的下人说守备府要来贵客了,因此前厅应该是正在摆宴,再走怕是人多。大奎不由停步,却见不远处有一道月亮门,门里隐约传来人声,大奎当即闪身躲到竹林密处。 不多时便见到两名丫鬟正各自端了一只托盘,托盘上却是菜肴。两个丫鬟从月亮门里走了出来,转向右侧行去。大奎心知所料不差,自己再向前走该是到了前厅了。 既然两个丫鬟是由这月亮门里出来,那门里不远就应该是厨房了。想到这大奎不禁腹中一阵咕咕乱叫,自己走了一天还真是饿了。当下再不迟疑闪身进了月亮门,沿着小路一路直走,不一会便真的见到了数间房屋。 房屋的烟囱上正冒着炊烟,大奎离着老远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大奎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前,接着开着的房门向里看去,这里果然是厨房。正面是两个锅灶,正有两个下人在哪里忙着给各个锅灶下灶坑里添火。还有一人该是主厨,正手持锅铲在灶前的锅里翻炒着什么,诺大的厨房就此三人。 这厨房分里外间,大奎再别向里看,沿着右侧墙边是菜架,架上琳琅满目尽是时令蔬菜。再向里是一溜案板,案上是菜墩刀具等等。 大奎不敢耽搁,趁着这三人在忙活的功夫闪身进了厨房里间,见到里间案板边上竟有十余道菜肴摆在案上,却都是生的。 刚刚见过的两名丫鬟手上端的该都是餐前的小菜,这里摆放的才是正菜。大奎四下望望竟没有藏身之处,抬头再看心中不由有了主意。那房梁上岂不是这个自在的去处? 大奎再不迟疑,疾步前奔纵身而起,抬脚在墙上一点借力上纵双手轻轻一搭房梁双臂用力翻身上了梁上。民间把入室扒窃的贼人叫做梁上君子,如今看来大奎倒是颇有潜力。只是大奎此番盗取的非金非银,却是酒肉吃喝。 大户人家的房梁比之百姓家的自然是粗壮许多,大奎隐身其上,若不是刻意来看还真是难以发觉。大奎所幸躺在梁上歇着,只等菜肴作熟。估计这厨子有些手段,不断介的吩咐下人将将那案板上配好的菜肴端去一一下锅。随着滋啦啦爆油声,菜香比之刚才尤为浓烈。大奎已是忍不住的流下了口水来。 再过片刻,几样炒好的菜肴一一端回了案板上,大奎见到却不急。这几样菜都是些小菜,虽是浓香四溢却不是主菜。这主菜必是好鱼好肉之流,大奎还真是要等着。 若是提前下手恐不相宜,这些菜蔬都是装在盘子里的,少了会被发现。而主菜是装在盆罐之内的,为了怕凉都盖了盖子,所以说偷嘴需从主菜下手。如此一来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要想发现除非揭了盖子。 又等了近小半个时辰,七八样菜肴都炒好了,该是主菜了。果然见那大厨亲手过来到案板上忙活,并有一个下人过来打着下手。 只听那大厨一边切着葱姜蒜沫一边道:“这贵妃鸡与这茴香肘子可得做的精细些,今日府内来了一位贵客,要是吃的满意了,说不准朱大人能尚些银钱。” 一边伺候的下人陪笑道:“您是大师傅,凭您的手艺朱大人打赏也是正常啊。” 大厨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吆喝道:“东灶大火啊。”外间的下人赶忙应和着。 只见这大厨将配好的作料一一塞进了白条鸡的腹内,再将这鸡塞进一只瓦罐里,接着到一旁的瓷盆里用勺子舀了高汤培进瓦罐,随后双手抱起瓦罐来去了外间。想必是去炖鸡了。接着便见那厨子又做了一道茴香肘子,端去开炖。 大奎也吃过贵妃鸡与茴香肘子,吃倒是好吃却不知要这般麻烦。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到两只瓦罐又端了回来放到了案板上。 大奎不禁暗笑:“终于能吃了,再过一会你们忙着上菜便是张某开荤之时了。” 第十九章 如此饮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望着案板上的美味佳肴大奎垂涎欲滴,苦于那大厨和两个青衣帮厨都在,大奎一时半会却难以下手。又等了片刻,终于见到厨房忙完了。 只听外间的大厨吩咐道:“你们去估酒来,今日饮宴非同小可,须以花雕上桌。”两个青衣帮厨应了,转瞬出了厨房。 原来但凡官宦大户人家具有酒窖,美酒以酒坛封了泥封蓄于酒窖可保美酒酒气香气不散。(现代的人都知道,好酒若是封存不好时间长了会变得清淡如水,道理是一样的。古时的酒都是粮食酿造,没有如今的酒精勾兑,所以度数普遍偏低。如果封存不好便真的会淡而无味了。) 两个青衣帮厨一出门,这大厨便进了里间。大奎不由疑惑,他进来做什么?岂料这大厨到了案板边竟从怀中掏出一双筷子来,东夹一口西夹一口吃将起来。 大奎不由了然,要想菜肴不缩水,除非大厨管住嘴!原来这大厨是监守自盗开始偷嘴了啊。这大厨直吃了半响,晓是快来人了,这才伸筷子在各道菜肴里扒拉一遍。如此一来,这菜虽被各吃了几口,但经过大厨的摆弄倒是不显眼。这大厨收拾已毕,这才又将筷子收入怀中,伸衣袖擦了擦嘴举步出了厨房。 大奎趁机飘身而下直奔那最后做好的两道主菜,伸双手将两个精美坛子抱在怀中疾步退到角落,如此一来只要不进来人便不能发觉大奎。 大奎将两只坛子放在地上,一一揭开坛子的盖顶,顿时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大奎再不迟疑,伸手到左边坛子里将肘子拎了出来,双手捏住肘子两边的骨头,就嘴向那肥美流油的的肉上便啃将起来。此时大奎不由暗叹,从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美味竟都浑然不觉,罪过罪过! 大奎饭量大,吃的也快,只片刻间一只大肘子便只剩下骨头棒棒。大奎意犹未尽,将手中的骨头轻轻放回坛子再把坛子盖了盖。刚要去另一只坛子里抓鸡来吃,却见手上满是污垢,大奎不由犯愁。 吃肘子可双手不沾肉,这吃鸡却是不行。时间紧迫也管不了许多了,再次打开装骨头的坛子,将骨头拿出来放到地上,接着便将双手伸进了坛子。 这装肘子的坛子里还有半坛肉汤,大奎正好用来洗手,虽满是油腻却聊胜于无。等大奎在坛子里洗了手,再伸出手来一看,双手虽是油汪汪但却颇为干净。大奎这才又从另一只坛子里将那只号称鸡中圣品的贵妃鸡拿了出来。此刻也顾不得欣赏了,大奎双手抱着这只鸡便啃了起来。 这贵妃鸡的烹饪工序中应是有油炸,此刻吃起来外酥里嫩颇为爽口,大奎只用了盏茶时间便将这只鸡吃的只剩骨头。 等到大奎吃完舔了舔嘴唇,又抱起装着鸡汤的坛子来一通牛饮。哇,真是美味真是痛快。大奎打了个饱嗝,并将地上的鸡骨头一一捡起放回了坛子里,但却随之愣住,‘内急’!大奎不由的四下里看心中道:‘却在何处小解一番。若是随处放水恐被发觉!’ 当目光再次望到那原本装了贵妃鸡的坛子上,大奎一咬牙脱了裤子拾起了那只坛子……。 守备府朱漆大门大开,泸州守备朱守仁带了三五名下人亲自迎出大门。 门前街上停了三乘软轿,另有数百元兵护卫左右。只见一位华服文士下了软轿,朱守仁哈哈笑着抱拳迎了上去:“哎呀,哈鲁赤大人一路辛苦,来来来里边请”。说着伸手做请,将贵客让进了府中。 这哈鲁赤官居汉军都御使,顾名思义这汉军都御使便是统管汉军的最高长官,此番哈鲁赤却是由上京而来,此来庐州是为了督查庐州防务。 到了守备府前厅,哈鲁赤在上首坐了。朱守仁名人奉上香茗,哈鲁赤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哈鲁赤品了一口香茗润润喉咙这才开口问道:“朱大人,本官此来庐州所见,城防松懈军卒散漫却是何道理?” 朱守仁闻言不禁大惊,情知这哈鲁赤前来是故意找茬。当今元朝对汉人统军将领却是十分的不放心,隔三差五的派人前来巡视,生怕汉军图谋不轨起了祸端。好在朱守仁早有准备,双掌互击三声早有下人端了两只托盘出来。托盘上盖了红绸,朱守仁揭了红绸,两只托盘上竟是排得满满的两盘赤金。 哈鲁赤见了金子脸上这才显出了些许笑模样,朱守仁乘机进言道:“这是下官的一点点意思,望哈鲁赤大人笑纳。您说的军备之事下官会尽心办妥。” 哈鲁赤呵呵笑道:“哎呀,都说汉军中无人才,今日朱大人真让本官长了见识,若说汉军中的领军将才,以本官看来非朱大人莫属啊,哈哈哈哈。” 随哈鲁赤一同进守备府的两名亲随过来接了两盘金锭,朱守仁这才道:“天色已近午时,下官备了酒宴,来为哈鲁赤大人洗尘。” 哈鲁赤微微笑道:“如此倒叫朱大人费心了。” 朱守仁忙道:“这是下官的本分,何来费心。”当即朱守仁回身吩咐下人设宴。 守备府顿时一通忙活,十余名仆役丫鬟走马灯一般在偏厅正中摆了桌椅,随后便流水般的将早已备好的菜肴一一上了桌。 待到准备妥当,丫鬟这才来到大厅向朱守仁福了一幅莺声道:“大人,酒席已备好,请两位大人入席。” 朱守仁当即起身伸手做请道:“大人先请。”哈鲁赤也不推让,当先起身向外行去。丫鬟头前带路过了一道回廊,带着哈鲁赤进了偏厅。 待到朱守仁与哈鲁赤各自落座,朱守仁亲自为哈鲁赤满了一杯水酒道:“大人,这是下官精心准备的陈年花雕。大人尝尝看,若是喜欢的话,下官送大人两坛!”要知花雕是酒中上品,素有一两花雕一两银之说。寻常酒楼中的酒虽称花雕却是新酒,真正的陈年花雕需在地下存储十年以上方才称得上是花雕。在这动荡的时代,若说能找到真正的花雕可谓难上加难。朱守仁开口便是两坛,不可谓出手不阔绰。 哈鲁赤得了朱守仁的金子,自然要格外赏脸,当下与朱守仁对饮了一杯。 朱守仁放下酒杯这才伸手让道:“大人请品尝下官府上的菜肴,下官得知大人此来,特意请了得月楼的掌勺大厨前来备办了这桌酒席,大人请品尝。” 这哈鲁赤也算是个吃货,当下举了筷子吃将起来,每吃一口均是大点其头支吾着赞道:“好好好!”朱守仁在一边不断地介绍菜名及做工,并详细的说明配料及做法。 朱守仁在这泸州城内可谓一家独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对这些美酒佳肴自然是如数家珍般。连吃带喝了一阵,朱守仁这才道:“下官还特意为大人准备了两道主菜,一曰茴香肘子,一曰贵妃鸡。这两道菜都是得月楼的招牌菜。” 哈鲁赤听到此话不由得笑道:“嗨呀呀,朱大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朱守仁笑了笑吩咐身后的丫鬟道:“上主菜。” 丫鬟蹲身一福道:“是老爷!”随即轻移莲步出了偏厅。 不多时,两名丫鬟以托盘端了两道主菜上来,其中一名丫鬟将托盘放在桌边,动手将桌子正中的菜肴向边上挪了挪,这才将托盘中的精美瓷坛放在了正中,其后后将身边丫鬟手上端的瓷坛双手端了放到了桌子正中并伸手一一揭了盖顶。其后两名丫鬟各持了托盘退身出了偏厅。 “来来来,大人且尝尝这两道菜的滋味如何。”王守仁连连恭让道。 哈鲁赤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在一个坛子里夹了口,谁知夹出来的竟是一块鸡骨头。 两人皆是坐在椅子上,目光却看不到坛子里的事物,朱守仁见到哈鲁赤竟夹出一块鸡骨头不由心中疑惑,却听哈鲁赤在身边解嘲着呵呵笑道:“哎呀,这鸡炖得太烂,竟能夹出骨头!呵呵呵。”说着又去伸筷子。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一夹竟又是一块鸡骨头,这回哈鲁赤脸上却不好看了。 朱守仁情知有变,却是笑道:“今日这鸡为何如此瘦,竟都是骨头?”说着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向坛子里看去,这一看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个坛子里是一根猪骨头,另一只坛子里是一堆鸡骨头。 朱守仁毕竟是老江湖,当即解嘲道:“哎呀,这厨子想必搞错了,下官为大人准备的是贵妃鸡,他却作了鸡珍汤来。”说着摇了摇头。(贫民家里吃不起鸡,便以鸡骨煲汤,在军中条件艰苦也是这般做法。君不见三国演义里曹操吃鸡肋?鸡骨煲的汤便叫鸡珍汤) 身在别人家里做客,又得了大宗的金子。俗话讲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哈鲁赤此时却不能得了金子却来嫌弃主人家的饭食不好。 当下哈鲁赤呵呵笑道:“无妨无妨,鸡汤补身嘛,来来来,速与本官盛上一碗鸡胗汤来!” 朱守仁情知出了变故,但哈鲁赤既是如此说却不能推诿,当下便亲手取了一只空碗来放在面前,又双手持了瓷坛过来在碗里倒了一碗‘鸡汤’。 第二十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鸡汤’入碗腥臊扑鼻,这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朱守仁当下脸都气紫了。 哈鲁赤在一边也闻出这‘鸡汤’气味不对,这回可不能在装傻充愣了。哈鲁赤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那‘鸡汤’喝道:“大胆朱守仁,你便是给本官准备的这般美食?” 朱守仁此时却已经是百口莫辩,只是支支吾吾道:“这其中定有蹊跷,待下官去查个明白,万望哈鲁赤大人息怒!” 哈鲁赤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气急败坏道:“那你慢慢查,这酒宴本官是无福消受了,告辞。”说罢不等朱守仁再说,已是拂袖出了偏厅带着属下自行离去。 朱守仁愣了半响匆忙奔出厅来,紧紧跟在哈鲁赤身后不住的陪着不是:“大人,请到驿馆歇息,今日之事都是下官的不是,望大人能饶恕属下这一回。” 哈鲁赤闻言停住身形对朱守仁语重心长的道:“朱大人!这岂是一顿饭的事情?庐州交给你朱大人把守,朝廷还是放心的。可如今竟有人在你府中作乱,须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哈鲁赤此时已走到守备府大门外,当下又道:“朱大人也不必自责,本官这便回去了。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朱大人好自为之吧。” 朱守仁闻言心中大石方才落地,连忙拱手作揖道:“下官恭送哈鲁赤大人。” 哈鲁赤哼了一声径自上了轿,轿边的带军校尉一声长喝:“起轿。”随之在数百军兵的护卫下,哈鲁赤的软轿渐渐行远。 朱守仁望着远去的上差,心中不由十分恼火。身后跟着一起出府的送客的还有朱守仁的两名心腹,这两个心腹虽是一身下人打扮却个个皆是武艺高强之辈。 朱守仁当即冷声吩咐道:“今日饮宴出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官叫你们去厨房帮忙,怎么会出了纰漏?” 两名下人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连忙解释道:“大人,此事与小的们无干,饭菜做好后那得月楼的厨子曾叫我们去估酒的,定是我们走了以后出了事情。”这二人皆是朱守仁多年的心腹,朱守仁自然是百般信赖。 听到两名心腹如此说,朱守仁冷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个得月楼的厨子就不用回去了,你等务必将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事后收拾干净!”身后两名心腹齐齐拱手领命,当先回身入了守备府。 朱守仁在街上站了半响这才慢慢回身向守备府大门走去,一路走一路心里七上八下,若是哈鲁赤因为这件事真的生了气却是如何是好啊!别看那哈鲁赤满口宽慰的话,岂知官场之人皆是善于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是真不好琢磨。 那得月楼的厨子按着惯例站在厨房门前等着,往常到这守备府里作饭都是事后有打赏。多则一两银子少则几串钱,在得月楼做大厨每月才一两二分银子。这还是手艺好的,若是手艺差的能混顿饱饭就不错了,毕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出来讨生活可是不容易。 正等得心焦,来了两个府中的下人。这两人皆是青衣小帽紧身利落,大厨陪着笑问候道:“哎呦,今天劳烦二位啦,呵呵呵。”这两名下人便是替他烧火供灶打下手的那两个。 两名下人走到大厨身前,皆是一脸带笑。左边的笑道:“我家老爷说了,今日的菜肴少了,是不是你偷嘴了?” 大厨不禁一惊,心中嘀咕:‘难道我偷嘴被人看见了?不能啊!’心中正自狐疑,口上却连连道:“两位这是说哪里话,无有此事,绝无有此事!” 两名青衣下人互望一眼再不啰嗦,先前问话之人当下一脚踹在大厨肚子上,当即将这大厨踹翻在地。大厨惨呼一声还不等起身,这下人接着由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走到大厨身前蹲下,将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大厨面前晃来晃去的狞笑道:“偷嘴了便说偷嘴了,嘴硬是没用的。难道叫爷在你身上捅上几个窟窿你才说实话?” 大厨此时脸上已是涕泪横流,心知狡辩已是无用,这才承认道:“是我偷嘴,今天的工钱我便不要了。”说着竟呜呜的哭将起来。 在官府人家做事的,无论是本府的下人还是外来帮工的,一旦犯了错说打死便如打死一只猫狗般简单。大厨情知自己不过是每样菜吃了那么几口,还不至于害了性命,所以才敢承认,岂知如此一来却是真的死到临头了。 蹲在大厨身前的下人闻言笑道:“这便对了,起来吧。”说着收了匕首来将大厨扶了起来。另一个下人嘿嘿笑道:“大师傅辛苦,这工钱还是要给的。” 大奎吃饱了喝足了却有些犯困,那个大厨一直守在门前,大奎却不能现身。无奈之下在厨房的房梁上睡了一觉,谁知听到厨房门前的动静便醒了过来。 从房梁上向外看,刚好能看到三个人站在门外正在争执。大奎不由有些好奇,只听那大厨道:“不要了不要了……。”话音没落,站在其身边的那个下人突然出手在其后颈处劈了一掌,大厨当即软倒在地上。 大厨倒地之时刚好头向门里,大奎在梁上清楚地看到那出手的下人伸出双手来,一手扳住大厨下颚一手按住其头顶,双手猛地一错。大奎离得老远便听到 ‘咔’的一声,那下人竟将这大厨脖子拧断了。 大奎此时方才醒悟,自己偷吃了人家的菜,却害得这大厨死于非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奎心中不由的十分愧疚。随后便见到那动手的下人进了厨房,寻了一只装菜的麻袋来,将菜蔬尽数倒在地上,便用这麻袋装了大厨的尸首,与另一下人合力抬着麻袋走了。 大奎当即跳下厨房的大梁出了厨房,暗暗跟在那两名下人身后。古人云: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之者。这大厨也有家小亲人,如今惨遭毒手死不瞑目。大奎决意将这两名下人找个合适的去处一并杀了,给这大厨陪葬便了。 两名下人却是走的守备府后门,到了门前将麻袋放下,一人竟去马厩套了车,车上放了两把铁锨及一把铁镐。两人将麻袋丢上了车板,这才开了后门驾车出了守备府。 马车一路向北,因为北门外数里处便是乱坟岗。 如今已是五月初,正值春末夏初之际,午时刚过正是骄阳似火之时。 守备朱大人即说要收拾干净,自然不能让这大厨暴尸荒野,两名下人到了乱坟岗寻了一处靠林面水的地方,各持铁锨铁镐开始挖坑。 天气正热,两名下人却是不敢耽搁,挥汗如雨般的一番挖掘,只片刻便按着大厨的身量挖就一个长六尺宽三尺的土坑来。 两人直起身各自抹了抹汗水,其中一人索性脱了上衣精赤着上身道:“这天儿可真是够热的啊。”说着持了衣襟向脸上扇风借以凉快些。 另一人叹道:“快些将这厨子埋了回去交差吧,来来来,搭把手!”两人到车上抬了麻袋走到坑前便将麻袋扔下了挖好的土坑,接着二人都各自持了铁锨开始填坑,直到将人埋好这才各自直起了腰来。 岂料身后却有人道:“这坑小了些,须得再深些。” 两人一惊,急忙松手扔了麻袋回过身来,却见一个破衣烂衫的汉子坐在了马车上。两人不由得心中惊异,这人是什么时候到了身边?怎地毫无响动? 大奎到此时方才现身,自然是等这两名下人挖了坑再动手,岂料这坑甚小须得挖的大些才好将三人一同下葬。无奈之下只能出言提醒。 见到二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奎故意哄吓道:“这乱坟岗便是我的家一般,你们来我家动土却是何故?”二名下人闻言大惊,但转念一想如今青天白日便是厉鬼也不敢白日现身,再看大奎有影子,这才各自放下心来。 大奎见二人定了神,且都是一脸的凶狠,当下笑道:“你们草菅人命却是天理不容,今日在下便是要替这厨子索命的。”说着不等二人动作已是纵身而起,直扑过来。 大奎伸在空中双掌齐出分袭二人,两名青衣下人见状大惊,一人左闪一人右闪具是身形急速闪过大奎的双掌分击。 大奎心中不由大奇,想不到两个守备府的下人竟也有如此身手。念头刚落,身形已然落地,岂料左边光膀子的下人就在一闪身时已自脚上靴子里拔了匕首出来,身形一闪复又持了匕首向大奎腰腹扎来。另一名青衣下人自也不含糊,同样的闪身之际起脚直踢大奎下阴。虽是仓促间,这两名下人竟左右夹攻而到,大奎不得不小心应对。 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大奎突然向右闪身,左掌下按护住下盘,右手托掌横削直击右边的下人心口,使得却是变化后的太极揽雀尾。 这一式不光闪过了匕首,竟一招间将这空手的下人打出十余步远口吐鲜血仰面摔在地上。大奎一招得手身形再一左闪,左臂急探。就在左边那个光膀子的下人手上匕首还未势尽之时已被大奎擒了持匕首的右手手腕。 这下人不由得大惊失色,想要变招已是不及。大奎单手小擒拿折腕‘咔’的一声轻响,伴随着这下人的一声惨嚎,大奎一脚闪电般正刺踢在其心口。这光膀子的下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扑跌在地上。 大奎心存杀念岂能留情,电光石火间将两名凶顽毙于手下……。 第二十一章 半路截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哈鲁赤坐在软轿中,心中不免有些急切。此行尚需一路向西,凡是还在元军掌控下的沿江城池要地都需勘察一番。 江北的扬州,和州,滁州三地的三府十二县如今已被江南红巾军所占据,朝廷几经征缴却不能动摇其根基。因为这三处州府皆是紧依长江,却是江南红巾的老巢应天府的屏障。由庐州往西是安庆府,到目前为止这两处却是大元朝在江北的沿江重地。 五百元兵的护卫下,哈鲁赤仍是有些胆战心惊,江南红巾军的一支部队如今正在庐州一带活动,带兵的将领叫做曹震。相传此人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红巾匪首朱元璋封其为江北游击将军,为什么江南那么多的红巾将领却偏偏派他前来袭扰作战?由此可见此人甚是不好相与。 哈鲁赤的队伍出了庐州城一路向西行进,路上却无险阻,真可谓大路通天。 不知不觉中哈鲁赤觉得有些困倦,当下靠在轿子里睡了过去,美梦正香却有轿外军兵来报:“大人,前方有人拦路!” 哈鲁赤闻言大惊,醒来才发现轿子已经停了。哈鲁赤急问道:“是红巾军截了去路?” 来报的军兵道:“大人,是一个青衣汉子,看装扮似是泸州守备朱大人家里的仆役。” 哈鲁赤听到这里才放下了心,随即吩咐道:“一个下人来此作甚?”但转瞬一想,既是庐州来的应该从队伍后面赶来,怎么可能会在头里拦了去路? 军兵支吾道:“那个下人未曾细说,只是说有要紧事需与大人面禀。” 哈鲁赤顿时有些不耐,但心想这下人即是早早在这里等候,该是真有什么事。难道是朱守仁有什么过失把柄?想到这里哈鲁赤不再犹豫,当即吩咐道:“去吧那个下人带来见我。” 轿外的军兵领命去了前队,过不多时领来一个青衣汉子。这青衣汉子不是别人,却正是张大奎。 原来大奎计划是挟持朱守仁逼其就范,从而说出潘磊家人的下落。但随后发现身上的信物不见了,应该是渡江时落在了江中,无奈之下只得改了主意。只要将朱守仁逼反,自己再将其引荐给吴王,那么救出潘磊的家人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如何逼反朱守仁变成了大奎的心病,想到今日朱守仁的贵客应该是个大官,大奎不禁想到若是以朱守仁的名义将这元朝的官员杀了,那么朱守仁便是想不反都难了。由此大奎才赶到哈鲁赤的队伍前截住去路。 大奎到了轿子前陪着笑拱手道:“大人,我是庐州守备朱大人的家人,此番前来有要事相告,还望大人借步说话。”大奎说的很客气,但他也不想想人家堂堂的汉军都御使岂能是一个小小的仆役能请得动的? 大奎话音一落,骑马跟在轿边的一名校尉厉喝道:“哪里来的混人这般不懂规矩,都御使大人岂是你说请便请的?”这校尉也是火爆脾气,当即挥起马鞭便欲抽打。 谁知哈鲁赤在轿子里慢声细气道:“不得无礼,退出。”那校尉闻言这才不再说话。 哈鲁赤在轿子里懒洋洋地问道:“你若有话便在此说吧,这里都是本官的亲随,不妨事的。” 大奎左右看了看这才献媚道:“大人,小的探听到朱守仁欲谋反。”大奎声音虽小,但是哈鲁赤在轿子里却是听的真真切切。 哈鲁赤单手揭了轿幔向外看来,嘴上不禁问道:“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的下场?” 大奎连忙作揖道:“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胡说。” 哈鲁赤当即问道:“你可有凭证?” 大奎有板有眼的道:“有啊!” 哈鲁赤不禁又问:“是何凭证?” 大奎再次左右看了看才贴身过来,岂料刚要靠近轿子,先前的那个校尉再次厉喝一声:“退远些!”说着策马过来扬鞭就欲抽打。 大奎一见连忙退开数步,嘴上告饶道:“官爷莫打,小的从命就是。” 那校尉见到大奎退了这才勒马在原地,哈鲁赤坐在轿子里笑问道:“就站在那里说吧。” 大奎再一次左右看看,以手护在嘴上轻声道:“±1ˇ&¥#*'±1ˇ&¥……。” 哈鲁赤竖起耳朵都没听清大奎在说什么,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大奎无奈又说了一遍:“±1ˇ&¥#*'±1ˇ&¥!” 哈鲁赤不禁怒喝道:“你说的什么?大声点!” 大奎犹豫道:“若是大声说,恐被人听到。如此小的性命不保!” 哈鲁赤气急败坏道:“你走近些。” 大奎闻言望向那名校尉道:“这位军爷不许小的靠近。” 哈鲁赤有些不耐道:“你只管过来,他不会拦你!” 大奎战战兢兢走到轿子边上,那校尉果然不再拦阻。大奎这才向哈鲁赤轻声道:“朱守仁派遣了杀手要半路截杀你!” 哈鲁赤不禁一惊,当即问道:“杀手将在哪里截杀本官?” 大奎十分肯定的道:“就是这里喽!” “杀手在哪里?”哈鲁赤不禁又问。 大奎随即笑答道:“就在你眼前哦。” “啊?”哈鲁赤大惊失色,大奎话音一落便即骤起发难。双掌平行向前猛然拍击‘咔嚓’一声,竟生生将轿子的一侧击的木削横飞。 大奎双手伸入轿子将哈鲁赤活活拎了出来,先前的校尉大惊之下策马来救,大奎竟抓了哈鲁赤的身躯猛地轮了一圈。‘嘭‘一声闷响,大奎竟以哈鲁赤的身子抡在那校尉的马上,战马悲嘶一声连同马上的校尉一道横里摔了出去。哈鲁赤一声惨叫,身子腰以下却是已经毫无知觉。 轿子前后的军兵见到事发突然,皆是挺了刀枪前来救援,大奎便以哈鲁赤的身体为兵器冲入敌群。一众军兵足足五百余人,见到大奎每每以哈鲁赤的身体抵挡刀枪却哪里还敢还手?一个不小心伤了哈鲁赤大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小罪名。 大奎冲进敌群,起脚将一名带刀伍长踢翻在地上,抄手拾了单刀随之怒喝一声将哈鲁赤的身体向上抛去。哈鲁赤惊叫一声,大奎随之纵身而起,边在空中单刀一记反撩。空中血光迸现,待到哈鲁赤尸身落地,大奎已纵身奔出包围向着旷野一路疾驰。大奎右手提着带血的单刀,左手却是拎着哈鲁赤带血的人头。 数百军兵一愣神的功夫,大奎已经奔出百丈开外。如此身形速度,却是这些军兵生平仅见。那骑马的校尉刚从地上爬起身来便见到大奎冲出了人群,校尉顾不得许多,先保大人安危才是要紧,可当这校尉分开人群看到哈鲁赤的尸首时当即吓得亡魂皆冒。 哈鲁赤一死,他们这些带兵护卫的将校便皆是有渎职之罪。若是朝廷严办,他们这些人又能活几个?随即只听这校尉如野狼般的一声厉号:“莫要走脱了贼人,给我追!”一声喝罢抽出单刀当先向大奎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数百军兵闻言这才醒悟,各挺兵器跟在校尉身后追了上去。 大奎的脚力其实这些虾兵蟹将能追的上的?只见大奎便如白日的一道鬼魅般,只见身形飘忽窜高伏低转瞬又是近百丈。 前方现出一处山峦,大奎身形不停直奔进了山里。山林虽是荆棘遍布崎岖难行,但大奎早年在天台山内行走,此等山路便如平地一般,却是早已习以为常。 大奎一直到了山顶,站在一块巨石上向山下望去,眼见山下的军兵便如一群蚂蚁一般刚刚赶到山脚。大奎不禁轻笑:“这般慢慢吞吞却如何能赶得上?” 大奎转身由另一面山坡下了山,绕了个大圈直奔庐州方向而去。 经此耽搁之下,天色已近黄昏。 大奎一手拎着刀一手拎颗人头却如何能安然进的城门?既如此也只能挨到晚上再越城而入了,大奎计议已定当下寻了个密林僻静处藏身。 夜深了,朱守仁习惯在晚膳后看书,所以直到此刻书房的灯火依然亮着。 “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惹得愚人。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 “秤砣虽小压千斤,以其德足以教化正俗,其才足以顿纲振纪,其明足以烛微虑远,其强足以结仁固义”; “大则利天下,小则利一国。” “盖聪明疏通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人主必信,信而又信,谁人不亲?” “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正;补其所短,则其长者不功而遂。” 朱守仁此刻却是读的资治通鉴,但却是寻章摘句而拣其精要。古人曾言:学而得法方能有所成。似朱守仁这般读书却是精简实用易学易会。 正当朱守仁入神品读之际,一阵强风袭来,书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朱守仁不禁注目门前,谁料突然由门外滚进一物,朱守仁不禁大惊。 待到定睛去看清滚进来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朱守仁更是惊得亡魂皆冒,滚进来的那个东西竟是一颗人头! 第二十二章 深夜劝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朱大人好雅兴啊,哈哈哈哈。”大奎仰天长笑大步入房。 朱守仁不禁惊问:“你是何人?”见到大奎一身青衣,却是府上下人装束,但此人却从来未曾见过,朱守仁不由得开口惊问。尤其是此时已近夜半,自己的两名属下去办事却是迟迟不归,朱守仁本就心中有些忐忑,此时见到房门一开滚进一颗人头,随之来了不速之客,朱守仁不禁更是心中打鼓双腿打颤。 大奎并不答话回手关了房门,径直走到房中的圆桌旁落座。抽出腰上的单刀放在桌上,随后伸手去摸桌上茶壶,发觉竟是凉的。但见到朱守仁桌上尚有一只茶壶,想必是热的。 “来者是客,劳烦朱大人为在下倒茶来!”大奎神情自若般的竟是开口吩咐。 朱守仁心中明白,此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府中,想必非是易于之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下朱守仁竟真的放下书卷持了茶壶过来给大奎倒了一杯茶。 “朱大人不妨陪在下稍坐。”说着大奎向桌子另一边的圆凳上使了个眼色。 朱守仁倒也听话,便真的在一旁坐了。大奎端了茶来喝,朱守仁却小心的问道:“不知这位壮士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大奎抿了口茶,满意的点点头,答非所问:“恩,西湖龙井。不错,好茶!” 朱守仁轻轻一笑,心中却是嘀咕:‘这是碧螺春,此人不识茶却在这里冒充懂行的!’心中虽是如此想,嘴上却道:“壮士若是喜欢便多饮些。”说着再次持了茶壶为大奎续了茶。 大奎笑道:“在下今夜前来有些冒昧,朱大人见谅啊!”朱守仁不禁陪着笑了笑,心中想到:‘即知冒昧,又何必前来?’虽是这般想,嘴上却是不敢实话实说。 大奎一顿,续道:“如果朱大人尚有一丝体恤百姓的良心,当知自己如今却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朱守仁闻言一劲的点头。 “当今天下南分两分,元庭惠宗无道百姓涂炭,而江南吴王勤政爱民手下精兵强将无数。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如降了吧!”。大奎一针见血一句话道出本意,朱守仁闻言一愣却是有口难言。身为庐州守备身兼重则,岂能是说降便降的? 大奎见朱守仁脸上阴晴不定,便又道:“今日来府上的是何人啊?看其架子不小该是大官吧,不过就算其有数百军兵护卫,在下取之人头还不算麻烦,诺~这便是了。”说着向哈鲁赤的人头一努嘴。 “啊?”朱守仁当即险些从圆凳上摔到地上,心中虽是惊惧但仍是站战战兢兢的起身走到地上的人头前细细辨认。 人头此刻是面侧一旁,朱守仁看了又看这才认定这人头的主人确是哈鲁赤不假。 “这…这…这…!”朱守仁慢慢回过身望着大奎,不禁语无伦次起来。 大奎不耐烦的道:“过来坐下,什么这个那个的!”朱守仁不敢稍有忤逆,只得再次回到桌前落座。 大奎这才慢声细语道:“我杀这狗官是报了你朱大人的名号,想必朱大人也能明白其中利害。这只是粗枝末节不提也罢,主要是看朱大人是否有投诚之心!”大奎说着又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 朱守仁此刻已是魂不守舍,哪里还能搭话? 大奎见状不由的叹道:“我与朱大人一样,皆是读书人出身,大家讲的是道理嘛。降还是不降,望大人给句痛快话。”大奎说着伸左手取了桌上的单刀来,右手持了茶盏将盏中清茶缓缓倒在刀身上。刀身本是有些血迹,经茶水一沁便徐徐化开,合着水渍流淌在地上。 一盏茶倒下去,刀身上还是有血迹,大奎索性持刀在脚底板上蹭了两下。如此一来,刀身在灯火映照下便更见寒光闪闪,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奎见朱守仁还是不答话,便漫不经心道:“在下读书之余总是喜欢杀生,我家中的鸡鸭之类已屠尽,如今特来府上看看有什么可杀的!”这番话虽是笑谈,但朱守仁听在耳中却是犹如催命的恶咒一般。 朱守仁当下再不犹豫,抢过话头道:“降,本官愿降。” 大奎闻言笑笑道:“既如此,大人不妨写下降表,待我送回江南便了。” 朱守仁不敢违逆,起身走到书桌前,亲手研磨备了纸张,提起笔来却是有些难以下笔。却不知如何写来。 大奎见到此等情景,当即提醒道:“你就写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深夜前来游说,自己深深觉悟决定痛改前非,愿弃暗投明归降大明便了。” 朱守仁闻言抬起头惊异的看定大奎,惊问道:“阁下便是当年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朱守仁一顿才道:“哎呀,朱某有眼不识泰山啊。” 大奎挥挥手不耐道:“快些写来,休要啰嗦。” 朱守仁连忙点头称是,当下便按着大奎的意思挥笔写下洋洋洒洒的万言降表,朱守仁一介文官,胸中自有锦绣文章,岂能是只言片语应付了事?既然事以至此,当尽展才学挥洒一番。如果这降表真的能递到江南吴王面前,倒也不会叫其看轻了。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江南红巾举兵北伐已是迫在眉睫,朱守仁心中自然是如明镜一般。此番岂不是正好借坡下驴成其好事?若是经江南红巾的这位通政使大人举荐,到时候自己仍可保高官厚禄,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待到朱守仁将降表写好,已是写了足足十余张纸。其上文采飞扬言辞恳切,朱守仁慢慢将降表一一摆在桌上待到墨干这才取了信封将降表一一收好放到信封内。 当朱守仁将信封交到大奎手上之时,大奎已是等得不耐烦了。看也不看便将信封收入怀中,随之道:“朱大人高义,张某今天算见识了。既如此,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朱守仁陪着笑拱手道:“张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朱守仁已是见风改口,说起来却是极其自然,大奎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昔年你曾派遣暗探入了江南,其中有一个叫潘磊的的,你可记得?”大奎这句话问出来,朱守仁不禁大惊失色。赌徒有句不入流的格言:押宝莫要孤注一掷。朱守仁虽是写了降表,但依然心存见风使舵之心。这暗探之事却又是如何被其得知? 大奎见其神色不定,不由诈道:“潘磊如今已被我大明查出,且一一供述了知道的一切,所以今番才有在下造访之行。若朱大人真心归降,不妨将所知一一交代,并将涉案人等写下名录,如此才可见大人之投诚诀心。” 朱守仁失魂落魄的跌坐于凳上,沉吟良久才道:“事已至此,本官写来便是。”说着起身复走回书桌前,开始挥笔书写名册。 大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若这名册是真的,再与潘磊的供词一对照,那么江南的百官中当可将所有元朝暗探一扫而清。 大奎为求稳妥,当即出言提醒道:“朱大人需要一一真实写来,在下回去后要先于其他的供词对照。若是有半句虚言,倒是大兵压境之时须是不好看。” 朱守仁一边书写一边道:“张大人请放心,本官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这话,笔下不停,竟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 等大奎接过了名单细细观看,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名单上不光有五品以下的江南官员,以后朝中十余位官居三品以上的大员。朱守仁在一旁补充道:“张大人请看,这前两张名单上的五十个人是本官所派遣,这后两张上的是本官所知的其余暗探。”朱守仁略微一顿又道:“时隔一年有余,本官有些也记不大清楚了……。” 大奎心中惊叹,这名单上洋洋洒洒足有近千的人名。大奎不禁赞叹:“朱大人真是好记性啊,如此多的人名且能一一记录,张某佩服!” 朱守仁低头笑道:“不才幼时读书,常过目不忘。如今年近不惑却是退步了。” 大奎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潘磊的家人现在何处?” 朱守仁见大奎提到潘磊家人,当即拱手答道:“潘夫人如今在庐州城中潘府居住,本官并不曾为难他们。” 大奎沉吟道:“既如此,明日劳烦朱大人备了车马,本官与其家小一并过江。” 朱守仁闻言不由一惊,当即道:“大人容禀,不是本官不肯备办车马,实则是本官力不从心啊。不才虽是这庐州的守备,但能调动的只是城中区区两万汉军。城外的江防却是由元庭大将达顿把守,另外滁州如今是红巾军所据,因此向东而行所经关隘亦有元兵把守。这些都不是本官能左右的。” 大奎不禁犯难起来,若是这样要想过江岂不是难上加难?自己独身一人倒还好说,若是带了潘磊家小却是如何能安然过江? 朱守仁见大奎一时难断,便献策道:“张大人不如只带潘夫人书信回转江南,如此一来却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大奎摇头道:“此事非要他们也一并过江不可,其中事宜却不便于朱大人相告。” 朱守仁见大奎如此说,却也不以为意。当即道:“今夜大人不方便在舍下安身,明日再想计策也不迟。” 大奎抬头望望朱守仁,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潘夫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当年庐州亦是江北红巾军的属地,大宋兵败庐州即为元朝所得。想象当年的大宋盛况及十余年的兵戈生涯,大奎不禁唏嘘不已。 当夜朱守仁安排大奎便在府中住下,第二日辰时大奎方由朱守仁亲自带着去见了潘磊的家人。路上恐人见疑,大奎仍是一身青衣小帽跟随在朱守仁的轿侧到了潘府。 潘磊祖上在庐州曾是庐州的名门望族,故此家大业大。 大奎随朱守仁进了潘府不禁感叹潘磊的文武全才。因为进了大宅后再向后走,见到一处院落边上摆着兵器架及石锁铁瓜等练功所用之物。 直至到潘府厅堂见到潘夫人,大奎不禁惊叹,潘磊所描绘的潘夫人画像,真真是栩栩如生十分传神。潘夫人三十许人,仍是柳眉如画杏眼桃腮,却是个十足的美人。只见其一袭天蓝罗裙外罩比甲,走起路来盈盈若春风拂柳仪态万千。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若是将潘夫人和自己的黄莺比起来,当是潘夫人的资色更胜一筹。这可能与黄莺好习武事有关联,黄莺一言一行皆透露出巾帼英姿,而潘夫人却是更显女儿态。 “见过朱大人。”潘夫人走到厅中向朱守仁盈盈一福。 “潘夫人勿要多礼,快快请起。”朱守仁连忙双手虚扶,待潘夫人站起身来,朱守仁才道:“来来来,潘夫人!本官此来是告诉潘夫人一声,我潘磊贤弟有了消息了。” 潘夫人闻言大喜,连忙问道:“是何消息?” 朱守仁伸手向大奎示意道:“这位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张大人,此番张大人乔装过江便是要接夫人前往江南与潘老弟团聚的。” 大奎站在一边这才拱手为礼:“见过嫂夫人。” 潘夫人闻言不禁问道:“这位大人为何称呼奴家嫂夫人?” 大奎当下信口开河道:“在江南时本官与潘磊潘大哥义结金兰成为兄弟,自然要称呼您一声嫂夫人。临行时潘大哥给本官看了嫂夫人的画像,并交给我一件信物。” 潘夫人不禁问道:“是何信物?” 大奎惭愧道:“那是一支金簪,可惜过江时走的仓促,却掉到了江里。” 潘夫人闻言轻轻一笑道:“我夫君临行时嘱托我,若无他的亲笔书信断不可轻信他人。你既无书信也无信物,却叫奴家如何信你?” 大奎闻言不由得一瘪:‘是啊,自己既没有书信也没有信物,人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相信自己?’自己的官服佩剑腰牌连同天蚕宝甲等物皆在江北太平府,如此却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大奎正在为难时,朱守仁却是笑道:“潘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如今江防甚严,想张大人过江却不是一帆风顺,信物丢了也属正常。” 潘夫人仍是轻轻一笑道:“此事且先放到一边,二位大人即到寒舍请先宽坐,奴家去吩咐下人备办茶点,请稍待。”说着竟自转身离去。 大奎与朱守仁不禁相视傻眼,对于大奎的身份朱守仁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当年大奎的威名传遍大江南北之时,朱守仁便听说过。更听人描述过大奎的样子,如今见到大奎的真人,朱守仁更是深信不疑。 因为大奎身具两大特点:一,长相憨厚十足的乡下人模样。二,武艺高强万夫莫敌。这长相憨厚便不用说了,如今大奎就在身前,如果不明身份还真会以为大奎是个下人。能孤身一人在五百军兵的护卫中斩了哈鲁赤的首级,这武功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如今这潘夫人竟是如此小心谨慎,看样子却不相信大奎是从潘磊身边来的,不光大奎头疼连朱守仁也是一筹莫展,若是潘夫人不走恐怕大奎也不能一时便走。 潘夫人命人上了茶点果品,便陪坐在正堂。 大奎与朱守仁互相望了一眼,大奎便对潘夫人直言劝道:“夫人,实不相瞒。本官确是大明江南通政使,如今大势已定,吴王不日便会举兵北伐,这庐州便是是非之地。夫人还是跟本官过江吧!” 潘夫人沉吟片刻一双美目却望向朱守仁问道:“朱大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朱守仁叹口气道:“朱某身为华夏子孙却为鞑子效命,心中愧疚万分。如今张大人前来说降,本官怎么还能执迷不悟?如今本官心意已决,随张大人过江投诚!”朱守仁想了片刻又道:“张大人早年曾是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自然是一言九鼎,岂能戏言诓骗你一个妇道人家?” 潘夫人闻言轻笑道:“人心险恶世道无常,神威大将军的名号奴家也曾听夫君提起过。奴家听说其身高八尺形若天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潘夫人这是说的反话,如今的大奎比之从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尤其是中了方九天的剧毒后,经过师叔灵慧上人的洗骨伐髓般的疗毒后身体已是瘦弱不堪。直到如今身体虽是大有好转,但却已不复从前的身形伟岸。 大奎当下问道:“张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不知夫人要如何才能相信?” 潘夫人巧笑嫣然,更是显得妩媚不可方物。岂知美貌下的言语却是令朱守仁及大奎惊诧万分,只听潘夫人莺莺言道:“奴家虽是身局家中,可对庐州的人文事物却也略知一二。听闻元庭枢密院派下一位镇戍将军名唤达顿,其正带领十万精兵驻守江防,相必有些本事。张大人若真的是昔年的神威大将军,便去取其首级来,只有如此奴家才能相信。” 朱守仁傻了,那达顿乃是正三品达鲁花赤,亦是当今元庭中数得着的猛将。其武功高低且先不论,单单其身处十万精兵的护卫中,若要取其首级无异于徒手登天。 朱守仁正不知如何规劝,只听大奎言道:“夫人既有此意,张某从命便是。”这话说出来,不光朱守仁愣住了,连潘夫人亦是惊得花容失色。 朱守仁不禁急道:“张大人切莫开玩笑啊,那达顿勇猛过人且又在万军之中,大人如何能轻易近身?” 大奎仰天长笑道:“张某许久未经兵戈军阵,此时听潘夫人一言倒叫张某十分想念在疆场驰骋的时光。”大奎话音一落当即起身抱拳道:“张某就此告辞,待张某取了达顿首级再来相请夫人。”说罢相约朱守仁一道出了潘府。 等大奎随朱守仁回到守备府,二人到书房落座。朱守仁不禁埋怨道:“张大人今日确实有些草率,那十万精锐元军岂是儿戏?” 大奎笑道:“朱大人放心,张某断不会贸然前往。” 朱守仁见到大奎执意前往,便献策道:“张大人若去,须得乔装潜入军营。不如就扮作信差吧。”朱守仁一顿又道:“庐州每有大事均是差人前往报信,大人扮作信差断不会引起怀疑。只是事成之后……。”朱守仁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大奎心知肚明。 杀掉达顿或许不难,但若行事之后却是万难全身而退。到时深陷重兵包围之中,便是插翅也难飞了。大奎武艺再强,也难当万箭齐发。尤其是元庭如今十分重视江防,更是由大都调来了神火营,那火枪火炮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守仁当下将其中利害说与大奎知晓,大奎却是有些不以为意。当年江北红巾大败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元庭的火枪火炮厉害,想当初就有不少红巾将士配备了火枪,但那个玩意一旦在雨天和弹丸火药耗尽时便是废铁一堆。大奎虽是见识过,却丝毫没放在心上,若是冲锋陷阵凭借的还是真刀真枪,那些洋玩意毕竟不靠谱。 (火枪火炮源于唐宋,由于数量稀少且做工不完善所以名不见传,但在元末明初时火枪火炮却是盛极一时。主要的是火铳与短铳,再就是火炮。第二卷中在大奎从军时的亳州之战,红巾军使用的号炮便是其一。) 听完朱守仁的献策,大奎道:“当务之急却是须朱大人稳中求胜,此次张某过江朱大人便留在庐州,待吴王举兵之时朱大人再乘机献城举事,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朱守仁闻言这才点点头道:“多谢张大人思虑周祥,本官照办便是。” 大奎随之问道:“朱大人可知达顿的军营何在?其布防形势如何?” 朱守仁思量片刻才道:“庐州以南是巢湖,在巢湖以南三百里有个无为县,无为县隶属庐州管辖。达顿大军现在便在无为县驻扎,其中铁骑三万步卒七万。由于是沿江设防,故此十万大军每日均有巡江队伍沿江巡视,这些巡江队伍只在沿江的几个渔村驻守。” 大奎听到这里方才了然,原来达顿离庐州尚远啊。大奎不禁又问道:“若是想过江,却是该如何行事?” 朱守仁闻言不禁有些为难道:“沿江渔村已尽皆在达顿的掌控之下,若要调用民船过江怕是不能够啊。”但朱守仁转瞬道:“除非大人在除去达顿以后能盗得虎符令箭,有次令箭便可安然过江。” 虎符大奎倒是知道一些,但凡带兵的元军大将皆是身携虎符。主将是金虎符,副将是金鹰符,万夫长达鲁花赤是银虎符,千夫长是银鹰符。(丰郎也不明所以,只能瞎掰啦) 大奎心中计议已定,当下叫朱守仁吩咐备了酒饭,吃饱喝足便早早歇着了。尚有一场绝命厮杀等着大奎……。 第二十四章 巢湖传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月华如水,照的大地一片苍茫。 庐州城内行出一辆蓝绸软轿马车,驾车的汉子一袭青衣身形消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往无为县的大奎,而车里坐的便是潘夫人及其幼子潘岳。 大奎与潘家人商定,车马行至巢湖以南的大湖村便即在村中落脚。而那大湖村却正是潘夫人的娘家所在,如果大奎行事不利潘夫人便权当回了一趟娘家,若是真的取了达顿的首级,便随其过江。 朱守仁在大奎临行前,嘱咐大奎千万将身上的降表及名册交由潘夫人保管,若是大奎有个闪失也不至于暴露了自己的意图。那名册及降表可是关系着朱守仁的身家性命,一旦让元庭掌握自己投敌的罪证,那朱守仁便是再有十个脑袋也自不保。 大奎深知其中利害,便依了朱守仁将名册降表锁在一只木匣里交给了潘夫人。就潘夫人而言,只要能与自己的夫君在一起,那么去哪里都无所谓。至于大奎的身份,潘夫人却不见有任何疑心。 从见到大奎的第一眼起,潘夫人便知道大奎绝对不是歹人。潘磊作了泉州知府的消息潘夫人是知道的,只是朱守仁一直对派出去的暗探家人严密掌控,不然潘夫人早已过江与夫君相会了。大奎若是真的能带她母子过江,正可了却心中夙愿,潘夫人何乐而不为? 朱守仁其人老谋深算,元庭大明两厢讨好互不得罪。大奎的前来也算是从中调和,朱守仁正可从中趋势。对于天下大事,朱守仁自是心中雪亮,元庭气数已尽早晚会败,趁此良机攀上高枝也是势在必行。 车马行至巢湖北岸,早有朱守仁安排的舟船等候。长江虽有江防,但巢湖却是风波不起,每日里渔船穿梭一派升平。朱守仁在庐州盘踞日久,在这巢湖岸边亦有自己的宅院,大奎欲赶赴无为县,朱守仁自是早早命人沿途安排。 大奎与潘夫人及其幼子潘岳上了大船,大奎去了船头,潘家母子进了船舱后,车马却也随之上了大船。大船白帆升起,数名艄公撑船起航。 巢湖南北横卧八百里,借着月色可见湖面波光粼粼浩瀚如烟。 船行了一程,隐约可见湖中现出一座岛屿,观其山色该是福地通天一般的所在。大奎不禁转头去问一位撑船的艄公:“老哥,这是什么岛?” 艄公却是个年近五旬之人,闻言笑道:“壮士有所不知,此乃巢湖上的姥山岛。” 大奎闻言大奇,不禁又问:“老哥,这岛为何叫姥山岛啊?” 艄公轻笑道:“既然壮士问到,老夫便讲一个故事吧。”说着这艄公便娓娓道来一则传说:很久以前,巢湖是个盆地,盆地中有一座城池叫巢州。有一天,有位打渔的人打了一条千斤大鱼,运到城内廉价出售。全城人争相购买食鱼肉,唯独一老妇焦姥和女儿玉姑不食。 一个老者见到不禁好奇,走到焦姥和玉姑面前道:“这条鱼是我的儿子,你们母女两不食他的肉,我很感激。来日一定报答。城东门前有一条石鱼,若是见到石鱼的眼睛红了便是有大灾祸,你们需尽快的离开巢州。”老者说完便飘然而去。 过了几天,焦姥果然见到巢州城东门的石鱼眼睛红了,焦姥不由得心急如焚,奔走大街小巷告诉所有见到的人赶快离开巢州避难。等到城中的人都走了,焦姥才回到家带着女儿逃难,谁知好好地晴天却突然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后大雨如注,洪水横流,巢州下陷。焦姥母女被浊浪冲散。正在危急之时,突然空中现出一条小白龙来,小白龙急施法术,在湖内长起三座山,将其母女和焦姥失去的鞋托出水面。后人为颂扬焦姥的德行,又将巢湖取名焦湖,将湖中的山取名姥山、姑山和鞋山。 大奎听到这里便不由得轻笑,自己儿时也曾听母亲讲故事,也有很多的神话传说。黎民百姓总是将好人的事迹不断地传扬,这也是民心所向。又过了片刻,撑船的艄公温言道:“壮士,此去北岸尚有一段路程,最快也许到明日天亮,你先到船舱中歇息吧 。” 大奎闻言不由一瘪,船舱中却是潘夫人及其儿子潘岳,未免瓜田李下大奎才到船头来,虽是心中并无歹念,却也不能与之母子共处一舱。 大奎当即笑道:“老哥多虑了,我不困……。” 艄公见大奎并不困倦,却也不再打搅。 天色微亮之际,船已行至地头。数名艄公将车马下船,大奎当即随潘夫人母子二人也下了船,一如来时。等到潘夫人及其幼子上了马车,大奎赶了车一路北行而去。 潘岳年仅三岁,生的与潘磊极其相像,虽是年幼却不顽皮。大奎喜欢孩子,应该说只要是年过而立又无子嗣的男子都会喜欢孩子,尤其是像大奎这样的。官居高位家大业大,却是膝下无子,如此却有些美中不足。 大湖村坐落于巢湖北三十里,依山临湖风景秀丽。村上人家约三百余户,男女老幼近千口人。这在庐州治下已经算是大村,村上姓高者颇多。当地有一个习俗,凡寿终正寝者,其家人定要在其安葬处种植松柏,借以悼念故去的亲人。此习俗延续至今,大湖村左近的山坡绿地已是四季常青松林密布。 所以就大湖村的姓氏与绿树成林,大湖村又名高林村。 潘夫人的娘家是这村上为数不多的冯姓,冯家是数十年前由山西迁来此地的。 当年潘夫人的父亲逃难至此,后来与当地村民学着靠打鱼为生,再后来便在此成家就此安顿了下来。潘夫人的父亲冯彪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故此从小甚为娇宠。后来女儿大了,却已成了十里八乡的美人。 潘磊是在一次游湖的时候结识了打鱼为生的冯彪,虽是年龄有别却是一见如故。潘磊受邀到了冯家,一眼便看中了冯彪的女儿。冯彪回到家中即托媒人大老远的前来提亲,冯彪欣然接受,潘磊也就成了冯彪的乘龙快婿。 冯家因为潘磊的关系,如今已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三进的大宅,东西套院,在别处不敢说,但在这大湖村,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庶人家。 大奎护送着潘夫人母子回了娘家,当晚大奎便在潘家门房住下。大奎一身下人打扮,不住门房却有些屈才。潘夫人心知大奎要做的事需万分小心,故此对父亲也未明说。 第二日大奎即向冯家告辞,冯彪按女儿的意思,本欲将那匹拉车的青马送给大奎骑乘,却被大奎婉言拒绝。告别了冯家,大奎只身一路向南。与潘磊相约一月为期,如今已过了近十天,细细算来却是时间紧迫。就算安然过了长江,潘夫人也不能在十余天内赶到泉州,况且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奎展开脚力一路向南疾奔,沿途遇坡过坡遇河趟河,三百里路在大奎脚下不过区区一个半时辰便即赶到了无为县境内。大奎停下脚步稍事歇息了片刻,即向县城内行去。如今大奎的体力已是大不如前,如此疾奔不足两个时辰已是有些体乏。大奎心中不由的有些愤恨,若有朝一日找到那个方九天,必将其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大奎心中虽满是恨意,但也无法。 自从自己出事以后,江南各州府县已是遍布海捕文书,另外大奎的侦骑四出,可直到如今仍是了无音讯。大奎边走边想,眼看已至无为县内。 从元朝至元十四年(1277)在无为地界便设有兵马司衙门,民众称之为无为军。如今江南江北大战在即,元庭更是增派精兵十万驻守此地。无为县虽属庐州管辖,但军备诸事尚需受无为县节制。达顿在此据守,总领无为,庐州,巢县三地的兵马军备事物。 (古时与现今不同,当代是军事服从政治,古代是兵权大于政治。古代甭管多大的官,没有兵权就是纸老虎一个。故此说,古时多有武将谋逆制造兵变的事情发生。) 无为县设将军府,达顿的主力部队便在县城内驻扎。 大奎进了城,见到小小的县城整个已是一座兵营,寻常百姓却皆不在城中居住。所以放眼望去街上除了巡逻的元兵元将,竟是一个百姓也不见。大奎的到来让那些元兵好一阵稀奇,故此大奎每每遇到巡逻的队伍都会被盘问一番。 幸而这些元兵脾气还好,说话间只是一番拳打脚踢,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怕是要露馅。无奈之下,大奎只得再次出了无为县城。 如此白日要想进城怕是难上加难,大奎出城本想寻到有人家的地方借以安身,到了晚上再想计策。无奈出城走了许久都不见人烟,偶尔遇到一个小村,却只见人去屋空一片破败景象。大奎心中不禁暗恨,元兵占我山河弄得民不聊生,百姓已是居无定所。 大奎心中虽是愤恨,但也只能在这空无一人的破败村落落脚了。 四野虽是荒芜,但大奎好歹以飞石之技达到了两只野兔。回到小村中寻了破锅火镰,好一番收拾总算勉强果腹。 村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大奎寻了些干草,找了间避风的小屋,将干草在木床上铺好便仰身倒在草床上开始闭目养神,谁知大奎这一躺下竟悠悠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大黑,大奎起身四顾不由得有些自嘲。 出了屋子辨了方向,再想无为县城疾奔而去。刚至县城西门处,竟远远见到由东而来一队车马。看样子似是镖局的镖车一般。远远地却能听到女子的嬉笑声。大奎心中好奇,便暗暗的跟在车队的后面,直到快入城时才看明白,这哪里是镖队啊,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青楼歌妓。 有道是饱极思淫.欲,这无为县如今已成了一座兵营,驻守在这里的将军们也都是凡夫俗子,自然也有七情六欲。从别处弄些青楼女子来消遣一番也无可厚非。 大奎正愁无法进城,见到这车队顿时计上心来……。 第二十五章 将军府饮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车队共十辆马车,前五辆车都是软轿,车厢里莺莺燕燕皆是美女,后五辆车上却都是行装柜子之类,除此之外还有近二十名青衣汉子护卫左右一路随行。 大奎身上也是一袭青衣,寻个空挡趁人不备混进了人群里。 此时天色已黑,直到大奎随着人群车队进了城也没人发觉异常。 车队行至城中正街,转了个弯来到一处宅邸前。朱漆大门上悬着匾额,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大奎暗想,此处便是地头了。 等到车马停稳,由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华服妇人,浓妆艳抹的脸上真让人担心一说话会掉粉渣子。只见其呵呵笑着喊道:“姑娘们,下车啦。” 话音未落,将军府的大门开了,随之出来两个元兵。见到门前的车马队伍,其中一个元兵喝道:“你等怎么这么晚才来?” 那妇人连忙赔着笑走上前来道:“两位军爷,这女人家事多,故此来的晚了些。请军爷多多见谅啊。”说着便蹲身福了福。 其中一名元兵脸上带着颇有意味的笑,伸手在这妇人脸上捏了一把道:“老鸨子真会说话,哈哈哈哈哈。”这妇人原来便是这些青楼女子的鸨母,虽是人老珠黄但久在军营的士卒能借机揩揩油水也是好的。毕竟这从军和做和尚也差不了多少! 鸨母故作姿态的扭捏闪避,大奎老远看见差点吐了。也不知道门前的鸨母和这两名元兵都说了些什么,已经下车的几个姑娘便十分不情愿的再次上了马车,随后车队再次行进。虽是如此,那门前的两名士卒也是伸长了脖子看个没完。 这些年轻的姑娘对于这些士卒来说可是不敢乱碰,那可都是将军们的专属。或许有个别的士卒得将军赏识倒也有机会尝尝鲜,但若是没有将军的允许而擅自越界,便十有**要被活撸一层皮。 车队绕过一条街转了个弯到了将军府后门,早另有军兵开了后门将车队迎了进去。 将军府安排了一排厢房作为这些姑娘们的栖身之所,鸨母进了院子便独自随一名兵士去了前堂,临走吩咐这些姑娘们在此等候。大奎与一群青衣汉子便齐齐动手卸了车,将车上的行囊箱柜一一搬进了厢房。 “哎,你干什么的?”与大奎搭手搬箱子的汉子问道。 大奎含糊笑道:“我是将军府的下人。” 那汉子呵呵笑道:“哎呦,这怎么敢有劳您动手啊。” 放下了箱子,大奎所幸不干了,便站在一边指指点点。这些青衣汉子也都真的以为大奎是将军府的,看衣服的料子也看得出来。这些青衣汉子身上穿的皆是土布料子,而大奎的青衣却是丝绸。这身衣服还是当时大奎在朱守仁的心腹身上扒下来的,到如今却依然穿在身上,虽是死人衣服但聊胜于无。 干活其间,那些青楼女子听说大奎是将军府的下人,一个个媚眼抛得大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此一来却引得一众姑娘放浪大笑。 大家刚把活干完了,只见那保姆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路高声吆喝道:“都听好了,今晚将军府摆宴,你们都快收拾一下,过会要有歌舞助兴啊。” 大家闻言皆是各忙各的,大奎站在哪里却有些无所适从。鸨母走过来上下打量大奎,不禁问道:“这位是?” 大奎连忙哈着腰满脸赔笑解释道:“小的是将军府的下人侯三,今晚有饮宴,所以将军吩咐小的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手的。” 鸨母一听连忙脸上堆笑道:“哎呦呦,这怎么敢当啊!”说着伸手在大奎的胸膛上轻抚了一记,大奎不禁暗想,原来这老女人也有揩油的习惯啊。 鸨母沉吟片刻却道:“这样吧,麻烦这位大哥去盯着姑娘们换衣服,有谁慢了便催一下。” “啊?”大奎闻言不禁傻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鸨母见到大奎的痴呆样不禁掩嘴笑道:“哎呦,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叫你到门前看着,看谁落后了便催一下,没人叫你进去盯着!” 大奎呵呵傻笑道:“不进去就好,不进去就好!”说着竟真的走到了那些姑娘们换衣服的房门前等着,过了片刻大奎站在门前扬声问道:“姑娘们,好了没?” 岂料房中竟有一个甜腻腻的声音答道:“哥哥若是心急不妨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话音一落竟引得房内轰然爆笑,一群姑娘在房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直闹得大奎面红耳赤,虽是身在房门外,但大奎仍可想见房内的旖旎风光。 那些随同车队前来的青衣汉子也是各自换好了一身华服,手上竟都各自提着管乐琵琶之类的乐器。原来这些人路上做护卫,歌舞时做乐手,如此一来倒也不算浪费人力。 正在这时,鸨母嚷道:“走了走了,乐班先行一步去厅内准备…。”随之鸨母快步走到大奎身边向着房里催促道:“我的姑奶奶们,你们倒是快些啊!” 房内传出一阵“|好了好了,这就来。”虽是如此说,等鸨母走了好一会才见到这些姑娘们稀稀拉拉的走出房间,大奎不禁眼前一花。面前走过的姑娘皆是一身火红,头上戴了斗笠黑沙,一眼望去却是看不到面目。 大奎偷眼向房里看了一眼,见到竟还有几位姑娘在哪里换衣服,藕臂粉腿乳波臀浪,看了着实让人着迷。大奎看了半响不禁惊觉,如此她们都去表演歌舞了,自己又该如何下手?既是刺杀当求一击必杀,如能混进这些歌舞妓当中倒是可以稳操胜算。 当下大奎计议已定,等到只剩最后一个姑娘在房里时,大奎闪身进了房。那姑娘见到大奎进门竟不慌张,此时她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却伸手自箱子里取了斗笠罗沙出来,走到大奎身边飘了个媚眼道:“哥哥心中痒了吧,等我们回来再与你找个地方慢慢恳谈,现下本姑娘要去赶场了。”这姑娘说着便欲向门外走。 大奎哪里还会再等,随之一掌击在其后颈处,这姑娘当即软倒在地。大奎也不避嫌,三两下将其身上的红衫外裳扒了下来,原来这女子身上尚有一层抹胸罗裙。若是乔装进入扮的不像,势必会被发觉。大奎无奈一不做二不休,以最快的速度又将其抹胸罗裙扒了下来,并脱了身上衣服一一换上。 到最后穿鞋的时候犯了难,大奎脚掌甚大,这女子的绣鞋却是颇为窄小。正在着急时,门外却老远传来鸨母的催促,大奎当下手上用力,只听‘呲啦’一声。大奎的脚倒是穿进了绣鞋里,但前脚掌却生生的从绣鞋前端冒了出来。 大奎就怕鸨母再进房来催,当即依法又将另一只脚穿进了绣鞋。这下倒好,两只脚的前脚掌都有小半漏在外面。但事急从权也顾不上许多了,大奎又七手八脚的将地上衣物统统扔进了柜子,又抱起那个光着身子的姑娘也塞进了衣柜,这才带了斗笠蒙好罗沙出了房门。 谁知大奎刚出房门就听到了鸨母的咒骂:“你个小骚蹄子,见了男人就不知道北在哪儿了,还不快去?就等你了!” 大奎那里敢搭腔,急忙提着裙摆向前院跑去。前院灯火通明,直到大奎到了院边,早有班子里的青衣汉子将大奎领到了姑娘堆里。 歌舞还未开始,大奎透过罗沙向院中看去。大厅内外皆是被灯火照的亮如白昼,两队元兵各扶腰刀将大厅门前的青石路夹成甬道。想必歌舞表演是在大厅内举行,大奎随着一群姑娘排着长长的一队,鱼贯走到大厅外的廊下候着。 大奎侧耳倾听,只闻大厅内粗豪的笑声响成一片,却讲的都是蒙语,大奎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这时鸨母由后院赶到这里进了大厅,过了片刻即听到厅内鼓乐萧笙齐鸣。鸨母走出厅来向着廊下的姑娘们招手道:“姑娘们,上场了。” 大奎随着十余名歌舞伎鱼贯进了大厅,幸亏大奎是站在最后。随着萧笙古乐的节奏,大奎现学现卖,别人怎么跳他便怎么跳,该走的步伐一丝不差,该做的手势也惟妙惟肖。 舞动的间隙,大奎暗暗打量周遭的形势,正堂一具桌案后坐着一条大汉。一身锦缎长袍腰缠丝绦,长袍上的花纹却与汉人的衣饰不同,最大的不同处在于这大汉头上竟只在头的两侧留有发辫,其余的头发却皆以剔去。大奎早年曾与元人作战十余年,什么样的元人也都见过。这大汉虽是发饰古怪,大奎心中却并不稀奇。 大奎心知这大汉便是达顿了,不由得再向四周打量,两排席位分类左右。桌案后各有一人,看样子皆是元兵中军中将校。此时这些人各自持了酒盏,却是无心饮宴,都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在歌舞伎的身上,怕是拔都拔不出来。除了大厅外的兵士,在厅内的人都是一身华服,俱是没有穿戴盔甲刀剑,大奎不由的放了心。 大奎正跟着这些歌舞伎跳着,岂料乐声一变突然转作柔媚入骨的声调,接着便见到身周的歌舞伎竟各自伸手解了外裳的衣结,将外裳随手丢在地上。如此一来竟是个个露出柔背香肩来。大奎心中一惊但也只能有样学样的解了衣结脱了外裳。好在大奎如今身材瘦弱,另外近年来养尊处优肤色倒还不算太黑……。 其后便见到歌舞伎们列成两队左右交叉的在达顿席前鱼贯而过,姿态皆是扭腰摆臀极尽挑逗之能事。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每个走到达顿面前的歌舞伎皆是提了裙摆露出白生生的修长美腿来招摇一番。 此番舞姿直引得达顿及一众观看舞蹈的元兵将校轰然叫好,轮到大奎了。大奎学着其他歌舞伎的样子扭到达顿面前提起裙摆,所有人都傻了。露出的不是美腿,倒像是猩猩腿,一腿的黑毛……。 第二十六章 群龙无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达顿见多识广,满厅的莺歌燕舞之下达顿亦是边饮酒边欣赏,可见到大奎的‘美腿’,达顿险些被口中的酒呛死。 就在众人一愣神间,大奎起脚‘呯’一声踢翻了达顿面前的桌子。条案长桌连带摆设的美酒佳肴‘稀里哗啦’一股脑的倾在达顿身上,大奎借势纵身而起,越过长桌。岂料身形尚未落地,压在桌下的达顿一声厉喝,双手竟猛地一托压在身上的长桌,那长桌竟在此一托之下带着风声横里砸向大奎。大奎身形刚一落地,长桌已经砸到。情急之中大奎拧步侧身,右臂外挡‘咔’一声爆响,那长桌竟砸在大奎身上断成两截。 大奎受此一撞竟向一旁退了三步,心中不由大惊,这达顿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厅内本是载歌载舞的众歌舞伎见到此等情形皆是尖叫着逃出了大厅,厅外的兵士见到变故一声呐喊齐齐向大厅冲来。 就在这一耽搁下,达顿已经翻身而起。列席的元兵众将校也都已经纷纷起身前来护卫达顿,大奎不再拖延再次迭步欺身单掌击向达顿面门。此刻大奎与达顿相距不过三五步,大奎身法之快令达顿大惊失色,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大奎已经到了身前。达顿吐气开声挥拳直击,却是一拳捣向大奎击来的一掌。 大奎自不会与他硬拼,掌式一变却在中途改为擒拿。五指如钩疾抓达顿右腕,达顿尚未反应已被大奎抓了个正着。人手腕脉门又称内关,为手太阴肺经。手太阴肺经为输土。肺之原穴,百脉之会。一旦被人制住则阴止百脉,内伤气机。 达顿或许勇武过人力大无穷,但手上脉门被制却是瞬间麻了半边身子。大奎一招得手左脚绕步而上,左掌使出十二分内力直击达顿后脑。大奎本就意图一击毙命,此时哪里还会手下留情情。没有任何悬念,‘啪’一声轻响。达顿脑后吃了一掌,身子便无力的软在地上。接着便见到达顿七窍流出血来,已是当场毙命。 从大奎暴起发难,再到达顿毙命不过眨眼的功夫,厅内众元将刚刚围上身来。大奎正要想法撤离此地,无奈早有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攻到。 元人徒手搏击时善于扑击摔跤,这两名大汉皆是抢身过来擒拿大奎手臂。大奎横里纵越闪过两人的扑击,同时借机起脚却是一记上路正踢。这一脚直踢在左首大汉的头侧,‘嘭’一声闷响,这大汉的身子横里飞出,将身边的另一名汉子撞翻在地。 大奎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际,纵身向门口扑去。岂料正遇到冲进大厅的一干元兵,大奎不退反进。脚下不停冲进人群,拳掌交加指东打西,竟在片刻将这数十名元兵一一放翻在地。大奎找这些元兵的麻烦却不是为了夺门逃走。 临来时大奎与潘夫人讲好,以达顿的人头做信物。如今达顿虽死,可人头却依然没有到手,大奎总不能伸手去揪下来。大奎出手甚重,门口这横七竖八躺卧的元兵,估计能活命的不会超过三成。大奎俯身拾起两把长刀来,环目望着大厅内一众元兵将校,嘴角荡起一抹冷笑。 这些将校何曾见过如此人物,举手投足间竟杀人如此之犀利快速。此刻大奎堵在门前傲然森冷的目光透过头上的黑纱望着大厅内的众人,不禁使厅内每个人都有一种身为小绵羊遇到大灰狼的感觉。 黑纱给人以朦胧之感,但此时留给众人更多的却是神秘与阴冷。大奎一身赤红的女装头上戴着斗笠罗沙,双手提着两柄长刀。其状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厅内的众人毕竟都是军旅出身,只是呆愣片刻便反应过来。大厅的左右墙边皆放着兵器架,众人不等招呼便便纷纷抢过去各自持了兵器回来呈半圆型将大奎围在门口。 大奎望着厅内的二十余名元兵将校冷声道:“若你等此刻放下兵器,愿意自行退出军旅,并返回你们自己的家乡从此不来中原,张某今日便网开一面。” 厅内众人互相看了看,只一愣便有人大喊道:“铁木真的子孙绝不向汉人低头,杀了他!” 在这一声鼓动下,二十余名元兵将校各持兵器向大奎冲了过来。 大奎动了,如鬼魅无影更似地狱罗煞般。大奎或以缠刀或以牵引再或拨挡,每每众人的兵器将要袭进大奎的身,却都如遇到了鬼一般莫名其妙的走了偏锋。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响处,只见大奎手中长刀所过必是血溅七步。大奎游走穿梭于人群中,每次出手只有一招,且是招招毙命。众人不禁胆寒了,从未见不过竟有人能在这许多人的围攻下尚能游刃有余杀人如儿戏一般。 这二十余人并非寻常兵士,却都是带兵的偏将乃至副将。大奎在人群中游刃,却如杀鸡屠狗般容易。毕竟这些人其中尚有武艺出类拔萃者,但也只是五六人而已。片刻间,大厅门前已是堆满死尸。 大奎站立于死尸堆就的矮丘上,凌然如浴血修罗。双手上的两把长刀早已卷刃,鲜血顺着刀身滴落,身上的衣衫本就是红的,此时却显得更加艳红。仅存的五名将校却早已是心惊胆寒。 大奎再次冷声问道:“你等还要顽抗吗?”这句话便似可以勾魂夺魄般,五名将校闻言哪里还敢再战,各自丢了兵器一起跪伏在地。 或许死亡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一个人知道了自己将会怎么死,而这种死法却有了前车之鉴。那么多的军兵将校只在两盏茶的功夫便皆是横尸当场,而且一个个或肚破肠流或身首异处,满地的鲜血尸骨造就了死亡的气氛,由此才会引发这五名将校对死亡的恐惧。 大奎见到剩下的五人已服软,心中无比快意。当下走到达顿的尸身前挥刀斩了达顿的首级,这才扬声道:“我张大奎言出必行,你等即已放下兵器,我自不会为难你等。明日你们便率军退出无为县,后日我会再来。但凡见到一兵一卒,必杀之!” 哪知这些将校齐声哀求道:“不能退兵啊,若是退兵我们的人头也自不保。” 大奎以单刀挑了达顿的首级冷声道:“我已经说过了,若是再见到元兵的一兵一卒必杀之”大奎说罢径直走过了门前的尸坡出门而去。 至此这些将校才想起张大奎是哪一个,原来是昔年的江北红巾军神威大将军。 大奎的一番话真是耐人寻味,无为县精兵十万他一个人又如何能杀的光?但若是只杀领兵的将校,又有谁能逃得掉?直到大奎远去,这厅中的五名将校仍是在云里雾里,明明是像在做梦,可面前的尸堆及达顿的无头尸体又是那么的真切。 大奎没有回大湖村,而是径直去了码头,若要做事便当做的干脆彻底。 统管船只的码头有十余个,大奎只选了最近的一个。他需要过江,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令牌,只需将刀架在一名伍长的脖子上,那伍长便带了十余元兵驾了大船过了长江,当再次在太平府码头靠岸,一众大明军士只惊得目瞪口呆。 若是大队船只过江,他们未得指令的情况下一定会开炮。但此时只有一艘船,待到船靠岸,却见到大奎一身火红的女人装,手上提了长刀及人头上岸。这副打扮真真叫人掉下眼珠子来。 “我乃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你等速去传谕江防的诸位将军到太平府府衙见我。”大奎说完转身对驾船而来的十余名元兵道:“你等回去吧,今夜饶你等不死,明日天亮我大军压境,若是再见到你等当不留情。” 那十余名元兵当即千恩万谢驾船离去,大奎再不耽搁直奔太平府衙门。 哪曾想到刚刚进入太平府衙门,却见这里灯火通明。门前当值的衙差见到大奎当即拱手道:“张大人,余大人正在后厅恭候大人。” 大奎虽是心中疑惑,但仍是大步走向府衙后厅。行走在院中,却见数十甲兵分两班站立与后厅门前。一进门大奎不禁愣在门前,竟见到一名浑身甲胄的将军坐在厅中,却是常遇春。 当初大奎只身过江的事情,太平府知府余铮不敢隐瞒,早已快马报知了应天吴王朱元璋。朱元璋与众文武一商议,才决定派常遇春带五万精兵前来太平府。至于究竟什么事,吴王也不知晓,常遇春此来便是为了一探究竟。 大奎的一身打扮让常遇春好生惊异,大奎进门见了常遇春便道:“常大哥来得正好,小弟正有事和你商量。”说着将手上单刀及人头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旁的余铮见到大奎直如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再见了地上的人头,心中便有些打鼓。 大奎也不啰嗦,当即对余铮道:“劳烦余大人安排人备了热水及替换的衣服,本官先沐浴更衣再说。”余铮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人安排了一切。 待到大奎洗浴更衣完毕,这才再次来到后厅与常遇春相见。 “大奎兄弟,你这风风火火的却是为了那般?”常遇春当先问道。 大奎也不隐瞒,直言道:“小弟过江一趟,是为了查案。阴差阳错之下潜入无为县,现已将无为县元军大小将佐尽皆斩杀,另外庐州府的守备朱守仁现已投诚,只要常大哥带兵过江,不用一月尽可将庐州府全境光复。” 大奎此话一出,常遇春及余铮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大奎一指地上的人头道:“这便是元军在长江北岸负责江防的镇戍将军达顿的人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常遇春闻言当即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江北元军群龙无首,正当趁此时机一鼓作气收复庐州府!” 大奎望望天色,外面已是现出鱼肚白。对常遇春的话大奎并无反对之词,倒是余铮犹豫道:“常将军,下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常遇春闻言摆摆手道:“但讲无妨。” 余铮直言道:“过江作战事关重大,常将军是否应该上奏吴王?” 常遇春哈哈笑道:“上奏是一定要上奏的,但此刻时不我待,当把握战机才是最重要的。”随之常遇春厉喝一声:“来人。”话音一落,门外即走进两名甲兵来。 常遇春吩咐道:“速速整顿军马,准备强渡长江。”两名甲兵当即拱手领命转身出了大厅,奔跑着去传令了。 第二十七章 北伐中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禀将军,五万军马整装待发,请将军示下。”传令的士卒回来后如实禀报。 甲胄声响处,常遇春站起身来,转身对大奎道:“兄弟且在此地安心休息,常某这便去了。”说着便要举步出门。 大奎出言提醒道:“常大哥此去且帮兄弟一个忙,务必差人到巢湖南的大湖村替兄弟接一个人。”说着大奎向常遇春详细说及了事情的经过,常遇春满口应承下来,随后便出了大厅。门外数名将校早已恭候多时,常遇春带着人出了太平府衙门策马直奔江边码头。 大奎此时却真觉得有些困倦了,当下余铮安排了房舍饮食,大奎吃饱喝足后便即早早歇息。大奎心中计议已定,等到潘夫人携子过江,大奎尚要赶远路。 大奎心中急切的想早日赶回泉州,因为朱守仁提供的名单尚需与潘磊的两相对照,如果两相吻合,那么将江南元朝余孽连根拔起便是指日可待了。不用多久,吴王即回举兵北伐,到时江南空虚,若是这些元朝奸党趁机举事,那么必将使吴王大军南北不得兼顾。一旦发生兵变,那么大明刚刚稳固的江南之地,势必又要烽烟四起……。 太平府建阳卫的长江码头上早已备齐大小战舰近千艘,吴王励精图治未雨绸缪,此刻便显出高明来,据说这是军师刘伯温的授意。 刘伯温,名刘基字伯温。刘伯温自幼聪颖异常,天赋极高。在家庭的熏陶下,他从小就好学深思,喜欢读书,对儒学经典,诸子百家之书,都非常熟悉。尤其对天文,地理,兵法,术数之类更是潜心研究,颇有心得。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读书一目十行,过目成诵。而且文笔精彩,所写文章非同凡俗。他14岁时入处州郡学读《春秋》,17岁师从处州名士郑复初学习宋明理学,同时积极准备科举考试。天生的禀赋和后天的努力,使年轻的刘伯温很快在当地脱颖而出,成为江浙一带的大才子,大名士,开始受到世人的瞩目。他的老师郑复初就曾对刘伯温祖父说:“他日这个孩子必定会光大你家门楣,振兴刘氏家族!”西蜀名士赵天泽在品评江左人物时,将刘伯温列为第一,将他与诸葛孔明相比也可以与我象比了,说刘伯温他日一定会成为济时大器。 刘伯温果然是人中之杰。他于元统元年(1339年)考取进士,从此进入仕途。 最初,刘伯温希望为元朝政府效力,通过做官来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他在中进士后不久,被任命为江西高安县丞,后又任元帅府都事。但是他的建议往往得不到元朝廷的采纳,他的才能反而受到朝廷的压制。刘伯温非常失望,先后3次愤然辞职,回故乡青田隐居。 刘伯温隐居青田期间,潜心著述。他将自己的思想和对社会、人生的见解进行了一番总结,创作了著名的《郁离子》一书。而当此之时,全国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全国各地反元起义风起云涌,元王朝的统治已摇摇欲坠,但各支反元义军又互相纷争,各不相让。刘伯温静观天下形势,经过一番分析,认为在众多的起义军中,以平民出身的吴国公朱元璋最有真龙天子之气,他领导的一支红巾军才是推翻元朝、建立新江山的队伍。 公元1360年,义军统帅吴国公朱元璋两次向隐居青田的刘伯温发出邀请,刘伯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决定出山辅助吴国公,希望通过助朱氏打江山来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宏伟大志。与当年诸葛亮‘隆中对’相似,刘伯温初次与朱氏相见,就提出了‘时务十八策’。 吴国公一见刘伯温之后,更是大喜不已,从此将刘伯温视为自己的心腹和军师。 刘伯温出山之后,忠心耿耿地为朱氏政权效力,积极为吴国公朱元璋出谋划策。他为朱氏制订了‘先灭陈友谅,再灭张士诚,然后北向中原,一统天下’的战略方针。而吴国公朱元璋得到刘伯温的辅助,正是如虎添翼。他基本上按照刘伯温为他定下的战略战术行事,先用诱敌之计大败陈友谅,挫其锐气,再于公元1363年在鄱阳湖与陈氏决战,将其势力彻底消灭。第二年,又依计将张士诚的势力消灭。昔日的吴国公朱元璋已是今日的吴王,整军北伐已是势在必行。 公元1367年四月下旬,常遇春率五万精兵渡江,一时间战旗遮天蔽日千帆竞进。 江北十万元军望风而逃,待到常遇春攻下无为县全境,所俘的元兵竟不足千人。常遇春生性嗜杀,他的习惯是但凡俘获的元兵一概不留尽皆斩杀。 尤其常遇春还有一个恶习,每每攻城略地必会事先告知无关百姓逃离战地,若是等到城破之时,那么不管这些没逃离的百姓是自愿不走还是被元兵强留,唯一的后果便是尽皆斩杀。常遇春固然勇武,但他嗜杀的这个习惯很叫人头疼,吴王朱元璋也曾多次告诫,但常遇春却是旧习难改。 好在无为县境内乡镇村屯的百姓早已背井离乡远离战祸,不然说不准常遇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短短一日之间,无为县已尽归明军所有。常遇春趁势率军东进,竟将无为县域与滁州的要道打通。 吴王闻讯大喜过望,随之拜徐达为征虏大将军,率马步军二十万渡江与常遇春会和后一并北伐中原。 并同时发布北伐檄文通告天下:“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夷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鸠兄,至于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抱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乃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 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丐,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吴王朱元璋此时尚不忘差人将牛羊美酒送到江北常遇春军中。此时的常遇春哪里还有时间享用,急急整军北上意图趁势收复庐州。此时才想起大奎的嘱托,庐州守备朱守仁已降,收复庐州自不会有什么为难。大奎曾托常遇春到大湖村接潘夫人及其儿子,直到此时常遇春方才惊醒,险些把这茬忘了。 等到潘夫人母子过江已是三日后,大奎算算日子,若是带她们母子一路南行势必耽搁时日,为今之计只能让潘夫人写就书信一封带在身上,而大奎只能将潘夫人母子留在了太平府等候消息,等见了潘磊将事情告知便是。 大奎携了朱守仁的名册与潘夫人的书信,连夜策马回转泉州。朱守仁的降表交由余铮转呈吴王,这件事却不是大奎该操心的。 第二十九章 为情所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前伸手拉开门闩,却见到门外的小子早已撒腿跑出老远。 这也怪不得那公子,大户人家的女人若是与陌生男人私通,按民俗是要被浸猪笼的。(把人装在竹笼子里沉水溺死)那公子虽只是隔着一道墙与莲儿说话,但此等行为已是犯了禁忌。若是换了别的人家,谁会让自己的家的女人与人暗通款曲? 大奎见到那公子逃跑不由有些好笑,但仍是提步追去。大奎若是想追一个人,还有谁能逃得出手掌心? 那公子一阵发足狂奔,却总是能感到后背发凉,忍不住回头去看顿时惊得亡魂皆冒。大奎的一张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就在这公子身后不及一尺远。“妈呀!”一声,那公子拼尽全身力气加快奔跑,大奎只是若即若离的跟在其身后。转眼二人跑过了三条街,那公子已是速度慢了下来。 大奎故意在其身后发出桀桀怪笑,那公子惊魂未定之际竟是失足扑在街上。 大奎气定神闲走到这公子身边蹲下,脸上一派戏谑的问道:“怎么不跑了?” 那公子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大奎伸手抓在这公子的后腰上拎着便走,一边走一边冷声道:“身为读书人,当知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勾引良家妇女,我这便拉你去见官。” 谁知那公子气喘吁吁道:“莲儿…是清倌…人,是香…香泉坊…的台柱,我早与…她相…相识。”说着,这公子在大奎手上挣了几下。 大奎闻言哈哈大笑道:“实话跟你说吧,莲儿是本大爷花了八千两白银赎回来的,她早已是红倌人啦。你竟敢勾引我的女人,当真不知死吗?”说着信手将这公子扔在了地上。 (清倌人即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她们不光有着清丽脱俗的外表,也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然而她们只是妓院中的清倌,她们的才华只是覆盖于欲望之上的一层薄纱,一旦真正勾起了买主的兴趣,它便不再具有存在的价值。红倌人即是卖艺又卖身的女子。) 听到大奎的这句话,这公子明显的沉默了。虽是被摔得浑身剧痛,但仍是犹自不信道:“不会的,绝不会的。莲儿是清倌人,她绝不是红倌人。”说着,这公子失魂落魄般的喃喃自语着。 在当今的这个时代,礼教之防甚重。男人对心意的女子尤其看重其是否完璧,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古皆然。这公子对莲儿一片痴心,自然是满心幻想着莲儿是守身如玉的好女子,虽是明知这是自欺欺人,但这公子仍是不愿意相信。 大奎冷声笑道:“现在你已经知晓了莲儿的身份,便不要自找苦吃啦,本大爷今天心情好,便放你一马。若是再来相扰必不轻饶。”大奎说着转身便走。 谁知这公子突然厉喝一声:“你站住!” 大奎不禁想笑,心想我便是站住你能如何?转过身来却看到这公子已是满脸怒意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拳。 大奎问道:“你待怎样?” 只听这公子咬牙切齿道:“我不许你说莲儿的坏话。”此时的这位已是双目尽赤气冲斗牛,看这架势是想和大奎打上一架般。 大奎戏谑道:“如果你能打赢我,我便将莲儿送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句话便如星火燎原般,将这公子的怒火瞬间点燃。 “啊~!”一声怒吼,这公子便如一只狂怒的猴子,原地上蹿下跳的歇斯底里喊道:“莲儿是清倌人,莲儿是人,不许你这般羞辱她。”说话间,这公子向着大奎冲了过来。 大奎站在原地,眼看着这被痴情迷了心窍的公子冲到身前,在看着他挥拳打过来。大奎只是一闪身,只不过闪身的同时只迈出了一条腿,无形中形成一个侧弓步。那公子一拳打空,身子却是收势不住直向前扑去,却被大奎右腿绊住。毫无悬念,‘噗通’一声。这公子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许是这一下摔得有些重,这公子当时即摔得闭了气,趴在地上直哼哼。 大奎摇了摇头,站直身子叹道:“这般不济事,摔一跤便爬不起来了。若是有人欺辱莲儿,你却如何保护她?” 趴在地上的公子好半响才怒喝道:“我要杀了你。”说罢竟呼的一声站起身来,转头向着大奎再次扑来。大奎脸上满是不肖,伸手在这公子伸出的手臂上一圈一拨。只是这一顺带之力,这位公子便横里飞了出去。 街边刚巧有只偌大的竹筐,筐里净是些菜叶垃圾,这位公子无巧不巧的一头栽进了筐里。大奎并没有用力,更是不会刻意伤他,岂知如此一来却将这公子激怒。这位公子费了半天劲从筐子里爬了出来,又向大奎冲来。 大奎哈哈笑着转身便跑,边跑便扬声道:“你是一个废物,若能抓到我,我依然将莲儿送你。若不然等本大爷玩够了,我便将莲儿再卖回青楼去……。” 大奎此番言语竟让这公子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向着大奎拼命追去……。 这位公子身体实在有些嬴弱,跟着大奎跑回了潘府后门时,已是扶在墙上呕吐起来。 大奎站住身形回头看到不禁皱皱眉,但却刚好看到莲儿走出门口看着那公子,一脸的关切。大奎呵呵笑道:“莲儿,你且告诉这位公子,你是清倌人还是红倌人?” 莲儿站在那里咬着下唇却是没有回答大奎的问话,只是望着那仍在呕吐的公子默不作声。过了好半响,那公子才嘶哑着问道:“莲儿,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莲儿脸上留下泪来,轻声道:“公子,我早就说过我是残花败柳,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公子还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在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浪费时日空费心思?”说着,莲儿低下头轻声饮泣,却已是梨花带雨。 正当此时,大奎却是扬声道:“你且告诉这个小子,你与他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叫他以后不要再来相扰。”大奎这话是对莲儿说的,听在那公子耳中却是针刺一般的难受,一双眼睛死死钉在莲儿脸上,他在期望莲儿说对自己是真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只听莲儿良久才道:“我是青楼女子,让客人流连忘返是我的本分,这其中没有丝毫的男女私情,公子回去吧。” 大奎闻言当即一拍巴掌赞道:“这就对了嘛,世间哪有真情在?你快快死了这个心吧。”说着过去伸手拉了莲儿的手,大摇大摆的向门里走去。 岂料那公子许是得了失心疯,见到墙根有一块石头,当即弯腰拾起发狂一般吼着向大奎奔来。这时大奎已经走进门里,发觉身后异动不禁伸手扳住门板猛力向后摔去。‘咣当’一声大响,只见那公子高举着石头站在门前,门板正拍到脸上。 石头从这公子手上落到了地上,那公子随之向后直挺挺仰面倒去。‘噗通’一声,竟就此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马公子!”莲儿一声惊叫,奋力甩脱了大奎的掌握,回身奔向倒在地上的那位公子。见到马公子已是人事不知,莲儿不禁慌了手脚。哭泣着蹲下身伸手摇晃马公子的身子道:“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大奎心中不禁好笑:‘原来那公子姓马!’经此一事,可见这马公子在莲儿的心中甚是重要。试想一个青楼女子每日张颜欢笑,与客人逢场作戏,却哪里会记得客人的名字?香泉坊是什么地方,每日里的美人轮换上台献艺,马公子自然不会有机会和莲儿说什么话。由此可见这莲儿对这位马公子还是颇为上心的。 大奎刚才这一门板,直把马公子撞晕了过去。这等大响早已惊动了府内人,只见三五名汉子由前院冲了出来,领头的却是狗剩。 “大人,发生了何事?”狗剩冲到身前急声问道,他心里清楚大奎的本事,若是真有事,他们这些人根本帮不上忙。如此一问只是尽本分罢了。 大奎转身指着莲儿与倒在地上的马公子道:“这二人夜半在此相会,正巧被本官抓到。你等将那男子关进酒窖,明日再行理论。”狗剩等人再不迟疑,冲过去将昏在地上的马公子拎了起来架进了院子。 莲儿不禁站起身泪眼望着大奎,接着屈膝跪在了地上哭泣道:“大人,莲儿知错了,求您不要为难马公子了,莲儿求求你了。” 大奎嘿嘿笑道:“你且起来吧,明日事明日再行商议。” 莲儿只是摇头道:“大人不答应,莲儿不起来。” “你要是不起来,我便不答应!”大奎也拗了起来。 莲儿闻言心知大奎不会再为难马公子了,这才盈盈起身走进了门。 大奎走过来关了院门上了门闩,随即冷声道:“去安歇吧,明日还有要事要办。”说完大奎再不理会莲儿,大步向前宅走去。 第三十章 相伴临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第二日,大奎命人备了车马准备回返临安。当莲儿上了马车,却见到狗剩等人架着马公子出了门来。莲儿知道大奎不会再为难他,故此进了车厢放了轿幔再不露面。马公子双目无神的看着莲儿上车,此时他已是万念俱灰。莲儿此次不知要被带到哪里了,从今往后便会天涯两隔相思不相望。 等到大家准备妥当,大奎带了二十余名属下各自上了马随在马车左右。大奎骑在马上望着马公子道:“若想再见到莲儿,不妨跟我们走吧。” 马公子默默不语,仍是无神的站在门前。大奎呵呵笑道:“若是愿意跟来,本官可让你做车夫,如此一来你便可以与莲儿朝夕相处了,如何?” 马公子一屁股坐到了潘府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抱着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大奎叹口气,随即长声道:“出发。”众人齐声应诺,队伍当即取道城北一路行去。马车行了一程,莲儿悄悄撩开帷幔向后望去,却不见马公子跟来。这些时日,莲儿对马公子亦是朝思暮想,已是有些花容憔悴。此时不见马公子跟来,莲儿心中不免失落。 大奎望见莲儿的动作,嘴角带出一抹轻笑,只是装作不知般一路前行。眼看再走一条街便要出城了,队伍后面却远远传来一声叫喊:“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大奎勒马回身,见到那马公子大步赶来,等跑到车前已是气喘吁吁口不能言。大奎笑道:“你姓马,来赶马车倒也名副其实。去赶车吧!” 马公子好半天方才喘匀了气,红着脸走到了车边,负责驾车的却是石头,石头不声不响的将马鞭交到了马公子手上,这马公子自幼读书,却哪里赶过马车?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来驾驭马车。 大奎笑道:“石头教教他,也好叫他多一门手艺,若是读书不能出头,好歹能靠赶马车混口饭吃。”石头应一声诺,动身到了另一边的车沿对马公子道:“上车吧。” 马公子唯唯诺诺的学着石头的样子坐到了车沿上,石头笑着又从马公子手上拿过了马鞭,呵呵笑道:“读书人,学着点啊。”说着抖起马鞭迎空一甩,‘啪’一声脆响。随之马儿拉着车随着石头的一声厉喝:“驾。”竟听话的向前快速行去。 由于事出突然,马公子险险从车上摔下来。如此一来竟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奎当先一磕马腹当先行去,其余众人纷纷策马跟上。 大奎控着马速,保持与车驾一齐,望着马公子的囧态不禁问道:“当初在香泉坊,本官见到你衣着光鲜还带着书童,如今却如何这般落魄?” 马公子闻言支支吾吾却答不出话来,大奎不禁冷声道:“如今你跟随本官麾下,本官问话你便要如实回答,不然就是抗命不遵。” 马公子憋了半天才低声道:“我的衣服是租的,书童是香泉坊的下人假扮的。”此话一出,大奎不由再次哈哈大笑。世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衣服有租的大奎领教过,这书童仆人竟也有借的,真真是咄咄怪事。 大奎眼看城门在望,心中却不禁有些无奈。香泉坊虽是胡惟庸的产业,但毕竟是靠做生意赚钱。这番理论就算有些不合情理,但却不在大奎的职权范围之内。尤其是那胡惟庸深得吴王信任,又是同朝为官,一旦撕破脸却不好看。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赶回临安,将所有线报一一汇总,然后呈报给吴王。毕竟江南之大,涉案官员之多,这却不是大奎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常言说得好:法不责众。还有一句叫做:众怒难犯。据大奎的估测,此番若是汇总了名单,加上江北元庭所派来的暗探,总人数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大奎不敢想,若真的是这样,却不知吴王会如何定夺?总不会将所有人都尽数杀了吧。大奎心中的想法是,这些官员要么抄没家产,要么关进大牢。不是大贪首恶,当不致死。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吴王岂能逆天行事? 当今大明的官员,有一半曾是元庭的地方官员,若是矫枉过正却如何能恩服天下?吴王身边的第一谋臣刘基刘伯温,就曾是元庭任命的江西高安县丞,后又任元帅府都事。如此说来,一旦将那么多官员的名字报上去,吴王尚有一念之仁也会法不责众。但如果这些人都由自己来一一法办,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将会成为江南官员的众矢之的。 大奎想了片刻却有些心烦,索性不再去胡思乱想。回到临安拟好奏折便将这个大包袱扔给吴王,到时吴王对这些奸细贪官是杀是放,便不是大奎该操心的了。 一路上马公子倒是很安分,从来不跟车箱里的莲儿说话。慢慢的却也学会了驾车,大奎不禁暗暗称奇,看马公子的架势倒是赶车的材料。 左右无事,大奎随行在车边不禁开口问道:“马公子,你饱读诗书,却不知文采如何。何不趁兴作诗一首,也好叫本官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马公子闻听大奎考校诗词,不禁来了精神当即答道:“请大人出题。” 大奎环目看了半响没找到适合作诗的景物,这也难怪。大奎读书不多,识字更少,哪里会以景取题?当看到拉车的马,不禁笑道:“马公子姓马,不妨便以马来做首诗词吧。” 马公子情知大奎是在戏耍自己,却也不以为意。思量片刻便即开口吟道:“莫道黄莲苦,策马千里随,今夕多霜华,明朝遍地花。” 大奎听了这首诗不禁哈哈大笑,大奎虽是不通文墨但诗词的意思还是一听便明白的。这首诗明显是信口胡诌,前两句说的是对莲儿的倾慕之情,自己做下人赶马车也要千里相随。后两句是说如今寄人篱下,早晚有一天会枯木逢春遍地开花。 想到这里,大奎不禁笑道:“若是仍是如此迷恋美色,莫说遍地花。遍地草也轮不到你!“大奎说完哈哈大笑,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晓行夜宿,路上走了一月有余,大奎等人到了临安地界却已是六月中旬。 通政使衙门可谓工程浩大,相隔一条街的临安府衙门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格局虽是相仿,但规模却大了许多。 大奎到了通政使衙门门前,眼望气派庄严的通政使衙门,心中不禁感叹:“这要花多少银子啊?”雕花飞檐门楼下的朱漆大门足有近两丈宽,大门正上横就一副匾额,上书‘江南通政署’五个金色大字。 此时门前却有两名衙役看守门户,见到大奎等人数众多,左边的衙差不禁上前问话道:“这里是通政使衙门,你等是何人?” 大奎虽是一身锦袍,却是打扮的如富庶之家的老爷一般。恰巧今日没穿官服,见到这衙差询问,当即掏出腰牌亮在这衙差面前。 “参见通政使大人。”衙差当即抱拳施礼,大奎笑了笑道:“免礼吧,这些时日有劳你等前来看护衙门了,你们是那个衙门口的?” 衙差当即回禀道:“小的们是临安府衙的,乃受周大人差派前来此地看守。” 大奎呵呵笑道:“既如此你等回去替我多多拜谢周大人吧。” 衙差当即再次拱手,随后便与另一名衙差结伴回了临安府衙门。 大奎带领众人径直进了通政署,狗剩在衙门口从新布置了六人当值,这才跟着大奎进了衙门。一切安顿好已是傍晚,大奎不再耽搁。当即吩咐人去隆平府告知冯师爷等人,速来临安府会和。 到了第三日,冯师爷才到了临安,同来的还有黄莺及两个贴身丫鬟。大奎顾不上与黄莺儿女情长,当下将黄莺安置到了后宅。随后便与冯师爷等人到了前厅。 待到大家落座,大奎便问道:“不知本官不在家的这段时日里,各地都有些什么讯息?” 冯师爷回禀道:“各地密报纷至,都在属下这里。”说着示意身后的随从拿出一只木匣来,这木匣竟有两尺长一尺宽,外表以朱漆涂就。况且还落了锁。这木匣与其说是木匣,不如说是木箱更恰当些。 各地密探传回的密报竟用这么大的木箱来装,可见所报之频之多。 等到冯师爷打开了木箱,大奎不禁有些眼晕。满满一箱的纸签,每张纸签皆是两指宽,这么小的纸签竟装了一箱,这匣子里的纸签怕是有数万张之多。 冯师爷将木匣放到桌上,这才禀道:“这里的奏报颇为繁杂,皆是各地官员贪赃的密报,上到十余万数万两白银,下到几千几百两的贪墨。事无巨细统统在这里了。” 冯师爷接着由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这本名册是属下将这些密报所述一一收录,按涉案人员贪赃多寡分类抄写,请大人过目。”说着起身走过来双手呈上了名册。 大奎震惊之余,双手接了名册,翻开来一一详尽查看。虽是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贪赃的官员不会在少数,但此番见到木匣中的密报,再看这本厚厚的花名册,大奎不由得心神巨震。 第三十一章 初闻喜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若是民怨甚深的,那便是做官的苗子牢房的根。大奎在这些暗探临行前便已详尽的部署了调差及取证的路数,此时大奎见到了成果,不由得心中生怯。 再向后看,贪赃的数额虽是也来越少,但人数却是越来越多。 当下大奎不再迟疑,随即与冯师爷及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等侍卫,从新将木匣中的纸签所报与名册再一一详尽的对照一番,如此是为了怕有错漏。其后又将带回来的两本名册再次对照,从新汇总编写成册。 等到两本名册一一核实无误,大奎与冯师爷众人已是忙了一天一夜。每人皆是眼布血丝,一脸的倦意。 大奎望着众人道:“本官与冯师爷还有事情要谈,你们去歇息吧。”众亲随互望一眼,这才各自拱手退出了大厅。 大奎沉声道:“备奏折,本官要上奏吴王。”冯师爷当即去取了奏本,研好了墨持笔等候大奎叙述。 大奎沉吟良久方才言道:“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奏报:受吴王重托,臣派密探遍布江南各地,所获颇丰。现拟定表册两份,一为江北元庭所派密使暗探,总计两千七百五十四名。其中主事之人一千三百名,余者皆为从属。二为江南各地贪赃官员,总计人数六千八百六十九名。贪赃逾十万者计五百三十二名,余者数额不等。古人云,法不责众。犯案官员人数甚巨,臣惶恐难安不敢擅专,特奏请吴王示下。” 大奎叙述完奏折内容,冯师爷刚好挥笔而就。等到墨干这才将奏折呈给大奎,大奎细细看罢,当即取了印章盖了官印。 看着这份奏折,大奎心中忐忑难安,不知这份奏折呈上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大奎身系重任却不能有一丝的姑息之情。将奏折与两本名册一并与各地所报的密函信笺一起放入了木匣,大奎亲手上了锁贴了封条盖了印章。 “且先早早歇息吧,此木匣本官留待明日再行差人送往京城。”大奎此时说话却已有气无力,皆因心中不安过甚所致。 昔年驰骋疆场杀敌甚巨,想不到如今身为文官,却也是难以放下屠刀。虽说这木匣呈上去未必会真的如心中所想,但不免会有一些人的人头落地。至于有多少人会人头不保,那却要看吴王是否是吃斋念佛的人了。 吴王器重大奎,对大奎异常信任不是没有原因。大奎派往江南各地的密探从前皆是汤和与常遇春的部署,大奎身边的侍卫乃至冯师爷,与其说是属下不如说是耳目,吴王朱元璋的耳目。大奎心中也是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有了什么过错,相信吴王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腋下夹了木匣回到后宅,心神不宁的大奎见到了黄莺。多日不见,黄莺却是消瘦了许多。此时的黄莺竟然脸上带有泪痕,想必是刚刚哭过。 大奎心中疑惑,将木匣放到稳妥处,这才来到黄莺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到了床边。 “莺儿,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大奎语气温柔,只有面对黄莺的时候,大奎才会以这样的口吻说话。 黄莺只是哭泣,却不言语。大奎见黄莺如此,当即怒声问道:“到底是谁?你且跟我说,看我不将其抽筋扒皮!” 黄莺流着泪望着大奎柔声道:“夫君身在高位公务繁忙,奴家不能随侍左右,夫君便是再娶上三妻四妾也是应该,奴家没事……。”说着,黄莺的泪水更如断线的珠玉般滚滚滴落。 大奎不由的一拍大腿:“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大奎直到此时方才明白黄莺所想。想必是黄莺见到了大奎带回来的莲儿,见到莲儿也是闭月羞花般的美貌,故此以为大奎要纳偏房,所以伤心落泪。 按理说以大奎的身份便是真的纳了妾也无妨,但黄莺是出身江湖人家,对于这种三从四德的礼数虽是知晓,但心中总是迈不过这道坎。 大奎在房中来回的踱着步,急声道:“那莲儿是我在泉州的时候,与一个友人在香泉坊相识后,我那朋友花了八千两白银从香泉坊赎出来送与我的。你可不要乱想啊。” 黄莺不禁哽咽着问道:“香泉坊是什么地方?” 大奎想也没想便道:“香泉坊是勾栏,里面是喝花酒的地方……。”刚说到这里,大奎不禁暗骂自己猪脑袋,果不其然。 “啊?你竟去青楼沾花惹草?”黄莺闻言顿时哭的稀里哗啦,泪水奔涌而出。不管大奎如何哄,黄莺只是撒娇哭泣。 大奎无奈之下不禁举起手来诅咒发誓:“我张大奎若是作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叫我受天打雷劈。”大奎说的一本正经,但黄莺只是不信。 大奎无奈一咬牙便道:“那好,你便和我一起去问个明白。”说着大奎拉起黄莺便走,出了屋子下了楼来,走到跨院的精舍前却恰巧见到了马公子站在院子里。 大奎不由惊异地问马公子道:“我叫你有事赶马车,没事了就去马厩旁的厢房栖身,你却到莲儿的院子来做什么?” 马公子支吾着没说话,大奎也不追究,当下道:“也罢,马公子你且与我夫人讲清楚,我与莲儿是否是清白的。你是读书人,当要一五一十的实话实说啊。” 马公子看了看大奎,再看看大奎身边花一般的黄莺,当下实言道:“张大人曾说,莲儿是红倌人,等玩够了就将莲儿卖回青楼去。”说完这句话,马公子深深低下了头。 大奎闻言不禁暴跳:“我是和你戏耍的,你怎么能当真?”话音未落已是耳根生疼,原来黄莺竟是伸出素手揪住了大奎的耳朵。 “夫人啊,休听他胡说,我是与他耍笑的。”大奎忙不迭的求饶,黄莺哪里还听大奎啰嗦,当下手上使劲直疼的大奎惨叫不已。 “你不是诅咒发誓吗?你不是要对质吗?去青楼是你自己说的,你与这莲儿有染却是别人说的,就算你说没有。你却为何要把她带回来?你这样对我…我…我不活了。”黄莺松了手,转身跑出了院子。 大奎不由急得直跳脚,刚要动身去追却见到马公子低头站在那里,大奎当即怒骂道:“你这穷酸害我,等我回来与你慢慢理会。”说着大奎也奔出了院子去追黄莺了。 第三十一章 闻之喜讯 “莺儿,你等等我。”望着前面的翩翩身影,大奎连声呼喊,心中却不禁有些自责。是自己不经思虑便将莲儿带了回来,如此才惹得莺儿生气。但大奎心中更生气,生那马公子的气。俗话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那马公子情知其中有了误会,却落井下石颠倒黑白。经此一事,大奎算是见识了读书人的恶毒。 大奎直追到内宅的房门前,眼看黄莺进了房关了门,等大奎冲到房前去推门,却发觉房门已经由内拴住了。大奎将门拍的‘啪啪’响,嘴上不住介的说道:“莺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莲儿姑娘根本没什么的。”黄莺坐在房内的圆桌旁只是伏在桌上哭泣,却哪里有心听大奎絮叨。 丫鬟小红及小翠听到响动,从侧厢房出来见到大奎在夫人房门前大呼小叫的,小红小翠急忙跑了过来。小翠来到门前由门缝里向房内看去,见到黄莺在哭泣,便瞬时忘了尊卑规矩,向着大奎戳指数落道:“你怎么这么不晓事,夫人现今有孕在身,最受不得气。若是惊了胎气……。” “什么?”大奎先是傻住,接着便是心中狂喜。刚要动手拍门,却突然住手嘿嘿笑道:“对对对,莫惊吓了她,呵呵呵呵。”大奎如今也是三十有四的人啦,如今突然知道自己要做爹啦,这份喜悦心情却如何能压抑得住。 大奎喜得在门前一劲的瞎转,心中虽是急于想见黄莺问个清楚,怎奈房门不开他也没办法。这时却听小红道:“老爷请到别处,我们在这里劝劝夫人便好。” 大奎连忙点头作揖:“劳烦二位啦。”大奎如此作为却是第一次,这也难怪。大奎感念两个丫鬟透了口风出来,心中感激得很,听到两个丫鬟的提议便回身走向前厅。听说有孕的女子要食补,而且不能太荤。 大奎当即去吩咐人去请来了醉仙楼的厨子,作了两道美食。一道是糖醋鱼,一道是蒸羊羔。大奎亲自守在厨房门前,直到那厨子做好了菜。大奎见识过厨子偷嘴的本事,可不想这厨子也偷吃。倒不是怕菜少了,若是弄脏了菜却甚是不美。 大奎亲自端了两道菜回到了后宅,轻手轻脚来到卧房门前。却听到房里叽叽喳喳闹个没完,大奎不禁探头到门缝前,只见房里两个丫鬟正和黄莺说笑。 只听黄莺问道:“他脸色如何?” 小红抢先道:“老爷闻之夫人有喜,高兴的满地乱转。”此话一出,房内又是一片哄笑。 小翠插言道:“刚刚我听门房的阿福说,老爷去请了醉仙楼的厨子来,想必此时老爷正安排着给夫人做美食哪。”黄莺听到这里,满心的欢喜,脸上已是娇羞无限。大奎站在门外由门缝里看到黄莺粉面桃腮的模样,更是心痒难耐。分别这么久,今日方得相聚,都说小别胜新婚。此时的大奎却正是如此心境。 第三十二章 文武翘楚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只是不言不语,大奎接着道:“你看,我着人请了醉仙楼的厨子来作了这两道菜。你且先尝尝味道如何。”见到黄莺并不理会,大奎便绕到黄莺身前坐下劝道:“你好歹吃两口吧,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里的孩子啊。” 黄莺娇声道:“那你喂我,不然我不吃!” 大奎闻言如奉圣旨一般伸手将托盘拉的近了些,这才持了筷子夹了一块羊羔肉,另一只手护着将那口羊羔肉送到了黄莺嘴边。黄莺得意的笑了笑,张嘴吃了喂到嘴边的羔肉。大奎十分识趣的一口口夹给黄莺吃,虽是如此但心里却比黄莺心里的甜蜜要多上几分。 大奎从小便是老哥一个,自从父亲离世以后,大奎便小小年纪担起了家里的重任。直到从天台山学艺归来,母亲便隔三差五的托人四处打听,只想给大奎找个媳妇。如今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而大奎却已经是飞黄腾达如日中天。不由的想到汤大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大奎直想黄莺能给自己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那么张家就算有后啦。 “莺儿多吃啊,吃的饱饱的。倒时生个儿子出来啊~。”大奎一边喂着黄莺,一边嘴里唠叨。谁知大奎的这句话说出口,黄莺却停口不再吃了。 大奎不禁问道:“怎么不吃啦?” 黄莺埋怨道:“若是女儿你便不高兴啦?” 大奎哈哈大笑道:“若是生个女儿像你这般漂亮,那也是好的。倒时长大了出嫁,我非要上百两黄金做聘礼不可,哈哈哈哈。” 大奎正自得意,黄莺却伸手揪住大奎的耳朵叫声问道:“若是生女儿你便卖了是吗?” “不不不,夫人误会啦,你快放手。”等到黄莺放手,大奎揉着被揪疼的耳朵道:“人家都说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要是生个女儿像我,那谁还肯要?。”见到黄莺被逗笑了,大奎这才续道:“所以我说,还是生男孩好。到时候粉雕玉琢的一个胖小子,长大了必然是个什么安!” 黄莺嗤笑道:“潘安!”大奎连忙点头称是。 黄莺笑着问道:“你知道潘安是哪一个啊便点头。” 大奎嘿嘿笑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夫人知道的详尽些?” 黄莺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大奎连说愿闻其详,黄莺这才道:“潘岳,字安仁,俗称潘安,西晋时的大文豪。少年时就显露出其天赋,被乡里称为‘奇童’。 他的容貌即使不算倾国,也算是倾城,由于他出众的美貌,所以更是出了很多典故。” 大奎急问道:“有何典故啊?夫人且说说。” 黄莺巧笑嫣然:“少年潘安风流顽皮,喜欢挟牛皮弹弓到洛阳城外游玩,妇人们见着,竟手拉手围将起来,争相丢水果,这便是‘掷果盈车’的由来。如今但凡提起潘安,可谓妇孺皆知,连傻子都知道。” 大奎一楞,随即桀桀笑道:“你说我是傻子?” 黄莺呵呵笑着道:“你本来就是傻子,不然怎么叫傻蛋?”说着抢过大奎手中的筷子,去夹了一口鱼来吃。 醉仙楼的手艺可谓苏杭一绝,酸甜可口肥而不腻,入口绵软醇香。黄莺吃在嘴里十分惬意的点了点头,岂料大奎腆着脸凑过来道:“我也要吃。”黄莺闻言便伸筷子又去鱼盘里夹了一块。大奎却道:“你先吃,再喂我。” 黄莺闻言脸上一红,但还是将鱼放到嘴里,大奎见机伸头过来将黄莺嘴上的鱼连同黄莺的两片樱唇一并含住,轻咬舔尝之下,两人已是气息急促。 大奎起身将黄莺拦腰抄抱了走进了内室,黄莺娇喘着叮嘱道:“你别急,莫要伤了我胎气。”黄莺见到大奎如此急切,不禁出言提醒。 大奎气促道:“我问过郎中,郎中说不妨事。” 黄莺又道:“那你千万莫要压了我。” 大奎嘿嘿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会一招张飞骗马及老汉推车。” 说话间,大奎抱着黄莺已到了床前。黄莺心中疑惑却开口问道:“什么是张飞骗马及老汉推车啊?”黄莺与大奎虽是夫妻,但于这男女之事亦是所知甚少。如今听大奎言及什么张飞骗马及老汉推车,心中疑惑故此相问。 大奎一边宽衣一边道:“一会你便知道啦。哈哈哈哈”……。 连日的奔忙,大奎也有些累了,与黄莺相拥而眠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 黄莺悠悠醒转,却如小鸟依人般伏在大奎身上。将脸贴在大奎胸膛上,感受着那一份宽厚与安然。 “醒了?为何不再多睡会?”大奎早已醒来多时,见到黄莺醒来当即开口相问。 黄莺悠然道:“奴家看得出你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或许可以为夫君排忧解难。” 大奎双眼望着纱帐缓缓道:“先前派出侦骑回报,经我与冯师爷等人将各地密报汇总成两本名册,这两本名册一旦上奏吴王,势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此刻我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黄莺闻言劝解道:“你派人出去打探,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切实罪证,如今大功告成却又妇人之仁?江南之地官员甚众,吴王杀那么几个贪官也是情理之中,夫君为何还会姑息?” 大奎正色道:“这里不是几名,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啊。”大奎一顿又道:“师父曾言,若能劝人迷途知返当是莫大的功德,解决事端的手段不仅仅是杀戮。” 黄莺听大奎如此说,心中也没了主意。但随后抬起头望着大奎道:“你身上有两本名册的事情若是被吴王得知,而你又没有上报,岂不是有违王命?” 大奎叹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交上去会死很多人,若是不叫便是自取麻烦,这却如何是好?” 黄莺毫不犹豫道:“夫君可带了这名册一并上京,上奏吴王并规劝吴王。如此一来便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那我即刻动身。”说着便起身更衣,临走回身对黄莺道:“不用几日我便回来,你勿要担心。”黄莺拥着薄毯坐在床上,望着大奎拿了那个装着名册的木匣出了门……。 大奎只带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赶赴应天,为求稳妥大奎将装了名册奏章的木匣亲自带在身边。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若是去办事还勉强能用,一旦遇到高手便中看不中用了。 大奎身兼重任,若是有闲暇当要对这些人好好教导一番。 六骑绝尘一路向北取道应天,路遇村镇也丝毫不做停留。沿途山林鸟兽闻听马蹄急劲,早已惊飞四散。大奎六人马不停蹄,只一昼夜便已赶到了应天府。此时的应天虽仍是一派繁华景象,但街市之上时常可见一队队的军兵穿梭行过。 要打仗了,如今的吴王正准备举兵北伐,常遇春已过了长江占据了江北无为县(州)全境,只等吴王一声令下即会挥军北上。吴王之所以没有命常遇春北上,无疑是深有考虑。当下江北的明军不过十余万,况且滁州扬州等地常有战事。此刻若是常遇春孤军北上,无疑是身陷险地。 对于这一切,大奎是不关心的,目前大奎心中所想便是尽快的奏了本章,将江南之地的贪官污吏害群之马一一法办,是杀是剐却不是大奎该操心的,这应该是吴王的事情了。如今的汤和汤大哥乃至所有的大明武将,皆已经是忙的风风火火,都在整军备战。大奎很识趣,也不方便前去打扰。大奎径直进了宫,去面见了吴王。 吴王也是颇为忙碌,大奎在吴王宫的偏殿等候了近三个时辰才等到吴王召见。吴王很忙,忙到了差点忘记了大奎,大奎见到吴王时已近半夜三更。 仍是在吴王的书房,大奎见到了两个人。吴王朱元璋坐于正堂书桌条案后,正与那两个人侃侃而谈,大奎进了书房依照惯例向吴王施了礼。 “张爱卿来得正好,坐吧。”吴王笑意盈然的示意大奎到一边坐下。 大奎起身,依照吴王的意思便在那两人的下首坐了。这两人大奎一个都不认得,不由刻意的看了看这两个人。 一人生的孔武有力膀阔三停,一身绯红长袍胸前的朴子上一只仙鹤翩翩欲飞。其头顶乌纱发冠,却是文官打扮。若不是其打扮及唇下的寸许须髯,大奎真会以为这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将军,至少以前会是个将军。此人虽是外貌彪悍,但一双眼眸却是看得出其必是沉稳多智之人。 另一人长身高颧,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颚下的半尺飘髯。这人虽也是一身红袍,但大奎却看到其胸前的衣襟上分明绣着一只怒狮,这人却是一身武官打扮。 按大明的官员衣饰制度,这两个人却都是位居一品。但这两个人大奎却从来没有见过,心中不由的有些疑惑。 此时却听吴王呵呵笑道:“来来来,本王给你们介绍一番。”吴王竟站起身来绕出了书桌,大奎等三人也都起身相候。吴王朱元璋来到近前,先是指着那文官道:“这位是御史中丞兼太史令,也是本王的智囊,刘基刘伯温。” 第三十三章 雷霆之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徐达的年纪比大奎只大了两岁,因从不修面故此一副长髯。对于这为传说中的徐达徐天德,大奎是早已如雷贯耳。 吴王朱元璋的手下,能人异士极多。但就文武而言,刘伯温与徐达却是文官武将中的翘楚。但凡作战,吴王朱元璋必对刘伯温言听计从。而一旦开战,徐达徐天德便是吴王手上的逆天利刃。 吴王朱元璋呵呵笑着又对刘伯温及徐达道:“这位便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啦,呵呵呵呵。”吴王朱元璋的言下之意,大奎岂能不知。想必吴王经常在刘伯温及徐达面前提及自己,想到这里,大奎心中却也有几分自得。 刘伯温及徐达也是拱手回礼,大奎不得不再次深深一揖。刘伯温目光望到大奎背上背着的偌大木匣却是会意的一笑,徐达却是视而不见。 吴王这才不解的问道:“张爱卿深夜前来面见本王却是所谓何事?爱卿背上所缚的又是何物?”吴王朱元璋早已逐一道大奎背着的木匣了,直到此时方才问到。 大奎当下解下了木匣,双手呈上:“臣奉吴王旨意,密遣暗探遍查江南百官廉政,这木匣中却是涉案官员的罪证,请吴王过目。” 吴王点点头,大奎双手捧着木匣走到条案旁,恭恭敬敬的将木下放置在桌上。然后伸手解了包袱,将包木匣的方巾收在了怀中。 吴王走回桌后落座,这才道:“都坐吧。”话语中已是颇具冷意。 刘伯温及徐达当先坐了回去,大奎等刘伯温及徐达坐下后这才回到自己当初的位置坐下。毕竟那两位是朝中泰斗,大奎却是不敢逾矩。 这木匣早在进宫前已有宫卫宦官层层查验过,此时已去了封条及锁具。吴王开了木匣,望到匣中的名册奏表,脸上已是罩了一层寒霜。 吴王没有动名册及奏表,只是伸出右手抓了一把信笺出来,随便拿了两张看了两眼便即扔回了木匣。 “张爱卿,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吴王冷声问道。 大奎经此一问顿觉后脊背发凉,当下起身拱手,心思百转下大奎便依照自己心中所想道:“臣以为,不将贪官一一严办不足以正国法安民心。臣奏报中的涉案官员近万,可就其贪赃多寡予以定罪。此外江北元庭早已派出暗探,臣已一一查明,如何定夺还请吴王示下。” 吴王朱元璋望着大奎问道:“张爱卿不妨说说该如何定罪?” 大奎沉吟片刻便即奏道:“臣以为……。”岂料大奎刚说了三个字,吴王突然怒身而起,竟起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在地。 吴王动了雷霆之怒,不光是大奎,连同刘伯温及徐达皆是惶恐起身跪伏在地。 吴王朱元璋踹了桌案,随之咆哮道:“本王及满朝文武励精图治打下半壁江山,如今江南官员竟是如此胆大妄为,至本王于何地?至万民于何地?” “吴王息怒!”刘伯温及徐达连带着大奎皆是异口同声的劝慰。 大奎心中的拟好的说辞瞬间化为乌有,吴王如此动怒大奎哪里还敢再说。 吴王在原地走来走去,那把椅子甚为碍事,吴王当即抄起椅子扔了出去。下边跪伏的三人皆是静若寒蝉不敢发一言。 “斩,统统斩啦~!”吴王厉声咆哮:“不杀一儆百,如何威服百官?本王便是要让所有做官的看到贪赃的下场,不以民为重却中饱私囊拆本王的台脚?…统统斩首一个不留。!” 过了许久,吴王才缓和了心绪,伸手指着大奎道:“将这些名册上交由刑部备案,务必将其一一拿获。不必上奏就地处斩!” “谨遵吴王令喻。”大奎领了王命,爬过身去将地上那些纸签名册一一收拢,再找到了那只木匣将纸签收在其中。大奎又要去收拾其余物事,吴王朱元璋却是厉声喝道:“快去办差!”大奎惊得直从地上蹦将起来,当下抱了那只木匣出了书房,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吴王宫。 宫门外,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早已恭候多时。一日一夜赶来应天,却又在宫门外站了半夜,此时的五人早已是困顿不堪。 大奎出了宫门急急招呼道:“速速上马,随本官去刑部。”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见到大奎惶恐不安之色,知是出了变故。当下打起精神各自上马。 六骑策马扬鞭直奔应天城西门。西门原是南唐都城以及宋元时期金陵城的龙光门,它位于城西,坐东向西。(洪武初年,朱元璋直接利用这座旧城门作为城西的城门,直到洪武十九年推倒重新建造了这座城门,并定名为三山门) 刑部衙门便坐落在城西门左近,大奎也没去过。到了西门问过守门的兵卫,便再次取道向南而行。那守西门的兵士见到这大半夜的竟有一个三品大员去刑部,心中不免满是疑惑。 望着大奎等六人策马远去,这兵士犹自摇头叹息。现今吴王正要举兵北伐,应天所有的文武官员俱是一派繁忙,今番见到大奎等人夜半赶路,虽是情知原由却不胜感叹。 大奎等人到了刑部衙门各自翻身下马,门前的衙差见到来了上差,当即过来见礼问询。 大奎也不啰嗦,直言道:“速去通报,就说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奉吴王口谕前来办差。” 那衙差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回身向衙门内奔去。一旁另有一人当下引了大奎等人向衙门内的后厅走去。大奎虽然不知道这刑部的主事之人是谁,但他知道一旦自己掌握的名册交到他的手上,那才是腥风血雨的开始! 大奎到了刑部衙门后厅客位落座,五名侍卫在其身后站定。这里虽是刑部衙门,但据说这刑部衙门最大的官便是刑部侍郎刘宗巨。如今江南初定,大明官署中还没有系统的六部。而这所谓的刑部也只是初具规模。大明的所有地方衙门包括京城应天,也俱是沿用元朝的老房旧物。 刑部侍郎为正三品,与大奎是同级。但大奎挂着一个太子太保的二品虚衔,虽是虚衔但在官场中不过是捧臭脚的名头。 不多时,门外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大奎这才站起身来,进来的这群人见到大奎便纷纷见礼,大奎也不客套。当先扬声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奉吴王喻前来办案,请列为大人鼎力相助。”进门的众人齐齐拱手,当下又是一番客套。 这群人中当先一人与大奎一样,也是一身红袍,年纪轻轻一脸的书卷气。大奎猜想,想必这就是刑部侍郎刘宗巨了。果不其然,这年轻的官员上前一步向大奎拱手道:“本官刑部侍郎刘宗巨,见过通政使大人。”由于大奎与之平级,故此连忙还礼。 见了礼,其后便是该谈正事了,刑部侍郎刘宗巨随即问道:“张大人,不知吴王有何差派?”大奎望了望眼前的一干人等,却答非所问道:“在场众人请一一报上名来。” 大奎说完即从身后亲随手上接过了木匣,打开木匣取了一本账册出来。 一群人顿时交头接耳,刘宗巨也是一头雾水,但仍是当先答道:“刑部侍郎刘宗巨。” 大奎点点头打开账册,细细查找。半响才道:“恩,没有!下一个。” “刑部司务段宏宇”一名青袍官差站出来拱手答道。 大奎又是一通翻找验看,看了半响方道:“恩,没有!下一个。” “刑部校尉吴浩龙。”出列的竟是个武官,大奎不由一愣。 刘宗巨当即道:“刑部初立,凡有缉捕之事皆有校尉行事。”大奎闻言点了点头,再去账册上一一细查,还是没有。 其他众人也都一一报上了姓名,却皆是带兵校尉。可喜的是都不在账册上,大奎这才放下了心。余下的事便是交接了,大奎郑重其事的对刑部侍郎刘宗巨言道:“本官暗查江南百官廉政,现查出大批犯案官员及江北元庭细作,此是名单。吴王有旨,将名单上的犯官一一拿获。今次是来刑部备案的。”大奎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刑部侍郎刘宗巨回身冷声道:“但凡鼓噪者,杖刑伺候。”这句话甚是管用,其身后众人霎时皆是闭了嘴。 刘宗巨从大奎手中接了木匣过来,便命人搬了桌子来将木匣置于桌上。随即唤来刑部录事等五人,分工开始对木匣内账册及纸签上的名单一一抄录。 正当众人忙的不可开交之际,门外进来一名朝官来。 大奎虽是坐在椅子上等候着刑部备案,可见到这朝官进门却起身向那朝官走了过去。 “吴王喻!”大奎还未走出五步,这朝官便扯了嗓子一声喊。 厅中众人连忙停了手上的活计,纷纷过来跪拜。 许是这朝官如此行事惯了,见到众人皆跪拜了这才打开吴王令旨意宣读道:“吴王喻,就江南官员贪赃一案,现交刑部主理。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代掌刑部尚书一职。如有所需,江南各地城防兵马悉听调动。至本年年底,所有犯官务必一一到案就法,钦此”。 第三十四章 取舍难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朝官读了王命,随即将令旨一合对大奎笑道:“尚书大人,接旨吧。” 张大奎不敢忤逆,当下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这一纸王命。 大奎心中忧急万分,虽说是由江南通政使代掌刑部,但如此一来江南官场势必将有一场浩劫。近万人的人头落地,而大奎既是刑部的主事,那么这笔血债便会记到大奎头上。 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奎出身道门本着济世为怀行走江湖往来官场,虽说死在大奎手上的贪官歹人也有不少,但那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一旦江南各地大肆缉捕,势必会造成人心惶惶。 大奎失神的站起身来,朝官对着大奎笑道:“吴王怕张大人独木难支,特意在军中选拔精干校尉百名,精兵两千以供驱使,张大人可不要让吴王失望啊。” 大奎只是礼节性的笑了笑道:“张大奎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朝官向大奎施了一礼,便即转身出门而去。大奎一直送朝官出了门,到了大门外方才见到刑部衙门外果真有百名武官立身恭候。 “参见尚书大人。”百名武官齐齐见礼,大奎不由的嘴角带着一抹苦笑。虽是心有不愿,但大奎依然要尽职尽责。王命难违,君威难犯。大奎明白这些校尉的来意,既来之则安之吧。 首先大奎按名册上所书,对应天府的官员来了一次清洗。 一夜之间,应天府闹得鸡飞狗跳。刑部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在册官员一一拿获,并连夜抄家。做官的脑袋都不傻,贪官也知道树大招风。大奎一夜间拿获的应天官员超过一百五十名,可从这些官员家里抄出的金银财宝总计不过五万两。 大奎在应天早安排有密探,与其说是大奎安排的,不如说是吴王授意的。对所查是否属实,大奎心里自然是毫不质疑。 刑部,倒过来念便是部刑,说穿了就是不招就动刑,所以简称刑部。大奎是这么认为的,其手下的将校更是深以为然。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吴王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威逼,哄吓,大刑伺候。古往今来数得着的刑法一一出场。事实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贪官敛财的手段真可谓花样繁多。 负责收税的虚报账目,负责牢狱的收受买命钱,负责军需粮草的军需官克扣粮饷……。 这些都是些小虾米,入京随驾的官员既有几十名之多。这些官员买官卖官,收受贿赂,包娼庇赌,圈地营私等等罪状五花八门。 大奎一直坐在刑部大堂上,不断的听取着属下的禀报。而面前的桌上却有一张纸签,上面记录着十余个名字。这些人有的是王亲,有的是肱骨大臣的亲眷。这些人若是动了,怕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奎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旦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势必要得罪权贵。弄不好吴王怪罪下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大奎心里明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纯属无稽之谈,这些话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就算吴王胸怀似海,但当朝权臣的亲眷谁人敢动?随便拿出一个典故来,大奎在泉州时明知那香泉坊是胡惟庸的产业,却是没有擅动。这其中的奥妙岂能为外人道?外面天已经亮了,大奎的心里却是暗了许多。从临安带来的数名属下已去各自休息了,而大奎仍是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上望着眼前的名单出神。 自己曾对师父灵智上人许诺过,要为百姓做官。可如今看着这名单上的十余人名,大奎竟是筹措不前难以决断。一旦动手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势必给自己引来许多的麻烦。如今大奎有了黄莺,有了还没出生的孩子,由此心中自然有了顾忌。 方九天的厉害,大奎见识过了。若是依然固我般的行事,那么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方九天的出现。大奎虽是武艺独步武林,但却不敢说便是天下无敌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正当大奎要起身去刑部后院牢房看看审讯情况,门外却是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大奎注目去看,来者竟是汤和,而汤和身后却是跟着杨小虎。 大奎将那张名单收入怀中,当即绕出了公案迎上前去。 “恭喜大奎兄弟荣升刑部尚书,哈哈哈”汤和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不羁,大奎不由脸上一阵发烫,自己如今便如那架在火上烤的鸡鸭般,汤大哥竟是如此取笑自己。 “孩儿见过义父。”杨小虎走过来屈膝便跪,恭恭敬敬的给大奎磕了头。 “快起来吧。”大奎伸手虚扶,杨小虎随即站起身来。 大奎引着汤和到了后厅各自落座,早有衙役上了茶来。 “兄弟高升,却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啊?”汤和首先问道。 大奎也不隐瞒,当即由怀中掏出了那张名单道:“汤大哥请过目。” 汤和接过了名单,只是扫了一眼便即还给大奎。却是一言不发的向厅中墙上的一副匾额望去,大奎不禁随着汤和的目光看向那面墙上的匾额。 匾额上书四个大字:铁面无私。 汤和笑问:“兄弟可知这铁面无私的典故?”大奎摇摇头。 汤和随之说道:“北宋嘉佑年间,出了一位好官。此人姓包名拯字希仁。庐州合肥(今属安徽)人。北宋仁宗时进士。曾任州,县官,后升任天章阁待制,龙图阁大学士,开封知府,御史中丞,枢密副使。 他为官刚直不阿,不屈权贵并主张对外严修武备,精选将才,招募义勇,广储粮食,以抵御外侮;对内抑制宦戚特权,选用贤俊,广开言路,整饬吏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他严格执法 ,六亲不认,敢于摧折权贵,为民伸冤。 百姓感念其爱民如子,将其誉为包青天。其不畏强权,却为百官所忌,因其肤色太黑遂私下里叫他包黑子。而铁面无私这四个字便是包拯的写照。” 大奎听了汤和说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汤和大哥什么意思,这些他也知道。但却不是大奎心中的症结所在。 汤和毕竟是老于世故,见到大奎脸上神色,不禁莞尔一笑道:“为百姓民生,千刀万刃又何妨。这句话你忘了吗?”大奎闻言不禁羞愧难当,汤和续道:“以前汤某认识的那个张大奎哪里去了?为了一己之私便弃家国民生于不顾?” 大奎当即起身,向着汤和双手抱拳道:“汤大哥,我……。” 汤和不禁哈哈大笑,眼中竟已是泪光盈盈。 汤和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大奎一直送到门前,眼望着汤和走远,却听到汤和长声吟道:“忠直男儿真颜色,赤血千里慰平生。” 不光汤和走了,杨小虎也随着去了,只留下大奎站立在门前暗自发呆。此时的大奎已不是那个驰骋疆场的英豪,却又回到了从前,变成了那个傻蛋……。 刑部证物房的脏银赃物越来越多,大奎的心里却也是越来越沉重。心中难以决断,却谁也帮不了他。大奎有些怕了,他怕失去自己美满的家,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所有名册上的名字,俱是暗探所查,既是名单上罗列了这许多名字,既是不避亲疏的一一查实,吴王的意思大奎也已明了。但有一点大奎可以预见,那便是一旦发生变故,被报复的不会是吴王,而恰恰会是他张大奎。 别的大官之间儿女联姻沾亲带故朋党遍布,而大奎到如今仍是孤身一人。往常行事总是摆着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走到哪里都要杀几个人。如此一来,大奎在江南百官的眼里已是异类,或许吴王将查办江南百官贪墨脏银的案子全权交由大奎来办,就是看在大奎办案公允的份上。 大奎觉得身心俱疲,坐在大堂上已是昏昏欲睡。正当这时,手下数名校尉进了大堂,吴浩龙来到堂前当先拱手道:“禀大人,您交代的名单上共一百六十五名人犯俱已拿获,查获脏银赃物共计二十五万两,另有转匿脏银赃物者现已一一招供。请大人示下。” 大奎强打精神道:“派出人手追查脏银下落,务必一一收缴不得有错漏,去吧。”吴浩龙拱手领命转身出了大堂。 另有校尉禀道:“大人,衙门外有人求见。” 大奎皱眉挥挥手道:“一概不见。”说着伸手揉了揉额头。 应天府如今闹得天翻地覆,总有人前来走门子求情,大奎已是不胜其烦。故此但凡来人,大奎一概避而不见,怕的是扰了心绪。这刑部衙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得擅入,所以大奎才得以躲在衙门里办案。 那校尉支吾着道:“那个下人是来送信的,说是御史中丞刘基刘大人家的。” “什么?”大奎闻言一个机灵坐起身来,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刘基刘伯温也牵扯其中?当下大奎吩咐道:“叫他进来。”校尉领命去了。 第三十五章 应天风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不多时,一个青衣下人被带进了刑部大堂。 “小的拜见尚书大人。”下人抱拳施礼深深一揖。 大奎见其步行稳健举止得体,不由暗赞:刘伯温果然会**人,府里的下人也是这般出众,当下开口问道:“你所来何事啊?” 那下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呈上道:“我家老爷叫小的来送信,请大人过目。” 下人身后的校尉接了信笺呈到大奎面前的桌案上,大奎看都没看便道:“你回去吧,就说这信本官已经收到了,送客。”下人再次拱手见礼,退身出了大堂。由于其是刘基家里的下人,故此大奎吩咐送客。 望着桌案上的那封信,大奎心中不禁七上八下。若是这封信中是为人求情,那么自己该当如何行事?若不是求情,却是所为何事?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大奎也不例外。伸手取过信封拆开,从中取出一张信签。展开信笺只见信笺上洋洋洒洒书就几行小楷。 许是刘伯温怕大奎不认识,故此字迹用的是小楷。 “公正无私,民之所盼,君之所望。身系重责当舍小就大,勿以家室为念。尔之家人将于月后到京,待到此案终结之时即为举家团聚之日。” 这封信既无署名也无落款,大奎看罢信笺心中不禁惊叹,刘基真乃神人也! 自从临安来到应天,大奎便很少睡觉,吃的也少。虽是短短三日,大奎已是瘦了一圈。看到刘基的信笺,大奎方才放下心事。该歇会了,大奎这时才感觉到又累又饿。 吩咐退了堂,大奎去了后宅。命人备办了酒肉饭食,大奎吃饱喝足后便欲去睡觉,岂料刑部侍郎刘宗巨来寻。 “尚书大人,名单上尚有十余人未曾拿获,不知大人有何打算?”侍郎刘宗巨却是先发制人,一语道破。 大奎望着刘宗巨半响方才道:“名单上尚有十余人未曾到案,本官岂会不知?现在本官要睡下了,休要打扰。”大奎说着便去了后宅。 刘宗巨站在院中愣了半响,但顶头上司的话却不能不听,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到期尚有没到案的犯官,吴王降罪下来首先倒霉的不会是自己,既然如此还操什么心啊。刘宗巨不再胡思乱想,转身去了牢房。 大奎一觉睡到天刚黑,出了房门先是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慢吞吞向前堂走,恰巧遇到两名校尉站在大堂门前。 “你等速去传令,命刑部衙门所属校尉尽皆到大堂会齐,本官有事要办。”大奎吩咐完,及举步走向正堂桌案后安安稳稳的落了座。不到片刻,除了几位出外办差的,但凡在衙门内的所有校尉都到场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也都在内。 又过了片刻,刑部侍郎刘宗巨,刑部司务段宏宇,刑部校尉吴浩龙等人也都一一到场。 大奎望着堂下数十人缓缓道:“今天是本官执掌刑部的第二天,尚有十余人犯没有到案,这是本官的错处。那么就由本官补了这个过失吧!” 大奎话音一转,道:“本官只擒首恶,余者尚要在场各位鼎力协作。” 堂中数十人齐齐拱手道:“任凭大人驱使。” 大奎点了点头,望着堂下众人言道:“你等姓甚名谁,本官却统统不知晓,但你等须听从刑部侍郎刘宗巨刘大人的安排前往各行省州府,务必将名单上的人犯一一拿获。吴王已经限定了时日,若是限期之内不能结案,本官的这颗头颅便会落地。” 大奎一顿又道:“市井中买棵白菜亦要高半称,本官的这颗脑袋总比那白菜值些钱,故此本官若是掉了脑袋,你等的脑袋便是那高半称的搭头啦。”大奎说这话却是言简意骇,堂下众人哪里会听不懂? 大奎不再多说,吩咐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随行,出门各自策马直奔城西兵营。那里是吴王为大奎准备的二千甲兵,用作缉捕案犯之用。大奎在兵营点齐五百甲兵,亲自带着这五百甲兵冲进了茫茫夜幕。 应天府再一次沸腾了,这个新任刑部尚书什么毛病,白天不见动静却总是在夜里拿人?第一天拿获人犯一百余名,第二天白日便风平浪静。 户部侍郎林万豪原本见到应天变故,本有些思绪不宁。自己敛来的金银财宝还在园中假山下的密室内搁置着,若是被刑部查到头上却免不了挨上一刀。第二天林万豪便即去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太常卿胡惟庸。 “呵呵呵,为官者岂能不知其中利害?那刑部所抓获的皆是三品以下的在京官员,那些人皆是毫无背景靠山之人,即便是有关系也不过是给人家提提鞋赶赶车罢了。你是我的亲外甥,我倒要看看那个刑部尚书张大奎怎么来擒你!” 这是胡惟庸对自己的外甥林万豪说的话,林万豪深以为然。直到夜晚也不见动静,林万豪这才放心来。想必是那刑部尚书张大奎打探到自己的根脉,故此卖个人情给舅舅。既然如此,须选个日子送份厚礼过去。 此时林万豪一身锦袍却是斜倚在榻上,头下枕着美妾柔若无骨的腿,嘴上吃着喂到口中的蜜饯,眼前厅下却是莺歌曼舞。四五名歌姬柳腰款摆随曲而动,那身段,那胸脯,嘿嘿那小屁股,真叫个惹人上火。 正在林万豪兴致勃勃之际,府上下人走进厅来,向着林万豪拱手道:“老爷,酒宴已经摆好,请老爷用膳。” 林万豪懒洋洋的道:“有这些美人相伴,本老爷那里还用吃饭啊,呵呵呵呵。” 下人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林万豪随之道:“你去刑部一趟,替本老爷送张请柬,就说今晚请尚书张大人过府赴宴。”下人拱手应了,当即转身离去。 林万豪继续看着歌舞,手上却顺着美妾的裤管摸了上去……。 这下人也是机灵,走到管家房门前已经想好了到刑部以后的说辞。 不消片刻,这下人持了管家书写好的请柬便向前宅走去,到了门房外。看门房的仆役六子便由门房出来笑问道:“哎呦饭袋,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这下人本姓范,叫范世高。因为平日里吃得多,府里上下都叫他饭袋。 饭袋没好气的道:“快些开门,老爷叫我去刑部送请柬。” 六子见到饭袋如此说话,当即道:“大门上着木栓又没上杠,你自己不会开门啊?”六子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在这林府内除了管家及林老爷,在这前宅所有人都是一水的人下人,谁使唤谁啊? 饭袋再不理会六子,随手将请柬收在怀中,便走去开门。刚拉开门栓,门便开了。 ‘咚’大门是被人一脚踹开的。只见饭袋被那崩开的大门撞得向后疾退了一丈左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门开处,随之冲进来一队甲兵。带队的却是个大胡子校尉,这校尉一进门便扯开嗓子大喝一声:“刑部拿人,但凡有抗拒者格杀勿论。” 饭袋此时正在个晕上,头上裂开一般的疼,此时听到那校尉的吆喝,心中不禁一个机灵。但见到甲兵之后又进来一个红袍玉带的文官。 饭袋捂着头上的疼处站起身,哆嗦着身子问道:“大人,您是哪位啊?”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奎。大奎见问便随口答道:“刑部张大奎。” 许是这饭袋被门撞傻了,当即由怀中掏出请柬道:“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请柬。” 大奎转头看着这下人,心中不禁赞一声:‘奇才也!’大奎也不推辞,当下接了请柬。 饭袋站在那里摇晃了半天,大奎问道:“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饭袋伸手一指后宅道:“在后宅的香草厅。”大奎再不耽搁,当即带了甲兵向后宅冲去。 林万豪仍在温柔乡中迷醉,直到厅中冲进数十甲兵时方才惊异起身。厅中歌姬惊得四散奔逃,大奎迈步入厅冷冷看着榻上的林万豪。当先开口道:“本官刑部尚书张大奎,奉吴王之命缉拿案犯林万豪。来人,拿下。” 话音一落,早有两名甲兵持了枷锁冲到了榻前,将林万豪一把揪下了床来,随之以手上两尺见方的木枷将林万豪毫不客气的锁了个结实。 “带走。”大奎一声令下,甲兵擒了林万豪肩膀便将之拖了走。 “姓张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你敢锁我?”林万豪犹自嘶声叫喊着。 大奎不胜其烦道:“将其口堵了~!” 风婉星稀,弯月如钩。刑部大堂灯火通明,大奎正襟危坐目视堂下。 大堂两侧各有衙差肃立,堂下站着的林万豪却仍是一身蓝缎长袍。 大奎当先开口道:“本官很忙,你不要根本官绕圈子,本官只问你招还是不招?” 林万豪冷声笑问:“本官何罪之有?你叫本官招什么?” 大奎沉声道:“既然你心存侥幸,本官只能动刑了。”大奎随即吩咐道:“来人,将林万豪撸去衣袍大刑伺候。”话音一落,两边冲上两名衙差三两下即将林万豪的衣服扒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除贪务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林万豪不禁大声咒骂:“张大奎,你敢滥用私刑?本官与你没完!”此时的林万豪嘶吼咆哮,便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但其文官一个,那里是膀大腰圆的衙差对手。身上衣服刚被扒光,便被那两名衙差按得趴在了地上。 大奎冷声喝道:“先给他常常红烧肉的滋味。”堂外一声应诺,早有两名兵士抬了一只铁架子来,架子上是一只斗大的火盆。火盆里黑炭燃烧,发出噼啪炸响。林万豪分明看到那火盆里还有两只长柄烙铁,此时想必已经烧得通红。 大奎也不啰嗦,当下吩咐道:“直接用刑,若是不招你等不可停手,直到其招供为止。”大奎吩咐完便即起身向堂外走。 林万豪厉声问道:“你叫我招什么?哪里有你这等问案的?” 大奎心中烦闷,走到火盆前抓起一柄烙铁,也不说话将烙铁按到了林万豪的背上。林万豪一声凄厉惨嚎,大堂之上转瞬飘出一股肉香。 大奎提起烙铁之时,那烙铁上已是沾了一块熟肉下来。大奎将这烙铁放回火盆,又拿起另一柄,探臂伸手再次将烙铁按到了林万豪背上。林万豪这次的叫声却已嘶哑低沉,但大奎却不手软,收了烙铁扔进火盆。随后蹲下身来揪住林万豪的头发,强行提起他的头来。 此时的林万豪已是半昏半迷气息奄奄,大奎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官佩服你的隐忍,不知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大奎随之松手,林万豪的头便颓然垂下。 “上撸刑。”大奎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岂知大奎话音一落,便听到林万豪气若游丝的哼哼道:“我招……。” 大奎心中冷笑,若不在天亮前拿到口供,那么定会有大麻烦。此刻林万豪已经愿意招供,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大奎吩咐人唤来刑部侍郎刘宗巨,让刘宗巨在此详细问案记录,随后便再一次带人出了刑部衙门。 名单上的人刚刚擒获第一个,尚有十余人没有归案,大奎不得不抓紧些……。 待到天亮,刑部衙门的大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大奎一夜未睡,已将名单上在案的人犯一一抓获。并连夜酷刑审讯,将口供一一拿到了手。今日白天本欲带人去挨家的抄家起赃。岂料衙门外已被数百军兵围得水泄不通。 大奎早有预料,已在衙门布置了五百甲兵,严令没有自己的命令及吴王令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刑部衙门,如此才有了门外的热闹。 俱兵士来报,来者却是一名小小的兵部员外郎,大奎知道这人不过是问路石,当下带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出了衙门来到了门前。 负责值卫的五百军兵见到大奎出来各自闪身让出道路,岂料那带兵前来的员外郎趾高气昂的嚷道:“我奉兵部韩大人指派前来要人!” 大奎不禁心中暗笑:这兵部韩大人也不过是烟幕而已。当下开口问道:“不知员外郎大人此来却是索要何人?” 这员外郎抬头望天一副气定神闲:“留守司指挥使胡猛。” 留守司指挥使胡猛是三品朝官,其叔父却是缙云郡伯胡深。 胡深,字仲渊,号芸斋,龙泉东郊塔石南弄村人,其人甚有智略,通经史百家之学。元末兵乱,公元1359年冬归降朱元璋,被授为左司员外郎,守处州。公元1361年秋,出征江西等地,屡立战功,授为浙江东行省左右司郎中。后朱元璋称吴王,胡深为王府参军,仍守处州。公元1365年1月,胡深从朱亮祖伐福建陈友定,陷伏兵包围圈遇害,终年52岁。吴王念其功勋卓著,特追封为缙云郡伯。 胡深并无子嗣,唯一的侄儿便是胡猛。胡猛随其叔父当年一同经历了兵戈烽烟,时至今日做到了留守司指挥使,按说其人应该是个忠义果敢的汉子,岂料其与朋党为奸贪赃枉法,沦落今日之境地却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奎深知胡猛的底细,其不光是战功彪炳更是王亲。胡猛的亲姐姐便是当今吴王的宠妃。此番兵部前来要人,想必是惊动了吴王后宫。 大奎此时却不再为难,当下冷声道:“胡猛身陷重罪,现已招供在押,你切回复兵部韩大人,就说张某恕难从命。”大奎说到这里转身回了衙门。 那员外郎碰了一鼻子灰,当即站在衙门外跳着脚的嚷道:“你便是不给韩大人面子,也要知道胡大人的身后是谁?你此等作为就不怕他日的报应?” 大奎站住身形冷声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说罢不再理会门外的那个员外郎,径直进了衙门大堂。 大奎说的这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却是与汤和闲聊时,汤和说及刘基刘伯温的时候提到过。话说刘伯温清廉自守从不居功自傲,其经常以这句话自勉。大奎喜爱这句话的言辞壮美,故此记在心里从不忘记。 隶属于刑部衙门的甲兵在众校尉的率领下奔赴应天各处,又是一天的抄家彻查。总计起获脏银六十八万两,细软珍玩不计其数。 大奎据实上呈奏表,吴王只批复了四个字‘酌情办理’。 大奎心中很明白,吴王不会明里批复的,但大奎此时却正好借此机会向江南各地下手。若是当先在应天开了杀戒,那么江南各地百官怕是要闻风而逃。到了那时,可算得上是一副乱摊子,再想收拾怕是难比登天。 刑部侍郎刘宗巨请示是否可以远赴各行省,大奎没有犹豫便下了命令。 公元1367年六月初,应天刑部受吴王谕出动衙差及甲兵一千余名奔赴江南各地。大奎令其与各地暗探联络,只数月间便缉捕人犯八千四百余人。尚有少数几人潜逃,却在追捕的过程中死于兵祸。 下派的衙差及校尉皆是官升三级,以吴王钦差的身份行使缉捕职责,截止到十月除去潜逃被杀的犯官,余者尽皆拿获,包括湖广行省的参政王福。大奎本以为吴王当初不过是一时气话,岂料吴王随之一道王命发往各行省:‘严查余党,绝不姑息’。此王命一出,各州府县又是一片翻天覆地的波折。 截止年底,江南各处共查获贪官,元探及其党羽已至三万余人。吴王又是一道王命发出:“奉天承运,为惜民命,犯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吴王虽是发了王命,却不是发往江南各地,而是发往了刑部衙门。前来传达王命的通事宦官曾对大奎面授机宜,须以刑部的名义发布通文密令。 大奎知道这是吴王的意思,当刑部主簿拟好了通文密令之后便来找大奎盖官印,大奎知道这个印盖下去,便是三万多人头落地。但吴王密旨却不得不从,大奎一咬牙将官印盖在了通文之上。 (朱元璋出身贫苦,从小饱受元朝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他的父母及长兄就是死于残酷剥削和瘟疫,自己被逼迫从小出家当和尚。所以,在他参加起义队伍后就发誓:一旦自己当上皇帝,先杀尽天下贪官。 后来他登基皇位不食言,果然在全国掀起轰轰烈烈的“反贪官”运动,矛头直指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贪官污吏。他的办法很特别: 首先,朱元璋对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官员格杀勿论。当他发现御史宇文桂身藏十余封拉关系拍马屁私托求进的信件后,立即派人对中央各部和地方官府进行调查。结果显示从上到下贪污腐败现象极其严重,他龙颜大怒,立即诏令天下:“奉天承运,为惜民命,犯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并称:从地方县、府到中央六部和中书省,只要是贪污,不管涉及到谁,决不心慈手软,一查到底。 其次,朱元璋敢于从自己身边“高干”开刀。明初的中书省下属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由于大量留用元朝的旧官吏,以及一些造反起家的功臣。他们有恃无恐贪赃枉法。朱元璋大胆对这些官员进行惩处。此为史料记载,绝非丰郎杜撰。不管做官怎么贪污,千万别遇到朱元璋这样的皇帝) 应天府虽是京城,却也不免一场浩劫,大奎奉吴王命,将刑部大牢在押的人犯一一从审,经再次被他们‘咬出’同党三百余人。由此六部官员大部分皆已裁撤,所起获的脏银系数充公,仅应天刑部大牢在押犯人已经超过了一千名。 经此一事,不光应天,便是整个江南都可谓官位空缺严重。有的府县的官衙里甚至只剩下主簿一人,说来也是。在大堂上负责抄录的主簿何人会行贿? 但许多州府却真的连主簿都没剩下,但凡有人打官司必是上下打点,这里自然不能少了主簿。如今官位空缺,但一时之间却无人填补。往常的富豪世家子弟脑袋削尖了也要弄个官做,为什么?因为升官便是意味着发财,可如今非但不能发财,却是要命啊~! 第二十八章 事出有因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只用了不及五日便赶回了福建行省泉州府。 留守在泉州的二十名侍卫见到大奎安然回来皆是兴奋莫名,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自从大奎离开泉州的这段时日,潘磊仍如往常按时坐堂,起居饮食一如往常。如此自然不会引得他人怀疑,见到大奎后闻听朱守仁也已投诚,自己的家人安然无恙。潘磊心怀大畅,可见到潘夫人的书信后,潘磊的脸上由喜转悲,过了一会更是悲痛欲绝。 大奎不禁问及缘故,谁知潘磊竟放声大哭,哪里还能回答大奎的问话。大奎从潘磊的手中接过了潘夫人书信,一看之下却也是大惊失色。 信上的意思是,潘磊离家两年,家中发生了变故。年前元朝廷在无为县增添兵力,并派遣了一位大将军,这位大将军便是达顿。 身为庐州守备,朱守仁自然要设宴款待给达顿接风。谁知达顿随后命人在庐州城内遍寻美女以供其淫乐,潘夫人虽是久居家中,但其美色却是尽人皆知。这真可谓美色遭横祸,达顿闻听庐州竟有如此美人,当即带了属下甲兵五十名闯进潘府意图不轨。 潘夫人身边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潘阳年仅九岁,小儿子潘岳只有两岁。达顿意欲用强,潘阳见到达顿欺辱其母自不能相容。随之趁达顿不备,在达顿的腿上咬了一口。达顿大怒之下命人将潘阳投入井中,随后又以潘岳的性命相要挟逼潘夫人就范。 潘夫人为保唯一幸存的儿子性命,只能忍辱偷生屈从了达顿。 其后的日子里,达顿三番两次前来相扰,潘夫人只想一死了之,谁想达顿竟早对潘夫人身边的仆役丫鬟言道:若是潘夫人有什么闪失,其余人等及其家人一律难逃一死。 如此一来,潘夫人几次寻死却都被下人救下。直到数月后,达顿带兵开赴无为县,才有了潘夫人的短暂宁日。 后来大奎找来了潘府,潘夫人便借大奎之手杀了达顿……。 潘夫人在信的最后说,孩子会寄托在太平府,如今自己已是再没有颜面与夫君见面,就此别过。此后阴阳两隔,望夫君保重身体好生照看孩儿云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难怪潘夫人要大奎去杀达顿,原来确是有这样一段波折。大奎看罢潘夫人的信,心中不禁唏嘘。 潘磊坐在椅上,伏着身子。双手捂住头脸,此时已是大放悲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奎任由潘磊嚎哭,或许哭过心里会好受些。 大奎与众亲随出了房间,并替潘磊关了房门。大奎走到院中,望着潘府的布景设施不禁发觉,这里的一草一木,假山花卉却都是按照庐州潘府的原貌所设。 潘磊绘就的潘夫人画像,大奎是亲眼所见。那画上的潘夫人与真人可谓一般无二,由此可见潘磊对潘夫人用情至深可见一斑。 不知过了多久,大奎听的房内一声大响。众亲随急忙向房门奔去。大奎一声厉喝道:“都站住,不要轻易打搅潘大人。你等且放心,没事的。” 过了片刻,只见潘磊开了房门走到了大奎身前,其手上还捧着一只木匣。 “张大人,这是潘某答应你的名册,你收好。”潘磊压着声音说道。 大奎伸手接了木匣来转手交给身后的狗剩,随之道:“潘大哥勿要悲伤,此份名单本官自会妥善处理,不知潘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潘磊抬头望着天边一抹云霞怅然道:“功名富贵一场浮云,潘某今后漂泊四方再不参与红尘朝堂诸事。”话语中说不尽的悲凉,脸上不禁再次流下泪来。 大奎点点头道:“本官这便着人备马,潘大哥先到太平府接了孩子,随后可到隆平府吴县找我,小弟在那里有座宅院。今后潘大哥便在那里落脚吧。”大奎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想邀请潘磊与自己一道去隆平。 谁知潘磊笑了笑道:“多谢张大人美意,张大人的恩情潘某今生不敢相忘,就此告辞。”潘磊说着已自大步出了院子。 大奎当即吩咐狗剩道:“为潘大人备马,另外送潘大人三千两银票以供用度。”狗剩领命当即去做事了。 夜幕降临,潘府会客大厅灯火通明,大奎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潘磊交给他的那份名单。可以说潘磊的这份名单上所记录的人名与朱守仁出具的名单上的名字基本一致。而正如朱守仁所言,但凭记忆很难将所有人名记录在案。但潘磊的这份名单恰恰弥补了这份缺失。涉案官员四百余名,上至二品朝官,下至九品录事;涉案官吏及党羽二千七百名余名。 看着这份名单,大奎不禁有些目眩。这些暗探奸党分布在江南辖地八十二府,六百九十六县。如要一一拿获却不是件容易事。 大奎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回临安。因为大奎在临安城内有自己专属的衙门,自从衙门盖好至今,大奎竟是一天也没在衙门内待过。 大奎吩咐下去,稍事休息次日启程。身周众人领命,各自回去安歇了。 为了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一核实查对,狗剩等人废了好半天劲才搞清楚。大奎只是坐在一边等待报来数据而已,如今事情大致搞清楚了,大奎也就没必要在泉州再留下去了。不过大奎心中还有一个心结,那便是泉州的香泉坊。 潘磊已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书于纸上,连同名册一并交给了大奎。据潘磊笔述,泉州香泉坊的幕后主事竟是太常卿胡惟庸。 胡惟庸早年随吴王朱元璋在濠州起兵,历任元帅府奏差,宁国主簿,知县,吉安通判,湖广佥事,太常少卿乃至今日的太常卿。吴王朱元璋甚爱其才华,且因胡惟庸与吴王又是同乡,故此吴王朱元璋将胡惟庸由湖广行省调至应天作了朝官,这些事大奎都是以前听汤和汤大哥提起过。 想到胡惟庸在湖广行省做过佥事,大奎不由想到了湖广行省参政王福。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大奎沉思良久不禁有些气闷,心绪烦乱之下不妨出外走走。大奎随之独身一人出了潘府来到了街上。 月华如水长街寂静,大奎走了一段不由得抛开了纷乱的思绪,沿着潘府院墙一路绕行。大奎心中有些好奇:‘潘府占地有多少?’当大奎绕到潘府后门时却见到一个身影站在后门前。 大奎并不声张,放轻脚步走到了那个人身后,这时才发觉才人正在对着门里说话。这人看年纪很轻,一身月白长袍头上戴着方士巾,看打扮该是读书人才对。 只听这书生正对着门里言道:“莲儿,闲时我去替人代笔,写门联对子,有人找了便去扮孝子贤孙替人哭丧,一年来倒也攒了十两银子。这些钱本打算当作盘缠去应天赴考,但相思之苦难熬,我宁可舍去功名也要见你一面,你可知我一片痴心?” 门里并无动静,大奎不由的心中疑惑,当即轻手轻脚的退了回来,离得远了这才快步走回潘府正门。大奎心中偷笑,复由府内穿过院落厅堂到了后院,老远果然见到一个袅窕身影立在后门一边。原来是莲儿竟在后门与那公子私会,但碍于礼法却不便开门相见。 直到此刻大奎方才想起,莲儿自从到了潘府后,自己由于事忙便再没见过她。此刻见到莲儿在这里,心中不禁了然。定是狗剩等人将其安置在此后院,多日不闻其音讯竟是将这莲儿忘在了脑后。此时的莲儿站在院里,听着门外之人的倾心叙述,早已是哭成个泪人。 门外的公子依旧低声道:“莲儿,你放心。我这就去应天参加会考,等到我功成名就一定会来赎你的。” 直到此刻,站在门内的莲儿才道:“你身无分文如何去的应天?” 公子却道:“家中尚有一处老宅,我将它便卖了便有钱啦。” 莲儿流泪道:“公子这些年在奴家身上花的钱也不少了,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公子如此痴心以对。公子只管去考取功名,到时自有如花美眷,公子何必如此?”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院外的公子低声浅吟,却是(金朝)元好问的一首‘摸鱼 儿’。 大奎此时不禁想到当初自己迷恋黄莺时的情景,同是痴情之人大奎不禁十分同情院外的这位痴情公子。 莲儿是潘磊花了八千两银子赎出来的,虽说成人之美是一件善事,但也不能叫这门外的小子白白得了便宜。大奎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当即厉喝一声:“何人在此私会?” 这一声叫喊直把莲儿吓得花容失色,门外的公子更是一惊之下险些坐到地上。 第三十七章 太祖登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公元1367年11月中旬,随着应天刑部一道文书遍告各地州府县,三万多颗人头便落了地。应天府刑场大奎亲自监刑,竟由京都指挥使司派出精兵一千维持刑场秩序。 随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大奎知道不会出现奇迹了。这些待斩的犯官已是死路一条,其中便有当初带兵前来刑部要人的那个员外郎。因为但凡京城内的兵马调动,皆需兵部调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动兵。那个员外郎带兵去刑部却是奉了侍郎韩大人的指令,而韩大人却是为了捧宫里胡妃的臭脚,后来不知为何吴王知道了消息,竟命刑部将韩大人及这位员外郎一并拿下,理由是徇私枉法擅动兵权。 由于待斩的人犯众多故此没有搭建行刑台,只是在午门外菜市口将人犯成排的押在地上跪着,只等着午时三刻开斩了。时辰到了,大奎按部就班的下了斩令,刽子手按部就班的砍头,犯人按部就班的掉了脑袋。行刑完毕,近千名人犯在一个时辰内全部斩杀,菜市口的地上便似被血洗过一般,说之血流成河亦不为过。 大奎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但他发誓三天不会吃一口饭。由于在职的刽子手不是很多,故此只能由军中挑选刀斧手充任刽子手,如此一来便有些良莠不齐。竟还有刽子手一刀砍偏了,没有将人犯的脖子砍断却是一刀劈在犯人头上。 此时的刑场地上红的白的紫的三色杂陈令人目眩,尤其是再经烈日暴晒,血腥气冲天扑鼻令人闻之欲呕。放眼望去死尸遍地,这刑场便如修罗地狱相仿。大奎见到监斩已毕,当即坐上软轿离开了刑场。 如今的江南可谓是干净了,江北的战况更是捷报频传。徐达常遇春由滁州庐州北进一路势如破竹,已攻陷鲁地全境。并于近日光复汴梁及河南行省全境,一时间黄河以南汴梁(更名为开封)以东尽归大明所辖。 大奎曾想如是吴王北伐,自己当请命带兵北上,亲自收复济州府。倒时带着黄莺到母亲的坟前拜望,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可惜如今大任在身却是夙愿难成。 至正二十八年正月初四(公元1368年1月23日),吴王朱元璋在应天称帝,建国号明,年号洪武。以应天为‘南京’, 开封为‘北京’。这一年史称洪武元年,朱元璋谥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简称:高皇帝。庙号:太祖。 (太祖是庙号,只有死了以后才能这么称呼。但为了是读者便于理解,便称其为明太祖吧。) 明太祖登基后大封文武百官,初封六公,其中以六大将、一大臣为开国元勋。分别为: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遇春、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其余文武众臣俱有封赏。 江南官员经过清洗,各职位空缺颇为严重。明太祖朱元璋遂选贤任能,并设中枢六部,各部设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隶中书省统辖,分理国家诸事,其职至重。 大奎情知自己杀孽太重,便即自请卸职回转隆平(改名为苏州)。明太祖朱元璋感念大奎功绩,遂准奏让大奎仍任江南通政使,执掌江南百官廉政。 大奎既是辞官回乡,那么刑部尚书一职自当另谋人选。大奎临走时向明太祖朱元璋举荐了一人,这人便是给自己赶马车的马公子。明太祖朱元璋思虑再三,却让马公子作了刑部的六品主薄。毕竟一个赶马车的哪里能一步登天。 明太祖朱元璋笑曰:留任刑部,以观后效。大奎自然不会真的举荐马公子作什么大官,马公子不过是自己金蝉脱壳的那个壳而已。 其后明太祖朱元璋从新任命六部官员,大明的首任吏部尚书为滕毅,樊鲁璞、汪河分任左、右侍郎。首任户部尚书为杨思义。刘诚、杭琪分任左、右侍郎。礼部首任尚书为钱用壬、侍郎为世家宝。兵部的首任尚书为陈亮,侍郎为朱珍。工部的首任尚书为单安仁,侍郎为张允文和杨翼。 明太祖朱元璋在大奎离京之日,送了大奎三件礼物,却是从前的刑部侍郎刘宗巨及刑部校尉吴浩龙及一个马夫。太祖戏曰:“爱卿的马夫给了朕,朕便回赠个马夫给你。” 刘宗巨因为其办案其间优柔寡断太祖不喜,故此免了职。大奎心中了然,这是太祖在借题发挥暗喻自己。至于刑部校尉吴浩龙,却是倒霉在名字上。太祖既是已经登基为帝,自然是真龙天子,而这个吴浩龙的名字却是犯了太祖忌讳。 吴浩龙,无好龙。岂不是说太祖不是好皇帝?大奎离京之日,吴浩龙改了名字,这是太祖朱元璋的意思。太祖叫大奎给吴浩龙从新起个名字,吴浩龙也是满心期盼。张大人位居二品,虽然实际是三品,但文官坐到三品必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啦,这名字可是一辈子的记号,张大人受皇上的旨意给自己起个名字,那是何等殊荣? 别的人拼杀半生能得太祖赐个封号已是难得,自己做了个小小的校尉便得了封号,这可是更古未有。吴浩龙满心期盼张大人能起个威猛或者高雅的名字,岂料大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将他满心的期盼砸的粉碎。 “心恋繁华,岂知苦海无涯。便叫吴涯吧。”大奎是这么说的,这还是请教了黄莺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吴浩龙闻听这个名字,顿时脸上发苦。满心觉得,能跟随张大人必是今生福分,再怎么也比在应天做校尉强些,岂知到了最后竟混个吴涯的名字。吴涯,乌鸦?岂不是人家口中说的鸟人? 车马软轿一路南行,大奎带着刘宗巨及此刻的改了名字的吴涯一道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一并策马随行马车左右。此时的黄莺已是腹大如鼓临盆在即,但大奎执意回转苏州。大奎不想自己的孩子在这里降生,京城虽是繁华之地,却也是是非之所。 大奎心目中的地方是桃花镇,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自己曾经有个心愿,那便是带黄莺去桃花镇上看桃花。那里是自己初次见黄莺真面目的地方。满山皆粉色,小镇现桃花,那是多么美的地方啊。 马车上小红小翠随行伺候着,另外还有个稳婆。如此准备却是以备不时之需,马车行得很慢,驾车的马夫却是在应天精选的。大奎已将那个马公子及莲儿留在了应天,此时的这个马夫驾车的本事可谓行家里手。 此人姓郭名孝义,曾在军中辎重营任职。此番却是皇上钦点御赐,将郭孝义送给了大奎。起先大奎并不在意,可这一路来大奎可算长了见识。黄莺在车厢中靠在软榻上,一路上与丫鬟婆子有说有笑,竟浑然不觉颠簸。大奎每每相问,黄莺俱是巧笑嫣然的回答无事,大奎不禁放下心来。 曾闻这郭孝义从军之时,一次大军困在山中,两天不见水源。郭孝义所部奉命驾车长途运水,路上别的马车上水罐水桶中的水皆是泼洒过半,可郭孝义的车上之水却是只溅撒了少许。由此可见其驾车之稳。 众人一路南行,直走了七日,终于到了桃花镇。此时刚至二月,距离桃花盛开还有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三月。这里山好水好,又是大奎与黄莺一见倾心的地方,故此大奎才决定在此逗留,直到自己的孩子降生。 大奎找到了镇上当初的那家客栈便将客栈包了下来,安顿好了黄莺。大奎便只身去了镇东,不知灵慧上人师叔回来了没有。桃花小镇从来没有来过大官,甚至连七品的县令也没来过。这下突然来了个三品大员,镇上的里正及百姓俱都是诚惶诚恐。 大奎到了镇东首,来到师叔当年所居的门前,身后是镇上的里正相陪。见到院门上只别了根木棍却没落锁,大奎不禁心中疑惑。转头问道:“这门为何只别一根柴枝,却不落锁?” 里正陪着笑解释道:“这是神医灵慧上人的居所,前些年这十里八乡但凡有谁患了病痛,只要求到神医门上,俱可得到救治且不收一文钱。可自从上年神医出游便再没回来,其临走时只在门上别了这根柴枝,一年来没人动过。但凡百姓见到风吹枝落,皆会上前将树枝按原样别回去。” 大奎闻言不禁唏嘘,师叔医术精湛,德艺双修。百姓如此爱戴,此当为后辈效仿。大奎叹了一口气,如今师叔瓢泼四方却不知仙踪何处。 回到客栈,大奎见那里正犹自跟在身后,不禁笑问:“不知里正还有何事?” 里正陪着笑道:“大人能屈驾来此小镇,实乃小镇之福。不才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请大人务必赏脸。”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身为江南通政使,自当洁身自律。无论到哪里皆是一不吃请二不收礼。里正请回吧。”大奎如此说自有其道理,在吴县吃了请险些把命搭上,自己亲手整治了贪官污吏又哪里敢收礼物? 第三十八章 喜得贵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很急,急到嘴上起泡。算算日子应该到了,可黄莺哪里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依然是能吃能睡。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可黄莺竟是百无禁忌,酸辣不拒。自从黄莺被接到应天,大奎便是天天盼夜夜想,满天神佛求个遍,事到如今却是风平浪静。 为求稳妥,大奎请来了十里八乡五六个稳婆,轮流伺候时刻准备着。谁知事到如今,黄莺竟然还能独自四处溜达,听郎中说临盆前的女人要多走动才行。每天看着丫鬟婆子护在黄莺左右在院子里踱步,大奎简直是望眼欲穿。 这里虽是客栈,但这后院收拾得倒也算干净。大奎与镇上的郎中便在院子边上设了桌椅,品着茶慢慢叙谈。大奎就黄莺肚子里的孩子,详细问了些事情。 当从郎中口中得知,女人生孩子便是渡天劫,十个女人总有三两个因为难产而成了一尸两命。大奎心中当时便怕了,他知道郎中的话绝非戏言。更知道女人若是身材纤细羸弱,虽是好看但生孩子却是十分凶险。 大奎连忙求计,郎中捋着须冉道:“若要生产顺利,须得早开骨缝。只有髋骨之骨缝全开,方能有惊无险。”郎中沉吟片刻又道:“女子生产常有血光之灾,须得备办良药以备不时之需。” 大奎急问道:“是何药物?”大奎好歹是三品朝官(实际是堂下官不用上朝的朝官),所需之物及该注意的事情早已打探准备停当,如今问及这郎中不过是怕有什么遗漏罢了。 郎中答道:“若是单就止血而论,当是鹿衔草为最。”这郎中都是据实而言,大奎心中倒是非常感谢这郎中。可喜的是郎中所言及的事项,大奎已经早有准备。连稳婆都准备了六个,其他所需怎会遗漏。 如此又过了三日,到了傍晚黄莺总算是走不动了,并一劲的道:肚子疼。 大奎知道时候到了,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但女人生孩子,男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听到房内黄莺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大奎在院子里急的直转圈。身边的众人皆是百般的规劝,大奎心中烦乱却哪里听得进去。这时房门一开闪身出来一个稳婆:“热水~!” 店家小二老远的听到,急忙将早已备好的热水由前堂提了过来,那稳婆提了水进房。大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前想一看究竟,‘咣当’一声房门关闭,大奎只得再次回到院中转圈。那提水过来的小二见到大奎急成这样,不禁失笑。 旁边的吴涯喝道:“再笑,再笑把你牙掰喽。” 笑声立止,可这小二也很精灵,转瞬对大奎道:“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大奎平易近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当即道:“说吧说吧~!” 小儿笑道:“离此桃花镇向西五里有座三清观,观里香火极盛,据说有求必应。大人不妨去上柱香祭拜一下。” 这小二话音刚落,吴涯厉喝道:“去你奶奶的祭拜,这里忙成这样,我家大人哪里有闲工夫去祭拜?你且去忙,休在这里添乱!”小二闻言哪里还敢多嘴,连忙去了前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小二年龄不大,怕是口无遮拦。但大奎不禁想到,自己杀孽甚重,也该去祭拜一番。当年在天台山上,自己虽是道家弟子,观里也供着三清老祖,可自己除了打扫的时候却很少拜过。此刻莺儿正临盆,自己在这里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何不去祭拜一番也求个母子平安? 大奎想到这里,吩咐众人在此守候,便转身去了前堂,问明那三清观的去处,出了客栈一路向西疾奔而去。行了五里有余果然见到一座道观,此时天色并未全黑,道观的山门犹自大开着,大奎进了道观早有道童迎上前来。 “施主是来上香的吗?”这道童年纪在十一二岁,听其声音清脆悦耳,大奎不由想起了大师兄的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师侄慧清来。 “是啊,敢问小道长,这里有香烛卖吗?”大奎弯下腰来问道。 这小道童倒是机灵,忙迭声道:“有有有,施主请随我来。”说着当先领路行去。 大奎跟在道童身后向观内的三清殿行去,既是接受民间香火的道观,香烛之类自然是有的。大奎拿出十两银子作为香火钱,引得小道童一阵的惊呼。 三清者,即玉清、上清、太清。乃道教无上尊神,既是居于三清仙境的三位尊神,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即通天教主、太清道德天尊即太上老君。总称谓是“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位于玉几下三宝景阳宫。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传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信或不信只存乎一心。 到了三清殿,只见迎面三清尊神宝相庄严,脚下供桌上的香炉中香火极盛。供桌前的地上,一字排开三个蒲团,这便是供香客祭拜所用了。那小道童得了十两银子,欢快的跑到后殿去请了师傅来,回到前殿便乖巧的给大奎点了檀香。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道童的师父便是这三清观的观主,观主走到大奎近前单手打个问询,问明了来意后便亲自在一旁为大奎诵经祈福。 大奎接了檀香,撩袍服屈膝捧香跪在了三清脚下,心中默念道:“弟子张大奎,生性愚钝徒造杀孽,今在尊前忏悔祈福,若能保我妻儿平安,弟子定当为三位尊神从修庙宇再塑金身。”大奎心念已毕,便郑重的拜了三拜起身将檀香插入香炉之中。 这三清观的观主见到大奎礼毕,这才出声道:“天色已晚,施主请到后堂用斋饭吧。” 大奎此来只是为了拜一拜三清求个心安,客栈里黄莺还不知如何了,却哪里有心思去吃斋饭,当下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告辞!”不等道长出声,已自回身出了三清大殿,按着来路疾奔而去。 拜了三清,施了香火,大奎心中却是坦然了许多。不到片刻,大奎已经回到了客栈,刚一进后院的门,便即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大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产房门前,心中却是急切万分。过了盏茶时间,一个婆子出了门来,见了大奎便一连声的道喜:“恭喜张大人,母子平安,夫人为您生了位公子。” 仿佛身周的一切皆是那么的美妙,看到谁都是一脸的菩萨像。大奎想蹦起来,想告知天下所有人自己做了爹,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有了儿子了。 强压住心中想蹦起来的喜悦,大奎抬步便要向产房闯,他想看看黄莺,看看自己的儿子。谁知那稳婆伸手拦道:“此刻房内正在收拾,大人且稍安勿躁。” “哦哦哦,我等会。”大奎一顿见这稳婆还在这里站着,不禁心中疑惑。不禁道:“去忙吧。”那稳婆闻言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奎身后的刘宗巨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大人该打赏。” 大奎不由的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忘了。大奎呵呵笑着由怀中取了钱袋出来,这钱袋还是黄莺绣的,大奎自然不能送人。 “手伸出来。”大奎笑着道,那稳婆连忙双手掌底合拢虚捧着伸过了双手来。大奎将钱袋中的银钱尽数倒在了这稳婆的手中。一时间银豆子,铜钱等满满堆在了稳婆双手中,虽皆是散碎银钱,但也足有十余两。稳婆脸上笑成了花,连忙躬身道谢复又转身进了产房。 大奎等了盏茶时间,才有稳婆来唤。大奎进了房,急急走进内室,却见到床榻上的黄莺脸色煞白,显是失血过多。就在黄莺的身边襁褓中,便是大奎的宝贝儿子了。 大奎走到床前,丫鬟小红端了圆凳放在床前,大奎轻轻坐在了床边。看着黄莺一脸的憔悴,大奎不禁心疼万分,拉着黄莺的手轻声道:“夫人辛苦了。” 黄莺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夫君放心,我没事。”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大奎点点头示意黄莺不要说话。 站在身后的小红笑道:“老爷,看看公子吧。长得很像夫人呐!” 大奎不由的满心好奇,站起身去看襁褓中的小家伙,可真是漂亮啊。小脸粉嘟嘟,却正睡的香。俗语有云:新生孩儿丑似驴。但大奎怎么看自己的儿子都漂亮,看脸型眉眼还真是像黄莺。长大必是一个美男子,说不准便是个小什么安。大奎一时间竟忘了黄莺说的那个傻子都知道的美男子‘潘安’。 在稳婆的指点下,大奎抱起了自己的儿子,乐的在房中来回走动,竟是不舍得再放下。房中众人见到大奎如此,均是替他高兴。 大奎一边抱着孩子玩,一边吩咐丫鬟去厨下端了参汤来。 太祖皇上闻之大奎即将为人父,特赐了两只天山雪参,此刻正好为黄莺补身。 黄莺喝了参汤后,便因体虚早早睡了,稳婆劝道:“大人,孩子身子骨太嫩,不宜久抱。还是快放下吧。”大奎闻言这才警醒,依言将孩子又放回了黄莺身边。 “你等今夜在此小心伺候,本官令有赏赐。”大奎此言一出,房内众婆子皆是满心欢喜各自躬身道谢。大奎转身出了房来,院子里众人齐来道贺,大奎开怀笑道:“来来来,众位且到前堂随本官喝酒,不醉不归啊。” 院内众人齐声叫好,拥着大奎去了前堂饭厅。 刘宗巨,吴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加上大奎,八个人围了一大桌子。 席间石头问道:“张大人,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大奎呵呵笑道:“还没起名字。” 众人不禁起哄道:“大人给公子起个名字吧!”所有人都知道让大奎胸无点墨,如此说却是有些恶作剧。 大奎身边的侍卫,叫什么他记不住,但是却各自给取了名字。你看看在座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这名字起得,朴实无华简单好记。 第三十九章 小镇杀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见到众人起哄,大奎却是一脸囧态,自己肚子里有几滴墨水,自己还是知道的。 本来打算回到苏州请冯师爷起个名字,毕竟冯师爷饱读诗书,起个名字岂在话下。但如今众人问起,大奎却是有口难言。 不经意间,见到身边的刘宗巨却是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当即大奎心中有了主意,不禁笑道:“这里应该属刘宗巨刘大人学问最是高深,不如就请刘大人赐名吧。”大奎此时却是有病乱投医,他也不知道这刘宗巨到底是如何高深。 刘宗巨喝的小脸通红,双目迷离已是有了几分醉态。闻言苦笑道:“在下如今已是庶人一名,如何当得大人之名。”话虽是偏颇,但却尽露颓废之态。 大奎哈哈笑着道:“却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既是有缘与我张大奎坐到一起喝酒,那么咱们就是朋友。来,张某先敬兄弟一杯。”大奎说着当先自饮杯中酒。 刘宗巨呵呵笑了两声,点点道:“大人胸襟广阔,在下便高攀了。”说着给大奎和自己满了杯中酒,这才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大奎亲自持了酒壶给刘宗巨满了酒,这才问道:“兄弟认为犬子叫什么名字好?”说着注目刘宗巨,一脸的期待。 刘宗巨沉吟片刻才道:“人之一世不进则退,恰如逆水行舟。唐代诗人李太白曾有诗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刘宗巨话音一顿,望定大奎笑道:“依不才之见,公子便取名张长风如何?” “哎呀,兄弟果然高才。来来来,为了我儿张长风,大家敬刘大人一杯。”众人齐声叫好,大奎当先端起酒杯来敬刘宗巨。 却听刘宗巨悠悠叹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说着刘宗巨再次独饮一杯。 说来也是,好好的一个三品刑部侍郎,说裁撤便裁撤了,放在谁身上也会意志消沉。大奎心里明白,刘宗巨原为元庭在宁国府的地方官吏,后反元跟从江南义军。如今太祖皇帝大肆缉捕贪官元探,刘宗巨虽是毫无劣迹,但并不为太祖皇帝信任。 不光是刘宗巨,但凡曾是元庭的官员,俱在怀疑范围之内。经此一番波折,所有曾为元庭效过力的大明官员,十有**都被裁撤。为此太祖皇帝早有准备,江南各地早已广设书院招纳学子。此番波折一过,新任的各地方官员却多是书院中的学子就职。 大奎不禁感叹吴王的深谋远虑,但此时却是更加同情刘宗巨的遭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饱喝足便各自回房休息。大奎的卧房就在黄莺房间的隔壁,临睡前大奎又去了黄莺房中,他还要再看一眼黄莺及自己的儿子。 岂料刚一进门,却遭到一个稳婆的数落。 “哎呀大人啊,夫人如今正在月中,却如何能见风寒?大人切记不可随意出入这间房啊……。”稳婆明显的是个长舌妇,当下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宜。大奎心情好,却是不住介的点头答应。 如今虽是初春,但夜晚却也颇有冷意。稳婆只等大奎身上的寒气退了,这才许他进入内室。大奎见其他稳婆都各自在外间椅子上睡了,这有这个长舌妇般的稳婆值夜,心中不禁有些感激。 进了内室,见到两个丫鬟都在这里伺候。见到大奎各自见礼,大奎笑了笑来到了黄莺床前。见到黄莺气色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自己的儿子张长风,在襁褓中睡得甚是香甜,大奎直觉满心的甜蜜。大奎怎么也看不够,站在床前半响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边的小翠轻声道:“老爷,夜深了。早些去歇着吧。”大奎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当下恋恋不舍得出了房门。 大奎回到自己的卧房竟是辗转反侧,兴奋地睡不着。‘自己有儿子了,张家有后了’大奎满心的喜悦,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睡去。 桃花镇上来了一个货郎,一身青麻布衣挑着挑子。一路走一路吆喝:“针头线脑虎头鞋,胭脂水粉拨浪鼓。”声音洪亮,所传及远。 大奎刚刚洗漱完毕,听到街上叫卖声不禁好奇。为官久了,少在市井走动,些许民情也快忘记了。记得儿时,自己最喜欢到济州府的街上看卖糖人的老头做糖人。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都有钱买糖吃,自己没钱只能在一边流口水。每次走五里路到济州城内,也只是为了看看人家做糖,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买糖吃糖,自己却从来没吃过糖,记得那一年自己刚刚七岁。 在济州府也时常能见到货郎,也是这般叫卖声。听到街上的吆喝,大奎不禁想起了济州老家。大奎突然想出去看看,如有中意的东西,也好顺便买两样。 大奎找到自己的行李,由箱柜中找出几两碎银子揣在身上,便出了房门穿过客栈前堂来到了街上。 听那货郎的口音,倒也像是山东地界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却流落至此。那货郎此时就将担子放在镇中心街上,依旧在扬声吆喝。此时天色尚早,小镇上行人甚少,这货郎的身前却也有个青衣汉子在摊位上挑拣。 但凡货郎的货物皆是任由买主挑拣,相中了才说价钱,这个规矩大奎是懂的。 来到货担前,大奎低头去看货担中卖的东西。这货担却是两只一尺见方的竹柜,竹柜分上下三层可拆分。此时货担的两只竹柜已拆开摆在了地上,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确实不少,大奎不禁蹲下身来伸手挑拣。 大奎看到一把桃木梳,其做工精美一看便不是凡品。大奎不禁心中疑惑,这桃木梳做工如此细致,却不知要多少钱?黄莺的如水长发正当有此精美的梳子梳头才算适宜。大奎不禁伸手去拿,岂料同在挑拣货物的那个汉子竟也伸手去拿那只梳子。无巧不巧的两人皆是同时将手摸到了梳子上。 “这位大哥,这把梳子在下十分喜欢,不知能否让给我?”大奎笑着问道。 那汉子见大奎一身华服,不禁嗤道:“这把梳子我先看到的,我凭什么让给你?”话虽是蛮横,但却在理。人家先来的自然是人家先看到的,大奎也不争辩,当下放了手。 岂料这汉子竟是口无遮拦的嘀咕道:“有钱就了不起?”大奎闻言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去找别的东西。 卖货的货郎却有些看不过了,接口道:“这梳子三串钱,你买不买?” 挑货的青衣汉子不禁惊问道:“一把梳子三串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货郎笑道:“这把梳子可是丹阳李的手艺,我进货便是二百文,这大老远的挑来,三串你还嫌贵?”说着伸手过来拿梳子。 谁知这青衣汉子却不将梳子还他,却扬声道:“你是见来了有钱人故意抬价钱吧。” 货郎虽一看便是老实人,但却有些脾气。闻言赌气道:“我便抬价钱,你能怎样?买就拿三串钱来,不买就放下。” “我偏不放,你能怎样?”这青衣汉子却耍起泼皮赖,抓着梳子却就是不撒手。 货郎急了,上前便欲来抢。大奎见到不禁好笑,连忙伸手拦住那货郎道:“出来跑江湖,和气生财,不要动怒嘛。”大奎拦住了货郎,又对那青衣汉子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这梳子卖多少钱自然是人家说了算,哪有据之不还的道理?” 青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在这桃花镇你也不打听打听赵五爷,我就是赵武爷家的。今天这梳子我便强买了,你待怎样?”青衣汉子望着大奎一脸的挑衅神色。 “你还我梳子。”货郎急了,绕过摊子便上前与这青衣汉子厮打,大奎虽是身为局外人却也不好袖手旁观,见状连忙劝架。 “我去你娘的。”青衣汉子在大奎还未及上前的时候一声谩骂,只一拳便砸在货郎的脸上。货郎被打的倒退数步跌倒在地,待到货郎伸手在脸上一摸,已是满手的鲜血。 大奎见到这青衣汉子如此蛮横不讲理,不由得也动了火气。刚要动手制住这青衣汉子,岂料那货郎从担子上抽出扁担来,一声大喊:“俺与你拼了。”竟是轮了扁担向这青衣汉子当头砸去。 青衣汉子刚要躲闪,大奎起脚点踢在其左腿腿弯处,青衣汉子一个趔斜扑在地上。此刻那货郎的扁担刚好砸到,只听‘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这青衣汉子肩膀上。 货郎砸了一记扁担,心中不禁害怕起来。那青衣汉子捂着肩膀站起身,露出一副凶狠之色,竟伸手从脚上的靴筒里发出一柄匕首来。 “你们两个合伙打我一个是吧,我他娘的捅死你。”说着竟直奔货郎而去。 货郎大惊之下急忙向大奎身后躲,青衣汉子见到那货郎躲到了大奎身后,不禁恶向胆边生,一道直奔大奎而来。眼看那青衣汉子一刀直奔大奎心口,大奎不禁一声冷笑探手直擒那青衣汉子持刀的右手腕。 看这青衣汉子的架势,根本谈不上身手,不过是地痞手段而已。可就在大奎擒拿青衣汉子的同时。站在大奎身后的货郎竟从怀中也掏了把匕首出来,望定大奎后心便直插了下来。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第四十章 风云暗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杀手,目的在于杀人,便无所不用其极;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一切表演都太过逼真,大奎直到后心传来剧痛之时,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圈套。青衣汉子持刀的手已被大奎擒住手腕,大奎身后遇袭不由一呆。就在这一呆之下,青衣汉子手腕一翻,匕首一式‘绕腕削’顺势来削大奎右手。‘绕腕削’是反擒之技,可谓灵活小巧招式隐蔽。 这货郎脸上满是血迹,朝阳映照之下更显狰狞。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匕首竟只将刀尖插入了半寸便不能再进。身为杀手,这货郎马上便想到目标是穿了护身软甲,但他更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出第二刀了。 大奎动了,拧身向后一记‘兜心腿’。没有任何悬念,这货郎被这一脚踹的向后飞出三丈仰摔在地上。那青衣汉子本以为会得手,哪里想到大奎竟不松手,依然抓着自己的右腕,自己的‘绕腕削’刚使到一半,便觉手腕一阵剧痛。手上的匕首竟不由自主的掉落到地上。 大奎只是手上加力,竟硬生生的止住了青衣汉子的动作。武术谚语有言:一力降十会。大奎功力深厚十指如铁箍般擒在这青衣汉子手腕上,青衣汉子只觉整条手臂皆已麻木,却哪里还能拿得住匕首。 大奎拧臂牵拉,迭步靠身,拧腰掣肘一气呵成。青衣汉子口喷鲜血倒跌出去,直直摔在地上。两名杀手此时已双双倒地,皆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大奎压根就没想留活口,他知道根本问不出什么。大奎虽是一直担心,这一天还是来了,不管这两名杀手是谁派来的,总之大奎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便是想躲也躲不开了。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奎倒不是怕自身危险,关键是自己还有娇妻爱子,若是这些人对她们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大奎捡起了那把漂亮的桃木梳,走到那货郎身边,又从怀中取出一颗银豆子,弯腰将银豆子放在了这货郎张开的手心里。大奎不占人便宜,更不占死人的便宜。 直到此时,客栈才冲出一群人来。 “属下该死,望大人恕罪。”吴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六人齐齐单膝跪地,向大奎请罪。 大奎摆摆手道:“收拾了吧,此事和你等无关!”大奎说完便进了客栈。 货郎与青衣汉子的尸体就摆在小镇的街心,桃花镇里正闻讯赶到时,险些吓尿了。 在这桃花镇上,朝廷大员遇刺,他这个里正怕是要有麻烦。岂知大奎并不怪责他,只是叫他照章办事。 镇上出了行刺案,此事非同小可,里正急急派人去报了官。桃花镇属镇江府所辖,此去镇江府快马也需一日一夜。第三天清晨,官府终于来了人。却是镇江府尹带了十余名衙差及二百军兵赶了来。 以前的镇江府尹被斩了,因为收受了他人三百两银子,便因此丢了乌沙,及乌沙下的脑袋。新任的府尹年纪刚及而立,却是由军中主簿升任了府尹。此番听到江南通政使在桃花镇遇刺,府尹哪里还敢耽搁,点齐人手便急急前来查探。 大奎按着官府一贯的流程,写了口供画了押,交给了镇江府尹。大奎身为上差,却如此体谅下属,府尹大人自然心中感激。 镇江来的仵作仔仔细细的验了尸,除了知道是怎么死的,其他却一无所获。 杀手组织潜伏于民间,自然不会显露出蛛丝马迹,所谓大隐于市便是这个道理。 (现今看到很多人身上纹着刺青招摇过市,这其中不泛真正的社会人,但更多的却是欺软怕硬的人渣痞子。丰郎不禁想问,身上纹刺青的人究竟是想标榜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别人自己的人渣痞子身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种人丰郎见了总是敬而远之。 这里不妨探讨一下刺青的意义,刺青是图腾的一种表现形式,世界各国家民族的刺青图案花样繁多,样式不一。它是一种信仰符号。 刺青也是一种代号,西方国家的一些特殊部队,都有纹刺青的习惯。他们除了胸牌证件,名字,唯一能代表个人信息的便是刺青了。 什么东西到了国人这里就变了味道,盲目崇拜跟风。哎,画虎不成反类犬,可笑可笑。) 桃花镇经此一事热闹了起来,桃花镇的客栈被戒严,镇街道上也有军兵日夜巡视。但凡有陌生人一概不得进入本镇,镇上百姓也都挨家挨户的一一查访核实。 大奎本是为了有个好的环境,可以让黄莺安心休养,如此一来却已是弄巧成拙。 黄莺在客栈中住了一个多月,好歹是出了月子。那些稳婆伺候的很好,大奎一一打赏了,并命人雇了车马将这些稳婆送回了应天。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大奎陪着黄莺去山上看了桃花,便着手准备南下回苏州。若在此逗留日久却不相宜,闹得官民皆不得安宁。 这一个月里,镇江府尹带着衙役军兵对客栈层层护卫,可谓尽心尽力。当得知大奎等人要走,镇江府尹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镇江府尹的心里巴不得大奎等人早早离开镇江地界,若是他们平安无事的离了镇江地界,那就阿弥陀佛了。 对于遇刺的事情,大奎没有对黄莺说,人家都说在月子里的女人不光受不得风寒,更受不得惊吓,直到黄莺出了客栈,见到街上的军兵衙役才知道出了事情。 当时货郎的一刀插在大奎背上,竟也见了血。幸亏大奎贴身穿了天蚕宝甲,不然可谓性命堪忧。原来天蚕宝甲并不是所谓的刀枪不入,若是剑削刀砍倒不妨事,但若是以利器直插,却也能被伤到。天蚕宝甲毕竟是软的,尖刀插在上边依然会深陷,由此便会被伤到。 在黄莺的追问下,大奎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黄莺一听之下竟是留下了泪来。心中着实为大奎担心。 “莺儿你不要担心,不妨事的。”大奎混若无事的劝解黄莺,仿若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黄莺扑在大奎怀里哭泣了半响,却突然挣出大奎的怀抱道:“我们回苏州,去找我爹。我爹江湖上朋友多,应该能打探到些事情。” 大奎心中一暖,随即嘻笑道:“什么你爹你爹,是咱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嬉皮笑脸。”黄莺说着便转身进了客栈。 一切收拾停当,女眷及孩子丫鬟上了车,大奎带人策马护卫左右。一路向南再不停留直奔苏州而去。沿路风光无限,黄莺却已是无心欣赏。此时走的却是大奎当年与黄莺及他的两位师兄当年走过的道路。只在临近太湖北时转道直奔苏州。 当年的隆平镖局,却已改名为苏州明威镖局。如今镖局规模更见庞大,罗大海接过了总镖头的位置,手下镖师数十名,趟子手足足二百。如今不光是走江湖买卖,连同官府的往来物资也都交由明威镖局来打点运送。 黄老镖头退隐江湖安心在家养老,只是每年年底等着数银子就行了。如今的镖局不管走到哪里,地方州府也要给面子。当然不是给镖局面子,而是给黄老镖头的女婿面子。在这江南官场提起江南通政使张大奎的名头,可谓如雷贯耳。 黄府如今不光是仆役丫鬟婆子成群,更不时有前来应征的武林豪客。镖局的生意如日中天,只要是成为了镖局的镖师,便可衣食无忧闲钱不断。 黄府还养了一个傻子,这个傻子便是黄莺的大师兄方祁山。如今的方祁山神识不清六亲不认,跟院墙根的大树也能畅谈一两个时辰。早年的方祁山诗书经典却也学了不少,若是细论起来,却也当得文武双全。可一念之差下,被大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真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树上叶子绿了,方祁山站在树下抬头仰望,不禁道出一句:初春迎新绿,风过醉枝桠。一句话说完,当即伸了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却犹自仰望着树梢刚萌生的绿叶发起呆来。 正自出神,大门外奔进了一个下人。一路奔向大厅,一路嚷着:“老爷老爷,小姐和姑爷张大人回来啦。”言辞间喜悦非常。 方祁山虽是痴傻,却好奇心颇重。当下啷呛着步伐走向院门口,入眼的却是一位细高身材一身华服的张大奎,身后跟着如花似玉的黄莺。此刻黄莺怀中横抱着襁褓中的张长风,正自跟在大奎身后。 大奎与黄莺同时见到了方祁山,大奎停步冲方祁山笑着点了点头。黄莺轻轻问了一声:“大师兄。” 方祁山好似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使劲的想,无奈脑中一片空白,苦思冥想之下竟是头痛欲裂。看到方祁山一脸痛苦之色,大奎与黄莺互望一眼,黄莺不禁关切的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啊~!”方祁山突然一声怪吼,双手抱头转身飞奔而去,引得院中众人一片惊异。 黄莺怕吓到了怀中的张长风,连忙伸手护着儿子。但见到方祁山如今痴傻疯癫,却是心中不忍。大奎叹口气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暗自自责。 “哈哈哈,贤婿回来了。”远远一声问候,只见黄世杰满面春风迎到了院中。大奎与黄莺连忙走上前去,大奎当先抱拳施礼:“岳父大人。”黄莺在身后叫了声:“爹”。 “回来就好,来来来,厅堂说话~!”黄世杰伸手做请,大奎却是不敢逾矩,只随在黄世杰身后进了黄府前厅。 第四十一章 子午双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抱着孩子去了后宅,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望母亲,这似乎是做女儿的通病。 大奎随岳父黄世杰在厅堂品茶叙话,当大奎问到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黄世杰不禁神色有些异常。但毕竟是自家人,黄世杰也不掩瞒,屏退左右后便将江湖中出名的帮派及组织一一道来。黄世杰不愧是老江湖,对江湖中的帮派如数家珍。大奎最关心的便是杀手组织,当听到北血南燕之名,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北血者,为血溅堂。堂主楼伊贺,传闻武功深不可测,手下高手如云。但凡接单从未失手,这个杀手组织却是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 南燕者,为燕翅楼。燕翅楼主司马燕,却是个女人。如今三十许人,传闻其美若天仙却是工于心计,具体武功如何却是无人知晓。其手下杀手很少有高手,俱是平民百姓一般。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问道:“杀手没有武功却是如何杀人?”刚说完,大奎心中不由想到。桃花镇上的两个杀手武功便是不高,但自己若是没有天蚕宝甲,恐怕那两个杀手已经得手了。看来这杀手杀人,与武功高低关系似乎不大。 黄世杰沉吟道:“燕翅楼杀人靠的是算计,首先他们会将目标的一举一动,生平爱好一一打探清楚,然后设局诱而杀之。其法无丝毫征兆,布局巧妙合理,若非福大命大之人万难逃脱。” 大奎闻言不由心中暗想:“如此说来,这两个杀手组织借以对自己下了手,到底是什么人买凶杀我?”心中正自不解,已被岳父黄世杰打断了思绪。 “贤婿,看你满面愁容,却是所为何事?”黄世杰疑惑问道。 大奎见问,当即苦笑道:“怕是两个杀手组织都瞄上了我。”当下大奎也不隐瞒,便将天台县境内遇刺及桃花镇遇刺的事情一一说与岳父知晓。 黄世杰闻言不禁脸上也是愁云一片,思虑良久方才问道:“贤婿有何打算?” 大奎摇头笑道:“还没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世杰点点头道:“凡事自己多加小心,老夫年迈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老夫江湖上倒也有几位朋友,贤婿若是要探查究竟,或许他们可以帮得上忙。”黄世杰顿了一顿又道:“贤婿在此稍候,老夫去去就来。”说着,黄世杰站起身来去了后堂。 过了两盏茶时间黄世杰才回到了厅堂,手上拿了两封书信交给大奎道:“这两封信,一封写的是老夫在大江南北的江湖朋友名单地址,另一封则是老夫写就的亲笔书信。无论走到哪里,若有难处不妨请江湖朋友照拂,他们看到书信定然会给老夫两分薄面。” 大奎不由的心中大喜,双手接过这两封书信后,郑重的收入怀中。 大奎与黄莺在黄府住了三日,这才打道回府。 大奎与属下众人护在马车左右,一路向吴县的张府进发。行至吴县县城,大奎去看了看区正言区大锤。大奎曾命区大锤收购好铁,打造兵器。如今却不知进展如何。自己的暗探属下如今也有近千名,须得严加训练。这些属下如今使用的兵器还都是军中带来的生铁刀枪,这却如何使得。 区大锤的铁匠铺此刻正忙的热火朝天,离得老远便听到铁匠铺里叮当大响。大奎吩咐众人在此等候,便独自下马向铁匠铺走去。铁匠铺的门外棚子外沿下,挂满了镰刀斧头铁铲锄头之类的农具。棚子里加了两个火炉,此刻炉火正旺,十余人分成两拨正在忙活着打造农具。 区大锤的手艺可谓声名远播,在这苏州城周边,如今却是数一数二的。 铁匠铺生意很好,大奎从这些人的干劲上便可略知一二。如今江南初定,百姓皆是忙于弄湿,这农具之类所需甚多,由此才有了这铁匠铺的好生意。 大奎到了铁匠铺门前,早有一个伙计迎了出来。 “先生,一看您便是大富大贵之人,您来是想定制什么?”这伙计不认得大奎,还以为来了主顾,所以忙不迭的出来招呼。 大奎笑了笑问道:“你师父那?叫他出来见我,就说我姓张。” 伙计不由一愣,当即想到:‘看这架势,此人来头不小’。伙计没敢耽搁,当即道:“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说着转身进了棚子。 这棚子却是搭建在一间砖瓦房的门前,穿过棚子才能进入里间。过不多时,那伙计出来回复道:“我师父请先生到里间说话。”大奎闻言不由一愣,自己报了姓氏那区大锤竟还是这般怠慢,大奎不由的觉着有些好笑。这区大锤难怪仕途无望,却是这般直肠子。 大奎也不介意,遂跟着这伙计进了里间。里间的左首边是睡觉的寝室及库房,右手边就是区大锤的专用锤炼房。 此时的锤炼房内一如外间叮当大响,大奎示意这带路的伙计可以出去了,这才独自走向那间锤炼房。 此刻区大锤正自挥汗如雨,左手持了火钳夹着一柄长刀的火红刀身放在胎铁上,右手持小锤正在不住的在刀身上丁丁捶打。身边尚有一个徒弟,手持大锤间或在刀身上一锤锤猛砸。大奎站在一边半响方才看出些门道。 原来旁边的徒弟是按照区大锤的指引落锤,每一下或轻或重却是由区大锤的小锤来决定。至于究竟怎么指引,想必是有诀窍。这铁匠铺这么多的徒弟,想必这个便算是入室弟子了吧。 过了好久,才见到区大锤停了手,火钳夹着那柄刀身复又投入正旺的炉火。想必是刀身凉了,复又加火。 区大锤吩咐徒弟加火,这才转过身来哈哈笑道:“张大人,呵呵呵,属下有失远迎,望乞恕罪。”话虽是谦恭,口气却是一派不羁。 大奎也不介意,当下笑道:“区大师受累了,呵呵呵。”大奎一顿又道:“本官刚刚回来,不想一到此地竟赶上大师正忙,呵呵呵,多有打扰了。”大奎说着,竟是拱手赔罪。 区大锤哈哈大笑道:“大人说哪里话。”说着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扔在一旁的架上,当即走出房来。 大奎笑问道:“前些日子托大师打造的兵器,不知进展如何?” 区大锤哈哈一笑道:“一千把长枪,业已打造完毕,一千把长刀还差一百三十余把。”区大锤低头略一思量,当即道:“最多到本月底可完成。” 大奎闻言点了点头,区大锤又道:“要不是好铁难找,这兵器早就打造完成了,哎~!” 大奎不禁好奇,常遇春曾言这区大锤乃是战国铸剑师欧冶子的传人,却不知手艺如何。虽是曾听孟歌说及,但大奎心中却有些不信。 想那欧冶子能名垂千古,铸剑之技必是出神入化。这区大锤外貌威猛却怎么能心细如发?须知这铸剑也需花心思,其难度不比修炼武艺容易。 当下大奎笑道:“区大师可否让本官看看打造好的兵器?” 区大锤当即哈哈大笑道:“既是大人有兴致,请随我来。”区大锤当先引路向库房走去,大奎跟在其后一路向这大屋角落的隔间走去。 所谓的库房,不过是在大屋的角落里以板材隔出得得一个单间。区大锤来到库房门前,由腰上取了钥匙开了门锁,随即推开了木门。 进了库房才看到,房间的四周堆满了大木箱。有只木箱是敞开的,大奎走到近前向箱内看去,见里面却是些干草。大奎刚要伸手到木箱里摸索,区大锤连忙制止道:“大人小心。” 大奎含笑点头,伸手轻轻的将箱中干草拨到一边,这才见到箱中摆放的却皆是长刀。 大奎随便取了一把出来,只见长刀寒光闪闪,却是做工不凡。 “此刀有何妙处?”大奎戏言问道。 区大锤却是一本正经道:“吹毫断发亦不为过。” “哦?竟如此厉害?”大奎状似不信,伸手由箱中抓了一把干草,挥手扬到天上。接着手中长刀挥出,随手在空中耍了几个刀花,只见碎草飘飘洒洒散落一地。大奎不禁脱口赞道:“果然是好刀。” 大奎对这长刀甚是满意,手上长刀刀身及刀把一共长及三尺。护手盘却不知是何材质,竟是和刀身一样盈白流光。刀柄以桃木镶就,刀撰却是与护手盘一般盈白,刀撰下铸就一个精巧铁环,许是系扎红绸之用。 大奎持刀在手,却是舍不得放下。但凡好武之人遇到好刀好剑俱是如此爱不释手,区大锤呵呵笑道:“大人过奖了。”话锋一转,区大锤又道:“属下另为盘公子打造了两柄长刀,大人是否移步去看看。 原来区大锤给杨小虎打造了铁枪后,又给盘步打造了两柄长刀。 真想不到,区大锤虽是长相粗豪,却真的是心细如发。大奎心中好奇,遂将手上长刀放回了木箱,随区大锤出了库房来到了区大锤的寝室。 这间寝室却是与众徒弟的大通铺分隔开来的,进了房间大奎一眼便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柄长刀。区大锤走过去将墙上的那柄连鞘长刀取了下来,回过身来双手呈给大奎。大奎接过长刀,虽是未及拔刀却是心中暗赞:‘朴实无华锋芒内敛,果然好刀。’ 第四十二章 游龙刀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拔出刀来却发现,这是两把长刀归于一鞘。每柄长刀护手盘皆是一半且比之寻常的刀要小。双刀出鞘寒光流动,刀身形体流畅血槽深浅相宜。 区大锤在一旁道:“此刀名曰子午双刀,是属下收集的上好镔铁所打造。双刀各重三斤六两,刀身长两尺七分。刀鞘是苏州隆昌皮货行的手艺,以上好鹿皮制就。”区大锤一边详解一边比划,口沫横飞谈兴正浓。 大奎也不便打搅只是注目刀上,此时长刀在握却有些爱不释手。 好歹等到区大锤说完,大奎呵呵笑道:“这些时日大家都很辛苦,这样吧。今日本官做东,好好请大家吃一顿,啊?哈哈哈哈。” 区大锤闻言不禁呵呵笑道:“大人,喝酒管够?” 大奎豪爽大笑道:“当然,一醉方休,走,哈哈哈哈。”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铁匠铺,区大锤急急吩咐徒弟们收了活计,又从街坊四邻家里借来了桌椅板凳摆设整齐。 趁这个档口,大奎吩咐人送黄莺回了家。又取了银子叫人去估酒买菜。由于事出仓促,也只能在就近的酒馆打了白干熟肉等酒菜吃食,大奎带了贴身的几名亲随与区大锤的十几个徒弟,足足坐了两桌。 这班人却都是直爽汉子,各自敬了大奎几碗便开怀畅饮大声谈笑。 席间吴涯借着酒意笑道:“久闻张大人武功深不可测,今日借着酒兴何不耍套刀法叫大家开开眼?” 大奎笑着摇手道:“哎,物业有专攻。刀法本官实在是不甚精熟,怕是要惹人嗤笑啊。呵呵呵呵。”大奎如此说自然是谦恭之语。 狗剩此时已是脸红脖子粗,当下站起身道:“大人这是谦虚了,属下不才。便作回砖头,来个抛砖引玉如何?” 众人此时皆知张大奎是什么人,想到三品大员的侍卫,想必武艺必是高强,闻听狗剩之言顿时齐而哄之。大奎笑着点点头,狗剩便一步三晃的提了腰刀走到街心。此时正值晌午,街上行人甚少,但这铁匠铺人数众多吆五喝六甚是热闹,倒也不时有好奇者从自家门里向这边打量。 狗剩到了街心站定,拔出刀来。顺手将刀鞘扔在了一边,之后强打精神抖刀挽了几个刀花护住周身,其后进步扎刀。却是一招‘雾里看花’,进步蹲身崩刀突然身形上纵,拧身挥刀却是一式‘浪子回头’。 但凡武艺,一攻一防。刀术的防守招式最常见的便是缠头裹脑,单就这两式若能练的精熟,那么刀术的防守招式也就算练了一半了。 狗剩身形落地便使了一式缠头刀,就势虚步藏刀。退步撩刀,接着又是舞出一片刀花。 由于狗剩舞的煞是好看,顿时惹来一片掌声叫好声。 狗剩听到大家喝彩,更是来了精神。只见奔腾跳跃,提,刁,摸,甩,剁,绷,挂,撩,搜,扎,各技法倒也使得有模有样。直到狗剩一套刀法使完,周围更是掌声如雷喝彩声不断。狗剩收了刀,便气喘吁吁回到座位上。 “来来来,喝酒。”同僚们吆喝着,狗剩应和着喝了一碗酒,便转身望着大奎问道:“大人,属下这刀法如何?还望大人指点。” 大奎轻轻一笑道:“不错,很有些花拳绣腿的架势。” 当着众多人的面,大奎一句话直闹得大家鸦雀无声。大奎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见到大家都静了下来,这才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狗剩被大奎这句话弄得老脸通红,好歹自己也是军中刀斧手出身,这刀术却是自己的看家本领,如今大奎的说辞竟是丝毫不给他留些脸面,狗剩却如何下台。 大奎放下酒碗才道:“武艺须得精熟,却不是用来看的。会个一招半式便自以为高明,岂不是贻笑大方?” 两张桌子上的人皆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大奎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奎独自抓了酒坛过来,也不倒在碗里,直接就口仰头畅饮。一时间酒水淋漓湿满长襟。直到一坛酒喝尽这才甩手扔了酒坛。‘哗啦’一声酒坛落地四分五裂,大奎晃晃悠悠站起身笑道:“我虽不善刀法,今日不妨照猫画虎一番,叫你等也看看本官的手段。”大奎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区大锤给盘步打造好的子午双刀就在铁匠棚的廊檐上挂着,大奎伸右手握了刀柄反手抽出,接着摇晃着身子走到了街上。 原本狗剩舞刀时,街上已是聚集了数十人围观。此时正值晌午,就近的街坊为了看热闹,竟有几人端着饭碗蹲在街上等着。 大奎来到街心,双手将手上双刀一分,随之身形一抖。竟是毫无先兆的舞起了刀花,刚刚狗剩是单手舞刀花,而大奎却是双手刀,一时间刀光闪闪却是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大奎身形一顿,右手刀前刺,左手刀横斩而出。一招两式,此招有名堂,叫做‘夜战八方’。刀式未老,大奎竟是左右双刀连使‘缠头式’身形急转之下忽而双刀连环斩出,却又变招为‘连刀斩’。 常言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奎这一套刀法可谓轻,圆,飘,倏。轻则灵变敏捷,有生龙活虎之态;圆则转动自如,有闪电旋风之妙;飘则进退迅速,有飞箭流星之快;倏则左右突忽,有鬼没神出之奇。 使到妙处,大奎竟是双手刀在手上忽而急转,便如手上掌持两柄刀轮一般。别人不认得,但区大锤可是行家,大奎所使的却是孟歌的绝技‘滚手刀’。在区大锤的眼中,使刀的高手也仅是孟歌一人而已,想不到今日见到大奎的刀术竟与孟歌难分伯仲。 若是单就好看而言,大奎的刀术比之孟歌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不知,大奎今日使的刀术却是照葫芦画瓢,只是将孟歌的刀法颠三倒四似是而非的使将出来而已。孟歌使刀可解牛,大奎使刀莫说是解牛,怕是一刀便将牛杀了。 在座的众人哪里见过这般刀法,皆是看的眼都直了。直到大奎随着刀的招式用尽,这才凌空扫腿一记摆莲,接着轻身落地,双手刀一合便即拿桩站稳。 “好~!”众人见大奎收刀顿时爆出震天的喝彩声,岂料大奎动作并没有完,却是向左急奔两步虚按一掌。 众人顿时噤声屏气观看,原来张大人还有精妙招式没有使将出来啊,刚刚这一式掌法该是叫‘倒打金钟’吧? 大奎这一番动作下来,腹内一阵翻腾随之恶心欲呕,急奔两步想奔到墙角去呕吐,此时的大奎两眼昏花,明明看到了墙壁便伸手去扶。那墙壁离着大奎还有一丈远,这一扶竟是扶了个空。亏是大奎马步稳健才没摔倒,晓是这样可却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弯腰‘哇’的一声吐将出来。大家还以为大奎是在耍刀,哪成想却是在吐酒。 “大人!”众侍卫发一声喊齐齐起身奔过来,捶背的捶背揉胸口的揉胸口,好一通忙活。等大奎吐够了,早有铁匠铺的伙计端了清水来,大奎漱了口又喝了些水,这才觉得好些了。众人扶着大奎向座头上走,刚走了三步,大奎便急急弯腰又将刚刚喝的水尽皆吐将出来。 这不是说大奎身体差,或者酒量浅。一坛酒足足五斤,牛饮下去会是如何?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喝酒的人都知道,衡水老白干是什么酒。平平常常六十度。谁能一口气喝二斤?古时的酒就算没有那么高的度数,但是私家酿的酒也不含糊。) 多少日夜,大奎奔忙各地查访贪官。经太祖皇帝授命办案,又是多少日夜的辗转难眠。如今到了家门口终于可以歇歇了,放开怀痛饮一番,哪成想这酒这么烈,一坛酒就把大奎灌趴下了。 大奎是被属下抬进了铁匠铺的。区大锤虽是个粗人,但他今生最服的便是英雄豪杰,在他的心里排在首位的便是常遇春常将军。如今见到大奎的武艺,区大锤不禁对大奎刮目相看,天下间竟有第二个孟歌那般的快刀,真是奇闻也。 对于孟歌,区大锤甚是了解。为了练快刀,每日皆是手持两柄铡刀练功。(铡刀,用来斩铡草料用以喂牲口的工具)一柄铡刀便是一百余斤,双手各提一柄。虽是如此,舞动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孟歌历经数年的苦练方才成就了一手快刀的本领。想不到今日,区大锤竟见到了大奎的刀法比之孟歌却不遑多让。 所谓识英雄重英雄,至此区大锤才明白为何孟歌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位张大人了。 当初在常遇春军中,孟歌被销了军籍之后,作为孟歌最好的朋友过命的兄弟,区大锤去求常将军留住孟歌,可常将军以军法如山为由逼走了孟歌。自此以后,区大锤心灰意赖,从此便专心打造兵器。后来孟歌来寻,区大锤自然欣然相从。 常遇春直到现在还以为是大奎挖了他的墙角,实际却是自己伤了部下的心。 大奎就在铁匠铺的大通铺上睡了,等到睡醒却已是第二日的近午时。睁开眼看到所有人都在身边照顾着,不由有些脸上发烧。大奎还从来没有在属下面前丢过脸,今天这脸却是丢大了。此时的大奎仍是觉得头晕并且口内干口渴,早有懂事的伙计端了温茶来,大奎咕咚咚刚刚喝下茶水,只见门外奔进一个人来,却是府上的门童。 第四十三章 初闻倭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老爷,夫人差我来唤你,家里出事了!”门童进门便大声嚷嚷道。 大奎心中一惊,立时弹身而起,分开众人冲出门去。 出了铁匠铺,大奎却不见马匹,大奎情急之下向着回家的路发足飞奔而去。待到一干亲随跟出门来却见大奎早已不见了踪影。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自家的大人竟是来去如风身法如电。 原来自打大奎酒醉,众人不敢擅离,所有马匹已尽数拉到了后院。此刻众亲随见到大奎徒步奔走,不禁相顾失色,怕是张府真的出了什么事故。当下连同区大锤,呼啦啦冲到后院各自抢了马匹飞身上马,一路追赶大奎而去。 再说大奎一路飞奔,片刻即到了家门。门前早有家人等候,见到大奎忙躬身禀道:“老爷,夫人在前厅等候。”大奎不再耽搁,疾步奔进了宅院向前厅而去。 入目的景象令大奎不禁疑惑,只见大厅正中围了十余人,府内下人来回奔忙。大奎冲过去分开众人向人群里望去,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地上放着一块门板,竟是孟歌躺在门板上。只见其胸前衣襟敞开,露出几处已包扎好的伤处,两边衣襟上满是血污。 大厅一边的桌案上郎中正在提笔写方子,盘步及黄莺焦急的守在一边。大奎大喝一声:“怎么回事?”众人大惊,盘步见到义父回来了不禁放声大哭,急走几步来到大奎身前屈身跪倒。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大奎急声喝问,盘步这才说出了原委。 原来孟歌与盘步远赴湖广一带,与大奎先前布下的暗探一并查探方九天下落,历经数月方有了眉目,直至应天派下官差将湖广王福奸党一并擒获,孟歌与盘步方才准备打道回府。岂知就在动身的前一夜,孟歌得到线报。王福没有死,却是以金蝉脱壳之计脱身。 孟歌及盘步虽是大奎家人,但一个是门客一个是义子,俱是手无实权奈何不得王福。无奈之下只得赶回苏州另图计策。却不知王福如何得知了孟歌及盘步的消息,路上排出杀手截杀孟歌及盘步,二人几经周折方才逃回苏州地界。 就在孟歌及盘步二人行至平望县时,竟遭到近百刀手截杀。二人拼死杀出重围,不想孟歌为保盘步,竟是身中六刀,如今生命垂危已是奄奄一息。大奎闻言不禁火冒三丈,但当务之急却是先救治孟歌要紧。 郎中开了药方便即离开了张府,据黄莺道:“孟歌身上刀伤颇重,如今虽已保住性命但仍要小心看护,且不能妄动。”大奎点点头,当即安排人将孟歌抬去了厢房,并吩咐专人伺候其起居饮食照顾伤情。 随后大奎细细的问了盘步事情的来龙去脉,盘步不敢隐瞒解释一一回答。 原来孟歌与盘步落难之时已身在平望县,距离县城并不远。二人逃至平望县城后,是由平望县令侯秋虎差人将孟歌及盘步二人护送回了吴县张府。大奎听到这里不禁暗自心惊,那王福难道可以只手遮天?在这江南之地竟可埋伏近百刀手,正说明在这苏杭一带亦有王福的势力。 孟歌的武艺,大奎是心知肚明,若是能将孟歌伤到如此地步,除非两种可能。一是乘其不备,二便是武功奇高。孟歌一身横练,岂是寻常之人能伤?再者孟歌若是只身一人,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如今为了盘步竟身受重伤,却是何等高义。 冯师爷闻听大奎回府也从杭州府赶了回来,当日大奎便在张府前厅召开了集会。如今孟歌身受重伤却是为了盘步,而盘步是大奎的义子。换句话说,便是有人是在跟大奎明里挑衅,是不把大奎这个江南通政使放在眼里。 其间冯师爷禀道:“大人,苏杭一带有名的盗匪却是舟山一带的刘一飞。此人曾是张士诚的部将,张士诚被大明军所灭之后,刘一飞却逃得生天。如今聚集三五百喽啰聚众于舟山一带打家劫舍,一旦遭遇大军围剿,他们便驾舟远遁。一年来,官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大奎闻言不禁想到,沿海诸行省州府的军备从前皆由常遇春常大哥的管辖,如今常大哥随徐达徐元帅出兵北伐,这沿海防务却是交由了汤大哥。太祖皇帝一心北伐中原,如今沿海各州府皆已设立卫所。这伙强盗能够来去自如,怕是早有内应。 在应天时曾听闻沿海一带多有匪患,自己刚从应天回到苏州,于海盗的具体情形尚不明了,大奎不禁向冯师爷问道:“冯师爷,本官曾听闻沿海闹匪患,不知却是怎样一般情景?” 冯师爷沉吟片刻才道:“张大人有所不知,华夏海域以西有一个岛国,名倭奴国。其国内连年战乱,致使败兵流亡海上为寇。海寇勾结内陆奸民,趁我大明一心北伐不断侵扰我大明沿海,刘一飞这伙人十有**就是与这些海寇狼狈为奸。” 大奎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想到,上次张府遇袭的事情来。对方也是近百名的刀手,此次孟歌与盘步遇袭又是近百名刀手,这其中是否有些牵连? 如今府上能用的人手不多,吴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及盘步。他们武艺不精,但打探事情却是足以胜任。 大奎当即吩咐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到常熟县,太仓州,及嘉定三处沿海州县明察暗访。另外吩咐冯师爷,除湖广行省的密探外,其余各地密探全数撤回。众人齐齐拱手领命,当即按着大奎的指令分头行事。如今江南官场经过一次大清洗,各地的密探已经没有再查探的必要了。 湖广行省的王福虽是脱身,但身在吴王身边的王妃如今却被打入冷宫,可以说王福已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但其凭借为官之时广纳的不义之财,却依然可以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如今虽然不能再做官了,却是可以作匪,做一个匪上匪。 大奎见识过王福的死士,那些人真可谓铁血冷酷悍不畏死。顺元的许千许万兄弟给大奎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分筋错骨之刑竟也能不吐露字言片语,真乃好汉也。 大奎正在大厅中失神,门外却走进一人,大奎一见之下不禁心中又是一惊,来人却是区大锤。此刻区大锤面目浮肿口鼻尚有血迹,大奎连问何故。区大锤瓮声道:“在下看到他们都骑马走了,便也想跟来,无奈没有马。见到大人的红马拴在院里,便去解了缰绳欲骑来,谁知那红马好生厉害,在下被甩下马背,又被那红马踢了一下……。” 大奎闻言不禁莞尔,区大锤原来是让红云踢了。红云乃是宝马良驹怎么可能叫人任意骑乘?但区大锤也是一片好心,大奎当即叫人去请郎中。 区大锤不等郎中来便即急问道:“大人,听人说孟歌回来了,还被人伤了。他现在何处?在下去看看他。”言辞间颇为急切。 大奎知道其与孟歌交好,当即道:“本官此刻也没什么事情了,你且随我一并去看看他吧。”说完大奎起身亲自领着区大锤出了大厅。 等区大锤见到孟歌之时,孟歌依然是人事不省。盘步在一旁道:“郎中说我师父是失血过多故此昏迷,我……。”盘步刚说到这里便已是涕不能声。 区大锤咬牙切齿道:“若是被我碰到那帮杂碎,老子非活劈了他不可。” 大奎劝慰道:“孟歌是为了犬子受的伤,本官自当一查到底给孟歌一个公道。区大师放心吧。”大奎见孟歌伤势已经妥善处理,料来不会有意外,便吩咐下人炖了参汤来。 这人身却是黄莺月子里补身子的时候剩下的,这可是地道的野山参。在江南之地若是要找寻人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奎中毒疗伤之时所用的那棵小参便要一百两银子,由此可见人参的珍贵。 人参大补元气,生津止渴,复脉固脱,补脾益肺,安神益智。为大补之品。孟歌重伤之下服用人参却是正当妙用。大奎亲手为孟歌一口口喝下了参汤,为了不打扰孟歌休息,大奎吩咐众人出了孟歌的房间。 到了院中,区大锤不禁问道:“大人,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大奎摇摇头道:“如今还没有眉目,本官已派人去查访,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 区大锤当即瓮声道:“若是有了消息,记得一定要通知在下,我非去杀他几个出出气不可。”大奎呵呵笑着点点头,区大锤的脾气还真是爽直,大奎不禁觉得‘人以类聚’这句话的含义。孟歌能交到如此朋友,真可谓是福气。 正在此时由前院走进一名青衣下人,这下人来到大奎三人近前拱手禀报道:“张大人,胡郎中正在前厅等候。” 大奎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下人领命回身去了前院。大奎转身对盘步道:“带区大师到前宅就医。”盘步当即应了。 岂料区大锤却道:“我这点小伤不妨事,何劳大人操心。”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的坐骑踢伤了你,怎能不关我的事?呵呵呵,去吧。” 直到盘步与区大锤走远,大奎才回身去了后宅,有些话他需对黄莺交代一番,因为接下来大奎又将是四处奔走,不会有片刻安生。 第四十四章 精兵强武(上)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各地的暗探陆续的回到了苏州吴县,除却湖广行省的百余人,大奎手上已有了足够的人手。这些人需要精选精炼,大奎可不想每次都是替他们的安危担心。大奎的府邸旁曾盖有一座兵营,如今回到这里的人足足八百余人,兵营小了人数就需要精简。 一个清晨,大奎来到了兵营,身后跟着吴涯。 兵营中都是四面八方回来的暗探,市井中游荡惯了自然有些懒散,大奎却丝毫不介意。吩咐吴涯将他们全部叫到了校场中。这个校场以前却不过是个诺大的打谷场,是大奎从当地的地主家里买来的,稍事修整四周建了围墙,与兵营的房舍一并圈在一起,就成了兵营及校场。 望着懒懒散散的人群,大奎嘴角带了一抹笑意。 “兄弟们受累了,千里迢迢的回来,没有让你们好好歇息便将你们叫到校场上来,张某的罪过啊。”大奎感叹不已,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哈哈哈,张大人管我们一顿饱饭就行,要有酒有肉那是最好不过了。”一个兵士扬声说了一句,因为这些人从前便是兵士,如今回到营中便换上了兵士的衣装。 “酒肉岂在话下,呵呵。本官便是再穷,这顿饭还是要请的。”大奎笑意盈然一脸和气。 众兵士闻言皆是喜不自胜,要知道当大头兵的能有酒有肉,那便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大奎扬扬手,人群便慢慢静了下来,大奎随即脸色一板道:“但本官毕竟不是很富裕,若是钱多了也不至于活到现在,啊?哈哈哈哈。”这句话一出,并始终更是爆出一片笑声。这些人散布江南各地,目的便是查探贪官劣迹,大奎说自己没多少钱却是在理,更是玩笑。 大奎一顿才道:“本官自打上任以来除了俸禄,承蒙皇上厚爱赏赐有金银财宝大宗。养活你们这千八儿百人岂在话下?”大奎一顿才道:“但本官向来识英雄重英雄,可以养英雄做门客,但却不要狗熊。” 大奎话音一落,面前的人群不禁一片喧哗。 大奎冷声续道:“身为三品堂下官,为免皇上见疑,本官打算裁剪侍卫,你们皆在此流。”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扔了块大石头,人群中议论的更是热火朝天。 一个兵士站出来扬声问道:“张大人,你不要我们了,我们去哪里?” 大奎笑道:“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一顿,大奎又道:“不过大家放心,我会留下你们当中的三百人作为亲随侍卫。” 那兵士又问:“张大人,你要我们谁留下啊?”很显然,兵士们不愿意走。一旦回了军队,那么面临他们的将是沙场效命,马革裹尸。这里不必上战场,而且吃穿不愁,有谁不愿意留下来哪? 大奎望着这些兵士道:“留下来的,每月每人两串钱作为月俸,每月至少能吃十顿肉,每天都吃白面馍馍。”这句话无疑便是定海神针,所有人都不言语了。 在军队中,兵士是没有月俸的,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吃肉那是奢望。白面馍馍白米饭只有将军们才能吃得上,而这些兵士吃的不过是杂粮饭。 若是单就吃喝而论,这里无疑是天堂。若是以生死而论,军队无疑是地狱。 没人愿意走,都在期盼着大奎能将他们留下来。 大奎沉默了片刻才扬声道:“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有谁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么本官会把他留下来。”众人皆不说话,大奎环视众人这才道:“此去无锡城不过区区的百里,往返不过二百里左右。本官决定,你们由此地出发往返一趟无锡城。到了无锡城会有专人给你们发信物,你们拿到信物再回到这里。先回来的三百人便是本官要留下的,其余人等皆要交由苏州府监督回返军中,当然本官会发些路费给你们。” 大奎说罢,对身后的吴涯道:“吴校尉,你骑快马先一步赶到无锡城,便在无锡城南门等他们。见一个人便发一件信物,直到发完便回来。”吴涯拱手领命,当先回身出了兵营,兵营门前早就备好了马,吴涯上马后毫不停留,策马取道向北直奔无锡城而去。 大奎面带微笑再次看向这些兵士,不禁杨声问道:“尔等是想吃了午饭再走嘛?” 这一句话顿时提醒了众人,八百多名兵士发一声喊,齐齐绕过大奎抢出大门去。大奎在他们身后喊道:“记住,是无锡城南门,呵呵呵呵。”大奎纵声长笑,那些士兵远远听到更是加紧狂奔。 等到大奎慢条斯理的出了兵营院子来到路上,只见路上尘土飞扬,那八百多兵士早已跑的人影都不见一个了。若要活得久远,首先要选对环境,再者要看跟什么人。大奎决定要将这些兵士练成精兵铁卫,平时刻苦练,拉出即能战。若要练出精兵便不能心慈手软,须得让他们流出比别人多的多的汗水。所谓: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如今兵器已经打造好了,就等着这些人练就一身本领,大奎便心中无忧矣。 大奎骑马去了一趟吴县,定下了两头生猪及各色菜蔬,又到药铺抓了些汤药,这才与送猪的送菜的农户一并回到了张府。 命下人带路将生猪菜蔬送到了兵营,大奎随即去了孟歌的房里去看望孟歌。 此时的孟歌由两名下人及两名丫鬟伺候着,虽是不再昏睡却是有些神志不清。大奎问过丫鬟,丫鬟答道:“回老爷的话,郎中说孟壮士只要烧退了便不妨事了。” 大奎看到躺在长榻上的孟歌此时口唇发干,梦呓不断。不由心中有些担心,再三吩咐丫鬟定要细心照料,下人丫鬟齐声应是。大奎将抓来的汤药叫丫鬟熬了,便独自出了房门。 闻听前院有呼喝破风之声,大奎知道定是盘步在练功。却不知盘步如今武艺如何了? 大奎走到了前院,却见到盘步手持双刀,练的正是孟歌所授的六合双刀。 盘步用刀有板有眼,是因为心眼实在不知变通。大奎步入院子,盘步见到便收了刀过来见礼。每次见到盘步,大奎都想起了早年傻乎乎的自己。人心性实在和痴傻是两回事,实在人有恒心毅力,有些事虽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但只要想通了便会执着做事。但心思敏捷的人若是心正进取,成效较之实在人必然要高得多。 (君不见看守所的犯人,一个个都是‘社会人’,一个个都很聪明,若不聪明怎么混社会?但那种地方连傻子都知道不是人呆的,您说到底谁聪明?聪明人会进那种地方?这些人见到老实人往往称之为SB,实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盘步啊,你师父如今病在床上,有时间便多去陪陪他,练武艺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成事的,少练几天也无妨。”大奎语重心长的道。 盘步眼圈红了,哽咽着道:“义父,我要练好武功给师父报仇。” 大奎点点头道:“有志者事竟成,报酬的事情为父会做,当务之急是你师父的伤情。”大奎一顿又道:“刚刚我去看过你师父了,想是正在发热。” 盘步低着头道:“我师父清醒的时候对我说,他说义父的武功独步武林,若是学刀式你不如他,若是学刀理他不如你。”盘步伸袖子擦了擦眼泪续道:“师父叫我好好练功,叫我多跟义父学,还说……。” 大奎冷声气道:“当务之急是你要照顾好你师父。”盘步见到大奎语气不善,当即闭口不再言语。 大奎叹口气道:“好了,这也不能怪你,等你师父清醒了,伤情无碍了我便教你。”盘步闻言大喜过望。大奎笑了笑又对盘步道:“现在虽不能教你,但有些话你需牢记。” 盘步当即躬身拱手道:“请义父教诲。” 大奎笑笑道:“不管是何种兵器,皆是身体的延伸,要把它当做身体的一部分。你练刀千遍不过是刀随身走,人刀合一才是至高境界。” 盘步闻言一愣,随即再次躬身道:“谨遵义父教诲。”大奎点点头道:“若是无事多陪陪你师父,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到冯师爷哪里拿银子。为父已差人去苏州城请名医了,许是今天后晌便到,叫他好好看看你师父的伤势,若有变故去兵营寻我。”盘步躬身领命,大奎这才出了院子去了前堂。 差人换来了冯师爷,大奎吩咐道:“最近些时日,兵营那边需沙包石锁等物,劳烦冯师爷一一备办。”大奎说着详细讲了所需之物的规格数量。此外大奎又交代了兵营的饮食规格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冯师爷一一记下,随后出了前厅开始着手备办。 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晌午,大奎吩咐下人可以杀猪煮肉了。提起杀猪,大奎心中不禁一阵伤感。如今孟歌伤重在床,若是平常杀猪的活,孟歌却是行家里手。 大奎很想看看孟歌的刀术到底有多精准。从小时候,大奎就听说过包丁解牛的故事,事到如今虽是知道其事,却是没有亲眼见过。 大奎此刻十分盼望着孟歌能尽快好起来,他不希望孟歌出事也不希望家里任何人出事,哪怕是个丫鬟婆子或是街上素不相识的路人。 也许这便是菩提心吧……。 中国武术种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武术分内外家 武术门派繁多,就其总体而论,有内外家、南北拳之区分。内家以太极、形意、八卦三门为代表(或称武当为内家);外家统称少林,分南北两大流派。 外家的南北派 外家的南北两大流派中,北派以长拳为代表,有潭、查、花、洪、炮五大门户。此外还有六合、通臂、劈挂、二郎、太祖、短打、迷踪、螳螂、八极、番子、地蹚、罗汉、戳脚等等派系。南派主流在福建、广东两省。福建有龙、虎、豹、蛇、鹤以及五祖拳等;广东有刘、洪、蔡、李、莫以及咏春拳等。此外,长江以南各地(如浙江、江西、湖南、四川)所流传的武术门派,都归入南派(也称南拳)的范围。 独特功夫-八卦掌 内外兼修 八卦掌传自清代中叶的董海川。董氏祖籍山西洪洞,世居河北文安。自幼习武,勇冠乡里,后遍游大江南北,技艺益精,尤擅搏击。他将武功与吐纳导引、道家内功融为一体,按八卦的四正四隅和洛书九宫的原理,独创以掌为主要技击方法、以《易》理说拳理的「八卦掌」。 八卦掌是一种独特的内外兼修功夫,它以沿圈走转为主要运动形式,要求顺项提顶,松肩沉肘,实腹畅胸,曲腿蹚泥。行掌走势,拧裹钻翻,势式相承,连绵不断。劲力刚柔相济,圆转自如。 中国武术门派、套路众多,蔚为大观。人民体育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习云太《中国武术史》,拳种部分有46节计75种、器械部分有27节,可见其众多纷繁。事实上,在我们上面谈到的少林、武当、峨眉、南拳四大派内部,又有许多支派,各支派中某一套路如有显著特色,又可能发展为新的支派。在四大派之外,有数量更多的较小一些的派别,犹如满天繁星,形成了中国武术文化的大观。 从有组织、有机构的角度来说,武林集团表现为门派;从武术的师承、特点的角度来说,武林集团表现为学种及套路。 门派有更强的社会性,拳种、套路有更强的技艺性。这两个从不同角度归纳出来的武林集团概念,相互包容、相互交叉而存在。 下面,我们将从拳术命名的角度列出有关的拳种套路: 以佛圣道仙、神祗鬼怪命名的一神拳、二郎拳、韦驮拳、大圣拳、八仙拳、天罗拳、地煞拳、六星拳、哪吒拳、金刚拳、观音拳、佛汉拳、佛教拳、罗汉拳、金刚锤。二十八宿拳、四仙对打拳、七星访友拳、罗汉螳螂拳、夜叉巡海拳、金刚三昧掌、夜叉铁沙掌等。 以门命名的——余门拳、硬门拳、法门拳、空门拳、红门拳、鱼门拳、孔门拳、风门拳、水门拳、火门拳、鸟门拳、佛门拳、窄门拳、字门拳、孙门拳、严门拳。熊门拳、自然门拳、引新门拳、罗汉门拳、磨盘门拳、水浒门拳等。 以姓氏命名的——刘家拳、蔡家拳、李家拳、莫家拳、巫家拳、薛家拳、岳家拳、赵家拳、杜家拳、周家拳、祈家拳、温家拳、孙家拳、邹家拳、高家拳、戚家拳、洪佛拳、岳家教、钟家教、刁家教、李家教、朱家教、蔡李佛拳、岳氏连拳、罗家三展、杨家短打、胡氏戳脚、郝氏戳脚、陈氏太极拳、杨氏太极拳、武氏太极拳、孙氏太极拳、吴氏太极拳、林氏下山拳、武氏十八技等。 以人名命名的——燕青拳、太祖拳、孙膑拳、五祖拳、宋江拳、白眉拳、珠娘拳、纯阳拳、达摩拳、玄女拳、武侯拳、五郎拳、文圣拳、南枝拳、咏春拳、岳王锤、武子门拳、子龙炮拳、太祖散掌、三皇炮锤、孔朗拜灯拳、刘唐下书拳、武松脱铐拳、武松独臂拳、神行太保拳、燕青巧打拳、达摩点穴拳、太白出山拳、甘凤池拳法、黄啸侠拳法、燕青十八翻、罗王十八掌、达摩十八手、孙二娘大战拳、武松鸳鸯腿拳等。以地名命名的——潭腿(山东临清龙潭寺)、少林拳、武当拳、峨眉拳、崆峒拳(分五大门:飞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梅山拳、灵山拳、昆仑拳、关东拳、关西拳、龙门拳、登州拳、东安拳、石头拳、水游拳、西凉掌、太行意拳、洪洞通背拳等。 以动物命名的一龙拳、蛇拳、虎拳、豹拳、鹤拳、狮拳、象拳、马拳、猴拳、彪拳、狗拳、鸡拳、鸭拳、龙形拳、龙桩拳、龙化拳、行龙拳、飞龙拳、火龙拳、青龙拳、飞龙长拳、青龙出海拳、毒蛇吐信拳、虎形拳、黑虎拳、青虎拳、白虎拳、饿虎拳、猛虎拳、飞虎拳、伏虎拳、五虚拳、八虎拳、虎啸拳、回头虎拳、侧面虎拳、车马虎拳、隐山虎拳、五虎群羊拳、工字伏虎拳、虎豹拳、虎鹤双形拳、白鹤拳、宗鹤拳、鸣鹤拳、飞鹤拳、食鹤拳、饱鹤拳、饿鹤拳、五祖鹤阳拳、永春白鹤拳、独脚飞鹤拳、狮形拳、金狮拳、狮虎拳、二狮抱球拳、猿功拳、猿形拳、猿糅伏地拳、白猿短臂拳、白猿偷桃拳、鸡形拳、鸭形拳、鹰爪拳、老鹰拳、岩鹰拳、雕拳、鹞子拳、鹞子长拳、燕形拳、大雁掌、蝴蝶掌、龟牛拳、螃蟹拳、灰狼拳、黄莺架子、鸳鸯拳、螳螂拳、硬螳螂拳、秘门螳螂拳、八步螳螂拳、梅花螳螂拳、七星螳螂拳、摔手螳螂拳、六合螳螂拳、光板蝗螂拳、玉环螳螂拳等。 以日常杂物命名的——巾拳、扇拳、伞拳、花拳、船拳、钟拳、板凳拳、褂子拳、云帚拳、脱梏拳、百花拳、梅花拳、莲花拳、螺旋拳、山门拳、白玉拳、汤瓶拳、沾衣拳、衣衫母拳、三战铁扇拳、三十六合锁等。 以手法命名的——插拳,截拳、挂拳、挡拳、扎拳、套拳、穿拳、撕拳、翻拳、炮拳、罩掌、剑手、短手、五手拳、应手拳、捏手拳、合手拳、封手拳、练手拳、拦手拳、劈挂拳、撂挡拳、撞打拳、通臂拳、杀手掌、反臂掌、字手、十字手、排子手、万古手、黄英手、八黑手、锦八手、照阳手、金枪手、天罡手、地煞手、四门重手、分手八快、咬手六合拳、盖手六合拳,九宫擒跌手、罗汉十八手、二十四破手、三十六闭手、七十二插手、三十六看对手等。 以步法、腿法命名的——弹腿、暗腿、踔腿、截腿、连腿、戳脚、四步拳、六步拳、八步拳、练步豢、穿步拳、顺步捶、腰步捶、挡步捶、涌步捶、乱八步、三步架、五步打、八步转、掘子腿、溜脚式、十二步架、六步散手、十字腿拳、溜脚架子、连环鸳鸯步、鹿步梅花桩、八步连环拳、九宫十八腿、少林二十八步,进步鸳鸯连环腿等。 地躺拳类——地躺拳、地行拳、地功戳脚,地功翻子、地功罗汉拳、活法黄龙拳、地躺八仙拳、金刚地躺拳、少林地龙拳、地功鸳鸯拳、飞龙地躺拳、九滚十八跌等。 醉拳类——八仙醉、水游醉、醉溜挡、醉八仙拳、醉罗汉拳、文八仙拳、武八仙拳、大八仙拳、混八仙拳、清八仙拳、少林醉拳、形式八仙拳、罗汉醉酒拳、太自醉酒拳、武松醉跌拳、燕青醉跌拳、石秀醉酒拳、鲁智深醉打山门拳等。 跌打拳类——跌扑拳、沾跌拳、沾衣十八跌、武松混打拳、武松脱铐拳、水浒连环拳等。 此外,各地的著名拳种还有:形意拳(心意六合拳)、大成拳(意拳)、八卦拳、八卦掌、八极拳、六合拳、查拳、华拳、红拳、节拳、绵掌、绵拳、太虚拳、二郎拳、大悲拳、功力拳、石头拳、连城拳、两仪拳(太极快拳)、独臂拳、疯拳、埋伏拳、迷踪拳、缅拳、缠丝拳、磋跤拳、曦阳掌等。 著名的器械套路有:八门金锁刀、八卦刀、八卦大枪、九洲棍、六合刀、六合枪、六合剑、六合棍、日月乾坤刀、日月乾坤圈、少林双刀十八滚、太极刀、太极剑、河州棍、月牙枪、达摩杖、达摩棍、纯阳剑、八仙纯阳剑、武当剑、青萍剑、袁氏青萍剑、杨氏青萍剑、贾氏青萍剑、梅花刀、梅花枪等。 第四十五章 精兵强武(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第二天清晨,暖风和煦薄云暖阳。兵营的校场正中架着两口大锅,锅里汤水沸腾油花翻溅,煮的却是香气扑鼻的两锅猪肉。 校场边上设了桌案,大奎锦袍玉带斜靠在太师椅上,品着香茗却有些意兴阑珊。身后站着吴涯与冯师爷,三人皆在等候归来的兵士。 大奎很不满意,一天一夜共计十二个时辰,那些兵士到此刻却是一个也没回来,这般慢吞吞难道是爬回来的? 大奎望望天色转头去问身后的吴涯道:“他们不会是都开了小差溜了吧?”大奎如此问纯属调侃,这些兵士都有军籍,且都是大明的精兵。在当今的大明军队中,若是有擅自脱逃者,便是斩首的下场。 吴涯躬身回道:“大人,属下共计发了八百四十六张字条,虽是有先有后但并无一人落下。属下回来的途中已经详细清点,也不见有缺员。” 大奎呵呵笑道:“跟你耍笑的,怎么能当真?呵呵呵。”吴涯听闻大奎如此说,便也只能陪着笑。岂料大奎脸一板:“你笑什么?” 吴涯顿时愣住,却不知如何回答。大奎忍不住伸手拍的桌案啪啪响:“还不去沿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也没回来?” “是是是~!”吴涯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动身出了兵营。出门的时候,吴涯恰巧见到了刘宗巨带了数名下人向兵营走来,这数名青衣下人肩上皆是挑着挑子。吴涯知道这是送饭的, 吴涯与刘宗巨擦肩而过的时候悄声道:“张大人今天脾气大了些,务必要小心从事。”刘宗巨并没言语,却是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一干下人进了兵营。 刘宗巨进了校场,吩咐下人将东西放到大锅左近。这些下人每人皆是挑着两个竹篮,上面都是盖着布帘。听了刘宗巨的吩咐,便依言照做。原来这些篮子里装的却都是碗筷及白面馒头,白面馒头加吃肉喝肉汤,这在军中可是百年难遇的。 刘宗巨来到大奎近前,由怀中掏出了数张纸签呈到大奎面前道:“张大人吩咐属下拟好的军规,请大人过目。” 大奎点点头道:“过会你读给兵士们听,我就不看了。刘侍郎的才华岂能是浪得虚名!”大奎语气舒缓言辞恭维,刘宗巨闻之不禁飘飘然。实际大奎却是因为认字不多,怕露出马脚罢了。刘宗巨来到大奎身后与冯师爷互相点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一个回来的兵士叫麻五,本是当地招募而来的乡勇。对于麻五,大奎还是颇为满意的,其为人甚是大胆,颇有蛮力。乡邻称之为麻大胆,为何如此称谓?此人敢独斗疯牛,敢夜宿乱坟岗,如此胆魄连大奎都是自叹不如。 其后陆续回来的兵士可谓个个体魄强健,虽是进了院子便即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但大奎还是比较满意的。寻常人能昼夜间狂奔近两百里,这份韧性却也是非同小可。 大奎看到这些倒在地上的兵士,不禁想到了自己年少时在天台山上的岁月。五年里,每日的负重狂奔,进山采药……。好像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昨日一般,大奎眼望晴空万里,嘴上带着微笑。身后的冯师爷及刘宗巨见了大奎这份神态,不禁相顾哑然。 过了近半个时辰,回来的兵士足有二百余人了,大奎这才对身后的冯师爷道:“清点一遍人数,三百人以外的叫他们在门外等候。”冯师爷拱手领命,当即对院子里的兵士逐一清点。 直到院子里整整三百兵士后,大奎这才站起身来,望着躺满一地的兵士,大奎笑呵呵的道:“都给我站起来,排好队列。”虽是声音不大,却是不怒自威。院子里的兵士尽皆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纷纷列了队伍。 “恭喜各位,你们凭借自身的努力终于成为了张府的家丁。”大奎一脸笑意,众兵士不禁皆是满脸的赫然。 不是说做侍卫吗?怎么又变成了家丁? 大奎看着众人一脸的错颌,这才详尽解说。 原来太祖皇帝朱元璋明喻各州府县衙门,地方官员不得私自募兵养兵,一至三品大员的随从也有了明文规范。大奎从前是太子太保(二品),江南通政使(三品),而如今太祖登基,已从新修改吏治。太子太保已经更改为一品,虽是虚衔但俸禄及排场却是实的。 一品官员亲随不得超过二百名,家中仆役不得超过三百名。不然就是逾制,逾制却是杀头的重罪。就像街上如有平民穿一身明黄袍服,那么这个人便是踏进了鬼门关。因为明黄服饰是皇帝的专属颜色,任何臣子百姓不得善用。 听闻太祖皇帝刚刚颁布了明文吏治,便有一名上京述职的五品官员在街上坐了轿子。按大明吏治,三品以下官员在京不得乘轿,由此那名官员丢了脑袋。大奎虽是辞官离京,但太祖皇帝明显的不会叫大奎无官一身轻,仍委以江南通政使,太子太保名衔。如此一来,大奎便需按照礼制一步一个脚印。 要对付流贼便需要兵马,大奎不想再到州府借兵,因为大奎发现太祖皇帝自从登基,好像是脾性上便喜好杀戮。数万人已经身首异处,相信若是大奎犯了错,脑袋也一样不会太牢靠。凡事顺势而为,明哲保身才是为官之道。 将这些兵士化身为府内的家丁护院,如此一来便可免去诸多麻烦。此前大奎已早早拟就一封奏折呈报上京,将这些兵士的身份变更之事如实上奏。俗话讲:伴君如伴虎,若是大奎不谨言慎行,怕是太祖皇上万一有个心血来潮,那么大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奎讲完了利害关系,便由刘宗巨宣读了制度条例。 洋洋洒洒数十条规矩,由于名目太多,众兵士并不可能一一记住,但先前的十条还是能记住的,因为这十条触犯一条便斩首,有谁敢不记得?不过还好,这十条与军中的条例基本上大同小异,那便是:肆意扰民者,斩。令出不行者,斩。损毁兵器者,斩。挑唆闹事者,斩。当值饮酒者,斩。奸淫嫖宿者,斩。操练怠慢者,斩。卖主求荣者,斩。轻狂逾制者,斩。窃人财物者,斩。 众人虽是疲惫欲死饥肠辘辘,但是对这兵营的条令却是听得格外认真。刘宗巨宣读已毕,大奎这才道:“众位都累了,本官为大家备办了酒肉馒头,大家可以尽情取用,明日辰时集体操练。” 校场上的众兵士顿时放松下来,皆各自去锅灶边拿碗筷,不用吩咐即排了长队依次等候。吴涯持了饭勺充当了火头军,每人一勺肉两勺汤两个馒头。这些兵士各自领了饭食,三五成群的走到远处开始吃饭。 大奎这才笑着对早已等在门外的五百兵士道:“你们也进来吃吧,吃完了每人一两银子,去苏州王大人那里录个名。愿意回应天的便回应天,不愿回去的可到城防兵马司从军。”话声一落,门外一片悲腔。 “大人,我们不想走啊。”“大人,留下我们吧。”……。 大奎无奈道:“朝廷有法度,本官也是无能为力。各位多多见谅!”说罢大奎拱拱手,独自出了兵营回了张府……。 大奎的计划是先用三个月的时间,将这些兵卒的基本功狠抓一下,然后再教授武艺器械。吴涯的武艺大奎并没有见过,但有他督促兵士们练功,大奎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吴涯曾是刑部校尉。 所谓的基本功便是:早晚各疾奔三十里,基础步法,基础拳法,马步推砖,徒手攀爬……。若说其辛苦,比之军队略为苦些。但这些兵士皆是久经沙场的精兵,这点苦并不算什么。真正苦的却是柔韧功夫的练习。 成年人的骨骼筋脉俱已成型,要想像孩童一般却要破费周折。对此,大奎拿出了训练杨小虎时的办法。每次奔跑前皆少许饮酒,回来即压腿开叉,循序渐进下这三百兵士便可达到大奎心中的初级标准。 为了让这些兵士的身体健壮起来,大奎很是破费了些银两。俗语讲的好:穷文富武。要让这些兵士有体力练功,便要在饮食上多加注意。每三天吃顿肉,每天都是白面馒头,这都是大奎答应下的。 刘宗巨负责兵营的文职,吴涯负责武职。一切皆在大奎的授意下每日勤加操练。 张长风实在是太可爱了,大奎稍有闲暇便回家看儿子,黄莺直取笑大奎是个大孩子。每每如此,大奎皆是嬉笑应对。 两个月之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相继回到了张府,各自将所探得的消息报纸大奎。原来刘一飞一伙盗匪确实是在舟山一带落脚,并且真的与海上倭奴有瓜葛。他们狼狈为奸四处劫掠,沿海各州府县的百姓怨声载道,官府却是无可奈何。 每每派兵围剿,这些盗匪便早早远遁,一旦官兵撤走他们又卷土重来。种种恶行着实可恶,大奎却是不急不躁。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磨刀不误砍柴工。待到手下三百精兵练熟,那么大奎便会相机而动。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回来的也真巧,大奎随即让他们去了兵营接受训练。虽是相熟,但还是一视同仁的。 这日大奎正在前厅与冯师爷闲聊,门房的下人来报:“大人,有个卖鱼的汉子说是要找您。” 大奎不禁疑惑,冯师爷呵呵笑道:“这卖鱼的以前经常来这里,便是孟歌引荐的那个铁嘎达。此人倒也重情重义,为答谢大人赠银之德,以前经常来送鱼。大人在外办案却一直不得相见,今次前来却不知所谓何事。” 大奎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铁嘎达来,随即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第四十六章 轻装简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再次见到铁嘎达,大奎不禁感叹造物者之奇。自己身高八尺,可这铁嘎达竟然足有九尺挂零,那块头比之自己巅峰时期尚要魁梧三分。 “铁嘎达见过张大人。”这粗豪的汉子语声浑厚憨态可掬,大奎不禁徒生好感。 “坐吧。”大奎笑意盈然的望着铁嘎达道。铁嘎达也不谦让,径自到一旁落了座。 大奎吩咐丫鬟上了茶,便关切地问道:“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吧?” “上回大人给了银子,回去后我给我母亲请了郎中,如今我母亲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啊。”铁嘎达说的话很直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奎笑着摇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呵呵呵。” 哪里想到这铁嘎达竟站起身来屈膝跪倒,向着大奎磕了三个响头。大奎刚端起茶盏,哪里想到这汉子会突然行此大礼。 大奎起身过来将铁嘎达搀扶起来:“壮士何必行此大礼。” 铁嘎达双目含泪竟是哽咽道:“要是没有大人,我母亲就没了。”说罢竟呜呜哭泣,哪里还有一点男子汉气概。 大奎含笑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官力所能及怎么会见死不救?” 大奎没有想到,当初的十两银子相赠,这汉子便耿耿于怀。铁嘎达虽是粗俗,却是至情至性之人。大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当即开口问道:“壮士在太湖上打鱼为生,想必水性颇佳。恩……。”大奎低头沉吟,却不知如何开口。 铁嘎达闻言笑了:“大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铁嘎达必效犬马之劳。” 大奎点点头,这才道:“本官有些侍卫,近日正在操练。想请铁壮士做教头,教他们行船泅渡之法,不知铁壮士愿意否?” 铁嘎达胸脯拍得当当响,爽快的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大人放心吧。”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道:“壮士来我这里做教头,每月一两银子月俸,不知意下如何?” 铁嘎达呵呵傻笑道:“行,钱不钱的我倒是不在乎,能给大人效力就好。” 大奎笑了,若有铁嘎达的加入,自己又增一臂助……。 苏州的初夏已是酷热难当,官道上却远远奔来数百人。他们一个个皆是汗流浃背,却依然咬牙奔跑。不跑不行啊,后面正有一名校尉骑在马上,有谁落后了不说二话上来便是一马鞭。 晨起时到现在,已经跑了近三十里,这是每日必修的功课,今天的磨练只是刚刚开始。 “到前面的树林歇息片刻,快快快~!”吴涯扬声喝道。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也混迹于人群中,这一路跑来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这份罪。这么毒的日头下狂奔,会死人的! 终于赶到了乌鸦说的树林,背地里大家都叫吴涯这催命鬼为乌鸦。乌鸦一叫准没好事,吴涯故此得名。吴涯也不想啊,可张大人吩咐的,自己不得不从。 众人跑到林边,便各自慢步四处走动,这也是乌鸦严令的。长途奔跑后不能立时歇息,大家只能四处走动。一个月以前,大家还是一身轻松,如今每人的双腿上都绑缚着一个沙包,每个沙包足有十余斤。如此一来跑完这三十里路,却皆是有些吃不消。 等到大家气喘匀了,吴涯却大声喝道:“今日天气炎热,在下奉张大人之命带大家去洗个澡,大家说好不好啊?”众人闻言皆是齐声叫好,如此天气又出了一身的汗,洗个澡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大家列了队,吴涯策马当先领路,一直向西进发。直到见了太湖,大家才恍然大悟。 太湖岸边早早停靠了五只小船,只见一个相貌身形都是极其威猛的汉子早已在此等候。 吴涯到了岸边,下了马便任由马儿去吃草喝水。 “从今天开始,大家要跟着这位铁教头习练撑舟驾船及游水之法,规矩不肖重申。大家尽快准备吧。” 三百精壮除了每日的跑步操练,如今还要习练水上撑舟驾船游水之法。真真是苦不堪言,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唉声抱怨。 孟歌伤势已经痊愈,大奎由此心中放下了心事。 狗剩等人带回的消息并不周详确实,若要得到详尽消息,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大奎准备出门,家里的事已经无须他来安排。孟歌知道大奎正在训练兵卫,当即请缨作了教习。大奎恨满意,孟歌是南少林出身,有他做教**奎很放心。 这次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轻装简从,临行时大奎只带上了盘步。 舟山群岛岛礁众多,星罗棋布怪石嶙峋,共有大小岛屿1390个,整个岛群呈北东走向依次排列。南部大岛较多,岛势甚高,排列颇为密集。北部多为小岛,地势较低,分布较散;主要岛屿有舟山岛、岱山岛、朱家尖岛、六横岛、金塘岛等,其中舟山岛最大,足足一千余里方圆,岛上早在上古时期便有著民,唐开元二十六年建有一县,名舟山县。舟山群岛古称海中洲亦有千岛之乡的美誉。 据狗剩等人探听到的消息,沿海各州府皆被海贼劫掠过。大奎估计刘一飞这伙海贼应该就藏匿在舟山诸岛左近,那么大奎的目的地便是舟山县了。舟山县曾在唐宋时期一度成为对海外贸易的必经之路,素有海上丝绸之路之说。然元朝至当今的大明却皆发布禁海令,昔日的繁荣景象,却是已经一去不复返。 大奎与盘步乔装打扮,却是扮作了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大奎一身素白长袍,头顶方士巾,一派儒生模样。盘步青衣小褂,肩上背着药箱。 两人从苏州一路南下,到了松江府。又从松江府雇了舟船再走三天水路终于到了舟山县。从码头上了岸,大奎方才见识到什么是海中洲。这里著民皆以打鱼为生,海上舟船往复随波起伏,大奎鼻子里能闻到的除了空气中的腥咸就没其他味道。 “干爹,我饿了。”盘步委屈的道。 是啊,一路坐船两人全靠吃干粮了。如今人也到了地头了,身上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可如今举目无亲,却到哪里找吃食。 “再忍一忍啊,过会我们找家饭馆好好吃一顿。”大奎脸上带着笑,轻声劝慰。 盘步点点头,一路跟着大奎向人烟密集处走去。 回望大海碧波荡漾,偶有鸥鸟凌空飞过,大奎不禁边走便抬头去看。身处内陆久了,咋一见到如此风景,却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嗨,瞎眼了?干什么踩我的鱼。”耳边一声厉喝。 大奎不禁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光顾抬头望天看风景,竟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片场地,这场地上尽是人家晾晒在地上的鱼。而就在身边却正有一个黑脸汉子对着大奎怒目而视。再看盘步却比大奎好不到哪里去,手上拿着不知在哪里捡到的几个海螺贝壳一边走一边把玩。 大奎连忙点头跟人家陪着不是,好歹这黑脸汉子不和大奎计较,大奎方才得以脱身。大奎拉着盘步走出老远,这才对盘步道:“别光顾着玩,你不是饿了吗?快些随我找找,看看那里有饭馆之类的地方。” 盘步答应一声,便与大奎四下打量。这才发现四周皆是渔民住户,却是饭馆酒肆一个也无。这却奇怪了!大奎不禁有些挠头,这里不是舟山县吗?既是县城为何如此荒僻。 寻到人一问,大奎不由的苦笑。原来这里是舟山岛的北岸渔村,舟山县尚在舟山岛的南端,距离此地尚有二百余里。 大奎离着盘步两三步远便听到了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大奎当下道:“再忍忍啊,我们再向南走走,寻个人家好歹吃些饭。” 两人又向南走,此时正当辰时刚过,渔民皆以赶早下海了,走了十几户均是铁将军把门,这可如何是好? 又走了一程,耳边却传来一阵锣鼓唢呐之声,大奎不禁眼前一亮,当即高兴的言道:“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盘步闻言忙问:“在哪里?” 大奎伸手一指,原来远远看到一队娶亲队伍正敲锣打鼓的向南走。大奎与盘步所处之地却是由码头小路与大路的交汇处,那队迎亲队伍一路向南而行,队伍正中是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新郎官,紧跟在新郎马后的便是一乘八抬花轿。按民间习俗,百姓娶亲用的轿子多为四人抬,只有大户人家才使八抬轿子。 看来是大户啊,大奎不禁眼中放光,实话说他也饿了,碍于身份不便名言罢了。大奎与盘步就这样站在路口处,眼望着娶亲队伍从眼前经过。 花轿后是数十家丁抬着,扛着,抱着随礼嫁妆之物,再后便是各色乡民。大奎看在眼里心知这些乡民便是跟着去随礼赴宴的,便一直等着乡民队伍过去,大奎这才一拉盘跟在了队伍后面。 盘步见到没人注意,当下低声问道:“义父,我们这是到哪里吃饭啊?”盘步心眼实在,自然不会知道大奎的心思。 大奎呵呵笑道:“从前我曾带着小虎到大酒楼吃过白食,当初时运不济挨了一顿打,这回不会了。义父带你去开开荤吃顿好的,你莫要声张啊。”大奎一脸的得意,盘步跟在身边却是心中狂跳。 自小盘步就没做过什么错事,如今看义父这架势好像不太对,盘步不禁问道:“义父,我们是去吃白食啊?” 大奎脸色一板,当即道:“什么叫吃白食?我们是去赴宴!” 第四十七章 混吃混喝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主人家看样子是这村镇上的名门望族,赴宴的人群在府上下人指引下分成了两拨,就在府宅的大院子中分成了左右两拨。左边是婆家人,右边是娘家人。大院中开了二十余桌的流水席,此刻刚过辰时已近巳时,早早开席却是为了应对络绎不绝的宾客。 大奎与盘步随着人流进了院子,不防身边一声问询:“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大奎一身儒装,但凡大龄读书人皆被百姓称为先生,故此这下人有此一问。 大奎呵呵笑道:“我是新娘的表舅,呵呵呵。” “哎呦,原来是表舅公,里面请里面请”……。 清蒸鸡,红烧鱼,酱猪肘子,四喜丸子…更多的却是虾蟹海鱼之类。大奎与盘步久在内陆,虽是吃过海味,但这里的鱼虾蟹等等却都是鲜活着下的锅,与那酒楼饭馆中的货色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望着琳琅满目满满一桌的好菜,盘步馋的口水直淌。大奎却是气定神闲不为所动,盘步不禁佩服义父的定力。左右皆是不相识的人,个个衣着光鲜,就算不是丝绸华服也必是穿的干干净净。 大奎向四下里同桌的宾客点头示意,出于礼节大家也都相互见礼。 “这位兄弟,你是……?”一个半百老者开口问大奎,大奎呵呵笑答:“我是新郎的表舅,主家安排我来此陪客,呵呵呵,粗茶淡饭多多海涵啊。”大奎说着拱手做个罗圈揖,言词颇为谦恭,不由引得同桌众人拱手还礼。 正在这时,两声锣响。大家不由齐齐转头向北望去。只见一名青衣下人手持铜锣连打了二棒锣,此寓意双喜临门,夫妻二人美满和睦。 (其实自古以来就有未婚先育之说,古人成亲之时若是奉子成婚,便须打两棒锣) 一位短须中年人站在正堂门前高声喝道:“吉时已到,有请双方二老入场就座。”话音一落,只见两对老人由数名丫鬟搀扶着由正堂走了出来,待到在正堂门前的四把交椅上分别落座,那短须中年人这才长声唱道:“有请新人入场。” 盘步还在伸头看,大奎不由伸手戳了盘步一下,并附耳低声道:“吃吧,别等了。” “义父,人家新人要拜堂了,现在吃于理不合吧。”盘步有些扭捏。大奎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一拜天地。”随着司仪一声长喝。盘步眼睁睁的看到面前桌子正中的那只清蒸鸡的鸡腿不翼而飞,大奎此时腮帮鼓荡正在低头大嚼。 “二拜高堂。”司仪第二声唱礼时,桌子上的四喜丸子又少了一个。就在盘步目瞪口呆中,只见大奎腮帮大鼓蠕蠕而动。盘步不禁叹为观止,那一颗四喜丸子少说有半个拳头大小,义父是怎么塞进嘴的?盘步见状也不等那第三拜了,当即抄起筷子开始闷头吃喝起来。 功夫便在于不经意间的表露,大奎神色不动吃的隐蔽非常,盘步张牙舞爪胡吃海塞,境界功底一目了然。 大奎这一桌好歹离着那行礼的正堂门前远了些,不然光盘步这吃相,想不惊动主人家也困难。同桌的宾客见到大奎及盘步的作为,不禁皆是大皱眉头。客人都没吃,你这主人家陪客的却如此不知检点,真是太不像话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到别人家做客岂能挑主人家的毛病?毕竟人家是主自己是客。 大奎与盘步食量甚大而且吃东西很有速度,等到那司仪高声唱道:“新娘新郎入洞房”时,他们面前的菜肴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 大奎知道接下来那司仪便会宣布开席,所以不动声色的双手搭上了桌沿。 ‘咯吱吱’一阵缓慢的轻响,同桌的宾客不禁呆了。他们发现桌面在转动,虽然很慢但是明显的自己面前的菜肴转到了别处。 等到大奎收手,面前已经是全新的鱼肉美味啦。其余宾客再看自己面前,却尽是青菜寡汤好不凄凉。 “开席~!”那司仪一声高唱,所有宾客纷纷动作。 这个道:“请请请。” 那个道:“失礼失礼。” 大奎将桌子转了半个圈才发现,原来好东西都在这半边啊。有些大奎认得,有些大奎却是叫不上名字,但虽是不知道叫什么,却不影响大奎与盘步的胃口。岂知这满桌的山珍海味囊括了美食中的极品。 鸡鸭鱼肉自不待言,更有海中的鲍、翅、肚、参四大海味,在平常日子里,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上;又或是逢年过节,才在宴席年菜中露脸。 鲍是鲍鱼,“四海味”之首,“八珍”之一;鲍鱼,同鱼毫无关系,倒跟田螺之类沾亲带故,形状有些像人的耳朵,所以也叫它“海耳”。 翅是鲨鱼的鱼鳍。鳍按其所生长部位可分为背鳍、胸鳍、臀鳍、尾鳍。以背鳍制成的叫脊翅、背翅或劈刀翅,翅多肉少,质量最好;以胸鳍制成的叫翼翅或上青翅,翅少肉多,质量较差;以尾鳍制成的称尾翅,今日饮宴却是一道背翅羹。 肚(鱼肚),即鱼鳔,是鱼的沉浮器官,经剖制晒干而成。一般有鲨鱼肚、鲵子鱼肚等,属四大海味之一。 参,即海参。海参是一种棘皮动物,产于深海,海参颜色乌黑,肉嫩滑软,富有弹性,可分为:“刺参”、“光参”与“秃参”。故有补肾、补血之功效,是一种绝佳滋补饮宴珍品 。 盘步自打下生便从来没吃过这等佳肴,这一通风卷残云直惊得满桌人目瞪口呆。 别人的失礼是挂在嘴上,大奎与盘步的失礼却是摆在桌面上的。同桌的宾客里有几位年长的,见到大奎与盘步这等作为不禁摇头叹气,更有数名年轻的后生见状已是怒然而起,拂袖而去。 大奎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有人离去,伸手悄悄一拉盘步,两人随后站起身来。大奎装作一脸怒气,当即与盘步愤愤离去。 走在头里的几名年轻后生到了门前,那守在门前的下人陪着笑脸问道:“刚开席就走啊?”这几名年轻后生却不肖一顾,气呼呼的出了大门,弄得这下人心中好一阵疑惑。 大奎与盘步到了门前,下人又问:“哎呦,怎么表舅公也要走啊?” 大奎一脸怒容,气道:“如此酒宴,不吃也罢。”说着一拉大奎当现出了院门。 到了街上,大奎与盘步拐过街角,当即取道向南撒腿就是一通狂奔,直奔了数里这才改为慢行。 盘步直到现在才真正见识到了义父的另一面,心中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低着头闷声不响跟在大奎身后。 大奎走了一程回头看到盘步如此神态,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盘步支吾道:“义父,我们如此行事,是否有失体统?” 大奎闻言哈哈笑道:“在这里又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有银子也没处花。不去混吃混喝难道要饿着?” 盘步不禁问道:“义父身为当朝一品,如此却是有些…有些…。”盘步碍于大奎身份,却是不敢直言。 大奎微微一笑道:“人不可执念做人,当求随遇而安。身在乱世便是将,身在朝堂便是官,身在市井便是民。要学会适应周遭的环境,并融入其中。” 盘步挠挠头,有些费解。大奎笑道:“若是做官的摆官架子,自然会远离民众。若是做了官依然一派市井作风,便会惹人耻笑。你懂了吗?” 盘步恍然大悟道:“原来义父此举是深入民众啊?” 大奎点点头道:“恩,你终于开窍了。”顿了一顿大奎又道:“在此地没有饭馆酒店之类的地方,便是有银子也没处花。如此,若是不深入民众,岂不是要挨饿?” 盘步闻言只是点头,一路跟着大奎南行。 遥望远处海天一线,时有渔民荡舟水上,大奎与盘步沿着海边一路向南行去。 大奎想着若是能找到一条船,租船去舟山岂不是比这样徒步远行来的好些。可放眼望去,遥遥金沙滩除了碧水排浪,便是舢板也不见一艘。 “义父,这般走法却要走到几时?”盘步边走边问道。 大奎叹气道:“当初来时只说到舟山岛,哪里想到舟山岛这般大,要想去舟山县却要走这么远,早知如此一直坐船去舟山县便不必如此麻烦了。” 盘步再不言语,只管前行。行走间,大奎突然叫声:“不好。” 盘步一惊,连忙回身去看,却见身后并无动静。想去问义父究竟出了何事,岂料大奎纵身前扑,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盘步顺着大奎奔去的方向看去,竟远远见到一人站在海边的一处悬崖上,却是意欲寻死之人。盘步心中大惊,连忙紧跟大奎身后奔去。 大奎身形如电,转瞬冲到了悬崖边。这才发现,这寻死之人却是个渔夫打扮的汉子。只见其一身土布衣裤,挽着袖子裤管。许是因为天热,头上还戴着斗笠。 “这位兄弟,有什么话好说,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大奎不禁出言喝道。 那渔夫缓缓回过头来,只见其脸上褶皱遍布双目炯炯有神,看年纪却已是半白的老人。大奎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改口道:“老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呵呵呵,小伙子。老夫在看海信,却不是寻短见。”老汉呵呵笑着答道。 (海信,是海上的风标,是潮起潮落的讯号。) 第四十八章 装疯卖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遂来到老者身边与老者并肩站定,低头望着崖下海浪潮涌,击撞在岩石上激起的滔滔巨浪。 大奎不禁感叹道:“哎呀,这里看海浪还真是别有一番壮美啊。” 老者只是笑了笑,却仍是眼望远处碧波千顷,一言不发。 大奎与这老者攀谈,自有道理。眼前茫茫海岸了无人烟,若是继续走还不知要走到几时。这老者在此遥望海信,必是船家渔民,若是能租借其舟船,当可一帆而至舟山县。大奎见这老者身形伟岸沉稳内蓄,再看其手掌及露在外的小腿肌体健硕,心知其必是练家子。但此时老者沉默寡言,须想个对策打探一番。 “在下是松江府张济药房的郎中,此来舟山是应邀前来给人看病,谁知到了地头那病人已经好了,无奈在下只好寻船回去。可竟然走错了路遇到了老哥。”大奎脸上带着笑,望着这默默无语的老者。 老者脸上波澜不惊,好似对大奎的话浑不在意。 大奎当即笑问道:“老哥可知在下姓甚名谁?”老者不答。 “在下叫张济啊,哈哈哈哈。”说着大奎在老者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这一下,老者倒是有些反映了。老者只是一转头间,大奎才见到了其全貌。老者左脸竟是一片疤痕,伤痕处皮肤褶皱似有筋脉纠结,看样子是烧伤。 大奎心中一惊,这老者本也算的相貌堂堂面目和善,但那一处伤痕却是给这老者平添几分狰狞。老者对着大奎怒目而视,大奎连忙闭口不言。两人对视良久,老者方才从新看向远方。老者既然不理不睬,大奎又来劲了。 “本来在下有头驴子,来的时候抵给船家作了渡资,我那头驴可是漂亮,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大奎谈兴正浓,口无遮拦道:“实际我第一眼看到老哥你,就觉得与老哥有缘。看到你的一双眼睛在下就想起了我的驴子。” 话音一落,老者再次转过头来,谁知老者却并不发火反而脸上带着笑:“兄弟很是健谈啊,你是郎中?” 大奎见这老者终于说话了,当即呵呵笑道:“是啊,我是郎中。在下是松江府张济药房的郎中,此来舟山是应邀前来给人看病……。” 大奎又将说过的话拿来啰嗦,老者伸手拦道:“兄弟既是郎中,可会看病?” “我既然是郎中,怎么能不会看病?”大奎理直气壮的道:“我专看跌打损伤的。”见老者满脸不信,大奎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来。 老者不禁问道:“你待怎样?” 大奎一脸正色道:“自然是砸你一石头,然后给你治伤啊。”老者愣在那里看着大奎半响,终于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原来是个傻子。 老者点点头赞道:“兄弟果然手段非凡,老夫佩服之至。” 大奎呵呵笑着扔了石头,上前在老者肩膀上拍了拍道:“不光你佩服我,在松江府的时候,认识我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是见了我便打招呼。” 老者一听倒是十分的感兴趣,当即问道:“人家如何跟你打招呼啊?” 大奎笑道:“人家都说,哎傻蛋来了!” “哦,原来你的诨名叫傻蛋啊!呵呵呵呵。”老者笑了。 大奎不禁惊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叫傻蛋的?” 老者竟是一副高深莫测道:“我猜的!” 盘步站在两人身后倒是有些傻眼,这都是哪跟哪啊? “老伯,老伯。”盘步向那老者喊了两声。等到那老者看向盘步,盘步才拱手道:“我家公子有病,您老别在意。”盘步向老者作了个揖,这才续道:“我家公子犯了疯病跑出来的,我家老爷叫我找公子回去的。” 老者呵呵笑着问道:“你出来找你家公子,怎么还带着药箱啊?” 这时大奎却打断老者的问话,并指着盘步道:“哦,这是我儿子。”说着又一指老者道:“来,叫哥哥。”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老者扶髯大笑。看这老者一脸的笑意,却是对大奎的疯言疯语丝毫不以为意,大奎心中不禁有些纳罕,若是平常人早该怒气冲天了。 只听这老者随后向盘步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啊?” 盘步脸一红,看了一眼大奎这才支吾道:“我们是松江府的。”盘步老实不会撒谎,说完这话脸即红了。 谁知一旁的大奎怒喝骂道:“你个混小子,我们明明是金华府的,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你就是记不住。”说着便上前欲伸手来打盘步。 老者伸手拦阻大奎道:“哎,兄弟莫要动怒。”大奎以身试出这老者臂力甚强,当下心中骇然。能有如此臂力,自非寻常人等,却不知此老者是何方神圣? 老者续道:“既是出来玩耍,不如到我家里坐坐吧。” 大奎一听不禁喜道:“好啊,却不知你家里可有好酒?” 老者呵呵笑道:“好酒自然是有的,不知你能喝多少?” “好酒怎么能喝,那多浪费。用来洗脚最好了。”大奎一本正经的说道。 盘步见到大奎如此,不禁心中没底。但依然附和着大奎道:“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哪知大奎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回去以后叫我爹不要来找我了。” 盘步脸上顿时一脸为难,不禁道:“公子若不回去,小的如何回去交差?” 大奎顿时有些不耐烦道:“你去叫我爹我娘再生一个孩子不就行喽。” 老者闻言呵呵笑道:“你们一并去我家做客,玩耍一番我差人送你们回家便了。”老者说着一指海面道:“你们看,船来了。” 大奎与盘步向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远远的有一艘两桅大船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向岸边行来。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 只听老者笑道:“随我来吧。”说着当先转身行去,大奎与盘步紧跟在其身后。 原来这海边断崖却是有一条小路直通崖下,崖下尚有一小片海滩。若是在悬崖上,却是很难看到。大船靠岸了,并由船舷向水里放下一架小舟。小舟上两名黑衣汉子待到小舟落水,这才解了船头船尾的绳索,各持船桨向岸边划来。 老者与大奎盘步三人俱上了小舟,再由小舟载到大船边。大船上放下了软梯,三人依次沿梯上了大船。这船甚大,长近二十丈,宽六丈有余,从船舷向下望去,怕是足有十余丈高。如此大船,便是承载数百人也是绰绰有余。 再看船上,两侧船舷各有数十黑衣刀斧手肃立,个个头上皆裹着黑巾。看这些人面相一个个目露凶光满脸横肉,大奎心知今日误打误撞竟上了贼船。 那老者到了船上,便似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径直向船仓走去。 大奎也不见外,径直跟着老者下了船舱。盘步跟在大奎身后,不住的左右观瞧,心中不禁十分好奇。 来到船舱,见到舱内只有一把交椅置在正位,两侧各有一名黑衣汉子叉腰而立。这架势好像很是威猛,老者径直走到交椅上就坐。 大奎进了船舱左右观瞧,船舱内却只有一把椅子,当下问道:“老哥,我坐什么地方?” 老者呵呵笑了笑,却并不说话,老者左首的汉子却冷声道:“在这条船上只有一把交椅,除了刘将军,任何人都没有座位。” “刘将军?那个刘将军?”大奎心中虽是明了,但嘴上仍是问道。 那黑衣汉子仍是冷声道:“这位便是刘一飞刘将军了。” 大奎作恍然大悟状:“哦…不知道。”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便是令沿海百姓闻风丧胆的巨盗刘一飞了。 刘一飞呵呵笑道:“将他二人带到下仓,返航。” 刘一飞右手边的黑衣汉子当即抱拳领命,随后向大奎及盘步道:“你们跟我来吧。”这黑衣汉子说罢,当先出了船舱。大奎与盘步跟在这黑衣汉子身后,却不知那个所谓的下仓是个什么所在。 出了船舱向左拐,又沿着船舷在甲板走了一段,顺着一道向下的阶梯到了大船的底仓,这里竟有百十苦力候在这里。这些苦力一个个面黄肌瘦,皆是只穿了一条布裤精赤着上身。许是饱受疾苦,连看人的眼神都有些暗淡。 大奎不禁再看向身前的黑衣汉子,开口问道:“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黑衣汉子回身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呆在这里,若是乱跑便砍了你们的双腿。”黑衣汉子说完,又转头喝道:“准备起航了。” 这些苦力状似十分惧怕这黑衣汉子,闻言不敢怠慢,各自回身分成左右两拨站到了船舱左右。大奎这才看到,原来船舱的左右两侧各伸出十余根木桩,木桩上安装有踏板。这大船的动力来源却全靠这些苦力踩踏踏板,如此大船才能在水上行进。 第四十九章 治病救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盘步只能坐在阶梯上,看着眼前的众苦力双手扶着壁上的扶手,脚下卖力的蹬踏。就这样过了近三个时辰,终于见到先前的黑衣人下到底仓并向着众苦力喝道:“停航。”众苦力闻言皆是停止了动作,纷纷离开岗位来到舱门左近聚拢。 船舱底层阴暗潮湿,苦力只有在停航时才能在舱门前站一站。因为舱门前能投进些许阳光,这点阳光在苦力眼里却是异常珍贵。 那黑衣汉子见到大奎与盘步二人坐在阶梯上,不禁冷声道:“你们两个起来跟我走。” 等到大奎上了甲板才发觉,原来大船已经驶近一座岛屿。由于大船吃水甚深,所以并不能太过靠近这座岛屿。放眼望去这里似是一个峡谷,两侧峰高百仞翠木流苏,峡谷隐僻水路通幽。原来已经到了地头,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大奎与盘步尚在环目四顾,却听到一阵爽朗笑声,却是刘一飞已站到了身后不远。 “到家了,二位随我来吧。”刘一飞说罢,带着数名黑衣汉子当先下了大船。 大奎走到船舷处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水面上早已停靠十余只小船,每条小船上皆有两名汉子守在船上。大奎与盘步互望一眼,这才沿着软梯下了大船。刘一飞与几名黑衣汉子乘舟而行,大奎与盘步坐在另一艘小船上紧跟其后,两艘小船缓缓向峡谷深处驶去。 小舟行了一炷香的时辰,远远望到一片浅滩,滩涂上早有数十人恭候。看装束,有半数却都非中土人士。汉人服饰皆是斜襟,而岸上的一拨人却都是内穿斜襟紧身长袍,外罩对襟宽松长袍,且在长袍的两肩处皆有花纹图案。虽是离得远了,大奎仍可见到这些异域之人腰上都带着兵器。其兵器看似像剑,但却是带着少许弯度。再向他们脚上看,大奎不由的惊奇,这些异域人脚上却都是套着白色布袜穿着木板鞋。 待到刘一飞的小船离着岸边尚有两丈远,只见刘一飞缓缓步上船头接着脚下一沉。随即借着小船猛一吃水,船头上扬之力,竟如乳燕投林般直向岸边纵去。身在空中,刘一飞身形一转就势翩然落在岸上。这一手轻身功夫顿时赢得岸上一群异域之人齐声赞扬。 大奎心中也不禁赞道:‘刘一飞不愧当得一个飞字,原来轻功竟是如此出众。’ 大奎的小船也靠上了岸,大奎学着刘一飞的样子步上船头,同样是双脚向下一用力,借势前扑,却不想脚下在船舷上一绊,竟‘噗通’一声摔进了水中。此举甚是滑稽,顿时引来岸上众人的一片嘲笑。盘步见状急忙跳下水去扶大奎,好在水只有齐腰深,大奎在盘步的搀扶下上了岸,却早已被海水呛得涕泪横流。 待大奎在盘步的搀扶下来到刘一飞等人的近前,刘一飞呵呵笑道:“来来来,我为你们引荐一番。”说着一指那群异域人当先一位道:“他们是来自东瀛的扶桑武士,这位是他们的首领梅川一夫梅川君。” “他不是穿着衣服吗?”大奎佯装不解。 “呵呵呵呵,他的名字叫梅川一夫。”刘一飞笑着解释道,接着刘一飞又对梅川一夫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为各位从中土请来的神医,张济张先生” “请多多关照。”梅川一夫说着向大奎深深一鞠躬。 大奎连忙笑着回礼,心中却是疑惑,不知刘一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着刘一飞与这群东瀛人说说笑笑的向山林深处走去,大奎与盘步只得随后跟着。岂知走了一段,那梅川一夫竟回头来招呼大奎道:“张先生的,快快地走!” 大奎不由的一愣,但还是快步赶了上去,一路行来水渍滴了一路。 刘一飞也不介意,任由大奎与梅川一夫并肩前行。 “张先生的,神医的干活?”梅川一夫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 “啊,我专治跌打损伤。”大奎满口胡诌敷衍回答。 “哦,呦西。张先生好人大大的。”梅川一夫一路赞不绝口。 山路行尽,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此处竟是一处山谷,放眼望去谷中建有百余间大屋,状似一处村落般,想必这里便是海盗的营寨了。 一边向营寨走,梅川一夫一边向大奎道:“我们的同伴病了,需要张先生好好地看病,病好了大大的奖励,看不好病就死啦死啦的,你的明白?”说着伸掌在自己的咽喉处虚划两下,意思是杀头。大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一飞是请自己来给人看病的,要是看不好便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此时,刘一飞的脸上才现出一丝阴狠。大奎在舟山装疯卖傻,这刘一飞却不恼怒,此刻大奎才明白,刘一飞竟是要以这种方式置自己于死地。想必是刘一飞与这些东瀛人相处并不和睦,所以出此下策。真可谓一石二鸟,其心可诛。 进了营寨,来到一处木屋前,梅川一夫与一干东瀛人留了下来。刘一飞却是与梅川一夫等人打了招呼,便带着一干手下扬长而去。 “张先生的请。”梅川一夫伸手做请,大奎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大屋。 屋内床榻桌椅倒是齐全,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虽是盖着被子,但从发式上可以看得出这病人也是一个东瀛人。 大奎到了床前,看了看这病人的气色,面色红润却是唇色发黑,很显然是中了毒。此刻这病人已是深度昏迷,眼看是不行了。大奎为难的摇了摇头,虽是没说话,但梅川一夫已经看出了大奎的意思是束手无策了。 “八嘎。”梅川一夫厉喝一声,其身后的东瀛人齐齐抽出了腰间兵器。大奎这才看出来,原来他们的兵器却不是剑,而是细长的弯刀。 盘步一惊,抄起室内的板凳便要动手。岂料大奎使个眼色,盘步方放下板凳退到一旁。 大奎呵呵笑道:“这里这么多人,有碍本神医看病,你等且先退到门外等候。” 梅川一夫虽是东瀛人,却是听的懂汉语。当下向着身后的一众手下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一众东瀛武士齐声“嗨。”的一声转身出了屋子。梅川一夫临走却对大奎道:“病看不好的,死啦死啦的。”说着退身出了屋子,且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大奎不由有些犯愁,这可怎么办啊?望见盘步肩上背的药箱,大奎不禁问道:“叫你去备办些药材掩人耳目,你都弄了些什么?快给我看看。” 盘步闻言连忙将药箱放到了桌上,并开了箱盖。大奎走过去,看到这药箱里尽是瓶瓶罐罐,每个瓶罐上都贴着字条。盘步将这些瓶瓶罐罐一一拿到桌上摆放并念着名字:“蝉衣,熊胆,丁公藤,七星草, 蝉蜕,辣蓼,赭石…蕤仁,蕲蛇,樟脑,麝香,巴豆,当归身,虫百腊……。” 盘步刚念到巴豆,大奎不禁叫道:“停,刚刚的是什么药?” “虫百腊啊,”盘步答道。 “不是这个,上上个名字。”大奎急急问道。 盘步找了一下,这才道:“巴豆啊。” “就它了,拿来。”大奎伸手接过盘步递过来的小瓶,打开一看里面竟都是粉末。 大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从桌上找了一只茶杯来,将小瓶内的巴豆粉倒进了茶杯,可左右看看竟没有水。 大奎放下手上的药瓶与茶杯,走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便扬声问道:“有喘气的吗?” 梅川一夫带着人正在门前等候,见到大奎询问连忙上前。 “张神医的有什么吩咐?”梅川一夫小心的问道。 “热水,去找热水来。”大奎戳指气使般的吩咐道。 这下热闹了,梅川一夫一声令下,十余东瀛武士转瞬四散,片刻便有人送来了热水壶。 大奎提了水壶进到房中,将茶杯中的巴豆粉泡了一杯。也不管凉热,端着来到床前捏开那东瀛病人的嘴便灌了下去。 “呜呜。”那东瀛病人被烫的立时醒了过来,双手捂着喉咙满床打滚。 屋子外面的梅川一夫等人听到屋里动静,不禁皆是一片赞叹:“呦西,神医的厉害,这么快布川君便醒了……。” 大奎给这布川君灌了一杯巴豆汤,觉得还不行。就算这病人排毒也不一定排的彻底,须得帮帮他。 大奎出了屋子大喊道:“不行啊,水太热了。弄些凉水来。” 一众东瀛武士再次四处奔忙,不一会提来了一个硕大的水壶来,大奎接过来掂量了一下道:“少了,还须两壶。” 梅川一夫哪里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去提水。只片刻两壶水便到了大奎脚下,大奎拎着一壶水进了房。这些门外的东瀛武士十分好奇,皆是伸头去房内看。盘步疾步走出来拎了其余的两壶水,进房后伸脚关了房门。 大奎拎着水壶来到床前,二话不说先是伸手点了布川君的膻中穴及脑后哑穴,再卸脱了布川君的两臂关节,此举是为免他的惨叫引来屋外东瀛人的怀疑,也是防止他挣扎。 大奎依照旧法,再次捏开布川君的嘴巴,提了大水壶便是一通猛灌。这布川君虽是臂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双腿仍在挣扎。盘步见状也不等大奎吩咐,当即上床按住了布川君的双腿,大奎一直将整壶的凉水灌进了布川君的肚子。 虽然是灌进大半,泼洒了少许。但布川君的肚子已经是明显鼓胀起来了。 第五十章 如此神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扔了空壶道:“在这里守着。”说罢回身便走,盘步不禁不知所谓,但义父既有吩咐,他岂能不从。 大奎出了房门,梅川一夫等人连忙前来问询,大奎也不说话直向寨子深处走,一边走一边四处找寻。 梅川一夫跟在身边连忙问道:“神医的找什么?我们的帮忙。” 大奎不耐烦的道:“找治病的家伙,我泱泱华夏的医术你不懂。”说着径直走到路边,竟从地上拾起一根棍子,双手握了挥舞了两下,觉得太轻便又扔了。 梅川一夫看的一愣一愣的,见到大奎扔了棍子才放下心来。他虽是不懂中土文化,却也没听过用棍子治病的。 大奎又走了一段,不由的眼前一亮。这里是一处工匠坊,主要便是修补赶造小船的地方。大奎走进工匠坊的木棚,见到十余人正在劳作。大奎仍是四处找寻,最后终于找到了心中理想的治病工具,却是一把长柄大锤子。 这大锤子虽是木锤,但却是用来敲打船体用以镶嵌铁皮之用。倒不是很重,三十斤左右而已。梅川一夫再次目瞪口呆,直到大奎回到治病的木屋,梅川一夫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前拦住大奎道:“神医,你的拿锤子什么的干活?” “我治病的干活。”大奎说罢趾高气昂的向房内走去,走到门前回身道:“你等不许进来,若是打扰了本神医出了差错,可怪不得我。”说着进了房关了房门。 梅川一夫身后的武士刚要发作,却被梅川一夫伸手拦住。梅川一夫自言自语道:“中土的能人很多,我们的不要打扰。” 大奎进了房,见到盘步还在那个布川君的腿上骑坐着,而那个布川君竟是双目圆瞪一脸的痛苦,嘴角竟有清水流淌。 大奎估计那巴豆粉的药力发作了,当下吩咐道:“你且闪到一边。”盘步闻言跳下床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奎。只见大奎手上提着一把大木锤,却不知义父到底要如何医治病患。 接下来的情景直惊得盘步张目结舌,只见大奎抡起木锤‘呼’的一锤砸向布川君的肚子。布川君被灌了一肚子水,经此一锤子顿时‘噗’的一声由口中配出一道水雾来。 大奎砸了一锤却不停手,又是连续砸了三锤下去。每锤下去,布川君都是向外张口喷水,可怜穴道被制想要呼喊都不能够。 大奎三锤砸完,再看布川君的肚子已是扁平了许多,此时的房中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恶臭。大奎扔了木锤又去提了一壶清水,仍照旧法将这一壶水灌进了布川君的口中。等到一壶水灌完,见到其腹部隆起,大奎便扔了水壶提起木锤来。 此刻的布川君虽是口不能言,但目光中却满是乞求之色。大奎哪里管这些,当即抡锤便砸。每一锤皆是以雷霆之势下落,待到砸实便即收劲。如此抡锤却是很有名堂,讲究的是收发自如。不然这一锤子下去,岂不是将这东瀛病夫一锤子抡死? 又是三锤,这布川君喷完腹中清水却已是气若游丝。大奎见状心中了然,这是要昏过去的意思。在天台山上随二师兄到山下给百姓看病时,曾见到二师兄以针灸之术救治病患,大奎虽是不懂其术,但却深谙其理。 可如今身边没有银针,却该如何是好。大奎又开始在房中转悠,不经意间看到屋子角落有一张板凳,板凳有些破损。其凳腿上的铁钉突出少许,大奎走过去提起板凳奋力向地上摔去,‘咔嚓’一声大响,板凳四分五裂。 大奎蹲身寻了一根铁钉拿在手里,走回床前抓起布川君耷拉在床边的右手,当即将那根铁钉刺进布川君的右手虎口合谷穴。 “呃……。”布川君喉头蠕动,口中立时发出一声哼叫,许是有些疼痛。但是大奎知道那是十分疼痛,而且是钻心的疼。 人在昏迷无神之际,若是在人中穴(鼻子下方嘴唇上方)或是合谷穴(手掌拇指与食指间的骨骼交汇处下方)按压揉捏可以起到暂时提神的效果。似大奎这样将根铁钉刺入人的合谷穴,其痛楚堪比将手指剁了一般,岂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此时的布川君受此剧痛,已是双目圆瞪,虽是极度痛苦,但大奎看其唇色已由黑转为血红。这般的上吐下泻,该是可以解毒了吧。为求稳妥,大奎又给这布川君灌了一壶水下去。灌了水,大奎便再次提起了大木锤,还如前般的砸了三锤。 待到布川君将腹中清水吐尽,大奎这才长嘘一口气道:“行了,就这样吧,是死是活看他造化。”大奎走到门前,悄悄向外望了一眼这才来到盘步身边低声道:“你若有机会回到松江府,务必记清路线。命松江府联络水师前来一举歼灭海盗。”大奎一顿又道:“为父会在此作内应,寻机烧掉他们的海船,如此一来这般海盗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盘步闻言不禁惊问:“义父,那你怎么办?留在这里很危险。” “呵呵,你大可放心离去,这里还没人能伤我分毫。”大奎说着拍了拍盘步的肩膀又道:“你路上当心”。 盘步的双目中泪光闪烁,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大奎却只是坦然一笑。 此时的床上一片狼藉,呕吐的污物遍布满床,况且被子下还不知脏成什么样哪。大奎吩咐盘步收拾了药箱,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门。 梅川一夫见到大奎与盘步出了房门,连忙上前问道:“神医,我的同伴病的好了没有?” 大奎一脸愁容道:“各位不用担心,此刻病人已经基本没什么危险了,不过这里缺医少药确实有些难办。”大奎摇头叹息,但转瞬笑道:“我可以叫我儿子回去取药来,服了药便没事了。” 梅川一夫闻言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大奎见状道:“若是不能取药来,怕是不行啊。” 梅川一夫思虑良久才坦言道:“我们的投奔刘将军,这里不能叫别人知道,你的明白?” 大奎点点头,学着梅川一夫的口气道:“你的同伴就要死了,你的明白?我们只是回去取药,你的明白?” 梅川一夫望着大奎半响才点头同意:“你的留下,他的回去取药。” 大奎笑了笑,毫无一丝反对之色。 梅川一夫随后吩咐与两名东瀛武士盘步走,大奎在盘步临走时留下了盘步的药箱。 一直等到盘步远去,大奎才对梅川一夫道:“你的同伴该沐浴更衣了,这种事本神医却是不能代劳。”大奎一脸的傲然,梅川一夫自然是百依百顺。 等到梅川一夫派人进了房,不到片刻那进房的东瀛武士便只手捂着嘴巴奔出房来,刚到门外便扶在门框上一通呕吐。 梅川一夫见状一声厉喝:“八嘎,怎么回事?” 那武士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梅川一夫听罢转头来看大奎,大奎忙解释道:“本神医已经为你的同伴排了毒,脏是脏了些,但好歹把命保住了啊,呵呵呵。”大奎实际心里也没底,这个布川君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大奎并不清楚。但是现将肚腹中的毒排了,也聊胜于无。 梅川一夫低头沉吟片刻,不由桀桀一笑,转头再次吩咐下去。早有一名东瀛武士领命转身走了。大奎心中尚在疑惑之际,只片刻间那离去的武士已经回来了,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看那妇人的装束却是汉人,大奎心知这是海盗抢来的女人,心中也不奇怪。只是需探查明白这营寨中到底关押有多少无辜百姓。 正在此时,来了数名黑衣汉子。来到梅川一夫身前拱手道:“梅川君,我家将军有请梅川君赴宴。”言语间很是客气。 梅川一夫当下呵呵笑道:“呦西,我的这便过去。”说着向大奎招手道:“张神医的与我一起,你的好人大大的,走,一起去喝酒。”说着梅川一夫右手虚握,做了个喝酒的样子。 大奎不由开怀大笑,与梅川一夫等人联袂而行。 这营寨虽是简陋,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聚义大厅是由四间大屋比邻而通,厅中早已备办好了酒宴。席间上首坐了刘一飞,两侧尚有数十人陪坐。这些人许是营寨中的大小头目。 大奎与梅川一夫进了大厅,刘一飞等人见到梅川一夫进厅尚不意外,可刘一飞见到大奎也跟着进了大厅,心中却是禁不住大为疑惑。 这梅川一夫生性残忍嗜杀,这傻蛋彪呼呼的却如何能逃得升天,难道说他救活了那个病人?这怎么可能。 刘一飞虽是心中不解,但脸上却不见丝毫异态。只见其带领数十陪坐的海盗头目站起身来,向着梅川一夫呵呵笑道:“梅川君来的可真是及时啊,呵呵呵,请入座。” 原来刘一飞身为海盗,已是无依无靠。大明各州府衙门欲擒他而后快,百姓畏之如虎,刘一飞深知如今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许是天可怜见,来了东瀛的一众武士,若是他日临逢大难,去东瀛暂避一时,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殊不知,这些东瀛武士也是由东瀛本土落难在海上,如今正是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却如何能替刘一飞撑腰。 梅川一夫来到这里,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当初也只是说自己是来中土经商,海上遇到风浪落难至此而已。 双方皆是实而虚之,虚而实之。尔虞我诈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第五十一章 以茶代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厅堂皆为木建,正堂墙上挂着一面大旗迎面横展,旗上绣着‘天佑大周’四个斗大金字。(公元1354年,张士诚曾在高邮建国,号大周,自称诚王,以天祐为年号。)旗下一张虎皮交椅,两侧木架火盏烧的劈啪作响。迎面看去光这这正堂的气势,已是颇为不凡。 堂下四张长约近丈宽约六尺的条形长桌拼在一起,桌上酒肉早已齐备。刘一飞坐在上首,余众数十人围坐长桌两边,此时众人吆五喝六异常喧哗。 刘一飞见到梅川一夫进门,当即高声呼唤道:“梅川君来得正好,快快入座,哈哈哈哈。” 大奎见到厅内情形不由心中疑惑,按说请人赴宴怎能客人未到自家先吃喝起来?由此可见这刘一飞压根没把梅川一夫当盘菜啊。 梅川一夫似是并不介意,拉着大奎的手走到末座与大奎坐了。 大奎本以为来到这里必是大碗酒大碗肉的痛快吃喝,哪成想这梅川一夫坐下后便端坐椅子上不吃不喝目视前方,看样子便如木雕蜡像一般。 ‘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奎心中不禁颇为疑惑,坐了半响还不见这梅川一夫有动静,大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梅川君,不是来吃饭的吗,怎么不动啊。” “我的在等消息,若是我的同伴的病好了,梅川自然与张神医好好地喝酒。”梅川一夫虽是面无表情但说起话来就是带着一股阴冷。 “那要是没好哪?”大奎怯怯的问。话音没落,耳边‘唰’的一声,紧接着就见一道白光由眼前一闪即逝。梅川一夫的刀法虽是很快,但大奎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梅川一夫一刀却是劈向桌面上的一只大碗,随后收刀归鞘。可以说梅川一夫的刀术却是大奎见过的最快,便是孟歌的刀法怕是也要略逊一筹。 面前的桌面上被梅川一夫砍过的是一大碗炖鱼,刀过半响没见任何异常。可大奎却有些心惊,因为那碗鱼已经被梅川一夫劈了一刀,若是稍有震动便会一分为二。梅川一夫的这一手却是在示威,在座的所有人都只是见到梅川一夫肩膀一晃,接着闪出一道白光在眼前晃了一眼而已。 大奎呵呵傻笑着详装不知:“你不吃啊?呵呵呵,我吃。”说着大奎抄起了筷子去夹那碗里的鱼,就在筷子刚刚触及那个装了炖鱼的大碗时,‘哗啦’一声轻响。大碗从正中一分为二,鱼块汤水撒了一桌。 “怎么弄的?这碗怎么破了啊?”大奎佯装有些莫名其妙,随之嚷嚷道:“你们这拿破碗装菜啊?这也太不体面了,怎么着也要使个破盆吧。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怎么吃啊”大奎说着伸了筷子在那破碗鱼块及汤水间拨拉着。 没人回答大奎的话,所有人对这一切皆是视若不见。依旧的喝酒行令,依旧的吆喝喧哗。刘一飞也没言语,只是侧着身子与身边的下属窃窃私语,仿佛大奎这边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 大奎虽是艺高人胆大,但是对这诡异的气氛还是有些不习惯,见到没人理会自己,当即站起身来道:“我去撒尿。”刚站起身,梅川一夫身后站立的两名东瀛武士便闪身拦在大奎身前。只听梅川一夫冷声道:“张神医的老老实实坐下,你那里也不能去。就是有屎尿也统统的拉到裤裆里,你的明白?” “干啥啊,你们啊?太欺负人了。”大奎有些急了,续道:“我只是来这里玩的,那个老头”大奎一指刘一飞道:“他叫我来玩的,说玩一会就叫我回家啊。” 大奎又开始装傻,梅川一夫冷声问道:“你的叫自己的儿子回去拿药,是什么意思?” “逗你玩那,呵呵呵。”大奎不由的傻笑起来。 “八嘎。”梅川一夫当即怒身而起,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刘一飞闻言不禁也同时起身望着大奎,脸上阴晴不定显然也是满腹狐疑。 “你让你的伙计回去了?”刘一飞冷声问道。 “那不是我伙计,是我儿子。”大奎纠正道,看着梅川一夫与刘一飞皆是一脸寒霜,大奎这才呵呵笑道:“我是怕家里人担心,这才叫我儿子回家的。” 梅川一夫怒道:“你骗我说,叫你儿子回家拿药来的。”说着手按刀柄,向着大奎怒目而视,刘一飞不禁问道:“梅川君,是你派人将他同伴送走的?”梅川一夫没有回答,此刻也无需回答了。 刘一飞再次看向大奎,冷声问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大奎一愣随即道:“我是郎中啊。” “郎中?你不是神医的吗?”梅川一夫已是怒不可遏。 大奎还没说话刘一飞却是抢先道:“在我们中土,郎中既是神医,这点梅川君勿要见疑。” 大奎这才接口道:“啊,神医是我小名。”大奎一脸的忠厚,外加诚恳的说辞,却是有几分说服力。 “呵呵呵,梅川君稍安勿躁,老夫怎会骗你。”刘一飞安慰着梅川一夫,梅川一夫狠狠看了大奎一眼,这才复又坐下。 刘一飞没再理会大奎,却向身边的一名疤脸匪首轻声道:“这几日在两峰多加暗哨,但凡有大军来袭,须早早来报。”那匪首点头领命,不声不响的站起身来举步出了厅堂。 刘一飞久在沿海地带为祸,若是没有退路怎会安然活到现在。大奎见到刘一飞依然安之若素的神态已是猜到了七八分。心中正在筹划对策,门外却奔进一名东瀛武士来。这武士疾步来到梅川一夫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梅川一夫闻言眉头一挑,转眼盯着大奎。大奎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就是用屁股想也应该知道这进来的武士说了些什么,无非是那个中毒的病情罢了,却不知是死是活。 梅川一夫看了大奎半响,突然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道:“张神医的医术高明,我的同伴布川君已经好多了,阿里个多过咋依妈死(日语音译:谢谢。)”梅川一夫说罢,直挺挺向着大奎鞠了一躬。 “你妈也死。”大奎学着梅川一夫的样子回敬了一礼。 梅川一夫拉着大奎落坐,并亲自持了酒壶给大奎斟了酒。 大奎望见那酒碗中的酒浑浊不堪,不禁大皱眉头。原来这些海盗常年在海上,却是没什么好酒。如今喝的酒却是自己酿造的。许是酿酒的人不是很讲究,故此这就有些浑浊。大奎虽是生性豁达,但对于看着不干净的东西向来是不吃也不喝的。 “梅川君,我不会喝酒。只喝茶。”大奎呵呵笑着,放眼桌上却哪里有茶? 无奈之下,大奎寻了个空碗,然后打开自己的药箱开始一通翻找。记得盘步念药名的时候,好像念到过橘皮。若是用橘皮泡水喝,却也不错。半响找到了装橘皮的药瓶,打开瓶塞向碗里倒了进去。橘皮却是晒干磨成粉的,用来当茶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有热水吗?”大奎四下里瞧了瞧,早有喽啰拎了水壶过来续了水。 梅川一夫见到大奎的‘茶’,心中很是好奇。不禁问道:“张神医的茶,什么的干活?” 只见大奎泡的橘皮茶汤色润红,光看颜色已很美观,想必味道也是不错的。 大奎只是胡诌八扯,原意是不喝这混酒,岂料这梅川一夫很是想尝尝味道,无奈之下大奎再次从药箱里翻找起来。那橘皮确实只有一瓶,大奎只好拿了一瓶柿粉出来。依照前法给梅川一夫泡了一碗。 大奎端起那碗橘皮茶来喝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大奎禁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梅川一夫见状也端起柿粉茶喝了一口,不禁挑了挑眉毛,竖起了大拇指。柿子具有 清热化痰止咳的功效,对于肺热咳嗽,喉痛咽干,口舌生疮等症有明显的疗效;故此大奎叫盘步备办药材从门面,盘步便胡乱买了些。 大奎与梅川一夫以茶当酒,旁若无人的对饮起来,只片刻便喝干了碗中的药茶。 梅川一夫却有些意欲未尽,大奎叹息道:“我这里没有可当做茶来喝的药了。” 梅川一夫呵呵笑道:“张神医的请我喝茶,我的就请张神医喝酒。”说着向身后的武士吩咐了几句,那武士转身便走。不到片刻抱来了一个酒坛,并小心翼翼的开了封。 梅川一夫将桌上的碗中酒倒掉,伺候在一边的武士抱了酒坛给大奎与梅川一夫满了酒。大奎注目一看,碗中酒清澈透明,却是十分干净。 “来,张神医。我们的干杯!”梅川一夫端起了酒碗续道:“这是我们东瀛的清酒,为了感谢您救了我的同伴,请。”梅川一夫当先饮了碗中酒。 大奎见这酒干净,这才端起酒碗来,大奎不经意间让酒水洒到了左手上一点,看到左手指上的银戒指没有变色,这才放心的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张神医的好酒量,哈哈哈哈。”在梅川一夫示意下,一边的武士又斟了酒。 大奎砸吧砸吧嘴品了品滋味,觉得这酒味道很怪,便如刚刚喝过的药茶一样没什么劲道。梅川一夫又来敬酒,大奎依然照喝。 直到将那一坛酒喝光,大奎依然是没有觉察到半分酒意。 正自疑惑之际,却见梅川一夫竟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色,大奎不解的问道:“梅川君,你怎么了?” 梅川一夫此时却已经疼的冷汗直流,咬牙道:“我的肚子有些疼,神医快给我治一治。” 大奎心不在焉道:“肚子疼不算病,有泡屎没拉净。你快些去茅厕吧,拉出来就好了。” 梅川一夫觉得不是中毒,所以没有半分怀疑,起身快步出了厅堂。 (酒和柿子在胃里容易形成结石,因此喝酒后不能吃柿子。白酒忌柿子,同食会引起心闷。梅川一夫酒前喝过柿粉茶,所以才会产生病变。) 第五十二章 杀机涌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梅川一夫一走,刘一飞却起身走了过来。大奎与梅川一夫喝茶喝酒,刘一飞尽数看在眼中,只是刘一飞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奎这样傻乎乎的庸医,竟真的救治了那个东瀛武士布川内堀。 这些东瀛人来到这座岛屿明里是投奔,实则却像是这里的主人。他们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故此刘一飞才命人在暗地里下毒将布川内堀放翻,本意是杀鸡儆猴教训一下这些东瀛人,谁知假意找来的这个傻蛋竟真的能治病。 “张贤弟,来来来,梅川君既是身体有恙,老夫便陪你喝上三碗。”刘一飞走到大奎身侧,取了酒坛给大奎满了酒。 刚刚梅川一夫不吃也不喝,却只喝自己带来的酒,其中的原由大奎心中也能猜到几分。此番刘一飞前来敬酒,大奎不由的有些为难。 “老哥太客气了,呵呵呵。”大奎乐呵呵言道,站起身来伸手在桌上的一只菜盆里抓起一只肘子来,这盆里本有三只肘子早被别人吃了两个,大奎料来这肘子不会有问题,故此抓来便开始大口撕嚼。 刘一飞见状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兄弟倒是性情豁达之人啊。” 大奎毫不容易咽下了口中的肉,这才道:“做人就要像水壶。”此言一出,刘一飞倒是十分不解又问缘故。 大奎伸手一指厅门旁的火炉,那火炉上正有一只大铁壶冒着热气,许是烧的开水。 大奎含糊不清道:“人就要像那水壶,屁股明明烧的通红,却仍在吹口哨。”大奎说着便又撕了一块肉来吃。 刘一飞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张兄弟真乃妙人啊,来来来,你我对饮三碗。” 大奎摇摇头含糊道:“我不喝酒。”说这话时,大奎竟仍是低着头。大奎刚刚与梅川一夫对着喝了一坛酒,此时竟说不喝酒,言语间显然是没将刘一飞看在眼里。 坐在对面的一名匪首早就盯着大奎半响了,此时见大奎竟是不给刘一飞面子,当即拍案而起:“你是什么东西,刘将军和你饮酒是给你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一飞含笑而立并不言语,大奎却一直在埋头大吃。大奎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因为目前还有两名病人等待自己救治。一个是梅川一夫,另一个是布川内堀。 此刻厅堂内尚有两名东瀛武士立在一侧,见到刘一飞等人如此威逼大奎,其中一人便上前劝解道:“刘将军,张神医的是我们的朋友,请您不要为难他。” 刘一飞哈哈笑道:“老夫不是为难他,只是想与他喝碗酒而已。”话音一转,刘一飞续道:“既然张兄弟嫌弃本寨的酒水不好,那么老夫也不强求。张兄弟随意吧。”刘一飞狠狠瞪了大奎一眼,这才举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好半响,随梅川一夫一同出门入厕的武士奔入大厅,这武士来到大奎身前一阵叽里呱啦的说,大奎哈哈笑着赞扬道:“哎呀,这位兄弟言辞犀利出口不凡啊。” 谁知一旁替大奎解围的武士走过来道:“张神医,梅川君从发病到现在突然病危,请张神医务必去看看吧,拜托了。”在场的三名东瀛武士向着大奎齐齐躬身施礼。 大奎不禁有些为难,这可如何是好。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去瞧瞧了。谁知大奎刚要起身,却听到刘一飞坐在上首冷声道:“他哪里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喝酒吃饭。”此言一出,陪坐在两侧的数十名海盗匪首尽皆站起身来,纷纷来到大奎四周将大奎及三名东瀛武士围在当中。 直到此时,大奎才见到这些匪首的手中竟都提着兵器,原来这是鸿门宴。难道刘一飞要与这些东瀛人火并? “刘将军,你的什么意思?”为首的东瀛武士察觉到情况不妙,当先问道。 刘一飞桀桀怪笑道:“你们的船和你们带来的财宝都给我留下,余外你们这些人也留下。”刘一飞言下之意却是要赶尽杀绝谋财害命。 ‘唰唰唰’三个东瀛武士齐齐拔出腰上长刀来,警惕的看着刘一飞。 “刘将军是要杀死我们?”显然这东瀛武士的汉语说得不甚流利,听在耳中非常生硬。 刘一飞没反驳,此刻也无需反驳:“明知故问。”一顿,刘一飞便喝道:“动手。”话声一落,围在四周的匪众各持刀剑齐向三名东瀛武士身上招呼。 大奎趁着空挡矮身钻进了桌底,只听得外面叮当之声大作,刀剑相击利刃入肉,打的好不热闹。刘一飞的匪众人数众多,但三个东瀛武士显然并非庸手。大奎蹲在桌子下边,见到倒在地上的却皆是刘一飞的匪众,片刻间竟有七八人中刀倒地,而且皆是伤在要害处。有几个的伤势颇重,眼看是不活了。 大奎一直向前爬,好歹爬出了桌底来到了对面,此刻身后打的不亦乐乎,大奎可不想站得近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根房柱子后躲了起来。若是慢了怕要惹麻烦,一旦身上溅了血却是不好洗。 躲在柱子后,大奎偷眼向外看,只见那三名东瀛武士的刀法好生了得,或直劈或勾抹。招式极其简单,但胜在快稳准狠。武术有句谚语:千招有破,唯快不破。这三名东瀛武士相互间呈三角之势相互依靠,每有来敌皆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刺,撩,勾,抹,劈,点,砍,这些刀术技法被他们用的出神入化竟是一击必杀。 当这三名武士身周躺下十余具尸体时,没人再敢上前。上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东瀛武士的刀法太过狠辣,这是身周众匪众平生仅见的。大奎躲得远远地,心中也不禁惊异,这些东瀛武士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好? 厅堂正门已被十余匪众堵住,这三名东瀛武士要想片刻冲出去,恐非易事。来此投奔刘一飞的东瀛武士有近五百人,但这将近五百人却是以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带领,如今两名首领皆是病患缠身,这些东瀛武士却是群龙无首。 “好刀法,哈哈哈哈。”刘一飞纵声长笑,缓缓站起身来。刚刚眼前的搏命厮杀在刘一飞的眼里不过是场闹剧而已,现在却是该收场的时候了。损失了十余名属下,刘一飞面不红气不喘,虽然他也很吃惊这些东瀛武士的刀术如此厉害。或许是为了自身的威严,确切的说是为了面子。 刘一飞绕过了桌子,手上多了一只拐杖。三名东瀛武士见到刘一飞向他们走来不仅皆是转过身来,手中长刀对着刘一飞全神戒备。 刘一飞在距离三名东瀛武士五步以外站定,脸上带着笑,笑的很慈祥,就像面前的不是敌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刘一飞笑着抬起拐杖指点着三名武士道:“你们……。”刚刚说了两个字,异变突生。只见那拐杖顶端突然射出十余点寒芒,寒芒一闪即逝。随着数声闷哼,那三名东瀛武士便齐齐委顿在地。一切来的太快,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大奎见到如此要命的暗器,心中不禁惊骇万分。以前在天台山曾听无戒和尚说过,江湖中厉害最歹毒的暗器便应该是刘一飞手上的拐杖了。这拐杖有名堂,叫做‘满天星’,别名‘牛芒金针’。也就是说,这暗器便是一根根细小的钢针,钢针上淬了剧毒,完全可以说是见血封喉杀人于弹指间。 刘一飞借说话之机按动机关,就在这三名东瀛武士分神之际骤起发难,可见这刘一飞是如何的阴险狡诈了。 “都听好了”刘一飞长声喝令,厅堂内中匪众齐齐躬身听令。 “你等速速去将梅川一夫和布川内堀擒到这里来”。刘一飞话音一落,厅堂内众匪齐声相应,分出十余人出了厅堂按着刘一飞的指令行事去了。 其余众匪不等吩咐,便开始清理厅堂,将地上死尸抬了出去。又有人将地上血迹清理干净,看这架势却是异常的熟练。许是这群海盗对于刀光剑影血溅七步,已是熟悉非常。 “张兄弟,你躲到那里做什么?来来来。”刘一飞向着躲在柱子后的大奎招着手。 大奎心知刘一飞手上的暗器厉害,若是刘一飞对自己下手,怕是以自己的身手也万难躲过那‘满天星’。当下大奎十分害怕的站了出来,此时的害怕是由七分真,三分假。是真心的害怕,发自肺腑的恐惧。 “哎~张兄弟何故如此害怕?”刘一飞依然是一脸笑意的问道。 大奎也不隐瞒,当下实言道:“我害怕你手上的东西,你别用它打我啊。” 刘一飞看了看手上的拐杖,不由得笑道:“别怕,你只要听话,我怎么会用它打你哪?”大奎听刘一飞这般说话顿时感到十分别扭,这刘一飞跟哄孩子一样跟大奎说话,大奎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你千万别用哪个东西打我,我害怕。”此时大奎一脸的惊惧,唯唯诺诺的走到了刘一飞身边三步远。这个距离大奎确信是安全的,大奎有把握在刘一飞做出反应之前欺近身去。虽然不知道刘一飞武功究竟如何,但就算刘一飞武功惊人,也总比被满天星射杀来的好些。毕竟近身相斗胜负未知,若是被满天星射中却是必死无疑。 第五十三章 抽签赌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一飞的人行动很迅速,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请到了厅堂。请他们很容易,因为这两个人已经是气息奄奄行将就木了。刘一飞最担心的便是居住在偏寨的东瀛人,那可是将近五百的东瀛武士。他们刀法犀利,狠辣非常。若是发觉不对,却是十分棘手的事情。但此刻,刘一飞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是多余的。 刘一飞端坐在正堂的虎皮交椅上,那根要命的拐杖就立在一边的扶手上。此刻刘一飞望着堂下各自躺在地上的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就像是望着两个死人。实际上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已经是各剩半条命了。 梅川一夫此时腹大如鼓,气息奄奄。看样子也活不了太久了,布川内堀也是如霜打得茄子一般。经大奎的一番整治,布川内堀解了毒,但体虚之症却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好利索的,怎么也需要十天半月的将养。但刘一飞是不会给他将养的机会的。 “梅川君,布川君。这次请你们来,想必二位知道刘某的用意吧。”刘一飞慢条斯理的问道,刘一飞如此问是因为他并不急。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他没有必要着急。 梅川一夫虽是命在旦夕,但神志尚清。听到刘一飞的问话,当下以生硬的汉语道:“刘…刘将军…的有话…直说,…我们通通的…通通的答应。”说完这句话,梅川一夫翻了翻白眼,只觉得喉中干渴,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口水。 “呵呵呵呵。”刘一飞未言先笑,过了片刻才道:“你们的船上藏了金子,放在那里了?” 梅川一夫没有丝毫的犹豫便道:“在…在…二层仓的…墙壁夹…夹板里。” 刘一飞点点头,随后向着肃立堂下的两名匪首道:“带人去找,今夜务必要找到金子。”“遵令。”两名黑衣匪首领命出了厅堂。 刘一飞品着茶,大奎站在一边却有些不自在。用不了多久,这山寨里便会发生一场厮杀。大奎心中清楚,无论梅川一夫说不说,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直到现在大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东瀛岛国发生混战,梅川一夫所在的势力战败流亡海上,梅川一夫带领数百东瀛人来到了这里,企图投靠刘一飞权且栖身。谁知刘一飞打探出他们带有黄金,加之东瀛人的船比之刘一飞现有的船要好得多,故此刘一飞动了杀心,意图将黄金与大船占为己有。 大奎估计这些东瀛人所携带的黄金也不会太多,而他们的船也不过一两艘。就为了这么点金银财宝及两条船,刘一飞便要杀人越货,由此可见传闻刘一飞残忍嗜杀,所传不虚。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前去取金子的人回来了。十余人抬了两只木箱,大奎见这两只木箱并不大,就算装满了金子两箱金子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两而已。 等到箱子盖打开,一片金光之下,刘一飞见了金子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意。这笑意很冷,让人看了都会打寒颤。 大奎站在一边,看到那两只箱子内俱是金条,心中不免有些无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乃是至理名言。如今这些东瀛人就是因为这些金子而死,说起来倒是十分的可悲可叹。正 自胡思乱想,刘一飞却对大奎道:“张兄弟啊,你若是觉得闷,不妨大家玩个游戏如何?” 大奎闻言不禁挠挠头问道:“什么游戏啊?” 刘一飞淡淡一笑道:“玩抓阄,谁输了就砍谁的脑袋。” “啊?”大奎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和我玩抓阄很吃亏的,我打小就是抓阄大王,我可厉害了。”大奎故意装傻,心中却已经计议妥当,一旦自身有危险便先将这刘一飞拿下,然后再想脱身之策。 谁知刘一飞言道:“不是与我抓阄,是与他们两人。”说着向着堂下一翘下巴。 大奎怯怯问道:“如何抓阄法?” “你们三人抽签,谁抽到短的便砍头,如何?”刘一飞虽是询问,但口气却不容置辩。话音一落,便有人拿了一桶筷子来。刘一飞亲手抽出一支,取小刀将之斩断一小截,又将筷子交给了属下。那刘一飞的属下由筷桶里分别抽出了两根完整的筷子来,连同那根斩短的一并藏在背后。过了片刻伸出手来,手上却是握着三根筷子,只是筷子下端被这刘一飞的属下握在手里,却是看不到这三根筷子那根长那根短。 “张兄弟先来吧,但愿你有个好运气。”刘一飞一脸的笑意,大奎看着却有些后脊梁发冷,但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从命了。大奎不知道刘一飞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但有一点大奎可以肯定,那就是刘一飞纯属拿人命当儿戏视人命如草芥。 大奎伸手抽了一支签,还好是长的。若是拿到了短的,自然是当即骤起发难。这刘一飞的属下手上还有两根筷子,也就是说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两人只能活一个。当他来到二人面前蹲下时,梅川一夫与布川内堀互相看了看,虽皆是气息奄奄,但却不想失去活下去的机会。梅川一夫先伸出手来在刘一飞的属下手中抽了一根筷子。 竟然是短的。无需谁吩咐,早有一名刀斧手走到梅川一夫身后,随之手起刀落,当即将梅川一夫劈翻在地。直到此时大奎才发现,脚下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竟到处是暗红的斑迹,看来在这厅堂中丢了性命的人却不在少数。 “哈哈哈哈,张兄弟果然福大命大啊。”刘一飞见到血腥,却是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大奎只能报以苦笑。“接着抽。”这三个字从刘一飞嘴中蹦出来,大奎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紧,这不是摆明了要人命吗? 那刘一飞的属下收回了地上及布川内堀手中的筷子,只留了一长一短两根在手上。等他将双手藏到身后之时,大奎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赌运气了。大奎心中默默祈祷,等到刘一飞的属下将握着筷子的手伸出来时,大奎不禁有些为难,抽那一根才好?正在筹措间,谁知布川内堀竟是强撑起身子,伸手在刘一飞的属下手上夺出一根筷子来,赫然竟是长的。 大奎不禁怒从心起,合身扑向倒在地上的布川内堀:“你TMD敢抢我的筷子?我掐死你。”说着大奎双手死死掐住布川内堀的脖子,死命的用力掐。大奎心中却是想,若刘一飞发难,自己便以布川内堀的身体做盾牌,挡住射来的金针。至于布川内堀死活,大奎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还好刘一飞没有动,却是晓有兴趣的看着大奎发飙。布川内堀本身已是体虚无力,此番被大奎掐住要害,却哪里能反抗?大奎为免刘一飞见疑,只能将戏演到底。直到布川内堀气息全无,大奎这才放了手,可怜布川内堀作了屈死的亡魂。 “刘老哥,这货抢我的筷子,本来我便要拿那支筷子的,却被他抢了去……。”大奎啰啰嗦嗦的解释了半天,刘一飞只是注目大奎笑着听大奎把话讲完。 半响,刘一飞才笑道:“张兄弟,没事的。这人抢你筷子,你把他杀了也属应该,你做得对。”说罢刘一飞仰天哈哈大笑。 大奎气呼呼的道:“不是我吹牛啊,前几天没来这里之前,我在街上看到一个我的仇人,我捡起块石头就将我那仇人砸翻在地,临走我还踢了他两脚。”大奎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一飞疑惑问道:“你们因何结仇啊?” 大奎气愤道:“那个人与我自小相识,小时候他曾抢过我的梨子。” 刘一飞闻言一愣,随后赞道:“张兄弟快意恩仇,老夫十分感佩。”说罢向大奎抱了抱拳。 大奎笑呵呵抱拳回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刘一飞环目望向厅堂内众匪道:“你们去办事吧,我与张兄弟在此聊天,你们休要打扰。”厅堂中众匪齐声应是,纷纷退出了厅堂。 等到众匪出了厅堂,大奎索性抱了把椅子过来,做到了刘一飞身侧,当下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倒也引得刘一飞不时开怀大笑。 夜幕降临,营寨中除了隐隐传来的海浪声,便只有阵阵虫鸣。 刘一飞的偏寨,数十间房舍错落有致。这偏寨与刘一飞的大寨只相隔一片树林。相隔虽近,却各自严守界限。 数百条人影分两队摸到了偏寨的寨门前,远远望到偏寨里人影憧憧,似有不少人围在篝火前载歌载舞。东瀛人此来,竟还带有女人家眷,这件事大出人意料之外。 寨门外的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手上都持着硬弓,背后背着长刀。齐齐注目营寨之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刘一飞的属下足有千余人,而这群黑衣人便是刘一飞的精锐。刘一飞给这支精锐小队取名为‘鬼影子’。 顾名思义,他们擅长偷袭,暗杀。这些人便如那索命的厉鬼般,皆是一身黑衣,又是趁着夜色下手。看他们的身形步伐,个个皆是武艺高强之辈,却也当得起‘鬼影子’之名。 第五十四章 狼狈为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傻蛋啊,你有媳妇了吗?”刘一飞晓有兴趣的问道。许是在这荒僻海岛上久了,刘一飞除了杀人敛财就没别的嗜好,此番遇到了大奎便似遇到了开心果。与大奎聊天权当消遣而已,毕竟杀人杀多了心便冷了,能调和一下也是好事。 大奎闻言一声哀叹,眼望墙上的气死风灯悠然道:“实不相瞒,在下年少老成,曾与邻里的薛二妞结为夫妻,哎,可惜薛二妞英年早逝,我…….”。大奎到这里已是哽咽难言,眼圈也发了红。 刘一飞禁不住温言劝解道:“张兄弟也是苦命人啊,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吧。” 大奎低着头好半响才道:“后来听说薛二妞被送去了酒楼,我便彻底死了再续弦的心思。”(古时闹饥荒,常有酒楼出售白肉菜肴招待客人,白肉就是人肉) “什么?在你老家闹了饥荒吗?怎么会将薛二妞送去酒楼?”刘一飞疑惑的问道。 大奎叹气道:“薛二妞是我邻居家的狗,它还有个姐姐叫大妞。”大奎说完这句话,刘一飞已是膛目结舌,岂料大奎续道:“不过大妞太丑,我没要。” 过了好半响,刘一飞击掌赞道:“哎呀,张兄弟真是品位不凡啊,老夫佩服佩服。” 大奎谦虚的摆摆手,态度谦逊至极。 这在这时,门外奔进两名黑衣汉子。两人进了厅堂,其中一名抱拳禀道:“禀刘将军,鬼影就绪,是否动手请刘将军示下。” 刘一飞此时心中有些为难,这些东瀛人中却是有不少刀术高手,若是硬拼难免两败俱伤,为今之计只能缓缓图之。 “东瀛人中不是还有一名头领叫什么野人的?”刘一飞问道。 报事的黑衣汉子回道:“森山野仁,他曾是布川内堀的副手。” “恩,把他叫来。本将军问问他,若是他肯降便相安无事,如若不然便尽皆斩杀。”刘一飞口气决绝,又恢复了一副阴狠模样……。 大奎就坐在一边,刘一飞对大奎没有丝毫的忌讳。那个森山野仁与刘一飞相谈甚欢,甚至于见到了自己两个同伴的人头,这森山野仁也是一副笑脸模样。 森山野仁的汉语很好,简直可以说是个中土学究,竟也能说出:甘愿为奴,为刘将军赴汤蹈火之类的话来。 刘一飞并不意外,若是森山野仁不这样卑躬屈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刘一飞便是拼着属下折损,也会将这群东瀛人斩尽杀绝。 海盗与东瀛人不光定下了主仆关系,更制定了攻取舟山县的计划。 刘一飞言称在舟山县有自己的内应,倒时只需里应外合便可将舟山县一举拿下,银子与女子,一直是强盗们的最爱。刘一飞的部众许久没有外出打粮(劫掠)了,此番厅堂内的几名匪首闻此计划,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 海盗如今共有三桅大船一艘,两桅船两艘,轻便小舟数十。为求稳妥,此次出行只用两桅船,那艘三桅大船如今已是臭名昭著,却不利于行事。 海盗人数足有近千,五百人留守大寨,五百人外出。东瀛人所有男丁一律随行,与海盗一起乘两艘两桅船向舟山县进发。 刘一飞此时一身蓝锻长袍,头戴方士巾,腰上丝绦上悬着一块玉佩。这身打扮还真有几分富商模样。大奎是被刘一飞请到船上一并出行的,说是叫大奎见识一下世面。大奎没拒绝,欣然前往。 出了峡谷口,一路绕过海盗藏身的岛屿,两艘船直向北而行。既是去舟山县,想必这海盗藏身的岛屿便在舟山县以南了。 大奎一路站在船头,明里是四顾着海景,实际却将行船路线暗暗记在心里。 舟山岛群甚是密集,若不是身临其境,若想在这许多岛屿中找到海盗藏身的地方无异痴人说梦。一路行来,怕是光绕过的大小岛屿便有数十个。 大奎与刘一飞在头船,此番行船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船上的瞭望塔早有匪兵来报,舟山已经在望。晓是大奎目力极好,在这茫茫海面上也看不到极远。大奎不禁扭头看向瞭望塔上的匪兵,这才发现原来那匪兵虽是五短身材却是双目炯炯。难道他有异能? “哎兄弟,你是怎么看到舟山岛的?”大奎扬声问道。 “舟山岛就在我们的右前方,此刻我们是绕过礁群。”那匪兵回话道。 大奎闻言向右前方看去,果然见到远处连绵的岛屿翠绿的植被。大奎一直以为这船是直行去舟山岛的,原来船已经到了舟山水域,却只是为了绕过礁石群。 看来即使有船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光是这礁石便让人头疼了,看来这群海盗里必定是有本地人在内,不然没有向导想要贸然去舟山恐非易事。 大奎对航海行船之事一窍不通,也只能胡思乱想随波逐流了。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两艘大船才靠了码头。 为防止海盗袭扰,这舟山县也招募了数百民团配发了刀枪。此刻的码头上虽是人来人往,但却不时见到一队队的民团队伍经过。 两艘海盗船靠了岸,便有一队民团队伍来到了岸边。但凡入港靠岸的大船都需细细盘查一番,这是舟山县不成文的规矩。 “你们哪里来的?”民团带队的汉子手扶腰刀当先喝问道。 “我们是宁波府的,来舟山收些海货。”船上一名艄公答道。 民团带队的汉子还待再问,刘一飞走到船沿笑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我们是生意人。”说着命艄公搭了桥板,刘一飞随后与五六名随从上了岸来。 大奎在船上看到岸上那些民团虽是手上各自提着刀枪,却皆是身着百姓的衣服。好歹这些民团也是武装力量,却是连身甲胄都没有。看来这舟山县也不富裕,不然怎么连身衣服也不给配发啊。 大奎正自胡思乱想,船上已是陆续的有人向岸上走。 等到民团众人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刘一飞与那民团带队的汉子相距甚近,只是一抬手间便将那民团带队的汉子一掌劈翻在地。随之刘一飞带着数名属下便如虎入羊群一般,转瞬将岸上的民团杀散。 两艘海盗船上的匪众见此情景顿时像是见了血腥的饿狼,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上了岸边。岸上百姓惊慌四散,民团更是望风而逃。海盗与东瀛人是没有人性的,可谓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大奎孤身一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站在船头看着海盗为祸百姓。 片刻间码头的岸上已是尸体遍布血流成河,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海盗提起摔死在地上,孩子的母亲却被数名海盗拖进了一间民房。这一切大奎统统看在眼里,自己该怎么办? 与大奎共同留在船上的还有数名艄公,此时这几名艄公却是围坐在甲板上谈天说地,仿佛岸上的血腥场面根本不能影响这些人的谈性。 大奎走到这几人中间不禁问道:“几位大哥,你们怎么不上岸啊?”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啊,各人有各人的事儿,我等受刘将军指派在此看守船只的。”这艄公顿了顿又道:“我们也想上岸玩儿一下,可也没办法。要是刘将军怪罪下来,我们可是吃罪不起。” 大奎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几位大哥有事,那我自己去岸上走走。” 大奎刚要动身,只听这几名艄公叮嘱道:“快去快回啊,可不敢耽搁了。” 大奎哈哈笑道:“这个我自晓得,无须几位大哥提醒。”大奎上了岸,见到远处地上横七竖八的百姓尸体心中怒火正盛。 大奎疾步走到街心,左右看了看便向海盗拖女人进的那间民房行去。 刚到门前,便听到屋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大奎闪身进了房屋。入眼是数条白花花的人影,大奎无心细看。正巧门边有海盗进门时立在门前的一杆樱枪,大奎顺手抄在手里。 “你干什么?”一个光着上身的海盗厉声喝问。不等他问出第二句,大奎已经出手。红樱似火,长枪如电。‘噗’一声轻微的闷响,那名海盗便被大奎一枪刺破咽喉翻身扑在地上。 房内虽是狭小,但大奎却是用枪的行家,不等众海盗反应过来。大奎长枪一抖,洒出数点枪花。几声惨呼闷哼,数名海盗手捂咽喉各自横尸当场。这些海盗杀人越货皆非易于之辈,但在大奎眼中无异于蝼蚁一般。 那个丧子失身的年轻母亲,此刻已是魂不守舍痴傻了一般。大奎背转了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冷声道:“穿上衣服,自己找地方躲起来。”说罢丢了长枪扬长而去。 大奎记得有几名东瀛人向这个方向走的,怎么不见了人影? 原来海盗劫掠甚有法度,每每动手之前皆是通告时辰,动手后各自四散,一旦时辰到了便纷纷回到出发点撤离。 大奎又走了一程,终于在一处小巷中听到了东瀛人的声音。 “呦西,花姑娘的统统脱光,哈哈哈哈” “八嘎,你的敢咬我。” 除了东瀛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的哭嚎声。但面对禽兽,苦苦哀求却是苍白无力。大奎铁青着脸进了巷子。眼前情形不堪入目,直叫大奎咬碎钢牙。 第五十五章 八格牙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四个东瀛人,用东瀛话讲便是已经统统的脱光,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只着寸缕。因为他们的下身皆是裹着一块白色兜裆布,模样古怪之极。被东瀛人撕扯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衣衫已被撕烂,此刻披头散发满脸惊恐,不断地惊叫呼救。可惜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四个东瀛人并不急,仿佛在刻意享受这小姑娘的惊喊呼救,似乎能在这呼救声中得到快乐。 “哈哈哈哈,呦西。”一个东瀛人探手抓住小姑娘的裤管,‘呲啦’一声便扯下一块布料来。一片雪白的美肉入眼,四个东瀛人尽皆疯狂了,尽皆如饿狼般向小姑娘扑了上去。 四人中一个胖子动作稍慢了些,竟被同伙挤出外圈。胖子不禁怒骂一声“八格牙路”,接着便要冲上前争抢。岂料身后伸过一只手来,径直将这胖子锁喉擒住。胖子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被‘咯’的一声捏碎了喉骨。 大奎掐死一个,身形不停直向另外三个东瀛人扑去。没有任何征兆,一切悄无声息。剩余的三名东瀛人犹自在上下其手撕拉拽扯,片刻间那小姑娘已呈半裸之态。这时的小姑娘反倒不再哭叫了,只是咬着牙靠在墙根双手护住身周要害。 徒然间两名东瀛人被大奎由身后抓住头发,这两名东瀛人还未及反应,大奎双手抓住两个脑袋猛力相合,两名东瀛人的脑袋便‘咚’的一声撞在一起。等到两名东瀛人倒地时,仅存的一名东瀛人方才发觉危险,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环目四顾下发觉只剩自己一人了,不由得叽里呱啦一通长篇大论。大奎知道他是在告饶,或许是在申辩,但一切都太晚了。就算这名东瀛人会讲汉语,就算他能说出花来,他都必须死。 大奎只手按住了东瀛人的头,手腕只是一抖一扭。没有惨叫,没有哀嚎,或许连一丝痛苦都没有,这东瀛人便颓然扑在地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大奎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大奎轻轻道:“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让人找到,等天黑再出来。”小姑娘点了点头。 大奎站起身来,四下一望。见到地上胡乱扔着东瀛人的衣物,但不远的墙角竟有两套干净整齐的东瀛人衣物摆在那里,衣物上还各摆放着一柄东瀛长刀。大奎心中不禁疑惑,奸淫掳掠还有闲暇脱光衣服,而且摆放如此整齐。 顾不得多想,大奎解了身上的衣袍丢给小女孩道:“穿上这件衣服,藏起来。天黑之前我会回来找你的。”大奎说完开始穿戴起东瀛人的衣物。 等到穿戴整齐,大奎转过身问道:“我这打扮像东瀛人吗?”大奎说着将长刀提在手上。 小女孩穿着大奎的衣袍,怯生生的站在墙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站在这里了,快招个地方藏身吧。”大奎边说边随手由地上拾起一件东瀛外袍来,撕下一块布料裹住头脸。如此一来任谁也不会认出自己。 “我家就在附近。”小女孩说着一指小巷中的一扇木门续道:“那是我的家,我爹进县城了,我就在家等着你。” 大奎在自己全身上下看了看才问道:“县城怎么走?” 女孩言道:“出了巷子向右走,有条官道直通县城。” 大奎点头道:“我走后你一定要藏好,不要再被人抓到。” “恩。”小女孩说着便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家。 大奎不再耽搁,出了巷子右转直奔县城方向疾奔而去。 留在码头的都是些小角色,若是真的被海盗拿下了县城,那才叫生灵涂炭。五百海盗外加三百余东瀛人,若说攻城略地尚不能够,但是要里应外合拿下一座县城却非难事。自己虽是孤身一身,但好歹也要略尽绵薄之力才行。若是运气好杀了刘一飞,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想必在县城民团的反抗下打退这股海盗尚不在话下。 救人如救火,大奎顺着官道向北疾奔。不到片刻便远远见到了海盗队伍正零零散散的向舟山县城的方向赶路。 如此正好,见一个杀一个。大奎打定主意,抽出了东瀛长刀来……。 刘一飞正骑在马上带着部众一路赶往舟山县,一路上刘一飞心驰神往。若是占据了舟山县,无异于拥有了一方领土。到时候招兵买马扩充军备,沿海各地还不是任其鱼肉?就算有明军来袭,也可借地利之便逃往海上,舟山真可谓是攻守兼备的好地方。 刘一飞正在遐想,却由队伍后面奔来一骑,刘一飞听见响动当即勒马不前。 “刘将军,刘将军。”来者策马疾奔,路上众匪纷纷让路。这海盗探子奔至刘一飞身边勒马停身急急禀道:“将军,有个东瀛人在我们的队伍后面一路追杀,此刻已杀死杀伤我们数十名兄弟,请刘将军定夺。” “什么?”刘一飞闻言大怒:“他娘的,森山野仁哪?叫他来见我。” 森山野仁被唤道身前,刘一飞冷声问道:“你的人在杀我的人,你怎么解释?” “刘将军的息怒,我的马上带人去看看。”森山野仁闻言直惊得浑身发抖却是头都不敢抬,当即带领自己的部下向队伍后奔去。 “其余的人跟我速速攻占舟山县,出发。”刘一飞长声呼喝,众海盗齐声应诺。海盗队伍再次开拔,取道舟山县一路奔去。 队伍刚刚转过一个山脚,迎面远远地却有两人拦路。刘一飞带着队伍奔得近了才看清,拦路的竟是两个和尚。 “秃驴闪开。”一名盗众老远便扬声呼喝,岂料那两个和尚竟不为所动。 刘一飞带着队伍向前又行了一段,来到两个和尚身前三丈处勒马挥手止住队伍。 “两位师父拦住去路却是何故?难不成要跟刘某化缘吗?”刘一飞面带微笑的问道,对出家人礼遇有加并不是刘一飞客气,实在是出家人中武林高手甚多,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了茬子,怕是不好对付。 站在左首的中年和尚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们是普陀山的护寺僧人,今奉师命前来拦阻刘施主。” 另一僧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刘施主何必要徒增杀孽。” 刘一飞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尽逆我者自然天下太平。” 左手僧人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破迷开悟,离苦得乐。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僧人一顿方才唱道:“阿弥陀佛。” 刘一飞见到这两名僧人竟是铁了心要拦阻自己发财,不禁怒从心起。身旁的属下见其脸色不善,自然知其心意。不待刘一飞开口,这黑衣盗匪当下喝道:“少废话,但凡拦挡者格杀勿论。兄弟们,杀了两个秃驴进城发财玩女人啦,杀!” 这黑衣盗匪的一句话便如荒原上的一点星星之火,刘一飞身后的众海盗顿时如饿狼一般扑向两个拦在路上的和尚。 两个和尚双手合十,口中尚在念念有词。数百海盗挺枪持刀杀来,两个和尚竟是浑然不觉,真是奇哉怪哉。 正在此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厉喝:“八格牙路。”这声厉喝仿若凌空一记霹雳,随之一物破风而来,冲在最前的一名盗匪迎面赶上。‘咚’一声正砸在脸上,这盗匪竟被砸的倒摔而出,其身后数名匪伙不防有此变故,皆被这家伙撞翻在地。 就在所有人一愣神间,山路上奔下一名东瀛人。 原来大奎在队伍后面杀得兴起,却由前队来了数十名东瀛人,大奎按照自己的一贯作为,出手杀了带队的森山野仁,余众见到大奎如此凶猛,皆是四散奔逃。大奎随后提着森山野仁的人头便抄近路追赶海盗队伍,以图在这群海盗进城之前将刘一飞的脑袋取了,如此方能一劳永逸。 谁想好歹抄山道近路赶上了海盗队伍,竟在山上老远看到了两名和尚拦在海盗的必经之路上。大奎不由的有些心急,发足狂奔下山。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助,方才解除了两个和尚的危难。 大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两个和尚身边,众匪不明底细竟是都不敢上前。 “你两个快走吧,这里有我那。”大奎一边低声说,一边将手上长刀插在了地上。此刻大奎浑身浴血,手上更是血迹斑斑黏糊糊的,握着刀柄甚不舒服。左右看了看,大奎径直将手上血迹在身旁和尚身上蹭了蹭。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身边的和尚一劲的念叨,大奎有些不胜其烦。伸手拔刀在手,左右连挥道:“走吧走吧,留在这里我还要分心。” “义士身为东瀛人,却也一副菩萨心肠,贫僧感佩。”这和尚说着竟与另一个和尚向大奎深深一礼。 大奎心中暗骂,嘴上却低声道:“我是汉人,借身衣服穿穿而已。”说罢再次挥手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在此碍手碍脚的。” 两个和尚在此双手合十行理:“阿弥陀佛,贫僧告退。”说着竟真的结伴向山路走去,大奎见状不禁摇摇头:‘如此武功还是趁早赶走的好,一旦厮杀起来岂不是要徒增两条枉死的人命。’ 第五十六章 浴血杀贼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两个和尚起先的行径,无异于以身饲虎。此刻皆已离去,大奎不禁放下心来。首先提起刀来,抬起脚在脚底将刀上血迹蹭了蹭。 此刀长约四尺,刀身细长略弯,其材质却是上好精钢所铸。刀身通体流光,自然带出一股杀气。刀镡正圆做工精美,刀柄近尺以黑色麻布缠绕。大奎先前以此刀足足杀了六七十人,此刀却是毫无卷刃之象,大奎不禁心中称奇,东瀛人的铸剑之术竟可精通如斯。 大奎身周的众匪见大奎劝走了两个和尚,竟站在那里自顾的看手上的刀,浑然不将己方数百人放在眼里。 一名黑衣盗匪不由得一声厉喝:“你做什么的?” 大奎被这一问方才缓过神来,当即回了一句:“八格牙路。”大奎心中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每每听到东瀛人以此语呵斥别人,心想这应该是骂人的话。 黑衣盗匪怒了,但还未及招呼匪众围攻大奎,大奎已当先发难。长刀竟挟着破风之声向那黑衣盗匪刺去,两人相隔近丈本不易攻取,谁料黑衣盗匪向左侧闪身之际,那柄长刀竟如影随形而来。 黑衣盗匪手持一柄钢刀,眼见躲闪不开连忙举刀去格挡。谁料大奎长刀与之刚一搭触,长刀沿着黑衣盗匪钢刀的刀身滑削而下。黑衣盗匪不禁心惊,如此快速的变招却是生平仅见,无奈之下黑衣盗匪忙使个翻腕,试图借势格开大奎长刀,哪成想大奎刀式急停突然一记横斩直取黑衣盗匪脖颈。 所有人都愣住了,黑衣盗匪此刻想要自保已是难如登天,只见大奎手上长刀轻巧巧的架在了黑衣盗匪的脖颈上。身周数百盗匪竟是投鼠忌器不敢上前相攻。 大奎面巾下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随之长刀横抹血雨飞溅,那黑衣盗匪顷刻间被斩于大奎刀下。此刻的大奎距那刘一飞尚有十余步之遥,仓促间却近不得身。前后左右皆有匪众围堵,要想除掉刘一飞怕是要大费周折。 虽是如此,大奎杀了那黑衣盗匪的同时,身形已是如离弦之箭直扑刘一飞。刘一飞骑在马上却是安之若素,面带笑意看着冲来的大奎,只是冷喝道:“擒杀此人者,赏银百两。”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众匪听到刘一飞的许诺,当即便有大半红了眼。此刻数百匪众已不再有所顾忌,能杀了这个棘手的人物,在刘将军眼里那便是红人了,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众匪嘶吼怒喝,刀枪齐下。就在此危急关头,大奎突然矮身作了一个前扑式在地上一个前滚翻,长刀缠头一记横扫,此招便是声震武林的‘地趟刀’。这一招专攻人下三路,端的是令人防不胜防。说时迟那时快,大奎长刀扫出之时,身前数人腿上中刀,一片惨呼声中大奎合身前纵而起,探脚在受伤匪众的肩膀上一点,身形再起直向远处骑在马上的刘一飞扑去。 “拦住他。”海盗群中早有头目嘶声厉喝,顿时便有十余人拥将上来舍命拦住大奎去路。一杆长枪斜刺里向大奎腰侧刺到,大奎闪身间左手急探正抓到刺来的枪杆上。眼见又有两柄长刀砍到,大奎左臂一抬手上的枪杆,‘当当’两声竟以手上长枪将砍来的长刀尽数挡开。不等那使枪的海盗使劲回夺,大奎探手一刀将其劈翻在地。 大奎左手持枪右手持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直如无人之境。长枪舞动护住周身,间或只手持枪,竟也能将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扑,点,拨,一一使将出来。右手长刀更像是收割人命的死神镰刀,刀术中的:扎,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各种技法竟使得炉火纯青。一时间大奎便如地狱修罗索命无常般,但凡近身的海盗无一幸免或死或伤。 这群海盗打家劫舍惯了,说穿了就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何曾见过这般凶猛之人。大奎一路杀来又向刘一飞近了数尺,身周已是残肢碎尸遍地。哪怕有个别重伤的海盗,却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生怕引得这杀神注意,再回头补上一刀。 骑在马上的刘一飞先前并不在意,可见到数百人围将上去却是不能奈何这个凶神恶煞,刘一飞心中不禁有些发毛。大奎再劈翻一名海盗时,左手长枪舞动逼退欺身过来的数名海盗,当即身形一停,左手长枪奋力抛出,长枪便如疾雷奔电带着呼呼破风之声直取骑在马上的刘一飞。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奎深深懂得,此刻若不能尽快拿下刘一飞,长此拼斗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大奎刚刚投出长枪,身周众海盗攻势又到。大奎旋身竖刀挡开袭来的数件兵器,左手急探以抓住一人。大奎当即奋起神力将这人拎起轮了一圈,手一松之际那人直飞出去砸到了一片人,大奎紧跟在抡飞之人身后向前急纵而出。 刘一飞正在一旁凝神观战,不防大奎突然投来一枪。看其声势,刘一飞不敢硬接,急忙在马上纵身而起向一侧落去。原本站在原地的健马,突然一声悲嘶倒毙于地。原来大奎那一枪竟将这匹马惯颅击杀。长枪余势未衰,枪杆竟在马头上犹自颤动不已。 刘一飞惊魂未定,大奎已合身扑到。刘一飞大惊之下伸手拔出佩剑,情急之下挥剑横拦试图格挡大奎刺来的长刀。 ‘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刘一飞只觉虎口剧震不由得心中惊骇莫名。这是谁?竟有如此武功如此内力?虽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刘一飞却不糊涂。有道是:小心行得万年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一飞虚晃一招纵身向右疾奔而逃。 大奎不防刘一飞有此一招,当即纵身追了过去。当今天下,若是论跑的谁能是大奎对手?刘一飞与大奎一先一后向南疾奔而去,大奎在其身后数丈处紧追不舍,心中不禁惊异:这刘一飞的身法之快与自己竟不相上下,其武功可谓高强,但轻功身法则更为过之。 刘一飞慌不择路,直奔山上奔驰。大奎追到山脚探手在地上拾起两枚石子来,等到再去追,却发现刘一飞已身在十余丈外,大奎不敢再耽搁,急忙发足急追。 山下数百海盗都傻眼了,怎么办?人家一个人就把当家的逼上了山,那这舟山县还去不去了?众海盗正自狐疑,人群当中一名黑衣汉子扬声道:“刘将军轻功盖世,武艺高强,大家尽可放宽心。我等暂且回码头等候刘将军,不肖天黑刘将军便会来与我等会和。” 即有人带头,余众自然群起响应。数百人的队伍原地挖坑,将身死的及重伤难治的盗伙一并埋了,再收拾了散落在地的兵器,这才呼呼啦啦掉头向回走。 大奎奋起直追,心中不禁暗暗怪责自己,忙于事务疏于练功,如今吃了苦头了。眼看着那刘一飞只在十余丈外,却是急追不上。大奎虽是心急,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刘一飞斩了,不然沿海难以安定。若是叫这刘一飞逃脱了,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受难。 转眼大奎跟着刘一飞已狂奔过了两座山头,大奎心中不由暗喜。就算刘一飞的轻功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毕竟是拳怕少壮。自己正当而立,而刘一飞年过半百,大奎还就不信了,再跑上一个时辰,估计这刘一飞也该跑拉稀了。 刘一飞一路狂奔,不经意回头来看顿时惊得亡魂皆冒。那个杀神正紧跟身后不足十余丈,若是被他追上岂有命在? 刘一飞再不犹豫,当下全力玩命狂奔。刘一飞五十多岁的人能有此体力,大奎真是万万想不到。眼看就要奔上一座山头,大奎不禁心中一喜。只见山路上闪出两条人影,却正是先前遇到的两个和尚。大奎劝他们离开,哪里想到这两个和尚竟在这里等候着。只要这两个和尚能拦住刘一飞哪怕片刻,大奎就有把握赶到身前拿下刘一飞的人头。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两个和尚拦在路上,齐齐扬声宣了佛号。 “滚开。”刘一飞不由得怒从心起杀机涌现,偏偏在紧要关头冒出两个秃驴来。这两个秃驴的武艺必然不会十分高强,若杀他们只在三五招之间。但身后的杀神追到自己,自己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刘一飞好不耽搁,身形不停直奔两个和尚奔去,掌中长剑抖起一片剑花直取挡在左侧的和尚要害。这一剑不能称为不绝,瞬间刺出六剑直袭左侧和尚的咽喉胸口小腹,剑式往复难辨真假,此招却是昆仑剑法中的杀招‘横搅乾坤’。 左侧和尚双手正在当胸合十,见到剑来竟是一分又合。‘啪’双掌合十间,竟将刘一飞的长剑剑身夹于掌间。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右侧和尚踏步而上,双手变抓。右抓刘一飞持剑右腕,左抓刘一飞露出的腰肋空挡。两个和尚或许自身武艺不是很精熟,但这合击之术却是秒到巅峰。 攻其必救却也是武术中的至理名言,刘一飞大惊之下只得撒手弃剑。却是身形急转晃身绕过了左侧的和尚妄图再行奔逃。 只是这一耽搁,大奎已是追近了数丈。此时大奎再不犹豫,抖手打出两颗石子。一颗直奔刘一飞右腿环跳穴,另一石子直打刘一飞后腰命门。此番飞石若是击实,这刘一飞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第五十七章 人如其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千钧一发之际,刘一飞径向右侧横窜而出,由此一来却被他生生躲开了打向命门的飞石。俗话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刘一飞的身法快,却没躲开打向环跳穴的飞石。只听‘啪’一声轻响,刘一飞闷哼一声闪身变成了前扑。 环跳穴位于大腿骨与胯骨的骨缝结合处,也就是屁股上。此穴道若遭重击,整条腿也会失去知觉,并且痛断肝肠。刘一飞中石,失足前扑之际却正身处两个和尚身后。 这一石头虽算不得重击,但也叫刘一飞吃够了苦头。身子还未扑到地上,身侧两个和尚齐齐抬脚便踹。或许这两个和尚的武功真的很烂,但刘一飞此时却是连拦挡的机会都没有,瞬时头上身上竟各吃一脚。 刘一飞挨了两脚身子方才着地,情急之下急忙使个‘懒驴打滚’咕噜噜滚出老远,方一爬起身来,两个和尚及忙大喊:“那是悬崖,小心。”刘一飞回头一看,身后数尺处便是一道深渊,放眼处怕是足有数千丈。大奎刚刚奔到身前站定,刘一飞竟哈哈大笑起来。大奎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急于进招。心想这刘一飞恐是明知必死,故此自嘲。 只听刘一飞仰天笑了一阵,这才冷声道:“天不绝我,你奈我何?”话音一落,竟回身一瘸一拐的走向悬崖。 两个和尚本想出手相救,大奎伸手一拦道:“两位师父不要拦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从这悬崖跳下去而保全性命。” 刘一飞真的跳下了悬崖,毫无一丝犹豫。大奎急走两步向崖下看去,这一看竟惊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世间竟有如此奇怪之事?刘一飞竟真的在飞。从崖上向下看,崖下竟见到一张大布四角上各有一只铁环,刘一飞手脚伸张,手上脚上各套有一只铁环。虽是凌空下坠,但那大布却是迎风鼓荡,下坠速度却大大降底。若是照这样落到崖底,凭刘一飞的本事,怕是有惊无险,真的会逃出生天。 大奎愣了一阵,似是心有不甘,若叫他逃了岂不是有伤天理?四下一打量,见到崖边有块大石,大奎将长刀插到地上,走过去将大石抱了起来,奋力举过头顶,向着崖下的刘一飞砸了过去。这大石足有数百斤,刘一飞若是被砸上,便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可惜大石没什么准头,自然比不上飞石打鸟。轰隆巨响声中,大石砸在崖下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带起一片石屑哗啦啦坠下崖底。大奎不禁气的直跺脚,眼睁睁看着刘一飞消失于茫茫崖底,直到失去身影。 “施主,此人虽是恶贯满盈,却是命不该绝。只盼他能经此一劫迷途知返,阿弥陀佛。”身旁的一个和尚劝慰道。 大奎回身再看两个和尚,一个身形魁梧一个瘦小枯干。两个和尚的年纪都只在二十左右,却是个个慈眉善目。难怪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虽是武艺平平,却挺身而出拦挡群盗,菩提心镜由此可见一斑。 大奎心中敬仰两个和尚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当下抱拳施礼道:“两位师父仁心高义,张大奎佩服。但不知宝刹何处,若有闲暇张某定当入庙进香。” 两个和尚互望一眼,瘦和尚道:“贫僧三人在这普陀山法华寺出家,远远见到海边村落烽烟四起,心知必是有海盗打来,故此下山拦挡。我师兄弟二人武艺平平,螳臂当车之举,倒叫大侠见笑了。若说仁心高义,我师兄弟三人自比不得大侠。” 大奎听闻他们是三个人,不禁问道:“另一位师父不会是去县城报信了吧。” 瘦和尚笑道:“大侠一猜即中,我师兄弟三人下山,一人去报信,我二人拦住盗匪,只期能拖延一时半刻,好叫县城有所准备。” 大奎点点头道:“三位师傅以血肉之躯,拦挡虎狼之徒,虽是力有不逮,但这片赤胆仁心却足以令人敬佩,但不知三位师傅法号,可否告知在下?” “贫僧觉明。”瘦和尚双掌合十,双掌中有血流下来竟浑然不觉。原来这瘦和尚当时夹住刘一飞刺来的长剑时,却已被利刃所伤。 “贫僧觉智。”魁梧和尚亦是双掌合十见礼。 大奎拱手道:“张某尚有事情要办,后会有期。” 两个和尚齐齐言道:“施主慢走。” 大奎再次见礼,转身飞奔而去。 瘦和尚觉明直到大奎远去,这才呲牙咧嘴的呼起疼来。双掌分开一看,左掌竟被削去一块皮去。此刻伤处血如泉涌,怎不痛彻心扉。 觉智连忙扯了一块衣襟下来给觉明包扎了,待到收拾利索却看到身边的一刀一剑,觉明问道:“这一刀一剑如何处置?都扔了吧,此乃行凶之物。” 觉智想了想道:“无妨,拿回去打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也是好的。” 绝命想想也是大有道理,师兄弟二人各持刀剑回返山门不提。 大奎一路飞奔下山,沿着大路向码头疾奔而去。 再说那数百海盗,此番来到舟山地界,还没见到县城的影子便先折损近百人。连刘一飞刘将军竟也逃之夭夭,这却如何再去舟山行劫?那杀神的本领可是众目所望,数百人竟奈何他不得,真可谓天神下凡一般。若是舟山县早有防范,要想攻取舟山县无异于痴人说梦。毕竟舟山县尚有民团数百,若是凭险据守却如何能攻打的下来? 众盗匪正垂头丧气的向码头走,突然队伍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快跑啊,那杀神追来啦。”这一嗓子真可谓惊破众人胆。众盗匪一声呼喊立时四散而逃,竟都是争奔小路或是远远躲到隐僻处藏身。 大奎一路飞奔,远远见到众匪四下里逃命,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奔到众匪四散之处,大奎停下身形仰天长喝道:“八嘎呀路,谁敢再来舟山县的,死啦死啦的。”说罢再次发足疾奔,向着码头而去。 等到大奎跑的远了,众匪这才从又相聚大路上议论起来。 “那杀神去了码头,我们怎么办?此去码头岂不是送死?”一个匪兵大声问道。 “我们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另一匪兵怂恿道。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黑衣汉子来,向着众匪扬声道:“都他妈的给我闭嘴,谁在啰唣小心脑袋。”众匪畏惧黑衣汉子,尽皆不再言语。 在刘一飞的匪帮里,但凡武艺高强的头目皆是一身黑衣劲装,以此显示其地位的高低。他们被统称为‘鬼影子’,是刘一飞的主力干将。此番大奎却是占了匪众乱而无序的便宜,若是这一百余鬼影子一拥而上,胜负还未可知。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子架不住人多啊。 众盗匪眼看便要哗变,见有黑衣匪首出来喝止,当即皆是一声不哼再无人喧哗。只听这黑衣汉子续道:“我们只管去码头与刘将军会和,若是再遇到那个高手,我们鬼影子首当其冲,我就不信到时候我们蜂拥而上还留不住他。” 有了带头人的表明心迹,众匪当时便觉得有了主心骨。众盗匪纷纷聚集,再向码头行去。只是走在头里的全都是黑衣劲装汉子,这一百余名黑衣匪首既然有人说愿意打头阵,那么必然要让他们言尽其实才好。 大奎一路奔回码头,先到救起的小姑娘家里,寻回了自己的衣衫。然后在院中水井边打了水洗了头面,再换了衣衫。等到收拾利索,嘱咐那小姑娘栓好了门户,这才出了院子想停靠在岸边的大船行去。 回到船上,依然是那几名艄公在看守船只,见到大奎回来,一个壮年艄公打着哈哈取笑道:“大兄弟,到哪里去风流快活了?看你一头一脸的汗,怕是体虚了吧。” 大奎刚洗了头脸,头脸自然是湿的,见到这艄公取笑自己,心中也不以为意。自顾的走到船头甲板上仰面躺下身来悠然道:“去老乡家里吃了顿饭,又沐浴了一番。谁知睡了一觉便到了现在,怕耽搁了时辰这才赶回来的。” 那艄公闻言呵呵笑道:“刘将军他们回来,怕是要等天黑了。” 另一艄公纠正道:“明天能回来就不错了,这一票干的可是大买卖,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等着吧,说不准明天才有消息。” 大奎听着这些艄公的闲言碎语心中好不烦闷,权当是听蚊子嗡嗡了,当及大奎翻了个身悠悠睡了过去。众艄公见到大奎又睡了,不禁悄声道:“这小子怕是叫娘们吸干了身子,你看累的那个样子,哈哈哈哈。” 大奎呼呼大睡,艄公荤的素的乱侃大山,聊得正起劲。街上呼啦啦来了人,众艄公一惊,定睛一看竟全都是自己人。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艄公不解的问道。 另一艄公摇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众海盗并不上船,俱都是严阵以待的防范在岸边。那个杀神来了码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须得严加防范才好。 一名匪兵悄悄问身边的同伙道:“刘将军去哪里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另一匪兵嘀咕道:“不会是被那个杀神追上,取了性命吧。”话音刚落,一个黑衣汉子走到身前抡起巴掌就是一个‘五指山’‘啪’一声脆响,只打得这匪兵原地转了两圈。 “你他娘的再乱嚼舌根,就把你剁了扔海里喂鱼。”黑衣汉子恶狠狠的说道。 那匪兵连忙作揖陪着不是,看来没打晕还清醒着。 第五十八章 地形查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直等到天黑,码头上并没有什么动静。众海盗纷纷上了船,船头船尾皆立了高杆挑了灯笼,岸上留有数十人举着火把四下巡视,直把两艘大船方圆数十丈内照的亮如白昼。 大奎依然是倒在船头甲板上,望着天上的繁星朗月发呆。就算那刘一飞回来了,也不可能再动手杀他,毕竟海盗的老巢尚有不少海盗。死了一个刘一飞,难保不会出个刘二飞或者刘三飞,俗语讲的好:除恶务尽。对于这些海盗流寇,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聚而歼之。 夜渐渐的深了,码头小镇通往县城的大道上远远传来一阵蹄声得得。众海盗听到声响,不禁皆是严阵以待。 过不多时,远远行来一头驴,驴背上还趴着一个人。有眼尖的匪兵见到,当即大喊道:“刘将军回来啦。”喊声一落,留在岸边的众盗匪顿时蜂拥迎了上去,然后七手八脚的将驴背上的刘一飞抬了下来。众海盗簇拥着刘一飞回到了船上。待到将刘一飞平放在甲板上,早有匪兵拿来了水袋,给刘一飞灌了几口清水。 大奎也很好奇,忙接近人群吆喝道:“都让让,都让让,我是郎中,叫我看看。” 众匪闻言纷纷避让,大奎装模做样的走进人群,来到刘一飞身前。再看刘一飞此时已是面无血色,看样子伤的不轻,但光看身上却也不知到底伤在哪里。 大奎蹲下身来,端详了一阵。身旁过来一个黑衣汉子问道:“张郎中,我家将军怎么样了?”言语中甚是关切,大奎却不以为意。 大奎沉吟片刻才道:“看样子只是虚脱了,待我唤醒他。”说着不等其他人反映,左右开弓就给了刘一飞‘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放肆!”那黑衣汉子当即从腰间拔出长刀来,当冰冷的刀身压在了大奎脖子上,大奎直接傻愣住了。 “不…不要…难为他。”声音虽然虚弱嘶哑,但刘一飞竟真的醒转了。 “刘将军!”身边一片呼唤,众匪首围到刘一飞身边问长问短。 大奎突然一声大喝:“都滚开。”这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但刘将军既然说不许为难他,自然没人敢再多说什么。 “你们谁是郎中?你吗?”大奎戳指气使的问那个拔刀的黑衣汉子,那汉子摇摇头。大奎不禁喝道:“不是郎中滚远些,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向身周的一众海盗翻了翻白眼,众海盗虽是心中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尽皆听话的退到了一边。 大奎这才装模做样的去给刘一飞把脉,刘一飞也不说话,任由大奎所为。大奎将手搭到刘一飞脑门上许久,众盗匪尽皆相顾无言。把脉有把脑门的吗? “恩,刘老哥是累了,还有些惊吓过度,所以体虚无力面色难堪。这样吧,你们去把那头驴杀了,炖了肉汤来与刘将军喝。”大奎随口吩咐,见到无人动手不禁大怒:“我说的话没听见吗?都是聋子?” “张郎中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刘一飞气息奄奄的说了这一句话便再次闭目养神再不言语。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众海盗奉若领旨,当即各自奔忙起来。 众盗匪寻了一家宅院,杀驴的杀驴,生火的生火,架锅的架锅。好在此刻身在村镇,况且这镇上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家用物事倒是手到拿来一应俱全。 大奎上了岸进了宅院,就守在那口大锅旁。不时的比划着指挥别人干这干那,待到肉香满院,大奎这才寻了一只大碗,亲自动手揭了大锅。再持了勺子将那炖的稀烂的驴肉块盛了一大碗,再寻了筷子来,一手端了肉碗一手持了筷子,走到院中在板凳上坐了,这才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通。 这番作为可叫人真的不痛快,刘将军尚没用膳这土郎中倒是不客气。但有前车之鉴,一个黑衣匪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张郎中,刘将军尚未用饭,你这是?” 大奎一听,向这汉子的头上便‘啪’的一声抽了一筷子:“你他妈的真傻假傻?没看我先尝尝味道,看看有毒没毒吗?”大奎又吃了一口肉,等到细嚼慢咽下去,这才道:“等会吧,刘老哥身子虚,猛然吃肉不合时宜,等汤凉了给他乘上一碗汤便可。”说罢,大奎继续吃喝。 那黑衣汉子揉着头上痛处再不吱声,心中却是暗骂:‘这驴是新杀的,材料也是现找的,做饭的也是自己人,怎么会有毒?’心中虽有怨气,但还是回转厨下等着汤凉。 大奎吃了一碗肉,又去盛了一碗,如此往复直吃了三大碗驴肉。直到打着饱嗝吩咐道:“行了,这驴肉汤凉的差不多了,你们给刘老哥送一碗过去吧。”说完,大奎放下碗筷大步回了船上。 至于刘一飞身体倒是无须担心,死了更好。数百海盗草草吃了干粮就在船上安歇了,他们可不敢在岸上百姓家里睡觉,万一那个杀神来了,怕是跑都来不及。刘一飞喝了热汤,果然有了精神,细问之下才知道大奎已经下了船舱去睡觉了。 身边亲信见大奎不在左近,当即告状道:“这个姓张的郎中忒不是个东西,竟然不将刘将军放在眼里。炖好了肉他先吃了三碗,还说尝尝味道试试有毒无毒,这纯属无稽之谈。” 刘一飞呵呵笑道:“你等无须责怪他,这人虽是痴傻,但还是真有些医术的。竟然随手便可探知我的病情,我却是累了……。”刘一飞许是受的惊吓过度,言语间竟是显出宽宏大量来。但随后吩咐道:“今夜将船开到离岸二里再抛锚,明日一早回返营寨。”众盗匪领命,伺候着刘一飞安歇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两艘大船起锚开拔,大奎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再次站到船头,感受着朗朗海风,大奎禁不住诗情大发。向着无边的大海长声吟道:“大海,真他娘的大啊。”细细留意所走过的海路,待到回到海盗营寨,大奎已经基本将营寨的位置大概位置记在心中。如果再次寻这海岛上的营寨,估计是**不离十了。 海盗此次突袭舟山岛失利,损兵折将之下倒是痛定思痛。刘一飞强令加强兵员训练,海盗与倭寇混合起来一起操练。大奎装作十分好奇,竟也混在队伍里一起操练。整整半月,大奎已经将这海盗方圆数十里打探清楚。此岛名虾峙岛,虾峙岛上头朝南,下头朝东弯曲,因形如海虾般弯曲,故此得名。虾峙岛向南是蛟头岛,以北是桃花岛。而当初在舟山靠岸时,洗劫的村镇却叫做勾山镇。 这许多时日下来,大奎与众海盗上上下下的关系也相处的十分融洽,无论是黑衣匪首还是布衣匪兵,哪怕是东瀛武士,大奎也都能嘻哈以对。大家慢慢的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张郎中不过是个医人却不能自医的傻瓜蛋以后,对大奎的态度也慢慢地由恭敬变为了嬉笑怒骂,大奎也不以为意,依然是半疯半癫的与众海盗相处。 大奎心中唯一担心的是盘步,为何这许多时日还不见动静? 随着与众海盗越来越熟,大奎也得以和刘一飞越发的亲近,直到有一天大奎才发觉,不光是刘一飞,连同那二百名黑衣盗匪的腰间都时刻挂着一个布袋。 在一次集体沐浴的空挡,大奎偷了一个布袋,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细细查看,原来这布袋里便是一块大布,四角系着铁环。与当初刘一飞跳崖时用的那个大布一模一样,这布是涂过胶的,不透水不透风却又柔软轻薄。 大奎不禁暗赞刘一飞的本事,竟能由高处跳下来毫发无伤,原来竟是全仗这宝贝啊。如此说来,就算明军来攻打,这些海盗仍有一个去处,那便是虾头涯。 虾头涯面临大海,高约数百丈。崖下礁石遍布,船只无法靠近。若是对虾头涯的水域海流烂熟于胸,怕是再多的明军前来也无法奈何这些海盗。海盗尽可逃到虾头涯,由虾头涯纵身跳下去,借助这大布的功用,尽可皮毛无伤的落在浅海中,然后伺机脱身。 难怪明军多次围剿,竟都不能奈何这班海盗,原来是久居此地成了精。为此大奎曾趁夜去了一趟虾头涯。 虾头涯奇险无比,三面临海。大奎小心翼翼的攀岩下到了崖底细细打探才发现,崖底竟有好大一片沙滩,虽偶有礁石突出显露,若是再有潮水泛涨,由高处跳下只要不是急坠当无大碍。大奎在崖底的一个隐蔽处竟还发现十余只小舟,好在无人看守。自此,大奎方对心中的估测有了十分的把握。 次日大奎回到了营寨,一如平日与海盗瞎混,直到临近深夜,大奎这才向营寨出海的峡谷两侧探查。 两侧青山郁郁葱葱,至高隐蔽处各有暗哨位十余个,用以查探海上动静,想必这虾头涯的整个岛上一定遍布这样的暗哨,如此一来明军若是来犯,定然在靠近之时已然被发现。要想全歼这数百的海盗,却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日,大奎正在营寨中闲逛,却见营寨门外奔进一名匪兵。这匪兵直奔议事大厅,大奎心中好奇,当即跟了上去。 “报,刘将军,哨位查探到有两只商船正在虾头涯以西水域经过,王首领差小的来报,问将军一声,这商船劫还是不劫?”匪兵见了刘一飞,竹筒倒豆子一般禀报了查探到的事情。 刘一飞当即哈哈大笑道:“多日没开荤,今日捞票大的。小的们,准备干活啦。”堂下数十匪众轰然相应,各自奔出大厅去准备了。 大奎心中不禁一惊,这商旅难道是傻了?明知这片海域有海盗,却是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五十九章 海岛接应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长空万里,碧海惊涛。 一艘三桅大船乘风破浪由北向南航进,船头站立一人年约四十,身着华服玉带缠腰。虽是富商打扮,却难掩英武之气。 “廖将军,向东便是虾峙岛了。”盘步走到这华服中年人身后禀道。 原来盘步回到松江府向松江府尹请兵,府尹不敢擅专,差人快马报与南京。同报南京的快马还有一路,那便是江浙行省的密报。 密报称,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方国珍以温州府,庆元府及台州府为根基,拥兵自重不奉王命。加之松江府所奏海盗之事,太祖朱元璋闻奏大怒,遂命大将廖永忠带兵前往一并讨伐。为求稳妥,廖永忠亲乘舟船扮作客商来到了虾峙岛左近查探。 听闻盘步说话,廖永忠含笑而立。半响才道:“我与你义父早年相识也算是故交,不想多年不见他还是这般热血心肠,如今竟深入虎穴尤弄潮尔,真英雄也。” 盘步躬身立在廖永忠身后,听到廖将军夸赞自己的义父是英雄,心中也不禁有了几分得色。船又行了一程,廖永忠吩咐商船绕虾峙岛一周。 远远见到两艘海船由虾峙岛港湾而出,廖永忠见到那两艘海船,不禁失笑道:“海贼凭的大胆,光天化日便来行劫,呵呵呵呵。” 盘步不禁问道:“廖将军,我们如何是好?” “不妨事,我们避而不战便是。”廖永忠随即吩咐返航。 三桅海船比之海盗的两艘海船快上许多,直到三桅船行至虾峙岛以东,海盗船却仍是难以追近。将到虾头涯,廖永忠方才对盘步道:“你在此处登岸,务必与你义父会和,三日后本将军自带两万大军前来,到时定将海盗一举歼灭。”盘步拱手领命,廖永忠命人以小船将盘步送上了虾头涯,这才返航回了松江府。 大奎就在出海的两艘海盗船上,可惜海盗船航速不及那商船,故此追了一程没有追上,无奈之下只得返航。大奎坐在船尾,不禁有些好笑。海盗在海上行劫,若是小船便劫了,若是大船而人家又不停,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却哪里能劫的到? 回到营寨,众海盗皆是唉声叹气。大奎一如往日回到自己的专属居室,自从大奎在海盗中确定了身份‘郎中’,生活上便已经是天壤之别,起居皆由人伺候。不光如此,营寨各处皆任由大奎走动。 原来这海盗营寨中,共有房舍百余间。海盗间凭身份居于营寨各处,另外还有艄公苦力等百余人,这些人专供海盗驾船奴役只用。在营寨西面尚有一处囚舍,里面关押的却是在沿海各地所掳获的民女妇人。这段时间,大奎将海岛上的一切尽以了然于胸。 天近傍晚,大奎酒足饭饱步出营寨来,守卫寨门的海盗喽啰与大奎嘻嘻哈哈的打过招呼,大奎便独自向营寨后的山中小路行去。 左右闲来无事,大奎直向北走。渐渐夜深了,一轮皓月高悬在夜幕之中,天空是那样的深邃,遥望夜空不禁使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古往今来的许多文人墨客,更忍不住要吟诗作画。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圆有缺,有新月、满月、残月之分。 此刻虽是夜沉如水,可大奎的心境却并不平静,他知道用不了几日,这虾峙岛便会遍布烽烟战火。海盗日益猖獗由起先的百余人到如今的数百人,可以说是渐渐做大。如今加上数百东瀛倭寇,海盗实力日强,若不早日根除必为大患。 再行数里,大奎来到一处空地,此处四野只见稀疏植被,却没有绿树遮掩,怪石遍布便似犬牙交错。大奎来到空地中央环目四顾,心中不禁疑惑:‘应该是这里了,怎么不见人?’原来大奎见到商船远遁,心知盘步必由别处上了虾峙岛。大奎今夜此行便是来看看自己猜测是否确实。 以大奎如今的耳力目力,四野若是有人,只要稍有异动必为发觉。可此刻行了半个时辰竟不见人,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既是无人,便权当乘夜踏青了。大奎心中嘀咕着,向北又行一段。此处已近海岸,海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放眼远处夜幕深沉。 ‘咔咔咔’远处似是有石块相击之声,整三响。是了,定是盘步到了。 大奎向着声音来处大步而去,转过一道小丘才见到一棵矮松下的青石上,一人孤身而坐。见到大奎前来,这人弹身而起唤道:“义父。”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盘步。 “事情办得如何了?”大奎来到盘步身前开口问道。 盘步如实答道:“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方国珍拥兵自重,皇上派廖永忠将军带水师前往讨伐。正巧本地是前往江浙的必经之处,廖将军正好先扫清海盗再挥兵南下。”盘步接着说了与廖永忠商议的如何进兵,如何围岛等等事宜。 大奎点点头,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当年天下红巾是一家,共同致力于推翻元朝光复中土。其中便有江浙方国珍,吴军张士诚,汉军陈友谅,还有彭莹玉,江北小明王及刘福通,徐寿辉等等。方国珍本同为抗元红巾军的一支,后来江南红巾军群雄割据相互征伐,已失去了红巾军的本意。 至正九年,元朝派浙江行省参政朵儿只班率三万水军揖捕,官兵十倍于义军,形势十分严峻。方国珍当机立断命令义军沿海路向南撤退。数日后到达福建五虎门外,他见海湾地势险要,与己有利,才部署设伏迎战。朵儿只班挥师追到五虎门,只见前面义军船队大火熊熊,船上不见一兵一卒。疑惑间,骤闻号角四起,杀声震天,方国珍指挥小船从四面包抄过来,火箭如蝗,官船起火,元兵纷纷落水。朵儿只班的指挥船被义军“水鬼队”凿穿船底,主帅被生擒活捉,起义军大获成功。 至正十年(1350年)十二月,方国珍攻温州。 至正十一年(1351年),方国珍败元兵于松门(现属温岭市)附近的大闾洋,生擒孛罗贴木儿和郝万户,元兵死者过半。 至正十二年(1352年)三月,国珍再下海,入黄岩港。台州路达鲁花赤泰不华率官军与战。在黄岩澄江王林洋马鞍山附近,全歼泰不华元军主力,泰不华战死。五月,江南行台御史大夫纳麟令所属集民丁夹攻方国珍。六月方国珍攻占黄岩城。八月,方国珍攻台州城,浙东元帅也忒迷失,福建元帅黑的儿击退之。 至正十四年(1354年)九月,方国珍攻下台州。 至正十五年(1355年),方国珍攻下温州、庆元(今宁波)。 至十七年(1357年),方国珍攻张士诚。方国珍率军进长江,战于昆山,方国珍身先士卒,用五万兵战胜张士诚的七万军队。明日又战,七战七捷。 至正十九年(1359年)正月,方国珍以朱元璋势大,遣使奉书献金投靠了吴国公朱元璋。 方国珍安定了台州、温州、庆元(宁波)后就致力保境安民,休养生息,鼓励农工商学,轻徭薄敛,百姓安居乐业。比起战事频繁的中原,浙东可谓天堂。方国珍为民做了三件好事:一是兴办学堂,二是修筑塘堤,三是建造桥梁。 庆元府学堂与羽山(在黄岩城南)文献书院都是方国珍亲自指定兴建的。 元朝台州一带灾荒连年,到至正十四年,公元58年间,先后发生了18次灾荒,其中有十次是水旱灾。方国珍割据后,修了松门的萧万户塘,大闾的长沙塘、塘下塘、横山截塘和坞根的赵万户塘;另一处是楚门一带的先后围成的能仁塘、东岙塘、江心塘、九眼塘、崇德塘、三山塘、吊山塘、花岩塘、渡头塘、枫林塘、上青塘、陈司徒塘,使楚门湾的大片海涂成为良田。在方国珍占领庆元(宁波)后,了解到上虞县海堤年久失修,水淹成灾。国珍带谋臣沿江察看,下令改用石砌海堤,修成后成为一片沃土。 方国珍其人,品行端正勤政爱民。在江浙一带素有民望,百姓可不知朱元璋是何许人,却没人不知方国珍。 大奎当年就在台州县天台山学艺,那里根本没有一丝战火气息,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为何有人会奏报方国珍拥兵谋反? 大奎想及再三,终于想通了。三国时期魏国的李康《运命论》曾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方国珍为官做人并无错处,皇上欲除之而后快,无非是嫉于方国珍的民望德行。 盘步见大奎久久不言,不禁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大奎这才警醒,笑道:“没事。”一顿,大奎问道:“你饿了吧。” 盘步点点头,大奎笑道:“跟我去营寨,哪里有酒有肉。” 盘步不禁问道:“若是别人发觉当如何?” “傻小子,为父岂能叫你别人发觉?走吧。”大奎呵呵笑着,当先转身而行。盘步将信将疑的跟在大奎身后向海盗营寨行去。两人一边走,大奎一边向盘步交代需要注意的事情,盘步对大奎自然是言听计从。无须多想,只等数日后大军围岛,到时再将这一干海盗聚而歼之便是了。 第六十章 喝酒杀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无须大奎吩咐,盘步趁人不备自行解决了一名匪兵,并替换了衣衫。稍一打扮,盘步还真装的有模有样。 第二日,大奎刚刚洗漱完毕出了房门,一名喽啰来唤:“张郎中,刘将军有请。”大奎也不耽搁,跟着这喽啰去了营寨议事大厅。 “哈哈哈哈,张兄弟来的刚刚好,来来快坐。”刘一飞见到大奎进门,当先伸手招呼道。 大奎走到刘一飞下手的椅子上坐了,开口问道:“不知刘老哥唤我何事?” 刘一飞呵呵笑着道:“兄弟既是懂得歧黄之术,不妨帮老哥我弄些蒙汗药之类,老哥我有大用处。”说着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大奎心知刘一飞这是又在想着干什么坏事,心中虽是厌恶但脸上却是不见一丝表露。但依然明知故问道:“老哥,你要蒙汗药有什么用处?依小弟之见,老哥尽可拿根棍子将人一棍子打晕,这样既省事又做得干净。” 刘一飞对大奎也不隐瞒,实言道:“老哥近日接到一单生意,需用些蒙汗药。”一顿,刘一飞续道:“本寨不光纵横海上,但凡有江湖朋友愿意花钱消灾,我们也是愿意接单做的。”说着刘一飞端起桌上的茶盏来,细细品味着香茶。 茶在这岛上却是稀罕物,虽是有些储备但数量甚少,只够刘一飞及几名主要的首领饮用,大奎来了这许久却也未喝过这里的茶。 要知由这海岛往返内陆并不是一帆风顺,沿途偶尔会有明军的水师巡逻,到了内陆也多是轻装简行。既然是做盗匪,自然讲究的是来去如风,因此些许风雅之生活所需便能免则免,毕竟海盗是吃肉吃饭少喝茶的。 刘一飞说着话,大奎并不言语,只是双目盯着刘一飞手上的茶盏。刘一飞手一动,大奎的眼光便随着动。刘一飞见到大奎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 “来人,上茶。”刘一飞吩咐手下给大奎也上了一盏茶,这才问道:“张兄弟,不知这蒙汗药你可会配置?”言语中甚是恳切,可见所需之急。 大奎并不言语,只是慢慢的喝着茶,直把刘一飞急的不住的催问。大奎不禁不耐烦的问道:“您会配药?”刘一飞一愣,摇了摇头。大奎这才叹道:“我会配药的都不急,你急什么?没看见我在喝茶,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刘一飞闻言不禁有些火大,但是心知大奎头脑不清,故此也未发作。 过了许久,大奎才道:“你派一艘船给我,我回家拿药来。” “多久能回?”刘一飞急问道。 大奎低头想了想道:“十天半月怎么也回来了。”说这话,大奎心中不禁一阵窃笑。回到内陆正好避开明军攻岛,此去自然不必再回来了。 刘一飞呵呵笑道:“这怎么行,若是此去十天半月岂不误事?” 大奎点点头道:“既如此,刘老哥也只能拿棍子去将人打晕了。” “如此不用张老弟费心了,哎!数日劳累,老夫须沐浴更衣了,张老弟请便。”说着刘一飞站起身来独自去了后堂。 ‘嫩娘个烂茄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大奎心中咒骂着出了议事大厅。 回到自己的卧房,大奎对盘步叮嘱道:“既然廖永忠将军已经定下计策后日攻岛,我等就需做好准备。营寨中尚有百余俘虏的百姓,待到明军攻岛我等要事先将这百余无辜百姓救出去。” “如何能救?关押百姓的大屋离着寨门尚有数百步,沿途皆有海盗喽啰巡视,另外尚有岗楼哨位,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百姓岂是那么容易?”盘步嘴上嘀咕着,心中却也是心急如焚。 大奎见到盘步一脸的忧急,不禁莞尔:“盘步啊,不要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明晚夜半时分你我先去夺一条大船,其后我回来接应百姓上船。” “那怎么行?怎么能够让义父一个人身陷险地?”盘步话语中颇多不舍。 大奎安慰道:“事情就这样定下吧,后日早上的时候百姓皆离了海盗窝以后,等我大明水师一举将海盗一网打尽,到时沿海再无海盗为祸,你我也算对百姓做了件好事了。”盘步见大奎主意已定,当下再不言语。 过了一日,等到夜幕降临。大奎带着盘步出了营寨。 “张郎中这是去哪里啊?”守卫寨门的喽啰开口问道。 “四处走走,哎,在寨中呆的久了有些气闷。”大奎随口敷衍着,带着盘步向海峡码头上行去。 “张郎中,莫要走远了。”喽啰在身后扬声叮嘱。大奎并不言语,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 了。 沿着崎岖小路走了一程,来到了滩涂边。远远望见数十只小船停泊在岸边,靠近岸边的树林旁建有一座小屋,那里是看守船只的喽啰所处的哨位。大奎与盘步径直向那小屋行去。 “哎呦,喝上了!”大奎一进门便呵呵笑着打招呼。 屋里的木桌上摆着几样熟肉酒菜,四名喽啰围坐在桌子上吃喝着。见到大奎到来,四人不仅一愣。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满嘴喷着酒气问道:“张郎中此来有什么事啊?” 大奎呵呵笑道:“闲来无事,前来逛逛。”说着也不等招呼便寻了座头当先坐了。盘步只是站在门外四下查看,一副戒备神色。 “张郎中好雅兴啊,既然来了就和哥几个喝上两碗酒再说。”那坐在大奎对面的海盗头目说着提过酒坛在自己的酒碗里满了酒,随后将酒碗推到了大奎面前。 大奎伸手在桌上盘子里抓了块肉来大嚼,随后端了酒碗一饮而尽。四个喽啰不禁齐声叫道:“好。” 那头目又满了酒,嘴上恭维道:“张郎中好酒量,呵呵呵,来来来接着喝。” 大奎看了这汉子一眼,也不推辞。再次干了碗中酒。这酒是岛上自己酿的烧刀子,入口辛辣酒劲十足,大奎连喝两碗不禁有些皱眉。 就这样,大奎陪着四个海盗喽啰喝酒吃肉,期间来了几人看了看这里的情况便走了。大奎知道这是查岗的,等到查岗的走了以后,大奎这才硬着舌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这人啊…有个…坏毛病,喝酒喝多了…就…就犯病。” 那喽啰头目也是双目赤红,闻言问道:“什么…什…么毛病啊?…耍酒…酒疯?” 大奎呵呵笑道:“不是…耍酒…酒疯,比耍酒…疯更严…重?” “有话…有话就快…快说,有屁…就快…放。”身旁一个喽啰毫不客气的笑骂道。平日里与大奎混的熟了,此刻却是毫不忌讳的出口便是脏话。 大奎一脸神秘的向那海盗头目招招手,那海盗头目见状便伸头过来。大奎附耳道:“我喝醉了就杀人。” 身为海盗必然常在刀头舔血,听了这话后也不稀奇,倒是引得这海盗头目哈哈大笑。 “你们听到了吗,张郎中说他喝醉了就杀人,哈哈哈哈。”这头目今天听到的许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其余三名海盗喽啰闻言不禁也皆是哄堂大笑。大奎在海盗眼里就是个郎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如何能杀人?他敢吗? 大奎呵呵傻笑着,再次喝干了碗中剩下的一口酒。双手持了酒碗稍一用力‘啪’的一声,那黑陶制就的酒碗竟像是泥捏的一般被大奎掰成两片。不待四人反应,大奎双臂左右疾伸,就在桌上四人笑声未落之时,已将这两块酒碗陶瓷插进身旁两名喽啰的咽喉。 事出突然,那海盗头目及余下的一名喽啰不禁大惊失色。大奎举手投足间杀了两人,接着右掌在桌沿一按震力前推‘嘭’一声,木桌直撞出去,那海盗头目还未站起身来便被大奎推来的桌子撞在了胸口。 大奎这一下用的是震力,力达桌面直透其胸。海盗头目胸口如中重击,当即仰面翻倒在地。另一喽啰惊慌失色站起身来,大奎左手抓起一只盘子甩手丢了出去。 ‘啪’一声脆响,那盘子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在那海盗喽啰脸上开了花。大奎便如一阵疾风般起身扑了过去,一掌击在喽啰头侧太阳穴上。太阳穴是人身上三十六处死穴之一,大奎此番出手丝毫没有留任何余地,这一掌下去那喽啰当即哼都没哼便浑身无力的滑落到地上。 大奎绕过桌子来到这海盗头目身前,望着海盗头目笑道:“我喝醉了真杀人的,你这下信了吧。” “你是谁?”海盗头目一脸的不信,因为他平生就没见过身手如此利落之人,就算是刘一飞怕是也难望其项背。 大奎含笑答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特来岛上查探,也好一举剿灭你们这群海盗。” “呵呵呵,凭你一个人?”海盗头目犹自不信。 “还有我。”盘步走进了房来。随即盘步道:“你们这群海盗,为非作歹恶贯满盈,明日一早便是你等灰飞烟灭之时。” 大奎挥手止住盘步的话头,蹲下身问道:“我来问你,深水处停泊的三艘大船上都有什么人?若是你能迷途知返,本官便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种你就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海盗头目甚是有骨气,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大奎心知这群海盗的头目皆是当年张士诚的部下,能啸聚沧海必是有过人的胆识气魄。见到这头目一脸的凌然,大奎摇了摇头伸手捏碎了他的喉骨。 “我们去船上看看,尽量不要声张,万一引起海盗的警醒,怕是你我凶多吉少。”大奎叮嘱道,盘步点点头。两人将四名海盗的尸体拖出小屋,直接扔进了林子里,再以灌木杂草掩盖了。盘步进屋寻了两把长刀来,大奎与盘步一起到了岸边解了绳索上了一艘小船。 第六十一章 夜半夺船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小船在暗夜里便如一叶浮萍,慢慢的向海峡远处飘荡而去。 大奎与盘步都不是划船的行家里手,摆弄着小舟向水道远处的大船划去,竟耗费了足足半个时辰。 其间大奎不禁埋怨道:“你瞧你这样子,划个船也这般费事,等回去以后你好好向铁嘎达请教一下,免得日后再有划船的机会,反倒仍是这般笨手笨脚的。”盘步闻言却不敢说话,从前也看到过别人划船,怎么到了自己手上这小船总是在水中转圈咧? 好不容易离得大船近了,‘咣当’一声撞在了大船船身上。 “什么人?”大船上探出一只大灯笼,随之又探出一个人的头来。 大奎见状只得吆喝道:“刘将军叫我等来看看,说是船上有人害了风寒?” “哦,是张郎中啊。稍等啊。”船上的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丢下了软梯来。 大奎与盘步沿着软梯上了大船,放眼望去甲板上只有不足十人。海盗的大船共有三艘,一艘三桅的,两艘两桅的,这艘却是两桅的。 大奎上了船便开口问道:“谁害了风寒?” 那海盗喽啰一愣,随后道:“不是我们啊,许是别的船上吧。” 大奎点点头,带着盘步向船舱走去。那喽啰不明所以,只等跟在身后。 “底仓有人吗?”大奎随口问道。 这喽啰笑道:“苦力都在底仓,今天还死了一个。”喽啰说到这便向其他海盗扬声喊道:“谁看到薛头了?张郎中来给人看病的。” “喊什么喊?”一个暴虐的声音响起,由船舱里走出一名壮汉来。这壮汉一身腱子肉,身着黑色劲装。夜色中看来格外显得孔武有力。想必这就是喽啰口中的薛头了吧。 跟在大奎身边的喽啰当即迎上前去,陪着笑道:“薛头来得正好,张郎中来了,说是给人看病的。” 被称作薛头的黑衣汉子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瓮声问道:“刘将军派你来的?” 大奎呵呵笑道:“是啊,刘将军说船上有人患了风寒,叫我来看看。” 薛头点点头道:“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头前带路向底舱走去,大奎与盘步跟在身后一路走向通往底仓的阶梯。 一路走,这薛头一路说道:“怕是今日天气比较闷,那底仓不通风的缘故,今天竟死了一个苦力。”说着薛头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我看看再说,若是瘟疫之类怕是不好办。”大奎跟在薛头身后敷衍着。 “哎,张郎中,你可不要吓我啊。要是他妈的真有瘟疫,船上这班兄弟又能活下来几个?”薛头到了底仓时,不禁有些埋怨大奎乌鸦嘴。 大奎进了底仓,见到这昏暗潮湿的底仓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上身**的苦力。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显然是食不果腹而又体力活甚重的缘故。 “这些人为什么不叫他们到甲板上放放风?”大奎当即疑惑的问道。随之又问:“明知他们不见风不见太阳会生病,至少也该给以饱食啊。” 薛头呵呵笑道:“岛上的粮食有限,哪里够这些苦力吃啊。” 大奎叹口气,不禁问道:“船上还有什么吃的吗?” “你待如何?”薛头反问一句,脸上已是有些不耐。 “将船上的吃食分与这些苦力些,不然我怕他们会哗变。”大奎虚言哄吓道。 薛头哈哈笑道:“哗变?说笑了吧。”笑了一阵,薛头才道:“就算这些人全都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大奎不禁问道:“难道你是金刚不坏之身?” “那倒不是,不过张郎中好好看看这些人,一个个身无二两肉,却哪里有力气与我相斗?”薛头言辞中很是有些志得意满。 大奎点点头笑道:“那倒也是,不过若是加上我,你才能不能斗得过你?”此言一出,薛头不禁一愣,还未等其反应,大奎已是单掌横斩而出,直袭薛头咽喉要害。 这薛头能身为海盗中的头目,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见到大奎出招,当即左手变抓,来擒大奎横斩的左掌手腕,同时右腿中宫直进以膝撞膝意图抢桩。武术中以马步,弓步,扑步等等为根基,统称为桩,抢桩既是以强横的劲力破人桩法,使之失去平衡站立不稳倒地。 大奎见势不禁轻笑,看来这薛头却是有几分蛮力的。当下也不闪躲,横斩的左掌一收,同时马步蹲身左掌向下直劈。薛头见到大奎并不闪躲下盘,心中不由的窃喜。 ‘啪’的一声,两人膝盖相撞,竟是平分秋色互不相让。岂料大奎的左掌刚好劈到,无巧不巧的正劈在薛头的右腿根部。这大腿根部乃是骨缝的所在,受到重击之下会使整条腿都动弹不得的,大奎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劲力。‘啪’的一掌下去,薛头直疼的矮身软在地上,还不等其叫喊,大奎左掌再次一记横斩。‘咯’一声,竟生生将其刚要喊出的话语噎回了咽喉。 等到薛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底仓的苦力们不禁惊得各自起身站到了仓边,一个个面如土色,显然是受的惊吓不轻。 大奎扬声道:“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众苦力许是受虐的久了,听闻大奎此言,竟是相顾无言。 大奎环目四顾,看到他们皆是一脸的惊惧,这才道:“本官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此番前来便是搭救你等回家的。”顿了一顿,大奎又道:“甲板上还有几名海盗,待我上去料理了他们,再给你们弄些吃食,大家吃饱了也好有力气逃命。”说着大奎回身便要走。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你是官府的人?” 大奎闻言停住脚步回转身笑道:“是,我是大明官员。”说着,大奎再不耽搁,沿着阶梯上了甲板。盘步由腰间抽出双刀来守在了底仓的门前,以防海盗进来为难这些苦力。殊不知,海盗若是见到危险,怕是要以这些手无寸铁的苦力当挡箭牌的。 大奎到了甲板上,先前的那个海盗喽啰走过来笑着问道:“张郎中,不知下边怎么样了?有几个病的?” 大奎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些苦力吃的差又吃不饱,如此怎有力气干活。”大奎一顿又道:“薛头说了,叫你等弄些吃食送到底仓去,叫这些苦力吃饱了好好睡上一觉,这样自然也就不会生病了。若是死光了,谁来干活啊?” 喽啰一愣,自家的薛头向来对这些苦力麻木不仁的,为何今日却是转了性子。但既然张郎中如此说了,其中定然是有道理的。喽啰当下吆喝其他几名海盗过来,去仓储间取了干粮用驮篓装了,由两人抬着送下了底仓。 船上此时还有三名海盗,大奎自然是手到擒来。不消片刻便统统放翻在地,随后大奎跟着下了底仓,听到底仓传来呼喝打斗之声,大奎这才放下心来。盘步若是连两个喽啰也收拾不了,那么他这么长时间所习练的武艺,岂不是用来看的。 等到大奎走到底仓,见到那两个喽啰皆以被盘步砍翻在地,大奎脸上不由得罩上了一层寒霜:“习武这么长时间,收拾两个喽啰也要这般费事?” “孩儿没用,请义父责罚。”盘步躬身领受大奎的训斥。 大奎叹口气,也不跟再盘步计较,当即提了装干粮的驮篓走到底舱正中道:“大家抓紧吃饭吧,过一会听本官安排。”说完大奎知会盘步,两人再次上了甲板。 这艘船现在已被二人控制,下一步便该是另外两艘船了。大奎叫盘步只身守在这艘船上,叫苦力们吃完了干粮便到甲板上透透气,等待消息。 盘步拱手领命,大奎孤身一人悄悄的下了船,再次乘了小船向另外两艘大船摸去。 还好,大船之间相距甚远,刚刚的打斗并没有引起其他两艘船上的海盗注意,大奎划着小船来到了三桅大船的船下,左右打量一番,见到了抛在海水中的铁锚。这铁锚重逾千斤,是由粗大的铁链链接,船上有绞盘用以收放铁锚。 大奎将小船靠在了垂在海中的铁链旁,将绳索与铁锚一并系于一处,随之便如猿猴一般顺着铁链攀上了大船。 “来来来,喝。”甲板上正有数名海盗席地围坐在一起,数人围坐的当中摆着酒菜。 大奎攀上船沿,正看到这些海盗皆是纵情豪饮,当即翻身上了大船向着这群海盗走了过去。“什么人?”一名海盗惊觉有异,当即开口喝问。 大奎没有回答,却是疾步冲去。坐的最近的一名海盗还未转过身来,大奎一脚正踢在其头侧,便如踢了一个布袋一般,这海盗喽啰当地倒在甲板上哼都没哼。这群海盗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遭此变故皆是不禁大惊失色,船上虽是有灯笼,但大奎突如其来便杀死一人,便是天胆也吓破了。 大奎没再犹豫,探掌如刀举手劈在一名海盗后脑上,这海盗喽啰一如所料的瘫于地上。另外三名海盗此时已各自站起身来,并将身边的长刀拾了起来。 甲板上酒菜齐备,还有一只装菜的提篮,大奎伸脚一勾随之将那提篮挑飞直向一名海盗袭去。 海盗挥刀便挡,谁知突然一阵疾风吹到,心口已被大奎一脚踢中。这海盗弃了单刀倒跌而出,等到摔在甲板上时,早已是气绝身亡。这海盗喽啰的单刀还未落地,大奎已经一把抄在手中。 仅剩的两名喽啰发一声喊转头便逃,大奎快步追上纵身而起,空中长刀疾挥带出一蓬血雨。空中飞起好一颗头颅,大奎身形落地,长刀在手上挽个刀花,随之甩手将刀抛了出去。长刀如离弦之箭‘噗’一声,将最后一名奔跑中的海盗惯胸而过。举手投足间,大奎又杀数人。虽是狠辣吊毒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六十二章 救民水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如此为之,大奎用了不到片刻即将三条大船上留守的海盗尽数屠杀一尽。 大奎与盘步将三条船上的苦力汇聚到了三桅大船上,随后盘步便四下找寻起来,因为但凡水战,弓箭火炮火铳便是攻伐利器,所以盘步要找的便是弓箭。或许盘步的武艺并不精熟,但他的箭法却是出类拔萃的。船上的船舱中有储藏室,盘步撬了锁终于找到了兵器库。兵器库里琳琅满目,长短火铳齐备,弓弩箭枝不计其数。 大奎与盘步约定,见到营寨方向火光起,便放火将另外两艘海船烧毁。盘步躬身领命,带着近二百苦力开始部署防御,一旦海盗来袭也好抵挡一时半刻。大奎嘱咐完毕,这才在腰间别了一柄长刀,由软梯下了大船。 寻了小船,大奎独自划桨行船,慢慢沿着水路向营寨方向行去。盘步的划船技艺甚烂,大奎更是一团糟,划了近一刻钟(十五分钟)还没行出十丈远。这时由大船上跳下一个身影,噗通一声水响,那个人已经落水。不多时只见水花翻溅,一人游水而来。 大奎回身来看,竟见这人比自己划船行的都要快速许多。不到片刻即游到了小船边,再一声‘哗啦’水响处,来人已翻身上了小船。 “你要做什么?”大奎不禁疑惑的问道。 “大人,我本是舟山的渔民,被海盗抓来此地的。此番若是能逃出生天,小人定当焚香祭拜祝愿您多子多福长命百岁。”来者四十许人,看身材甚是单薄,竟有些瘦小枯干之意。如此体魄来了又能怎样? 大奎此刻无心听其唠叨,忙问道:“你如今体力未复,如何能行的舟船?” “大人务须为小人担心,小人自幼长在水上,架这小舟倒还不在话下。”说着这中年汉子伸手过来接过了大奎手中的船桨,双手持浆在水中一划,随之换手在小船的另一侧一划。只此两下,小舟便平稳快速的向前行去。 大奎见状心中不由的感佩,到底是渔民啊,这小舟在自己手上举步维艰,到了人家手上却是如臂使指,物业有专攻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到片刻,小舟行到了水路尽头靠了岸,大奎上了岸回身嘱咐道:“你切在左近藏身,等我回来。”那中年汉子点头应诺了,大奎再不耽搁发足疾奔,沿着山路向营寨的方向而去。借着月色,大奎直如山中鬼魅般,依稀只见一道残影飘忽而过,若是有胆小的见到,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行不多时,大奎已赶到营寨门前。此时已是夜半三更,门前守卫的喽啰各自抱着长枪困顿于地,大奎轻身进了营寨两名海盗喽啰竟毫无所觉。要想顺利地将受困百姓救出,便要声东击西。大奎早已想好对策,随之向营寨的后方纵身而去。后面是粮仓及储藏室,大奎在此之前早已打探清楚。 穿过一扇大门,过了两间房舍,再过一道天井,这才到了后院粮仓所在。放眼望去,粮仓门前尚有四名海盗喽啰守卫。大奎由地上拾起数枚石子拿在手上,疾步奔向了粮仓。 “什么……。”一名喽啰发觉不对,当即喝问。大奎身形刚冲到一半,便已被喽啰发现了行踪,但即便是发现了,那喽啰也没机会继续发出呼喊。大奎双手连抖手上石子左右齐发,四枚石子带着厉啸将四名喽啰尽数打倒在地。中石的部位皆是咽喉要害,皆弹无虚发一石毙命。 大奎闪身来到仓库前,不禁有些犯难。拿什么放火才好?不经意间看到仓库旁尚有一间偏房,房里亮着灯火,大奎快步奔了过去。进门见到室内一张小桌上放着油灯,而墙上还挂着两盏没点火的油灯,大奎不由心中一喜,伸手将三盏油灯尽皆提在手上,回身出了偏房。 再次来到仓库门前,大奎伸手推开仓库门,闪身进了仓库,专寻大粮垛子点火。有了油灯在手,放火实在是容易。随便寻些干草撒上些灯油,再经明火一烧,顿时烈焰滚滚。 不到片刻,粮仓内已是火冒三丈浓烟滚滚,大奎还不及出门便听到远远传来一片鸣锣声,整个营寨皆沸腾了。 “不好了,粮仓起火了。” “救火啊。”呼救声此起披伏,远远已能听到脚步声纷杂而来,看来救火的人还不少,但他们仓促间也赶不到这个园子里来。大奎快步出了粮仓,不敢由原路返回,当即向院落暗处奔去,来到墙根纵身而起,双手在墙头一搭早已越过了墙去。 如今的海盗营寨在大奎心中已是烂熟于胸,大奎趁乱赶到营寨的正南一片房舍前,此处便是关押百姓的地方了。 远远看到两名喽啰守在门前,大奎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抬手给他们每人一个大耳刮子。两名喽啰顿时被打愣了。还不等两名喽啰询问,大奎已是先声夺人:“你们瞎了眼了?没看见粮仓起火了?刘将军命我四处巡查,但凡有偷懒不救火的,当场杀喽。”说着,大奎由后腰上抽出长刀来。 借着门前灯笼的朦胧灯光,长刀上寒光流动。两个喽啰互望一眼,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喽啰才道:“刘将军早有安排,看守牢房的没有将军手谕不得擅离。” 大奎闻言点点头,突然面现惊恐,望着门里忽道:“什么人。”两名喽啰闻言忙回头去看。就在此时,大奎手上长刀带起一抹寒芒,在两名喽啰喉间抹过。放翻两名喽啰,大奎回身再看,见到远处正在忙的热火朝天,这才放下心来。 进了院落,来到一间大屋门前,见到门上挂着锁,大奎提起脚便踢。“哗啦”一声,门上铁鼻挣断,大奎纵身进了大屋。四顾一瞧,满屋子的人尽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大奎。 大奎呵呵笑道:“愿意回家的跟我走,愿意留下的自便。”说完这话也不啰嗦,回身便走。 这些百姓在海盗窝里受尽了屈辱,哪里还有不想回家的。虽然大奎只是孤身一身前来,但这总算是一线希望,搏一搏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得多。大奎出了大屋,又将左近的房舍一一踹开了门,这下男女老幼共计二百余人尽被大奎救出。大奎带着这些人不敢走明处,只捡那暗影无人处向营寨的大门处摸去。 正行走间,远远竟见到大门处奔进来数十人,皆是东瀛人打扮。原来隔寨的东瀛人见到大寨火起,也派了精壮前来救火了。 等到东瀛人过去了,大奎发足向大门处冲去,两名守门的喽啰见到大奎奔来,不禁惊异。其中一人杨声问道:“张郎中,你……。”话音未落,大奎已欺到身前。手起刀落,将这喽啰砍翻在地。 另一喽啰见状大惊,拔腿便向营寨内跑去。大奎脚尖挑起死去喽啰丢在地上的长枪,伸手抄住接着挥手投枪。长枪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去,夜空中顿时响起一声惨嚎,那逃跑的喽啰被大奎投出的长枪惯胸而过,当场扑倒在地。 大奎心中急切,忙向来时的暗影处挥挥手。藏在哪里的百姓见到大奎的手势,哪里还会耽搁,连忙相互搀扶着鱼贯而出奔出营寨大门来。 此时盘步带着船上苦力已将另外两艘大船上放了火,远远的便可见到火光冲天。大奎伸手向停泊了小船的岸边方向一指喝道:“向着那片火光跑,到了岸边有船。你们自行驾小船到大船上集结,到时会有人接应你们。快走!” 百姓闻言顿时争先恐后的向大奎所指之处奔逃而去,这时却有一半百老者来到大奎身前问道:“壮士,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大奎此时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当下急声道:“大叔快走,莫要管我。” “小伙子,你跟我们一道走吧。”老者激动万分,竟伸出颤抖的双手来拉大奎。 大奎忙推拒道:“我乃是大明当朝一品朝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民之安危,张某心之所系,为百姓民生纵是千刀万刃亦无妨,大叔只管自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苍天尚有一念之仁,张某定当平安无事。” 老者见大奎心意已决,当即挥泪而别,临走时幽幽叹道:“小伙子,保重啊。” 大奎含笑而立,并不以为意。 谁料百姓还未走远,由东瀛人的营寨中又冲出数十人来,一路叽里呱啦吆五喝六。大奎趁着这些东瀛人还未到营寨门前光亮处,当即手持长刀迎面冲了过去。 虽是暗夜,但营寨门前灯火明亮,加之月华如水。大奎冲进东瀛人的人群中,接着只见刀光不见人影。暗夜中东瀛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只是言语并非中土汉话,但大奎也猜得到他们在喊什么。 混乱中竟有人用汉话喊了一声:“是哪个杀神。”话音刚出,此人便已销声匿迹。 不到片刻,就在离营寨不远的树荫处,大奎已将这数十东瀛人尽皆斩杀。 四下一望,并无活口。大奎当下拔了一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又在另一人的衣袍上割下一块衣襟来蒙了头脸。手上长刀早已卷刃,大奎又在东瀛人身上寻了把东瀛武士刀。这东瀛人的刀大奎用过,使起来颇为顺手。而且此刀钢火极好,便是斩杀百余人也未必卷刃。 一切准备停当,大奎返身回了营寨,这无疑又是一场血腥的图戳。 第六十三章 海盗覆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要做的是杀人,但杀人亦有多种方法。若是一刀一个的杀,那海盗加东瀛倭寇加起来怕是要近千人。毕竟是好虎架不住人多,一旦有个闪失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大奎潜入营寨直奔后寨,那里是刘一飞及其属下众头目的住所。 此刻海盗营寨闹得鸡飞狗跳,这后寨中早已是空无一人,所有人皆去救火了,如此便给大奎创造了机会。后寨分两进院子,前院是众匪首的住处,后院是刘一飞的住所。大奎到了前院直奔偏房,因为那里有大奎想要的东西。 到了房门前,大奎没走正门,而是伸手开了窗子,纵身进了室内。房屋中陈列着刀枪剑戟,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百余个布包,这布包便是大奎要下手的对象了。 布包虽是多,但大奎只是打开布包,将其中的铁环油布一一做了手脚。刘一飞及其党羽,有了这块油布包便可由高处跳落逃生,此番大奎做手脚却是用刀将油布与铁环相接处割破,只余少许粘连而已。 将近二百个布包,大奎直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一一处理完毕。由窗子向起火的粮仓方向看去,见到火势明显小了,心知火头已被控制。大奎不敢耽搁,又将这些布包收拾好,原样挂回了墙上。 环目四顾,见再无纰漏,大奎由窗子出了房屋来到院落,沿着来路向回疾奔。刚出了后寨,迎面竟遇上数十黑衣劲装汉子,大奎心中不由的一惊。但随之见他们手上并无兵器,顿时放下心来。 一群黑衣劲装汉子猛然见到大奎,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愣,由于事出仓促,见到大奎的一身装扮,竟是谁也没想到大奎是何许人。 “你他妈的混账,那边起火了你却在此处瞎逛?”一名黑衣汉子破口大骂。 大奎冷声回道:“八嘎呀路。”话音一落,抽出长刀直奔人群而去。 直到此时,这一群人才想起来不对劲,见到大奎的语气及气势,不禁皆是恍然大明白。 “他是哪个杀神。”人群中有一人高叫一声,随后这群人炸了锅,直惊得四散奔逃。 ‘噗’一声,大奎将跑在最后的一名黑衣汉子一刀劈翻在地,身形毫不停留奋起直追。话说在这海盗的营寨中,能跑的过大奎的着实没有,就算刘一飞的轻功卓绝,也只是短时间的旗鼓相当,若是长时间奔跑,怕是刘一飞也是自身难保。 从后寨的大门前,直追到前寨的宽大场地上,大奎一路杀了十余人,皆是黑衣汉子。等到回头再找,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大奎心知若是叫海盗纠集在一起,黑衣匪首尽出怕是不好对付。即是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闹就闹个天翻地覆便了。大奎寻了一根柴枝,将枝头用布料裹住了,再寻了灯油浇在柴枝上的布料上点了火。就这样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不论走到哪里见人就杀,见到房屋便放火。 一时间前寨闹得鸡飞狗跳,前寨的房屋都点了火,大奎又奔粮仓方向。哪里刚刚把火熄了,再给他点一遍。 刚刚越过中门,便见到刘一飞带着近百海盗迎面而来。除了刘一飞及少数几人手上有兵器,其余的人大多是空着手。大奎不等对方反应,当先疾奔迎面冲了过去。 “八嘎呀路,嫩娘个烂茄子,死啦死啦的……。”都说打无好手,骂无好口。此时的大奎已是口不择言,嘴上一阵叽里呱啦持刀冲将上去。 “什么人?”一名黑衣汉子厉声喝问道。 “俺是嫩爹……。”大奎粗话脱口而出,却已转瞬冲进了人群。下劈,横斩,上撩,疾刺。没有任何的花招,皆是刀刀见血。人群中一片惨嚎尖叫,大奎直如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彻底惊醒了所有人的记忆。 “杀神来啦,快跑啊。”这一声惊呼下,所有人尽皆四散逃命。慌乱中大奎见到刘一飞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即逝,大奎心中不由的发狠:‘今夜看你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这个念头在大奎脑中一闪,接着大奎不追别人,直奔刘一飞的身影追了过去。 此刻身处之地却是一条甬道,两侧是房屋相夹,中间的这条道路并不宽敞。大奎要想追却是有人挡路,虽是各自逃命,但是却真的有人抱着侥幸的心态奔到了大奎身前,妄图夺路而逃。 既是送上门的,却没有不收的道理。大奎手中的东瀛武士刀大开大合,每次挥舞都会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及利刃入骨的声音。大奎一路浴血杀来,身后的路上已是尸体遍布残肢断臂四处可见。偶尔尚有没有死透的,浑身抽搐中眼睁睁看着鲜血狂飙,心知此生无望。 大奎转过屋角,进了中门已到了一处院落。这院子不小,足有数十丈方圆。令大奎诧异的是,刘一飞竟带着二十余名黑衣汉子各持兵器守在院子里。 大奎缓步入内,长刀斜垂。刀身上鲜血滴撒一路,情形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没有一丝的畏惧胆怯,大奎昂然走到院中站定。此地只有刘一飞及二十名黑衣汉子,大奎尚不放在心上,既然他们不跑那么正巧可以一网打尽。 刘一飞此刻脸罩寒霜,双目似欲喷出火来望定大奎。气氛一时间凝结,仿若山雨欲来之势。刘一飞及其属下没有动,大奎也没动,双方都在静观其变。 “你到底是谁?”刘一飞当先开口问道。 大奎想了想,随即以山东老家的土话道:“俺是山东大老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一飞眉头一皱,心知这必是假名。当即呵呵笑道:“朋友那条道上的?我们之间若是有梁子,朋友不妨名言,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我刘一飞有的,自然双手奉上。” 大奎也呵呵笑道:“俺要的你指定是有,但就怕你不舍得。” “哦?”刘一飞闻言心中一喜,随即笑道:“你我并非私仇,这个刘某知道。但不管是否私仇,刘某这里有黄金三万两,若是朋友愿意抬抬手,那么从今以后你我便是朋友,若有需要只管知会一声,刘某水里火力自当在所不辞。” 大奎闻言心中一震,听刘一飞这一番话却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妄图以江湖规矩坏了国法,坏了人伦纲常却是天理不容。 (PS:真正的江湖自有江湖的道理和规矩。比方说:偷盗者黑话称为钳工,俗话讲:盗亦有道。钳工有两处不能下手,一是车站一是医院。这两处地方一处是游子回乡之路,一处是行医救命之地。但当今的社会中,无论黑白两道,已全不讲江湖道义,黑白颠倒是非混淆,呜呼哀哉,人心不古。) 有些话不必多说,大奎也懒得说,但是刘一飞既然如此光棍,大奎也不得不交代一二。 “俺是山东来的,今天到这个地场儿,也木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借你肩膀上的头回去交差。”大奎半真半假的胡侃,却引得刘一飞身后的一群黑衣汉子议论纷纷。 “这么说,朋友是铁了心要与刘某过不去了?”刘一飞冷声问道。 大奎也不反对,当即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只听前寨的方向一阵连珠巨响,接着大奎直觉的头顶高处劲风呼啸。其后院落中轰然一声霹雳炸开,顿时有数名黑衣劲装汉子被炸得血肉横飞死在当场。经此变故,院中众人尽皆一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比斗了,当即在此一哄而散四下奔逃。 大奎心知是大明水师到了,这霹雳响动正是火炮的杰作。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刘一飞拿下,想到这里,大奎望着刘一飞的背影再次追了过去。 刚刚大奎看得真切,刘一飞的身上并没有带布包,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回到营寨的后寨。大奎几个起落奋起直追,沿途霹雳炮弹不断在左近炸响,四周的房舍木屋瞬间已是一片废墟火海。 纵是天涯路远,也要将刘一飞绳之以法。 大奎追出一段路,远远看到所谓的后寨早已是一片废墟,而霹雳炮弹仍是不住介的在四处狂轰滥炸。 此刻大奎不由的一阵心急,刘一飞竟然转眼间失去了踪迹。 ‘在哪里在哪里?’大奎环目四顾却是一无所获,但随即灵机一现。虾头涯,一定是虾头涯。大奎想到这里再不迟疑,返身向正北疾奔而去。 果不其然,大奎刚刚奔上一道土坡,就见到刘一飞及二十余名黑衣汉子正向正北方向狂奔。尤其令大奎欣喜的是,刘一飞身后的两名黑衣汉子竟还抬着一只小箱子。那箱子里怕是有什么金银珠宝? 大奎一路追击,一路心思电转。不会,刘一飞说他有黄金三万两,那便是三千斤的黄金。这伙黑衣人抬的箱子不是很大,定然不是金子。若要知道的详尽,唯有劫下来细细查看了。 大奎提着东瀛长刀,一路追赶刘一飞,遇到落后的黑衣人自然不客气,手起刀落送其上路,眼看便要追到那两名抬着箱子的黑衣人时,一名黑衣人突然回身,手上赫然竟是刘一飞的那只拐杖。那只可以发射‘牛氓金针’的拐杖。 大奎惶急之下俯身趴卧在地,谁知那两名黑衣汉子竟是虚招,抬了箱子继续北逃。大奎不由的心中咒骂,但却是无可奈何。就这样追追停停,眼看便要到虾头涯了,大奎心知不能再等了,须得将刘一飞拿下,也好问出黄金的所在。 但碍于那拐杖,大奎一时间却无计可施。 远远看到刘一飞身上并无布包,大奎心中不由暗想,这刘一飞没有带那救命的布包,却如何能逃出生天?再看其他黑衣人,身上带包的并不多。二十余人也就只有三四个带着布包,大奎心中虽是疑惑,但仍是不即不离的远远跟着。 终于到了虾头涯,一众黑衣人立身崖头。刘一飞向远处的大奎看了看,不禁哈哈大笑。但随之脸色一板喝道:“兄弟们,今日我刘一飞心知必死,但却舍不得众兄弟。愿意走的跳崖逃生去吧。刘某情愿在此拼死一战!” 第六十四章 滥杀无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众黑衣汉子闻言齐声道:“我等皆愿陪同将军并肩作战。” 大奎在远处远远站定却是不敢过来,因为其中一个汉子手上还拎着那根拐杖。那拐杖可发射牛氓金针,针上又有剧毒,大奎虽是勇猛却也不敢轻捋虎须。 远远听到刘一飞扬声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杀了这个杀神,然后再想脱身的计策便了。跟我冲~!”话音一落,刘一飞拔出长剑便要向大奎冲过来,岂料身旁数名黑衣汉子连忙伸手止住刘一飞的身形。 “刘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且先脱身,我等随后便到。”一名黑衣汉子说着,解下了腰上的布包硬塞给刘一飞。 刘一飞接了布包,已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众黑衣汉子皆劝刘一飞先走,刘一飞向着众人一抱拳道:“今日刘某先走一步,若是大家能脱离险境,大家便在桃花岛会和。我们有的是金银,不愁不能东山再起。”说着,刘一飞向着众人一抱拳,回身向悬崖奔去,其身法依然飘忽,身形依然矫健。 大奎远远看到,不禁赞叹:“好身法!”但大奎心中更加疑惑,为什么刘一飞跳崖不先把那布包打开呢?大奎想到这里时,那刘一飞已经纵身向悬崖下扑去。见到刘一飞跳了悬崖,大奎这才放下心来。果不其然,随后便由悬崖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听到惨嚎声众黑衣海盗尽皆不明所以,急忙回身涌到悬崖边向下看去,远远只见刘一飞直挺挺的摔在崖下的一块礁石上。而那块救命的大步犹在空中飘荡,众人虽因为离崖底太高看不真切,但依稀可见刘一飞手上脚上俱都套着铁环。 “刘将军……。”数十黑衣汉子齐齐悲声呼唤,只在这一空挡,大奎已是身如离弦之箭向着这群黑衣汉子冲来。 等到这些海盗觉察出不对早已为时已晚,大奎左手疾挥,三枚石子当先向那个手持拐杖的黑衣汉子袭到。‘啪啪啪’三响,三枚石子一中咽喉,一中手腕,一中肩头。这黑衣汉子要害中招当即仰面而倒,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一声便连带着手上的拐杖摔下了悬崖。 刀锋凌厉,杀气弥漫。大奎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人群,依然是简单毫无花俏的刀式,数招间又将三名黑衣海盗劈翻在地上。 “拼啦。”众海盗中有人一声厉喝,顿时让所有人惊醒过来。是啊,眼前是杀人如麻的杀神,岛上遍布攻打岛屿的明军。左右是死,不奋力一搏又能如何。 一时间数柄刀枪袭来,大奎见机急退,长刀挥扫一片叮当作响。数件袭来的刀剑皆被大奎一刀荡开,还未等大奎身形站定,一黑衣汉子滚身而进长刀疾削大奎双腿。这招却是大奎用过的‘地趟刀’。 大奎不避不让左足弹踢而出,正中其拿刀的手腕。同时上身后仰,手上长刀向体前平刺而出。‘啪’一声,那使地趟刀的汉子手腕正中一脚,长刀顿时脱手。大奎仰身平刺的一式却将另一人当胸贯穿。 大奎一招得手随即拧身再退,刚刚所处之地顿时有数柄刀剑袭到,大奎不禁暗叫好险。刚刚大奎是用了一个险招,若是身形再慢一点,怕是要被乱刀分尸。 大奎一退即向左侧闪身,手上长刀平斩而出。这次却不是为了伤敌,而纯粹是为了自保。搏杀不光要靠武艺,更要靠智慧。面前是一个敌人,大奎绕步而走,始终以面前的这一个敌人为挡箭牌。如此一来,其余人再要进击便会觉得难以施展。大奎见机斩杀这个敌人,其后便会以另一人做挡箭牌,如此便叫做游斗。 不得不说武学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攻防互换,动静相宜。大奎每一次出招,手上长刀皆会带出一蓬血雾,这血雾就像是一朵开在绿地中的红花。这血花绽放,美的令人迷醉美的令人战栗。 一柄长刀横里削来,大奎长刀崩拦格挡,力未用尽已变为一式缠绕,就在对方的长刀随自己劲力而动时,大奎长刀忽的变式,已由缠绕变为勾抹。又是一蓬血雨自敌人的咽喉喷洒,随着这个敌人的扑倒在地,敌人阵营中再次少了一人。 大奎与这群黑衣海盗相斗,将近百招过后,原本二十余人的敌群,此刻已变为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奎衣衫已被鲜血浸透,手上长刀斜垂,刀尖上点点鲜血滴落,落在野地的一朵小红花上,竟染的这朵小花更加艳红欲滴。 山风吹过,大奎已分不清是海风还是遍地的血腥之气,总之一股腥咸的气味缭绕鼻尖。或许杀人杀多了就会对死亡有所麻木,大奎站在原地默默调息,直到心平气和后,这才缓缓向悬崖的方向行去。 崖边放着一只精工雕琢的红漆木箱,箱上落着锁。大奎走到近前,挥刀将那铁锁斩断,再用刀尖小心翼翼的将箱盖挑开。入眼处,满箱的金银宝物,宝物下还有些纸张。大奎走过去伸手取了一张出来,原来竟是一张地契。 仔细查找下,这箱子里竟除了金银宝物及一摞地契房契别无长物。都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群海盗为了这箱东西竟是浑然忘了性命攸关。起初大奎追击时,见到两个人抬了这箱子随着人群逃窜,想想大奎便觉得好笑。 正在大奎准备回转之时,由山寨方向奔来一队明军,这些明军手上皆提着火铳,见到悬崖左近的二十几具尸体及蹲在悬崖边的大奎,明军齐齐止步。 带队的校尉上前几步喝道:“放下兵器饶你不死。” 大奎闻言一愣,但随即想起自己一身东瀛人打扮,不由有些好笑。扔了长刀,解下了裹在头脸上的衣襟,再脱了东瀛人的衣衫,这才露出一身儒士装来。身上的儒士长袍本为白色,此番厮杀之下血透重衣,这白色的长袍已是血迹斑斑。 “本官乃江南通政使张大奎,此番追捕元凶至此,你等来得正好。这里有赃物一箱,你等拿去请功吧。”大奎说着便站起身来。 岂料那带兵的校尉扬声问道:“你既然是江南通政使,不知可有信物?” 大奎不禁一瘪,自己来到岛上乃是微服潜入,身上哪里有什么信物。 “本官出门之时走得匆忙,倒未曾带什么信物。”大奎苦笑着答道。 大奎话音一落,却听这明军校尉朗声道:“小将职责所在,切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待查探清楚以后再行定夺。” 大奎笑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本官便随你等走一趟便了。” 清风骄阳之下,大奎心情顿觉好了许多。一边走大奎一边向那校尉问道:“岛上的情势如何?” 校尉笑道:“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时,你休要问话,小将也不会多说。” 大奎点点头,当下再不说什么,自行走在队伍前面。 回到营寨,眼前已是面目疮痍,往日的海盗营寨已是一片废墟。硝烟弥漫,战火仍燃。空气中中不时有焦臭味传来,那是烧焦的尸体气味。 一片广场中,站立了数百人。有海盗有东瀛人,男女混杂站成一群。周围是近千的明军各持刀枪围在左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到那边站着吧。”大奎身后的校尉一指人群道。 大奎呵呵笑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他们是海盗啊。” 谁知这校尉一声冷喝道:“我说叫你站过去等着,我自会去禀报将军。” 大奎无奈只得点点头,走进了场地中的人群。 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女人的衣着像是汉服,却在腰间围了一块布,后腰处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袱。这种打扮古怪之极,大奎看了一眼便不再注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寨门的方向走来一队军马。走在头里的一位将军顶盔掼甲腰悬佩剑,一路行来兵甲铿锵甚有威势。 大奎侧目去看,来者竟是廖永忠。 “哈哈哈哈,张大人在哪里?张大人在哪里啊?”廖永忠边走边扬声问道。 大奎见状挥手招呼道:“廖将军,本官在此啊。” “哎呀呀,小将来迟,让张大人受委屈了。”廖永忠大步行来,走到大奎身前当即拱手作揖,如此一来周围的明军尽皆赫然。 要知道廖永忠乃是此次出征的副帅,此刻竟是对大奎持礼甚恭,此中不知有什么意味。 “廖将军快快免礼。”大奎拱手还了一礼。 廖永忠哈哈笑着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大人随我到船上小酌几杯如何?” “如此甚好,喝些酒正好去去晦气。”大奎倒是毫不客气。 廖永忠当即吩咐人备了马,与大奎并鬃而行出了海盗营寨。 廖永忠的坐船却是一艘三桅大船,船舱便作为帅厅。正堂一张帅椅,前面是一张条案。廖永忠吩咐人便在帅厅中设了酒宴,与大奎边吃喝边闲聊。 席间大奎问道:“廖将军打算如何处置那些海盗俘虏?” 廖永忠笑问道:“张大人有何高见?” “他们皆属从犯,若依本官之见可量刑发配,妇孺可遣散令其回家。”大奎实言相告,却是坦诚之极。 “呵呵呵,张大人真乃宅心仁厚啊,来来来,喝酒。”廖永忠不说依不依从大奎的办法,却是再次劝酒,大奎也不推辞,当即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舱外走进一名偏将。这偏将来到厅中向着廖永忠拱手抱拳禀报道:“启禀廖将军,擒获之海盗共计四百七十五人,现已尽皆斩首。” 大奎闻言,手上的酒杯失手掉在地上‘啪’一声摔得粉碎。再看廖永忠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第六十五章 是非曲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世间的是非曲直很难判定,善恶忠奸也是一念之间。海盗残忍好杀,官兵亦是不分青红皂白。想到世间的诸多无奈,大奎唯有暗自叹息。 在大奎的山东老家济州,曾出过一位著名的文人张养浩,其文才斐然可说流芳千古。大奎虽是胸无点墨,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但世间的名贤大儒倒也知道几位。这张养浩便是其中之一,大奎所以记得他是因为都姓张。 张养浩有一首词,叫做《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首词是大奎在天台山学艺之时,大师兄灵虚子所授。每每想起这首词中所表述的无奈,大奎皆是不免扼腕伤情。大奎没在虾峙岛久留,廖永忠派了艘专船及数十兵士护卫,送大奎回了松江府。大奎与盘步会合后,二人没在松江府耽搁径直回了苏州。 一路向来,艳阳高照,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望着远山近水,大奎不禁心情好了许多。盘步策马跟上大奎,二人并鬃而行时,盘步开口问道:“义父,你跟我讲讲你在虾峙岛的事情吧。” “有什么好说的。”大奎笑而不答。 盘步追问道:“义父身陷险地却能独善其身,其中必有缘故。” “呵呵呵,因势利导,明哲保身而已。”大奎仍是含糊其辞的敷衍,他不想盘步知道的太多,更不会给他涉险的机会。因为盘步在离开顺元城的时候,大奎曾面对盘步的乡亲许诺过,今后待盘步视如己出。即是如此,大奎怎么可以轻易食言。 “义父,前面有个酒馆。”盘步指着远处扬声道。 此刻正值午时,二人一路行来,却是有些饿了。尤其是盘步正当少壮之年,饿得快也不稀奇。 大奎顺着盘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脚下果然有一处农家小院,青山苍翠房舍掩映,院子的大门处挑着招子,好一处世外酒家。虽是离得远了,但仍可清楚地看到酒招子上书着一个斗大的酒字。 “恩,正好有些饿了。”大奎环目四望之下续道:“这里紧挨山林,必有野味。你我正好可以一饱口福啦。”大奎说罢双脚一磕马腹,红云直窜而出。盘步也不甘落后,见到义父当先行去,当下一挥马鞭喝声:“驾。”胯下青鬃马扬起四蹄急奔向前。 民间常言:望山跑死马。那酒家看着就在眼前,但真的走起来却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好在大奎与盘步的座下马皆是良种,不然还真的要颇费些周折。 大奎与盘步策马赶到酒家的门前,双双下马。盘步接了大奎手上的缰绳,将两匹马拴在了门前的一棵槐树上。大奎看了看这农家小院,不禁心中暗赞。此处依山临道,却是个通达之处。 大奎等盘步栓好了马,二人一先一后走进了小院。 “店家!”盘步扬声招呼了一声。话音刚落,由房舍里走出个六旬老汉来。 “哎呦,二位客官,快快里面请。”老汉青衫布绦,打扮的倒是干净利索。 大奎与盘步一路向屋里走,一边问道:“老人家,你这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老者跟在身后呵呵笑道:“客官算是问着了,我这小店里有野兔,野猪,各色飞禽。不知客官想吃点什么?”老者见大奎一身华服,自然是极力推荐美食,若是来个穷酸相的,怕是不用吩咐便以窝头咸菜相待了。 大奎与盘步进了正堂,在室内方桌边落座。 “有什么好酒好肉随便上几样,此外再要十个馒头。”大奎随口说道。 老者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去了里间。边走边吆喝着:“翠英啊,来客人了……。” 想必是山路荒僻,所以食客也少,这家小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室内只有两三副座头,桌面上各自立了半截竹筒,竹筒里是十余双筷子,除此之外别无长物。按说这酒馆是迎来送往的地方,桌面上却是连茶壶茶碗都没有,这岂非咄咄怪事?二人正自疑惑,由里间走出一个妇人来。左手提着茶壶,右手拿了两只黑陶碗。 “二位客官,真的对不住啊,小店僻陋招待不周。”这妇人说着来到桌边给大奎及盘步倒了茶。 “不妨事,我们路过此地,吃了饭就走。”大奎笑着答道。 妇人倒了茶,便将茶壶放置在桌上,又问道:“二位客官是去苏州做生意的吧。” “呵呵呵,不是。我们是去苏州投亲的。”大奎依然笑着回答。 江湖上有句谚语:行船走路三分险。但凡出门在外,遇到人家问是干什么的,即便是真做生意的也不能明说,须知世道险恶人心难测。 “哎呦,奴家多嘴了”。妇人说罢,当即转身进了里间。 盘步皱眉道:“义父,这会不会是黑店?” 大奎笑道:“只管吃喝,不要多嘴便好。”盘步应了一声便再不言语。 过不多时,酒菜饭食上了桌,等到上菜的妇人退下去了,大奎这才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酒菜里试了一遍,确认无毒这才与盘步吃喝起来。 正吃喝间,大门外传来一声喊叫:“爹,不好了。”话音刚落,由门外闯进一个后生。 老者听到喊声连忙由里间出来,嘴上却责备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冒失,莫要惊吓了客人。”老者说着,回过身向大奎及盘步躬了躬身道:“这是我家的小子,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二位客官。” 大奎放下手中酒杯笑道:“不妨事,老人家请自便。”老者再次躬了躬身子陪着不是,接着回过身拉着那后生出门到了院外。 大奎与盘步一边吃喝,却听那老者在院子里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只听那后生道:“爹,我二舅失手将王喜贵打死了。” “啊?”老者闻言顿时没了声音。 里间的那个妇人听到响动也从里间出来到了院中,这下可热闹了,院子里一家三口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大奎与盘步吃喝间听得真切,大概的意思是这后生的舅舅是个贩卖牲口的,因为与松江府青浦县的税吏发生口角,失手将其打杀了。原本是简简单单的一桩凶杀案,自有官府处置,大奎也没放在心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岂料那妇人听到噩耗却是当即嚎啕大哭,后生劝慰道:“姐,你别哭。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便是。” “二舅杀了人,官府定当四处缉拿,一但被抓住,谁能救得了他啊。”妇人边说边嚎哭,听声音哭得甚是凄惨悲凉,大奎本是饿了,但却被这妇人哭的全无一点食欲了。 “姐姐莫要再哭,那税吏平日里欺行霸市,这次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去松江府告状。”后生气呼呼的道。 老者叹道:“杀人偿命自古皆然,便是有天大的过节,这杀了人总是理亏,却到哪里告状?” “那税吏乃是青浦县县令的弟弟,平日里那狗官便是靠着他弟弟四处敛财,我们去松江府定能讨个公道。”后生说得理直气壮,不想却遭到老者的抢白。 “你就不想想,人家都说官官相护,到松江府你就能告的赢?这民不与官斗可是古训。”老者叹了一口气续道:“这都是命啊。” 这一家人还在院子里喋喋不休,大奎却听得一头雾水。这松江府及周边镇县的官吏,在大奎任职刑部尚书其间应该已经杀的干干净净了,为何还有人徇私枉法?人命案子大奎本不相管,但是这贪官敛财之事却是大奎份内的职责。 “店家,结账。”大奎扬声唤到。 老者听到大奎的声音,这才进了屋里来到桌前。 “客官,小老儿家里有事,这顿饭钱就免了吧。请客官自行离去,这小店要打烊了。”老者说完,便唉声叹气的独自进了里间。 大奎顿时愣住了,客人吃饭不收钱这是什么道理。 大奎与盘步就这样坐在桌子边,看着这一家人忙里忙外的收拾。 “柱子,去套车。”老者扬声喊着,不一会又道:“翠英啊,把能带的干粮都带上。” 等到老者由里间出来,见到大奎及盘步仍在堂上坐着,老者不禁问道:“客官,你怎么还没走啊。” 大奎笑道:“还没结账,我如何能走?” “都说不要你的饭钱了,小老儿家中确实有事,客官自便吧。”老者话语中带着三分的急切,大奎听了不禁有些好笑,但大奎还是由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了桌上。 “在下出门太急没带铜币,这一块银子便权当饭资了。”大奎笑着说道。 岂料老者却道:“小老儿虽是乡野村夫,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区区一顿饭哪里值一锭银子。客官快将银子收回去,我们要走了。” 这老汉年纪一大把,脾性竟是如此耿直,大奎心中不禁赞叹。 当下大奎起身道:“即是如此,在下便领了这份人情。”顿了顿大奎又道:“我二人本想到苏州投亲,但在下临时改了主意,在下是松江府人氏,我们不妨一路走吧。” 老者闻言一愣,当即问道:“客官是松江府人氏?” 大奎笑道:“这个岂能有假,而且知府还是我外甥呐。” 第六十六章 强权公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盘步当初去舟山岛之际,便是在松江府府衙门落的脚,此番回转苏州也是在松江府将寄存的物品马匹取了才向回返,此刻又再次跟着酒肆的一家人奔赴松江府,大奎心中多少有些无奈。虽然心中记挂着娇妻及爱子,但是国家之事大于家事,大奎不得不有所取舍。 出了门,大奎与盘步二人策马跟在饭馆一家人的马车后续徐而行,毕竟是关系到人命大事,马车上的老者虽是心急如火,却将马车赶的一路小跑。 山路坎坷难行,那马车一路行来车辕‘嘎支支’响个不停,可那个老者却一直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他儿子柱子不住介的挥马鞭抽在拉车的马臀上,那拉车的马却是寻常的耕马,跑起路来并不很快,但在柱子的不断鞭策下却也是四蹄疾奔。看着前面破旧的马车,大奎真担心一个不小心,那个马车会散架。 又行了一程,大奎暗暗吩咐盘步道:“你随他们到青浦县走一趟,暗查这桩人命案的来龙去脉,我到松江府请何大人,你我在青浦县会和。”盘步点头答应了,大奎独自策马赶到马车一边,这才笑呵呵的道:“老哥,再向前走你我便要分道扬镳了,再下去松江府叫我那外甥一道去青浦县一趟,你们且先慢行吧。” 老者坐在车上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对大奎的话倒是有七分不信。这也难怪,一个赶路的人遇到这种事,只因为一顿饭便奔波一场?而且那么巧,那松江府的知府便是他外甥?再者说,看年龄也不像。这人简直一派胡言,老者自然是不予理会。 大奎见老者的态度,心中自然是明了其中奥妙。跟着马车山脚,就在岔路上,大奎与众人分道扬镳,策马一路直奔松江府。此去松江府不过数十里,依红云的脚力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即赶到低头。 松江知府何崇志很疑惑,为何上差江南通政使大人去而复返?但大奎没给他解释,只是说了一句话:“你治下的青浦县官吏有贪赃劣迹,你跟我走一趟青浦查个明白吧。”这句话无异于催命符一般,直吓得何崇志险些拉裤子里。 太祖皇上朱元璋整顿吏治,一声令下便是三万人头落地,其中受牵连者甚众。此番通政使大人这番话真真让何崇志有些魂不守舍,治下有官吏贪赃?那自己岂不是要受牵连?松江知府何崇志不敢怠慢,只带了府衙捕快十余人便随大奎赶赴了青浦县。 路上大奎叮嘱道:“本官微服出访,不想引人注意。对外你只唤我舅舅便可。” 何崇志虽是不明所以,但仍是满口应承。心中嘀咕道:‘若是此番能逢凶化吉,莫说是外甥,便是孙子也当得。’ 大奎与松江知府何崇志带着十余捕快,俱是骠骑快马,一路扬起漫天风尘,取道青浦县而来。行至傍晚才到了青浦县城,既是人命案子自然要查证一番,如今天色已晚却也不急于一时,大奎与松江知府何崇志等人只管寻了客栈打尖。 这青浦县地处长江三角洲太湖平原东侧,方圆一千二百里,东与上海县为邻,南与松江县、金山县、浙江嘉善县接壤,西与江苏吴江县、昆山县毗连,北沿吴淞江与嘉定县相望。以县境东北有青龙镇(今旧青浦镇),东部有五浦(赵屯、大盈、顾会、盘龙、崧子)汇于吴淞江,故名青浦。县域东西两片宽广,中部狭窄,形似彩蝶展翅。 俗语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青浦县虽是弹丸小县,可这酒楼客栈却是颇为讲究。此刻已到晚饭时间,大奎午时没吃好,此刻自当饱餐一顿。 这客栈前堂便是酒楼,一干人等到了客栈前堂,到了二楼寻了靠窗的桌子落座。那些捕快却是站在一侧不敢坐下。 大奎呵呵笑着招呼道:“你等自寻座头,想吃什么只管点,莫要怕花钱。” 但凡官府捕快皆是当地青壮充任,闲时下地务农,忙时回府衙办差。他们每月的月俸不多,只是够勉强糊口而已,这一点大奎是知道的。 松江知府何崇志闻言却是额头见汗,身为松江知府这青浦县便是治下。换句话,说他何崇志便是主,而上差通政使大人便是客。此番吃喝想必是要出血一回,而这位通政使大人似乎很会做人,竟叫那些捕快也入席。 这些捕快若是只吃青菜豆腐倒还好说,若是真的听从通政使大人的话,想吃什么吃什么,怕是自己要将自己卖了也消受不起啊。 这何崇志正在为难之际,店家小二走上楼来到桌前躬身问道:“大人,不知您要吃点什么?”何崇志走得匆忙,仍是一身官服,故此这店家小二便当先问他。 何崇志苦笑道:“哦,今天是家宴,这位是我舅舅,小二哥可问他老人家喜欢吃什么。”说着何崇志伸手做了个引荐。 “哎呦,原来是大人的舅父到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告罪告罪!”小二转个脸又对大奎做着揖,可仔细一看这位舅父的年纪比那外甥的年纪都要小,心中不禁有些花圈。 大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开始点菜:“太湖鲤鱼,清蒸甲鱼,四喜丸子,水晶肘子。再随便上四道素菜吧。”想了想大奎又道:“再来一道汤品,你这里有什么拿手的?” 小二听大奎说的头头是道,心知这是个有钱人,当下也不客气的赔笑道:“小店虽是乡野鄙陋之地,但这海味还是有的。最有名的便是蟹黄海味汤了,不知客官要不要尝尝?” 大奎想都没想便即点头道:“恩,就是他了。”小二一一记下,转身便走。谁知大奎扬声道:“上两桌,给这些公爷们也上一桌。” “好咧。”小二答应的异常爽快,哪成想话音一落‘噗通’一声,坐在大奎对面的何崇志不见了。原来何崇志听完大奎报的菜名,身上已开始冒虚汗,再听大奎说要两桌,却是再也坚持不住,当即身子一软摔到桌子下边去了。 “哎,何大人为何如此啊?”大奎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还是逗趣的问道。 闻听响动早有随来的捕快上前将何崇志搀扶起来,何崇志喘着粗气道:“下官…下官不善骑马奔波,想是劳累所致有些腿软。” 待到何崇志再次落座,大奎才关切的道:“何大人为民操劳,却是文弱之身,该补补了。这样吧,我叫店家做一道乌鸡参汤来给何大人补身便了。”说着大奎吩咐道:“去叫店家来。” 众捕快皆知大奎身份,闻言有人起身要去楼下,岂料何崇志连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大奎身前,就在众目睽睽下‘噗通’给大奎跪了:“大人,下官身体很好,不能再点菜啦。”说着竟要磕下头去。 大奎见状连忙起身过来将何崇志扶起,语重心长道:“何大人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同为朝廷效命,相互体恤也是应该的。”大奎一顿又道:“快坐。” 何崇志心中七上八下的回到桌位坐了,大奎这才笑道:“一道菜而已,既然何大人不喜,咱们换一道菜便是。”大奎此次纯属耍笑,他倒是很喜欢看到别人吃瘪,这何崇志在松江府民声极好,上任不到数月便已令松江百业皆兴。 何崇志生活节俭勤政廉洁,家中虽有一房妻室,但此女无异于河东狮。或许何崇志的节俭与其夫人的脾性有关,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大奎与何崇志正在逗趣,楼下上来一人。大奎抬眼看去,来者竟是盘步。 盘步来到大奎近前,拱手禀道:“义父,事情已打探清楚,人犯曾西怀是个牲口贩子,今年四十有七。税吏吴纪元是本县县令吴纪亨的胞弟,平日里吴纪元仗着其兄长是县令便横行霸道欺辱乡里,但县令吴纪亨并没有参与其中。” 大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心想该是那吴纪元拉大旗作虎皮为祸乡里才是,既然如此那便简单了。一边的何崇志听到盘步的这番话,心中石头这才落地。 “作罢,为父点了几道好菜。”大奎笑着对盘步说道。 “哎。”盘布闻言大乐,当即绕过桌子在大奎下首坐了。 恰在此时,数名店伙端了酒菜鱼贯上了楼来。等到酒菜摆好,大奎吩咐盘步道:“给何崇志何大人斟酒。” 盘步起身持了酒壶恭恭敬敬的给何崇志斟了酒,义父既然说给别人斟酒,那么这个人必是有过人之处。盘步虽是心眼实诚,但这其中的奥妙却是所知甚深。盘步接着又给大奎满了一杯酒这才落座。 大奎端了酒杯脸上带着微笑道:“这第一杯酒,敬何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张某先干为敬。”说着当先喝干了杯中酒。 何崇志不敢怠慢,当即陪着喝下一杯。 盘步再斟酒,大奎端起杯子道:“这第二杯酒敬何大人,民之父母百姓爱戴。”说罢大奎又喝一杯,何崇志再陪着喝了杯中酒。 “第三杯酒敬何大人,愿何大人能为民请命公正断案。”大奎语气中透出些许决绝。 何崇志不禁疑惑的问道:“张大人为何有此一说?” 大奎道:“何大人不妨喝了酒再谈。” 何崇志当下依言酒到杯干,大奎陪着喝了,这才细细道出原由来:“按说,此次曾西怀杀伤人命,且死的又是官府税吏,于公当斩。但税吏吴纪元恶名昭著,其人死有余辜。曾西怀一介平民百姓,按理不该动此恶念,其中必有隐情。” 何崇志闻言这才知道大奎的本意,当下一拱手道:“张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若是其中确有隐情,下官定当为曾西怀开脱罪名,但若是曾西怀确有不法错处,那么本官又当如何?”何崇志这句话却是一语双关,他想看看大奎的真正本意。 第六十七章 闹市凶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笑道:“若真是曾西怀犯了法,那么自当斩首。” 何崇志低头沉吟片刻才道:“自古杀人者死,张大人之意下官不甚明了,还望大人明示。”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是说,若曾西怀确是犯有必死的罪行,何大人尽可将其斩首。若是另有隐情,大人可酌情办理此案。” “以何为尺度?”何崇志出言试探问道。 大奎笑道:“当是以保命为尺度吧。” 何崇志闻言点点头道:“张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依法办案不冤屈百姓也是下官份内之事。”大奎与何崇志相视而笑,再次举杯同饮。 其后所言皆是风花雪月人情世故,大奎与何崇志倒是相谈甚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何崇志话匣子打开,倒是颇有些见地。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店伙上了茶时,何崇志笑意盈然的唤过店伙结账。 “一共多少银钱?”何崇志醉意朦胧的开口问道。 店伙躬身答道:“一共十三两七钱银子。” 店伙的这一句话,差点让何崇志再次钻到桌子下边去。 大明建国前由于吏治不清,故此有些混乱,但自太祖朱元璋登基以后,已将以往官位统一改制。知府为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约合二十四两银子。但俸禄中有粮米也有银钱,故此细算来发到手中的银钱便不足二十两。 何崇志惧内(怕老婆)这是大奎的当初探知的,其与大奎倒是有些相像,每月的月俸尽皆如数上交。但大奎与之不同的是,每次出门都能从黄莺手中要出钱来,而这何崇志的夫人却是一毛不拔。 何崇志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钱袋子来,看上去这钱袋子鼓鼓囊囊,倒似有不少银钱。何崇志对这店伙笑道:“你家掌柜可在?本官有话要说。” 大奎听着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想当初这句话大奎也说过,无非是赊账的说辞。看何崇志手上的钱袋,虽是鼓着却定是铜钱,想必应该有两串钱。 大奎笑着转头对盘步道:“结账。”盘步闻言当即由怀中掏出钱袋来。 何崇志一见连忙向大奎摆手道:“张大人这是为何?今日饮宴算下官的。” 大奎笑道:“只要何大人办案不走俗套,本官自然该设宴酬谢一番。何大人不必客气,一顿饭而已。” 盘步付了饭钱,大奎与何崇志告辞,两人去了客房。留下何崇志与众捕快在前堂大眼瞪小眼,怎么办?睡觉? 一问,上房五十文,普通客房二十文,大通铺正在整修暂不待客。 何崇志身上的钱不过一串多些,今天一共十名下属同来,便是睡普通客房也是不够的。这些捕快具是苦哈哈,哪里有钱住店?何崇志总不能将属下撇在这里自己去休息。没办法,秉烛夜谈罢了。 自从太祖皇上肃清吏治以来,官员不论大小皆是如履薄冰慎小慎微。何崇志身为堂堂四品地方官,却沦落到连住店的钱都没有,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且不论其家中河东狮一般的夫人,就算是没有家中管制,何崇志又能如何? ‘知府’,是一府的长官,亦称“府尹”,驾五马,正四品,授‘中宪大夫’被百姓俗称为‘五马诸侯’。既是朝廷命官一方大员,自然是要注意威仪的。骑马,家中要养马夫。坐轿,家中要养轿夫。 洗衣做饭劈材担水总要有下人去干,故此家中还要有丫鬟婆子仆役下人。林林总总算下来,知府的月俸已是捉襟见肘。 好在何崇志健谈,与众捕快坐在前堂闲聊,倒也引得大家细心倾听。到得半夜,大家都有些困倦了,哪怕何崇志说的天花乱坠也再无人愿意听了。 正在无计之时,盘步再次上得楼来,向着何崇志拱手道:“张大人已为何大人开了上房,余者皆有客房。请何大人与众位捕快大哥早些歇息吧。” 盘步的这一番话无异于灵丹妙药,本是困顿的众人闻言呼啦啦站起身来。何崇志更是当先抱拳道谢:“多谢张大人美意。” 盘步笑笑道:“无须多礼,何大人请。”说着,盘步伸手做请。何崇志也不再客气,带着众捕快下楼去了。 第二日清晨,青浦县县衙开堂审案。 自从前年太祖朱元璋命徐达与常遇春带兵剿灭了盘踞在苏州平江一带的张士诚部,这苏州与松江府一带便很少再有大的战事,连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身为百姓自然希望安居乐业,平静的青浦县突然发生了一起命案,自然引得百姓争相前来观看,一时间衙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奎就坐在衙门对面不远的茶摊上喝茶,这件案子已经无须大奎再横加干涉。但却叫盘步混在人群中探听虚实。 何崇志办事果然很利索,一早便安排捕快将所有涉案人员一并带上堂来。 经过简单的问案,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死者吴纪元,身为官府税吏滥用职权私征场地税借以牟利。案犯曾西怀无钱纳税,吴纪元即要以案犯曾西怀所贩卖的牲口抵税。曾西怀不从,遂被吴纪元伙同数人殴打。 扭打间,曾西怀愤而起身,从地上拾起石块胡乱投掷借以自保,怎奈误伤税吏吴纪元从而使吴纪元重伤不治身亡。 待到一切问清楚,何崇志当堂断案:“松江府及所辖州县由于连年战乱,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昔年太祖曾颁布诏书,但凡人口不及三千户之州县,所有税赋一律减免三年。今税吏吴纪元公然私征杂税贪赃枉法,以至与曾西怀殴斗死于非命。 青浦县令吴纪亨虽薄有政绩,但其胞弟所作所为,其身为兄长难辞其咎。现本官宣判:将青浦县令吴纪亨革职查办。”话音一落,早有捕快扑上堂来将青浦县令吴纪亨五花大绑押下堂去。 何崇志又道:“曾西怀不服官府管制,斗殴误伤人命,虽情有可原,但国法难容。现本官宣判:将案犯曾西怀押回松江府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说着何崇志一拍惊堂木扬声喝道:“退堂。” “威武。”堂下两侧衙差唱着堂威,只见两名捕快走上堂来将曾西怀上了枷锁押下了大堂。县衙门前看热闹的百姓见到何崇志如此宣判,皆是不禁议论纷纷。盘步听到连忙回身向茶摊跑去。 “义父,不好了。何大人判曾西怀问斩啦。”盘步还未跑到大奎身前已是扬声叫道。 大奎并不惊慌,却是依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义父,你快想想办法啊。”盘步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大奎放下茶碗,这才道:“我等前来是查贪官的,并不是来搭救死囚的。想什么办法?” 盘步闻言一愣,这才问道:“那税吏吴纪元如此可恶,打死便打死了,为何还要再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大奎望着盘步良久,这才道:“吴纪元虽有百死莫赎之罪,但自有国法处置。曾西怀身为一介百姓,杀伤人命自当依**处。这有什么不对吗?” 盘步还要争辩,大奎随之伸手止住盘步话头道:“曾西怀若是任由吴纪元抢去了牲口,随后一纸诉状告上县衙,到时自有国法为他伸冤。若是青浦县令吴纪亨徇私枉法,自有本官理论。身为百姓,能喊冤能告状却万万不能杀人。因为杀人者死!” 盘步闻言气道:“当时只是误伤,曾西怀是失手啊。” “盘步啊,为父说了半天你仍是这般执拗。来,坐下说话。”大奎伸手一指身边的板凳。 盘步气呼呼的过去坐了,大奎这才道:“税吏吴纪元私征地税借以牟利,这是吴纪元的错处。其兄长青浦县令吴纪亨虽不曾参与其胞弟的勾当,但其视而不见便是吴纪亨的错处。而曾西怀既然是百姓,自然是以奉公守法为本,他杀伤人命便是他的错处。别人就算有千般的不对,却不是身为百姓可以管的。” 大奎看着气呼呼的盘步,这才又道:“若是为父坐堂也一样会如此判案。” 盘步猛地站起身来道:“义父的意思我明白了,下次若有人拿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不反抗,带着脖子上的刀去报官便是。” 大奎闻言怒道:“放肆,自保与知法犯法怎能相提并论?” 盘步只背着身,虽是不再言语,但大奎看得出他很生气。盘步的性子耿直,大奎是心知肚明,但耿直与鲁莽无知却要区分开来。一阴一阳是为道,凡事都有正负两面,至于究竟该如何把握,这便是分寸和火候。 大奎还待与盘步细说其中利害,就看到长街远处行来两架马车,马车上拉着两部囚笼,想必是押解曾西怀和吴纪亨的。 果然,两架马车在县衙门前停住,不多时由县衙内走出数名捕快来驱散了百姓。随后另有捕快将曾西怀和吴纪亨押上了囚车。 等到松江知府何崇志带着其余的数名捕快出了青浦县衙门,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向县城外行去。松江知府何崇志来到茶摊前,向着大奎拱手道:“张大人,曾西怀一案今已结案,下官职责所在有负所托,还望张大人见谅。” 大奎站起身呵呵笑道:“何大人铁面无私,张某十分感佩……。” 正在这时,不远处囚车上的吴纪亨竟发出一声惨叫,却被不知何方射出一只冷箭惯胸射死。大奎心中一惊,闪身出了茶馆奔到街上,向着冷箭来处望去,却见长街远处一个人影一闪即逝。 大奎再不停留,发足向着杀手消失的胡同冲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正道沧桑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来人,速速擒拿凶犯。”何崇志一声令下,十余捕快当即有五人举步尾随大奎奔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盘步疾步赶到囚车边,伸手在一名捕快手上夺过一柄连鞘长刀,接着身形一转也向着大奎追去的方向发足奔去。虽然他知道以义父的身手并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吴纪亨被杀,这其中定有蹊跷,只是盘步却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奥妙。 青浦县城外以西有一片槐树林,林间草木荆棘丛生。数十座坟头掩映其中,虽是艳阳高照却也显得三分阴森之气。这片林子是青浦县公用坟茔地,也就是坟圈子。但凡白事人家没有自家的坟茔地,便要将去世者埋在这里。这里一入夜晚便时常可见鬼火萦绕,便是天胆之人也不敢在此地逗留。传闻这里时常闹鬼,经常勾的失去心智之人在此上吊自杀。虽是传言,但却又有几分诡异。 此刻将近巳时,槐树林边却是正有两名灰衣汉子候在哪里,一人膀阔三停孔武有力,另一人确实瘦小枯干便如大病初愈一般。两人翘首远望县城方向,似是在等着什么人。直到近午时,才见县城方向沿着官道奔来一人。 此人虽是徒步奔跑,但其速甚快,只片刻间便已奔到林边。离得近了才见到此人身上竟还背着一张硬弓,腰上挂着箭壶。这人一身灰黑布衣,看样貌便似庄稼汉子一般无二,然而他背着的这张硬弓却显出其不同来。 这背弓的汉子刚刚奔到林子边两名汉子身边,守在林边的两名汉子其中那个瘦小之人问道:“流矢,得手了吗?” 那叫流矢的背弓汉子远程跑来却是气息异常的平稳,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才道:“有劳两位大哥在此相候,我得手以后险些别点子擒住,那厮脚力非凡好生厉害,我是中途觅地藏身方才摆脱追踪。” 顿了顿,流矢续问道:“勇哥,我们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魁梧的壮汉点点头道:“恩,事情既然已经办完,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便对那瘦小身材的汉子道:“老万,你守在这里,我和流矢去庙里拿东西,少时在这里会和。”那叫老万的瘦小汉子点点头,当即向槐树林中走去。 此处紧邻路边,站在这里目标太大,故此这老万藏身林中,如此一来便可掩人耳目。岂知此刻正有一人站在一棵树上,眼望着流矢和那个叫勇哥的汉子里去,直到他们走远而这个老万进了林子却一直向林子纵深行去。 树上这人锦袍玉带,也不知他一身华服却如何上的树去。这要是刮破了衣衫,怕是要破费些许银钱。 老万正行走间,突然闻听身后一阵破风之声。情急之间老万俯身向前急窜,随后背靠一株大树。等到极目四望,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一个。老万想起此地的传言,禁不住勉强咽下一口唾沫,不知为何喉中突然干渴的厉害。正自全神戒备,身后却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他一下。这一下虽是用力极轻,但却已将老万的三魂七魄吓走了半数还拐弯。 “不…不…不,不要吓我!”老万站在原地却是连头也没敢回。 “我~~是~~~鬼,还~~~我~~命~~来!”老万身后飘起一个断断续续飘忽不定的声音来,这声音听在耳中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这密林坟地,听来更是让人心胆俱寒。 “妈呀!”老万一声惊号,发足向林外奔去。一边奔跑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不来坟地一步了。大奎见到老万跑出了林子,而其身后的地上竟洋洋洒洒步满水渍,这老万怕是吓得尿了裤子。 大奎轻轻一笑,展身形紧跟其后出了槐树林,转了弯远远跟在老万身后一路追了下去。 老万仍在跑,此刻他不禁暗恨,恨自己为什么只有两条腿,若是有四条腿应该能跑得快些吧。 或许人在极度惊骇中会发挥莫大的潜力,这老万一路跑着可谓其速如风。大奎直追了将近五里,才见到远远的有间破败的土地庙。先前他们三人曾言过会在槐树林集合,此刻大奎却不敢追的近了。一旦被他们发现,若是四散而逃,却到哪里去追? 眼见这老万奔进了小庙,大奎紧跟其后来到庙门一边,偷眼向庙里望去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那老万想必是去了后院。 大奎悄悄退的远些,绕着小庙走了一圈,发现这小庙虽是破败,但还算是完整。大奎悄悄上了墙,双手勾扒住墙头,悄悄探头向院里望去。只见院中那三人正在一起,而老万则是急声的喋喋不休,还想在说着什么,看其神色当是说自己撞鬼的事情。 看到院中并无埋伏,大奎这才放下心来,下了院墙再次绕到正门,大奎堂而皇之的进了庙门向后院行去。 “各位好生自在啊。”大奎扬声打着招呼,却是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院中三人见到大奎进门便已知不好,但见大奎立身于庙门前,皆是心中有些惊惧。 此人神出鬼没,当是不好对付,尤其是从县城跟随流矢一路竟不为所觉,想必惊吓老万的也必是此人无疑。三人面面向觎,却是无可奈何。这人胆敢单身前来,必是有过人之能,怕是三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当三人无计之时,大奎笑道:“我问你们答,若是我满意了,自当不难为你们。”说着大奎向三人微微一笑,这才续道:“不要妄图反抗,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你想知道些什么?”老万惊魂稍定,当先开口问道。 “老万,休要跟他罗嗦。”那流矢说着,身形一转却已将背上硬弓摘了下来,左手持弓右手抽箭搭弓。谁知还未开弓之际,大奎手腕一抖,一点银光电射而至。“啪”一声,流矢一声惊呼,右手腕已挨上了一记。手上箭枝拿捏不稳当即落在地上。待到伤流矢的哪件暗器落地,三人才看清楚,落在地上的却是一小块银子。 “你是谁?”流矢疼的冷汗直冒,却依然咬牙问道,此刻他的右手腕上一点红紫,看伤势怕是伤了血脉。 大奎依然是一派温文尔雅,语气不疾不徐的问道:“现在是我发问你们答,怎么变成你来问了?“大奎话音一转,当即冷声问道:“你们为何杀吴纪亨?是谁指使的?”院中三人再次相顾,却是无人搭话。 大奎见状这才道:“既如此,你们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说着大奎举步向三人走去,步伐稳健毫无一丝迟疑。三人见到大奎走来皆是一脸的惊诧,这其中没有任何悬念,三人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但却不能不反抗。 心中的秘密是不能说的,但衙门中的酷刑三人也是耳熟能详。一旦进了衙门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如此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的。 首先是那个勇哥,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流矢的身边,探手在流矢腰间的箭囊中取了一支长箭,接着箭头倒转向着自己的咽喉插了下去。另外两人则分身左右急退,各自在怀中取出匕首也如那勇哥一般向自己咽喉要害割去。 大奎早有所料,双手连挥打出数点银芒,耳边几声轻响,三人持了凶器的手腕各自中招。大奎用力极大,三人中招后均觉手腕中招处火辣欲折,皆是拿不住手上的凶器,长箭匕首纷纷落地。 大奎再不客气,碎银子再次出手,分别打中三人胸口膻中穴。勇哥,老万,流矢三人颓然而倒。大奎望着倒地的三人,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这些都是什么人,竟然俱是悍不畏死。竟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但是想归想,大奎还是将地上的银子一一收回。这才向后院的角落走去,因为那里有三匹马,想必是三人的坐骑。 大奎将三人肩关节及脚踝关节尽皆卸脱,一一扔上马背。然后自己骑了一匹,牵着两匹出了小庙,沿着官道向青浦县行去。 三人既然约定在槐树林相会,那么槐树林必然是必经之地,他们要去哪里?这条官道直奔向西,他们要向西走? 大奎心中烦闷,索性不再胡思乱想,一路策马回了青浦县。 松江知府何崇志没有离去,经此变故他自然要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如今通政使大人身先士卒去追凶犯了,也不知抓到人没有。 大奎当年威震大江南北,这武功是没得说的。只是人心险恶,莫要遭了暗算才好,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通政使大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这个松江知府也就不用再做了。 做官难,做好官更难。不光要体恤百姓的福祉民生,更要顾忌朝廷的脸色。或许做个贪官很容易,欺压百姓百姓敢怒不敢言,上差查问只管拿银子打点便是。但要做好官却是要难上十分百分。百姓受苦是做官的失职,上差若不满意只能硬着头皮受着。毕竟仕途弥坚,正道沧桑啊。 第六十九章 酷刑逼供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堂上设了偏座,大奎端坐于堂侧,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勇哥,老万,流矢三人。 依然是由松江知府何崇志主审,堂威凌然一派肃穆。 ‘啪’一声惊堂木,松江知府何崇志杨声问道:“你等三人报上名来。” 勇哥,老万,流矢三人皆是不予理会,状似骨头很硬。 何崇志倒也干脆,见三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当即吩咐道:“来人,这三名案犯拒不招供,与我拖下堂去每人二十脊杖。若是不说,继续施刑!” 堂下两班衙役得令,走上前来两人押解一个,便似拎小鸡一般将勇哥,老万,流矢三人拖下堂去。不多时堂外传来‘噼啪’板子响,却是听不到案犯的惨叫,大奎心中明白这三人所想,他们是要死不开口了。 二十脊杖打完,班头来报:“大人,案犯受刑二十脊杖仍不开口,请大人示下。” 何崇志一拍桌案厉喝道:“接着打。”班头领命退下堂去。 不多时又打了二十脊杖,班头再来禀报,何崇志却是无计了,转头向大奎问道:“张大人,案犯拒不招供如何是好?” 大奎微微笑道:“不招供那就继续杖刑就是,何必问我?” 何崇志叹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脊杖之邢甚重,若是五十脊杖下去怕是要骨断筋折啊。”一顿,何崇志又道:“此番已打了四十脊杖,若再打下去下官怕出了人命。这三名案犯死不足惜,但若是打死了既不是成了无头公案?”说到这里何崇志颇有些难为情,但仍是开口求道:“素闻张大人曾任刑部尚书,这刑罚一事下官自是比不得张大人,这个…这个…!” 大奎闻言笑道:“当初本官在刑部上任却是情非得已,是太祖皇上眷顾。但张某自知才疏学浅,故此辞官回归故里。对于刑法一事,何大人自行斟酌,本官不便干涉。” 何崇志见大奎如此说,倒也不好再相求,只得吩咐道:“将三名案犯带进来。” 等到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被带进堂来时,只见三人背上已是血迹斑斑皮开肉绽。这脊杖又称为背花,二十脊杖下去便可叫人背上见红故称背花。脊杖之邢虽不是最严酷的刑罚,但却是非常有讲究,受刑者若是提前对施刑者通了气(送金银礼物打点),或许受刑时不至于伤得很重。但若是没通气,便会向这三位一样下场。 脊杖对受刑者的脊椎及内脏伤害犹为厉害,因此施刑者下手的轻重非常重要。对于脊杖的施刑者,其手段比之其他刑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这就要求施刑者能掌握火候,轻者外表见红不伤骨头脏器,重者四十脊杖便能要了人的命。 此次行刑,施刑者是受了知府何崇志的暗示,只伤其表不伤其筋骨。因此这四十脊杖下去三名案犯方才留得命在。 “你等是受何人主使前来行凶?你们知不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诛三族的重罪,你们不怕死吗?”何崇志仍是一副正气凌然的义正言辞,哪知这三名凶犯竟皆是低垂着头,对何崇志的问话依旧仿若未闻。 其后何崇志又问了几句话,这三人依然是不予理会。何崇志大怒之下动了夹刑,并且是大小夹刑。(小夹刑是在手指上施刑,大夹刑是对其双腿施刑。)可是这三人疼的咬牙切齿冷汗直流仍是不发一言。何崇志无奈之下只能宣布退堂明日再审。 等到退了堂,何崇志与大奎到了后堂落了座,下人上了茶点。何崇志这才起身过来深深一揖:“张大人,本官实在无计了,还望张大人教我。” 大奎连忙起身将何崇志扶起身来,并呵呵笑道:“何大人何必如此,快请坐快请坐。” 待到何崇志落座,大奎这才沉吟道:“依本官之见,这三人须得分别关押,并着专人看守。一来防其串供,二来防其自尽。”何崇志闻言连忙差人一一照办。 大奎随后又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要想让案犯招供便要使其心悦诚服,究其弱处下手便可成事。” “哎呀,张大人真乃高见啊,下关佩服佩服!”何崇志连声赞叹,随后又道:“若是寻常刁民,只需二十大板便招供了,可对这些绿林党徒,下官却是束手无策。”言罢何崇志站起身向着大奎深深一揖道:“劳烦张大人坐堂审案,下官聆听教诲。” 这何崇志倒是很有些城府,竟然能放下身价求教。大奎见何崇志如此,不禁有些失笑。这何崇志也算是老谋深算,情知办理了这三个绿林人物势必惹下事端,人家可以暗杀县令当然也能暗杀知府,由此可见明哲保身之举确实为上策。 大奎装模做样的思虑了片刻,这才道:“既如此,本官就越俎代庖勉为其难了。” “多谢张大人成全。”何崇志又是一揖到底,态度却是十足的恭敬。 大奎道:“既是我审案,须得给我安排足够的人手。” 何崇志毫不犹豫道:“但凡松江府境内各州县的公人,任凭大人调度。” “呵呵呵呵,那倒不必。只需六人便可。”大奎神秘一笑,引得何崇志心中狐疑不已,但何崇志还是依言找来了六名衙役。 大奎看着面前站立的六个衙役,当下吩咐道:“你六人三人一班,每班值守六个时辰。须得如此这般……。”大奎故意对领班的衙役耳语一番,引得何崇志侧耳倾听却是一个字也没听到,只急得心焦不已。 接下来,大奎去了牢房见了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见面只一句话:“各位皆是绿林好汉,张某不敢怠慢。现特意安排了几名公人日夜伺候各位,愿各位能满意。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一声,本官随时恭候。”大奎说完便即扬长而去。 牢中三人皆被分开关押,切都带着枷锁。大奎的一番言语却是以内力扬声说的,这三人个个听得真切。可这三人间若想通话,却非得喊破喉咙不可。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虽是互相间不能言语,但大奎的意思他们却是听明白了。这是要日夜的折磨啊。但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打定了主意,不管受多大的苦也不吐露半个字。 好日子到了,三人分别被去了木枷绑了双手吊了起来,可吊的并不彻底,双脚尖还有少许着地。绑缚双手的绳子只有筷子粗细,勒到手腕上甚是疼痛。如此一来三人只能踮着脚站立,稍一松懈手上便会被绳子勒的钻心的疼。 好汉就是好汉,就算是这样三人依然咬紧牙关死不松口。而三人面前各有两名衙差,衙差都是在这三人的牢房门前摆了桌椅板凳,喝着茶闲聊着。 就这样一直熬到晚上,三人已是疲惫不堪。白天受了杖刑,三人背上皆是火辣辣的疼,此刻又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到了半夜,三人头脑皆是有些混混沌沌,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了,就这样吊着迷糊着。谁知刚一合眼,便有衙差过来手持水火棍望肋骨上捅。 第二天,三人依旧是沉默不语。衙差也不问话,将这三人放了下来。绳子一解,三人当即摔倒在地上。这回不绑双手,却是改绑双手拇指,依然是吊着。如此一来痛楚更甚,俗语讲:十指连心。这拇指被细绳绑着吊起来的滋味却不是人受的。 到了夜晚,三人再要瞌睡,衙差却不捅他们肋骨了,而是持了水火棍去敲打绑其双手拇指的细绳。这种刑法有名堂,叫做‘老鼠弹筝’。这还是大奎在刑部时学的,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又熬了一晚,三人真是硬骨头,依然是咬牙硬撑着。只不过经此两天的绑吊,三人皆已是形容憔悴双目失神。 第三天,大奎叫人备了囚服送到牢房,声称三人的衣衫已经破旧须得更换。不等三人反驳,早有衙差按着强行扒去了衣衫并上了药。 换衣的那一刻,简直惨不忍睹。三人俱是受过杖刑,后背的棒伤经过三天将养刚刚结痂,且与外衫粘连在一起。衙差给他们脱衣时,竟是故意猛力将他们衣衫由背上撕了下来,一时间撕得鲜血淋淋,叫人看了都有些目眩。三人背上一样的伤口纵横皮绞肉烂,衙差却不理会,只是说道:“张大人吩咐给你们上药,你们过后要谢谢张大人啊。”说着便动手上药,这药却是盐水。 本来寂静的牢房顿时传来三人的惨嚎声,待到盐水将伤口涂抹一遍,勇哥,老万,流矢三人竟都是疼的浑身颤栗,连喊疼的力气也没有了。还不等三人喘口气,便有将三人绑了拇指掉在了梁上。 三人熬到午时三刻,老万扛不住了,只得告饶道:“劳烦差官,我要见张大人。”他的声音虽小,却被隔房的流矢听了去。 只听流矢在另一间房里破口大骂道:“老万,你个杂种,你敢放水?堂主定会砸你盘子。” “我实在熬不住啦,让我去死吧。”老万突然歇斯底里般的挣扎,双手拇指顿时被勒的血流如注。 这时大奎的声音在牢门外冷冷的响起:“将他带出来。” 衙差得令,当即动手将老万放了下来拖出了牢门,身后流矢的声音便如勾魂夺魄的鬼叫般嘶吼:“老万,莫要忘了你我当初的誓言,你我还有家小啊。” 话音没落,看守流矢的衙差当即抡起水火棍抽在流矢心口上,流矢本就三日不曾饮食,这一棍子直接将流矢打的呕吐不止,可吐出的却都是黄水胆汁。 第七十章 水落石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老万啊,来来来,一起吃点吧。上好的松子糕!”大奎伸手在案上的小盘里拿起了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到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感觉入口松软味道不错,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老万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身上带着木枷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框已是有气无力。两名身材魁梧一脸凶恶的的衙差站在他身边两侧,好似这老万稍有不老实便会将他的头揪下来一般。 大奎吃了一块点心,又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待到咽下口中点心茶水这才道:“哎呀,这‘吓煞人香’果然是好茶,妙极妙极!” (碧螺春在明朝时期俗名‘吓煞人香’。产于苏州吴县太湖的洞庭山,所以又称‘洞庭碧螺春’。到了清代康熙年间,康熙皇帝视察并品尝了这种汤色碧绿、卷曲如螺的名茶,倍加赞赏,但觉得“吓煞人香”其名不雅,于是题名“碧螺春”。从此成为年年进贡的贡茶。苏州吴县,气候温和,雨量充沛。而且多是果木与茶树间作,茶吸果香,花窨茶味,孕育着碧螺春茶花香果味的天然品质。 碧螺春茶是采摘一芽一叶为原料,制造一斤特级碧螺春茶,至少需采6至7万颗芽叶。碧螺春茶外形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身披毫,银白隐翠,汤色碧绿清澈,香气浓郁,滋味鲜醇甘厚。冲泡碧螺春茶时可观赏到“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三种奇观。端的是茶中珍品,妙不可言。) 这‘吓煞人香’是大奎从吴县家中带来的,虽然大奎遍尝大江南北之茶品,但吴县的‘吓煞人香’却是大奎的最爱,无论是色香味均属上品,只是名字不甚好听,但喝茶又不喝名字,故此大奎也不在意。 大奎又喝了口茶,这才缓缓道:“老万那,本官是读书人,向来礼遵教化以德服人,你既然愿意招供,那么本官还是会网开一面的。毕竟人不是你杀的,你只是从犯。若是供述属实,本官自会从轻发落。” 如今正是七月酷暑,天气热闷得让人发昏。大奎只着一件中衣汗衫,下着短裤。虽是坐在太师椅上,却是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一手端着茶盏品茶,一手抠着脚趾。放下茶盏时另一只抠脚的手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立在门边的两名衙差见此情景差点没吐了,大奎却是混若不见陶醉其中。 “我若是招了,可保活命?”老万久在江湖确实不肯轻易信人。 大奎挥挥手道:“放心放心,本官一言九鼎岂能诓骗与你?”说着又伸手去拿点心,用的却是抠脚的那一只手。 这下门前的两名衙差有些抗不住了,早上吃的早饭在腹中翻滚,险险吐将出来。 大奎见到两名衙差神色便挥挥手道:“你等退下吧,有事本官自会唤你们。” 左边的衙差抱拳道:“大人,此人凶险万分,我等在此却是为了护卫大人周全。” 大奎也不说话,拿起那块点心道:“你等既有如此心意,本官便赏你二人点心吧,来!无须客气。” 两衙差互望一眼,当下齐齐拱手道:“属下告退。”说着转身出门而去。 大奎见二人出门走得远了,这才将手上点心扔到桌上,回过头便问道:“有什么,说吧。” 老万见室内再无第二人,这才道:“我们是血溅门的人。” 大奎本来浑不在意,闻听此言直惊得目瞪口呆。 ‘血溅门’乃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旗下高手如云。大奎自觉得若不是自己头脑灵活身手不凡,外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便会在血溅门手下栽跟头。 血溅门的杀手,大奎是见识过的,可以说个个出类拔萃武艺高强,可为何今此遇到的三个确实如此不济事?大奎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岂料老万呵呵笑道:“神威将军大名,万某早已如雷贯耳,我等明知不敌倒不如自尽来得痛快。”说罢竟叹了口气。 大奎点点头问道:“你们杀青浦县令吴纪亨,却是何人主使?” “我们受命杀人,从来不问来由。”老万虽是气息虚弱,这话说的倒是字字铿锵。 “男儿做事须知是非对错,你们这样不问清红皂白草菅人命,岂不是有违天和?”大奎义正词严,说的却是一番道理。 老万望着大奎半响才道:“一入血溅门,终生血溅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话中透出决绝,更有许多无奈。 大奎点点头,这才笑道:“你不会只想用这几句话来搪塞本官吧。” “万某乃是江湖一滴水,贱命一条无足轻重。张大人若要便取了去。”说着老万竟然闭上双目再不理会大奎。直到此刻大奎才知上当了,但却并不着恼。 望着老万的神色,大奎笑问道:“你果真不怕死?”老万也笑了,但却笑得很勉强。 大奎站起身,依然赤着脚。双目如电望定坐在门前地上的老万,突然喝道:“来人。” 盘步早在内室恭候,闻听外室动静,便提了龙泉剑走到堂上。 大奎伸手在盘步手中抽出宝剑,返身走向门口的老万,到了老万近前挥剑便劈了下去。 老万自知必死,虽然感到劲风扑面寒气逼人,却是一派坦然从容不迫。 ‘咔’一声爆响,老万颈上木枷应声被劈成两半。接着大奎将手上宝剑反扔给盘步,然后向着老万抱拳道:“本官虽不是江湖人,但依然敬重江湖朋友。我不为难你,你走吧。”大奎说着转头对盘步道:“拿二百两银子来。” 盘步闻言走上前掏出钱袋来,却犹豫道:“义父,我们只有一百三十两了。” 大奎也不多说,伸手取过钱袋来蹲下身将钱袋塞到老万手中道:“万老哥,本官也没多少银子,这些钱你拿着,寻个安稳所在做个小生意吧。血溅堂若是得知你被擒反而平安无事,必会追杀与你,你多保重。” 说着,大奎站起身望着门外远处的院墙道:“之所以没有在大堂审你,便没想取你性命。实不相瞒,我与你一见如故,乃是因为本官的外公也姓万。我从小便是外公带大的,外公待我恩重如山,可外公却在我十岁时得病去世了。”大奎说着有些哽咽了,当下背转身来续道:“当年我曾立下重誓,今后遇到姓万的便当做朋友,就算他有十恶不赦的罪名也不为难与他。你我相遇也算缘分,你走吧。” 大奎一手扶着额头,重重叹息一声。这声叹息透出了太多的无奈与哀伤,真是见者心碎闻者落泪啊。大奎又拿出当年骗黄莺的本事,悄悄将小手指放在口中润湿,接着将口水涂在眼下,这才缓缓回过身来。 老万听着大奎的衷肠,又听到那声叹息,再见到大奎眼下的泪痕,当即便信了十分。 大奎难为情的擦去脸上‘泪痕’这才道:“万老哥见笑了,请。”说着大奎伸手做请,示意老万可以走了。 到了此刻,老万拿着那包银子反倒犹豫了,大奎见状苦笑道:“实话说,本官真的不希望万老哥走,世道艰难啊。若是万老哥不嫌兄弟粗辟,可在我这里作个门客,或者本官保举万老哥做官。依本官在皇上面前的份量,保荐老哥作个五品员外郎还不在话下。” 大奎见到老万一脸的狐疑,当即道:“张某所言句句肺腑,万老哥若是不信,张某再不强留,请。”大奎再次伸手做请,脸上一副决绝之色。 老万疑惑的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张某拳拳之心天地可鉴,请。”说着大奎再三伸手坐请。 老万扶着门框站起身来,向着大奎一抱拳道:“张大人今日不杀之恩,容他日再报。告辞!”说这老万步履阑珊着走出门外,身上有伤加之多日不眠不食,老万走起路来已是摇晃不定了。 虽是体虚无力,但老万依然走到了院门口,门外早有两名衙差拦住去路。 老万还未开口,大奎已出得门来,冲着两名衙差喝道:“不得无礼。”说着大奎快步走到老万身边道:“万老哥有伤在身,容小弟送老哥出门。”说着大奎伸手搀扶着老万向院外走,盘步见到此等情形直接傻了。 ‘这是啥情况?义父脑袋叫驴踢了吧。’盘步心中嘀咕,却依然追出门来。 大奎扶着老万到了衙门口,这才回身对盘步道:“去马厩牵匹好马来,送与你万伯伯代步。” 盘步哪里敢违逆,当即转身又奔进了衙门。不多时牵出一匹枣红马来,大奎亲手接了缰绳递到老万手中道:“江湖凶险还望万老哥急流勇退,兄弟就不远送了。万老哥,你我后会有期。”大奎言语恳切,足见情谊。 老万接过缰绳想这大奎再次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万某告辞。”说着竟要翻身上马,谁知因为身上带伤,这一动牵动伤口,顿时疼的老万一声闷哼。 大奎急忙近身相扶道:“兄弟扶老哥上马。” 老万在大奎的搀扶下上了马,大奎这才退后两步再次抱拳道:“万老哥今后若有难处便来苏州吴县寻我。一路慢走啊。” 老万点点头,拨转马头走了几步,回头见大奎依然笑意盈然的站在那里,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老万是老江湖,怎么会不知道此中凶险。或许大奎真的是一片热诚,但若老万真的走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血溅门不会放过他的,这是江湖规矩老万自然心知肚明。 老万再不怀疑,当即翻身下马,冲着大奎屈膝便跪:“万喜宝从今以后愿听从张大人差遣,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大奎疾步奔上前来双手将万喜宝搀扶了起来:“万老哥这是为何?老哥如此岂不是折煞兄弟了?从今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在不分你我!”说着大奎转身对盘步道:“盘步,过来见过你万伯伯。” 第七十一章 火并血溅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当晚在衙门后宅设了酒宴款待老万,老万今年比大奎大三岁,故此大奎万老哥叫个不停,却是丝毫不见一丝的官架子。偶尔爆两句粗口,老万竟觉得甚是对脾气。 酒过三巡大奎方才问道:“老哥,我是门外汉,不知这江湖上的事情,血溅门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为何很多人都闻之色变?却又都是不说?” 老万喝的脸红脖子粗,当下呵呵笑道:“不是血溅门,是血溅堂才对。血溅堂可是江北第一大帮派,这个帮派门徒甚众,足有数百之多。” 大奎不禁问道:“数百人还算多?” 老万喝了口酒才道:“若是数百寻常百姓自然不算什么,但这血溅堂的数百人皆是武林高手,况且俱都身怀绝技。”老万一顿才道:“比方说流矢吧,七岁被门主收养,弓马娴熟。骑射之技可说百步穿杨。” 盘步坐在一边专责倒酒,闻听此言不禁有些呲之以鼻。大奎知其心意,不禁瞪了盘步一眼。潘步见大奎脸色不善,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做声。 好在老万并没注意到盘步的神色,依然自顾的言道:“堂主楼伊贺本名阿不尔斯郎(蒙古语:狮子),本是元人。自幼好习武艺,又得名师指点练就一身高深武功。其本为英宗侍卫,后来英宗身遭南坡之变死于铁失之手,阿不尔斯郎遂浪迹江湖并改名楼伊贺。” 大奎听到这,心中不禁大为感慨。当年大奎驰骋江北十余年,倒也听说过元朝历代皇帝的事迹。 元英宗(1303年―1323年),名硕德八剌, 元仁宗长子,元朝第九代皇帝(1320年―1323年在位),蒙古语称格坚皇帝。早年从汉儒学习经史,延七年(1320年)即位,起用太常礼仪院使拜住为左丞相,与权臣右丞相铁木迭儿对抗。至治二年(1322年),铁木迭儿死,升拜住为右丞相,大力进行改革。发布《振举台纲制》,重用汉人儒臣,徵选人才;罢徽政院,裁减冗官,精简机构;行助役法,减轻徭役;颁行《大元通制》,加强法制。消除铁木迭儿余党,处死宣政院使八思吉思(铁木迭儿子)等,并追究其罪行。铁木迭儿余党、御史大夫铁失等阴谋发动政变。次年八月,元英宗及拜住自上都(今内蒙古正蓝旗东)北返大都(今北京),途中驻营于南坡店(上都西南三十里),被铁失等刺杀。史称‘南坡之变’。在位四年,庙号英宗。 原来这楼伊贺竟有如此身世,这却是大奎所想不到的。 老万续道:“后来楼伊贺在江湖上渐渐有了实力,便支持元惠帝妥欢帖木尔当政,并按地里替妥欢帖木尔铲除异己,慢慢的楼伊贺的势力便由明到暗,最终成就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这便是血溅堂的由来。” 大奎闻言心中不禁惊异莫名,难怪以妥欢帖木尔的懦弱竟也作了着许多年的皇帝,原来暗地里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不知血溅堂的总舵在何处?”大奎由此一问自然是要以雷霆手段将之一举歼灭,留如此祸害在世上,无异于祸国殃民。消灭了他便是断了元惠帝的一根指头,虽不伤性命但也足以令妥欢帖木尔痛彻心扉。 老万沉吟片刻才道:“总舵就在江南。” “什么?”大奎惊问道:“究竟在何处?”大奎的惊异不无理由,血溅堂乃是江北第一大帮派,而总舵却设在了江南,这却有些匪夷所思。 老万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道:“临江府。” 大奎闻言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当年血溅堂派出杀手对付自己的事仿佛就在眼前,若是血溅堂真有数百高手,那岂不是麻烦? 当初自己曾去饶州查办潘苛贪赃之事,那饶州府与临江府不过数百里之遥。亏是自己行事隐秘,当初若是被血溅堂发觉了行踪,岂不是危在旦夕? 大奎想想都有些后怕,不禁问道:“在临江府什么地方?” 老万夹了口牛肉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后,这才道:“临江府的妓院赌场均是血溅堂的产业,每年光这两个买卖的进项便有数万两之多。” 大奎听到这里,疑惑的问道:“既是杀手组织,当是力求隐蔽才是,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如此招摇岂能成事?” “呵呵呵,老弟不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道这江湖上的事情。”老万说着故意卖起了关子,持了筷子夹菜,端了酒杯喝酒。 大奎明知他是卖关子,但依然装作十分心急的问道:“究竟这里面有什么奥妙?还望老哥教我。”说着大奎持了酒壶给老万满了一杯酒。 老万没有废话,只说了三个字:“灯下黑。” (PS:古时人们多用碗,碟,盏等器皿注入动,植物油,点燃灯芯,用于照明。照明时由于被灯具自身遮挡,在灯下产生阴暗区域,由于这些区域离光源很近,引申人们对发生在身边很近事物和事件没有看见和察觉,谓之灯下黑。) 老万如此一说,大奎这才明白过来意思。 “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酒,承蒙老哥指点迷津啊。”说着大奎当先饮了杯中酒。 老万也陪着喝了一杯,放下酒杯老万才问道:“张大人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想派兵剿灭血溅门?”问了这句话以后,老万笑着摇摇手道:“我劝大人休做此想,那楼伊贺武功深不可测暂且不说,血溅堂在临江府根深蒂固,想要彻底浇灭岂是那么容易的?” 大奎呵呵笑道:“有万老哥在就容易了,呵呵呵。” 老万闻言一惊,傻愣愣的看着大奎。大奎这才道:“明日你即随我回苏州,然后我们一起去临江府。” “张大人,你真的想一举剿灭血溅堂?”老万犹自不信,要知道血溅堂数百杀手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些人若要血战尽可以一当百。 大奎神秘一笑道:“本官正有此意,不知道万老哥可愿祝我?”见到老万犹自犹豫不决,大奎笑道:“无须老哥为难,你只管认人便是。”许久,老万方才点了点头。 第二日,大奎便与盘步老万离开了青浦县,临走时何崇志忙问结果,大奎只说道:“杀人者死,牢中的二名案犯何大人自行处置吧。” 现在唯一让大奎揪心的事情便是血溅堂,其余的事情尚在其次。 何崇志听到大奎的安排不禁有些头大,这都哪跟哪啊?搅合一通撂挑子不管了? 三人三骑快马加鞭回了苏州吴县,看到兵营中的三百精壮一个个身手矫健孔武有力,大奎十分满意。俗话讲:庄稼人不识货,专挑大的摸。 这三百人武艺或许算不上高手,但根基确是十分扎实,而且若论身体他们个个都是壮汉型。这些人每天苦修武艺,勤练体力。加上好吃好喝的喂着,数月下来便将这三百人练成了精兵中的精兵。 如今的三百精兵已是刀枪精通,弓弩娴熟。况且地上能跑,水里能游。这要用当代的话讲,那便是水陆两栖战士。 正在大奎用人之际,洪五及田风,周凯也由湖广等地回来了,并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王福在四川,投靠了蔺州宣抚使,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彝族)。坏消息是长奢氏不受大明管辖与云南贵州连成一片,拥兵数十万割据一方。 大奎听到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有了王府福的消息,忧的是王福身在异地却是如井中月雾中花。 “贵州行省不是由我大明军驻扎吗?怎么会这样?”大奎急声问道。 洪五见问,这才详细禀告道:“回张大人的话,贵州全境本为彝族所自管,自从长奢氏起事后,连顺元城中的明军人马也被赶出贵州境内,如今的四川贵州云南已不是大明可以左右的地方了。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我大名的军队便是做做样子的吗?”大奎不禁有些火大。当年顺元一行,各族百姓对自己善待有加,怎么这才一年多时间便已物是人非? 这时,身边的盘步道:“长奢氏乃是云贵川彝族的族长,作为彝族百姓对族长的命令自然不能忤逆的。”说着盘步低下了头。 大奎笑着拍拍盘步的肩膀道:“好孩子,我没有怪谁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太过意外。为父有些吃惊罢了,不过这件事为父会报与皇上,请皇上定夺。” 盘步闻言忙问道:“义父,大明不会和彝族开战吧。” 大奎笑道:“彝族百姓勤劳善良,但王福之流包藏祸心。我怕长奢氏被王福巧言蛊惑,一旦双方起了战事,对任何一方皆是莫大的灾祸啊。” “义父,若是起了战事,我怎么办?”潘步说着竟流下泪来。 大奎微微一笑道:“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开战的。”说完这句话,大奎向着其他人道:“大家各自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启程去临江府。” 这时孟歌也在身边,听到大奎如此说,不禁问道:“我们去临江做什么?” 大葵咬牙道:“火并血溅堂。”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一干人等惊呼不已,大奎对血溅堂知之甚少,但身边的人却有很多人知道底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岂是好惹的? 大奎接着吩咐冯师爷道:“劳烦冯师爷跑一趟苏州城,向苏州城防兵马司暂借五百匹军马来,带我腰牌去。”冯师爷领命出了门。 大奎又对孟歌道:“吩咐兵士到区大锤哪里更换兵器。”孟歌点点头去了兵营。 大奎望着其余人道:“田风周凯,你二人带一百人留守,其余人明日随我赶赴临江府,不得有误。”厅中众人闻言齐齐拱手领命。 第七十二章 远赴临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负手而立,遥望太湖浩瀚水波荡漾,朝阳初升在太湖水面映出万道金鳞。红云在不远处悠闲的吃草,时不时甩甩尾巴用以驱赶蚊蝇。 身后十余丈处二百儿郎整装列队,每人皆是黑色劲装打着护腕。背上三尺长刀的刀柄上红绸随风而动,使得这一个个张家子弟兵显得英姿勃发器宇不凡,但即便是人数众多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远处山水风光无限,这里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大奎在等,冯师爷等人应该快回来了。果然,又过了片刻远处官道上马蹄急劲隆隆作响,仿佛震颤的大地犹在随之震动。大奎转身来看,只见数十大明骑兵驱赶着马群远远行来,马群后是冯师爷与一位将军并鬃而行。离得近了,只见与冯师爷一道而来的将军策马向大奎的方向奔来,速度虽缓慢却稳健非凡。 这将军到了大奎身前数丈处翻身下马,弃了缰绳走上近前,向着大奎双手抱拳道:“苏州城防千户佐领吴良达拜见通政使张大人。” 大奎微笑道:“吴将军免礼,有劳了。” “卑职不敢。”吴良达见礼已毕,接着由怀中取出一张文书来,续道:“张大人提调军马需画押入册,这是提调文书,张大人请画押。” 大奎接过文书,展开来看了一眼。随之左手持了文书,右手食指放在口中咬破指尖,就着血迹按了指印算画了押。 吴良达见大奎如此,不禁惊问:“张大人这是为何?” 大奎笑着将文书交还吴良达,随之笑道:“本官此行是为了歼灭宿敌,大患不除民生难安。张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倾尽所能以尽本分。” 吴良达不由问道:“大人何不向朝廷上书调动兵马,如此可保万全。” 大奎笑道:“兵贵神速,若是走漏了消息,怕是追悔莫及。”说到这里,大奎眼望不远处的数百匹战马,这才又道:“有了这些健马良驹,我等无异于如虎添翼,多谢吴将军了。”吴良达也不便多问,当下拱手告辞。 大奎唤过冯师爷,交代了家中之事,冯师爷领命转身上马回转张府去了。 大奎面对二百子弟兵,朗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为国效力正当此时。”看着面前一张张肃容,大奎续道:“此次远赴临江,你等需临阵用命。杀敌一人者,赏白银十两。擒拿杀伤敌首领者,赏白银百两,并向朝廷举荐为官。”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子弟兵闻听大奎所言,早已跃跃欲试。银子啊,盖房子娶媳妇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就在眼前啊。 大奎随后吩咐道:“上酒。”话音一落,洪五,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六人各抱了酒坛拎着提篮走到队伍前,分发了酒碗倒了酒。 大奎接过递来的酒碗,扬声道:“此行是为了剪除元庭奸党余孽,更是为了国泰民安。或许我们当中有人会受伤有人会死,但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有害怕的吗?” “不怕,不怕,不怕。”二百余人齐声怒吼,声震霄汉。 “带把的,干啦!”大奎一声厉喝,当先饮了碗中酒。二百子弟兵纷纷响应,同时畅饮。 ‘啪’大奎摔了手中的酒碗喝道:“上马!”二百余人纷纷转身各自挑选战马翻身而上,各个动作利落身手矫健,大奎看了心中颇觉满意。 盛夏江南酷热难当,大奎策马疾驰,身后二百多子弟兵紧紧跟随。虽是正值晌午,但这些人却没有停下歇脚的意思。二百余人带了五百健马,换马不换人的顶着火毒的太阳赶路,一路上尘烟大起马蹄急劲。只用了两昼夜便赶到临江府地界。 临江古称‘石龙城’。唐武德八年(625),始于临江建萧滩镇。五代南唐升元二年(938)于萧滩镇始建清江县。宋淳化三年置临江军,辖清江、新干、新余三县。元改置临江路,太祖登基后江南大部分地名皆有改动,而这临江路便改名为临江府。府治清江(在今江西省樟树市临江镇),辖清江,新淦(今江西省新干县),新喻(在今江西省新余市渝水区)三县。 ‘吴商蜀贾走駸駸’是临江古代商贾云集的盛况,如今大明已将临江府列为贸易税收重镇之一,史称‘舟车孔道,四达之地。’尤以药材、木业、酿造而闻名于世,传闻最盛时有‘城内三千户,城外八千烟’之说。 血溅堂将总舵设立在临江府,可以说颇具眼光,这里远离南京,可说天高皇帝远。且又是商贾通达之地,在此敛财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奎命洪五与狗剩二人在临江府以东二十里的柳洼村留守,所有人将马匹寄放在此,然后分成数拨乔装进城。大奎只带了孟歌盘步二人绕道临江府南门,随着来往人流进了城。临江府真可谓天府之地,入眼处商家云集,街上行人来往不断。 大奎与盘步孟歌三人寻了一处酒楼,到了楼上寻了靠窗雅座,点了一桌酒菜边吃边聊,一派逍遥自在。等到酒足饭饱,大奎便换来小二结账。 这里的酒菜倒是实惠且又不贵,大奎付了帐却问这小二道:“不知这临江府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小二收了银钱,见大奎如此相问,不由得呵呵笑道:“不知客官想玩什么?”小二问了这句话,却还不等大奎说话,便开始滔滔不竭的介绍了一番。什么城西花市,大千街,鱼市鸟市……。 大奎笑着打断小二的话道:“我等不为买东西,只是想找个赌钱的去处。”说着大奎由怀中掏出一串钱来塞到小二手中。 店家小二白得了一串钱,当即眉飞色舞的道:“哎呦,客官。你要赌钱可算找对人了,这临江府的大小七八家赌坊,我可是熟门熟路……。” 大奎见他又待啰嗦,便笑道:“最大的是哪一家?” 小二伸手向窗外一指道:“诺,前面那条街左转直走,用不了百步便是了。赌坊门前有棵梧桐树,那赌坊便叫做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大奎闻言有些诧异,小二笑着解释道:“太祖登基后,各州府皆设有书院学堂。那梧桐书院虽挂名书院,里面却是销金窟。里面不光是赌妨,吃住玩全都有。”说着小二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附耳道:“还有窑姐那。” 大奎闻言脸上不禁现出意会的神色,当即道:“既如此,我们便去玩耍一番,哈哈哈哈。”说着当先站起身来,带着孟歌盘步向楼下行去。 梧桐书院门庭若市,进出者脸上都带着表情,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还有的一脸疲惫,只是这些人三教九流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像读书人。 大奎到了门前略一打量,只见粉墙绿瓦门楼垂花。朱漆大门前是两座花坛,花坛中百花斗艳格外芬芳。进了院门,只见庭院深深假山流泉绿树如荫,两侧回廊环抱,一派平和之气,哪里像赌坊妓院.。大奎正在四下里打量,却见一名青衣汉子迎上前来。 “哎呦,三位里边请。”青衣汉子来到近前伸手做请。 大奎一身华服,身后的孟歌与盘步却是扮作仆从,这青衣汉子一看,便知大奎非富则贵。当下引着大奎向院里走,边走边笑问:“不知您是来博个手气啊,还是有相熟的姑娘?” 大奎笑道:“我们来玩的,不知什么好玩些。” 青衣汉子在前引路,边走边道:“要想玩,自然是押宝了,您请便!”说话间,青衣汉子已经将大奎三人引到了一件大厅前,厅内人声喧哗好不热闹。大奎三人进了大厅才见到,这大厅纵横足有三十丈,厅中摆了不下十张大桌。每个桌子前皆是围满了人,一个个吆五喝六争得脸红脖子粗。 大奎不禁有些好奇,走到一张桌子前挤进人群向里看去,原来这张桌子是在赌骰子。这个大奎倒是知道的,三颗骰子用骰蛊摇出点数,总和是11点以下的为小,12点以上的为大。赌钱者可将银钱压大押小,是否能赢便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大奎出了人群又向另一张桌子走去。可还未到跟前,只听到刚刚光顾的桌子旁有一人大喝道:“我赌命!” 大奎闻言当即停步,这赌钱的还赌命?出于一时好奇,大奎与孟歌盘步站在原地向那张桌子看去,刚刚有人喊赌命却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有人喊了这一嗓子,原本热闹喧哗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别的赌桌上的客人也都纷纷向这里注目。但这寂静也只维持了片刻,随后便又开始人声鼎沸起来。毕竟看热闹比不上赌钱来的刺激。 大奎想了想,便向刚刚的离开的那张桌子走去。挤进人群时顿时惹来一阵谩骂。 “哎哎,挤什么挤啊?” “你他妈的瞎眼了,踩我脚了!” 大奎对身边的污言秽语并不理会,只是刚刚说粗口的两人却被孟歌擒了后颈拉出了人群。那两名赌客见到孟歌一脸凶相,不禁连声陪着不是。孟歌见他们告饶了,这才放了手。 大奎到了桌边,才见到一个矮壮的汉子此时正双手按在桌面上,正与对面的荷官对眼。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却是都不说话。 围观的赌客倒也识趣,见到场面僵在这里,俱都是不在喧哗,静静的看热闹。矮壮汉子与那荷官对视良久,这才道:“我就赌命,输了我认倒霉,赢了你就把赢我的银子还我。” 那荷官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见到这矮壮汉子言辞决绝,这才开口道:“要玩就拿银子来,没钱请便。莫要在此耍混,这里不是你耍混的地方。” 矮壮汉子还要说什么,不妨身后一个声音道:“赌命跟我走,这里不收这个。” 第七十三章 豪赌三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不待这矮壮汉子有所置辩,便有两个壮汉将这矮壮汉子拖了下去。桌前本有板凳供赌客坐着赌钱,而这矮壮汉子被拖走后便空出一个位置。围在外圈的看客见到有空位便上前争抢,岂料站在人群外的孟歌一声厉喝:“都闪开。” 这一嗓子无异于晴天霹雳,不光是这张桌子,其余的几张桌子也都向这里看来。孟歌趁人们一愣神的功夫,强行挤进身来。 “老爷,您做!”孟歌向大奎做着请,大奎也不客气,当即大马金刀的过去坐在那个空位上。 荷官见到大奎这个阵势,心知来了大主顾。大奎倒也干脆,当即由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来,解了封口便将一袋银钱系数到在桌上,一时间银锭金锭散碎铜钱‘哗啦啦’堆了一堆。这下引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 这里赌钱多数是铜铣,最多是成串的铜钱,而大奎这一亮相竟是金银成堆。在场的有钱人没几个,谁见过这么多的金银? 大奎见到自己亮出钱财引发的效果,心中很满意。当下懒洋洋的问道:“怎么玩啊?” 对面的荷官陪着笑道:“这位大爷,我这是骰蛊押宝,押大赢大押小赢小,是以点数论输赢,很简单。” 大奎也不啰嗦,当即随手抓起两个银锭道:“我押大了。”说着将手上的银锭丢在了桌上。 荷官笑道:“您看这桌面上不是画着两个圈吗,里面写着大小。押宝的话便要将银子放在圈里面,买定离手。” “哦,要放在圈里面是吧。”大奎一顿又道:“我都说了押大,你便开来便是。” 荷官依然陪着笑道:“这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您是大主顾。劝您还是到雅间吧,这里不适合您这样的大主顾。” “不妨事,本老爷就在这里了。”大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荷官见状不禁向人群外瞄了一眼,人群外的一个短褂汉子微微一点头。这荷官才扬声唱道:“押大赢大押小赢小,买定离手”说着,双手抱了骰蛊摇晃起来。围观的众人见大奎出手如此豪阔,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此一来,满桌子竟只有大奎一个人在赌,其余人都在看热闹。 “开了开了开了!”荷官一叠声的吆喝,随之将骰蛊放在桌案上揭了蛊。 有道是一拍两瞪眼,骰蛊揭开之时顿时引得围观者一片惊叹。‘三六六,十五点大。’竟真的被大奎押中了。大奎的两锭银子足有十两,荷官愣了一下便照赔给大奎十两银子。大奎得了银子顿时来了精神,当即连本带利一并押到大上。 “我还押大,来吧。”大奎兴高采烈的一声吆喝。 荷官苦笑了一下,再次摇起了骰蛊。“开了开了开了!”,荷官仍是一阵吆喝后揭了骰蛊,见鬼了,‘四四六十四点大’。 这次庄家要赔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荷官看了看面前的银钱,连铜钱算上最多有十余两,无奈之下荷官苦笑道:“这位大爷,请稍后。马上给您取银子来。”荷官说完跟身旁的一个汉子嘀咕了几句,那汉子随之转身离去。 本来这大厅中均是寻常的赌局,这荷官的手段也是寻常,接连两把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真可谓措手不及。 大奎急声道:“再来再来。”岂料荷官却不肯接着赌,只说要清了帐才能再赌。无奈大奎只能等着。过不多时,那离去的汉子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瘦高个。这瘦高个的汉子穿着与那荷官一般,皆是一身蓝袍,看样子也是个荷官。 不过这瘦高个荷官不论从走路的步态上,还是气度上都不似一般人。大奎心知此人必是高手,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急切。 瘦高个荷官来到桌前,众人才见到他手上竟提着一个包袱。那包袱沉甸甸的却不知是什么。瘦高个荷官将包袱放在桌上,顿时一阵‘格朗朗’轻响,等到打开包袱,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包袱内竟都是银锭。 荷官取了二十两伸手放在大奎面前,接着笑道:“这位大爷好壮的手气啊,鄙人姓刘,是这赌坊的管事,听闻来了贵客特来相陪。” 大奎有些不耐的道:“本老爷是来赌钱的,不是来作客的。快快开始吧。” 刘姓荷官笑了笑才道:“那么就有在下陪大爷玩一玩吧。” 大奎挥挥手道:“请便,速速赌来。” 刘姓荷官当下再不言语,持了骰蛊便一如先前的荷官一般开始摇晃,随后将骰蛊放在桌案上道:“请押宝,买定离手。” 大奎也不在意,伸手将十两本金及赢来的三十两银子一并推到了写着大字的圈里道:“还是买大。” “开。”刘姓荷官一声厉喝揭了骰蛊,顿时一片惊叹。‘三五六十四点大。’这下热闹了,群情瞬时沸腾起来。 “呵呵呵呵,大爷好手气,连战连捷啊。”刘姓荷官开口称赞道。 大奎却是兴致正浓,迭声催促道:“快些开赌,休要废话。” 刘姓荷官也不再啰嗦,当即赔了四十两银子。然后便又开始摇骰蛊。本是围观的众人这时哪里还会犹豫,等到大奎押宝时,竟都一股脑的跟着押了大。 “开。”刘姓荷官再次一声大喝揭了骰蛊,‘三三二,八点小。’人群顿时传来一片谩骂之声,大奎输了银子却并不在意,仍是催促着道:“再来再来。” 这回没人跟了,大奎手气还好,又是连赢三把。除去本金,竟还赢了六十两之多。直乐的大奎满脸桃花开。可接下来,大奎就不是那么顺了。连赌连输,竟将面前的金银系数输了出去。那堆金银足足有一百多两,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便异了主。 大奎气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带着孟歌及盘步出了赌厅落荒而逃。身后景传来一阵嬉笑声,有人笑骂道:“哪来的愣头青,这不是来送银子的吗?敢跟刘爷过手,岂不是找难堪?” 可惜大奎三人走得远了,对这冷嘲热讽并未听到。 出了赌坊,孟歌不禁低声埋怨道:“张大人,你这是何故?为何白白输掉一百多两银子?” 大奎边走边道:“你我初来此地,必要到此打探一番,若不下场赌,怕是要引人怀疑。” 孟歌闻言又道:“那些不必这般豪赌啊,那可是一百多两银子啊。” 大奎笑了笑并没言语,反倒是盘步跟在身后一直是一言不发。他知道义父的本事,无论做什么事,总有一番道理。 此后连续三日,大奎每日皆到梧桐书院豪赌一番,多则百两少则数十两,每赌必输越输越赌。便似被小鬼勾了魂一般,每天过了午时便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输的清光狼狈而走。 其实赌坊开门做生意,自然有它的秘密所在。要是每个客人都赢钱,那岂不是要早早关门大吉?赌坊一旦遇到大主顾,自然会让他尝到甜头,然后下手赢光他的钱。这些都在意料之中的事。赌坊为什么能赢钱?因为其中有门道。 赌博使诈,称为‘千术’。俗语讲的好:十赌九骗。骗人的人便称作‘老千’,‘老千’的由来,众说纷纭。追根溯源,大概是在唐宋时期,有一个秀才要进京赶考,途中遇到强盗,将所有财物抢劫一空,秀才想来想去,一筹莫展,在万般无奈中,乃决定凭一个‘骗’字去图一时的侥幸。主意已定,就重整衣冠,直接前往县府求见县官,诡称京城某府的亲戚,奉诏进京,任某要职,路过此地,不幸遇盗,要求从速派兵追捕,取回失物,以便早日进见皇上。 县官听后,哪敢怠慢?一面派兵进城搜捕,一面摆酒为秀才压惊,待为上宾,唯恐招待不周,并尽量做出官官相护的样子,秀才第一炮打响,便更加软硬兼施,限期破案。县官对秀才种种殷勤,百般诉苦,意思是要他讲点交情,不必深究,只要是早点上路,那程夥从丰不在话下,秀才见目的已达,便打道进京去了。那秀才当日略施小计,一举成功之后,便看穿人情,无心举业,于是聚集一班同样是落第同年,专门在这“骗”字上下功夫,专做不要本钱的买卖,做的次数多了,经验也愈加丰富了,胆子也愈来愈大了,成就也愈觉可观了。不过到底是总共作案一千次呢,还是总计金额一千两,已经无从考证。反正从此以后,世代相传,后世便奉之为开山祖师,尊为第一代‘老千’。 千术的由来:《孙子兵法》云: ‘兵者诡道’。孙子可以说是后世老千们的开山祖师,所谓“兵者,诡道也”, 对外阴谋诡诈,对内亦然。一部不知年代、作者的《三十六计》,开篇明言:“且诡谋权术,原在事理之中,人情之内。‘兵属诡道, 兵以诈立’(《孙子军事》),这成了春秋与其后战争中克敌制胜的基本谋略。而战争是一种特殊的赌博。能用于战争的中的各种诈术,用在赌场上则为千术。 大奎相信,这梧桐书院中的赌局便是骗局,经过三天的查探,大奎心中便有了计议,是该下手了。 随后就在临江客栈,大奎将二百属下聚集在一处,下达了作战部署。 第七十四章 血溅七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参与行动的只是三十余人,其余人迅速分散临江府各处,为的是避免遭人怀疑。 血溅堂能在临江立足,想来耳目众多,大奎带领属下分散进城,为的就是避免被血溅堂注意。此番行动务求一击必杀,故此需小心再小心。 次日,大奎又去了梧桐书院,依旧是带着孟歌与盘步。 赌坊内一如往日的喧哗,大奎却没有进去。带着孟歌与盘步四处闲逛,借以查探各处布置。经过这几日的探查,大奎发现这梧桐书院还真是偏门荟萃。不光一间赌厅,还有斗蛐蛐的,斗鸡的,斗狗的等等赌局花样繁多,只要能赌的都有,由此也让大奎开了眼界。 梧桐书院共分七进院子,各色赌局及妓馆分布于各个院落,每个院子里都有三五名打手维护秩序。尤其是进大门时,在门左有间门房,里面更是有十余名打手轮值。若是寻常百姓在这里闹事,怕是插翅难飞。 大奎回到了前院的赌厅,依旧是哪个刘姓的荷官伺候,赌了三局两赢一负。这几天就是这样,每每最后几把都是输的,而且是连本带利的输进去。 大奎有些急了,由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随之厉喝:“我全押了!” 身后盘步抢上前来拉住大奎的胳膊道:“老爷,我们来临江只带了这三千两银子,是要办货的,您要是再赌我们就连回去的盘缠也没有了。” “你让开,休要拦我!”大奎情急失态,伸手将盘步推搡到一边,谁知对那荷官道:“快快开宝,我还是押大。” 围观的看客见到大奎如此性急,心中都不免发笑。但这次的热闹比之以往要好看得多,这可是几千两银子的豪赌啊。一时间整个赌坊内的赌客都慢慢地围了过来,只等着看笑话了。这梧桐书院能长盛不衰,岂是浪得虚名?所有人都不看好大奎,连大奎自己心中都是七上八下,但为求事成唯有一搏了。 刘姓荷官冷冷一笑,随后持了骰蛊一如往常开始摇蛊:“押大赢大,押小赢小,买好离手。”随之手上动作越摇越急,突然双手停止并将骰蛊放在了桌上。 “开啦。”刘姓荷官再次一声大喝揭了宝。‘一二三六点小’围观者一片感叹,不出意外,果然是小。 刘姓荷官皮笑肉不笑的对大奎道:“哎呀,今天大爷的手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我看您还是改天再来吧。”这刘姓荷官明知大奎已是灯干油尽却如此说话,意思很明显。没钱就滚蛋吧。说着,这荷官伸手取了桌上的银票。 “慢着。”不料大奎突然伸手抓住了这刘姓荷官的手腕,冷冷说道:“我怀疑你使诈!”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梧桐书院开设赌局自然是戒备森严,这个外地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梧桐书院的人使诈,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刘姓荷官再次笑了笑道:“输了就输了,何必巧言托词,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你撒野?”说着手一挣便欲将大奎的手挣脱,岂料大奎的手便如铁箍一般,这刘姓荷官挣了两下竟没挣脱。随后大奎手上加力,这刘姓荷官只觉得手腕疼痛欲折,手上银票再次飘然落在桌上。 “来人啊,有人闹事啦。”荷官杀猪一般叫嚷,人群中早有数名打手分开众人抢近身来。可还不等他们动作,一旁的孟歌大喝一声探手将冲在最前的一名打手推翻在地,另外几人还要再上,孟歌伸手抄起桌边的板凳来护在大奎左右。几名打手一见孟歌的气势,顿时蔫了。围在外圈皆不敢上前。 大奎左手抓着刘姓荷官的手腕,右手伸过去拿起了骰蛊里的三颗骰子在手上颠了颠,随后笑道:“本老爷现在就让大家看看,你是如何使诈的。” 说着右手食中二指捏着一颗骰子,只一用劲‘啪’一声轻响,竟将那颗骰子捏的碎成两半。接着大奎摊开手掌示以众人,原来这骰子是灌了铅的。 由于骰子灌铅以后重力偏颇,故此只需以专门的手法便可打出想要的点数。不过这也只是很初级的千术,这刘姓荷官的手法很是巧妙,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换掉了骰子。如此一来,所有的赌客均是哗然一片,纷纷指责谩骂起来。 大奎拆穿了赌坊的西洋镜,刘姓荷官却换了一副嘴脸:“朋友那条线上的?” “我是生意人,到这里玩几把而已,你却跟我使诈?”大奎说着手上加力,这刘姓荷官顿时疼的一声掺叫。 正在这时,厅外脚步声纷乱,冲进一群打手来,足有十余人。个个面目狰狞,手上也都提着棍棒,这群人进了大厅二话不说向着大奎便冲了过来。 大奎依然擒着刘姓荷官的手腕,转身一翘脚便坐到了桌子上。仿佛冲进来的人不是来找他晦气的。孟歌及盘步却动了。二人一左一右迎上了这群打手。 大厅里的赌客见到开仗了,顿时惊慌失措四散逃窜。有的慌乱中还在赌桌上顺手牵羊拿了些银钱,有奔正门的有跳窗子的,转瞬间大厅内的赌客跑的一干二净。孟歌及盘步与这些打手战成一团,一时间赌厅内乱成了一锅粥。 孟歌的武艺自然不用多说,这些打手恶奴他还不放在眼里。但凡有近身者,三拳两脚便放翻在地上。盘步的武艺稍逊些,但此番打斗也是稳占上风。二人交替掩护指东打西,不消片刻便将这十余人打翻在地上,直把这些个打手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看样子伤的不轻。 大奎依旧安然坐在赌桌上,刘姓荷官直接傻眼,哪里想到来人竟是硬茬子。 “你骗了我的银子,须得赔给我啊。”大奎慢条斯理的说道。 此刻这荷官哪里还会强辩,一叠声的告饶道:“赔赔,我照赔。” 大奎笑了笑放开了他的手,荷官一脸的苦涩,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将桌面上的银子收集了一下堆到大奎面前。随后道:“这是您来这里输掉的银子,大概三百六十两,您老收好。” 大奎看都不看,嗤笑道:“本大爷的银子出了手便要收利息,这些不够。” 刘姓荷官闻言连声道:“好说好说,这里还有。”说着在桌子下拎起那个包袱放在桌案上。里面皆是金银,这金银却是钓鱼的饵,往日里赌客见了金银哪里会不眼红的,都想捞上一笔,岂知泥足深陷越陷越深。 大奎看了看那个包袱,这才动手揭开包袱将桌上的银钱统统装在包袱里,提起包袱掂量了一下,这一包金银怕是足有六七百两。若是换了别人,这六七百两金银要想单手提起也许费些力气,大奎却是举重若轻。 拎了包袱,大奎便招呼着孟歌盘步扬长而去。出了大厅向大门处走,走了没十步。便见到左右回廊冲出数十壮汉,更有人关了大门上了门闩。这些人手上却已经不是棍棒,而皆是刀枪。 领头之人生的膀大腰圆一身劲装,身高足有八尺开外。别人手上皆持有刀枪,这人却是一对护手双钩。 “朋友既然来了,便不要走了,你我好好亲近亲近。”这带头的壮汉冷冰冰的说着,双钩一分直取大奎,其余人分别向孟歌及盘步冲了过来。大奎三人也不搭话,转瞬与这群护院打手战在一处。 这使双钩的汉子武艺真可谓精熟,而护手双钩又属于奇门兵器,此兵器兼有刀、钩、匕首之用,其可破长兵,敌短器,钩刺自如,攻防兼备。双钩舞动,疾如闪电,势如猛虎一般,故又称之为虎头双钩。 大奎一退再退,情急之间竟是不能近身。孟歌盘步二人数招间打翻三名打手并顺手夺长刀。二人皆是使刀的,长刀在手顿时如虎添翼,只见两人长刀舞动,映出一片刀光,数声叮当大响之后,竟分别隔开几把袭来的兵刃。 一条长枪当胸向孟歌刺来,孟歌绕步避过长枪,手上刀光一闪,这名持枪的汉子只觉手臂一凉,定睛看时竟被卸去一条胳膊。血光迸现之中,这打手弃了长枪哀嚎着退身逃命。 长枪未及落地,孟歌大喝一声:“接着。”说罢起脚勾踢,这一脚正踢在落下的枪杆上。长枪凌空飞起直向大奎落去。 大奎几经闪避,那双钩汉子步步紧逼,招招不离大奎周身要害,无奈之下大奎抡起手上满载金银的包袱用以抵挡。 正巧孟歌一声招呼,那条长枪未及落地已被大奎凌空抄在手中。亏是包袱上只被那双钩汉子斩出几个小孔,不然银子掉了怕是要麻烦。 大奎左手提着包袱,右手单手持枪竟与这双钩汉子斗得旗鼓相当。双钩汉子久战不下,心中不免急切,突然变式矮身攻来,双沟迭次横削大奎双腿。大奎纵身后跃,手上长枪一抖,点刺双钩汉子面门。这一招却是枪法中的‘丹凤朝阳’,不同的是改为下刺,但威力犹有过之。 双钩汉子双手钩急忙上架格挡,岂料大奎身形一落地便即抖枪挽了个枪花避过其双钩,护手双钩善于锁敌兵器大奎哪里会不知道,故此卖个破绽挺枪再刺。这一刺真可谓其速如电, 双钩汉子只觉双目一花,心中不由大惊。待要抽身急退为时已晚,接着喉头一凉已被大奎一枪扎在咽喉要害。 第七十五章 引蛇出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血光迸现,双钩汉子横尸当场。 大奎收枪凝立,四下一打量,见并无人注意自己,原来他与这双钩汉子辗转腾挪间已斗至院中角落。 放下手上长枪,大奎急忙去看手上的包袱,还好包袱上只划破几个小孔,并没掉出银子来。大奎顿时放了心,自己一家的生活加上所养的兵卒,每月开销不是小数目,只凭借自己与黄莺的奉银,确实有些捉襟见肘,此次获取的这些不义之财正好可以解去燃眉之急。 大奎将包袱放在墙角花丛间,这才拾起长枪奔到院中。望着孟歌与盘步正在众多打手的团团包围之中,大奎疾奔几步纵身而起,空中怒喝一声:“纳命来!”身形如龙,长枪如电。数点寒芒过处,几名打手要害中枪纷纷倒地。 大奎身形一落,长枪横摆速疾上扬,一招‘二郎抬山’,竟将一名打手挑飞出去扑倒在院中。接着大奎双手舞枪,一条长枪舞的如车轮相仿。众打手一时间不敢近前,大奎左冲右突,长枪若梨花飞舞曼妙绝伦。 使的却是杨家枪,其中竟含六合之法。六合枪,共二十点,谓杂枪二十点。如‘扎面扶枪,身里一点,指南扎川肢一点,腾手劈下高枪一点,反一脚老莺倒坐一点。”合枪之五:一接,二进,三拦,四劈,五扶,六扯。合枪之六:指人头,扎人面,五拱身,扳塌里外把门、单闪门。上三枪,穿山甲,上中枪,凤凰点头,下三枪,扶枪、量枪、衬枪、硬扶白捉白拿,右扎左推,抱迎风钩挂,迎对拿,燕子复夺窝,凤凰单展翅,孟良夥出。 六合枪中隐含九个进法。一进,分进,缠进,帖进,攻进,拱进,哄进,揭进,急进。其次有十七灵神劲:停、领、闪、站、钩、挂、缠、绞、颤、转、随、合、出、入、进、退、杂步。 大奎一一使来,直如虎入羊群。转瞬间便又有十余打手中枪扑倒在地,加之孟歌盘步二人所杀的,这不到盏茶时候,数十打手已所剩无几。 见到三人武艺,剩下的数名打手自知不是对手,发声喊弃了兵器便落荒而逃。不过这些人还算聪明,转身直奔大门。那大门先前已被他们自己上了三道门闩,此刻慌不择路奔到门前,各自七手八脚的去开门。 大奎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反手握枪举枪投射而出,长枪带着一股劲风电射飞出。‘噗’一声竟将一名打手钉死在门上。 其余几名打手直吓得亡魂皆冒,更是加紧开了门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转眼跑的没影。 大奎不因仰天长笑,今天杀的真是痛快。 “我们分头去找,但凡有银子只管打包拿走。”大奎一声令下,孟歌盘步二人分别向其余的院落搜去。 经此变故,赌坊内的赌客荷官等人早就跑个干净。三人寻了几处院子也没再遇到抵抗,倒是翻箱倒柜的寻出好多金银及银票来。粗略算来竟有近千两之多。钱财到手大奎这才与孟歌盘步二人会和,大摇大摆的出了梧桐书院。此次前来就是找茬打劫的,劫了梧桐书院的银子,就不相信没人出头。 三人寻了一家酒楼,点了酒菜正要吃喝,楼下冲上一群衙差来。走在头里的正是在梧桐书院逃走的一个打手。此时正值近午时,楼上尚有几桌食客,可一见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公差,还哪里有心思吃喝,各自如过街老鼠般躲闪着奔下楼去。 大奎见来了公差,心中不禁想到:这是血溅堂的手段,意图试探自己的来路。心思电转下,大奎已经有了主意。十余名衙差来到楼上,领路的打手一指大奎道:“就是他们三个。” 带头的衙差点点头,随即喝道:“拿人!” 众衙差闻言二话不说,抖开枷锁便来锁拿大奎三人。可还未等近身,大奎身形一晃,众衙差只觉眼前一花,大奎已欺身到了那打手身侧。 这打手却是个二十余岁的后生,猛然见到大奎近身却是连躲得机会都没有。大奎伸手搂着打手的肩膀笑问道:“兄弟,天气炎热,你不会是两眼昏花认错了人吧。” 打手正要说话,突然被搂住的肩膀一紧,只觉被大奎抓住的肩头一阵剧痛。大奎随之松了劲,如此却是为了哄吓。这打手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受此一抓连忙点头道:“是是,小的认错了人。” 大奎呵呵笑道:“我就说吧,依本老爷的菩萨心肠,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吃官司。”说着大奎放了手,由怀中取出十两银子出来续道:“大热天的劳烦各位公差大哥跑一趟,在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来来来,这银子算在下的一点心意。”大奎说着将手上的银子塞到了领头衙差的手中。 这班头见告状的说认错了人,而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并送了银子,班头倒不好再拿人。虽然看情形明显知道其中有变故,但刚刚大奎显露的身法,这班头还是有些见识的。凭现在这十几个人恐怕想拿不住人家,为今之计也只能借坡下驴了。 “呵呵呵呵,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搅了,告辞。”班头一挥手,围住大奎孟歌盘步的十余名衙差这才收了架势,跟随那班头下楼而去。 打手也要跟着走,岂料被大奎一把抓住后衣领。 “这位兄弟,你我既然相遇便是缘分,不如一道喝两杯吧。”大奎说着便拉着这打手的臂膀回到了桌前。走到楼梯口的众衙差见大奎留住了那个报官的打手,看样子是要一起喝酒,故此也都见怪不怪的下楼而去。 混迹衙门的人怎么会不知事态严重?梧桐书院数十条人命,这可是大案子。但明知凶犯在此却束手无策,只能佯装误会借以全身而退。‘能推不揽,明哲保身’这可是混迹衙门的不二法门。 大奎丝毫不惧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切俱已布置妥当,如今只等着鱼儿上钩了。 留在这里的打手浑身筛糠一般的抖,大奎三人的手段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此刻被留在了这里,真不敢想象若是这三个瘟神一个不高兴,会不会将自己生吃了。 “来,坐!”大奎招呼着这打手落座,打手却是唯唯诺诺的在空位上坐了。 大奎三人让这打手坐在这里,却再不理会他。只管自己吃喝起来,只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在楼上隔窗向街上望去,又来人了。 来者是个四旬中年人,只见其相貌堂堂剑眉星目一身儒装骑在马上,其身后四人也皆是骑着高头大马,不同的是这四人却都是一身劲装,腰上带着刀剑。 五骑来到酒楼门前下了马,早有店家小二接了缰绳,无人径直上了楼来。 大奎心知正主到了,这人的衣着相貌甚是出众,手上还拿着一柄纸扇,浑身透出一股书卷气,更兼一派出尘之象。 这中年人到了楼上,环视一圈便向大奎这边走来。本是局促不安的打手见到中年人上楼,顿觉有了底气。不知不觉间腰板也挺得笔直。 “来者是客,请坐。”大奎微笑着伸手做请,中年人也不客气当先走到桌边。先前的打手见到中年人到了桌边连忙起身让座。 中年人一撩袍服端坐椅子上,这才‘唰’的一声抖开纸扇 。扇面上是一副丹青山水,画工精湛,旁边著着一首小诗:《观沧海》[东汉] 曹操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字体虽小但却笔走龙蛇苍劲不凡。 是了,俱老万所言这人应该叫苗贺轩,是血溅堂的副堂主。一身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尤其是此人不光武学造诣非凡,其文才更是远近驰名。 梧桐书院便是他的产业,好好读书的地方竟变成了赌坊妓馆。再看苗贺轩一身文人打扮风雅不俗,大奎这才想起一句老话来:斯文败类。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啊?”大奎明知故问道。 苗贺轩呵呵一笑,望定大奎良久才道:“区区苗贺轩,这厢有礼了。”说着站起身深深一揖。 大奎见苗贺轩的举动,不由得心中暗惊。这苗贺轩倒是持礼甚恭,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奎虽是心中疑惑,但仍是问道:“不知苗先生此来有何贵干?” 苗贺轩微微一笑次落座,这才答道:“苗某前来是向张大人讨个公道。” 大奎闻言心中如遭晴天霹雳,行踪败露了? 苗贺轩见大奎一脸惊诧,不由笑道:“张大人不远千里来到临江府,所为何事不必苗某多说,依张大人的权势要想剿灭我等自然不在话下,但张大人须知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我们接单做事,并非故意与人结怨。” 大奎闻言不禁嗤之以鼻,当下笑道:“此番本官前来临江,也不是存心报复,只是囊中羞涩,本想隐姓埋名做上一票,哪成想竟被贵帮识破,呵呵呵,惭愧惭愧。” 苗贺轩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一万两。” 大奎摇摇头,随即答道:“十万两。”| 苗贺轩:“最多五万两。” 大奎笑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道:“本官千里而来,只值五万两?” 苗贺轩沉吟片刻才道:“实不相瞒,当初主顾就出了五万两银子托本帮会办事,如今事没办成倒折了数名好手。”望着大奎,苗贺轩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还是本帮建帮以来第一次遇到难题。” 第七十六章 惊天讹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笑了笑道:“既然知道是难题,也应该自解才是。本官此来便是解决难题来了,不然本官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大奎一顿又道:“实不相瞒,此次本官是有备而来,之所以没有为难阁下,就是为了给阁下一个机会。” 苗贺轩苦笑道:“张大人宅心仁厚,苗某悉听尊便。” 大奎见苗贺轩十分上路,这才道:“素闻苗先生乃是中土汉人,不知为何在此多事之秋仍死心塌地为元庭效命?”苗贺轩刚要说话,大奎伸手一拦续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元庭气数已尽,多少能人志士皆以倒戈相向,苗先生一代人杰也,想必也知大势所趋。” 苗贺轩只是点了点头,大奎这才又道:“楼伊贺本为元庭番邦之人,如今在江南为祸,苗先生即知大义,想必也能明白本官此来便是专为此人。” 苗贺轩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望张大人多多海涵。” “苗先生如此说,便是不同意本官的提议了?”大奎语气中已有了些许怒意,苗贺轩就在江湖漂,自然是见多识广。 此刻见大奎面色不善,当即陪笑道:“在下一介草民,谈不上什么春秋大义,只想平安一世苟且一生,国家大事苗某从未想过。倒叫张大人见笑了。” 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气结,这苗贺轩却是安逸贪生之徒,却不知有何本事做到这血溅堂的副堂主。大奎思虑良久这才道:“血溅堂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吧。本官可向朝廷举荐苗先生做个江西行省户部员外郎,虽是从五品的官,但总好过这样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苗贺轩虽是文武双全,但也是俗人一个。读书习武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然后连年战乱苦于仕途无门。此刻大奎提出向朝廷保举做官,虽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但也足以让苗贺轩兴奋莫名。 要知道,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十余年,为的便是有个功名。如今功名就在眼前,苗贺轩怎会毫不心动。 大奎见其神色,当即趁热打铁道:“你身为汉人,却为何甘愿为鞑子效命?元庭大势已去,如今苗先生弃暗投明正当此时啊。” 苗贺轩闻言不禁怯怯问道:“不知张大人要我做什么?” 大奎笑而不答,看了看苗贺轩身后站立的四个劲装汉子,又看了看立在一边的那个打手。苗贺轩知其心意,随之向身后使个眼色。身后一名劲装汉子略一点头,只见手一扬射出一点寒芒。原本立在一边的那个打手竟连叫声都没有便手捂咽喉倒毙于地上。 苗贺轩笑了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大人勿怪。”说着又一指身后的四名劲装汉子道:“这四人皆是在下的心腹,过命的兄弟。” 大奎含笑点点头,随之说道:“不知苗先生是否真心投靠朝廷?” 苗贺轩当即拱手道:“但凭张大人吩咐,苗某愿效犬马之劳。” 大奎呵呵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本官此来只要两件东西” 苗贺轩不解的问道:“不知张大人要那两件东西?” “银子,人头。”大奎冷声说道。 “啊?”苗贺轩闻言大惊失色,但随后便道:“楼堂主不愿与大人结怨,故此打算花银子与张大人化干戈为玉帛,张大人为何仍旧苦苦相逼?” 大奎笑道:“本官就在这里,你们尽可动手便是。”说着端了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大人说笑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苗贺轩一脸的献媚,却是句句讨好之词。 “本官好话已经说尽,到底苗先生做何打算?”大奎语气生冷不容置疑,随后补充了一句道:“人头我一定会取,只是途径不同而已。” 苗贺轩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要我苗贺轩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万难从命。除了这件事,一切都好说。” 大奎望着苗贺轩半响,突然仰天大笑,直笑了好一会才道:“也好,那苗先生且依我三件事。” 苗贺轩不由问道:“哪三件事?” “第一,告知我楼伊贺现在何处。第二,三十万两银子。第三,解散血溅堂。”大奎一口气说出三个条件,直惊得苗贺轩目瞪口呆。 “这……。”苗贺轩此刻已是哑口无言。 大奎微微一笑续道:“本官此来只带了五百亲随,三日后尚有三千甲兵随后便到。本官便给你三天时间,还望苗先生考虑一下,有消息了就到临江客栈找我。”说着大奎与孟歌盘步三人堂而皇之的出了酒楼扬长而去。 此刻的苗贺轩已是进退两难,本想两面不得罪,岂知事到如今只能选一条路。大明雄兵纵横天下,江湖门派岂能与大军抗衡? 苗贺轩坐在哪里思虑再三,最后一咬牙吩咐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但有抗命者格杀勿论。”身后四名属下齐齐拱手领命。原来这临江府虽是血溅堂的总舵所在,但大小事务均有苗贺轩把持。楼伊贺虽是堂主,但行踪不定,除了帮会里职位较高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其行综何处。 大奎当晚便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言明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并附带有三十万两白银的银票。大奎很满意,计划着将异己铲除后,便辞官隐退再不问世事。与世无争豪宅美眷,正是大奎心中所想,毕竟大奎也是凡人,也向往着安逸宁静。 本来大奎以为会有一场搏命厮杀,哪成想遇到了一心做官抱大腿的苗贺轩,这件事情倒是变得简单了。 当下大奎带着二百属下连夜出了临江府,纵马向北疾驰。据苗贺轩信中所言,楼伊贺在岳州府,那里才是血溅堂的重心所在。楼伊贺的得力属下大部分是其收养的孤儿,从小加以严酷的训练,如今可谓桃李遍天下。不管这楼伊贺有多少门人弟子,此人是必须除去的。 岳州古称巴陵,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夏商时期,岳阳为三苗之地;到了春秋战国,岳阳地属楚国;秦统一六国后,分天下为36郡,岳阳时属长沙郡罗县。西汉时期,分封刘姓诸王,岳阳归属长沙国隽县;三国时期,为吴国所辖,东吴曾在此训练水军。晋武帝太康元年(280年)建巴陵县,后,惠帝元康元年(公元291年)置巴陵郡。郡治设在巴陵城。 隋朝文帝时期,精简郡县,废巴陵郡,建为巴州;隋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又改巴州为岳州。 岳州在元庭治下曾为岳州路,太祖登基后改为岳州府。 自古以来,岳州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大奎敢于只带二百亲随赴岳州府,是因为岳州左近驻有大明水军。楼伊贺敢在大明驻军重地藏身,真可谓有胆有识。 大奎虽是胸无点墨,但却知在北宋年间曾有一位大贤为岳州的岳阳楼题词,这位大贤便是范仲淹。其‘岳阳楼记’也是恩师灵智上人耳提面命督促教授的一篇绝佳文章。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两句却是大奎最喜欢的。 二百余人纵马疾驰,一路铁蹄得得,真可谓风驰电掣。行至第二日午时,已近岳州地界。大奎一行人数众多,远远行来烟尘大起遮天蔽日。岳州城防明军见到,急忙上报岳州知府胡明远胡大人。 由于岳州乃是兵家重地,故此知府胡明远可谓上马官军,下马管民。此刻闻听兵卒奏报,胡明远不敢怠慢,急忙命人严守四门,而他自己则带人亲自前往城南门一探究竟。 距岳州城尚有里许,大奎便远远见到由城门内奔出两队兵卒,随后便见到一人身穿官服腰悬佩剑,虽是文官打扮却也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大奎带着众属下到了城门前,命众属下原地待命。遂只身向前,来到这文官面前抱拳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前来岳州府公干。“说着大奎亮出腰牌。 “岳州知府胡明远,见过通政使张大人。”胡明远骑在马上抱拳回礼。 “胡大人不必多礼,速速传谕各门关闭,无本官之命任何人不得出入。”大奎声色俱厉,胡明远却是一愣,但大奎是上差,他自然不能违逆。当下胡明远命人赶赴四门通晓传谕大奎的命令。 望着面前十余丈高的巍峨城墙,大奎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楼伊贺,此番看你如何逃出我张大奎的手心。’ 第七十七章 纵谈国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楼伊贺趁夜凭栏,小酌独饮。刚刚吟的却是李煜的一首《虞美人》。这首词中意境深远,道尽了人世间的无奈沧桑。却也正是楼伊贺此刻的心境。 李煜本是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于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继位,史称李后主。开宝八年,国破降宋,俘至汴京,被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后为宋太宗毒死。李煜虽不通政治,但其艺术才华却非凡。精书法,善绘画,通音律,诗和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千古杰作《虞美人》,《浪淘沙》,《乌夜啼》等诗词,李煜亦被称之为‘千古词帝’。 晚风徐徐吹过,楼伊贺衣袂拂动,遥望夜色如墨星月同辉,心中平添几许落寞。 楼伊贺持了手中的白玉酒杯,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元自立朝而今一百六十年,如今却风云飘摇,何人可挽大厦之将倾? 将酒杯放在身边圆桌之上,楼伊贺立身而起。 “朋友既然来了,不妨一同小酌几杯。”楼伊贺依然立身于回廊间眼望夜空,却不知是对谁说话。 “呵呵呵呵,楼堂主六识敏锐,张某佩服。”说话间,只见回廊对面正堂房上屋脊后现出一人。夜色中只见其一身绯红长袍玉带缠腰,头顶乌沙发冠,足踏薄底官靴,来者却正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 大奎一声赞叹,当即纵身而起,空中一式燕子三抄水,脚尖在庭院中的一株矮树上轻轻一点,随之空中踱步。待到落地之时,已是立身在回廊当中。 “张大人好俊的身手啊。”楼伊贺禁不住出言赞叹。 直到此时,大奎才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清这个名闻江湖的楼伊贺。如今的楼伊贺虽已是六旬花甲之人,但身体健硕不输壮年,尤其是一双眸子含藏精光。此却是内功修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地方能有此征兆。 大奎的内力深厚完全是靠外功而内敛,故此表象上并不出众。而楼伊贺光从外相上看,便知其是勤修内功已达化境。大奎对自己的武功虽是颇为自信,但在楼伊贺面前却不敢托大。此刻楼伊贺双手背负于身后,竟然全然不胜防,大奎心中也是不禁暗叹:高手就是高手。 “既然来了,不妨同楼某一叙,请!”楼伊贺伸手做请,大奎微笑着回礼道:“楼堂主请。”随后二人便似多年未见的朋友般相携落座。 楼伊贺亲手为大奎满了一杯酒,然后才在自己的杯中填了酒。 “这是上好的花雕,为求这一坛花雕,颇费老夫好些银钱。”楼伊贺此话却纯属戏言。 “酒不在好坏,要看与谁一起喝。”大奎说着当先饮了杯中酒。 “张大人果然豪爽,难道就不怕老夫在酒中投毒?”楼伊贺说着,又持了酒壶给大奎满了一杯酒。 大奎呵呵笑道:“楼堂主声震武林,名威海内,怎会做那种下三滥的勾当。”说着大奎又喝一杯,楼伊贺再次添酒。 “久闻楼堂主武艺高深莫测,却不知是何门何派?”大奎此言却有些唐突,试问但凡生死大敌,又岂能告知对手自己的底细? 哪成想楼伊贺竟坦言道:“楼某自幼跟随嵩山北少林慧德禅师学艺,后来投身军中效力。一转眼数十载,几经沧桑不胜莞尔。” “那楼堂主对当下时局又有何看法?”大奎笑问道。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世道轮回而已。”楼伊贺微笑作答。 “不然。”大奎一语否之,随后道:“得民心者的天下,元庭腐败奸党祸乱朝纲这才导致万民离心离德,此乃败亡之道。” 楼伊贺望着大奎良久,不禁笑问道:“听闻张大人曾任刑部尚书,遍查江南百官廉政,弹指间数万人头落地。请问,大明百官若是廉洁自守,何故有次一着?” 大奎闻言顿时哑然,但随即辩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大明皇上痛定思痛,铁腕治沉疴。此举正是我大明弘扬廉政之举。” 楼伊贺与大奎就这样纵谈国家大事,竟将时势大局反复剖析。 元庭自元世祖忽必烈以后,几任皇帝大多不理国政,贪图享受,腐化至极,经臣勾心斗角,欺上瞒下,朝廷横征暴敛,经济越来越衰,激起大江南北民众的反抗。各地农民起义,指向元朝。元朝中期频繁更换皇帝,仅在1307年(大德十一年)至1333年(元统元年)就更换36个皇帝,在位都很短。全由权臣摆弄下诏或颁布诏令。 皇帝成为傀儡,不能决策大事。宫廷分争连续不断,尔虞我诈时时出现。再加上官不思廉洁,百姓却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中原地区尤其悲惨饥寒交迫,其严重程度已达到再也不能容忍的地步。 这样一来大江南北的有志之士,江湖豪杰登高一呼,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口号,将矛头指向苟延残喘的大元朝。元朝如今的惠帝妥欢帖木儿在位较长。他从公元1333年(元统元年)六月至1368年(至正二十八年)七月,已在位35年。 可元庭的没落,其原因不在将帅无能,士兵不勇,而是元朝政权不修政治,不兴经济,无休止的内部争权夺利,互相残杀的结果。尤其惠帝是个昏君,朝令夕改,出尔反尔,不得从臣之心。所以,地方势力首领,在危急时刻拒绝帝诏,不遣兵参战,造成四分五裂。列论哪个朝代,其被灭亡之帮,皆不外乎朝廷之腐败,群臣之相互争权夺利,互相残杀和君主之昏庸。这也可说是一种国家灭亡的基本规律。 元朝在战略上麻木不仁,未进行有组织的反攻。当中原地区各地的农民组织起来,举行起义,大反元朝时,朝廷仍在内部纷争,尔虞我诈,沉醉于酒色,耳不闻外界之动乱,更没有料到起义军会进而埋没元朝。甚至在名地农民起义军称帝、称王时,朝廷也无计议对策,不能采取战略措施,只是零星下诏,以地方军相抗击或镇压罢了。 在战役上,各地元军没有有计划、有组织地实施联合作战,而是各自为战,如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各据一方,互不联合。后来竟为互相争地盘而开战;秃坚帖木儿军,不但不联合扩廓帖木儿作战,反而进入京城两次;漠北之阳翟王阿鲁浑帖木儿不受君命,还有夺惠帝之位的野心,这证明元军势力之衰弱,国败朝亡,已为时不远了。 元朝未能及时抓住农民起义军低潮之际,组织反攻;在战略上推动了时机。1354年(至正十四年月日)九月,脱脱度领号称百万军,十一月围困高邮城,张士诚十夫妇危急,将要投降,顺帝突然下诏,免其百万大军之统帅权,使张士诚得以转危为安。这是元廷的大错误,其后果是使得百万大军溃散了,元军受到严重的挫伤,而各地农民军从低潮转入高潮。 元军推动战略反攻的最大胜利是,1363年(至正二十三年)春,大宋朝韩林儿,刘福通的失败和起义军互相攻击,如至正二十三春,张士诚部将吕珍率大军围困安丰,大宋江北红巾军败亡;秋季,朱元璋杀陈友谅,天完及汉国一系列的红巾军败亡。恰在此时,元军未能组织对朱元璋部反击,元朝反而出现军阀混战、宗王之争。结果,元朝给了朱元璋北上灭元的好机会和有利条件。 谈到此刻,大奎亦是不胜感慨。楼伊贺与大奎推杯换盏,虽无菜肴却也一样兴致不减。两人便是知交好友一般,纵谈国事。一壶酒喝完,楼伊贺又命人送了一坛酒来。 这回大奎却是伸手抱了酒坛道:“如此佳酿唯有一人独饮方才是好的。” 楼伊贺呵呵笑问道:“如何独饮?还望张大人明示。” “楼堂主武功盖世,不如你我切磋一二,胜者饮酒如何?”大奎双目凝视楼伊贺,眼神中已是带了三分杀气。 楼伊贺哈哈大笑道:“比武赌酒?有趣得紧,却不知胜者饮酒,那败者又当如何?” 大奎闻言仿佛听到了天下第一大笑话,竟仰天长啸声震寰宇。 良久,大奎才道:“胜者需向败者敬酒,三杯即可。” 楼伊贺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就算是做个了断吧。”说着向院中一指道:“请。” 大奎将手上酒坛放在桌上,随后亦是伸手做请:“楼堂主请。” 此处院落甚是宽广,方圆足有十余丈。大奎与楼伊贺双双步入庭院中,相隔数步迎面而立。两人再次相对抱拳,楼伊贺脚下迈个丁字步,左拳前伸却是食指拳,右拳护胸。此起手式看似随意,却是三皇炮锤的起手式。 三皇炮锤门历史源远流长。据古谱记载:“自盘古之皇治世,实为创业之祖。是以有济世之才者,必有文武之道。习文必有武备,练武必有文备。文武兼备,可谓全矣。”自盘古之皇治世,人皇氏战胜虫蛇禽兽,又战胜蚩尤部落,肇造了华夏民族赖以生活的广阔疆域。由此而创立的技击之法,被后人称之为“三皇炮锤”。 第七十八章 罪魁授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楼伊贺迎面而立,互道一声‘请’。 二人虽是死敌,但却宛若平生知己。以年龄论之,楼伊贺年长,故此大奎原地马步蹲裆,对空使了三招。分别是‘左右逢源’‘震步崩拳’‘童子拜佛’。如此却是敬重楼伊贺是长辈之意。‘左右逢源’意喻承蒙抬爱,‘震步崩拳’ 意喻当全力以赴,‘童子拜佛’则是纯粹的行了晚辈礼。尊重对手,也是武德。 三式虚招,便是意喻楼伊贺让了大奎三招。今晚虽是相谈甚欢,虽是相见恨晚,但其中的无奈又有几人明了。 这座宅院里早已暗伏数十高手,可楼伊贺严令不得妄动。宅院外,大奎带来了二百亲随,岳州知府胡明远更是调来城防精兵一千,将这宅院围的水泄不通。双方都备有后招,却都是以静制动。 实际从大奎到了临江府,楼伊贺便已收到消息。他不想躲,因为躲也无用。该来的总是会来,逃得一时苟安又能如何? 大奎三招一过,当即纵身而上。右掌拍出直向楼伊贺迎面打到。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式‘迎面掌’,楼伊贺只觉劲风扑面,力道不容小觑。‘迎面掌’只是长拳中最平实的一式,可说中原武林中大半的流派皆是以长拳作为基础。 楼伊贺肃容以对,见到大奎掌到,竟蹲身闪避左掌上架右拳横里击出。这一招亦是长拳招式,唤作‘马步架打’。 但凡习武之人,可说对这长拳皆是再熟悉不过了。朴实中见真功,凭的十年磨一剑,凭的是返璞归真。二人就这样拳来交往,斗了近百招,实际却都在试探。 百招一过,楼伊贺突然变式,使得却是少林拳,只是连过数招大奎已看得出其招式颇为博杂。孟歌也属少林门人,闲暇时大奎与孟歌切磋武艺时,也见识过十几路少林拳。比如:少林罗汉拳,少林合战拳,少林伏虎拳,少林疯魔拳……。 可这楼伊贺的拳路中却兼而有之,可又似是而非。大奎只是见招拆招,从容应对。又斗数十回合,楼伊贺突然一式‘罗汉撞钟’双拳平击而来,拳势凶猛力道犹如排山倒海。大奎不敢硬接,错身避让的同时蹲身扑步劈掌,右手擒拿楼伊贺右腕。是的却是一式‘海底捞月’。 大奎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谁知楼伊贺突然中途变式,右臂缩手横向掣肘直击大奎面门。当年大奎与孟歌在顺元城比武较技时,孟歌使出少林单趟十三抓,其中便有掣肘探臂爪一招。如今楼伊贺使出掣肘,那么他的后招很有可能便是探臂爪。 大奎不退不避,右臂一曲同时以肘上挑直击楼伊贺击来的一肘,只不过看准的却是楼伊贺的臂膀而不是肘尖。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方显搏击之妙。楼伊贺虽是招式犀利刚猛,但却也有弱处。那便是掣肘之时肋下暴露出的空门。 大奎一记挑肘,同时脚下使出‘无影脚’来,足尖直点楼伊贺右肋。当初在天台山上,无戒和尚曾对大奎讲过无影脚的妙处,此刻大奎使出无影脚来却是正当时。一来大奎出招隐蔽,二来楼伊贺此时若想回右臂防守便会正巧被大奎的挑肘所克制。 楼伊贺情急之中倒纵而退,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见到楼伊贺被逼退,当即纵身跟上。双掌迭次相击,招招不离楼伊贺心口要害。 二人均数高手,尤其是大奎,内力浑厚招式也如其人一般颇为实在,实在的可以开碑裂石。一旦楼伊贺中招,势必是一败涂地。楼伊贺见避无可避,当即仰面后倒。同时双足同时踢踏,直取大奎胸口要害。 此番变故只在肘腋之间,大奎正在追击,突然见到楼伊贺倒了下去,同时其双足攻到胸前。大奎心中不禁大惊,自己身形正向前扑,而楼伊贺的双脚当胸踢到,此刻急退已是不及,无奈大奎奔势向前中,急忙横里使了一式‘怪蟒翻身’,堪堪躲过楼伊贺的双脚踢击。 高手过招,斗得便是应变及功底。大奎翻身横里刚刚避开楼伊贺的反击,谁知突觉右侧劲风袭来,大奎暗叫不好急忙再次抽身而退。 原来楼伊贺背部还未着地,已是双掌在地上一撑,一式‘鲤鱼打挺’已挺身而起,其身法之稳健哪里像花甲老人。(人到七十古来稀,古时的人平均年龄不超过七十岁。因此六十既算是花甲之年) 楼伊贺腾身而起,垫步向大奎攻到,双手抱拳右肘横撞,使得却是少林霸王肘。按说若是以拳掌相攻自比肘膝长远,但拳法有云:宁挨十拳不挨一肘。肘法力大招沉,若求一击必杀,肘膝之法当为首选。 霸王肘,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为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此功比之大奎的千里走所下的苦功尤甚,其专用肘端向下或向后顶凿。练习此功之初,全身仰卧于地,小臂屈转,使拳面向上,足跟力抵地面,两腿挺直。然后运力于两肘,力抵地面,使全身上抬,除肘二部着地外,余均凌空。至力尽,落平稍息。 在太阳升起之时,呼吸均匀,不可散乱。如呼吸散乱,则气不能凝聚,力亦涣散,必不能久持。 每日晨夕各练一次,每次升降二十次,逐渐增加。除练功时间外,暇时亦宜以肘抵触坚硬之物,以为辅佐。 待有一定功力之后,改用一肘一挺法:先撇开左手叉腰,单以右肘右足抵地,全身向右徐徐翻转,呈侧卧之状,至疲极时,仍复原状;再注力于左肘左,全身向左翻转呈侧卧之状。如此更迭行之,左右各数十次至力尽为止。上述应在泥地上练习。 一年之后,则身卧平整之青石上行之。功夫若更上一层时,则于粗糙之麻石上练习。再进一步,于地上挖长宽数尺之槽,取大小不等光滑石卵,和以泥沙,放入槽内,用水灌之,便凝成一块,人即于石卵上依前法练习。起初不免疼痛,须练至与平地上相同,丝毫不觉痛苦方可。行功至此程度,宜用药水洗涤,以免伤骨。然后更用有棱角不等之碎石子,和以泥沙,如法入槽中,加紧练习,亦至不觉痛苦后,则其两肘着力点坚实竟如钢浇铁铸一般。 此霸王肘开碑裂石不废吹灰之力,人若中招岂能安然? 亏是大奎退的及时,但仍觉劲风刮得脸颊生疼。以肘相击,劲力竟如此刚猛,楼伊贺的功力可见一斑。大奎立足未稳,楼伊贺后招又到,竟是纵跳扑步欺身过来。其左脚疾踢大奎右膝‘足三里’,双拳上崩合击大奎心口。一招两式,可谓威猛无涛。 大奎提膝抬足,右足直蹬楼伊贺心口,双臂内合封挡楼伊贺双拳。此招唤为‘倒闭山门’却是与孟歌切磋时习得此法。大奎不敢说双臂合封能接得下楼伊贺的双拳,但自己的一式蹬踢却也能重创楼伊贺。 楼伊贺侧身圈右臂封挡大奎踢来的一腿,左拳却变爪抓拿大奎右腿膝窝。此刻楼伊贺使得却是‘鹰爪拳’。相传‘鹰爪拳’起源于南宋岳武穆之岳家拳,是由岳家拳中岳式八翻手演化而来,此拳法专拿人筋脉,可谓集分筋错骨之大成。 依楼伊贺的武功,其鹰爪功力想必甚为精湛,但此时大奎招式已老,收腿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单凭立身之左腿纵身而起,空中一式‘外摆莲’横扫而出。 若是楼伊贺一抓拿实,恐怕大奎的一条腿势必要遭受重创,很有可能会骨断筋折。但大奎的一式凌空摆莲腿若是踢实,楼伊贺却难逃厄运。 ‘啪’一声闷响,大奎感觉到右腿传来剧痛之时,左腿竟在楼伊贺后脑上踢了个结实。 大奎与楼伊贺的身躯同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大奎也善于分筋错骨,但此刻深受其害方知其痛可谓痛入骨髓。再看楼伊贺此时趴伏于地,竟是纹丝不动。大奎忍着腿上剧痛起身过去将楼伊贺的身躯扶正,伸手探其鼻息竟还有气。 刚刚自己的一腿不可谓不强,楼伊贺轻咳了一声,竟由口鼻中窜出血来。大奎心知楼伊贺已是回天无术,当下扬声喝问:“你为何不躲?” 这一声喝问,竟将楼伊贺唤醒过来。但此时的楼伊贺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楼伊贺轻声言道,说完这句话竟急喘起来。 大奎闻言不禁心神巨颤,原来楼伊贺竟是抱着必死之心。二人相斗近三百招,若是一味斗下去,怕是五百招之内难见高下,但楼伊贺竟在关键时刻蓄意受了大奎一击,这却是赴死之意。 楼伊贺气息奄奄,勉力道:“老夫有一事相求,望张大人成全。” 大奎点头道:“你说。” “这宅子里尚有数十人,皆是老夫养大的孩子,求张大人莫要为难他们。”楼伊贺双目盯着大奎,好似要看穿大奎的心思。 大奎点点头道:“楼堂主放心,我不为难他们。” 楼伊贺嘴角带了一丝苦笑,举起了右手。大奎见到其手上竟是握着一颗石头,随之就见楼伊贺手上发力‘噶嗤嗤’一阵轻响,那块石头竟碎成了齑粉。但楼伊贺随之右手垂落,已是撒手人寰。 大奎在震惊中感悟,原来楼伊贺竟是手下留情,却一心寻死。若是全力相拼,怕是胜负难料。就凭楼伊贺这一手‘鹰爪功’,自己怕是一条腿都会废了。心中感念楼伊贺的胸襟,大奎瘸着一条腿站起身来。 心头大患已除,此地已没什么再留恋的了。大奎一瘸一拐的去回廊桌子上取了那坛酒来,开了泥封在楼伊贺身前缓缓泼洒,一坛酒泼洒殆尽,大奎扔了酒坛这才向院门处走去。 第七十九章 斩草除根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前院大门前正有三五人趴在门缝上向外观瞧,门外甲兵林立却已将这座府宅围的水泄不通。大奎由后院行来,一路拖着伤重的右腿。分筋错骨的滋味并不好受,大奎虽是意志弥坚,却也疼得额头见汗。站在门前的数人惊异回头,见到大奎行来不禁皆是心中疑惑:这人是如何进来的?因楼伊贺早有严令,今晚任何人不得动手。故此这数人虽是心中惊异,却也并没有为难大奎。 “劳烦各位打开大门,本官要出去。”大奎双手抱拳向着数人招呼道。 这门前的数名汉子皆是血溅堂高手,虽是一身家丁仆役打扮,但从其身形气质上看却个个不俗。这几人听到大奎的说辞,不禁相互看看了。 当中一个虬髯汉子杨声问道:“我家老爷如今怎样了?” 大奎苦笑道:“你家老爷业已去世。” 虬髯汉子身后数人闻言各自惊怒,刚要有所动作却被虬髯汉子伸手拦住,只听他吩咐道:“老爷有命,今晚不得擅自动手,你等忘记了?开门!” 余者虽是心中悲怒,但对着虬髯汉子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当下去开了大门。大奎这才缓步向门外行去。“张大人!”孟歌与盘步洪五等人蜂拥而上围在大奎身边,将大奎夹持了向人群中行去。岳州知府胡明远迎上前来问候道:“张大人伤在哪里?” “不妨事,腿上不小心扭了一下。”大奎故作轻松之态,但随即道:“撤兵吧,此间事情已了。” “张大人请自去,下官上有要事要办。”胡明远转身喝道:“来人,冲进府宅,无论男女格杀勿论。”这一声令下,众兵将齐声相应。 一时间兵甲铿锵,明军如潮水般冲入府宅之内。 “不可,胡大人快快住手。”大奎待要拦阻,无奈身上带伤行动不便。 胡明远双手抱拳道:“张大人,此院落中皆是元庭乱党,断无放纵可能。事后下官会如实上奏京师,自然不会辱没了张大人的功劳。”说罢又转身扬声催促道:“不可放走一人,杀无赦!”话音一落胡明远随后带人进了院落。 这座府邸甚是宽广,占地不小。院中屋宇众多,但明军人多势众,除留有数百人守住前后门外,其余兵将奔赴各院落见人便杀。府宅中的数十血溅堂帮众在微一错骇中顿时醒悟,当下为保性命各自为战。但明军势大,血溅堂帮众的反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不到半个时辰,府宅内的血溅堂帮众已被明军屠杀干净。为杀这数十人,明军竟然死伤近百,好在兵将甲胄在身,又有强弓硬弩及长短火铳。不然单凭刀枪怕是损失会更为严重。所有血溅堂帮众的尸体都被一一摆到了院中,大奎站在门外远远看到,心中却是无比的感伤。是自己有负楼伊贺所托。食言而肥岂是丈夫所为? 大奎带着众多属下就在岳州城中寻了客栈落脚,一来借以休整,二来大奎也好养伤。 胡明远请来了岳州最好的郎中为大奎看病,等大奎脱去衣裤让这郎中看到腿上的伤势,孟歌盘步等人站在一边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大奎右腿膝窝处一片紫黑,五个指印清晰可见。郎中不禁惊呼道:“哎呀,如此伤势真的是险之又险啊。” 孟歌在其身后忙问:“伤势如何?” “此刻看来筋脉异位,虽看似伤的颇重,但实则只是筋脉损伤,好在没伤到骨头。恩,将养一月当可痊愈。”郎中说完走到室内圆桌旁,由药箱内取了纸笔来,先是写了一道方子。无非是开些三七红花之类止血化瘀的要散。随后对孟歌嘱咐道:“取烈酒烧热见火为佳,双手沾酒互搓,然后在其患处按拂,助其血脉运行。每日两次,不可耽搁。” 孟歌点头应了,郎中这才取了银针包,给大奎在腿上针灸了一番,然后动手将大奎腿上错位的筋脉一一推拿扶正。 直到郎中收了银针,大奎竟没觉得疼痛。原来郎中所针灸之处却是封住了大奎腿上足三里和承山及三阴交三处穴道,故此大奎无所觉。按说大奎也知这些穴道的妙处,可惜他只知穴位击打制敌,却对医术之道一窍不通。 此后数日,大奎在孟歌盘步等人的悉心照料下,渐渐的能下地行走了,虽仍是一瘸一拐的走路,但好歹能勉强行走。 大奎决定回苏州,等到伤势痊愈后还有大事要办。 由于腿上有伤,大奎坐着轿子,众属下策马跟在左右。一路护着大奎回了苏州吴县。 为尽忠职守,大奎几经奔波,回到张府之时,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黄莺见到大奎竟然伤了一条腿,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能伤大奎的该是何等高手?大奎此行该是如何凶险?黄莺不敢去想,只要大奎平安无事,那便是老天的眷顾了。 又在家里将养一月有余,大奎终于痊愈。此刻的张长风已学会了走路,口中总是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有娇妻相伴,爱子承欢膝下,这份天伦之乐大奎想了很久,如今终于得尝所愿。 大奎带着一家人去逛了苏州‘归源寺’进香,‘归源寺’有四大天王殿、大雄宝殿、五百罗汉堂、观音殿和藏经楼等建筑。其中罗汉堂特点突出,堂中央有一尊用整根香樟木雕成的13米高的千手千眼观音,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尊特殊的佛像,四面有四个不同面相的脸,据说代表了佛教的四大名山及主供神,即:五台山文殊菩萨、九华山地藏菩萨、峨眉山普贤菩萨、普陀山观音菩萨。堂内还塑有大肚弥勒像,寒山、拾得像,关公、韦驮像等,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疯僧”、“济公”两像,其传神与妙趣横生令人惊叹不已,堪称杰作。 西花园的放生池同样引人入胜,池内有很多鱼和鳖,大都是佛教徒所放生。其中五色鲤鱼可与杭州玉泉媲美。池中还有一只三百多岁的大鼋,只有在炎热天气才出水一现。 黄莺进了香,又说要去游太湖。大奎顿觉十分有理,自从来苏州安家,尚未到太湖一游。却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 大奎买了一艘游船,花了近千两银子,这还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花这么多钱。 泛舟湖上,水光山色绮丽无边。远望七十二峰倒影湖中,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午时,就在船上开火烧菜做饭,铁嘎达送来一尾大鲤鱼,这鱼却有十余斤重。不光如此,冯师爷还请来了苏州名厨掌勺。 不光是红烧锦鲤,还有天下闻名的太湖三白。所谓的太湖三白既是:太湖银鱼,太湖白鱼,太湖白虾。 太湖银鱼:长二寸余,体长略圆,形如玉簪,似无骨无肠,细嫩透明,色泽似银,故称银鱼。春秋时期,太湖就盛产银鱼,宋代诗人“春后银鱼霜下鲈”的名句,把银鱼与鲈鱼并列为鱼中珍品。银鱼原为海鱼,后定居在太湖繁衍,是太湖名贵特产。银鱼肉质细嫩,无鳞、无刺、无腥味,可烹制各种佳肴。 太湖白鱼:亦称“鲦”“头尾俱向上”而得名,体狭长侧扁,细骨细鳞,银光闪烁,是食肉鱼类之一。白鱼肉质细嫩,鳞下脂肪多,酷似鲥鱼,是太湖名贵鱼类。《吴郡志》载:“白鱼出太湖者胜,民得采之,隋时入贡洛阳”,当时白鱼已作为贡品上贡皇庭。白鱼大多在太湖敞水域中生长,以小鱼虾为食,是太湖自繁睡鱼类,一年四季均可捕获,在六.七月生殖产卵期捕捞产量最高。《吴郡志》有“吴人以芒种日谓之入霉,梅后十五日谓之入时。白鱼至是盛出。谓之时里白”。 太湖白虾:民间素有“太湖白虾甲天下,熟时色仍洁白”的赞誉。白虾壳薄、肉嫩、味鲜美。用白虾做的“醉虾”放在桌上,虾还在蹦跳,吃在嘴里,奇嫩异常,鲜美无比。虾还可入药。托痘疮、下乳汁,壮肠道。是强壮补精药。内服有托里解毒之功能,酒后若喝一碗虾米汤,顿觉肠胃舒适,美味不尽。 席间只有黄莺为伴,大奎怀中抱着张长风,一家人和睦温馨其乐融融。 只是大奎总觉得黄莺似有心事,不禁问道:“莺儿你怎么了?” 黄莺微微一笑道:“你此次出行时只带了五百两银子,为何回来以后竟能买得起这般奢华的游船?” 大奎闻言笑道:“不义之财取之无妨。”说着大奎向黄莺详解了此番远赴临江府,再奔岳州的事情,其中与楼伊贺对决之事却只是轻描淡写一言蔽之。 黄莺听完大奎所言,不禁暗皱眉头道:“勤以修身,俭以养德。夫君为何变了一番模样?不义之财不可贪恋,你我二人的奉银已经够我们下半生所用了,为何还要节外生枝。莫要忘了皇上的嘱托,莫要知法犯法啊。” 大奎想了想才道:“那这三十万两银子,依夫人之见又当如何?” 黄莺想都不想便道:“自然是上交朝廷,以免惹祸上身。” 大奎闻言呵呵笑道:“俭以养德,这话不假。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却是多多益善。只要不是欺诈坑害百姓所得,便不妨事。”大奎一顿又道:“钱虽非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这三十万两银子留在身边,权作不时之需吧。” 第八十章 天伦之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黄莺思虑片刻才规劝道:“夫君莫要贪财误事啊。” “呵呵呵,夫人多虑了。”大奎笑道:“待到王福余党授首之后,为夫便辞官隐退,到时与夫人便在此福地终老一生,每日纵情山水岂不快哉?” 黄莺闻听大奎有此想法,也觉甚妙。每次大奎出行,黄莺都终日里心绪不宁,若是大奎辞官归隐,到时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大奎用一根筷子到杯中沾了酒水去喂张长风,黄莺见到惊问:“夫君做什么?”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我张大奎的儿子岂能不会喝酒?”大奎嬉笑着喂张长风尝酒,许是酒水的辛辣味道并不好,刚刚数月大的张长风尝了几筷子竟突然哇哇大哭。 “快把孩子给我,那与你这样的父亲。孩子这么小你就喂他酒喝!”黄莺接过了张长风,抱在怀里哄着,大奎不禁哈哈大笑。 “哦哦,长风不哭,长风不哭,娘在这啊!”黄莺抱着张长风好言相哄,张长风却依旧嚎哭不止。“孩子许是饿了。”黄莺说着解了衣襟给孩子喂奶,张长风有奶吃果然不再哭泣。 望着娇妻爱子,大奎心怀大畅,不由自斟自饮起来。 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从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仙坛古洞不可到,空听余澜鸣湃湃。今朝偶上法华岭,纵观始觉人寰隘。山头卧碣吊孤冢,下有至人僵不坏。空余白棘网秋虫,无复青莲出幽怪。 我来徙倚长松下,欲掘茯苓亲洗晒。闻道山中富奇药,往往灵芝杂葵薤。诗人空腹待黄精,生事只看长柄械。今年大熟期一饱,食叶微虫真癣疥。白花半落紫穟香,攘臂欲助磨镰铩。安得山泉变春酒,与子一洗寻常债。 多少文人墨客赞誉太湖,尤以宋代文豪苏轼为最。眼望碧波浩瀚,远山峰峦叠翠。大奎不由的叹谓平生。早年的疆场浴血,如今的官场沉浮,就如这美不胜收的山川美景般如梦似幻,仿若往日种种犹在眼前。 “夫君你在想什么?”黄莺抱着张长风问道。 大奎闻言这才发觉自己走神了,再看黄莺怀中的张长风,此刻吃饱了以后正在黄莺怀里睡的香甜。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往事。”大奎笑着答道。 黄莺看着大奎半响,这才温言道:“夫君多日奔波,想是倦乏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也好,反正这好山好水也不会跑,他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大奎笑着说完,又来抱张长风。黄莺轻轻将张长风递给大奎,口中叮嘱道:“慢些,孩子刚刚睡着。” 大奎抱过爱子,这才轻声道:“哎呀,我儿子长得真漂亮,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这话一点都不假。”说着低头在张长风粉嫩的笑脸上亲了一下。谁知熟睡中的张长风竟‘哇’一声哭将起来。 “你看,刚刚睡着,你就用胡子把他扎醒了,孩子给我。”黄莺再次接过了孩子。 大奎不由得呵呵傻笑起来,摸摸嘴边的胡子茬道:“多日奔忙,倒是疏于打理。” 游船驶回湖岸,岸边早有众亲随恭候,大奎与黄莺在众人护持下回了张府。 一进家门,冯师爷即迎上前道:“张大人,京城快马送来两封通报,我大明雄兵数十万已攻破元大都,惠帝妥欢帖木儿北逃,皇上念及惠帝妥欢帖木儿识时务顺天命,特追封其为元顺帝。另外朝廷月前派遣汤和将军南下与廖永忠将军水陆并进,逼迫方国珍部降我大明,方国珍其人如今已赴京师领罪。”说着双手递过两张文告来,原来朝廷但凡有重大事宜,均会以文告的方式遍告各地州府县江南百官。 大奎展开信笺看了几眼,转瞬脸上现出喜悦之情。元朝丢了京师,可见其气数已尽,虽甘肃等地仍有元朝余孽盘踞,但其便如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 看到第二封文告,大奎心中却是毫无一丝喜悦。 庆元府学堂与羽山(在黄岩城南)文献书院都是方国珍亲自指定兴建的。 元朝当政之时,台州一带灾荒连年,到至正十四年,58年间,先后发生了18次灾荒,其中有10次是水旱灾。方国珍割据后,修了松门的萧万户塘,大闾的长沙塘、塘下塘、横山截塘和坞根的赵万户塘;另一处是楚门一带的先后围成的能仁塘、东岙塘、江心塘、九眼塘、崇德塘、三山塘、吊山塘、花岩塘、渡头塘、枫林塘、上青塘、陈司徒塘,使楚门湾的大片海涂成为良田。在方国珍占领庆元(宁波)后,了解到上虞县海堤年久失修,水淹成灾。国珍带谋臣沿江察看,下令改用石砌海堤,修成后成为一片沃土。 方国珍安定了台州、温州、庆元(宁波)后就致力保境安民,休养生息,鼓励农工商学,轻徭薄敛,百姓安居乐业。比起战事频繁的中原,浙东可谓天堂。方国珍为民做了三件好事:一是兴办学堂,二是修筑塘堤,三是建造桥梁。 在台州、温州、庆元三地,方国珍民望极高,可说为民之福祉鞠躬尽瘁。但此番朝廷逼迫方国珍纳降,却是有违民意。 方国珍本为江浙行省平章,只是因为万民拥戴故此遭皇上嫉恨,这功过是非却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当年安丰之役,张士诚派遣手下大将吕珍兵围安丰城四年之久,可张士诚未降元之前,何尝不是百姓之依靠? 当今的皇上,当初的吴王朱元璋,派徐达为元帅,常遇春等为大将,擒杀张士诚之时就在如今的苏州。(PS:苏州在元朝名叫平江,后更名为隆平。明朝建国后改名为苏州。大奎第二次下山到了苏州时,距张士诚覆灭不过短短三个月而已。) 张士诚在当初平江的民望也是极好的。 (PS:张士诚,字确卿,乳名九四。元英宗至治元年(公元1321年),出生于兴化白驹场(今属江苏省大丰市)的一个贫苦的盐民之家。他是元末农民起义领袖之一,领导了江浙海盐民反对元朝统治的武装起义。他领导的起义军纵横江浙一带,建立了革命政权,控制了中国东南最富庶的地区,切断了元朝漕粮和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从经济上沉重的打击了元朝统治者。毫无疑问,早期的张士诚是对元作战的盖世功臣。当第一阶段反元大起义进入低潮的时候。百万元军已经打破了红巾军长江防线恢复了南北元军的联系。作为非红军系统的张军的坚守导致脱脱率领的元军主力崩溃。从此开始了各路反元义军的第二次高潮。施耐庵、罗贯中都曾效力张士诚。红巾军起义同时又有张士诚,他所领导的反元斗争,牵制了元朝的军力,壮大了红巾军的声势。 至正十三年(1353年),因受不了盐警欺压,张士诚与其弟士义、士德、士信及李伯升等十八人率盐丁起兵反元,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他为首领。后队伍逐渐壮大,攻占泰州、兴化、高邮等地。次年正月,在高邮称诚王,建国号大周,自称诚王,以天佑为年号。高邮曾一度被元大军包围,后因主帅丞相脱脱临阵遭贬,元军自乱,他乘势出击获胜。十五年,由通州(今江苏南通)渡江南攻。次年初,攻占常熟、平江(今江苏苏州)、松江、常州等地,并定都平江。随后,与朱元璋军交兵。十七年,败于朱元璋军。1357年元朝派兵攻打张士诚,张士诚由于面临被元军与方国珍夹击的情况便投降元朝,被封为太尉。之后张士诚的势力也不断扩张,拥有北至徐州、南至绍兴的割据实力,并且曾多次运粮至大都。二十三年,派吕珍进攻安丰(今安徽寿县),逼走刘福通和韩林儿,在平江自立为吴王,其弟张士信为丞相,用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三人为参军,但是之后张士诚的势力并没有继续扩大。张士诚与朱元璋的势力不断交战。朱元璋以“先取通泰诸郡县,剪士诚肘翼,然后专取浙西”(《明太祖实录》卷十八)的方式一步步削弱张士诚。在朱元璋讨灭陈友谅之后,于1366年开始对张士诚的势力进攻,并且于1367年包围张士诚所居的平江;平江城被攻破后张士诚被俘,之后被押解至金陵(今南京)自缢而死,时年47岁,葬于吴县斜塘。目前苏州市斜塘镇有张士诚墓。) 张士诚内怀懦弱,坐失良机;当其被俘为虏时,辞无挠屈,绝粒自经,也不失为一大丈夫。对于吴地人民来说,张士诚为人宽厚多仁,赋税轻敛,因此吴人对他颇多怀恋。至于明人书中对他的多种指斥,均属狂狗吠人之辞,多不属实。张氏属下贪纵,但并不残暴,也没滥杀人,加之吴地殷富,即使东吴官员爱钱,也不是刮地三尺那种贪残。苏州当地人一直很怀念昔日张士诚轻徭薄赋的仁德,每年阴历七月三十日为张士诚烧香,托名为地藏菩萨烧香,实际上是烧“九四香”(张士诚原名张九四)。 第八十一章 云南之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看罢两分奏报,心中一喜一忧。 明军攻克元大都,这自该普天同庆。泱泱华夏被元庭欺压一百六十余年,如今江山已复百姓得安。接下来皇上便排除异己,那么再接下来皇上会做什么?大奎不愿想也不敢想。自古以来多少千古明帝能够名垂青史,而那青史皆是存褒去贬。是非功过又有几人能说得清? 黄莺告辞回了后宅,大奎收好文告与冯师爷等到了前厅。分宾主各自落座后,冯师爷这才又递上一封书信来。大奎接了书信展开,却是杨小虎的家书。信上洋洋洒洒的说及随同汤和一道南下的事情,字里行间极尽喜悦之情。杨小虎果然有乃父之风,确是将才。信上还说随后便会跟随汤和率军西征,去讨伐盘踞在庆阳的元庭余孽张良辰。大奎看罢了信笺,心中颇感安慰。但愿杨小虎在汤大哥的教导下,能真正的成为当世名将,如此也可告慰其父在天之灵。 大奎随后自言自语道:“此行临江岳州,虽将血溅堂覆灭,但王福及其党羽却仍逍遥法外。据探子来报,王福如今已投效云南大理段氏。我等却该如何是好?” 冯师爷沉吟片刻才道:“如今我大明雄兵已经荡平中原,将惠帝妥欢帖木儿赶到了大漠以北。然而,地处西南一隅的云南一带依然处于元梁王的据守控制之下,那梁王凭借边疆山高皇帝远和苦心经营云南百年的根基实力,根本不把我大明朝放在眼里,继续与其他地区的元庭残余势力遥相呼应。如今云南的主要蒙元势力,有蒙古政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大理国王后裔段氏总管段明。梁王,以昆明为根基,大理段氏,控制着滇西一带,两股势力俱都听从北元指令。要想到大理抓捕王福恐非易事。” 大奎闻言点了点头,续道:“为今之计只能上奏皇上,请派使节招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与大理段氏一脉,如此尽可兵不血刃的收复云南,倒时王福便是囊中之物插翅难飞了。” 冯师爷点点头道:“张大人言之有理,大理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偏安一隅,我大明鞭长莫及,唯有劝降一法可奏奇效。” 大奎当即吩咐道:“恩,备笔墨奏折,本官要上奏皇上。” 冯师爷当即起身去准备,可还未走出数步,大奎及唤道:“冯师爷留步,为慎重起见,本官还是亲往京师奏明皇上为好。” 盘步在一便嘀咕道:“义父刚刚回来便又要出去啊?” 大奎闻言斥道:“身为臣子安能好逸恶劳?”盘步见大奎面色不善,当即闭口不言。 “以后行事说话须得先行思量一番,切不可如此莽撞。”大奎厉声训斥,盘步连忙起身恭听教诲。 大奎临行时吩咐孟歌严加训练亲兵,随后便只带了吴涯洪五二人,三人三骑赶赴京城。 路行不止一日到了南京,大奎面圣请旨。太祖皇上赞道:“张爱卿劳心费力一心办差,朕心甚慰。爱卿之想法甚合朕意,恩……。”朱元璋沉吟片刻才道:“就命苏州知府王西元为云南安抚使,圣旨一到即日启程。” 大奎不禁轻声问道:“皇上英明,但王大人一介文官,此去云南山高路险,恐生意外。” 朱元璋在金殿之上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你堂堂一个神威大将军难道连一介文弱也不能护的周全?” 大奎不禁疑惑道:“臣也一同去云南?” 朱元璋笑道:“张爱卿勇武,世人皆知。但若论论事强辩你却不如王西元,所以朕决定以王西元为云南安抚使,张爱卿便屈居副使,你二人一文一武当可胜任。” “臣领旨。”大奎虽知此行实乃九死一生,但仍毫不推脱拜领皇差。 “若无它事,张爱卿即刻准备动身吧。”朱元璋挥挥手,示意大奎可以提前退朝了。 “臣还有一事启奏。”大奎跪伏于地奏道。 “张爱卿既有本奏,但讲无妨。”朱元璋笑意盈然的看着大奎道。 大奎略一思量,随后道:“临江府有一商户,姓苗名贺轩。其人文武兼备素有大才,臣举荐其为江西户部员外郎,吾皇知人善任望乞准奏。” “呵呵呵,既是举荐户部官员,自当与杨爱卿商议,张爱卿举荐之人自非庸才,朕还是信得过的。”朱元璋笑了笑又道:“不过此事等张爱卿办完云南之事以后再行商议也不迟。” 大奎闻言这才叩拜谢恩,朱元璋笑着挥挥手,大奎这才出了朝堂在外殿等候。 不多时,宫内宦官传出圣旨交由大奎手中叮嘱道:“此为张大人与苏州王大人同赴云南的圣喻。”说着又递了一道圣旨道:“此为招抚云南元庭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大理段氏的招抚圣旨,张大人请妥善保管。” 大奎接了两道圣旨回道:“本官自当视若性命。”说着将两道圣旨恭恭敬敬捧在手上。 既是办皇差,那圣旨便相当于身家性命,若是丢了圣旨,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这条规矩大奎还是知道的。两道圣旨均是以木匣盛装,以火漆封匣。 宦官又已一块明黄丝绢替大奎将圣旨遮盖了,大奎这才辞了宦官出宫去了。 到了客栈,大奎将圣旨以丝绢包裹了,亲自挂在马鞍上,随之与吴涯洪五二人回返苏州。 一路无话,又是疾行数日回到苏州。当大奎与苏州知府王西元会了面,当大奎宣读了圣旨后,王西元竟是一脸的悲壮。 “王大人何故如此神态?”大奎不解的问道。 王西元望着大奎良久才道:“云南乃是西南边陲,历代皆属蛮荒之地。你我二人前往招降元庭余孽梁王匝刺瓦尔密和大理段氏,无异于与虎谋皮。”说着王西元试探着问道:“不置可否给下官半日时间,下官安排一下后事。” 大奎闻言不禁啼笑皆非,不由问道:“只是去招降而已,况且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王大人未免太小心谨慎了吧。” 王西元呵呵苦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乃是我华夏礼仪之邦的规矩,但云南边陲民风甚是彪悍,彪悍到两军交战专斩来使。如此一来,下官小命休矣。” 大奎知道王西元是在耍笑,当下也道:“这个不妨事,本官跑得很快。” 王西元一愣,两人不仅相视而笑,随即哈哈大笑。似乎此行不是千里涉险,而是游山玩水一般。 西南蛮夷之地,自从秦汉时期便一直让中原王朝感到进退两难,秦时的所谓羁縻与封疆置吏,实际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纸空文,政权仍由云贵川各部落所掌控左右;汉习楼船,无异于“纸上谈兵”,结局是不了了之;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堪称精明绝顶,对待云南问题最后还是以夷治夷;唐代貌似强盛,可几十万唐朝大军挥戈云南,竟然几次血洒西洱河畔,败北于南诏国。不仅留下几处‘唐代将士万人冢’,还害得文豪白居易为之伤感,挥毫写下一首哀婉如泣的《征蛮朝歌》; 到了元代初年,忽必烈雄才大略、勇谋兼施,不仅扫平中原,进军四夷,而且亲自出征云南,坐镇指挥,也在付出了牺牲将士十万人,损失战马四十万匹的巨大代价之后,才攻破了大理国,将其收归蒙元版图,改大理国为云南行省!对大明朝而言,要攻克云南,除开要去面对驻滇几十万元军,况且又有丛山峻岭阻挡,大军人生地不熟,行动困难等不利因素,还要对付遍布全滇各地的土酋部落。 这些部落拥有自己的精兵武装,长期占山为王。人熟地熟之下,既相互吞并又联合抵抗外部势力,就像山上的野火一样,将这里扑灭,那里又起火,防不胜防!故朱元璋经过甚重考虑,却一直犹豫不决,认为‘云南僻远,不宜烦兵’。为此,太祖皇上朱元璋同意派出使臣前往滇地召谕梁王,力争以和平方式解决云南问题。 圣旨上即言明即刻出发,大奎与王西元自然不敢怠慢。匆匆打点行装,即刻启程。大奎带孟歌盘步吴涯洪五及亲随二百人同行,不光如此。尚有三百苏州护城军兵,押送朝廷封赏梁王的金银玉器珍宝古玩等大宗礼品。 而担负运送这批封赏宝物的便是苏州镖局,担任总镖头的便是罗大海。 总计车马二十辆,两侧各有军兵护送,大奎顶盔掼甲一马当先,随后便是一乘软轿。大奎不禁有些羡慕王西元,身为文官却可坐轿,而自己却要受鞍马劳顿之苦。虽是数千里路,但大奎心中并无一丝畏惧,为江山稳固更为各族一家,纵使身首异处血溅千里。 一旦功成,不光为了大明开疆拓土,更可将王福奸党一网成擒。俗语说的好:善恶到头终有报。大奎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招降成功与否,一旦查实王福所在,便不惜代价将其绳之以法。留此奸人,遗祸无边。 车马队伍行速甚慢,行了一日方到达杭州地界(原临安)。知府周济怀率众相迎,一番寒暄大奎与王西元却不敢久留,随之即率车马队伍一路过了杭州西行而去。茫茫千里坎坷路,只盼南北共一家。 第八十二章 象鼻山传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王西元坐在轿子中,一路吟诗咏词,这首《正气歌》却是南宋?文天祥的传世佳作。 文天祥:(公元1236~公元1283),初名云孙,字天祥,改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吉安(今江西县名)人。 宋理宗宝佑四年(1256)考取进士第一名。历任湖南提刑,知赣州。恭帝德佑元年(公元1275年)元兵渡江,文天祥起兵勤王。临安危急,奉命至元营议和,因坚决抗争被扣留,后冒险脱逃,拥立益王赵罡,至福建募集将士,进兵江西,恢复州县多处。后兵败被俘至元大都,终以不屈被害。封信国公。 大奎骑在马上听到王西元咏的诗词,多是慷慨激昂之作,不禁有些感叹。“这还没到地头,这王大人却先念些壮怀激烈的诗词用以壮胆,真可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想想大奎都觉得好笑,若是念些陈词滥调管用的话,何必大明将士征战沙场?只管带上一群秀才去以诗词退敌便可。 反正闲来无事,大奎也被王西元逗起了诗性,可搜肠刮肚也想不起一首完整的。大奎虽是不通文墨,但还是颇有急智的。不会念诗但会改诗。只片刻大奎即高声吟道:“李白乘舟不给钱,船夫一脚踢下船。桃花滩水深千尺,不知李白死没死。” 此诗一处,顿时引得众人轰然大笑,仿佛一路的奔波之苦也变的淡了许多。王西元坐在软轿中不仅暗自摇头,口中嘀咕道:“哎,言辞粗辟,有辱斯文啊。” 大奎可不管什么斯文,只管自得其乐。策马走在队前竟扬声唱起了‘十八摸’。一路行来,近山鸟雀惊飞,隔山母兽难产。 行至两月有余,已进江西地界,过广信府,抚州府,青安府,郴州府,永州府。再向西行便是桂林。商周时代,桂林即与中原有着密切往来。秦汉时,桂林是中原通往岭南的重要通道。桂林山水有奇丽俊秀的风貌,宏伟博大的气势,气象万千的姿态,含蓄深长的意趣,极富诗画情趣。中唐时已是名闻天下的风景胜地,更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赞喻流传至今。 大奎久闻其名却无缘见识,此番既然途经此地,自当游览一番。 队伍横渡漓江,一路西行。沿途风光绮丽,美不胜收。 大奎每每出言赞叹,随行者不由得一身鸡皮嘎达。这位张大人还真是言辞犀利,见到险峰高耸满目青翠,竟大发感慨道:“哎呀,这里养扁嘴(山东方言:鸭子叫扁嘴)岂不是绝佳之地? 见到漓江之水,竟说等有闲暇了便来摸鱼。不光如此,每每说话皆是放声而言,直引得粗辟之言远山回荡。 又行数日,车马队伍来到一处小镇。此处小镇名唤象山镇,此处风景秀丽可谓得天独厚。小镇却是因山而得名,此山便叫做象鼻山。 象鼻山座落在漓江边,桃花江出口处。象鼻正好伸进漓江之中,酷似一只酣饮江水的神象。象鼻山举世闻名,而离它不远的雉山却鲜为人知。说起来,有一段令人感叹的神话故事。 有一天,一大一小两个怪物来到桂林,小的骑着大的,小的自称“雉凤大仙”,大的名叫‘象’。桂林的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两个怪东西,都跑出来看热闹。 雉妖冷笑一声,轻轻拍拍象头,大象伸出长鼻卷起一个老头,甩到远处的漓江里。人们顿时感到大祸临头,纷纷关门闭户。 雉妖哈哈大笑说:“从此以后,我就是桂林的大王,若是有谁不从,我便叫大象吃掉他”。接着他又叫大象拔树、毁田、翻江,好端端的一个桂林城,被两个妖精弄得一塌糊涂。这情景使牧马老人变成的老人山也慌了神,赶忙跑去叫来嫦娥。 嫦娥怒道:“你是何方来的妖孽,敢来横行霸道!” 雉妖道:“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不知我的利害。”说完变出三十六只手,提了十八般兵器,向嫦娥袭来。嫦娥与雉妖斗了几个回合,雉妖自知不敌,钻进地里逃跑了。 雉妖找到大象,见大象正在漓江里洗澡,气得大骂:“我险些没了性命,你不助战,反在这里玩乐,气杀我也!”说着抽出皮鞭,打得大象皮开肉绽。这时嫦娥追来,雉妖化作一道金光逃之夭夭。嫦娥找来灵芝让大象吃了,大象的伤体才复了元。 大象十分感激嫦娥的救命之恩,想到自己以前跟着雉妖做了许多坏事,决定痛改前非。于是便决定留在桂林,要用自己的善行来洗刷自己的罪过。它春天耕田,夏天抗旱,秋收运谷,终于赢得了人们的信任和喜爱。雉妖第二年来到桂林,见大象居然帮老百姓干活,便破口大骂:“真是个没出息的,跟着我有吃有喝多威风,却在这里当奴才!跟我走!”这时的大象已经不比从前了,死活不肯走。人们闻讯赶来,把雉妖团团围住,骂道:“恶魔,滚!滚得远远的,我们不愿看见你!” 雉妖火冒三丈,抽出皮鞭就打,打得老百姓一个个头破血流。大象发怒了,抛出长鼻,把雉妖卷起一甩,甩到了广东的一个茅厕里。 雉妖万万没想到大象会打主人,决定要出这口恶气。他返回桂林后,适逢桂林大旱,百姓们正在抗旱,大象正把长鼻伸进水月潭里,吸起水来,喷向庄稼。雉妖趁机偷偷拔出利剑,驾上云头,来到大象头顶,他猛地向象背一刺,长剑穿过大象的肚子,一直刺到地下去了。大象被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嫦娥见到此情景,拿起照妖镜一照,但见金光一道从天而降,雉妖被砸死在大象的后面。 后来,大象和雉妖都化作了石山,分别是象山和雉山。象山上的宝塔,就是当年雉妖刺穿大象所留的剑柄。人们把象山做为桂林的象征,而雉山再也没有人记得它了。嫦娥的照妖镜砸中雉妖,破成七瓣,老百姓把它挂在普陀山的山腰,就变成后来著名的七星岩。 大奎颇有兴趣的听当地百姓讲起象鼻山的故事,觉得这故事颇有意味。为民众百姓牺牲小我,自然能得百姓爱戴,若是多行不义,必将自食恶果。 入夜时分,大奎独自一人来到营帐之外,望着象鼻山在暗夜下的轮廓,心中不免无限遐想。皓月当空,倒影漓江,流水潺潺,意趣相容。若说天府之国,此处比之太湖美景犹有过之。 大奎正自望景兴叹,却隐隐见到不远处也有一人正站在江边,看情形与自己差不多,亦是在临江有感。车马队伍行了数月方到此地,俱已是人困马乏。除了值卫的兵卒,余者皆以早早睡下。此刻大奎孤身一身顿觉无趣,此番见到竟有人趁夜踏青,大奎心中顿觉此人与自己甚是投缘,当下入了营帐,取了一坛美酒来。这酒却是大奎在当地百姓那里买来的米酒,如此良辰美景,能有人共赏夜景畅饮一番,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大奎缓缓走到江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向那江边之人行去。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此人一身素白长袍,本就显得瘦小,一条淡青色布绦系于腰间却显得此人更是纤弱。看其身着打扮似是个儒生。本来大奎对此地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但见到了此地的山清水秀,大奎不禁想到,古语说:人杰地灵。如此灵秀之地,有饱学之士也不稀奇。 眼前这人一看便是读书人,人家都说穷文富武。这人都穷成啥样了,一定是常年的食不果腹才能瘦到如此地步。不过管他是胖是瘦,能喝酒就行。大奎不作他想,自顾走到这人身边。 “这位兄弟好雅兴啊。”大奎当先打着招呼。 这位瘦弱的儒生见到大奎,连忙拱手施礼道:“这位兄台,小弟有礼了。” “呵呵呵,漓江月夜,美酒相伴岂不快哉?”大奎笑道。 儒生一愣神,随即道:“你我素不相识,兄台何故如此?” 大奎再次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是相遇便是缘分。有美酒不与人同享,一大罪也。” “兄台此言倒也有趣。”儒生点头笑道。 由于天色已晚,这儒生又是背向月光,大奎已是也看不清这人长得什么模样。但大奎此时颇有兴致,只想找人一道喝酒而已。当下开了酒封道:“这就是当地的米酒,也不知味道如何。兄弟先请吧。” 第八十三章 夜逢知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儒生思虑片刻才道:“小弟不会饮酒,多谢兄台盛情!” 大奎不由埋怨道:“人生得意须喝酒,莫叫酒坛空对月吗!来来来,喝两口!” 大奎一席话,竟引得这儒生掩口轻笑。 大奎挠挠头问道:“你笑什么?”儒生不答,只是笑。 本是唐朝诗仙李白的一首《将进酒》,原文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到了大奎嘴里却是变了味道,竟成了‘人生得意须喝酒,莫叫酒坛空对月’怎能不好笑? 大奎再三相让,儒生只是推拒。无奈之下,大奎道:“既然你不喝,我便不客气了。” 儒生笑答道:“兄台请便。”话音未落,只闻‘咕咚咕咚’之声传来,大奎已是以口对着坛口畅饮起来。 米酒,酒酿又名醴。是南方常见的传统地方风味小吃。主要原料是粘稻米,所以叫做米酒。酒酿在北方一般称它为‘米酒’或‘甜酒’。 其味道甜香醇美,老少皆宜。 大奎这一通牛饮,一口气喝了半坛。放下酒坛咂咂嘴,大奎不禁赞道:“这就真好喝,只是淡了些。”说完又是一气畅饮。 儒生虽是见过人喝酒,但似大奎这般喝法还是头一次见。这一坛酒足有五六斤,也不知道大奎这一通豪饮都把酒喝到哪里去了,这般喝法就是喝水也早该饱了。 大奎喝了一气,却见到这儒生一脸愁眉的对着面前的漓江水。当下大奎好奇的问道:“不知兄弟为何事发愁?可是家里穷,没钱买食粮?” 儒生苦笑道:“穷有穷欢乐,富有富痛苦。小弟并非为钱财发愁。” 大奎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却为情所困。” 儒生笑着看向大奎问道:“你怎么知道?” 此时大奎早已看清这儒生的相貌,此人生得却是缺少男子气概。眉如新月,眸含春水,琼鼻小巧唇若涂丹。若不是其肤色略黑,大奎还真会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似你这般相貌的,多数是招花引蝶之辈。若无女子爱慕岂非怪事?”大奎说着又是一气豪饮,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般。 儒生思虑片刻便点点头道:“不错,小弟是为情所困,可你是局外人,又怎知其中奥妙?” 大奎闻言当即放下酒坛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是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听听,也叫我开心一下。”大奎说着举起袖子擦了嘴边酒渍。 儒生闻言不禁气结,但念及大奎好似不通人情世故,便也不以为意。当下对大奎说了心中苦恼。原来这儒生叫司马炎,祖籍漓江象鼻山。因对此地百里以外的秀风寨寨主之女新生爱慕,却遭那秀风寨主的横加阻拦。那寨主生性好武,其女自幼也是深受熏陶,故此身手颇为不弱。便是三五个精壮男子也近不得身。 寨主为求乘龙快婿,遍告左近乡邻,若有比武胜过其女的青壮男子,便招为女婿。消息一传开,顿时引得不少好汉蜂拥而至。怎奈那寨主之女竟是武艺十分精熟,但凡上场的好汉无不鼻青脸肿败下阵来。 可怜司马炎一介文弱书生,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所爱比武招亲,但却无力争取。 大奎听到这,不禁一拍大腿道:“你早说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司马炎闻言惊异的看着大奎问道:“不知兄台有什么办法?” 大奎嘿嘿笑道:“我去打擂不就行了?” 司马炎一听不禁气道:“这叫什么办法?” “我娶她过门,然后你和她成亲不就行了?”大奎满口胡诌之言,简直骇人听闻。哪有比武招了亲再将媳妇送人的道理。 司马炎心中有些生气,当下再不理会大奎,竟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依旧一脸愁容的看着漓江月色。大奎呵呵笑着走到司马炎身边道:“兄弟莫急,哥哥与你耍笑的。”说着伸手拍了拍司马炎的肩膀。 “你干什么?”司马炎如被蜜蜂蛰了一般弹身而起,看着大奎一脸的惊怒。 大奎看了看司马炎,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拍下肩膀表示亲近啊。” “谁要跟你亲近?”司马炎怒声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大奎见状连忙道:“兄弟莫走,我真有办法。你可愿听?” 司马炎闻言这才站住身形,也不转身道:“什么办法快说。” 大奎嘿嘿笑道:“你若要一举成功,须得依我三件事。” “哪三件?”司马炎好奇的转过身来看着大奎问道。 大奎嘿嘿笑道:“事成之后你如何谢我啊?” 司马炎响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道:“你说如何谢你?” 大奎举起手中酒坛道:“如此米酒,送我十坛。” “好,一言为定。”司马炎一口答应下来,随即问道:“说罢,我需依你哪三件事?” 大奎想了想道:“第一,你要听话,教你的武学你当勤加练习。第二,你要想娶到媳妇便要舍去脸皮。第三,以上两件你不依从须得送我米酒十坛。” 司马炎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有把握让我赢得比武?” 大奎一拍胸脯道:“你若赢不得比武,我输你十两银子。” 因是酷暑,虽是夜晚却依然炎热,所以大奎只穿了一件赤膊比甲。下着灰布长裤挽着裤脚,脚上拖拉着一双布鞋。如此打扮哪里会拿得出十两银子,但司马炎见大奎说的言之凿凿,当下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大奎笑道:“空口无凭,若是你违背了所约定的事,又该如何?” 司马炎怎么也不相信大奎能让他比武胜出,但大奎既然说了保证可让他如愿,那么司马炎就想看看大奎究竟有何本事。 想到这里,司马炎由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值好些银子。放在你这里权做抵押吧。”大奎接过玉佩看了看,这玉佩却是上品和田玉,精雕细琢‘司马’二字,果然是好东西。 “现在你快说,如何比武得胜吧。”司马炎好奇地问道。 大奎神秘一笑道:“看好了,别走神。我便教你我家传的纵横乾坤天下无敌绝命腿。”说着立身原地,提膝横踢了一记。随是动作缓慢,却也显露出功底十足来。演示完毕,大奎便道:“你试试。” 司马炎见大奎叫得有模有样,当下照着大奎的架势也踢了一脚,虽是凭空踢击却也有那么点味道。大奎见了不由赞道:“恩,不错。好好练习吧,今晚你就在此练功,明日一早我与你去比武。” “就这一招?”司马炎心中已是十成十的不信了,别说这一招,便是百招也未必能胜了人家,这混汉摆明了是耍笑人的。 大奎见到司马炎一脸的不信,当即道:“你若不信可拿十坛米酒来换回这块玉佩,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啊?” 司马炎气呼呼地道:“好,我就等着明日一早与你去比武,若是不胜你需的还我玉佩。” 大奎点点头道:“不光是玉佩,还有十两银子呢。” 司马炎一咬牙才道:“好一言为定。” 大奎也不搭话,将酒坛中的残酒尽数喝光,这才转身回了营寨。五百人的营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奎回到自己的营帐,当即便倒在铺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奎觉得有人在推搡他,睁开眼看却是孟歌。 “张大人,何时起程?”孟歌急于赶路,此刻却是前来询问。 大奎四下看了看,这才道:“我们长途跋涉,兵士早已是人困马乏,不如在此休整两日再走不迟,你去与王大人说一下,我今日有事需外出一趟。”大奎说着便站起身来出了营帐。一路向营地外走,老远便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仍在营寨门前练着那一式横踢腿,大奎不由的点点头,心中赞道:“不错,比我还傻。” 到了营寨外,司马炎见到大奎出来,这才来到大奎身前问道:“哎,我腿都练得抬不动了,你到是说怎么才能比武得胜吧。” 大奎并不答话,命人牵来两匹马来,对司马炎道:“上马走吧,我一边走一边对你说。” 这两匹马却是寻常的驮马上了鞍蹬,虽是膘肥体壮却非战马。大奎与司马炎上了马后一路向北驰去。路上司马炎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到底是什么计策?” 大奎向司马炎招招手道:“你过来,我细细说与你知晓。” 司马炎闻言便策马与大奎并鬃而行,大奎在司马炎耳边轻声叮嘱了一番,司马炎闻言脸上顿时像涂了胭脂一般的通红,大奎见状哈哈哈大笑道:“若要成事,非此法不可。”说着当先策马疾驰而去。 第八十四章 比武招亲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壮族人忌讳农历正月初一这天杀牲;有的地区的青年妇女忌食牛肉和狗肉; 妇女生孩子的头三天(有的是头七天)忌讳外人入内; 忌讳生孩子尚未满月的妇女到家里串门。登上壮族人家的竹楼,一般都要脱鞋。 壮族忌讳戴着斗笠和扛着锄头或其他农具的人进入自己家中,所以到了壮家门外要放下农具,脱掉斗笠、帽子。火塘、灶塘是壮族家庭最神圣的地方,禁止用脚踩踏火塘上的三脚架以及灶台。 壮族但凡婚庆喜事,忌讳怀孕妇女参加,怀孕妇女尤其不能看新娘。特别是怀孕妇女不能进入产妇家。家有产妇,要在门上悬挂袖子枝条或插一把刀,以示禁忌。不慎闯入产妇家者,必须给婴儿取一个名字,送婴儿一套衣服。一只鸡或相应的礼物,做孩子的干爹、干妈。 壮族是稻作民族,十分爱护青蛙,有些地方的壮族有专门的“敬蛙仪”,所以到壮族地区,严禁捕杀青蛙,也不要吃蛙肉。每逢水灾或其他重大灾害时,壮族都要举行安龙祭祖活动,乞求神龙赈灾。仪式结束后,于寨口立碑,谢绝外人进寨。 壮族人民能歌善唱,右江一带称为“欢”,左江一带称为“诗”,桂北一带称为“比”和“欢”,都是唱山歌的意思。有定期举行的唱山歌会,称为歌圩。歌圩日期各地不同。以农历三月初三为最隆重。大山歌圩有万人以上参加。内容有请歌、求歌、激歌、对歌、客气歌、推歌、盘歌、点更歌、离别歌、情歌、送歌等。唐代被誉为“歌仙”的刘三姐就是此中的行家里手。 歌圩期间,还举行男女间的抛绣球、“碰蛋”等娱乐活动。这期间,各家各户吃五色糯米饭。云南文山一带还唱壮戏,兼办物资交流会。过去,壮族一年种一造(即一季)水稻,三月初三是备耕时间, 歌圩就是为春耕农忙做物质的和精神的准备。吃五色饭、五色蛋,是预祝五谷丰登的意思。唐代,壮族已有舞蹈,如舂堂舞以舂米为内容,以敲击声伴舞。宋代有扁担舞、采茶舞、捞虾舞、春牛舞等。男的舞姿刚健有力,女的婀娜多姿。这舞蹈却是一直流传至今。 司马炎所说的山寨便是壮族山寨,近日也赶得巧。既是庆典也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天。至于是什么庆典,大奎却是不关心的。他唯一关心的是比武夺魁,也好赚到十坛米酒来喝喝。山寨广场人流涌动接肩压肘。 广场的正北方的空地上搭建了一座高台,台上正有数十人载歌载舞,台下人虽众多,却也是各自随同台上的舞者一同起舞。看样子此地民风亦是如此,歌舞却是不可或缺的一种表达心中喜悦的方法。 大奎与司马炎就站在广场边,肖有兴致的观看着人们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歌舞,或许是受其渲染,大奎也情不自禁的开始跳了起来。 正在大奎兴致颇高之时,司马炎突然一声惨叫,大奎连忙停身去看,只听司马炎怒道:“你踩我脚了。” “哎呦,真是对不住,没事吧。”大奎关切的问道。 司马炎蹲身揉了揉痛脚,随即摇头道:“不妨事。” 大奎闻言哈哈笑道:“没事,再来一下。”说着竟真的伸脚在司马炎另一只脚的脚面上踩了一脚。这一脚比之上一脚略为轻些,但也疼得司马炎连声叫痛。 司马炎站起身刚要发作,谁知远远听到台上一声锣响,所有正在欢歌劲舞的男女老幼尽皆停了歌舞。随之便见到一位半百老者步上高台,向着台下朗声道:“今日是祭奠龙王的吉日,也是老朽之女择夫之最后一日。幸得乡邻与会,下面比武招亲开始。” 话音一落,台下青壮顿时蜂拥向前挤去。 大奎与司马炎互望一眼,司马炎问道:“我们怎么办?” 大奎嬉笑道:“不急,看看再说。” 司马炎却是有些难为情的问道:“真的要那样才行。” 大奎看怪物一般上下看着司马炎道:“若是你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司马炎闻言便不再言语,一心盯着台上。 果不其然,不多时台上的闲杂人等散去,便走上一位妙龄女郎来。大奎虽是离得很远,但仍可看出此女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果然是人杰地灵之地,竟出落有如此美人。 又一声锣响,比武开始了。 一名年轻后生手脚并用的上了高台,那台上美人叫声喝道:“报上名来。” 后生向着台下一拱手,又想着对面的美人一拱手道:“我叫阿水,是大通寨的。” 那美人再不搭话,当即踏步近身起脚勾踢后生下盘,这后生也非易于之辈,见到招来后撤一步便欲躲开,谁料那美人竟是虚招,谁知勾踢而出的右腿一记外摆。却正踢到阿水的右脸上。这一脚真可谓踏实,那阿水竟被整个人从台上踢了下来。幸亏台下人数众多,纷纷举手将阿水的身子接住了。不然这阿水不被踢晕也被摔晕了。 大奎见到这美人武艺着实不弱,这腿法甚是厉害,不禁也是心中疑惑。按说这南方的流派,应该多是拳法。怎么这美人竟是以腿法见长? 这个念头刚落,又上去一个阿土。结果一样,依然被那美人一式虚招再接一式穿心腿请到了台下。片刻之间两名青壮落败,台下不禁一片哗然。 再接下来,阿猫阿狗的上去六七个。无一例外,不肖三招便败下阵来。倒是最后上去的一个,自称是什么部落的王子。其身手还是很有些功底的,与那台上美人战了十几招,才被美人一式单掌刺喉败于台上。 直到此刻大奎才看出,这女子却是以腿法为幌子,真正的杀手锏却是掌法。 而是用掌法,尤其是插掌最多的拳法,莫过于蛇拳。 蛇拳是象形拳的一种,以模仿蛇的动作形象结合技击之法而成的拳术。手型以蛇形掌为主,有穿、插、按、劈、钻、压。摆、挑等掌法和崩、钻、按、冲、横、劈、勾等拳法。 步型为半马步、跪步、丁步、独立步、弓步和麒麟步等。招式刚柔相济,开合得宜。以柔劲为主,柔中寓刚。上三路旨在松柔如意,下三路则桩实灵活 做到步活而桩实。对阵时则求身颤步转,应巧柔还。二手忽闪神要战;圈绕步,步偕身,用指抢喉快为准;龙戏珠,掌插肋,勿手啄人勿顶击;脚尖点,虎爪进,急来缓应巧柔还。 发劲时,同时还发声,常以呵、哈、丝声助势。蛇拳的套路主要由神蛇炼月、金蛇陆起、蛇蟠天真、白蛇吐信、风蛇绕树、玄蛇盘石、毒蛇喷沫、腾蛇走雾、角蛇应尾等组成。主要模仿蛇之盘旋曲伸、曲折吞吐、伸缩往来的巧妙。在练功之时,力求动作柔韧灵活,开合吞吐鲜明,周身节节贯通,沿波浪曲线斜向前进。 大奎看台上的女子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竟有如此武艺,心中也是嗤嗤称奇。 只等了一盏茶的时辰,仍不见有人上台。大奎在司马炎的耳边道:“该你了,上去吧。” 司马炎却有些扭捏的问道:“这样不行的吧?” 大奎不耐烦的道:“你若是不去,那便拿十坛米酒来换回玉佩吧。” 司马炎闻言有些急了,当即扬声向台上喝道:“看我司马炎前来会你。”说着大踏步向台前走去。本事议论纷纷的众人猛然听到司马炎的喊声,尽皆惊叹道:“哎呀,来高手了。”“哎呦,还是个俊后生啊。” 司马炎对身边的闲言碎语并不予以理会,来到台前便向台上爬去。好歹上了擂台,台下一片倒彩。 “来者报名。”那美人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司马炎却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因久慕姑娘,故此不自量力前来比武,望姑娘能让我一番。” 美人轻轻一笑,真个颠倒众生:“你不会武艺?” 司马炎想了想鼓足勇气道:“会一点,但不精通。” 美人不禁笑道:“若是没有胜出的把握,劝你还是下台去吧。”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司马炎一顿又道:“我们换个比武方法。” 美人疑惑的问道:“你想如何比试?” 司马炎一指擂台边缘道:“我们站到擂台边,谁要是被打下台便算是输了。” 美人低头思虑片刻即道:“也好,请!”说着竟真的走到了擂台边。 司马炎随后到了擂台边道:“恩,这样就行。”话音未落,美人已当先发招。 “等等。”司马炎一声厉喝。 美人情急中半途停手,不解的问道:“你又要怎样?” 谁知司马炎竟随之大喝道:“我脱裤子!”说着竟伸手解了裤带,动作之快世所罕见。 “啊!”美人大羞,急忙背过身去。台下一片哗然。 壮族风俗中禁忌甚多,当然礼教之防也是严苛之极。汉人有非礼勿视之说,壮族更是奉若真言,如此便叫司马炎钻了空挡。 那一式横踢腿他练了一夜了,此时正当所用。 “你下去吧。”司马炎一腿踢在美人背上,想当然的这美人被一脚踢得跌下擂台去了。 不光这美人,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美人不怕青壮,不怕武艺高强,最终却输在了无耻上。大奎远远看到一切皆是如自己所想,早已乐的手舞足蹈。有酒喝了! 第八十五章 强抢美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壮家人忠厚豁达,却愤恨阴险狡诈。尤其此时,众年轻后生输了阵仗,却被别人以诡计占了先机,虽说司马炎胜之不武,但好歹是胜了。同来的比武的可不管你怎么胜的,但使用诡计却是令人不齿。 也不知道台下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打他……。”这一句话引燃了群情怒火。台下青壮一窝蜂似的向台上爬来。 司马炎直吓得手足无措,正在此时,有一人飞身上了擂台,手上却端了一簸箕米粉,司马炎定睛一看却是大奎。原来壮族人家将稻米研磨成粉后,便要用簸箕盛了在太阳下晾晒数日,不想大奎见到司马炎身处凶险,便不知端了谁家的米饭抢到台上。接着便将一簸箕米粉向着台下的人群兜头挥洒了出去。 一时间台上台下乌烟瘴气,大奎趁此人群大乱之际,拉起司马炎便纵身跃下擂台。 人群一片乱哄哄,人人满头满脸的白色米粉,却是谁也不认得谁了。大奎与司马炎跳下擂台便向人群外挤去,好在大奎力大无穷,拉着司马炎挤出人群便是一路飞奔,直到出了大寨又跑了一段,这才寻个僻静所在藏身。 “哎呀,还真是热闹啊。”大奎不禁有些后怕,若是再迟片刻,司马炎马怕是要糟大糕。参与比武大会的壮家人,男女老幼足有近千人,青壮男子怕是也有三五百。这要是每人戳司马炎一指头,便是请来天下最好的郎中,恐怕司马炎医好了也是扁的。 “这般胡闹,我如何能娶到我心爱的人?”司马炎喘匀了气便开始发飙。 大奎闻言当即反驳道:“我只保你比武夺魁,可不保你娶妻生子啊。你可要搞清楚,我们当初说好的。” 司马炎见到大奎如此无赖,当即怒吼道:“夺魁有什么用,又不能达成心愿。不行,你要包赔我。” “包陪你?如何包赔?”大奎想破头也想不到如何包赔。 司马炎怒道:“我要成亲,我要与那寨主之女成亲。” 大奎闻言一愣,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司马炎,半响才道:“那你先把讲好的十坛米酒给我。” 司马炎也是同样的神态看着大奎道:“兄台,此情此景,你叫我去哪里给你找十坛米酒?” “哈哈,那这样。我叫你心愿达成,你送我二十坛如何?”大奎趁势讲起了价钱,有司马炎的玉佩作抵押,自然是多要些才好。 司马炎闻言一口答应下来,大奎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大奎转身上了大路,再次向着壮家大宅的方向奔去。 人群的纷乱刚刚平息,所有人皆是怒不可遏。好在那壮家美人掉到台下被众多护花使者接住,谁想后来发生的事情竟是有些匪夷所思,一大蓬米粉泼将下来。好端端的如花容颜变成了大花脸。 大奎奔回大寨,趁着没人注意挤进人群开始寻找,他记得那个美人一身蓝黑长裙及对襟短衣,头包提花头巾,腰间系着精致的围裙。上衣的襟边、下摆和袖口等部位各有一道宽约一寸的五彩花边。况且这美人还带着耳环,手镯和银项圈。 找了一阵,大奎有些傻眼。怎么每个参加盛会的女人都是一个打扮啊,而且当时大奎撒了米粉,人人皆是大花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正当大奎茫然无计之时,不经意的看到靠近擂台的地方有一女子,身形褭窕曲线玲珑,与那比武的美人甚是相像,大奎不禁走到其身侧,留心观察起来。这女子正在拍打身上米粉,虽脸上看不清楚,但看其手腕处露出的肌肤白嫩如脂,想必是个美人。当时大奎明明看到那美人就是在此处摔下擂台的,为了谨慎起见大奎又四下望了一眼,确实不见其他女子。由此大奎更加断定,此女子便是正主了。 大奎身周尽是青壮,若是动手抢人脱身不难,但却十分麻烦。为了稳妥起见,大奎悄悄退出了人群。向着擂台后走去,那里是数十座木板搭建的阁楼,大奎泼洒的米粉就是从哪里偷来的。 不多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看啊,大寨起火了。”众人急忙向大寨看去,只见大寨方向浓烟滚滚,看样子火势甚大。 广场上的人群此时也顾不上收拾身上的米粉了,当下呼啦啦皆向大寨木楼群涌了过去。 大奎在木楼群中只是将一堆稻草点了火,又寻了水盆将一些草沁湿该在火堆上,这才引起浓烟滚滚。眼看前来救火的众人中多是青壮男子,大奎心中暗喜。当下回到广场再去寻找那比武的美人。 此刻广场上早已尘埃落定,所有在场的女子是美是丑一目了然。大奎远远望定,那比武的美人仍在擂台左近。大奎再不耽搁,疾步向那美女奔了过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美人的一声惊叫中。大奎已将这美人拦腰抱起扛在肩头,发足向营寨外奔去,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大奎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一路疾奔,大奎来到了司马炎藏身之处,却是不见司马炎的踪影。扛在肩头的那个美人却是不住的踢打,但大奎的臂膀便如铁箍一般,这美人哪里能逃得脱。不见了司马炎,大奎心中不由有些着急。向着象鼻山的方向又追了数里仍是不见踪影,最后大奎没办法只得将美人放在地上。 “你回去吧,我跟你耍笑的,呵呵呵呵。”大奎傻笑道敷衍道。 美人杏目圆睁,怒声喝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将我强掳来。” 大奎思虑片刻才道:“我是由江浙来的,我叫张小奎。”顿了一顿大奎不禁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啊?” 美人闻言笑道道:“本姑娘叫什么你还不配知道,张小奎,你等着,我会去找你的。”说完蛮腰一扭自行回转山寨去了。 大奎事到如今只有暗自苦笑,见到那美人走远了,这才独自回转象鼻山。 回到营寨后,大奎便向当地百姓打听壮家人的事情,一问才知壮家大寨中举行的是祭神大会,祭拜的却是英雄神卜伯与莫一大王。 卜伯,汉文也记为布伯,是壮族战神的象征。传说:祖神布洛陀死后,人们推选卜伯成为中界,即人界的领袖。有一年天下大旱,人们设坛祈天下雨,但是管水的雷王因怪人间不供他,就把天上的水封起来,想渴死人间百姓。卜伯就上天找雷王算帐,把雷王给抓起来,限他三日内下雨。雷王敌不过卜伯,假意答应他的要求。等卜伯一离开,雷王非旦不下雨,还想劈死卜伯。卜伯于是设计了很多计谋,再次把雷王给抓了起来并用鸡罩把雷王给罩住。狡猾的雷王趁着卜伯上街买盐买缸准备煮雷王,就引诱看管他的两个孩子给水给他喝,雷王喝到水后恢复了力量。他逃跑时给那兄妹俩一颗牙齿,叫他们拿去种,兄妹俩种出个大葫芦来。雷王一到天上就打雷下雨,把天地都淹没了,雷王还叫他的弟弟——龙王把坐在竹排上的人都淹死了。卜伯坐在木碓上和雷王、龙王斗起来。最后卜伯被淹死了,天下人都被大水淹死了,只有放雷王逃跑的兄妹俩因为坐到葫芦中才幸免以难。后来兄妹成婚,长出一个象磨刀石一样的怪胎来,于是用刀把怪胎砍成碎块,这些肉块化成千千万万的人,不同的肉块丢到不同地方,就变成不同的民族,人类才又繁殖起来。卜伯的传说在壮族地区有很多传唱的长诗,尽管内容各异,却都集中表现了壮族先民不畏自然敢于和自然作斗争的精神。 莫一大王,或称白马英雄。壮族神话中抗击中央王朝统治的英雄人物。传说莫一的父亲是一只神牛,因壮语称黄牛为“莫”,故以莫为姓。父亲给他一颗宝珠,吞下肚便有无限的神力。他能在藤条上跑马,抛出头帕变成天桥,用神鞭能赶石山移动。皇帝怕他造反,给他到京城当官,但他有腾云鞭,晚上常回家睡觉。后来妻子怀孕,母亲说媳妇不贞,媳妇便在半夜偷他一只靴子做证据。莫一第二天飞天上朝,发现一只靴子不见,便在半路降下云头,用泥巴做只靴。这时太阳升起,莫一怕赶不上朝会,便用手一挥,太阳又落下东山。皇帝见太阳出山又降下,便命国师用照妖镜观看,发现朝中有妖人,便要抓莫一。莫一只得逃回家。皇帝随后派兵马征剿,莫一寡不敌众,被擒遭斩。莫一的头飞向天空发出狂笑,吓退皇兵。莫一家种有竹林,竹节藏有兵马,皇帝派人砍伐竹林,血流成河。莫一死后,其头腐烂,化作群蜂飞往京城,把皇帝朝官螯伤。在土司时代,许多土司大姓都把莫一大王当作自己的祖神。南部壮族地区的壮族,还把故事的主人公当作是侬智高或岑逊王。在广西行省西北部的壮族聚居区,还建有莫一大王庙。 至此大奎才知道,原来那壮族大寨的寨主却是借着祭拜英雄神的时候,为女儿举行了旨在招亲的擂台比武。但令大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却不见了司马炎?在两人约定的地点连两人骑去的马匹也不见了踪影。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队伍及车马已整装待发。只是少了两匹健马,却是有些失体统。那两匹马是军马,虽然在大奎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军中却是一件大事。军规中有明文规条,骑兵马匹豢养不善者,斩立决。 大奎与司马炎出发时,是大奎向营寨中的骑兵借的。此番丢了马匹,大奎也觉得有些头疼,毕竟这是大奎的责任。 第八十六章 壮家好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都是贪嘴误事,为了十坛米酒竟丢失了两匹战马,大奎心中觉得有些不值。 如今云贵川皆有元朝余孽作乱,这广西行省便是缓冲地带。连年均有元明双方的军队袭扰。俗话讲:流兵即为贼。当地百姓饱受袭扰之下,但凡交市均是以物易物,很少有银钱来往。大奎当时喝的米酒,是大奎用一匹绸缎换来的。这还是人家要办喜事,故此才换出一坛酒来。 一匹丝绢换一坛酒,这个价格可真是贵的离谱。但也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张大人,当下已拔营完毕,车马已准备妥当,是否出发?”洪五来到大奎身边拱手问道。 “凡事多问问王大人,他是安抚使,本官是副使。”大奎心中有些窝火,平白忙活一场却丢了两匹战马。虽是值不了多少钱,但确实让人愤慨。为今之计还是快些离此是非之地的好,若是那壮家大寨的人来找麻烦那可就麻大烦了。队伍开拔了,所有人皆是对这风光秀丽之地恋恋不舍。 唐代诗人韩愈曾赞美漓江:“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远处江上有当地渔民行舟江上,远山中回荡着樵夫的山歌。如此山清水秀之地,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行了一程,突然队伍后面奔来百余骑。大奎骑在马上向后望去,远远看到烟尘大起,而当先一人身形褭窕身披黑色披风。大奎不禁皱眉,来者不是那比武的美人又是那个?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奎情急之下翻身下马,由马上拿下随行携带的包袱,当即扬声吩咐道:“拦住他们。”话声一落,随行队伍后面的二百亲兵便由洪五带着当即拨马掉头,向着追来的百余人骑迎了上去。 两拨人马将将距离二十余丈,洪武带领属下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统统站住,你等是何人?胆敢惊扰朝廷安抚使的车驾?”洪五当先开口问道。 对面马上美人柳眉倒竖,娇叱道:“我乃壮家吕冰蓝,你是何人?” 洪五微微一笑道:“我乃江南通政使张大人的亲随。” “我以为是什么大官,原来不过是个亲随。”说着马鞭一指洪五道:“让开,本姑娘此来是找人的。”言辞间戳指气使,颇显刁蛮。这吕冰蓝的刁蛮却不是没有道理,壮家人本无姓,但这吕姓却是大有来头。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后,派尉屠睢率领50万大军,兵分5路,进军岭南。秦军战胜西瓯人,统一了岭南,设立了桂林、南海、象州三郡,置于大秦皇权的统治之下。又派监禄在广西修筑灵渠,把湘江与漓江连接起来,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接着,从中原迁来大批汉人‘与越杂处’。这些汉人在与瓯、骆越的交往、通婚过程中,部分成为壮族,同时加速了越人与汉人的交流发展。从汉至唐初,在今广西行省壮族地区出现了一些“雄于乡曲”的大姓,如桂林的吕氏,高凉、合浦的冼氏,钦州的宁氏等,这些姓氏被称为‘百越大姓’,各自雄居一方。 这吕冰蓝的父亲便是这桂林一带壮家十三寨的族长,而这十三寨中人丁近万多是姓吕。如今在自己的地头上,没有道理低三下气。 洪五见到吕冰蓝要硬闯,当下喝道:“你等要造反不成?”说着当先拔出腰间长刀,同来的二百精兵也都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正在此时,洪五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何人在此放肆?” 洪五回头来看,来者却是一身官服的大奎,大奎身后是孟歌及盘步。 见到通政使大人前来,两百精兵自动让出道路,大奎策马来到两方人马阵前。 吕冰蓝见到大奎,当下便火冒三丈,全无淑女风范:“好你个张小奎,原来你真在这啊。” 大奎闻言故意装作莫名其妙的问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本官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你说的张小奎却是本官一母同胞的弟弟。”此言一出,身后的众亲随皆是一头雾水。 孟歌悄悄问盘步道:“张大人什么时候有个弟弟的?” “师父,这肯定是我义父周旋之词,其中曲折非你我可知。”盘步亦是小声答道。 吕冰蓝听到大奎如此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问:“那你弟弟在哪里?” 大奎答非所问道:“我弟弟虽然生得比我差些,但也算仪表堂堂。不过他已成家立室,本官劝姑娘莫要执着啊。” 吕冰蓝一听不由大怒,直气的娇躯乱颤。好半响才厉声道:“你去把你弟弟找来,本姑娘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大奎一楞,不由问道:“我弟弟哪里冲撞了姑娘?哎呀,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本官在这里替他赔罪了。”大奎说着在马上拱手作了一揖。 吕冰蓝见大奎执意护短,当下柳眉倒竖。带人便要硬闯,谁知身后一阵急劲马蹄声响,吕冰蓝回头去看,见来者却是本寨的寨民。 寨民策马奔到吕冰蓝身侧勒马停身后禀道:“妲冰蓝,寨主传令,这些人是贵客,不能为难他们。寨主就在后面,马上就到了。”(PS:壮语中妲是姑娘的意思,妲冰蓝的意思就是冰蓝姑娘。)吕冰蓝向着大奎等人瞪了一眼,这才立马原地等待。过了足有少半个时辰,才见到远处缓缓策马行来数人。为首之人大奎见过,却是那主持比武的壮家寨主。 “哈哈哈哈,贵客临门而过,吕某之罪也。”这寨主年约半百,身穿一身灰黑长袍,外面套着一件短褂。如此穿着大奎却是第一次见,殊不知这是壮家见客时的礼服,俗称长衫配马褂。 “哎呀,这位想必就是吕寨主了,张某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大奎说着再次在马上拱手见礼,不光言辞恭维,礼数也算周全。 吕寨主笑道:“老夫此来是想请张大人一行到寨中做客的,却不知大人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大奎笑道:“本官尚有公事在身,不敢在此地久留。待回返之日定当到寨上拜望寨主。”大奎却是有所不知,壮家人是极好客的。对待原来的客人尤其礼遇有加,但若遭到拒绝却是一大禁忌。 大奎对各民族的礼节不是很懂行,但身后的孟歌却是懂得,见大奎拒绝吕寨主,忙策马来到大奎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听孟歌一番说道,大奎这才知道个中原由,当下对盘步道:“既是吕寨主盛情邀请,本官却之不恭了。”说着大奎回头对盘步道:“盘步,你去告知王大人一同前往吧。”盘步领命回马向车马队伍前奔去。 过不多时,王西元换了马匹跟盘步一起来到了大奎身边,双方见礼后。吕寨主说明了来意,王西元不禁稍一犹豫,但人家一片盛情却如何能推却? 当下车马队伍便在原地安营扎寨,大奎与王西元带领十余随从跟着吕寨主一道去了壮家大寨。 路上孟歌对大奎叮嘱了一些壮家习俗。 壮族讲究礼节,热情好客。请客时,只有长者才能与老年客人同坐正席,年轻人必须立在客人旁边,为客人斟酒后才能入座。年轻妇女不能到堂屋的宴席上共餐,能饮点酒的老年妇女可以。 壮族传统,一家的客人就是全寨人家的客人,来客往往会得到各家轮流邀请;特别是贵宾,有时一餐要吃五六家。经常是客人在第一家刚入席,第二、三家已派人站在身后等待相请。按壮族习俗,客人是不能推辞的。有经验的客人决不在第一家就吃的酒足饭饱,一定要想到还有其他邀请。对壮族来说,谢绝邀请是失礼,喝醉了失态会丢脸。 大奎与孟歌策马跟在王西元身后,因为王西元是此行的安抚使。大奎此举更是为了详尽问明壮家的礼节规矩。 不远处吕冰蓝见到大奎与孟歌的窃窃私语,不禁心中有气。这张大奎明明就是那个张小奎,这每一个神态举止都是如此相像,不是他还是哪一个?吕冰蓝暗咬朱唇计上心来,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决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敢强掳自己的大胆狂徒。 一行人行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苗寨,大奎来过一次,却是轻车熟路。 进了寨门,大奎远远便见到了拴在大院角落的两匹马,马臀上烙着火漆,却正是司马炎与自己当时骑走的战马。见到这两匹战马,大奎心中不由打个突。想必是司马炎被壮家人擒获了。 吕寨主非常热诚的将王西元与大奎等人请上了自家的木楼,分宾主落座后即命人上茶待客。王西元不光满腹经纶,对着壮家的礼仪却也知之甚详,与吕寨主一番谈论竟是头头是道。大奎不禁暗暗佩服,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此刻已近午时,吕寨主命人设宴款待贵客,席间竟是不见吕冰燕。大奎心知此中必有蹊跷,但也只能静观其变。 吕寨主亲自动手先给客人和自己斟杯酒,主客共饮‘交臂酒’后,由门外进来数名壮家女子,每人手上皆持了一个硕大的酒壶。王西元遇变不惊,大奎却是一头雾水。只见这数名女子来到席前便异口同声的唱起了敬酒歌:“锡壶装酒白涟涟,酒到面前你莫嫌。我有真心敬贵客,敬你好比敬神仙。锡壶装酒白瓷杯,酒到面前你莫推。酒虽不好人情酿,你是神仙饮半杯。”歌声优美动听,不禁令人心驰神往。 歌声一毕,领头的女子便为客人斟满了酒,王西元并不拘束,端了酒杯向吕寨主示意道:“本官借花献佛,只愿天下百姓福乐安康。” “好好好,王大人请满饮此杯。”吕寨主笑道。 王西元却续道:“部下在象鼻山下安营,本官与张大人须有一人前往坐镇,本官不胜酒力,饮完此杯便告辞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奎见王西元一番说辞便欲抽身而退,心中却不明所以。但依然举杯道:“本官有感吕寨主盛情,这杯酒祝愿壮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吧。”说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一入喉,顿觉辛辣劲猛。喝下的这杯竟是烈酒,怎么酒气却如此平淡,鼻子闻不出的。 第八十七章 大奎醉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西元起身告辞,大奎却是不好抽身而退。两人须得留下一个才好,若是都走的话吕寨主的脸上须不好看。等到王西元出门,这吕寨主才问起江南苏杭一带的风土人情,大奎皆是一一作答。期间又饮三杯,大奎直觉两眼发花,这酒劲太猛了些。 吕寨主见到大奎神色,不由问道:“张大人,我寨中所用米酒皆是自酿,平淡无味。请大人勿要怪责啊。” 大奎心中一惊,米酒?这是米酒吗? “吕寨主客气了,本官一路鞍马劳顿,却是身体倦乏,故此不胜酒力。”说着大奎举手揉了揉额头。这酒太猛烈了,数杯下肚已是头晕脑胀,若是再喝怕是要出丑。不过凡事都有定数,不是你想不喝就不喝的。 这时门外进来数人,当先一人是吕冰蓝,身后数人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吕冰蓝到了厅堂之中,向着大奎深施一礼,这才道:“贵客是朝廷的大官,小女子替我阿波(父亲的意思)向客人敬三杯酒。”说着吕冰蓝在侍从女子手上接过酒壶,巧笑嫣然的来到大奎身侧,见到大奎面前的桌上酒杯中依然满着酒,不禁轻声问道:“贵客请先将杯中酒饮了,小女子才能再添。” 大奎闻言不禁有些皱眉,这酒比之汉人所引用的白干犹为劲猛,与那顺元(贵阳)的枸酱酒倒是颇为相似,只是若不细闻却闻不到酒味,这却不知为何。 “来,张大人,老夫先干为敬。”吕寨主见大奎拘谨,当下端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人家主人都喝了,作为客人自然不能失礼。大奎无奈只得端了杯子陪同喝了杯中酒,杯子一干吕冰蓝上前便满了酒,口中直道:“客人须得连饮三杯。” “呵呵呵,这是小女冰蓝,被老夫娇惯坏了,张大人便请满饮三杯吧。”吕寨主作着介绍。 既是盛情难却,大奎一咬牙又连饮三杯。 见到大奎连喝三杯,吕冰莲显然开心至极,再次向大奎施礼这才退出房去。 随吕冰蓝同来的数人等吕冰蓝出了厅堂便一一向大奎施礼,吕寨主笑道:“这些人是本寨的各部头领,此来是相请张大人做客的。” 大奎起身与众人一一见礼,众头领寒暄完毕便站立在酒席一侧躬身候着。 大奎听孟歌说及了壮家的规矩,故此明白其中原委。客人来到壮家大寨,那即是所有壮民的客人,自然会公选出数名首领前来相请作客。 既然如此,大奎心想不如就光明磊落些,每家喝几杯。因为这吕寨主家的酒实在是劲力大了些,大奎更想早早离开。 “即是各位头领相请,张某恭敬不如从命。请!”说着大奎便当先向厅外行去,众头领跟着出了大厅。 吕冰蓝远远看到大奎步伐稳健的出了自家的木屋,由寨中各位头领请了去。等众人走远吕冰蓝连忙找来那些端酒侍女问道:“我叫你们下的酒曲可曾下到酒里?” 众侍女连忙点头,其中一人道:“依照妲冰蓝的吩咐,我们每壶酒都下了一羹匙酒曲。” 吕冰蓝沉吟片刻不禁喃喃自语道:“一壶酒只需半羹匙,寻常之人三杯也醉了,这个叫张大奎的大官怎的行若无事?” “妲冰蓝莫急,我等随他多走几家,让他多喝几杯,看他醉不醉。”一个侍女出着主意,吕冰蓝点点头道:“恩,就这么办。你们去吧,其他的事情我去安排。” 众侍女各自抱了酒壶,尾随大奎等人去的方向疾步跟了过去。 大奎此刻已是头晕目眩,但好在不发还算稳健,又去了几家作客。却出现一桩怪事,每到一家,这家中的儿子或女儿就会出来敬酒,而喝的酒便是那烈酒。 一家家的走下来,大奎实在是挨不住了,身后的孟歌及盘步既是充当护卫,但却不能过来搀扶,大奎只得苦苦捱着。 壮家的木楼是由木阶梯走上楼的,大奎走到第四家时,脚下已是如踏棉絮。双眼看什么都是重影。明明看着楼梯走过去,身后的盘步向前急走几步低声道:“义父,错了,那是猪圈。” 在这种场合下,大奎可是不能出丑,当下哈哈笑道:“本官就是要看看壮家的家畜与中原之地有何不同,尔等不必跟随。本官随便走走。”说着想猪圈的方向行去。孟歌盘步紧跟其后,众壮家首领听到大奎吩咐,便原地站住等候着。 原来壮族大寨喜欢依山傍水而居。在青山绿水之间,点缀着一栋栋木楼,这就是壮族人的传统民居。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无论是什么房子,都要把神龛放在整个房子的中轴线上。前厅用来举行庆典和社交活动,两边厢房住人,后厅为生活区。大奎所到的每一家俱是在前厅设宴,以此来显示对朝廷官员敬重之意。 此刻大奎说要看看壮民的家畜情况自然是托词,进了木楼下的牲畜圈旁,大奎状似浑不在意的向无人处行去,待到了僻静处大奎立时俯身呕吐起来。这一吐真可谓声势骇人。 本来就没吃东西,又是连续的饮用烈酒,大奎直觉腹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尤其是恶心欲呕。此刻吐将起来,却吐出的皆是清水。 这也难怪,酒曲岂是如此用法? 酒曲是以白米经过强烈蒸煮后移入曲霉的引子,然后在常温下搁置,米粒上即茂盛地生长出菌丝,此即酒曲。酒曲混入酒液中即会产生发酵,而发酵后的东西就叫做酒精。酒曲的起源已不可考,关于酒曲的最早记载可能就是周朝著作《 书经 说命篇》中的“若作酒醴,尔惟曲蘖”。酒曲的生产技术在北魏时代的《齐民要术》中第一次得到全面总结,在宋代已达到极高的水平。主要表现在:酒曲品种齐全,工艺技术完善, 酒曲尤其是南方的小曲糖化发酵力都很高。 而壮家的酒曲更是一绝,壮家酒能名扬天下,酒曲当属首功。 吕冰蓝以酒曲泡在酒里让大奎喝了,这要是在现代便是与喝酒精无异。 随行在各寨中首领其后的数名侍从女子,见到大奎竟去了猪圈,不禁皆是嬉笑起来,分出一人去报信了。当吕冰蓝听到大奎竟醉的上不了楼去了猪圈,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多了许久,吕冰蓝才道:“不行,一定要把这可恶的家伙灌趴下。”一顿吕冰蓝吩咐道:“估计还要走三家,你们继续跟着,仍以旧法劝酒,看他还能喝下多少。” 正当吕冰蓝与侍女耳语之际,吕寨主却由楼上出门刚好听得真切,得知吕冰蓝以酒曲算计朝廷来的大官,顿时大发雷霆。 “你等放肆。”吕寨主一声厉喝,便‘噔噔噔’疾步下得楼来。 “阿波。”吕冰蓝躬身顺眉立在楼下,身边那个侍女更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 吕寨主来到楼下指着吕冰蓝道:“你太也胡闹,那张大人乃是朝廷派往云贵之地的安抚使,我壮家大寨的贵客。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吕冰蓝执拗道:“就是他搅闹了我的招亲大会,并把我掳走的。” “有这样的事?”吕寨主还有些不信,但见到女儿言之凿凿不像是作伪,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但随即道:“你随我上来。”说着转身上了木楼。吕冰蓝低着头,宛若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上了楼。 吕寨主带着吕冰蓝来到了大厅,又命人去找来了吕冰蓝的母亲。 一家人商议的结果是,张大奎爱慕吕冰蓝,故此搅乱招亲大会。 吕寨主思虑再三,这人才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一,证明大奎是否真的爱慕吕冰蓝。二,证明大奎是否是个勇敢的人。若是以上两条可以保证,那么吕冰蓝也算是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郎君。 计议一定,当下吕寨主着人安排了一番。但当务之急是,张大人用了酒曲泡过的酒,估计此刻喝了已不下十余杯。须得快些将张大人接到家中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等到大奎接连走了三家后,便坐在人家里不走了。你道是为何?大奎彻底醉了,醉到不能走了。若是走,恐怕要出丑。这家主人倒也十分的善解人意,备了醒酒汤来。 大奎喝下醒酒汤后,只是稍感好些了,但仍是胸闷气短头晕目眩。这主人家并不知道大奎是因为喝了酒曲泡过的酒,见到大奎满脸通红不言不语的坐在堂中,还真的以为大奎实在是酒量太浅。 大奎虽是酒醉,却并没有要醉倒的样子。在堂上坐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大奎便起身告辞。话语间并无不妥之处。大奎心里明白,此刻坐的越久,酒劲上来的越猛,故此大奎当机立断离开了这壮族人家。孟歌及盘步跟随左右,这壮族头领带着一家老小送出门来。 “本官这就回去了,告辞。”大奎回身想这壮族一家人拱拱手,便与孟歌及盘步向大寨外走去。走到一片竹林处,正巧四下无人,大奎却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孟歌及盘步见了,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一左一右将大奎扶起。 正巧路边有一处草地,青草松软正好让大奎稍事休息。 第八十八章 燕翅楼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翠竹随风转,抬眼两重天。大奎直觉胸闷欲死,头疼欲裂。盘步见到大奎脸已成酱紫色,不禁大惊。 “师父,我义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盘步一时慌了手脚。 孟歌却是嗜酒如命之人,见到大奎如此神色,不禁也慌了:“中毒倒是不会,这是因为喝了烈性酒之故。须得寻些浓米汤来,最好再加些蔗糖。” 盘步急得站起身来,四下打量。此处虽在壮家大寨,但距此最近的木楼也在百步以外。盘步急声道:“我去寻米汤来,师父在此稍后。”潘步说着一路疾奔向最近的木楼奔去。 孟歌护卫在大奎左右,大奎此刻虽已陷入半昏迷,但却仍有一丝神智。 “孟兄,不可…惊扰苗…寨,不可…失…了天朝…天朝威仪。”大奎仍在含糊着说话。 孟歌急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顾着威仪?” 不多时,只见盘步带着数十人向大奎所处的地方奔来,随盘步同来的还有吕寨主及壮家大寨各首领。 众人来到大奎身前齐齐拜倒,吕寨主当先谢罪道:“小老儿管教无方,小女对通政使大人多有冒犯,请大人责罚。” “恩?…扶我起来!”大奎听到吕寨主的声音,便要起身。 吕寨主当即吩咐众人将大奎抬去了大寨中的主楼,这主楼便是吕寨主与众首领议事的地方。凡有大事便会在此相聚商议,此刻冒犯了朝廷的钦差,那自然是天大的事。大奎在壮家大寨直歇了三天,各式清酒的法子用了个遍。再经壮家秘传的汤药治疗,好歹是缓了过来。其间吕冰蓝一直伺候在左右,见到大奎忍受酒醉之苦,不禁欢喜的心花怒放。 三日后,大奎倒是能走了,不过仍是感到头脑发沉。 王西元及车马队伍也被请到了壮家大寨,当晚壮家大寨就在寨中广场举行了一场歌舞大会,当时比武擂台改作了观赏台。台上设了酒宴,吕寨主及各头领作陪。王西元,大奎,孟歌,盘步,罗大海,吴涯,洪五系数在座,台下两百精兵环伺护卫。 壮家人直爽豁达,吕寨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女儿吕冰蓝给大奎赔罪。 吕冰蓝来到席前,恭恭敬敬的给大奎施了礼,这才柔声道:“小女子吕冰蓝给通政使大人赔罪认错了。” “呵呵呵呵,吕姑娘不必多礼,前番多有冒犯,你我两相抵消,何必赔礼!”说着大奎站起身来,向着吕冰蓝拱手还礼。 众人见到大奎与吕冰蓝一唱一和,多是不解其意。 大奎向吕冰蓝问道:“不知与我同来的朋友是否在吕姑娘手里?” 吕寨主听闻此话,直惊得额头冒汗,吕冰蓝抓了官府的人? 吕冰蓝笑问:“他叫什么啊?男的女的?” “男的,他叫司马炎,就是上台打擂并且略胜一筹的那一个。”大奎语气坚定的道。 当初比武之时,吕寨主及各首领皆在现场,当时司马炎以诡计取胜,后又被人劫走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但吕冰燕什么时候抓了司马炎,他们却是不知道。 “那就没有了,我倒是抓了一个,不过却是个女的。”吕冰蓝望着大奎笑答。 “女的?”大奎有些懵了。 吕冰蓝得意的一拍巴掌,只见两名悍妇押着一人走到了台下。 只见其人是男装打扮,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挡住了脸面,却是看不到容貌。 大奎看着这人,心思电转之下,不禁有些后怕,他已猜到了这人是谁。 押解这人同来的两名悍妇动手将这人挡在脸前的头发捋顺到脑后,大奎一见之下更是确信了十分。 “大哥救我啊,”司马炎见到大奎当先发生求救。 吕冰燕并不理会司马炎,却是望着大奎笑问道。“她可是与张大人同来的?” 大奎点点头,吕冰燕一声轻笑才道:“既如此,我便将她还给张大人就是了。” 大奎再次点点头,但随即道:“来人,将台下犯人拿下。” 话音一落,早有两名兵卒奔上前去将司马炎双臂擒了,当场按在地上。 “你做什么?”司马炎惊问道。 大奎笑道:“如果本官没有认错人,你便是燕翅楼主司马燕,可对?” “你……。”司马炎还要狡辩,大奎伸手止住她话头,这才续道:“你三番五次派人暗算本官未果,如今得知本官前往云南,故此亲身前来。对不对?” 司马炎见大奎如此说话,不禁气道:“我若是司马燕,为何不早早动手?” 大奎哈哈笑道:“正因为你不认识本官,而刚见面时本官只是一身小褂,与壮丁无异。为求谨慎你才没有动手。” 司马炎冷声笑道:“我若想杀你,岂用得着谨慎?” “哦?”大奎不禁一愣,随后问道:“你有何办法不确认我便能杀我?” 司马燕扭过头去并不理会大奎,大奎呵呵续道:“燕翅楼的人皆是没有武功的,你既然没有武功,又如何能杀我?” 司马燕依然不答,大奎状似不信道:“你若真有本事,便由这两名士卒手上逃脱吧,若真的如你所言,本官便免你死罪。不然本官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你燕翅楼斩尽杀绝。”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本来载歌载舞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们纷纷看向高台这边。 司马燕这才抬眼望向大奎,轻声问道:“此话当真?” “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奎言语间甚是坚决,并没有一丝的犹豫。 司马燕轻声笑道:“那你看好了。” 擒住司马燕双臂的两名兵卒闻言,更是双手用力牢牢抓住司马燕的双臂,生怕一放松便被这女犯逃脱了。 “哈哈哈哈。”司马燕突然放声大笑,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大奎却是冷冷望着司马燕,他倒要看看这司马燕到底是如何逃出兵士的手掌的。 “张大奎,你这个傻蛋,你被人利用了尤为不知?”司马燕扬声喝问,可谓声色俱厉。 大奎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这燕翅楼连自己的诨名都打探得到?真可谓用心良苦。 但大奎久经沙场,怎会不知这声东击西之伎俩。 “你休要将事情扯远了,今晚你我不谈其他,本官只是要看看你如何逃脱兵士之手。”大奎一语道破天机,本以为会将司马燕的诡计拆穿。 怎料到司马燕扬声道:“你曾身为江北红巾神威大将军,可曾有实权?如今你身为江南通政使又如何?” “为将者当以效命沙场,为官者当为民之所依。岂能争权夺利?谋一己之私?”大奎义正言辞,对司马燕所问并不正面相答,若是随着司马燕所问而答便会掉进圈套,这一点大奎心知肚明。在天台山学艺数年,对这阴阳相生相克之理,大奎虽是不如真正修道之人明了,但却也知道些许皮毛。 (写到这里,丰郎不由的想到电视上的辩论会。双方答辩者,根本不考虑对方的立场,尽可能地以极快的语速及清晰的思维阐述己方观点。任你千路来,我只一路去。一旦随着对方的思维,必将陷入被动) “水至清者无鱼,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奥妙。此番前往云南你九死一生,难道你不顾忌家中娇妻及爱子吗?”司马燕仍是言语和缓不疾不徐。 “若对本官而言,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若对你而言,逃脱士兵的掌握才是重中之重。”大奎仍是不落圈套。 “好,张大奎。你清高不凡,可你却中了圈套,你以为收了银子便没事了?就算你能从云南活着回到苏州,你一样会人头落地。”司马燕急了,顾不得此处人多,竟是将心底的秘密扬声说出。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惊,随即问道:“此话怎讲?” 司马燕并不回答大奎的问话,续道:“你心中的大敌知你前往云南,自然会想方设法置你于死地,你可知你的大敌与梁王是何关系?”大奎闻言更是惊异,此行是朝廷机密大事,这司马燕又是如何得知?若说完成招抚大任有千难万险,但明知是死路一条,又于事无补却仍是要跳进陷阱,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了。 “可否说的明白些?”大奎走到台边向着司马燕轻声问道。 司马燕望着大奎良久才道:“你可是真心求教?” 大奎点头道:“自然是真心求教。”随即大奎叫两名兵卒松开了司马燕的一双手臂。 杀司马燕并不难,但与大奎同行的尚有王西元及数百兵士,更有苏州镖局的数十名镖师趟子手。放过司马炎一人,可救数百人的性命,这笔账很划算。故此大奎叫人放了司马燕。 司马燕直起身来笑道:“你看,我不是由兵卒手中逃脱了?” 大奎也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若不详细回答本官的问话,我敢保证你会求着我杀你。” 司马燕怒声问道:“你这是威胁我?” 大奎柔声道:“本官从不威胁恐吓别人,本官只说实话。” 司马燕这才道:“那好,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大奎点点头,回身向吕寨主道:“劳烦吕寨主安排一间木楼,本官要连夜审案。” 吕寨主自然不敢怠慢,当下命人收拾了一座木楼出来。 大奎一边向台下走,一边对台下的兵士道:“将司马燕带走。”两名兵士唱了一声喏,便来擒拿司马燕的双臂。 司马燕一挣道:“我自己有腿,我自己会走。” 第八十九章 命理玄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精致木楼中灯火通明,大奎与司马燕分坐于靠墙壁的两张竹椅上,品着香茶。就像是两个至交好友品茶聊些闲话般随意。 “有什么话,司马楼主不妨直说吧。”大奎直言不讳。 司马燕望了望身边的两名兵士才道:“恐防隔墙有耳,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大奎笑了笑,随即吩咐两名兵士道:“你等在左右查看,若无他事便在楼下等候便可。”两名兵士领命出了房门,直到兵士的脚步声走远,大奎才道:“此间已无人了,司马楼主尽可直言。” 司马燕这才点点头,但却不急于说话,先是由怀中取出一条丝巾将散乱的长发在头盘起一个发髻,随后将发髻以丝巾包裹利落。 江湖传言燕翅楼的司马燕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看来所言不实。大奎眼前的司马燕虽是五官清秀,但肤色却并不白皙。都说女人一白遮百丑,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却是生的皮肤微黑,这黑肤却是显得司马燕姿色平庸了些。 大奎直等到司马燕收拾利落,这才道:“可以说了吗?” 司马燕这才道:“从何说起?” “就从本官在江北时说起吧。”大奎抿了一口茶,仿佛浑不在意。 司马燕也不介意,当下说道:“当年你跟随小明王,几经生死为江北红巾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封你做了神威大将军,枢密院枢密使,可对?” 大奎点点头道:“不错,确有其事。” 司马燕续道:“据我所知,当年江北红巾军中能征善战的领军大将不知凡几,光在军中有名号的便不下十余位,比如关先生,破头潘,大刀敖,李喜喜,毛贵,李武,崔德, 白不信等人。这些人俱是各领一军,多则十余万,少则数万。而你领军多少?” 大奎想了想道:“初时领新军两万,后来五万新军俱有我统领。” 司马燕笑道:“有你统领的五万新军不过是作为小明王的亲兵卫队,真正的生力军却是由其他各位将领所率的红巾军主力。” 大奎不禁呵呵笑道:“我张大奎素无领军之才,也只能在刘丞相麾下作个先锋将军而已。” 司马燕却又道:“问题便出在这里,你虽有枢密院枢密使,神威大将军之名,却没有大将军之实。大将军者但凡将北红巾部众尽可调度,而你凡事须经刘丞相之手才可行事,对也不对?” 大奎听到这里,心中却有些厌烦。当初自己胸无点墨,兵家谋略更是一窍不通,若说是军中匹夫也不为过。若是叫自己掌握了兵权,数十万红巾军岂不是老早死个干净? “司马楼主,江北之事暂且放在一边吧,说说江南的事及现在的事。本官想知道这其中是何圈套。”大奎望着司马燕问道。 司马燕沉吟片刻才问道:“小明王是如何身死的?” 大奎不由叹息道:“当年吴王命廖永忠将军迎驾滁州,谁知舟船行至瓜步水域,小明王却不幸落水。”想及当年之事,大奎心中犹自沉痛。 司马燕冷声笑道:“若是小明王如今还在,这大明天下是该姓韩还是姓朱?” 大奎脱口道:“当然是姓韩……。”说到这里,大奎不禁心头巨震,当下急声问道:“你是说小明王是……。”大奎只问了半句,便即停口不问。随意妄言圣上是死罪,这个大奎是知道的,纵然太祖皇上朱元璋有千般的罪过,却也不是臣子可以妄加评议的。 小明王是太祖朱元璋所谋害的,这要是从前大奎想都不敢想,此刻经司马燕一说及此事,大奎顿时觉得其中大有可能。 张士诚同为起义红巾军,虽后来与当年的吴王朱元璋几经大战兵败投了元庭,但其对百姓却是宽厚仁德。后来吴王重兵压境攻破了张士诚在平江(苏州)的老巢,张士诚被生擒。若是两相比较,如今的朝廷对百姓施加的苛捐杂税,与张世成当初的对民以宽简直是天上地下。 再看看占据温州,台州,庆元三地的方国珍的下场,固然是元明两家亲墙头草,但其为了百姓所做过的事,却是足以名留青史的。为何如此好官也要被太祖皇上嫉恨?如今押解至南京就职,名曰就职实则软禁。 经此两件事,大奎敢断言,小明王之死与太祖皇上朱元璋必定是有关联的。 司马燕还要再说,大奎伸手止住其话头道:“说说当下的事情吧。” 司马眼见大奎脸上神色不善,当即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皇帝让你做了江南通政使,又让你做了刑部尚书。遍查百官廉政,这一次便屠杀三万余人,这些人虽是贪官污吏,但所牵连之人甚广。其中更是不泛无辜之人,这笔血债应该记到谁的头上?” 大奎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是却并未深思。 司马燕续道:“对那些已经受刑的贪官来说,他们的家人或是友人自然是要找你算帐。试问做官的谁没有心腹之人?他们真的是一死了之?” 大奎并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司马燕又道:“若是你死了,这所有的恩怨便系数推到你身上,因为案件是由你查实的,人是你监斩的。而皇帝不过只是用了一道朱批而已。”话音一顿,司马燕才道:“此番你远赴云南,若是成功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平息云南祸端,若是失败皇帝又不受损失,而你却是性命堪忧。如今你已经是众矢之的,身当此任却再好不过了。” 大奎不禁问道:“王西元大人乃是一个好官,况且民望政绩颇佳,却为何要派他涉险?” “因为王西元曾是元庭的官员。”司马燕不假思索便即答道。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由觉得后脊梁发凉。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当今的太祖皇上着实有太多可怕之处,所作所为皆是透出了心机。 在帝王的眼中只有江山,只有王权。至于善恶,民之生死皆是题外篇。古语说得好:不爱江山爱美人。说的却是皇帝眼中若没有江山,那一定会有美人了。 商朝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残暴的国王叫做纣王,纣王非常喜爱他的妃子妲己,一天到晚跟妲己喝酒玩乐,根本不管国家的事,也不管老百姓的生活过的好不好!纣王非常宠爱她,为她作酒池肉林,天天与她酣饮作乐,更设炮烙之刑,使人裸体相逐,他还听信妲己的话,杀了很多忠臣和无辜的老百姓。 纣王的叔父比干是个忠臣,看到纣王被妲己所迷惑便直言进谏纣王道:“你呀!不可以一直沉迷在酒色里面,不可以乱杀忠臣和无辜的老百姓,你应该要振作起来,替国家和老百姓做点有用的事情呀!” 妲己知道以后,心里很不高兴:“这个比干真多管闲事呀,居然敢管起我和大王的事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妲己就跑去对纣王说: “大王!如果比干真的是一个忠臣的话,你为什么不叫他把自己胸膛剖开,把他的心肝拿出来献给您呢!” 纣王听了妲己的话后,说:“对喔!我可以叫比干把心献给我呀!妲己真是聪明呀!”纣王立刻下令赐比干剖胸而死。 后来,这件事被记在《吕氏春秋》这本书中,其中有一段话:“纣心不通,安以为恶,若其一窍通,则比干不杀矣!” 作为帝王若能以史为镜,以正其身。自然可得万世基业,受百姓拥戴。想想如今的太祖朱元璋一心只有天下,得知王亲犯法依然严令杀之,并将爱妃打入冷宫。由此可见其肃清吏治之决心。 若说在江北红巾军中时,大奎是因为不明军中要旨,不懂如何领兵作战而沦为工具,那么只能说是因为大奎胸无点墨智计全无。投奔吴王时直至如今,经司马燕细细说及自己的处境,大奎不由想到这是因为自己不谙世事。 大奎望着司马燕良久才又问道:“此去云南有何凶险之处,还望明言告知。” 司马燕笑道:“王福如今虽是惶惶不可终日,但其在江南之地尚无红巾之乱时便开始经营,后来投了皇帝。如今身家怕是有千万之多。此人投靠了云南梁王,将身家系数奉上,梁王爱财如命自然待为上宾。你等此去所带的金银不过数万两,梁王如何能看的上眼。况且梁王依仗云南山川地势之险,正可与大明相抗衡,若是轻易接受招安岂不是平白失去了屏障?万两银子便要买梁王授首,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奎刚要说话,司马燕便道:“莫要以为你在临江收受银子的事情当今的皇帝不知道,想对付你的人多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纵然你云南之行留的性命,但会到京城必然会躲不开项上一刀。” 大奎闻言大惊失色,难道世间事真的如此险恶? “依司马姑娘的意思,本官该当如何?”大奎此时已是六神无主。 司马燕看着大奎良久才问道:“你知道我为何前来此地等你?” 大奎只是摇摇头。 司马燕神秘一笑道:“有人出重金要你项上人头。” 大奎苦笑道:“这个本官自然知道,要我人头的不止一个。” 司马燕疑惑问道:“你不想知道谁要杀你?” 大奎依然是摇头道:“问了你也不会说。”但大奎随即问道:“你打算如何杀我?” 司马燕笑而不答,只是这笑容中却是含义颇深,大奎看得一头雾水。 第九十章 壮家美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实际不管你说与不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大奎嘀咕道。 司马燕笑问:“此话怎讲?” “如今本官是骑虎难下,哪怕真的百死无生,云南也是势在必行。”大奎说着又在二人杯中续了茶。其后才问道:“本官既是必死,还请司马楼主名言相告,为何本官回到京师后会难逃厄运?” 司马燕沉吟片刻才道:“但凡四品以上官员,身边皆有皇帝耳目,你的身边也不会例外。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朝廷的监视之内,只要你犯了错便是皇帝杀你的最好借口。对你会直指你的罪状,对外会以你滥杀为理由。这就是你的命运。” “不会的,朝廷绝不会如此待我。”大奎百般的不信,因为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但转瞬大奎问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很傻,大奎心中明明知道原由,内心深处却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因为你不是嫡系。”司马燕望着大奎,目光中满是冰冷,毫无一丝的怜悯。 大奎再不说话,只是望着墙上挂着的风灯发呆。 司马燕却是道:“如今你还有条活路,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大奎半响才道:“你打算叫我改弦异帜?投奔谁?梁王还是别的什么人?” 司马燕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打算劝你投奔梁王?” 大奎也笑着道:“你费尽唇舌,不过是作此想法而已。如若不然,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保我周全?” 司马燕断言道:“有。”大奎闻言望着司马燕,目光中满是诧异。司马燕续道:“顺元城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的君长阿纳,如今占据顺元城,总领贵州行省十余族百寨千村二十万兵马。张大哥在顺元颇有名望,如今多事之秋何不去投他?” 顺元城乃是贵州行省的省城,本地的老百姓称顺元城为‘贵州城’。元朝将贵州城一度改名为‘顺元城’,取意为‘顺服元朝’之意。此地由于四条驿道在顺元城汇聚,顺元城的战略地位亦是大大提升,遂成为四川,湖南,广西,云南几省的必经之地,因此顺元城便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处。 太祖皇上慧眼独具,早在顺元城布下两万兵马,无奈身处险地不得不弃城而走。 当年大奎赴顺元城,斩杀贪官梁有才,开仓放粮广济灾民之举,今日有了回报。若是有难逃到顺元城,当可保一时无虑。 此次临行之时,冯师爷已经向大奎详细说明了云南,贵州,四川三地的势力分布。云南有元庭残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大理后裔段氏,贵州有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四川有彝族恒部扯勒君长奢氏。三方势力均是互不相扰,与大明朝廷也是若即若离。除云南外,其余两地对大明的态度并不明确,不说敌对也不依附。 此刻大奎心中却是有些踌躇,往下的路究竟该如何取走?虽是一时难以决断,但投靠默部德施氏勿阿纳部的想法,大奎并没有动过一丝的念头。 司马燕见大奎默默不语,不禁问道:“张大哥心中作何想法?不妨告诉小妹。”半个时辰前还要砍这司马燕的头,此刻司马燕却是改了称呼,称呼大奎为张大哥,其用意昭然若揭。 大奎望着司马燕道:“本官既是大明官员,自当竭力为朝廷办差,至于司马楼主说的事情,希望你以后休要再提。” 司马燕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免有气。当即说道:“那好,那你就带着你的礼物去云南领死吧。”说着司马燕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举步向门外走去。 还没等司马燕走到门口,大奎已开口问道:“你此行不是来取我性命的?” 司马燕就在门前停步,悠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司马燕并非墨守成规之人。” 大奎起身走到司马燕身前,开了房门道:“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明日随镖队一起出发。” “一起出发?去云南?”司马燕听到大奎的安排,不禁愣住了。 大奎走出门,沿着木楼的阶梯一路走了下去,边走边道:“不去云南,难道还去云北?”大奎走到楼下,对守在楼下的两名兵士道:“守在这里,若是犯人妄图逃走,杀无赦。” 两名兵士当即躬身领命,大奎吩咐完便即扬长而去。 歌舞大会仍在继续,大奎回到了看台上。夜色降临,广场上早早燃起了数堆篝火,寨民围着篝火又唱又跳,仿若今日是盛大的节日般庆贺。 看台上众人围坐在桌旁,喝着香醇的米酒,吃着各色美食,眼前是载歌载舞的欢腾景象,壮家好客的习俗真的让人终生难忘。 壮族对任何禽畜肉都不禁吃。壮族喜爱猎食烹调野味、昆虫,对三七的食疗颇有研究,利用三七花、叶、根、须做菜很有特色。壮族还擅长烤、炸、炖、腌、卤成熟法,嗜酒,口味辣麻偏酸,喜食酥香菜品。壮族自家还酿制米酒、红薯酒和木薯酒,度数都不太高,其中米酒是过节和待客的主要酒水。 大奎因被酒曲伤了,对壮家款待贵客所准备的米酒望而生畏。但对各色美食却是来者不拒,其中有一道五色花饭,大奎倒是非常喜欢。 五色花饭又称之为五色糯米饭,五色糯米饭是壮族百姓的传统风味美食,也可称‘花糯米饭’,有红、黄、黑、白、紫五种颜色。它象征着吉祥如意,五谷丰登。五色糯米饭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壮民才会制作。今日大奎等人来到此地,壮家人以上宾之礼款待,由此可见对朝廷的依附之心。五色糯米饭色泽鲜艳,滋润柔软,美味可口,有益身体康健,不光是壮家人喜爱五色糯米饭,连傣族,拉祜族,布朗族,基诺族,景颇族,黎族,瑶族等多种族皆是对五色糯米饭喜爱有加,但惟独壮家的五色糯米饭独具特色。 五色糯米饭用的染料大多数是可食用的花草,染黄色的是晒干的黄花,染黑色的是鲜嫩的枫叶,染红色、紫色的是不同品种的新鲜的兰红草,取其汁液与糯米搀和蒸熟而成。这五色糯米饭真可谓饭食中的上品,壮家一绝。 大奎此时与王西元二人解释代表着大明朝廷的钦差,故此大奎不能吃的十分着相。当官久了倒也颇懂些礼数,好在有王西元在身边,一切言语答对倒不需大奎忧心。 大奎夹了一块五色糯米饭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坐在吕寨主身边的吕冰燕却闻道:“张大人觉得这五色糯米饭味道如何?” 大奎嘴里有饭,自然不方便回答,闻言强自咽下了口中饭食这才点头道:“香软可口,好吃得很。” “那长大人就多吃些。”吕冰燕笑着说道。 大奎点了点头,吕冰燕也不再与大奎说话转头看向他处。大奎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又夹了块鱼生来,沾了作料放到口中大嚼。只觉这鱼生鲜嫩清甜,爽口至极。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PS:鱼生在现代称之为生鱼片。生鱼片在中国早在唐宋时期便已有了,却不是东洋鬼子的发明。生鱼片很讲究,冬天要先捞鱼再捞配料,好让鱼吸收配料的香味。先将鱼生放入大盘中,加生油一起捞,生油起杀菌的作用,放胡椒、盐捞匀,接着放浸了白醋的萝卜、糖,再加生油,把各种配料都放适量进去,捞均匀,最后撒芋丝、花生、麻花粒这些脆口的配料。夏天则程序相反,由于天气炎热,要先捞配料再捞鱼,这样鱼肉就能保持鲜美。一筷子夹下去什么配料都有了。) 大奎这一口鱼还没吃完,吕冰燕便又问道:“张大人,这鱼生要沾着作料吃才好。” 大奎嘴里有鱼肉,自然又是不方便说话,见到吕冰燕问自己,却又不好不理人家。无奈大奎只得又将口内鱼生吞咽了下去,这才笑道:“吕姑娘言之有理。” 大奎刚说完一句话,吕冰燕便礼节性的向着大奎微微一笑,这才转头向着它处。 人之初,性本善。为什么本官吃口菜都吃不消停,吕姑娘你是要干啥啊? 大奎心中虽是有些懊恼,但脸上却已然是一副笑容。唯恐别人在来打扰,或是那吕冰燕来打断进食,大奎故意等了一盏茶时候。说来也怪了,吕寨主竟与王西元相谈甚欢,壮寨中其他首领也与孟歌及盘步聊得很投机,大家边吃边聊就是没大奎什么事。 尤其是吕冰燕,此刻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孟歌大谈苏杭的美景及风土人情。这可真乃天赐良机,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大奎这几日便没好好吃过饭,一则是心中对云南之行的担忧,二则是被吕冰蓝暗算喝了酒曲。今晚好歹是有口舌之欲了,看着满桌的佳肴,大奎不禁食指大动。即然大家都在忙,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伸手将桌上的一只白斩鸡整只抓了过来。 左右看看依然无人注意,大奎不禁心中乐极,双手抱着那只白斩鸡,一口向着鸡胸脯咬了下去。 “哎呀,张大人……。”突然吕冰蓝一声惊叫,声调之高大奎生平仅闻。吕冰蓝不光惊叫,还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大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奎。只见大奎双手抱着一只白斩鸡汤水淋漓,嘴上正有一块撕下的鸡肉吊在嘴角。这副尊容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大员的威仪? 至此大奎才明白,吕冰蓝竟是一直在算计自己,这丫头就是想让自己出丑,究竟居心何在? 第九十一章 玩人丧德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的此情此景简直是不堪入目,吕冰燕早已算准,大奎三日大醉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故此有这一招。 王西元见大奎如此大失体统,虽是同僚也不禁大皱眉头。但大奎贵为一品,王西元只是四品,他虽身为安抚使却是不便说什么。可怜大奎手上抱着白斩鸡,嘴上叼着肉此刻口不能言,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下,不禁老脸通红,若是台上有洞他指定钻进去。 倒是吕寨主打着哈哈笑道:“哎呀,张大人性情中人,这几日酒醉怕是饿的紧了。”吕寨主一顿又道:“张大人喜欢本寨的饮食,不妨多吃些。这也是本寨的荣幸,张大人尽管享用便是,我们聊我们的。” 吕寨主说着便向吕冰蓝狠狠瞪了一眼,接着由招呼众人饮酒,已是尽量的将众人注意力从大奎身上引到别处。大奎将口中肌肉三两下吞到肚里,这才放下了手上的白斩鸡。此时的大奎已是再也无心饮宴,只是双眼看着吕冰蓝。 吕冰蓝一计得逞,不禁得意非凡。扬起俏脸望着满天星斗,连正眼都不看大奎一眼。 大奎肺都快气炸了,自己贪酒搅了吕冰蓝的招亲大会,这吕冰蓝记恨在心便伺机报复,竟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当是老虎不发猫,当我张大奎病危啊?大奎看着吕冰蓝,不由得心生一计。 大奎也不声张,起身向台下便走。酒席之上有人中途离席本来便是常事,故此众人见大奎起身,皆没在意。 大奎下了看台,径直向无人处走去。那里有个草甸子,远处更是有一处稻田。 看台上众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传出一阵快意的笑声。 不多时,大奎回到了看台坐回了席上,此次回来,大奎便不再吃喝,也不说话。只是听别人说,而脸上却是一副会心的笑。 吕冰蓝见大奎混若无事的离席,此刻又回到席位。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当下便向大奎问道:“张大人怎么不吃东西?我们壮家的饮食不合您口味?” 大奎看了看吕冰蓝只是笑笑,便继续听人说话。 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大奎不说话,吕冰蓝更是疑惑,便又问道:“张大人,小女子问你话,你怎么不理人家啊?” 大奎再次看了看吕冰蓝,却是掩嘴偷笑。吕冰蓝见状忙在自己周身上下一番查看,并没发觉不妥之处。这才问大奎:“张大人,你笑什么。” 大奎一脸的神秘,向吕冰蓝招了招手。吕冰蓝心中好奇,便上前探了探身子。大奎伸手挡住嘴巴,一脸神秘的张了嘴。 吕冰蓝正想听大奎说什么,却见到大奎一张嘴,嘴里竟突出一个小头来,小头上生就一双大眼,头两侧竟还有两只小爪子。 “啊~~。”吕冰蓝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当即吓晕了过去。身子一软便滑到桌子下边去了。 大奎挡在嘴巴一边的手在嘴上一抹,随即惊声喝问:“吕姑娘你怎么了?” 本来吃得好好的一桌酒席,让吕冰蓝的一声惊叫喊得全没了食欲,众人纷纷围到吕冰兰身周。吕寨主将女儿的上身扶起,伸手去掐吕冰蓝的人中穴,吕冰蓝这才悠悠醒转。 “孩子,你怎么了?”吕寨主追问缘由,吕冰蓝环目一望,见到大奎一脸关切的站在身前,不禁满脸惊惧的伸手指着大奎,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吕寨主见吕冰蓝指着大奎,而大奎却是一脸的无辜相,吕寨主心中也不由得划起圈来。刚刚都在一张桌子上饮宴,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个变故?女儿指着张大人是什么意思?张大人意图不轨?不会啊,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做什么? 吕冰蓝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阿波,他是妖怪!“这句话说出来,不禁满场皆惊。吕冰蓝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只听她续道:“他的舌头上长眼睛,还长两只小爪子。”吕冰蓝说的这话,不仅是吕寨主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 本是热闹欢腾的歌舞会场再次沉寂,人们纷纷围到看台周围一看究竟。 “吕姑娘,你怕是误会了。本官怎么会是妖怪?”大奎仍是一脸的无辜。 气氛一时凝结,所有人都不禁议论纷纷。王西元站出来扬声道:“此事定有古怪,兴许是吕小姐身体劳累,故此幻视了吧。” 吕冰蓝哭泣着伸手指着大奎道:“我没看错,他的舌头就是长眼睛长爪子了。不信你让他张嘴看看。”其语气甚是坚定,让人不得不信了三分。 吕寨主及王西元皆是十分为难,张大奎身为朝廷堂堂一品,岂能随便张嘴让众人验看的?如此一来体统何在? 谁知大奎却是不以为意,点头道:“既然吕姑娘有此意,本官便舍去这张脸皮了,大家也都看看,都做个见证。”说着大奎向吕寨主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为求公正,大奎张着嘴原地转了个圈。 所有人见到的,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两排整洁的牙齿,及舌头。哪里有什么眼睛和小爪子。吕冰蓝见大奎张了嘴并无异状,不由撒泼道:“他刚刚就是舌头上长眼睛,还有两只……。”吕冰蓝话还没说完,只听吕寨主一声厉喝:“够了。” 吕寨主气的站起身来,吩咐人将吕冰蓝送回了家。吕冰蓝临走之时回头去看大奎,大奎故意对她笑了笑,趁人不备再次张嘴吐了吐舌头。虽是并无异状,但大奎一脸的邪恶表情,不由得让吕冰蓝浑身起鸡皮嘎达。 等到吕冰蓝被人送走,吕寨主再请众人入席时,王西元呵呵笑道:“今日承蒙吕寨主盛情款待,本官与张大人便就此告辞了。” 大奎也道:“让吕小姐莫名受了惊吓,本官深表惭愧,岂敢再相扰,就此告辞。” “哎,二位大人千里远来,怎能匆匆就走。今日天色已晚,况且贵部车马队伍甚是繁杂,不如就在本寨觅地歇息,明日再走也不迟啊。”吕寨主诚意相留。 大奎与王西元互望一眼,大奎这才点点头道:“如此,打搅了。” “这是哪里话,远来是客。况且又是贵客,本寨欢迎还来不及,何来打搅之说?”吕寨主呵呵笑着,又吩咐人收拾了几座干净的木楼以供大奎与王西元等人居住,这才急匆匆告辞。 大奎与王西元等人在寨民的带领下一路向寨中走去,路上王西元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吕冰蓝受了惊吓,指着大奎说大奎是妖怪,其中绝非空穴来风。故此王西元要问个究竟。 大奎笑而不答,只是伸出右手来摊开手掌。王西元接着月色及随从手上的火把照亮这才看清,大奎手上竟是一只青蛙。 原来大奎一心整治吕冰蓝,却是到稻田里抓了一只青蛙,回到席上之时将青蛙放在口中。大奎故意憋气不呼吸,口中青蛙自然闷得慌。待到与吕冰蓝假意说话之际,一张嘴那青蛙便探出头来呼吸。如此一来吕冰蓝见到探头出来的青蛙,便误以为大奎的舌头上长了眼睛和爪子。 莫要说吕冰蓝一介女流,便是不明就里的男人见了也要吓出一身冷汗来。尤其又在夜间,灯光不明之时,此一招确实收到了奇效。 王西元见大奎如此年龄却是童心未泯,也是不禁苦笑。 “哎呀,张大人真乃老顽童也。”王西元笑着数落大奎,大奎却也不以为意。 “王大人有所不知,凡事不可一本正经,要以出世的心境做人,入世的心境做事。”大奎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西元却是并不赞同:“而立之年,当收顽劣之心。须知那吕冰蓝乃是一介女流,张大人怎可与之一般计较。”王西元这话却是暗示大奎做的有些过火了。 大奎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做事不可马虎大意,更不可能太过认真。”大奎略一沉吟才又道:“王大人是想说,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吧。呵呵呵呵。”王西元没说话,却也并不反驳。 (PS:‘玩物丧志’这句话大家也许比较熟悉,而这句话最初在前面还有一句“玩人丧德”,它们出自古代的经典著作《尚书》。大约三千多年前,周武王消灭商纣王之后,威德广被四海。西方有蛮夷之邦进贡了一头獒犬,高四尺有余,能晓解人意,威猛而善于和人搏斗,与当时中原之犬大不相同。当时任太保的召公奭,担心武王会因喜好此犬而荒废政事,于是写了一篇文章,名曰《旅獒》,告戒武王不要“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这篇文章就记载于《尚书?周书》。 这里说的玩人,就是不尊重他人的人格,随意狎侮与戏弄他人。玩物,就是沉溺于所喜好的事物之中,乃至于不能自拔。召公奭认为,有盛德的君主,是不会狎侮他人的人格的。如果你狎侮了君子,君子就不会为你的事业尽其心志;如果你狎侮了小人,小人就不会为你的事业尽其劳力。喜好玩人的君主,上失君子之心,下失小人之力,他的统治地位也就很难维系了。至于玩物,君主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花费在自己所喜好的事物之上,哪里还有心思过问政事?) 大奎续道:“以游戏之心境为人处世,才是做人的根本。须知当局者迷,要时刻将自身摆在世外。这便是我的见解了。” 王西元倒是耿直得很,接口道:“吕冰蓝毕竟是一介女流啊。” 大奎呵呵笑道:“女流不伤人吗?” 第九十二章 初食芒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西元望了望大奎,想说好男不跟女斗之类的话,但还是憋了回去。 吕寨主安排了住宿,众人各自歇息。 待到第二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时,大奎已站立在一处险峰之上,盘步立身两丈开外,望着义父不发一言。 眼望朝霞,旭日东升。大奎双手徐徐上抬,缓缓马步蹲身,就在这千仞峰巅数丈方圆练起了拳法。数次惊险过往,让大奎意识到自己的武功在退步。武术谚语说得好:天天练,日日功,一日不练百日松。武学之道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刻的大奎看似拳法杂乱无章,实则已将心中所学融会贯通。在大奎心中,武术没有内外之分,南北之别。身形动处直如蛟龙闹海,拳脚施展恰似虎虎生风。每出一招看似刚猛无涛,实则每一招每一式皆是以腰发力,通肩达背。真可谓聚力于一点,发力于瞬间。 身形正直,马步作势,左掌护胸,右拳疾出,拳打出竟带着丝丝拳风。这招看似太极‘右单鞭’实则不然,只见大奎垫布向前,打出的右拳突的一震,身前数尺一株小树竟也跟着微微一动。 大奎一心练拳,心无旁骛。一边的盘步却是看得真切,见到小树没来由的一动,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师父孟歌曾言:内功练到一定境界,拳风掌风到处,可扑灭尺外烛火。刚刚义父这一拳,三尺外的小树都一震,这是何等功力? 大奎练到兴处,恰巧脚下一颗鸡蛋大的石块。大奎右脚在石块上一搓一勾,这石块当即跳起一人多高。大奎右脚不落,身形一扭已是身形急转一周,空中右脚一式‘里合踢’,正踢在下落的石块上。‘啪’一声轻响,石块带着疾风电射而出。崖边一丈外恰有一株矮树,那石块正打在矮树的树冠上。飞石直打得树叶飘飞,显见这飞石声势骇人。 盘步见到那石块的准头及劲道,心中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般本事就好了。’盘步心中嘀咕着。 再看大奎,双手后背长身玉立,远望朝霞暖阳,竟是气定神闲一派悠然。山风吹过,吹得大奎衣袍带风,衣袂猎猎作响。 此刻大奎面向朝阳,盘步在身后看的眼都直了。义父真乃神人也,连站在那里的姿态都是那么的潇洒不群,高手啊!在盘步眼中,大奎已是神人一般。怀着无比的崇敬之心,盘步轻声提醒道:“义父,天已大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恩,为父在此稍待片刻,如此美景错过了岂不可惜,你先回去吧。回去后要将为父练过的拳法细细琢磨才是。”大奎说话亦是不疾不徐,此刻便似真的被朝阳美景勾住了魂一般。 盘步不敢违逆,当下向大奎躬身抱拳道:“义父,孩儿告退。”说着便转身要走。 这时大奎才道:“回去后叫罗镖头整顿车马队伍,今日午时左右我们便出发。” 盘步回转身来再次躬身领命,这才转身下山去了。 此处山巅,登高望远。目光极处暖阳初升红霞似火,近处漓江水势和缓。虽是清晨,亦可见到江面上早有渔民撑着竹排泛舟江上。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黎民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若那连年的战火并未波及此处一般,这里的百姓却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虽是美景如画,虽是风和日丽,但这一切却不是大奎所留恋的,让大奎揪心的却是自己的脚。 “哎呀,我斜视嫩娘,疼实额咧!”(山东方言:问候老母,疼死我了)大奎一边咒骂着,一边走到一块青石旁坐下,急急忙忙的去脱右脚的鞋子。 刚刚一时兴起,将那鸡蛋大的石块踢飞,此刻右脚面钻心的疼。好在盘步走远了,不至于显得太狼狈。等大奎脱了鞋袜再看,自己的右脚已是肿起老高。尤其是踢中石块的部位,更是紫黑一块。大奎忍着疼按了按,还好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 大奎轻轻揉着伤处,好一会才穿了鞋袜站起身来。试着走几步,虽是疼痛但好歹能忍住,大奎咬紧牙关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下了山。来时大奎健步如飞,去时步履瞒珊。虽是短短数里路,大奎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回壮家大寨。离着寨门尚有几百步,况且还有树荫阻隔视野。大奎站在树林偏僻处休息了一下,这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步入大寨。 向着自己所住的木楼行去,沿途遇到寨民皆向大奎点头致意。大奎笑着一一回礼,正行走间迎面却遇到了低头走路的吕冰蓝。 此时吕冰蓝一如往日,身着对襟花衫筒裙,腰间系着精致的绣花短围裙,头上一方花头巾,脚穿绣花鞋,倒也显得端庄得体,朴素大方。不同的是,吕冰蓝此时手上提着一只挎篮,篮子用一块绢布盖着,倒是不知其中是什么。 大奎笑着站立在道路正中,吕冰蓝远远行来,发觉路上有人,不经意的抬眼看了一下。见是大奎,竟是转过身去向来时的路急走。 “吕姑娘,请留步。”大奎扬声呼唤,哪成想不唤还好,这一声呼唤惊得吕冰蓝扔了挎篮撒腿就跑。 大奎脚上有伤,不方便去追。见状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走过去拾起了吕冰蓝丢在地上的挎篮,只见地上糕饼果子散落一地。大奎一一捡起收回挎篮,依然用绢布盖了,这才提着篮子回到住处。 昨晚自己没吃饱,此时正好拿这些糕饼果子充饥。说来也是可怜,但凡朝中大员那个不是出门前呼后拥,那个不是锦衣玉食。唯独大奎,虽是贵为一品,但仍要饱受风餐露宿之苦。古往今来的朝廷高官,像大奎这样的着实不多,也可说是绝无仅有。 大奎左右捏了两个馍馍,右手拿了一个‘黄色果子’,吃的这叫一个不亦乐乎。 吃的正香之际,门外传来叩门声。 “进来……。”大奎含含糊糊的嚷了一嗓子,接着大吃。 进来的却是吴涯,吴涯来到大奎身前两尺,毕恭毕敬的奉上一张纸签。大奎放下手上的梨子,接过纸签看了一眼便将那纸签交还给吴涯。好歹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道:“此时已在本官意料之中,那王福若不将一干家人提前安排,怎么可能逃得出朝廷的追捕?” 原来那纸签却是身在湖广行省的田风周凯二人飞鸽传书的密报,说的是王福身在永州的家人早已不见踪影。王福的儿子王安齐曾被大奎打成残废,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每每想到那王安齐的可恶之处,大奎都不禁气由心来。当下又拿起‘黄色果子’狠狠啃了一口。 “张大人,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吴涯心中忐忑,不由得小心问道。 大奎想了想,又啃了口馍馍。细嚼慢咽了以后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虽无王福家人为人质,但云南也是势在必行。”说着由桌上的篮子里取了一只‘黄色果子’扔给吴涯。 吴涯连忙伸手接住,但当着大奎的面却是不敢吃。毕竟面前的是权倾江南的通政使大人,这位通政使大人自己可以放荡形骸,但身为属下却要时刻牢记上下尊卑。 等到大奎吃饱了喝足了,吴涯却一直拿着那个‘黄色果子’站在一侧。 “你怎么不吃?”大奎不解的问道。 “属下不饿。”吴涯笑着答道。 “不吃别糟蹋了,这果子很好吃,你不吃我吃。”大奎也不客气,说着又将那‘黄色果子’拿了回来,张口便开吃。大奎并不知道这‘黄色果子’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除了略为有些苦涩,倒也香甜可口。吴涯却是地道的江南人,对这果子倒也略知一二。这‘黄色果子’名为芒果,广西广东等地均有芒果。其味酸甜微涩,并且爽口嫩滑。 芒果虽为果品,但却有理气、止咳、健脾、益胃、止呕、止晕等功效,并且有益于目力的增长,况又能润泽肌肤,对于胃阴不足,口渴咽干,胃气虚弱,眩晕呕逆等症状甚有功效。 “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涯躬身问道。 “公事现在说吧,唔,私事等本官吃完再讲。”大奎边吃边支吾道。 吴涯闻言只得默默等在一边,过了会大奎吃完了芒果,起身走到门边的盆架边净了手,又取了巾帕擦干,这才走回桌旁的椅子边,一撩袍服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说罢,是不是想家了?”大奎说着干咳一声,刚刚吃了几个‘黄色果子’,口中有些发苦。 吴涯思量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刚刚您吃的果子叫芒果,是要扒皮吃的。” 大奎不禁一瘪,转瞬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芒果连皮一起吃,对身体有益无害,吃了皮也无妨。”吴涯见大奎面色不善,这才婉转说了原由,但随后又道:“只是这口味却是越发苦了些。” 大奎看着吴涯好半天,这才喝道:“那还不给我倒水喝?我口中苦得很啊!” 吴涯此时哪里还敢怠慢,当下取过桌上的茶壶给大奎倒了杯茶,并恭恭敬敬的放在大奎手边。 大奎喝了水,觉得口中好些了,这才挥挥手道:“没事你出去吧,通知大家吃了午饭开拔。”吴涯拱手领命退出了大奎的房间。 吴涯走到外间门前,正巧见到吕寨主进门来。二人打过招呼,吴涯便出门而去。 第九十三章 狼狈为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吴涯走到外间门前,正巧见到吕寨主带人进门来。二人打过招呼,吴涯便出门而去。 “张大人。”吕寨主等吴涯去得远了,这才在外室轻唤道。 大奎叫吴涯走了,自己却在内室寻了根细长的木棒棒斜靠在椅子上剔牙。此刻听到外室吕寨主的轻声呼唤,大奎赶忙坐正了身子,理了理衣袍。这才懒洋洋的道:“不妨事,都进来吧。”吕寨主在外室听到大奎的吩咐这才带着两名寨民进了内室。 这壮家大寨虽并非大明领地,但吕寨主心知这是早晚的事,故此才对大奎毕恭毕敬。 “小女无状,不知何处又冒犯了大人,老夫在此给大人赔不是了。”吕寨主说着便对大奎深施了一礼。吕寨主虽是壮家人,但对中原汉邦礼仪倒也知之甚详。 “哪有此事?又何来冒犯?吕寨主快快请起。”大奎连忙起身相扶,态度亦是十分谦恭。 大奎与吕寨主相互客套一番后,这才分宾主落座。 吕寨主思量了片刻这才道:“今日恰逢拙荆(夫人)忌日,小女本欲前往坟上祭拜,谁知冲撞了大人。这个……。”吕寨主欲言又止。 “没有没有,令嫒见了本官扭头就跑,还扔下了一个篮子。”大奎打着哈哈,心中却道:‘不好,自己吃的难道是贡品?’ 吕寨主闻言笑了笑才道:“这件事既然是误会,那么还请大人将提篮赐还。”吕寨主持礼甚是恭敬,言辞却是不卑不亢。 大奎一脸为难之色,笑道:“这个,本官属下贪嘴,竟将提篮内的食物尽皆吃了。无礼之处,还望寨主海涵。”大奎说着由桌子下将吕冰蓝的提篮拿了出来。不经意的看到桌上的几枚芒果核,老脸也是不禁一阵发红。 这可真是贼喊捉贼了,那芒果核就摆在桌面上,大奎还说是属下吃了,吕寨主也不以为意,接过提篮交给了同来的寨民,随即吩咐道:“叫小姐从新备办贡品。”站在左首的寨民接过提篮,转身出了内室。 大奎轻轻一笑,这才道:“来贵寨已叨扰多日,本官还有要务,就此向吕寨主告别,待本官由云南回来,再专程前来拜望。” 吕寨主一听大奎这话,不由得挽留道:“云南之行早已日晚一日并不妨事,张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好歹在小寨多留几日。” “寨主美意本官心领了,现有一事相求。”大奎望着吕寨主道。 “张大人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吕寨主言辞诚恳,大奎放下心来。 大奎思虑片刻才道:“劳烦吕寨主赶造一架囚车。” “张大人,这是何意?”吕寨主心中不由的疑惑。 大奎却是不作回答,只是伸手在桌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 吕寨主见状也不好多问,当下起身拱手道:“老夫告退,囚车之事定在午时之前赶造完成。”大奎没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吕寨主随后带着寨民出了大奎的房间。 燕翅楼主司马燕身为杀手组织首领,亦是朝廷重犯,大奎自然是要谨慎对待。司马燕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大奎心知肚明。燕翅楼的杀手皆是武艺平平之辈,一次暗杀未曾得手,此次司马燕亲身前来必是来取大奎性命。 若大奎与司马燕初见时,大奎若不是一身朴素的打扮,无意中掩饰了身份,想来司马燕定会对大奎出手的。想起桃花镇的暗杀,大奎心中如今还心有余悸。当时亏的自己身穿‘天蚕宝甲’,不然岂不是让杀手得逞了? 此刻的司马燕身陷囫囵,想以如簧巧舌劝说大奎,无非是想逃出生天,大奎岂能不知?奸险狡诈之辈,多以忠良之貌示人。司马燕一介女流能掌管燕翅楼,其心机之深岂是寻常人能与之比肩的? 大奎独自在房内品着茶,突然想去看望一下司马燕。对于大奎来说,司马燕还是个谜,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出了房门,沿着阶梯下了木楼。楼下早有两名亲随候在哪里。大奎带着两名亲随去了关押司马燕的木楼。再次面对大奎,司马燕一如既往的处之坦然。 “司马楼主,本官此次前来是想和你知会一声,少时本官将带队远赴云南,而楼主便会被押解至桂林府。本官会手书一封给桂林府,你到了哪里会尽快被处决,你的人头会解送京师,从此燕翅楼将烟消云散。”大奎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 司马燕端坐在房中,脸上并不见一丝一毫的惊惧,反而笑道:“奴家此刻在张大人手上,生死不过是张大人一念之间。张大人又何须来此告知?”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心善,想来问问楼主心中可还有未了却的心愿?只要本官力所能及而又不违常理,本官自当效劳。”大奎望着司马燕,脸上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 司马燕轻轻一笑,却是一语道破玄机:“张大人是心中有所顾虑吧。” “呵呵呵,既然楼主知我心意,你我不妨好好谈一谈。”说着大奎屏退左右,就在司马燕对面坐了下来。 孙子兵法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此时大奎的心态便是要以进攻之态势,令司马燕将心中所藏尽数吐露。 司马燕望着大奎,缓缓温声问道:“若是奴家告知了张大人云南之行的关节所在,张大人可否饶奴家不死?”司马燕知道,这是自己保命的筹码。 大奎不做丝毫考虑道:“国有国法,你之罪非本官所能徇私,但你若不全盘说出此中厉害,本官便会倾尽全力剿灭燕翅楼。至于楼主能否免于国法之责,还需桂林府审理。”大奎言之凿凿,句句不离国法。其意很明显,不管你说不说,都是死罪难免。 司马燕不再说话,目光望着窗棂,脸上看不出其心中所想。大奎不急,只是默默的等着。过了许久,司马燕才开口道:“燕翅楼的人只是一些平民百姓。” “杀人者死,这丝毫没有商谈的余地。即是百姓,当知奉公守法,聚众为乱图财害命,此等作为国法难容。”大奎步步紧逼,言语中没有半分的怜悯。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司马燕悠悠说道。 “什么人?”大奎追问道。 司马燕再次望着大奎,一字一句答道:“胡惟庸。” 大奎虽是少在朝堂走动,但胡惟庸其人还是早有认识的。当初大奎远赴福建行省泉州府之时,曾在泉州香泉坊与潘磊相见。那香泉坊经潘磊指认,便是胡惟庸的产业。但大奎并没有对香泉坊动手,却是如何得罪了胡惟庸? 正当大奎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司马燕才道:“你任职刑部之时,将江南各地贪赃官员一一拿获,受牵连者甚众。其中不泛胡惟庸的党徒。胡惟庸如今虽只是太祖皇上身边的太常卿,(太常寺,秦署奉常,汉改太常,掌宗庙礼仪。至北齐始有太常寺。)但久在太祖身边,自然是直到皇上的喜恶。胡惟庸其人善于权谋钻营,在朝中广结党羽也就不足为奇。” 大奎到此方知,自己无意中剪除了胡惟庸的羽翼,故此得罪了这位权贵。 “燕翅楼是受胡惟庸所托?”大奎追问道。 司马燕没说话,却是点了点头。毕竟是关乎几百人的性命,司马燕只想以自己一条性命,换取燕翅楼数百人的安危。 “胡惟庸与王福是何关系?”这个疑问在大奎心中已经很久,此刻正当问个明白。 司马燕笑道:“二人形如唇齿,互通有无。”顿了顿,司马燕才续道:“胡惟庸曾任湖广佥事,与王福本为一省同僚。当初他能得以到皇上身边任职,却是亏的王福花巨资贿赂权门,这才让胡惟庸成了气候。胡惟庸得势之后,便与王福成了莫逆之交,当初皇上身边的王妃(王福的妹妹)也是胡惟庸送进宫的。” 大奎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事情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要早作打算了。 且不说胡惟庸正是皇上身边当红之人,便是王福也是在云南炙手可热的人物。要知道王福在湖广行省经营日久,其财力想必富可敌国。如今投靠了云南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如今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盘踞云南,有了王福的财力支撑正可整军与大明对峙。那王福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眼中必是一块香饽饽。 “楼主的意思是,我此行云南必死无疑?”大奎笑着问道。 司马燕思量片刻才道:“此行虽是凶险万分,但也不至于有死无生。” “此话怎讲?”大奎急声问道,听司马燕的言辞,此中尚有回旋于地。 司马眼看着大奎久久无言,大奎被看的一阵脸红,不禁戏谑道:“楼主莫要如此看我,本官可是有妻室的人啦。” 司马燕被逗笑了,但随即正色道:“我随你远赴云南,可保你安然无恙。” 大奎心中一惊,疑惑的问道:“楼主的意思,本官听不大懂。若是楼主与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或王福有牵连,到时本官再想全身而退,怕是难比登天啊。” 司马燕一字一句道:“我与王福有不共戴天之仇。”此话一出,倒是叫大奎颇有些意外,这其中是何缘故? 第九十四章 千里之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原来雇佣燕翅楼对付自己的是胡惟庸,而司马燕又与王福有过节,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大奎没心思去细想,看样子司马燕也不会多说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大奎心知肚明。 “本官带队前往云南,其中必有凶险,只是不知司马楼主有何良策,可保本官安然无恙?”大奎试探着问道。相助自己一方,到底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对于司马燕,大奎心中还是没什么底。 司马燕只是轻声道:“在云南有我燕翅楼的分舵,若有变故当可周旋。梁王身边也有我燕翅楼的部署,想那王福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违逆梁王的意思。” 大奎没有再问,燕翅楼的人虽然皆是没有武功的平民,但是其行事之诡异大奎却是见识过的。 午时,车马齐备兵士整装待发。吕寨主却找到大奎,说是派出向导为大明使节领路。王西元与大奎喜出望外,毕竟对这粤西之地没人熟悉,若有向导当可事半功倍。 粤西是广西的别称,先秦时期,全国分三十六郡,广西属桂林郡,宋时全国分为15路,广西地方称广南西路,简称广西路,广西之称由此始, 广西之所以又称‘粤西’、‘岭西’是因为广东、广西古为百粤地,合称两粤,广东、广西各处百粤之东、西两部,故称广西为粤西。唐初在五岭以南地区设置岭南道,后又分岭南道为岭南东、西两道。今广西绝大部分区域位于岭南之西,为岭南西道属区,故又有岭西之别称。 正当王西元与大奎欣喜之时,向导策马而来,来者却是吕冰燕。 王西元与大奎不禁面面向觎,皆是没有想到这向导怎么会是她?吕冰燕一身汉人紫色劲装,打扮的紧身利落,尤其背上是两把长刀,两把刀柄上红绸迎风飘舞,更是显得吕冰燕英姿飒爽。 壮家的女孩比之汉人家的女孩并不逊色,并且毫无忸怩造作之态,如此却别有一番韵味。 倒是王西元比较开明,见是一介女流做向导,却依然呵呵笑道:“既如此,有劳吕姑娘了。”说着当先向吕冰燕拱了拱手。 吕冰燕骑在马上向王西元微微一笑,随即拨转马头赶过车马队伍向寨门行去。寨门处早有百余名壮家子弟兵恭候,一个个带刀背弓牵着马,见到吕冰燕前来,这些壮兵各自上马。,随着吕冰燕出了寨门,看样子是吕寨主早有准备的。车马队伍在王西元与大奎的带领下出发了,王西元的轿子易了主,却是由司马燕坐了。吕寨主派人改造的囚车到底没有用上,因为大奎改了主意,他要带着司马燕一同上路。 沿途山川壮美风光秀丽,间或百鸟惊飞兽吼猿啼。 云贵川及广西四地多有蛮族,壮、汉、瑶、苗、侗、么佬、毛南、回、彝、京、水和仡佬族等民族比邻而居。一路上各族各寨闻听有朝廷招抚使节路过,皆是夹道相迎,场面颇为壮观。 战国时期,楚国大将庄峤进入滇池地区,建立滇国。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在云南东北部设立郡县(今曲靖),并开五尺道联系内地。公元前109年,汉武帝派将军郭昌入滇征服西南夷,设立益州郡和24个县,郡治滇池县(今曲靖),开辟通往缅甸和印度的商道。 三国时期,即公元225年,蜀国丞相诸葛亮率大军降服“南中”大姓孟获。320年代,爨氏入滇,爨琛在昆川(今曲靖)称王,爨氏统治维持400年。 南诏国和大理国是在唐朝时,738年,洱海地区的蒙舍诏部落首领皮罗阁兼并其他五诏,建立南诏国,被唐朝封为云南王。次年建都太和城(今大理市)。 公元902年,南诏国权臣郑买嗣夺位自立,改国号大长和。公元929年,赵善政灭大长和国,建立大天兴,次年东川节度使杨干贞灭大天兴国,改国号大义宁。公元 937年,白族段思平灭大义宁,建立大理国,都城大理。疆域包括现在的云南省,贵州省,四川省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公元1253年,元朝忽必烈派蒙古军队征服大理国,1276年正式建立云南行省。色目人赛典赤任平章政事,省会中庆路(昆明)。在云南开发重要的铜矿和银矿,产量占全国一半以上。大批色目人及少量蒙古人移居云南,形成如今的回族和蒙古族。 可以说这广西与云贵川交界之地,自古便是多战事的所在。各族部落对于元明两家都是抱着两不得罪的心态处事,这一点大奎心中也是明了的。车马软轿行程甚慢,队伍一路又走了半月有余,到了昆川境内(今曲靖)。遥望远处群山叠嶂,山巅与云雾相伴,颇有置身仙境之感。 这时行在队伍前头的吕冰燕勒马停步,等着后面的大奎与王西元慢慢赶上来后,吕冰燕望着王西元道:“王大人,再向前便是朗目山,此地已是云南境内了。”说话间竟是看都不看大奎一眼。 “如此有劳吕姑娘了,前路坎坷吕姑娘请回吧,莫要忘记替本官向吕寨主致谢。”王西元在马上向吕冰燕抱拳致谢,吕冰燕也是抱拳回礼。 “王大人一路走好,小女子告退。”吕冰燕说着左手屈指作哨,一声唿哨下百余名壮兵齐齐调转马头,准备与吕冰燕一道回返。 正当此时,远远望见正西方向由山峦峡谷间奔出一彪人马,看人数足有数千人。前面是近千的骑兵,其后是步卒。看装扮却是蛮族,这突如其来的人马,让安抚使王大人一阵心悸,连同身后押送车马队伍的兵士,也都恐慌起来。 吕冰燕正要带兵回程,此番突遭变故,她却是不好现在就走。见状又带着百余壮兵再次拨转马头赶到队伍前面,意思很明显是要护卫身后的车马队伍。 大奎恨惭愧,他这位神威大将军尚未出手,倒叫一介女流挺身而出,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由于天气太热,大奎身上只着了一件短袖汗衫,里面穿着天蚕宝甲。如此穿着虽是凉快,却如何能出阵作战? 还好身后的马车上,自己的衣袍甲胄兵器样样齐全,大奎赶忙回马去换衣甲。哪成想却是来不及了,对面冲来的兵马其势甚猛,大奎刚刚穿上官袍,人家的骑兵便到了车马队伍一箭之地。 孟歌盘步见状也不等吩咐,下马来帮着大奎穿衣套甲。还不等收拾利落了,五六百人护卫的车马队伍已经被人家围了个结实。 吕冰燕双刀在手,身后壮兵雁翅排开,一副剑拔弩张之态。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挡朝廷安抚使的车驾?”吕冰燕柳眉倒竖,扬声质问。 对面阵营中驰出一匹健马,马上之人对襟黑褂黑巾包头,生的怒眉环眼一脸虬髯。手上两柄大砍刀,形似两块小号的门板一般。 大奎此刻正在着急忙活的穿靴子,期间随意的向队伍前面看了一眼,见那手持两把大砍刀的家伙很是不善,便向孟歌问道:“那是什么人?” 孟歌也看了一眼,随口道:“看样子是苗人。”一边说着一边替大奎将紫金兽面铠的肩甲绑扎利落。 苗族起源于黄帝时期的‘九黎’,尧舜时期的‘三苗’。‘九黎’是五千多年前居住在黄河中下游的一个部落。后与黄帝部落发生战争,失败后退入长江中下游,形成‘三苗’部落。在四千年前,以尧、舜、禹为首的北方华夏部落与‘三苗’发生战争,‘三苗’被击败。从此,‘三苗’部落分崩离析。 ‘三苗’失败后,一部分被驱逐到‘三危’,即今陕甘交界地带,后又离开‘三危’向东南迁徙,经过很长时间逐步进入今川南、滇东北、黔西北等地,形成后来西部方言的苗族;留在长江中下游和中原的‘三苗’后裔,其先进的部分逐渐与华夏汉族融合。其发展较慢的部分,商周时被统称为‘南蛮’,居住汉水中下游的,被称为‘荆楚蛮夷’。后来,荆楚蛮中先进部分逐浙发展成为楚族,建立楚国;后进的部分,继续迁入今黔、湘、桂、川、鄂、豫诸省毗连的山区,成为今日东部、中部方言苗族的先民。 这带兵前来的苗人却不知是那个苗寨的。 吕冰燕此刻正与那苗人争执,离得远了也不知他们在吵什么。大奎并不急,即使争吵也无妨,人家若是有意相害,这一千多骑兵只需一个冲锋便会将己方的数百人马杀散。也就不会如此刻般的罗里吧嗦了。 大奎穿戴整齐后,翻身上马右手持镔铁乌龙枪挽个枪花,铁枪带风威势不减当年。 红云蹄声踏踏走到前队,看到那苗人仍在与吕冰燕争吵,大奎心中不耐扬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挡本将军虎威?”这一嗓子颇具威势,众壮兵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大奎策马缓缓来到吕冰燕身边,与吕冰燕比肩而立。 “吕姑娘,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大奎一脸的不屑,斜眼看着对面的苗人。 吕冰燕此刻气的粉脸通红,对大奎说道:“这些苗人让我们交出财宝,不然就将我们赶尽杀绝。”吕冰燕一直敌视着对面的苗人,丝毫没注意大奎此刻已是换了一身装扮。 大奎故意干咳一声,这才道:“好大的胆子,有本官在吕姑娘不要害怕。” 吕冰燕闻言看了大奎一眼,不禁惊得花容失色。大奎一身火红手持铁枪,与座下宝马红云两相映衬,直如神威天降的战神一般。壮家人崇尚英雄,大奎这一身打扮很有些英雄盖世的味道,也难怪吕冰燕会有些眼直。 第九十五章 朗目山退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庭余孽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能坐镇云南,自然是有当地蛮族部落拥戴,与其说是拥戴不如说是没办法。 蒙古人自侵占中原及江南各地后,对待百姓却是极端的**苛刻。谁家男子娶妻,新娘子的初夜便要交给蒙古人,俗称‘初夜权’。似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百姓受了欺辱敢怒不敢言,若是稍有妄言,那就是灭九族的罪过。 云南虽是各族杂居,虽是与世无争,但也难逃蒙古铁骑的践踏。为保自家平安,各族部落相继臣服元庭,故此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才能在此作威作福。 大奎面前的这个苗人,见大奎一身戎装器宇不凡,心中却是不敢小觑。当下在马上坐直了身子道:“我乃是剑河的卯蚩,听说朱元璋那老小子要给梁王送礼,此番特来接手。若是识相的放下东西走人,若不然…嘿嘿。”说着卯蚩扬了扬手上的两柄大砍刀。 大奎闻言不禁一惊,剑河是贵州行省的镇县,那里驻有苗人不假,却为何远到此地? 剑河县位于贵州省东南部、黔东南州中部,东邻天柱、锦屏县,南连黎平、榕江县,西接雷山、台江县,北靠施秉、镇远、三穗县。剑河苗族中有杨、龙、王、李、张,姜、吴、刘、邰、万、彭、潘、罗、黄、周等数十姓。而这卯蚩却不在此列,能叫卯蚩的却是源于苗人信奉的图腾,是以图腾为姓。 姓氏及生活习惯接近汉人的苗族,俗称为:熟苗。他们勤劳善良,与人为善。另有一支苗人生性残忍弑杀,这支苗人的姓氏却也是千奇百怪。或得姓于远古氏族部落和首领的名称,或因尊奉的图腾而得名。或以祖居地之名为姓,这一支苗人便是俗称的生苗。 看样子这卯蚩便是生苗了,大奎心中也不禁有些打鼓。传闻苗人善蛊善毒,那‘苗疆毒王’方九天便是苗人中用毒的高手,大奎曾经在方九天手上吃过大亏,故此无形中生出恐惧之意。 卯蚩本就是目中无人好勇斗狠之徒,此番见到大奎脸上神色,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怕了吧。识相的快快走人,免得爷爷费事。”话音未落,已见大奎迎面策马冲来,这一下变生肘腋,卯蚩心中不由一惊。 大奎脸上狠色一闪即逝,转眼冲到卯蚩身前,手上铁枪一记横扫,那卯蚩见势不好连忙举双刀来架。镔铁乌龙枪带着凌烈风声横里砸到卯蚩手上双刀。“当啷啷”两声大响 ,卯蚩手上双刀竟是没能抵挡得住,顿时便脱了手。 卯蚩身边一干苗人还没回过神来,大奎强行勒马,红云人立而起。大奎铁枪回手疾刺,‘噗’一声,竟将卯蚩右肩一枪刺穿。 大奎单臂一较力,口中厉喝:“下马。”那卯蚩一声惨嚎便被大奎一枪挑落马下。 这下身周近千的苗人顿时炸了锅,大奎原地绕着卯蚩策马转了一周,所过之处苗人纷纷避让,竟是没人再敢近前。 “我乃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奉大明皇帝谕旨前来云南招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若再有轻犯者,休怪本官枪下无情。”大奎扬声说完这句话,手上长枪一抖,向着地上的卯蚩刺去。在场所有人都在心想,卯蚩今天算是交代了。枪式如电袭来带风,卯蚩只觉活命无望竟一下被吓昏了过去。哪成想,大奎枪头就在距卯蚩咽喉半寸处一停。 “我大明皇帝仁德广布天下,愿与苗家等各族和睦相处,你们带他走吧。”大奎说着策马向后退了几步。苗人见到大奎并没杀卯蚩,皆是喜不自胜,早有两名苗人下马奔过来将卯蚩扶上了战马。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千多骑调转马头奔来路退走,同来的步卒还没赶到这里,远远地便见到自己一方的骑兵已经退了回来,虽是心中不解但也只能跟着骑兵掉头再向回跑。 等到危机过去,吕冰燕对大奎已是一脸的崇敬,望着大奎的眼神也不似早前那般冰冷。临行前父亲曾嘱咐过,若是张大人心中有你,在你为难之时必会出手相助。如此也能证明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如今自己正和那卯蚩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大奎便来解围,一回合便将卯蚩杀得大败,这不正是父亲说的他心中有自己吗?他不正是一个勇敢的人吗? 吕冰燕看着大奎勃勃英姿,心中已是早生爱慕。谁知大奎策马从她身旁经过,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西元见到敌兵远去,心中大石这才放下,若是敌人一股脑的杀将上来,自己一方数百人如何抵敌得住?幸亏张大人啊,王西元心中如是想到。 接下来,队伍整顿车马,再次出发。王西元第二次向吕冰燕此行,本来要带队回去的吕冰燕竟托词道:“前方不知还会有什么风险,小女子带的人虽不多,但好歹算作臂助,待过了这朗目山脉再回转不迟。” 王西元一介文弱,心知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心中早巴不得吕冰燕的人马将他们送到云南中庆城(云南昆明)才好。 云南中庆城春秋时为滇部落领地,战国时周赧王二十九年(前286),楚国大将庄峤率部入滇,后变服随俗,建立‘滇国’。滇国故城相传在今昆明城南晋城附近,待考证。汉武帝元封二年(前109)置益州郡,郡治滇池县(今昆明市城南),下辖谷昌等24县。蜀汉建兴三年(225)为谷昌县,属建宁郡。西晋时更名为晋宁郡,隋、唐初为昆州。昆州城疑在今中庆城城南昆阳。唐代南诏国于公元765年在滇池北岸筑拓东城,设拓东节度。宋大理国时为鄯阐府。鄯阐城在拓东城基础上向西扩展。元朝改为中庆路,至元十三年(1276)设‘云南行中书省’于中庆城,从此中庆城便成为元人控制云南的中心。中庆城占有鄯阐城西部,向北扩至五华山。王西元与大奎此行便是要抵达中庆城,去面见梁王把匝刺瓦尔密。 “如此有劳吕姑娘了。”王西元拱手为礼,吕冰燕盈盈一笑算是回礼了。 王西元与吕冰燕说话的档口,大奎正在忙着卸甲脱袍。天太热了,穿着长袍已是受罪,何况再加上百余斤的甲胄?所有兵士皆是身着短褂,大奎自然不会为了面子去在大热天的穿起长袍。王西元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这才命令队伍再次出发。 当队伍行进到朗目山口,大奎望着前面山峦险峻,峡谷两侧丛林密布,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悸动。想当年安丰之役时,老鹰嘴一战红巾军损失惨重。这朗目山峡谷的地势比那老鹰嘴尤要险恶三分。为求稳妥,大奎挥手喝道:“停止前行。” 车马队伍闻声止步,王西元扬声问道:“张大人,何故停止不前?” 大奎望着前方峡谷,半响才答道:“我等旅途劳顿,此刻正值晌午,就在前方的林边草地埋锅造饭,过了午时再行不迟。”说着,大奎双脚一磕马腹,策马向着那片林地行去。 王西元身为安抚使,只管招抚事宜,毕竟大奎曾是行伍之人,这行军之事对大奎自然是言听计从。车马就在谷口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大圈,圈里安了几座帐篷。这帐篷是供王西元及大奎歇息的,大奎可没心思歇着,把这帐篷让给了司马燕及吕冰燕。 “盘步,吴涯,你二人带上绳索弓弩及引火之物跟我走。”大奎吩咐完毕,又对王西元道:“我三人前去打探,若有变故当以狼烟示警,若无事我们去去便回。” 王西元拱手为礼道:“有劳张大人了。” “同为朝廷效力,何来有劳之说。”大奎说罢便带着盘步及吴涯向峡谷行去。 所谓登高望远,大奎带着盘步及吴涯来到一处险峰底。这山峰足有百丈高,此处山壁陡峭险峻,遥望山顶云雾缭绕时有鸟雀飞掠,若要从此上山除非肋生双翼。 “张大人,我们在此攀岩上山?你不是说笑吧?”吴涯此刻早惊得膛目结舌。 大奎微微一笑道:“这山壁虽是险峻,但要上山却还不难。” 盘步站在一旁却是不声不响,他是猎户出身,爬山蹬坡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如此却苦了吴涯,吴涯是久在公门养尊处优惯了,这么险恶的山崖莫说是攀登,就是见都没见过。 大奎对吴涯的惊慌神色视而不见,只是续道:“本官先行一步,你二人随后跟来。”大奎说着便向右侧行去,盘步吴涯向着大奎所行的方向看去,原来那里数十丈远处有个缓坡可直通山顶。 “哎呦,我还真以为张大人要徒手登岩,原来那边有上山的路啊。”吴涯说着自嘲的笑了笑。盘步也笑了,原来义父也是满风趣的。 大奎在前,盘步及吴涯紧紧跟随在后。三人披荆斩棘一路向山顶攀登,待到了山顶晓是大奎武功精湛气力悠长也是出了一身臭汗,盘步更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再看吴涯早把身上褂子脱了,精赤着上身,身上像被水洗过一般。吴涯与其说是登山,不如说是爬山。亏是盘步时常拉他一把,不然他能否登上山顶还要另说。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唐代文豪杜甫《望岳》中的一句千古绝唱。 大奎身在高处眼望群山叠翠,不禁心生感慨,轻声赞道:“真美啊!” 盘步没言语,吴涯却是气喘吁吁道:“真累啊!” 第九十六章 狭路相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义父,快看。”盘步用手一指山下。 大奎点点头笑道:“恩,为父早有预料,此山谷险僻非常,确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原来那卯蚩败下阵来后心中很是窝火,便命令所率兵马在山谷中设了埋伏。只是事出仓促,众苗兵做梦也不会想到,大奎竟随后带着人登高查探。如此一来苗兵还未准备妥当便被大奎等人发现了行踪。 设伏之地是在山谷驿道两侧的石崖上,远远看到众苗兵正在石崖上搬运石块,看样子他们是要下死手了。 “吴涯听命,回去告知王大人,我们按兵不动,等我消息。”大奎望着山下远处忙碌的苗兵吩咐道。 “属下遵命!”吴涯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听到大奎指令哪敢说半个不字。 吴涯刚要转身下山,大奎续道:“传令后赶回此地,不得有误。” 吴涯闻言只觉脑袋‘翁’的一声,一阵头晕险些摔下山去。但碍于身系职责,也只得下山去传令了。 烈日荼毒,人不动都会出汗,还是找个凉快地方藏身为妙。大奎与盘步在山顶寻了棵大树,就在树荫处席地而坐。 “义父,我们在此处做什么?”盘步轻声问道,因为大奎已经合身躺倒在草地上。 “苗人在干活,我们就在此处歇息。你时常去看看,有事及时报我。为父困倦了先睡会。”大奎说着竟真的打起了鼾。 山风轻拂,树荫下凉快非常,大奎及其舒展的在草地上鼾睡。盘步每隔一会便到山崖边向山下眺望,见数千苗人皆在石崖上藏身不动,这才放下心来。说起来这些苗人还真是耐热,他们所处的山崖上除了石头便是石头,甚至连青草也不见几丛。 烈阳如火般暴晒,放眼远望那片山崖已经是影影憧憧。那些苗人竟是在哪光秃秃的山崖上藏身,看着都让人冒汗。 盘步心知这些苗人不会在山崖上待得太久,只等他们有什么动静再禀告义父知晓。 大奎睡梦中梦到了自己的儿子张长风长大了,梦到了张长风希文练武一举成名,更梦到了自己抱孙子了,大奎不禁呵呵傻笑起来。 正当好梦无边之际,大奎却被盘步推醒。 “你小子欠揍吗?老子正在做美梦……。”不等大奎说完,盘步急声道:“义父,那些苗人有动静了。” 大奎闻言一惊,急忙起身来到崖边向苗人藏身的山崖处望去,看到近三千苗人陆陆续续的下了山,向驿道上看并没有人。 大奎嘿嘿一笑道:“不妨事,他们去乘凉了,想必在暗处设了暗哨。”说着大奎一指山下的驿道说道:“此山谷间的道路狭窄不平,我们有车有马行路甚慢,他们料定我等一时半刻走不出山谷,故此才敢下山。” 盘步有些疑惑道:“他们为何不一拥而上与我们拼杀?我们人马甚少,他们人多势众。” 大奎笑道:“所谓敲山震虎便是如此了,为父一招之内降住他们的头领,他们安敢再犯?” 盘步点点头,状似明白了,但随即问道:“义父,我们怎么办?还在这里等着?” “我们不动,他们就不知道我们的虚实,若是入了谷被他们的眼线发觉,那边凶多吉少了,这些苗人便可在我等赶路之时爬上山去。你看,那山崖上遍布石头,到时他们居高临下以乱石投之,我们如之奈何?” 盘步不禁急问:“那我们该当如何?” 大奎沉吟片刻才道:“摸掉他们的眼线,以我们的两百兵士抢占山谷两侧山崖,以滚石飞箭压住阵脚,他们便是人多势众也不能再奈何我等。” 盘步点点头,大奎却是有些气恼,那吴涯去了这么久了为何还没回来? 大奎带着盘步向山下走去,刚刚进了山林便见到吴涯正手足并用向山上爬来。 “不用上来了,随本官下山。”大奎说着飘飘然从吴涯身边走过。 “大人,等…等…我啊。”吴涯又是一阵连滚带爬的跟大奎下了山。往日他带着兵士操练,所有科目都是他与孟歌制定,而吴涯每每都是骑在马上监视众兵卒练功,他自己倒是落得自在,如今只是上山下山,吴涯已是体力不支。 大奎边走边道:“从今以后,我张家军的校尉改由洪五担任,你降为士卒。”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将吴涯置于苦地。从今以后养尊处优的日子离他远去了。 回到临时的营地,大奎与盘步等人草草用了饭,随即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二百张家子弟兵带了兵器钩索等物,由孟歌及盘步带领离开营地向山林深处行去。大奎只身一人沿着驿道步入山谷。 夕阳普照,山林一片寂静。 卯蚩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身后靠着一株大树,身边数名苗兵在一旁伺候着。此刻卯蚩右肩已经包扎妥当,但被铁枪贯穿岂是儿戏?晓是卯蚩身强体壮,此时也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头人,明廷送礼的车队还在谷口,我们为何不一举将他们消灭掉?”身边一个头目模样的苗人怂恿道。 “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武器精良,要是硬打的话,我们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卯蚩说话有气无力,言辞间对大奎的惧怕之意,便是傻子也听得出。 身边那头目不敢再言,取了水袋喂卯蚩喝了水。 卯蚩喝过水精神好些了,这才咬牙道:“要对他们严密监视,若是他们敢从这里经过,我定要报这一枪之仇。” “头人尽可放心。”那头目答应着,又取了一块芭蕉叶子给芭蕉扇着风。 这天太热了,先前在山上没呆多久,众人就撑不住了。现在一千骑兵加上两千步卒皆在山崖下歇着,只等明廷车队经过便可依仗山崖上备好的礌石滚木将其重创,然后兵马依山势冲下,到时定可将那帮前往中庆城送礼的明廷官兵都杀了。 原来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得知明廷要派使节前来说降,便早早差人命贵州行省的土苗卯蚩带兵前来截杀,梁王把匝刺瓦尔既不想降服大明,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撕破脸,如此才出此借刀杀人之计。一旦得手,梁王把匝刺瓦尔便会高枕无忧,毕竟是连前来说降的人都没见到,如何能算是不服从招降啊? 卯蚩的伤口虽是敷了药,但仍有鲜血渗出,为怕牵动伤势整个右臂都不能动。从退到这里开始,卯蚩已经是几度昏迷,好在伤口包扎及时,而所带的金疮药又是极为灵验,故此止了血保了命。 人言仇恨是莫大的动力,这话看来不假。卯蚩的右肩被大奎一枪刺穿,枪头是由卯蚩右肩锁骨刺入,再由右肩胛骨上处刺出,整个伤口是个透明窟窿,如此重伤身子弱的早就一命呜呼了,卯蚩能活着真乃是异数。 按理说,依照卯蚩此刻的伤势,该是平躺静养才是,但此刻卯蚩仍是坐在大石上,一双三角眼盯着谷中驿道,眼中仿若要喷出火来一般。 天要黑了,看来明廷使节及其车马队伍不会来了。卯蚩不禁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心中怨天怨地怨自己,当时干嘛要带着队伍过去?若是早早再次设伏,那这班送礼的岂不是砧板上的肉? 卯蚩越想越气,正在气头上,谷中驿道一名苗兵由远处狂奔而来,一路跑着一路大喊道:“来了来了,汉人的车队来了。” “全部上山,快快快。”卯蚩听到那苗兵报信,仿若将身上伤势忘记了,站起身向树下下着命令。散在四处的苗人闻言连忙各自起身,收拾东西的,拉马的,顿时忙成一团。 再看卯蚩,经过这猛地起身,已是脸色更加苍白且布满冷汗。身旁苗人将早已备好的树藤担架放在地上,四个人小心翼翼的将卯蚩抬上了担架。 卯蚩很放心,因为这三千苗人除了自己,还有二头领蒙鲁指挥。 三千人虽是多,但上山下河却是他们颇为熟悉的天赋本领,不消片刻三千人便浩浩荡荡的到了半山腰。 正在此时,怪事发生了,本来颇为顺畅的山路却是有些泥泞,天色好好地并无阴雨,却哪里来的这些水?有苗人弯腰用手抓了把地上的湿土闻了闻,闻过之后不禁大惊失色:“头人,地上有油。” 卯蚩本是昏昏欲睡,闻言不禁大惊,众苗人这时才注意,山路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些干草树枝,再加上地上的油,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卯蚩一声大喝:“后队变前队,撤下山去。”话音没落,山上一声霹雳般的响动,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块巨石带着雷霆之威砸将下来。 “轰,咔嚓。”一阵响动,竟将山路旁数棵怀抱粗的水杉树砸折。这样的威势若是砸在人身上,岂不是将人砸成肉饼?苗人见到这等阵势,纷纷看向担架上的卯蚩。 正当苗兵慌乱无计之时,二头领蒙鲁由队伍后面赶了上来,寻了路旁一块大石便三步并作两步跃身跳了上去。 第九十七章 安然脱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二头领蒙鲁站到高处扬声呼喝,号令众苗兵退下山去。 此刻地上被泼了油,脚下有些粘湿,山路两侧又遍布干柴枯草。这要是来把大火,岂不是三千人马要被一勺烩了? 苗兵听到二头领蒙鲁的命令,立时转身向山下退却,本是后队的苗兵变成了前队。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三千人挤在狭窄的山路上,要想即刻下山岂非笑谈? 正在此时,山路侧峰又是一声轰隆隆大响,一块巨石轰然砸到苗兵的退路上。还好走在头里的几名苗兵见势不好闪身紧靠山壁躲闪,这才逃过了一劫。 夕阳已没入天尽头,黑暗正徐徐笼罩大地。正当山路上陷入半昏暗之时,竟有人持了火把来照亮。此人身穿一件赤膊小褂,手里举着火把站在刚刚落下的巨石上。 “你是谁?”带队的苗兵首领扬声问道,但随后便哑口无言。这人他见过,正是一招将头人卯蚩击败的那个明廷将军。不错,来者正是张大奎。 身前是三千苗兵,大奎却视而不见,只是挥手驱赶着蚊蝇。一路行来,天气闷热却又不能及时沐浴更衣,此刻自己举着火把倒是引来不少蚊蝇。 苗人遍布山路上,却是四野静寂无声,都怕惊扰了站在大石上的那个人,一旦人家手一哆嗦火把丢在路上,那无疑便是一场浩劫。 “各位,请听本官一言。尔等不愿去做逍遥山民却来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真真是天怒人怨啊。”大奎好整以暇的说道,苗兵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这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奎续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各位若是横加阻拦,须知天道轮回必有报应。”说着大奎晃了晃手上的火把,这一举动自然引得苗兵一阵慌乱。 二头领蒙鲁在后面早见大石砸落,心知此中必有变故。队伍一停,他便向前队赶来。远远见到大奎只身一人站在大石上,心中不由的恶向胆边生,悄悄在身边的弓弩手的手上接过了一张硬弓,又取了一只长箭。长箭搭弦双臂较力,‘咯吱吱’声响处已是拉的弓如满月。 二头领蒙鲁就躲在人群中,身形稍少放低以免被大奎发现,箭头瞄准大奎心口,心中道:‘将你一箭射杀,看你还有何本事?’想到这,拉弦的右手一松。‘嗖’的一声,长箭带着厉啸射向大奎。 大奎口中正滔滔不绝的对身前众苗兵循循善诱,正讲到兴头上,耳边忽闻长箭破风之声,大奎急忙向左侧一闪‘哆’的一声,那长箭竟无巧不巧的射中大奎手上的火把,火把一震顿时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就在山路侧面的山峰上同时传来一声大响,这响动苗兵很熟悉,是有大石从山上滚落的声音。毫无悬念,‘咚’一声巨响,那大石竟生生砸进人群。数声惨嚎戛然而止,四五名苗人被大石砸的血肉模糊,其状惨不忍睹。 大奎冷眼看着脚下的一片人,扬声喝道:“我手上的火把一旦熄灭,你们便将身受灭顶之灾,山上已为我大明兵士占据,亏得众位备下的山石原木啊,呵呵呵呵。” 二头领蒙鲁混在人群中没敢再动,他知道站在石头上的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一旦苗兵有什么异动,那将真的是灭顶之灾。山上埋伏不需太多人,只需数百人足矣,每人扔下一块石头来都将使苗兵损失惨重。 王西元与罗大海带着车队慢慢转过山脚,向着峡谷的西谷口行去,一边走王喜元还向两侧山崖上引颈观望。此刻已是傍晚,山崖上影影憧憧却是看不真切。 直到出了谷口,王西元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出了险地了。 罗大海骑在马上,见到王西元脸上神色,劝慰道:“张大人勇武过人心细如发,不会有事的。”罗大海与大奎相熟甚久,对大奎的底细可谓知之甚详。 “但愿张大人能平安归来,上苍保佑。”王西元轻声祷告,态度极其赤城。 罗大海却是笑道:“张大人久经战阵,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何况对这三千苗兵?”言辞间罗大海信心满满,策马随行其后的吕冰燕听到,心中却是禁不住好奇。 “你叫什么?”吕冰燕直率的问道。 王西元打着哈哈笑道:“哎呀呀,你看。本官倒是忘了介绍。”说着一指罗大海道:“这位是苏州镖局的罗大海罗总镖头。”说完又向罗大海道:“这位是桂林壮家大寨的吕冰蓝吕姑娘。” 罗大海向着吕冰蓝抱拳施礼,吕冰蓝只是轻轻一笑便问道:“罗镖头说张大人久经战阵,难道他以前是将军?” 罗大海呵呵笑道:“张大人何止是将军那么简单,他曾是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麾下四十万兵马。若非天道不公,想必此时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吕冰蓝听罗大海这么一说,心中不由的一阵打鼓。若是别人说,吕冰蓝未必会信,但罗大海可是镖局的总镖头,总不会谎言欺人吧。况且明廷的大官王大人也让在一边,罗大海说完这话不见王大人反驳,那吕冰蓝对罗大海的话便更是信了十分。 “他是将军怎么整天穿着短褂?你们大明的官不是要注重什么仪表的吗?”吕冰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却并无一丝的取笑之意。反倒是前面的王西元脸色不大自然,王西元此刻一身绯红官袍,在马上正襟危坐倒是十足的注重明廷威仪,但其心中却是发苦:‘这么热的天,若不是人多眼杂,我也穿短褂。’ 众人正随口聊着,身后一阵急劲的马蹄声传来,大奎带着两百亲随赶到了。 原来大奎走了一路没见到苗人的眼线,心知必是藏在暗处。若要在茫茫大山中找到苗人的眼线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才径直去了苗人埋伏的山崖下等着。 孟歌盘步等人带着两百精兵,攀岩上了驿道旁的山崖,占据高处后这才向山下的同伴及大奎发了信号。王西元接到传讯,这才命人打点行装队伍开拔。 那躲在暗处的苗人眼线见到明军车马队伍动了,这才赶回卯蚩所在的山崖底报信。他要尽快告知卯蚩,明军有两百人进山了,车马队伍来了。谁知未转过山脚,便被早等在那里的大奎半路截住。 大奎将这苗人眼线扒个精光扔进树丛,这才换了衣服。哪个报信的苗人却是大奎假扮,只不过两条讯息大奎只报了一条……。 王西元远远见到大奎等人回来了,连忙扬声招呼道:“张大人,队前说话。” 蹄声得得,大奎策马来到队前,开口便道:“放心吧,苗人天亮之前不会追来的。” 王西元摇头叹息道:“真是好险啊。”但随即王西元问道:“不知张大人将菜油拿去作何用途了?” 大奎呵呵笑着讲了原委,原来大奎命人将队伍携带的菜油与水混之倾倒在山路上,(油料少的情况下,与水混合泼洒面积大,油比水的比重要沉,因此油会在上水会在下。如果点火依然会燃烧。)一旦苗人胆敢发难,那么上有滚木礌石,下有烈火焚烧,保管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准备,只是为了让王西元带着车马队伍尽快通过峡谷,山上的精兵看到车队安然离了峡谷,便悄悄退下山崖。王西元早在谷口营地留了马匹,孟歌与盘步带精兵骑了快马再赶到山崖下,大奎抽身再与众人会和。 听完经过,王西元不禁问道:“那苗人见你走了,岂不就会脱困?若他们追来又当如之奈何?”王西元的话不无道理,谁知大奎闻言却是哈哈笑道:“我吓唬他们说,天亮前不准越过大石。而他们决计不会想到我们的人马已早早离去。” 王西元听完大奎的话,点了点头但马上喊道:“大家加快赶路,快快快。”一迭声的催促下,车马队伍果然快了很多。 这时大奎才对吕冰燕问道:“吕姑娘,你不是说过了山谷便回去的吗?” 吕冰燕筹措半响这才答道:“张大人,我们现在回头,万一苗人杀来,我们怎么办?” 大奎挠头道:“不会吧。”但接着大奎问道:“你不回去,难道要跟着我们去中庆城?” 吕冰燕甜甜一笑道:“去就去,权当出门散心了。” 望着吕冰燕娇俏的模样,大奎心中也是不禁一荡,若不是家中还有黄莺,大奎真想将这吕冰燕也一并收了。想归想,但大奎可是不敢乱来。别人做官金银满屋三妻四妾,那也不过是井中月水中花,若要家庭和睦一个女人足矣。至少大奎是这么想的,放眼大千世界多少富贵人家一经波折,树倒猢狲散。 想当初的济州州尹杨禄吉便是例证,杨禄吉一死家人四散,有谁还会记得杨禄吉?金钱可买一时的人心,却买不来一世。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穷有穷欢乐,富有富痛苦。金钱与美人皆然。 第九十八章 石坳村求计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没有想到,吕冰燕却是个外向的姑娘。这可能是因为吕冰燕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缘故,性格开朗奔放甚是善谈。大奎想及吕冰燕的父亲吕寨主,其人锋芒内蓄,谦和沉稳。吕冰燕竟是毫无乃父之风。 .车马队伍又行三日,终于出了大山。三日里,车马队伍将近八百人吃饭都是清水煮了加点盐,所带的油都被大奎在朗目山浇山路了。 又行一程,遥望远方现出一座村镇,大奎不禁向吕冰燕问道:“吕姑娘,你可知前方是何去处?” 吕冰燕看了看前面的村镇,这才道:“前面应该是石坳村,再向西走半月便可到阳宗湖。” 大奎闻言有些不耐,但仍是轻声问道:“中庆城离阳宗湖有多远?” 吕冰燕笑道:“过了阳宗湖再向西走两天便是中庆城了。” 大奎心中疑惑,再问道:“吕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尽?” “阿爸曾带我来过中庆城,当时走了近一月才到。”吕冰燕言语间得意非常,好似来过中庆城是多了不起的事情。顿了顿吕冰燕又道:“你们带有车马,所行甚慢。要是快马怕是早就到了。” 大奎心中不禁想到:‘若是我孤身一人,数日便到。还用你说!’ 石坳村是当地大村,人口一千有余。这村中百姓多是黎族,闻听有远方来客,倒很是稀奇。在村中长老的安排下,队伍就在石坳村落了脚。 王西元毕竟是一介文弱,连日赶路已是颇有些劳累,大奎见到王西元一脸疲惫当下吩咐休整数日。反正离着中庆城也不远了,赶路也不急在一时。此行之凶险还未可知,早去不如晚去,这期间也好想想对策。 队伍安顿下来以后,大奎就着石坳村的地势安排了兵士巡哨。回来的时候大奎想到了司马燕,司马燕冰雪聪明应该早有见解。想到这,大奎径直去了司马燕的所居之处。 吕冰燕与司马燕同为女眷,故此是住在一座院子里的。大奎进了院子恰巧见到了吕冰燕,哪成想吕冰燕竟是十分欣喜的迎上前道:“张大人,你来了。” 大奎微微一笑算作回答,吕冰燕更是心中雀跃,但晓是性格开朗也不禁脸红红的。“你是来找我的吗?” 大奎心中也有些打鼓,怎么说才好?说不是,伤人太甚。说是,岂不是误会更深? “哦呵呵呵,本官四处查看,瞧瞧哪里有不妥之处。”大奎答非所问,装模做样的四下打量起来。院子不大,正北正东各有房舍一间,刚刚见到吕冰燕从东侧的房屋里出来,那想必司马燕便是住在北面了。 大奎举步向北屋走去,身后吕冰燕唤道:“张大人去哪里?” “哦呵呵,本官随便看看。”大奎打着哈哈,继续向北屋走。心中却是嘀咕,这吕姑娘可不要误会才好,自己是来求计的,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本是一件小事,吕冰燕却觉得十分的伤心,原来心中的英雄不是来找自己的。 大奎推门进了北屋,只见司马燕孤身一人坐在房中,脸上闷闷不乐。 房舍中陈设也很简陋,正堂一张木桌两张竹椅,左面以竹帘隔出一间房来。大奎只是四下张望,好久也不见司马燕说话,无奈之下大奎径直到领一张椅子上坐下。人家不请他坐,他也只能如此了。 “司马楼主好像不大高兴?”大奎没话找着话。 司马燕冷冷说道:“身为囚徒,怎么高兴的起来?” “哎,司马楼主差异了,本官并未着人锁你,何来囚徒之说?”大奎语气诚恳。 “谁说囚徒就一定要锁着?”司马燕冷冷望着大奎反问道。 大奎先前曾言要将司马燕送交桂林府法办,可如今云南之行生死未卜,由司马燕在侧倒可多几分胜算。见司马燕言辞如此咄咄逼人,大奎唯有苦笑。 沉默良久,大奎打破沉寂道:“司马楼主此言差矣,你我之事纯属私怨,若司马楼主可保此行平安,那自然是有功无过,何来囚徒之说?” 司马燕闻言冷笑道:“张大人的谋略,小女子早有见识,此番张大人前来,不会是只与小女子聊闲篇的吧?” “呵呵呵呵,司马楼主见笑了,事到如今张某便直说吧。”大奎也不自称本官了,改称张某,自然是放下架子的意思。 随即大奎续道:“云南之行,张某心中毫无胜算,凡事要做坏的打算,中庆城中张某是盲人瞎马,还望司马楼主指点一二。”大奎言语恭谦,已是全无半分高官姿态。 司马燕并不作答,叹口气道:“一路奔波劳累,小女子想沐浴更衣歇息片刻,不知张大人肯允否?” “哎呀呀,你看你看,张某忙晕了头,一时忘记了。”大奎打着哈哈笑道:“司马楼主稍后,张某这就去安排。” 大奎起身出了房门,却见到吕冰燕仍在院中站着,看神色似不大高兴。大奎不由心道:‘一个是赶,两个是放,不如作个顺水人情。’他倒是拿出了山东老家放羊的算盘。 “吕姑娘,一路风尘,辛苦辛苦。本官这就安排人备办沐浴之物,及替换衣物,吕姑娘在此稍待。”大奎说着一脸带笑出了院子。 吕冰燕闻言,心中疑惑:‘莫不是他转了心思?注意到了自己。’想到这里,吕冰燕心中便似灌了蜜般的甜,竟真的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大奎回来。 大奎安排士卒备了两只沐浴的大桶,劈柴烧水。再命人寻了两身女装来,以备两个女眷替换。这村落虽是当地蛮族,但生活一应用度倒也齐全,不肖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 院门由兵士把守,大奎带着几个人就在门前等候,只等着两个女人洗了澡换了衣服,自己好去向司马燕求计策。无奈女人就是麻烦,两个女人洗澡竟洗了将近一个时辰,这眼看天都黑了。 好不容易院子里有了动静,大奎推门进了院子,却见到吕冰燕早已穿戴整齐在院中恭候。都说出水芙蓉,吕冰燕本就天生丽质,经此一番沐浴,再换了干净衣服,更显得冰清玉洁,大奎险些看直了眼。 “吕姑娘,洗好了?呵呵呵。”大奎也不避嫌,打着哈哈开口便问。 好在壮家女子不似中原女子般的腼腆,见大奎如此问,吕冰燕当下笑道:“恩,司马燕姐姐也洗好了,叫我出来喊人倒洗澡水的。” 大奎不由一瘪,闻言连忙吩咐手下兵卒去倒水。等到兵卒抬了木桶出来,大奎便向吕冰燕笑道:“本官有事要向司马楼主请教,就不相打扰了。吕姑娘早些歇息吧。”说着大奎向着吕冰燕拱拱手,去了司马燕的房中。 吕冰燕站在院中良久,这才悠悠叹息一声回房休息。 再说大奎,进了司马燕的房中,不由得更是眼睛发直。原来在大奎的印象中,司马燕姿色实在是一般,长相且不说,其肤色若古铜,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都说女人一白遮百丑,许是司马燕的肤色令其姿色大减。可如今再见司马燕,大奎险些掉下眼珠子来。 此刻的司马燕,肤色莹白如玉,却哪里还有半分铜色。原来她是易容乔装,这却是大奎没有想到的。司马燕虽是一身黎族服饰,却显得落落大方。江湖传闻司马燕艳若桃李,今日一见庐山真面目,可真叫大奎开了眼界。 诗经《硕人》有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段话说的是美人,大奎虽不懂诗经,但是人的美丑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燕翅楼主果然名不虚传。 “张大人看什么?”司马燕巧笑盈然,妙目望向大奎,大奎顿时警醒。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呵。”大奎一边向桌边走,一边伸手摸了摸鼻子。实话说抹鼻子是假,擦口水是真。这也难怪,但凡是男人,见了倾国之姿没有不垂涎的。如有例外,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男人身患异样,二是女子不漂亮。 大奎在桌边落座,双眼顶着房门直看,仿若门上有花一般。 “张大人神色不安,怎么了?”司马燕久涉江湖,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如此相问只是戏耍大奎而已。 大奎呵呵笑道:“没什么,张某只是看这番邦门面与中土不同,故此有些好奇罢了,只是好奇。”说着大奎摸着下把,看得更加仔细。 司马燕轻轻一笑,这才道:“张大人此来,不会是专程来看房门的吧?若是大人真的对这房门有兴趣,不妨叫人将它拆了,抱回去看个仔细。” “呵呵呵,司马楼主说笑了。”大奎笑着转过了头来,他与司马燕尽在咫尺,这一转头眼望如花美人,更有一丝异香扑鼻,大奎不由的心神皆醉。但随时美色当前,大奎犹自定住心神道:“张某此来是求计的,不知司马楼主有何妙策可保招安队伍周全?” 第九十九章 周详计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司马燕不再戏耍大奎,当下正色道:“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深知自己势单力孤,故此未必敢轻易与大明朝廷撕破脸,为求稳妥你我还需留条后路。”大奎闻言细心倾听,不敢稍有打搅。 司马燕续道:“梁王有一位宠妾唤作谭嫣儿,她是我燕翅楼的人,若要你等安然无恙,须得由她从中周旋。” 大奎闻言摇摇头道:“我与那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虽是素未谋面,但我深知成大事者岂能被女色左右,我想那把匝刺瓦尔密未必如你所想的容易对付。此事还需斟酌一二。” 司马燕点头道:“若是只此一人,当不足成事,但其父乃是梁王手下大将,名唤谭豹。祖上曾是大理国段氏部将,是布依族。” 大奎闻言筹措半响,心中道:‘那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如今在云南拥兵自重,当地各族归附,倒可谓是树大根深了。’ 司马燕起身去拿来了纸笔,就在桌上画了一幅草图。大奎久经沙场自然能一眼看出司马燕画的是地图。等到司马燕收笔,大奎即问道:“此乃中庆城的图本?” 司马燕点点头,伸出葱白玉指指点着图中道:“中庆城占地百里城中有城,外城城郭内外皆有驻民。我们要去见梁王,自然要进内城。而一旦有变当尽速退出内城,城外自然会有人接应。” 大奎细心听着,司马燕续道:“内城占地三十里,分四门。四门各有元兵把守,除城门及吊桥尚有千斤闸,一旦闸落除非肋生双翼,不然在劫难逃。” 大奎点点头问道:“尚不知梁王府在哪里?” 司马燕指点着图上正中道:“梁王府就在内城正中,无论如何走,都需尽速奔走十五里才能到城门处。” 大奎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十五里虽是不长的路程,但要顷刻间赶到却非易事。一旦城中发生变故,等众人赶到城门处,人家早早关门落闸,那么招安队伍近千人,又有几人能生还?大奎心知司马燕心思机敏,能如此说自然有对策,当下笑问道:“不知司马楼主有何对策?” 司马燕道:“我等进城以后,自然由谭豹借机掌管一门,到时可保一门通畅。” “恩,只能这样了。”大奎点头默许,但随后问道:“那之后我等当如何?” 司马燕看怪物一般看着大奎道:“自然是快马加鞭,远离是非之地啦。” “呵呵呵呵。”大奎未言先笑,到是让司马燕有些摸不清底细。大奎这才道:“云南如此之大,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盘踞日久岂能光守着中庆城?”话音一顿,大奎这才续道:“此行,城中之事还需司马楼主多多费心,其他的事明日大家聚齐再议。路途劳顿司马楼主早些歇息,张某告辞。”大奎说着站起身来,向司马燕一抱拳,随即退身出了房间。 第二日,王西元,大奎,及洪五,孟歌,盘步,罗大海悉数到场。再加上吕冰燕和司马燕刚好八仙聚会,吴涯因为被贬做士卒,此刻正带人在门外值守。 大家就在屋内圆桌围坐了,王西元当先开言道:“众位,我等受朝廷委派招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此行凶多吉少,相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官一介文弱不精武事,还望大家群策群力,共谋一个周详的计划。”王西元身为本次招安的使节,当先发了话。 大奎等王西元说完,续道:“不管如何安排,须得探明虚实。”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表示赞同。大奎见众人无有异议,便吩咐道:“洪五听令。” 洪武起身抱拳道:“属下在。” “你带精干士卒十人乔装先行到中庆城打探,一是查探地形地貌,而是查探元兵守备情况。一有变故不得涉险,速去速回。” “属下遵命。”洪武领命,当即出了房间。 大奎环目望向众人道:“司马楼主已有计划,但却不完备,我们等到洪武回来自当另行商议。”大奎一顿才道:“孟歌,盘步。你二人带五十士卒护送司马楼主及吕冰燕姑娘回返,先将吕姑娘送回大寨,然后你们去顺元城与田风,周凯等人会合。” 孟歌盘步闻言不由的一愣,孟歌急声问道:“张大人,我们要与你同进退。” 盘步更是扬声道:“至此危难之际,盘步岂能弃义父于险地?” 大奎冷着脸道:“正因为是身涉险地,我才不能让你们一起跟来。”话声一落,孟歌还要争辩,大奎伸手止住其话头,温言道:“中庆城相距顺元,不过千里之遥。我们若是从中庆城退出,该退往何地?” 孟歌与盘步相顾无言,大奎续道:“你们到顺元城安排一切,准备接应。招安一事一旦不成,我和王大人自然会退出中庆赶往顺元。你们是顺元人,自然对顺元十分熟络,由你们行事本官才放心。” 孟歌与盘步再不推却,当下起身道:“尊大人令谕。” 大奎点点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到洪武打探回来,我们再行商议细节,大家散了吧。” 短短片刻间,大奎就已经全盘计划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眼看大家便要天各一方,吕冰燕心中莫名失落,司马燕却也是义父失魂落魄的模样。 二人结伴回了属于她们的院子,路上吕冰燕开口问道:“司马姐姐,张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燕笑了笑道:“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吕冰燕思虑良久,依然未解其意……。 五天后,洪武回来了,并带回了详尽的中庆城图。外城内城的各个街道,各衙门所在及其兵力部署等等消息极其详尽。洪五带的人不愧是密探出身,此行果然不辱使命。 大奎等人再次聚会,对洪武提供的消息细细揣摩研论,终于定下了计策。 大奎吩咐洪五带百名士卒先行,车马队伍次日启程。 月明星繁,夜凉如水。 大奎一身锦袍腰悬长剑,独自一人行走在村中街上。身为招安副使,总责武备之事,故此夜间巡查也是职责所在。迎面遇到一队巡夜兵士,兵士上前见礼,大奎颔首示意兵士继续巡视。 又走了一段,大奎来到了司马燕及吕冰燕所住的宅院,门前两名兵士上前见礼,大奎笑道:“二位辛苦。”兵士诚惶诚恐,大奎笑着推门进了院子。 按说此刻已是入夜,女眷的宅院自然不能轻易任人出入,但大奎心中尚有疑问,故此需向司马燕请教。 司马燕的房中亮着灯,大奎见到灯火心中一喜。有灯火就说明司马燕还没入睡,没入睡就不算是打扰。大奎来到门前,举手刚要敲门,门竟开了。 司马燕俏生生立在门边,大奎不禁脸上一阵发烧。虽说此来是为公事,但毕竟已是入夜,自己独身来人家女孩子房间,怕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张大人请进,小女子恭候多时了。”司马燕一语惊人。 大奎心中一动,但仍是迈步进了房。自己身居武功,步伐何其轻盈,司马燕一介女流又不会武艺,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到了门前的?带着心中疑问,大奎进房落座。 “司马楼主好耳力啊。”大奎笑着道。 司马燕亦是轻声一笑,关了门才道:“小女子哪有那般本事,都说门缝里看人会把人看扁,实则不然。”说着,司马燕来到桌边在大奎对面落座。先是倒了两杯茶,其后以手支腮定定的看着大奎。 大奎不由得心中发毛,此番又是夜深人静,又是孤男寡女。而对面的美人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是要闹什么妖? “咳咳,司马楼主。张某此来是想问些事情,还望楼主赐教。”大奎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司马燕依然是目不转睛,娇俏一笑道:“张大人有话尽管问,奴家知无不言。” 大奎强自定住心神道:“不知中庆城的谭豹要如何联络,除此人外还有何人能有所依仗?”这个问题大奎在心中纠结了许久,他不明白为何司马燕迟迟不肯明说,若是司马燕明日随孟歌盘步离去,那么大奎到了中庆城岂不是盲人瞎马,总不能寻人便打听谭豹是何许人吧。 司马燕轻轻一笑道:“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跟你们进城。” 大奎闻言当即回绝道:“不行,城中无异龙潭虎穴,楼主岂能自投罗网?” 司马燕幽幽一叹道:“只要有半分机会,我都会舍身前往,何况此行又有张大人保护。” 一丝疑云在大奎心中凝结,记得司马燕曾说与王福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其中有何曲折奥妙?能让一个人舍生忘死的,唯爱与恨而已。 大奎心中本就疑惑,为避交浅言深之嫌,故此一直没有开口相问。但此刻已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大奎却不得不问道:“楼主与那王福究竟是何仇怨?” 此言一出,司马燕即落下泪来,灯下观瞧真可谓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大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司马燕徐徐道来……。 第一百章 分道扬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福纵横湖广,党羽遍布江南。究其原因,其黑白两道通吃。 燕翅楼本为江浙行省金华府最大的酒楼,店主司马虹贺苦心经营之下,生意颇为兴隆。当时江南各地虽是四处战乱,系得益于方国珍坐镇江浙行省,倒也民心思安百业振兴。后来方国珍向吴王朱元璋奉表称臣,江南始一统。 次年,因女儿貌美,司马虹贺得罪权贵,惹下灭门之祸。恰逢王福带亲随到金华府公干,得知司马虹贺之事,便仗义出手救下了司马虹贺及其女儿司马燕。 司马虹贺一家除了自己和女儿,其余人等皆死于兵祸,为报答王福恩情,司马虹贺投身王福麾下。司马燕一介女流远行不便,遂留在了金华。司马一家变卖家财,王福暗中相助,司马燕凭借超凡智慧,以女流之身创立新的燕翅楼。 燕翅楼不再是酒肉窜肠之所,而成为了王福在江浙的眼线,更是令江湖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燕翅楼网络奇人异士三教九流,奉王福令谕杀人,从不论善恶是非。短短数年时间,燕翅楼声名鹊起,风光一时无两。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咋舌,但随即问道:“司马楼主,那你说的谭豹与燕翅楼又是何等关系?难道说燕翅楼遍布江南?你与王福究竟有何冤仇?” 司马燕望着桌上的一盏烛火,痴痴地发着呆,过了半响才道:“我与谭嫣儿是金兰姐妹,而我与王福的仇却是因为你!”司马燕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望着大奎,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的恨意。 “因为我?”大奎愣了一阵,随即问道:“此事和我有何干系?” 司马燕把大奎看了又看,大奎顿觉心中不大舒坦,不由疑惑问道:“司马楼主为何如此看我?我很英俊吗?”此言一出,室内气氛为之一缓。 司马燕正在述说仇怨,经大奎一句调侃,心中倒全没了仇恨之意。 “大明皇帝平定江南之后,遍查百官廉政。王福贪赃过巨,现已逃亡云南,成了梁王的座上宾。而他当时逃脱明军抓捕时,竟将手下众人尽数抛弃。”一丝气恼又从司马燕脸上显现,大奎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又怎样?”大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司马燕怒声道:“王福早将金银财宝转移他处,却指认我爹掌管府库。朝廷追查脏银时,王福金蝉脱壳逃离牢狱远走高飞,可怜我爹含冤受刑而死。”说着,司马燕已是泣不成声。 “太可恶了,王福真真该死透顶!”大奎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来到司马燕身侧,带着三分怜爱七分揩油之心,双手轻轻按在司马燕香肩之上。 “司马楼主不必过分伤怀,只要张某见到王福那厮,一枪做个了断给你报仇便是。”大奎劝慰着,将司马燕揽在怀中。许是女人天生眼泪多,司马燕就势扑在大奎怀中痛哭失声,大奎一直劝着,怎奈司马燕仍是痛哭不止。 窗外吹进一阵微风,桌上灯烛火苗晃了晃,又来一阵风,火苗仍是晃了晃。大奎暗暗咒骂:‘贼老天,你就不会吹得猛些?’一时情急,大奎气运丹田向着桌上灯烛猛一吐气。‘噗’一声灯烛熄了。 房内霎时陷入一片昏暗,月光柔和的洒进房来,一切变得似梦似幻。大奎怀中软玉温香,胸中欲焰高涨。只要能与司马燕水**融,那么中庆城之行便会多一分把握。陌路之人的求助和自己男人的危难,便是傻子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大奎相信司马燕更是明白其中利害。为了招安能多一条退路,更为了数百条人命,大奎只有牺牲自己保全大家了。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大奎直觉黑暗中,司马燕一双藕臂缠了上来,耳鬓厮磨中司马燕吐气如兰:“你帮我杀了王福,我就做你的女人。你有妻室,我做你的偏房,哪怕是作外宅也好。” “司马楼主,你别误会。我张大奎岂是贪恋美色之徒,楼主的事便是我张大奎的事,但有力所能及,张某赴汤蹈火……。”话没说完,已被柔唇封了口。 大奎乃是八尺阳刚男儿,胸中自有七情六欲。与司马燕虽是相识不久,但真可谓干柴烈火一触即燃。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传来,自有一番春色无边……。 哪成想房门外不远处,吕冰燕呆立在自己的房门前,望着司马燕房中的灯火熄灭,粉面上划下两行珠泪。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伤情的诗句,却正是吕冰燕心中写照。(注:多情自古空余恨,出自清朝魏子安的《花月痕》。此恨绵绵无绝期,出自唐朝白居易的《长恨歌》。丰郎拿来拼凑一下,借鉴抒情而已,读者勿要深究。) 第二日,天还没亮。孟歌盘步便带领兵士五十人,来到司马燕与吕冰燕所居宅院门前等候,岂料不多时大奎由院中仰首挺胸走将出来。 “见过张大人。” “见过义父。” 孟歌盘步及众兵士纷纷见礼,却皆是满脸的疑惑。 大奎环目看了看,见到众人眼中疑惑,当下呵呵笑道:“此行需小心谨慎,本官与司马楼主秉烛夜谈,一夜未曾休息,哎~还真是有些累了。”大奎说着伸手捶着腰,刚要举步却又想起了什么,这才道:“司马楼主与我等同行,你们只需将吕冰燕姑娘及众壮兵送回壮家大寨即可。”大奎说着,一步三晃的走远了。 说来也难怪,司马燕虽是不通武艺,但却独具媚骨。这一夜下来,大奎使尽浑身解数,与司马燕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天亮,终于将其收服。 一路走,大奎不禁暗自摇头,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司马燕之流真可谓个中翘楚。自家的黄莺与之相比倒显得小家碧玉了。 吕冰燕带着百余名壮兵随同孟歌盘步走了,临走的时候对大奎留下一句话:“壮家大寨的大门随时为张大人开着。”这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却闹得大奎一阵脸红脖子粗。遥望伊人远去,大奎心中确有三分不舍。 队伍开拔了,王西元与大奎策马在前,后面不远是一乘软轿载着司马燕。再后是十余辆大车的车马队伍,精干兵士三百人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寸步不离的护卫左右。孟歌盘步一走,洪武前行一步去了中庆城。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又充当了侍卫,策马跟在大奎及王西元身后。 一路西去,数不尽绮丽风光琼山美景,路旁山林百鸟争鸣小兽奔走。大奎遥望远山叹道:“多好的山水啊,若无纷争战事,此处确是安居之所。” 王西元笑道:“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尔。纵是世外桃源,也难免兵戈所犯。”话音一顿,王西元续道:“云南自秦汉之时便多有纷争,此地人杰地灵多出豪杰。如今多事之秋,张大人须小心为上。” 大奎骑在马上呵呵笑道:“本官一介武夫,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倒是王大人需格外当心。” “身为大明使节,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为大明天下一统,王某死而后已。”王西元淡淡说来,其中的壮怀激烈却是让人感佩。不光是王西元,包括大奎在内,及身后同来的数百兵士,如今哪一个不是视死如归? “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男儿立志扶王室,圣主专师灭虏酋。功业要刊燕石上,归休终伴赤松游。丁宁寄语东林老,莲社从此著力修。”王西元趁兴吟诗,却是南宋岳飞的一首‘寄浮图慧海’。词句慷慨激昂,令人扼腕。 又行两日,队伍到了阳宗湖。此处波澜浩瀚,远山缓峰。大奎见之不禁心胸为之开拓,临到湖边,大奎扬声赞道:“好山好水啊,哈哈哈哈。” 王西元点头嘉许道:“此处比之桂林的奇峰叠嶂别有一番风韵,美之美矣。” 大奎遥指湖水鳞波道:“恩,此水域广阔却风平浪静,养扁嘴是最好不过了。” 王西元闻言一愣,疑惑的问道:“张大人所说的扁嘴,却是何物?” 大奎呵呵笑着解释道:“哦,扁嘴是我老家的土话,就是鸭子的意思。”此言一出,不光王西元,连同身后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及听到这话的兵士也都禁不住掩嘴偷笑。 王西元一路风尘劳顿不堪,加之身赴险地身心俱疲,此刻经大奎一句调侃,禁不住哈哈大笑。一路的担惊受怕仿佛随着这阵大笑远去了一般。 “于生死之地,存亡之时,张大人仍然能纵情山水肆意笑谈。王某感佩之至。”王西元骑在马上向着大奎抱拳一揖,看得出其意甚诚。 “哈哈哈哈,立马林岗豁战眸,阵云开处一溪流。”大奎扬声吟道。 王西元禁不住击节叫好,大奎吟的也是岳飞的诗句,豪迈处更胜王西元。大奎身后的狗剩等人久随大奎左右,很少见他吟诗,此刻见到大奎诗兴大发,狗剩插言赞道:“张大人好文采,但不知下句是什么?” 大奎闻言不禁破口大骂:“我他娘就会一句!” 此言一出,众皆哑然。 第一百零一章 云南那达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过了阳宗湖,沿着驿道一路向西,转过一处山坳,居高远望已隐约可见中庆城的轮廓。 终于要到地头了,大奎勒马站在原地,车马队伍同时止步不前。 不等大奎招呼,王西元在马上已是开始整理衣帽。大奎策马冲上一座土丘回转身来,望着手下数百将士及苏州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们,扬声喝道:“生为大明军,死亦大明魂。” 随行将士及镖师趟子手们静静望着大奎,皆是满脸肃穆一言不发。 大奎扬声续道:“中庆城于你我,不亚于龙潭虎穴,此番我等受太祖皇上差派来此招降梁王,可谓凶多吉少。进则青史留名,退则身败名裂。为天下一统,为百姓安乐太平,整装出发!”一席话声传五湖,可震山岳。 司马燕撩开轿帘望着大奎英姿勃发的气派,眼中顿显柔情一片。她认定了大奎,而大奎真真是人中豪杰也。 车马队伍从新整装,一路上偃旗息鼓,此刻却要亮出大明的气派。 每辆车马上都竖了一杆骠骑,兵士们不再赤膊短褂,而都是军服严整毡帽飘樱。 “吴涯何在?”王西元喝问一声。 吴涯连忙策马赶到前队,来到王西元近前抱拳施礼道:“属下在。” 王西元由袖中掏出一封烫金帖道:“此乃大明安抚使前来中庆城的告知文书,你持此文书前往中庆城,面见梁王投书。” 吴涯正愁没有机会表现一番,此刻接过烫金帖郑重放在怀中,再次向着王西元与大奎抱拳施礼道:“属下定不辱两位大人使命,吴涯先行一步。”说完向着中庆城的方向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出发。”大奎一声令下,队伍再次出发。 百名兵士扮作旗手高举虎牙大旗在前,旗帜迎风招展,当先两杆大旗一书:大明云南安抚使,一书大明江南通政使。旗幡队伍后,大奎与王西元皆是官袍玉带,并驾齐驱,身后一乘软轿,再后是两百精兵护卫着车马队伍。 按理说王西元应该坐轿子,无奈司马燕随行不便,中庆城之行还要多多仰仗这个女流之辈,王西元也是没有办法。大奎与司马燕早已计议妥当,进了城自有司马燕安排布置一切。司马燕的能为,大奎还是颇为信任的。 要说司马燕有何异心,大奎觉得万万不会。当初孟歌盘步回来时,带回的情报与司马燕所说基本一致,在石坳村大奎与司马燕春风一度,司马燕将此行目的和盘道出。她去象鼻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大奎,借大奎的手杀王福。 如今目的达到了,就要看二人如何配合得当了。王福在中庆城养尊处优,要动他并非易事。一旦招安成功,王福便不能再动,这也是司马燕最担心的事情。 中庆城在望,城郭高大巍峨,城上元兵戒备森严,并且城垛间每隔数丈便有一门城防炮。此城若是强攻,非数十万兵士难以为之,况且要在攻城器械十分完备的情况下。 队伍行进间,远远只见城门大开,一队骑兵奔出城,向着招安队伍迎面而来。 虽是炎炎夏日,带队的元将依然浑身甲胄,以示庄重。 “来者可是朱元璋派来的使节?”元将骑在马上,言语傲慢无礼至极。 大奎心中不由的火大,王西元却是不温不火策马到了队伍前,向着元将拱手道:“本官大明云南安抚使王西元,不知将军怎么称呼?” “哦,好说。我乃是梁王驾下万户府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奉梁王之命特来相迎。”哈丹巴特尔说着调转马头,喉中发出一阵‘呕喽喽’怪吼,同来的骑兵闻听吼声齐齐掉转马头跟随其后。哈丹巴特尔远远扬声喝道:“明使跟我进城吧。” 这等做派,那有一点迎接的意思,分明就是领路的,就算是领路也没有先走的道理。 王西元忍辱负重,号令队伍进了城。一路行来都有元兵防贼一般的盯着,大奎骑在马上有些不自在。多年未曾见过元人了,此刻见到元兵倒兴不起仇恨之意了。 哈丹巴特尔安顿大明使节及亲随,连同车马队伍在驿馆落脚,告辞后再就没了踪影。 吴涯也到驿馆与众人会合后,大奎反倒安心了。 若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真的有心对他们不利,就根本不会放他们进城。如是就在城外一阵炮轰,再加上骑兵的冲杀,片刻间便可将大明使节团一举消灭。如今大家已经安然进城,便说明其中还有回旋余地。好在驿馆中条件优越,众人沐浴更衣,只等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的接见了。 谁知一等就是三天,梁王哪里竟然毫无动静。驿馆之内随意出入,也没有元兵把守。 如此一来大奎心中觉得有些玄妙,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到底是玩的什么花样? 正当众人彷徨无计之时,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差人送来了消息。中庆城要举办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邀请大明使节参加盛典。 在蒙古,一年一度都会有那达慕大会,而在云南虽然远离蒙古草原,但是这里的蒙古人依然保留着蒙古人的传统风俗,每年都会举行那达慕大会。而今年的那达慕大会提前了,而且是专为大明使节团准备的。 这一个消息让王西元与大奎有些吃不准,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达慕,大奎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蒙古人的摔跤大赛。可这摔跤大赛与大明使节有何关系?难不成邀请大明使节上台去摔跤? 王西元闻此消息,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大奎适时安慰道:“此为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对我大明使节团示威,我们但去无妨。”……。 天高云淡,万里清风。中庆城的那达慕就设在城南的牛马市,或许是接近牛马牲畜才会让蒙古人有些家的味道。 整个诺大的场地被清空,四周有元兵看护赛场。闲杂人等皆被挡在外围。场地正北处搭建了一处看台,台上并列了数把太师椅。椅子间的茶几上各自放着茶具,椅子后是数名身着蒙族长袍的年轻侍女肃手而立。 刚到辰时(上午七点),一阵号角声幽幽响起,一直闻名未曾见面的梁王带着侍卫来到了会场看台上。梁王一身淡黄蟒袍,生就一副儒生模样。若不知底细的,真会以为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是汉人。因为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根本没有蒙古人的粗矿外表,却是一副文弱相貌。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落座后,便即吩咐人有请大明安抚使节。 王西元与大奎带着数名侍卫来到会场时,参赛的博克们早已准备就绪。安蒙古人的习俗,在辰时运动,寓意着生机勃发。但王西元与大奎等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大奎。因为中原习武者都是闻鸡起舞,至少比蒙古人勤快点。 大奎是第一次见到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本以为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会是一副彪悍模样,哪成想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竟是如此文弱之人。 双方客套着见了礼,分宾主落座后,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这才宣布大会开始。 大奎无心观看赛场上的比斗,却注意到台上就坐的连同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及两位元庭官员外,也只有五个人。大奎却看到了七把椅子,还有人没到?会是谁呢? 参赛的分成两队,每队十余人。个个赤膊灯笼裤,不同的是一队博克的脖子上系着红巾,一队系着蓝巾,借以区分彼此。许是天气炎热之故,所有参赛的博克皆是刺着上身,大奎从前曾听古都耶说过,博客要穿戴特殊的皮甲。 所有博客拍成两队,绕着场跳着鹰狮步,在外人看起来这些动作很滑稽,但在大奎看来不然。从他们的步伐上,大奎看得出这些人步伐稳健,且都是膀大腰圆之徒。摔跤之术重在一力降十会,此非虚言。 若是一个熊一般的外行与一个麻杆一般的高手对搏,胜负之数最多是五五之分。但若体壮者稍有技巧,那么胜负就很明显了。 其实不光是摔跤,汉人的武艺也是一样。不同的是练习武艺者要在手,眼,身,法,步五项勤修。借以达到快,稳,准,狠的目的。修炼武艺的目的就是强健体魄,以使自身在搏杀中占据有利地位。 大赛开始了,赛场上十余对壮汉捉对扑跌,场外专有评判者判定优劣。凡是连续被摔倒三次者便会淘汰出局。一时间场上呼喝连连,壮汉教力别摔,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摔跤讲究:腰似蛇行,脚似钻,手似流星,眼似电。技法上多讲究以巧破拙。 大奎看着场上争斗之态不由想起了当年在亳州大牢于古都耶学摔跤的时光,虽是粗茶淡饭,虽是遍体鳞伤。但在大奎心目中,那是自己有生以来难得的快乐时光。真挚的情感,倾囊的传授。这是男人与男人间的对话,是让大奎终生不忘的经历。 场上赛过一轮,所剩的博克有十一人。第二轮间歇一盏茶的时间再次捉对较量,这时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终于露出了心中本意,向着王西元问道:“都说大明军中武艺高强者不胜枚举,此次盛会对于贵使来讲自然是难得一遇。本王观贵使身后侍卫仪表不俗,想必各有其能。不如选出一位下场试炼一番如何?” 第一百零二章 绝不言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王西元闻听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所言,心中不禁有些为难。 倒是大奎笑着接言道:“既然梁王有兴趣,我等自然不便扫了您的兴。”说着大奎向身后问道:“你们谁愿意下场与梁王手下的勇士切磋一番啊?” 大奎身后站着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五人相互望了望倒是板凳道:“属下愿往。”大奎点了点头,板凳当即快步下了看台向场中行去。 对板凳的身手大奎还是比较放心的,身后五人中若论武艺,当属狗剩最好。但若论身板结实力气大,还是要数板凳。大奎的三百亲兵每日的勤奋操练岂是白练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在兵士中可是出类拔萃的。 闲暇时,大奎也曾教过兵士一些摔擒之法。若是对高手来讲,他们不是对手,但上场比试摔跤,倒是可以一较长短。 比赛再次开始,大奎满心的轻松自在。果不其然,板凳三招两式便将对手接连摔倒三次,顺利胜出。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似乎十分有兴致,命人取了一只匣子来。侍从打开匣子后,只见珠光宝气耀人眼目。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呵呵笑道:“二位大人,此次比赛须得有些彩头。这匣珠宝便权当赌注吧。博克夺魁者当受此赏赐。”说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命侍从将木匣合拢放在了茶几之上。 人家既然说是下注了,那么自然是想豪赌一下。大奎心中不禁暗骂:“这些鞑子久在云南,悠闲惯了。平日里定是赌狗斗鸡,纨绔奢靡。如今竟然拿人作赌。” 见王西元与大奎都不说话,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禁有些温怒问道:“怎么?二位竟不给本王这个面子?”言下之意竟是要逼赌。 王西元思量片刻才道:“哎呀,我等来的匆忙,未曾备办赌资,还望梁王恕罪。”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闻言不禁轻蔑一笑道:“你们身为明廷的高官,身上就没点值钱的玩意?”此话已是十分明了,摆明了有讥讽嘲笑之意。 此次招安,目的是招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断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开罪了他。王西元被逼的没办法,伸手由脖颈处的衣襟中拿出一块红色玉坠来。摘下玉坠后,王西元笑道:“此玉名为血石,有防身健体之效。物事虽简陋,但还值些银两,权当赌资吧。”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见多识广,哪里会不知血石的妙处?此物乃是无价之宝玉中极品,带在身上有祛病延年之效。 “哎呀呀,本王冒昧了,大人莫怪,呵呵呵。”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笑着接过血石攥在手里,看样子是不打算撒手了。金银有价,血石无价。这小小一颗血石,却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的意外之喜。 场上再次开赛,经过上一轮较量,剩余的六人分成三对陷入缠斗。 板凳的对手是个颇为古怪的家伙,其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然却在头顶留着一个茶壶盖般的发式。此刻板凳与这茶壶盖二人斗鸡般躬身互视,俱是全神戒备蓄力以待。这时场外一声鼓响,二人便似两头发狂的公牛般撞在一起。同样是双臂外称相抗,这在跤术中称之为‘牛角式’。 但板凳此刻确是有些处于下风,不在技巧不在力量,而是因为衣饰。对手赤膊上阵,经过两番角逐已是浑身大汗,身上滑不留手。板凳几番抓握都失了手,须知摔跤之术重在抢中抓握,其次才是技巧与步伐稳健。 茶壶盖厉喝一声,双手擒住板凳右臂,突然进步肩撞。背身倚靠随之一式‘过肩摔’,竟将板凳整个人从背上轮了过去。 王西元在看台上见到板凳遇险,不由不禁一阵心悸。他虽不懂武艺,但却着实为板凳捏着一把汗。那血石可是王西元的家传宝物,一旦失却叫他如何去面对王家的列祖列宗? 说时迟那时快,板凳身在空中突然一拧身,双腿交剪竟绞缠住茶壶盖的脖颈,一时间身体悬空不曾落地。远远只听板凳一声厉喝双腿互绞,再次拧身发力。茶壶盖受不住大力,竟被板凳生生拧倒在地。 此番较量,二人同时倒地。竟是平分秋色,但大奎坐在台上却是眉头一皱,他看到的是板凳右臂被擒,那茶壶盖过背之时板凳凌空拧身,竟是被那茶壶盖生生拧断了右臂。二人倒地只时,身躯仍是缠在一起,板凳双腿不敢稍有懈怠,茶壶盖脖颈受制,被勒的面如酱紫呼吸不畅,顷刻间便昏了过去。 评判见状急忙上台奋力分开二人,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板凳放开茶壶盖,缓缓的起身。大奎见到他的右臂低垂,显然自己所料不差。板凳能站起身,而那茶壶盖却被勒昏了。毫无疑问,板凳再次胜出。 王西元长舒一口气,大奎却仍是眉头紧皱。果不其然,这次较量过后六人剩下三个,也就是说有人要再战两轮。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早已看出此中蹊跷,当下故作大度道:“哎呀,你们的勇士果然不错,竟能战到此刻,呵呵呵”接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续道:“两位使节大人,不要说我把匝刺瓦尔密欺人,你们的勇士可以稍事歇息,到最后一轮再行较量。” 王西元巴不得板凳能歇会,闻言点头附和道:“梁王宅心仁厚,本官感佩之至。” 大奎也道:“都说梁王人品好,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呵。”说着在茶几上端起了茶盏问道:“不知梁王可否让本官给我的侍卫送口茶?”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倒也大度,点头道:“可以,大人自去便了,胜负岂在一口茶上?” 坐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身侧的一名元兵武官闻言不禁有些心急,但碍于场面确是不好开口。他已看出大明一方的跤手到了强弩之末,如果再有变故,怕是胜负未知了。 大奎端着茶下了看台,来到了板凳身边。 板凳站在那里已是额头见汗,左手捂着右臂肩头,虽是身受重创痛入心扉,但仍是一脸刚毅。 “大人。”板凳咬着牙躬身见礼。 大奎笑了笑,问道:“手臂如何了?” “该是骨错了(脱臼),不妨事。属下还能再战。”板凳言辞不见一丝的软弱。 “这样了如何能再斗?”大奎心中痛惜,递过了茶盏。 板凳单手接过茶盏,道了声谢。大奎没言语,左手按在板凳右肩处,右手握住板凳右手臂,身形一抖只闻‘咔’一声轻响,竟是将板凳被卸脱的右肩接了回去。 板凳一声轻哼,随后试了试右臂,惊喜道:“大人,我好了。” “你的右臂不能再用力了”大奎温言劝道:“见势不好就认输,此番输赢无关大局。” 板凳笑道:“不妨事,不就是一条胳膊吗。”大奎闻言一愣,只听板凳续道:“此番比斗赢的是气势,输的是大明的脸面,属下虽万死绝不言败。” “好汉子,我张大奎没有看错人。”大奎再次拍了拍板凳的肩膀。 这时场边传来一声锣响,场中的两名跤手已经决出了胜负。 板凳急声道:“大人,他们光着身子,滑不留手,我当如何?” 大奎转头向台上看了看道:“脱衣服。” 板凳不敢怠慢,三两下除了上衣。 大奎环目四望,见左近无人,这才附在板凳耳边道:“近身抓鸟,神仙难跑。” “啊?”板凳闻言愣了,大奎恍若无事般拿回茶盏一步三晃的回了看台,只留下板凳一人站在场边发呆。 最后的对垒,板凳面对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此人身高与板凳相若,浑身肌肉隆起,双臂仿若青筋纠结,一看便是力大勇猛之辈。 这人板凳见过,正是迎接招安队伍进城的元将哈丹巴特尔。 此刻的哈丹巴特尔脸上带着狞笑,仿若面前的板凳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他想怎么切便怎么切。这是自傲,但自傲自有自傲的本钱。哈丹巴特尔乃是云南历届那达慕的巴图鲁,可谓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手下第一猛将。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坐在看台上,一副志得意满之色,便似他的爱将已经夺魁一般。这也难怪,他对自己的爱将从来都是信任有加,哈丹巴特尔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哈丹巴特尔的力气能将牤牛的脖子拧断,更何况是人。 比赛开始,双方跤手入场。评判一声断喝,便算是宣告开战,随后这评判转身飞奔出场。这也难怪,跤场上拳脚无眼,云南那达慕的上任评判就是因为离场慢了,被跤手误伤致死。因为一个跤手被摔蒙圈了,误将评判当成对手扔出场去,结果那评判无巧不巧的摔在一块石头上一命呜呼。 两个猛男齐声厉喝,怒然撞在一起。板凳已是双目尽赤,使尽浑身力气与之纠缠。哈丹巴特尔的力道实在是太大,竟将板凳双臂擒住整个人扔了出去。 围观元兵百姓不禁发出一片惊呼,幸亏板凳身形灵巧,空中拧身双脚安然落地。可说是险之又险,胜负只在顷刻之间。 第一百零三章 以一敌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板凳竟是身轻如燕,轻灵若猴。哈丹巴特尔不由一愣,但随即嘿嘿笑着向板凳一步步走来,并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板凳心中惊惧,不由绕场而走借以躲避哈丹巴特尔。 四下围观的人群起高呼:“摔他摔他。” 哈丹巴特尔嘿嘿笑道:“小子,你听听吧。所有人都在叫我摔你,你就不要躲了。”说着伸手来抓板凳,板凳一闪身将将躲过一抓,哈丹巴特尔就势合身扑来。 无奈板凳已是退到了场地边缘,地上用生石灰划着禁区,出了圈便算是输了一阵。情急之间板凳再次向着哈丹巴特尔冲了过去。 哈丹巴特尔见板凳冲来,心中大喜。他就怕板凳仗着身形灵巧与之周旋,此刻板凳既是已经冲来,那么他自然不再客气。左手一把抓住板凳右手腕,低头矮身紧靠,右手一记掏裆,借势过肩摔。哈丹巴特尔动作一气呵成,只如行云流云一般。 板凳也不笨,能从数十万明军中挑选出来的,不光要体魄强健,自然也是聪慧之人。 千钧一发之际,板凳双腿一夹,刚好将哈丹巴特尔的右手夹在胯下,左手死死箍住哈丹巴特尔右臂,同时身形一躬,竟是就这样缠在哈丹巴特尔身上。 哈丹巴特尔本以为这一下定会将板凳摔个七荤八素,哪成想板凳滑溜之极,竟是使出缠绕之法盘在他身上。哈丹巴特尔大怒,当即原地乱转,想借此将板凳转晕。 场外人群再次沸腾,都在大吼着:“摔啊,摔啊!” 哈丹巴特尔也想摔,可板凳死活不松手。就死一块熬药贴在哈丹巴特尔右臂上,哈丹巴特尔怒吼着,举着板凳原地急转。不消片刻连同哈丹巴特尔都有些晕了。正在此时,板凳左手一松,竟是伸手在哈丹巴特尔肋下一阵咯吱。 要知软肋要是用手咯吱,十人之中九人笑。哈丹巴特尔便在这九人之数中,此番变故,哈丹巴特尔忍不住劲力一松。板凳趁机挣脱被钳制的右手,从哈丹巴特尔身上滑落地面。 板凳脚一落地随即矮身紧靠,使出的招式竟与哈丹巴特尔一模一样,擒其右腕掏裆过背。不同的是,板凳并不摔。掏裆的手只觉绵软一大根,而板凳的劲力不是上举,而是死命的握住,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外拉扯。 哈丹巴特尔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下,已是脚下虚浮。板凳猛地起身,手上牵引,脚下一个绊子。很简单的一招‘牵引绊子’, 哈丹巴特尔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见到哈丹巴特尔倒地,四下里顿时沸腾起来。在这些百姓及兵士眼里,哈丹巴特尔无异于军中的战神,此刻竟然被人摔倒,并且不能起身。这一变故却是所有人经受不住的。城中驻民多是蒙古人,而蒙古人对于英雄的崇拜无疑是热切的,见到心中的英雄倒在场中,群情沸腾下开始有些骚乱。 按理说板凳的手段有欠光明,但事急从权。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试,板凳自然不会是哈丹巴特尔的对手。况且大奎暗示其如此,身为下属自然不得不从,当然这只是借口罢了。 评判奔进场中查看哈丹巴特尔的伤势,哈丹巴特尔留着冷汗用蒙语说了因果,这位评判愤怒起身,扬声道:“汉人使卑鄙手段伤害了哈丹巴特尔,这不公平。”此言一出,围在四周的百姓更是怒不可遏,维持秩序的元兵有些招架不住了。 若是任事态发展下去,百姓一旦冲过元兵的拦挡,板凳势必要被群殴致死。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脸色阴沉,冷冷望着王西元道:“使节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不等王西元搭话,坐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身侧的元将怒声道:“汉人多奸诈之徒,今天我达哈尔算是长了见识。”说罢起身对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道:“梁王请下令,将这些用心险恶之人统统抓起来。”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并没有任何表示,依然看着王西元,等着王西元的回话。 王西元此刻手足无措,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板凳众目睽睽之下去拉扯蒙古跤手的子孙根,这怎么能抵赖?毕竟是己方的不对,此时还能说什么? 大奎却是慢声细气道:“哎呀,此事纯属误会,梁王息怒,息怒。”说着大奎又道:“我的侍卫不懂蒙人的规矩,出手有些不知轻重,这却怪不得他。”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心中舍不得手上的血石,见大奎如此说,不禁冷声问道:“那依照副使的意思,算是谁输谁赢啊?” 大奎呵呵一笑道:“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胜负不必多说了。” 元将达哈尔怒道:“使用阴险手段不能算胜出。” 大奎佯装沉吟,这才叹道:“如此只有一个办法啦。”说着站起身续道:“那侍卫是本官的属下,他既有错我这个做主官的自然难辞其咎。”望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大奎又道:“这样吧,本官下场去比一回,对手梁王随便挑。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四个,梁王意下如何?”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道:“那岂不是有欺人之嫌?” 大奎呵呵笑道:“欺得欺得,只要梁王高兴就好。”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笑问:“若是输了,便是你们博克输了?” 大奎点头道:“恩,梁王说的是,既是比武较技,自然是愿赌服输。” “好,来人啊。”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一声令下,早有元兵侍卫上前听命。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吩咐道:“通知下去,凡是能打赢汉人的,赏黄金百两。” 那侍卫领命,疾步下了看台去安排跤手了。 王西元心中没底,却不知大奎为何如此。大奎转身向着王西元及其身后众人报以微笑,随后昂首阔步走下看台,来到场边板凳急忙迎了上来。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大奎淡然一句话,板凳心中大定,闻言回了看台。 大奎来到场中,向着众百姓一抱拳扬声道:“本官大明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得太祖皇上器重,充任此次招安副使。此番已得梁王许诺,若是本官侥幸赢得一招半式,梁王即举城纳降,众位便做个见证吧。”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坐在看台上离着围栏近了些,闻听大奎所言险些一个跟头摔下来。待站稳身形,方才向场中大奎厉声喝问:“本王何时说要纳降了?” 大奎呵呵笑道:“既然是赌,梁王何不爽快些?你怕了吗?”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大怒,刚要发作。一边的达哈尔连忙起身劝道:“梁王不要动怒,莫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强行忍下一口气,这才道:“若你赢了,明日我们梁王府议事。若你输了,便请回复你们汉人皇帝,我把匝刺瓦尔密宁死不降。” 大奎依然是笑容以对:“既如此,本官便等明日商议了,哈哈哈哈。”说罢大奎不再言语,凝神立在赛场中静静等候。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再顾不得身份,厉声喝道:“不管多少人,打赢汉人的赏黄金千两。”此刻的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已是怒火攻心,全没了王爷风范。大奎的言语把匝刺瓦尔密视作对自己的讥讽。在云南有谁敢对他如此放肆? 跤手是现成的,场外早有百余名跤手及布库(陪练)等候,梁王一声令下,这些跤手布库便似见了血腥的狼一般望着场中的大奎蠢蠢欲动。 清风徐来,吹动大奎衣袂飘飘。虽是身处险地,大奎毅然不动如山。 两名跤手奔进场中,怒吼着向大奎冲来。两名跤手将到身前,大奎左踏一步右掌疾出,已是探手擒住来者右腕,手上稍一用力,这跤手痛呼一声,早已浑身无力。大奎就势牵引,这跤手竟失足前奔,却刚刚好挡住了同伴的攻势。 大奎身形向前一靠,看似漫不经心,却已用了内劲。身前跤手只觉侧身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便似断线风筝般横着飞了出去。另一名跤手猝不及防下,已被同伴的身体撞中。两名跤手便似滚地葫芦一般摔倒在地上。 仅仅一个照面,两名跤手便败下阵来,场外等候的跤手又有三人奔进场来直扑大奎。既是摔跤,自然要按着摔跤的规矩来。大奎一改静立之态,竟跳起了鹰狮步。这一下大出所有人意外。 但凡摔跤,只有进场的时候才有此一举。这都开打了,大奎却跳起了鹰狮步?三名跤手微一错颌,转瞬再不犹豫,皆是怒声攻到。哪成想冲在头里的跤手刚到大奎身前,还不等出手已是惨嚎着倒在地上。 原来大奎跳着鹰狮步,其目的却不是热身,而是踩人脚趾。看似蹦蹦哒哒,实则中招者必受重创。这些跤手万万想不到,鹰狮步还有这个妙用。 台上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见状不禁破口大骂:“真是废物。”转瞬指着场中跤手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他啊。” 剩余两跤手得令,不敢怠慢再次齐声呐喊着冲向大奎。 第一百零四章 密谋退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用鹰狮步跳跃,却并没有违反规矩。毕竟鹰狮步是摔跤的前奏,也是一部分。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在台上看着,心中不住的咒骂:“这个汉官一脸忠厚,实则一肚子坏水,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打几个?”岂料心思方转,台下场中已分出胜负。那两个跤手刚冲到大奎身前,就被大奎双手齐出,按住两个跤手脑袋猛力一合。后果是不言而喻的,两个跤手的头撞在一起,当时便倒地不起。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没有再喊,也无须再喊。场外跤手纷纷奔进赛场,这次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百余人蜂拥而上,其声势之壮大,岂是只言片语可以描述?跤手们呐喊着群起而攻之。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有言在先,打赢这个汉人赏金从百两升到了千两。众跤手倒也会算计,己方百余人皆上,把这个汉人打倒在地太容易了。一千两黄金百余人分,每人也可分到数两金子,若以白银计算,那可是数十两白银,够逍遥好一阵子了。 可惜算计的虽是周全,事态却不容乐观。既是群起而攻之,大奎自然不会再客气。出手虽不致命,但也是招招直奔要害。掌法拳法腿法,间或肘拐膝撞。指东打西,绕步而走。身形便似水中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往来。 惨呼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百余人群殴竟是奈何不得大奎半分。有人趁机抓住大奎衣襟,谁知即刻一股大力传来,抓住衣襟的手由于用力过大,手腕顿时一阵剧痛。却是被大奎内劲所伤。 此刻大奎心知肚明,一旦被纠缠住,势必双拳难敌四手。唯有游斗闪击之法,方可保的自身周全。外圈的跤手急的直跳,却死活挤不进人群。内圈的跤手不断有人倒下,后来之人刚一补缺便即中招倒地。看台上及围观的百姓都傻了,这怎么可能?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此刻对大奎已是敬若神明。若是自己上场,对付一人也要费些周折,可张大人只身一人面对百余人却是游刃有余,这其中的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都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可如今所见方知事有同异,要看是谁了。三国时期赵子龙单枪匹马,于数十万魏军中杀的七进七出便是例证。 如今大奎只身斗百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扬威赛场一展大明雄风。 场上的能站立的人越来越少,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跤手,一个个捂着伤处痛呼哀号。看台上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已是目瞪口呆。曾闻大明猛将如云,最出名的便是号称常十万的常遇春。如今见到大奎的本事,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禁咋舌,心知传言不虚。 再看场上,只剩下零零落落三五人,大奎犹如闲庭信步般。来招并不硬接,只是举手轻轻拂撩荡开来势,随即出手制敌。大奎出手并不重,力道也不是很猛。但击打的部位却不离人之咽喉,太阳,膻中,肩颈,及骨骼连接处。或打穴或制骨,身形好似春风拂柳,刚柔并济动静相宜。 场外不凡武功高手,但却无一人识得大奎的路数。待到全场只大奎一人凝神而立之时,晓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见多识广,也不禁心中发毛。如此身手若是对自己不利,还有何人能够抵挡?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手下能人异士极多,但如大奎这等身手的,还是生平初次见到。出了会神,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缓缓起身,轻声道:“回府。” 说完这句话,带着属下及众元兵侍卫悄然而去。而那颗血石正孤零零放在茶几上的匣盖上,王西元不等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走远便将那血石收了回来。 梁王一走,围观百姓自行散去。早有元军中的医官入场收拾残局。经此一战,大奎出尽了风头。待到众人会齐后打道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许久,王西元依然有些后怕。须知这中庆城乃是梁王的地盘,自己一方数百人命捏在人家手中,王西元怕一旦触怒梁王,梁王派兵围剿,那么招安队伍数百人怕是要插翅难飞。大奎早已看出王西元心中所虑,吃罢晚饭就在驿馆大堂备了茶点,大奎与王西元品茶谈心,将当前形势摆在了王西元眼前。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凶恶,虽是势弱但别人未必敢轻犯,反之自己不振作别人也就不会与你客气。”大奎品了茶续道:“我泱泱华夏就是因为速来积弱,才被鞑子趁势相欺。” 王西元叹道:“哎,枉我饱读诗书,个中道理竟是今日才明了。是啊,华夏大地民心思安,待人以厚。殊不知正是此等胸怀反被异族番邦所欺。说来却是无奈,自古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千年症结何日方能纾解。” 此刻已是傍晚,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大奎与王西元边饮茶便聊。一盏茶尽,大奎站起身来道:“本官外出一趟,天黑便回。王大人早些歇息吧。”说着大奎一拱手转身出了驿馆。 王西元望着大奎出门,心中感喟:“大明若是多几位这样的英杰,何愁天下不定?” 出了驿馆,大奎沿着长街一路西行,转过街口进了一个胡同,来到一处民宅前停步。左右看看并无闲杂人等,这才上前叩门。 门开处,却是洪武。大奎闪身进了院门,洪武随手关了院门上了门闩。 “大人,谭将军早就恭候多时了。”洪武轻声道。 大奎没言语,举步向民房行去。洪武紧走几步来到门前开了房门,伸手做请道:“大人,请!”大奎进了房门,才发现房间里却是早有数人恭候。 带头的一人年约五十上下,虽是有些龙钟之态但却难掩英武之气。此人一身华服,但大奎一眼便可看出其乃是久渉军旅之人。 “这位想必就是谭将军了。”说着大奎拱手为礼。 这老者正是谭豹,见到大奎问询连忙迎上前来见礼道:“老夫谭豹,见过通政使大人。” “呵呵呵,谭将军快快免礼,请上座。”大奎说着过来搀扶起谭豹,两人携手入座。 洪武动手倒了茶,这才退身出了房间。谭豹见状也回身吩咐道:“你们室外等候。”房内数人躬身领命,一起出了房间。 待到室内只有大奎与谭豹二人,大奎开口问道:“不知谭将军于招降之事有何看法?” 谭豹笑笑道:“秦汉之时天下一统,然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等虽是南蛮异族,但祖上与汉邦亦是不分彼此。各族久慕中原教化,民心思齐。大人不远千里前来,若能招降梁王,自然是天下幸甚。” 大奎闻言大喜,哈哈笑道:“谭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可见大事可成啊,呵呵呵。” 谁知谭豹一声苦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梁王虽是偏安一隅,但却仍以北元之命是从。前些年川贵之地闹了天灾,若是粮草齐备。恐怕要闹出祸事来啊。” “哦?”大奎闻言不禁一惊,忙问何故。 谭豹续道:“梁王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前些日子更是网络了许多江湖中人。其中有一人便是江湖之人闻之丧胆的毒王方九天,其人心胸狭窄,出手阴狠。而梁王却视为上宾待之。” 大奎一听方九天之名,不禁问道:“他现在何处?” 谭豹摇摇头道:“据说梁王接到密令,现已派方九天与数名高手北上,至于做什么,老夫却是不得而知。” “谭将军可知王福其人?”大奎试探着问道。 谭豹笑道:“王福乃是梁王贵客,我岂能不知?”话音一顿,谭豹续道:“王福自来中庆城,即向梁王进献白银一千万两。其在湖广之地广纳不义之财,如今投身梁王麾下不过是寻求庇佑罢了。” 大奎点点头道:“可知其现在何处?” 谭豹笑道:“王福的府邸在内城,有专门的侍卫军守护。大人若想取其性命,恐非易事。” 大奎冷冷一笑道:“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谭豹还待再问,大奎伸手止住其话头道:“王福其人,祸国殃民。在湖广更是血债累累,招安之事成则罢,不成便取其性命再走不迟。” 谭豹闻言大惊:“招安之事不成,梁王势必加难。仓促之间出城都是问题,又如何去取王福性命?” 大奎坦然一笑道:“此事我自有安排,还有劳谭将军告知王福的宅邸所在。” 谭豹见到大奎心意已决,便直言到:“内城东门街口第一家便是。” 大奎闻言点点头,这才问道:“不知谭将军是何职务,总则何处?” 谭豹见问,这才道:“老夫是中庆城城防指挥使司的城防武官,总责内城东门。” 大奎见谭豹如此说,心中不由暗喜,随即道:“若是有何变故,我等便由东门撤离。只是怕连累谭将军。” 谭豹哈哈一笑道:“这倒不妨事,老夫自会安排的天衣无缝。” “如此有劳谭将军了。”说着大奎再次拱手为礼。 谭豹正色道:“张大人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听说张大人亦是司马楼主的朋友,既如此老夫也不必见外,小女与司马楼主是金兰姐妹,你我也不算是外人,呵呵呵。” 大奎闻言陪着笑,心中不由的疑惑:“司马燕进城后便不知所踪,却不知现在何处?” 第一百零五章 此情如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与谭豹细细商议了相互策应的细节后,大奎当即与谭豹先后离开了这座民宅。待回到驿馆已是入夜,刚进后院便见到一群人围在院中石桌旁议论纷纷。大奎眼力极佳,见这些人里有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连同吴涯,而罗大海竟然也在其中。 身为镖队总镖头,罗大海自然不能擅离镖队,此刻听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议论今日那达慕比武之事,罗大海与吴涯皆是听得津津有味。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中,狗剩是最善于讲话的一个,此番自然是由他高谈阔论喋喋不休的讲述比武过程,就仿若是他打败了百名跤手一般。 众人正在议论时,耳畔一声轻咳。这些人久在大奎身边当差,自然知道是谁的声音。听到这一声轻咳极尽散开,躬身而立。 大奎走到近前戏谑道:“在家时每日练功都不见这般热闹,到了中庆城各位倒是清闲了。” 众人闻言不禁静若寒蝉,因为每次大奎如此说话,其后必是一场劳苦操练。果不其然,只听大奎续道:“反正闲来无事,你们一起靠墙深蹲五百次吧,权当是饭后消食。” 话音刚落,狗剩立时便道:“哦,大人。属下房中有老鼠,我这就去抓。”说着转身便走。 狗剩一走,石头不禁骂道:“怎么这般没记性,抓老鼠我最在行啦,我帮你。”说着石头也随着去了。 扫帚摇头叹道:“这两个人平日偷奸耍滑,借抓老鼠之机逃避操练,属下去盯着他们,看他们耍什么花样!”说着扫帚也走了。 簸箕老实,站在那里没有措辞,倒是板凳抢话道:“大人今日比武必是十分劳累,属下去吩咐人烧水为大人沐浴。”说着一拉簸箕,二人逃也似的跑的没影。 这些人中,罗大海是镖头,唯独吴涯是大奎属下。 吴涯见其他人都走了,便对大奎道:“大人,我……。” “你的房中也有老鼠?”大奎笑问。 吴涯忙道:“没有,不过属下的行囊好似还未整理。” 大奎一笑道:“临睡之前再行整理不迟。” 吴涯闻言不禁一瘪,转念又道:“兵士怕是水土不服,属下到前院察看一番。” “本官就是由前院过来的,兵士身体刚健不必查看。”大奎驳回吴涯的建议,续道:“深蹲五百,少一次打一脊杖,去吧!”此言一出,吴涯顿时脸色发苦,但大奎所命又不敢不从。吴涯无奈之下老老实实走到墙根,开始按着平日兵士操练之法靠墙深蹲。 “罗兄请坐。”大奎当先在石凳上就坐,罗大海依言坐下,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大奎笑道:“罗兄与我也算患难之交,况且又是亲家。何必如此拘束?” 罗大海显得略微有些腼腆,红着脸道:“苏州镖局能有今日,全仗张大人照拂。我师妹福缘不浅,能令张大人垂青……。”罗大海此时竟拿出江湖人的一通说辞。 大奎不禁失笑道:“我虽是朝廷命官,罗大哥也不必拘谨。俗语讲的好,患难见真心,本官知道罗大哥的为人,故此你我兄弟相称何分彼此?” 罗大海摇头叹息道:“我罗大海妄为七尺男儿,愧对罗家列祖列宗。” 大奎闻言道是有些懵了,不禁疑惑问道:“不知罗大哥为何如此说话?” 罗大海叹道:“从古至今,但凡积善之家,家无犯法男,室无再嫁女。我……。”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大奎虽是大笑,却是心知罗大海乃是性情本分之人,难怪一路上少言寡语,原来是因为从前曾犯过人命案子,又是大奎主理。故此怕大奎心中对他有所芥蒂。 “人非圣贤焉能无过,罗兄有些偏执了。”说着大奎左右看看,俯身轻声道:“都说好汉不论出身,当今皇上不也是和尚出身,那又怎样?如今不还是九五之尊?”大奎这一席话,不仅让罗大海惊得张口结舌。 要知道身为百姓妄论时政是要掌嘴的,妄谈皇上是要杀头的,此为大不敬之罪。张大奎身为朝廷命官却与罗大海说这个,罗大海哪里会不惊? “张大人请慎言啊。”罗大海吓得左右环顾,生怕大奎的话被人听到。 大奎见状却是越发来了兴致,低声续道:“皇上不光当过和尚,还要过饭。”说着竟忍不住仰天大笑。 罗大海连忙起身来,不住介的摇手道:“张达人莫要再说了。” 大奎见罗大海吓成这样,这才神色一正道:“这番言论可是杀头的罪名,然张某与大海兄言及,即是以性命相托。如此大海兄对张某还有芥蒂吗?” 自此罗大海方知大奎用心,闻言抱拳深深一礼:“张大人心胸磊落,罗大海感佩之至。” 大奎笑笑道:“大海兄,何必如此。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罗大海再次深施一礼,这才躬身而退。 世间事却有万般无奈,明明是知交故友,就因为二人身份的高低,从而咫尺天涯。这不得不说是人世间的无奈与笑话。大奎回想起初见黄莺师兄妹三人时,虽是江湖陌路,但却贴己的很。如今自己作了高官,从前的人却是敬而远之。 回想前尘往事,大奎心中叹谓,正当此时,吴涯却是喘着粗气,双腿虚浮的走了过来。 “大人…大…大人,属下照您的吩咐做完了五百深蹲,若无它事属下告退。”吴涯说着险些摔倒。五百深蹲坐下来,若非久经锻炼体魄强健之人,难免双腿发软。 大奎只是笑了笑,对无涯问道:“累了吗?” 吴涯喘着粗气点点头道:“属下体力不支,疲惫非常。” 大奎笑道:“头发累不累?” “啊?”吴涯一愣,细细一想不禁心中嘀咕:‘头发累不累什么意思?’但见到大奎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连忙回话道:“不累。” 大奎点点头道:“既是不累,且挺举石凳五百次。”说着站起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走至半途回转身道:“少一次打一脊杖。” 吴涯快要哭了,他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自家大人偏偏看他不顺眼。 大奎刚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道:“吴侍卫务必小心,石凳要抓牢,不然掉下来砸到头上可是要出人命的。”说着再不理会吴涯,径自进了房。 吴涯满脸发苦,俯身去抱石凳。那石凳少说有一百五六十斤,好在吴涯身形壮硕孔武有力,抱举这石凳倒也不在话下。 院子四周的回廊之下,狗剩,板凳,石头,簸箕,扫帚五人探头探脑的在偷看。狗剩轻声道:“你看罢,平日不操练,这下被张大人拿住,岂不是找罪受?” 板凳戏谑道:“多亏平日里张大人严加督导,我等才练得一身武艺,要不然今日的比武我可就小命呜呼了。” 石头唾道:“这个吴涯以为还是在太平地当差哪,平日里身为领队对手下兄弟戳指气使,这下也叫他尝尝苦头。” 狗剩,板凳,石头,簸箕,扫帚五人就这样猫在廊下轻声谈笑,看着吴涯在受罚别提心中多高兴了。可能唯有如此,才能缓解众人心中的不安。身处险地,生死未卜,能有件消遣的事,实属不易。 习武之人贵在坚持,谚语曰:天天练日日功。每日勤练方能有所进境,不然既是逆水行舟。吴涯平日疏于练习,此番无端受罚便吃到了苦头。若是每日勤练,自然不会感到多么疲累,如吴涯这般突然负重练功,却是有些为难。 毫无悬念,吴涯强撑着挺举五百次石墩后,随之扔了石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觉得手臂及双腿绵软无力,浑身更是大汗如雨。 狗剩,板凳,石头,簸箕,扫帚五人见到吴涯忙完了,这才嘻嘻哈哈的现了身。 “吴统领,觉得滋味如何啊?”石头当先问道。 吴涯无力的摇摇头道:“不行了,实在是撑不住了。若是再让我举一个,我宁愿去死。”这话刚说完,一个噩梦般的声音传来:“起身,再举十个。”这话却是大奎在不远处所说。板凳倒是乖巧,从腰上拔出随身带的匕首递给吴涯笑着道:“吴统领,不要客气,随便用。” “滚一边去。”吴涯挡开匕首,咬着牙站起身来,再次抱起石凳,无奈气力已尽,刚举到第二个便不行了。多亏狗剩等人眼疾手快,抢身过来接住了石凳。 吴涯喘息片刻,再次接过石凳挺举。好歹举满了十下。 大奎缓步走到众人近前,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道:“平日里叫你们练功,不光是要叫你们练身体,更要你们明白心智坚韧的道理。” 狗剩,板凳,石头,簸箕,扫帚五人连同喘着粗气的吴涯俱是正色望着大奎,大奎续道:“身在多事之秋,男儿自当舍生忘死为国效力。这需要尔等不光要有本领,更需要你们有坚韧的性情,你们懂了吗?” “谨遵大人教诲!”六人齐声应答,虽是暗夜,此情如火。 第一百零六章 没钱没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次日凌晨,王西元与大奎早早沐浴更衣,并着人打点朝廷赏赐。 大奎但独对罗大海道:“大海兄,此次押镖到此为止,你即刻带着手下车队出城回返,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罗大海心知其中利害,自己及手下数十人就是留下也帮不上忙,为今之计不如及早全身而退。当下罗大海再不耽搁,召集手下打点行装离了客栈。 既是朝廷招安,自当摆出应有的威仪,驿馆门前早有大明兵士列阵以待。 队伍之前是锣手鸣锣开道,身后一百士卒高举虎牙大旗,大奎顶盔掼甲腰悬长剑,策马带着数名亲随侍卫跟在旗手之后,王西元的绯红软轿两侧皆有骑兵护卫,轿后便是几十名脚夫抬着几十箱朝廷赏赐。队伍的最后更有二百骑兵护卫。 队伍一路向中庆城内城行去,沿途百姓纷纷停足侧目。一时间中庆城可谓是万人空巷,夹道相迎。民心思安早已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不管是什么民族,都不会想经历战事。一旦开战,势必意味着朝不保夕,更有甚者便是骨肉分离生死相隔。闻之朝廷派出使节前来招安,城中百姓怎能不高兴。 队伍由东门进了内城,进城门时大奎刻意看了看城门的设防。城墙高约二十丈,城门宽有十余丈,两扇城门厚重古朴。再向门上看,大奎见到了千斤闸。千斤闸为厚约三尺的巨大石板,外包铁皮以防破败。城上设有绞盘绞索,用以升降此闸门。此闸门虽名为千斤闸,但若实言,怕是该有数千斤。 队伍再向前行,到了街口直向向西行,大奎又看了看谭豹所言的王福宅邸。 如今的王福虽不再是湖广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在此地亦是一方豪绅。看其大宅的规模,怕是要占地数顷方圆。 梁王府就在内城的正中,远远可见琉璃翠瓦粉白宫墙,如此规模浩大的巍峨宫阙,怕是要花费甚巨,其壮丽处竟不亚于太祖皇上当年的吴王宫。 队伍就在梁王府门前停住,文官下马武将下轿。 梁王府此时已是门庭大开,门子一见招安队伍早早奔进门去通报。不多时便由梁王府内走出数名元庭通事官员来。双方寒暄一阵,这才联袂进了梁王府。大奎陪同在王西元身侧,身后只带了十余名侍卫。进了梁王府才见到,这梁王府的建筑真乃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乃至一砖一瓦俱是精致非常。 议事的大殿叫做泰和殿,这里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平日里与众文武议事的地方。今日商谈招降之事,大殿之上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正襟危坐,数十位元庭文武官员两班恭候。 按照规矩,大奎在殿外解剑,一干侍卫也都留在了殿外。 梁王府通事官员在殿外一声高唱:“有请明使觐见。” 王西元与大奎这才一先一后步入泰和殿,来到殿中王西元与大奎抱拳施礼道:“大明云南安抚使,大明江南通政使王西元,张大奎见过梁王。”虽是持礼甚恭,却也不卑不亢。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呵呵笑道:“两位使节免礼。”随后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吩咐道:“看座。”殿内侍卫搬来座椅,王西元与大奎致谢后这才落座。 能在这泰和殿落座,可见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对待大明使节也是极为郑重,王西元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一半。 “本王不知明廷皇帝要如何招安,还请两位使节说个明白。”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言语间有些轻浮,却是让王西元有些疑虑。 王西元起身抱拳道:“回梁王话,我大明太祖皇上有明诏。加封梁王为顺德公,恩赏甚重。而梁王麾下文武具有封赏。”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闻言呵呵一笑道:“不知准备将本王置于何地?” 王西元回道:“梁王进京受封后,即可回转云南,仍掌管云南政务,此中庆城梁王府即作为顺德公府。而梁王麾下十余万兵马仍归梁王提调。”此言一出,不仅惹得元庭文武哄堂大笑。 先前在昨日见过面的达哈尔出列讥讽道:“如今梁王坐拥云贵川,三地军民悉听调遣,你们的皇帝却只封个虚名,且只做一地之主。那岂不是舍大就小了?”话音一落殿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达哈尔倒也知趣,只是一语带过,并未说得太多。但王西元如何会不知道,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如今势力遍布云贵川,手下各族兵马足有三十万之众。若不是后备不足,怕是早已席卷北上,今后无疑会是大明一大祸患。 太祖皇上为求专心北伐,故此派使节前来招降,为的便是稳住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使其不至于及早为乱。 “不知道你们的皇帝给本王送了什么礼物来?”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晓有兴致的问道。 王西元答道:“此次所赠只是一点心意,我大明太祖皇上爱惜人才,梁王久在云南,此地民众安享太平,这皆是梁王之功。”王西元避开问题捧臭脚,这实在是一招妙棋。 试问人家举行一次那达慕,赏赐夺魁者都是一百两黄金,由此可见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的奢靡。而本次招安,太祖朱元璋也不过备办了黄银白银各三千两,锦缎玉帛若干。总值不超过万两。这点东西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人家又怎么能看得上。 昨日比赛打的热火朝天,梁王大失庄重,而今日再见,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行事言辞之沉稳,令王西元不禁刮目相看。 王西元既是安抚使,自然也是作为说客前来。刚捧完臭脚,便续道:“如今之大明国强民富精兵百万,若说纵横宇内也不为过。试问天下谁与争锋何人逐鹿?”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王西元环目一望这才又道:“这天下大势想必梁王早已心中明了,岂会不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之理?” 王西元还待再说,元臣中走出一人扬声道:“一派胡言。” 王西元与大奎一看这人,不禁相顾失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福。 王福走到殿中向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拱手道:“梁王,下官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挥手道:“王御史有话只管说,本王岂会怪责?” 原来这王福席卷半生所敛之财富逃奔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也只不过买了个御史中丞的官做。换言之,这御史中丞不过就是个谏臣。有事说话,没事一边凉快去。说得直白些,就是个动嘴的,手上无实权的空职而已。 但即便如此,王福仍有自己的打算,自己在云南可谓山高皇帝远,后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降了大明,那无异于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因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招安之事成功。 王福得到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的许可,这才道:“明军北伐步步紧逼,我大元丢疆弃土节节败退,惠帝更是北迁应昌。如今之势乃明军军力匮乏无暇南顾,故此派遣使节前来说降梁王,一旦北方安定。明帝必将派兵征剿云贵川,到那个时候梁王该如何自处?”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明使又看了看王福,一时取舍难断。 大奎恨的牙根痒痒,心里道:‘天堂有路你不走,招安不成便是你的死期。一切看你命格了。’想到这,大奎起身向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抱拳道:“禀梁王,本官有话要说。” 大奎在那达慕的本事令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记忆犹新,见到大奎说话忙道:“张副使请将。” 大奎转头看了看王福,这才道:“这个王福本是汉臣,其人阴险刁毒视财如命。本官本欲将之绳之以法,却被他逃了。蒙梁王不弃,将其收为殿下之臣。本官在此想问梁王两个问题,不知梁王可否为本官解惑?”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点头道:“张副使有什么不明之处只管问来,本王一一作答便是。” 大奎这才扬声道:“梁王通晓大义,请问贪官者岂会为国为民?”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想都也不想便道:“自然不会,若是为国为民自然是好官。” 大奎又问:“贪官换了主子,就回转了心性吗?”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又接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岂能瞬时转了性情?” 大奎呵呵一笑道:“梁王千岁慧眼识人,本官没有问题了。” 一边的王福气得胡子乱翘,指着大奎道:“你…你…你!” 岂料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突然仰天长啸,大奎与王西元竟是不知何故。良久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才止住笑道:“但本王缺的是银子,本王用的也是银子,而非这个人。”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此话如此直白,却是大奎与王西元没有想到的,王福站在一边更是尴尬万分。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冷冷看了王福一眼,意思很明显:“用你的银子留你的命,没银子没命。” 第一百零七章 夜探王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时间,王福脸色发苦再不说话,默默回身站回班列。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呵呵一笑道:“两位使节大人,本王说话直率勿要见笑啊。” 大奎与王西元互望一眼,均是心中有些惊惧,这个梁王强势压人喜怒无常,还是小心应对为上。接下来王西元鼓动如簧之舌,晓以利害道明原委。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只是含笑倾听,状似听得十分认真。 大奎心知,王西元说的条理分明有根有据,但凡把匝刺瓦尔密有点脑子,也该考虑一下今后何去何从。毕竟当下云南还没有出兵北进的实力,而一旦太祖皇上平定北元,势必会回头对付云南等地的元庭余党。若是早降,倒可保终身富贵。相信这一点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心中自然清楚。 王西元言辞恳切,仿若句句皆是为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考虑,把匝刺瓦尔密也不住的点着头,表示着赞同。商议招安之事稳步进行,看似一派平和。 “王大人用心良苦,本王由衷感谢。今晚本王备下酒宴,为两位特使接风洗尘。”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面带微笑坦诚相邀。 使节团来到中庆城数日,今日方见成效。大奎与王西元心中喜不自胜,双双起身道谢。 大奎与王西元告辞之时,双方定下黄道吉日,准备择日宣读诏书。云南归附是大势所趋,梁王及属下众臣也都上前道贺。恭维逢迎之词不绝于耳。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亲自带领群臣将大明使节送出梁王府,并命人在内城安排使节下榻。 当晚,梁王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前来作陪的除了梁王手下众臣,还有各族部落的头人。元明双方恍若一家,宾主把酒言欢纵情庆贺。 一场盛大的接风宴,直到亥时方散。席间大奎竟然中途退席,声称不胜酒力。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亲自吩咐侍卫将大奎送回了内城驿馆。 “哎呀,今…晚这酒…喝的,真他娘…过瘾……。”大奎醉话连篇,下了软轿。梁王府侍卫连忙上前搀扶,直到将大奎送到驿馆上房。续有狗剩等人伺候着大奎宽衣上榻,并命人备了醒酒汤。梁王府侍卫告辞后,驿馆忙得不可开交。 不消片刻,醒酒汤做好了,石头端着送到上房。 “大人,醒酒汤好了,快些趁热喝了,不然伤身子。”石头端着醒酒汤来到床前,狗剩等人刚要将大奎搀扶起来,大奎本是惺忪醉眼竟突然转成一片清明,接着大奎起身下榻穿了鞋,此举让所有人皆是一惊。 “你等退下吧,须得严守门户,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官酒醉未醒。”大奎吩咐完,即走到床侧,由箱柜内取出一套夜行衣来。 狗剩等人心知大奎有要事要做,当即领命出了房间。 大奎换了衣装走出房间回手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寻到驿馆的后门,由后门出了驿馆直奔城东。 夜已深沉,四下里静寂无声。大奎不走大路,而是专选胡同小路而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大宅的后门处,这所宅院正是王福的栖身之所。大奎细心查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翻墙而入。 王家宅院的后院甚广,入眼处两座楼阁飞檐流苏。此刻亥时未过,但王府竟是未见灯火,显然皆是早早安歇了。大奎过了两栋楼阁向前院摸去,行走间突然耳畔听到一阵脚步声,大奎身形一闪,已在花园一处矮树丛后藏起身。 花园回廊处走来两名丫鬟,手上皆端着托盘。大奎心中一喜,这是送夜宵的,跟着她们定能找到王福的所在。 两名丫鬟一路过了花园,几经转折到了一处堵门小院。进了院门径直向一间亮着灯火的堂屋行去,大奎不声不响的跟在两名丫鬟身后,直到堂屋左近,大奎这才由廊下绕至房侧。不多时两名丫鬟出了堂屋。大奎细心查看,这两名丫鬟手上东西不见了,想是将吃食留在了房中。如此即说明房中之人必是家中显耀。 待到两名丫鬟走远,大奎闪身来到廊下,急走几步纵身而上,脚尖在廊下画柱上轻轻一点,双手已轻轻搭在廊下房梁上。接着大奎一式倒挂金钩,双腿攀住房梁,身形已倒悬梁下。 此房舍廊下设有气窗,大奎以手指沾了口水,轻轻抠破窗纸单眼向房内观瞧,只见房中正有数人安坐堂内,看衣饰皆是非富则贵。其中有两人大奎认得,一个是王福另一个是王福之子,也就是残废王安齐。 此时的王安齐歪在一张大椅子上,这椅子样式古怪,尤其是两侧竟装有诺大的木轮。大奎以前曾听人说过,这种带轮子的椅子叫做轮椅。相传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亮晚年之时,因为积劳成疾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出征之时既是以轮椅代步。而这王安齐也坐轮椅,却与那诸葛武侯搭不上边。诸葛武侯是因为国事操劳,王安齐却是因行为不检坏事做尽,被大奎打成了残废。 室内众人皆不说话,只有王安齐坐在那里,歪着头吃东西。 王安齐身后有专人持了汤匙饭碗,正一勺一勺的喂其吃粥。如今的王安齐全身不能动,每日里都需人照顾着起居饮食,已是废人一个。 王福望着儿子的凄惨模样,心中一阵揪心的疼。俗话讲的好:虎毒不食子。王福一声坏事做尽,可谓心黑手毒。但如今自己的儿子遭此恶报,身为父亲怎能不心疼。此时的王福只是一介御史,今晚在梁王府举行的接风盛会他还不够资格参加。现在的王福不得不担心自身的出路,若是梁王降了大明,那么今后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大奎悬在梁上,心中不由得疑惑,王福与这些人在做什么?都坐在厅内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却是古怪得很。再看屋里坐着的数人,皆是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大奎猜想这些人该是这中庆城中的显贵,可此刻入夜已深,他们要做什么? 正自心中不解,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大奎身形一挺藏身房梁后,等到来人进了房,这才又悬身梁下,再由挖好的窗洞向室内望去。 “哎呀,周统领,你可算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啦,来来来,上座。”王福起身相迎,其余众人也都站起身来。室内众人互相寒暄一通,这才分宾主落座。 “大家都到齐了,王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王福首先开言。 后来的这个周统领品了口茶,这才道:“王大人有话尽管说,你我不是外人,能帮忙的周某必会鼎力相助。”大奎隔着窗子由孔洞里看到,这个周统领身形魁伟一身华服,许是天热,领口的扣子都是敞开着,露出一片胸毛来。如此彪悍之人,按说在蒙古族中很常见,但这周统领却有不同之处,他虽是一身蒙族袍服,但却是汉人的发式。大奎看到他端茶的手上指节处布满老茧,其显然是外家拳高手。 华夏之地被元朝占据已逾百年,汉人与蒙人的生活习俗已大致上没什么区别。中原及江南各地虽是地大物博,但毕竟不同于北方苦寒之地。这里不适合放牧也就不需要四处为家。蒙人安顿了下来,与汉人一样住进了房舍,不再是草原上的敖包。 百多年下来,蒙人的饮食习惯及穿着打扮也都慢慢有些变化,眼前的这个周统领便是例证。汉蒙通婚之下,已有不少所谓的蒙古人用了汉姓。 王福向着众人一抱拳,这才续道:“承蒙众位不弃,王某感激之至。”说罢略一沉吟这才进入正题:“明廷派使节前来招降,想必众位已经知晓。但其中利害,王福实在是担忧啊。”说着一脸的忧伤,真真是忧国忧民之神色。 “中原汉人有句俗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明廷如今南北不能兼顾,这才假意招安。一旦北方稳定,那么这里岂能久全?”王福循循善诱,可谓用心良苦。 见到众人交头接耳,或有人点头认同,王福心中一喜嘴上续道:“想洪武元年,那朱元璋是如何对待手下功臣的?一次杀戮江南官员数万,想那些被杀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朝廷栋梁军中豪杰?他朱元璋对待臣子尚且如此冷血,何况是我们?” “是啊是啊,王大人说的有道理。” “恩,姓朱的是有些做得过分了。” “哎呀,我们可怎么办啊?” “前车之鉴,厄运不远啊。”……。 在座众人交头接耳的好一阵商议,王福举起双手虚按道:“众位,众位。稍安勿躁。” 众人闻言这才各自噤声,王福续道:“如今梁王已与明使定下日子,就在本月初八接受招安,若是真招了安,我等苦日良多啊。”王福说着叹息一声,暗自摇头。 “王大人,勿要烦恼。今天找我们来究竟是何用意,你就明说吧。”周统领粗声大气的道,言语中已经有些不耐。 王福再次一声叹息,这才将心中计划娓娓道来……。 第一百零八章 惊天阴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王福一指身旁的王安齐道:“王某混迹半生只此一子,然却被歹人伤成如此模样。” 岂料话音一落,在座的一位戏谑道:“哎,王大人这是为何?不就是儿子吗?在这个世上只要有银子,害怕没有儿子?女人多的是,寻个模样俊的再生一个不就行啦?”此话一出,满屋子人皆是哈哈大笑。 这些人都是中庆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无一列外皆是粗人,说出的话难免粗俗了些。 王福闻言不仅老脸一红,叹气道:“哎,王某力不从心啊。” “哈哈哈哈哈。”这番话自然引来众人的嘲笑。 王福身宽体胖,心也够宽。竟是将自己的心中隐晦说出,毫不顾忌脸面。 众人笑罢,那个周统领不禁问道:“曾闻王大人曾网络江湖豪杰,身边高手如云。怎会叫歹人得了手去?” 王福再次一声长叹道:“武林中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闻听王福所言,周统领立时来了兴致,又再次问道:“究竟是何人下的手?” 王福本是红润的脸上,顿时显出狰狞,咬牙切齿道:“就是明廷江南通政使张大奎。”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如今在这中庆城,若说有人不知中原武林之事倒还情有可原,但若是不知张大奎是何许人也,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大奎在中庆城的那达慕大会上力挫蒙古跤手百多人,这可是中庆城妇孺皆知的事情。 周统领得知是张大奎伤了王福的儿子王安齐,当时便不再言语了。当天比赛时,他也是在场的。他虽是蒙古人,但对于摔跤之术不甚喜欢,故此与大奎失之交臂。周统领生性好武,尤其对汉人的武功十分感兴趣,自小便跟从高人学艺,到如今已是三十年有余。可谓是武功不俗深不可测。 室内正在沉默中,王福扬声道:“今晚相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我大元的今后命运,更是为了我王某的私仇。还望各位能够鼎力相助。” 周统领呵呵笑道:“周某早就有言在先,王大人的事就是我周雄的事,有什么要我做的,王大人只管开口就是。” 原来这个周雄便是梁王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手下大将之一,如今在梁王府任侍卫统领。 其余诸人也都纷纷表态,愿意出一份力。 见到众人首肯,王福这才道:“我们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假借大明使节团的名号做几件大事。” 众人皆问做什么,王福阴阴一笑道:“若是明使节的属下在城中杀人越货,你们说会怎么样?”众人闻言不禁一阵交头接耳。 王福续道:“第二件事,便是怂恿梁王与明使节翻脸,如此一来招安之事自然灰飞烟灭。” 不等众人提出异议,王福续道:“第三件事便是我等全力对付明廷使节。” 周统领闻言大惊失色,忙道:“不可,若是四处杀人放火,毕竟惊动城防兵马。若是被擒住,到了衙门严刑拷打,怕是要露出马脚的。再者,梁王心意已决,却如何劝得动?” 王福脸上一阵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个众位放心,王某自然心中有数。” 在座中一位中年儒士沉吟道:“明使此来中庆城,为的便是蒙汉修好,怎会无故闹事?再者,城中俱是我大元子民,徒增伤害于心何忍?” 王福哈哈笑道:“可城北所居多是苗人及黎人,那他们开刀自不会有事。”见到众人犹豫不决,王福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人啊。” 话音一落,由后堂走出数人,抬着一只大箱子来到厅中放下,箱子打开后,珠光宝气迎着房中烛火耀人眼目。 王福微微一笑道:“这是王某的一点心意,众位请笑纳。事成之后,王某再每人送上十万两银票,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古语说:财帛动人心。房中众人稍一议论便即再无人说话。两个侍从收拾了木杠绳索后,便从怀中取了数块红布,将箱中财宝一一分成数份以红布包了,然后恭恭敬敬的给在座众人每人一个红包。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也不假。众人接了财物皆是一脸热切的望着王福等候下文,周统领率先问道:“不知王大人打算如何对付明使团?” 王福冷冷一笑道:“我的属下方九天,想必众人皆是知道的。” 众人各自点头,方九天本就是云南大理人士,便是在江南等地也是声名赫赫。江湖上人称苗疆毒王,有谁会不知道? 王福笑道:“皇上北迁,如今枕戈待旦意图收复失地。但明军中多有能人领军,为首者便是徐达常遇春之流,那常遇春有万夫不当之勇,徐达更是深具鬼神莫测之机。如今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占据中原之地,皇上要想一鼓作气恢复大元失地,首要做的便是除去徐达常遇春。” 室内众人不禁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王福续道:“方义士北上便是为了去对付徐达与常遇春,一旦得手明军无人亦,哈哈哈哈。” 望着众人窃窃私语,王福笑道:“梁王天纵英才,岂会不知其中利害?故此做戏一场稳住明廷,其实私下里早就有心将明廷使节除掉,只是你等不知罢了。” 在座众人此时哪里还会坐得住,闻言俱是各自起身,向着王福抱拳道:“我等谨遵王大人吩咐,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王福故意望着众人,眼中不免满是得意。这些人皆是梁王手下肱骨之臣,可如今只有自己深得梁王重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王福人如其名身居福祥。 “吴王谕。”王福突然一声冷喝。 众人连忙纷纷跪倒,王福慢吞吞由袖中拿出一卷绢帛,徐徐展开,这才念道:“吾皇北迁,臣者忧心思虑。然吾皇天纵神武不日南还,我等自当坚守云贵之地,已使寸土不失。 今有明使前来说降,本王不胜烦扰。为除后患,特任御史中丞王福为中庆城太史,其有独断专擅之权,一应所命悉听调度。见此令如见本王,抗命不遵者斩立决。” “我等为王大人之命是从。”众人齐声应和,王福脸上更是春风一度。 “来来来,众位大人请起,快快请起。”王福双手虚扶,一派装腔作势。 待到众人起身,王福这才一一面授机宜,大奎在窗外听得其中险恶处,不禁杀心大起。 王福与众元庭文武相商,明日招齐人马假借大明使团有人在城中为祸之由对其下手。而王福的后手便是在驿馆的水井中下毒,意图将明使团一网打尽。 大奎此刻心急如焚,得知方九天北上竟是意图谋害徐达元帅及常遇春常大哥,大奎心中怎能不急。 半个时辰后,众人议事完毕各自散去,王福命人将众人送出了府宅,这才转身看着身旁的儿子。如今的王安齐不光身子成了废人,连脑子也不灵光了。当初因为身上多处骨伤,已是生命垂危。王福遍寻名医良药为儿子保命,谁知是药三分毒,骨伤好了王安齐傻了。 今晚议事本是机密大事,但王福发誓要为儿子报仇。王福就是要让儿子亲眼看看,自己是如何为他报仇的。 王家一脉单传,如今既然已是绝了后,王福心中的怨恨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福命下人将王安齐推去了后堂,而他自己则命人泡了一壶茶,便独自一人坐在厅中边喝茶,便思虑着该如何行事。 按说王福也是读书人出身,本该靠着自身的学识有一番作为,然而仕途险恶这才让他泥足深陷,想想以往种种,王福也不免伤怀。 自己的妹妹本来贵为太祖皇上的王妃,谁知因为自己的事情落得被打入冷宫,最后郁郁而终。儿子仪表堂堂正值青春少年,然而却是因为自己的溺爱,没有严加管束才导致如今的下场。有道是天命不可违,民心不可欺。王福如今惶惶不可终日,却皆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正当王福陷入沉思之际,身边传来一声叹谓。王福回过神来,扭头一看。直吓得三魂安在七魄已失。原来不知何时,身后不远处竟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由于其立在暗处,身影模糊。却更是显得阴森可怖之极。 “你…你…你是谁?”王福口齿不清,颤声问道。 来者悠悠言道:“人世间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着大奎揭了脸上面巾。 “本官大明江南通政使张大奎,特来取你首级销案。”大奎说罢身形已动。 可怜王福,自打逃到云南落脚,身边竟是只有寥寥数人相从,这数人虽是高手但却无巧不巧的被梁王看中收在麾下。如今的王福只是一个豪富而已,梁王看中了他的银子,而他只能借助梁王的势力苟活于世。 他为报私仇,撒出弥天大谎。声称受梁王委派剿灭大明使节团,实则纯属子乌须有。但一旦成事,则木以成舟。梁王为了他的银子,自然不能过分怪责他。毕竟接受招安也只是权宜之计。 哪曾想天道轮回,今夜却是王福寿终之日。大奎没有说错,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一百零九章 意外之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若说王福得势之时,身边自然是不泛高手护卫,如今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仅有的几个高手侍卫都离他而去投奔了梁王。梁王虽是派出护卫军保护王福,但梁王的用意有二,一是派兵护卫二是借以监视。而以大奎的身手要想避开那些侍卫军,简直是轻而易举。 今晚说来也巧,今晚大奎一路行来,竟是连个兵士的影子也不曾见。 可怜王福是不会武艺的,只觉眼前一花已被大奎欺至身前。接着喉头一紧,便被制住要害。王福肥胖的身躯被大奎只手提离地面,眼看着王福的脸色慢慢变紫,大奎心中突然有些不忍。此人虽是罪大恶极,可如今已是落幕夕阳,但即便王福落到如此窘境仍是不忘害人,真真可恶至极。一切不过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王福双手颤抖却不去挣脱被制的咽喉,只是双手微微连摆,貌似有话要说。大奎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怕其喊叫,当即放了手。王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只顾大口大口喘气,大奎也不及,反倒慢条斯理的坐到了椅子上等着。 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况且听听王福说些什么。 好歹王福缓过气来,这才连连向大奎拱手作揖,脸上竟是流下泪来。 “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不想耽搁太久。”大奎冷冷说道。 王福以颤抖的手理了理须发,哽咽着颤声说道:“本官自知将死,但仍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等大奎说话,王福续道:“还望大人能够放过我的家小。” 大奎冷声道:“当初你几次三番派人害我,更是意图灭我满门,当时你怎么不放过我的家小?”想想王福的所作所为,大奎不禁热血上头。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王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的求饶。 大奎冷声道:“若是要我放过你的家小,那么你就须将所贪墨的金银吐出来,不然……。” 还未等大奎的话说完,王福已是不住的谢恩:“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奎翘着二郎腿,心中不免满是得意。若王福交出银子来,梁王便少了一大进项,如此便可多少抑制其挥兵北进的步伐,毕竟打仗打的就是银子。粮草要银子,死伤抚恤要银子,军械兵甲要银子。银子不是万能的,没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 王福不住的流泪,但仍是伸手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玉带。 大奎看着王府不禁心中冷笑,此人心狠手毒,他还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这也难怪,所谓软弱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王福刚强君子是不沾边,但是毒丈夫却硬是当得。 王福解下丝绦,双手呈给大奎,大奎略一转念接过了玉带。 “给我这个做什么?你不会说这条玉带便值几百万两银子吧?”大奎一脸的戏谑。 “玉上有图,背面有钥匙,我已将金银悉数藏匿在永州老家的假山之下了。”王福说着再次拜下身去。 大奎拿着玉带细细观瞧,见到玉带上却有山水花纹,此玉带做工甚是精美。但就这条带子也要值些银子。正当大奎细心察看玉带之际,王福突然向一侧滚身逃去。 大奎心中不禁发笑,如此境况下你能飞上天去? 王福连滚带爬逃至墙边,墙边立有一架古董柜。王福不知在何处一按,那古董柜子竟向一旁划开,柜子后现出一处秘道。 大奎刚刚掠至王福身边,岂料王福甩手向地上扔出一物,那物落地竟然爆开,一时间烟雾弥漫。大奎躲闪不及,竟是无意中闻入了少许烟雾,顿觉头晕目眩。 王福本要逃脱,见到大奎身形在原地晃动眼神迷离,显然是中了毒。王福反而不逃了,就这样坐在墙边看着大奎,口中嬉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嘿嘿,张大奎,你的死期到了。”说着站起身来。 谁知大奎一闪身扑至王福身边,一如刚才。单手锁喉,手上一紧‘喀’一声轻响,王福的喉骨已被捏碎,其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迷魂香为何竟迷不倒大奎。 迷魂香是方九天秘制,送给王福防身的。哪成想这迷魂香竟失去了效用。当初试药之时,可是将一头牤牛迷昏在地的。 大奎掐死王福后,已是支撑不住了,这迷魂香药力甚强,亏的大奎吸入的少,不然这条命就搭在这里了。大奎拉着王福的尸体进了密道,见到墙上有根绳子。大奎心知是机关,伸手一拉之下,暗道门口的柜子便自动归位。 此时的大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当即软倒在地。 一切陷入昏暗,大奎只觉身子仿若坠入无底深渊,渐渐地失去灵识就此昏厥过去。 幸而王福其人疑心颇重,对府内下人也都小心提防。当初梁王将这座宅邸赐给王福后,王福花重金建造了这处密室,后来所有工匠俱被方九天灭口。王福对方九天恩情深重,方九天对王福自然是死心塌地。 可以说,这处密室除了王福便只有方九天知道,连王福的夫人也都不知其中奥秘。府内下人自然更是不知。如此一来倒也让大奎免去一场大祸。今晚若是方九天在此,大奎要想杀王福怕是要费些周折。 第二天天一亮,王家竟然满府找不到老爷了,其夫人甄氏更是将王福的几房小妾问了个遍,连同这些小妾的寝室也找了个遍。结果自然是毫无所获。 外面急的所有人皆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大奎在密室里却已经悠悠醒转。眼前仍是有些昏暗,但大奎目力极好,虽处暗室但也勉强能够视物。 此密道宽约近丈,一人多高。隔不远处的墙上隐约可见一盏油灯,大奎此刻浑身无力,强撑着墙壁站起身来,一步步摇晃着走到灯下。还好,那放灯的隔板上有火折。大奎点了油灯,借着灯光再看四下里,已是一目了然。 密道长约五丈直通地下,再向前行数步便是通往地下的石板阶梯。 此刻已是白日,大奎中了毒功力尽失,如此出去必为人所擒。所性不如到处看看,相必这密道还有其他出口。大奎歇息了片刻,自觉身上有了些力气,这才试探着一步步沿着阶梯向下走。 走了约十几阶又是平路,拐个弯便走到了尽头,此处竟是一方密室并无出路。大奎心中不由一阵沮丧,在此处耽搁久了怕是要坏事。昨晚探听到王福等人的阴谋,若是耽搁了时辰,怕是要出大事。但既然身处此地,倒是急也无用。等到身上攒些气力再寻机出去不迟。 环目四望,密室墙上备有灯烛,大奎过去一一点亮,一时间密室内亮如白昼。 这间密室数丈见方,高约丈二。虽是密室倒像是一处书房,有书桌椅子,文房四宝。椅子之后不远处靠墙立着书柜,柜子上陈列有许多书籍。见此场景,大奎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王福在这地下建此密室究竟是何用处? 大奎来到书桌前,将桌上物件一一验看,笔墨纸砚皆是上品,颇为名贵。再看书桌尚有几个抽屉。大奎一一拉开查看,里面竟有好多的信笺。随便看了两封信,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大奎随手将信笺仍会抽屉。 回转身再看书柜,柜上多是书籍,但正中的隔板上放着两只精美的木箱,大奎走过去打开左边的箱子,入眼处竟是满箱的银票。这满满一箱的银票怕是要足有百万两之多,而王福竟说在永州老家的假山下藏有宝藏?想必那假山下或许真的有金银,但绝对不是轻易便能到手的。 再看另一箱中,却是两只火枪。其做工之精美华贵堪称一流,至少大奎见过的火枪中,这两柄火枪是最漂亮的。拿起两柄抢来把玩了一阵,倒有些爱不释手。大奎很想试试这枪的威力如何,但此时却不是时候。箱中另有一只小巧的黑口袋,大奎看了一下,里面是一袋钢珠。口袋旁边有两只竹筒,大奎心知是火药。 这火枪要将火药及钢珠依次灌入枪管,靠撞针激发火药。这钢珠便借助火药的爆炸力推动才能射出。从前在红巾军中,大奎见识过火铳的威力,这两柄枪做工如此精美,想必威力自然不凡。 放下火枪,大奎又随意查看了室内其他物事,竟又发现柜子有暗格。暗格里是一只长方形木匣宽约半尺,长近两尺。大奎拿出木匣不禁有些欣喜,王福能把此物如此郑重其事的珍藏,想必其中必是难得的宝贝。 大奎心中不由的一阵突突跳,小心的揭开匣子盖,晓是早有准备,也不禁呆若木鸡。 匣中是两柄长约两尺的短刀,一柄宽厚一柄细长。但无一例外皆是刀身赤红流光异彩。 武林至宝,阴阳血刃,至此从现江湖。 阴阳血刃如何流落王福手中,大奎不得而知,但这两把刀的珍奇处,却是毋庸置疑。阴阳血刃一阴一阳一厚重一轻灵,其为三国时期蜀国名匠蒲元所铸。 据传言蒲元曾经在成都为刘备造刀五千把,上刻“七十二炼”。后来,他又在斜谷(今陕西省眉县西南)为诸葛亮制刀三千把。据说,他在冶炼金属、制造刀具上所用方法与常人大不一样。钢刀制成后,为了检验钢刀的锋利程度,他在大竹筒中装满铁珠,然后让人举刀猛劈,结果“应手灵落”,如同斩草一样,竹筒豁然断成两截,而简内的铁珠也被“一分为二”。因此,蒲元的制刀技艺“称绝当世”,他所制的钢刀能如此“削铁如泥”而被称为“神刀”。 第一百一十章 独守城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蒲元一生最大的志向便是成为古今铸剑第一人,虽多有建树但并无旷古绝今之佳作。 一个机缘巧合,蒲元得到一方上好寒铁。得此寒铁蒲元自然是喜不自胜,遂与众弟子开炉造刀,然铁精一出竟不足数。无奈之下蒲元将铁精一分为二,打造出两口短刀,也就是阴阳血刃的雏形。 后来蜀国被魏国所灭,阴阳血刃亦不知所踪。 百年以后,阴阳血刃从现人间,江湖中随之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各路豪强争相夺取,死在这两柄短刀之下的亡魂不知凡几。许是宝刀通灵,这两柄刀饱尝人血竟而双双变为赤红之色,故此才有了阴阳血刃之称谓。 想及这两柄宝刀几经风雨飘摇,竟落在自己手中,大奎也是不禁感叹造化弄奇。 大奎坐在室内椅子上歇息,渐渐地血脉畅通,不适之感大减。不知不觉经过了三个时辰,大奎不敢再耽搁,起身再四下查看,室内竟无用来包裹财务的东西。 不得已之下,大奎回到入门处将王福的尸体提了进来,扒了他身上的袍子将财物系数包了背在身上。王福一生为恶,虽是暴尸在此,但好歹混个全尸也算不错了。大奎再次来到密道入口处,为掩人耳目以防意外被人认出,大奎复以面巾蒙了脸。侧耳倾听之下,确认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一拉机关绳索开了密道口闪身而出。 来时摸索而来,去时轻车熟路。大奎几经辗转,轻易到了王家宅邸后院。毕竟是不速之客,大奎没敢走后门,而是翻墙出了王家。 谁知脚刚落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 大奎回头一看竟是十余名侍卫军列队追来,此刻大奎哪里还会耽搁,当即飞奔而去。大路不敢走,大奎专走胡同小路直到把追兵甩开。 天色已近午时,大奎怕此刻人多眼杂,故此没回驿馆,而是去了洪五等人所在的民宅。 再次按约定的暗号叫开门,大奎闪身而入。 “你是?”开门的是洪武手下兵士,见到大奎一身黑衣蒙着面,不禁愣了。 大奎摘了面巾冷声道:“洪五何在?” 那兵士见是大奎,连忙拱手见礼:“见过张大人。”随即道:“洪校尉在房中。” 大奎再不答话,径直去了院北处的房舍。 此刻洪五等人等人正在房中议事,大奎推门而入,所有人不禁相顾哑然。当初约定,非紧急大事不再会面,此刻大奎前来定是有了大变故。 “尽快招齐人手,准备撤离。”大奎开口道。 洪武等人躬身道:“是。” 随后大奎叫人拿来替换的衣物,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了下来。双方约定了会合地点后,大奎这才提了包袱出门而去。 回到驿馆,见了王西元等人,大奎不等众人问询,当即吩咐道:“招齐人手尽快离开中庆城,迟则生变。” 众属下领命,各自出门安排相关事宜。 王西元不禁问道:“张大人,你一夜未归却是去了哪里?” “事情紧急,以后再细说,我等需快些出城。”大奎说完便也出了房门。 王西元哪里还会耽搁,也连忙跟着出了门。 院中众兵士正在抬箱搬柜的准备装车,大奎不禁怒喝道:“除兵器铠甲外,所有东西统统丢弃,备马出发。” 紧跟着出门的王西元闻言忙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梁王之物,怎可随意丢弃?再者招安在即,我等岂能就此离去?” 大奎回身急道:“梁王接受招安是假,今晚便会派兵围剿我等,若不速速撤离中庆城,你我皆会身陷囫囵。” 王西元还待再说,大奎喝道:“来人,扶王大人上马。” 狗剩石头一声应诺,冲上前来挟持这王西元两条臂膀便来到院中。早有兵士牵来马匹,狗剩石头扶着王西元上了马,王西元犹自喋喋不休道:“有负圣命,我们有何颜面回去面见皇上?张大人,我不能走。” 大奎不再理会王西元,只是扬声吩咐道:“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吴涯。你们带领精兵三百护送王大人先走。” 众属下领命,各自上马由后门出了驿馆一路向东奔去。大奎顶盔掼甲带领剩余一百兵士随后向城东而来,城东门谭豹早有安排,看守城门的元兵并未阻挡众人出城。 两拨人一先一后奔出中庆城内城,皆是快马加鞭向外城奔逃。一路穿街过市,百姓四散躲避。如此动静早惊动元兵外城守将,这元将命人在城门处设了拒马桩,带着百余元兵拦住去路。王西元远远见到,早惊出一身冷汗。 狗剩骑在马上一声厉喝:“准备投枪。”只见随行骑兵中,有百余人齐齐由鞍勾上摘下长枪。这些兵士是大奎的亲军,一举一动皆是早早练熟的。 三百骑兵又向前猛冲一程,此刻距离城门已不足二十丈。狗剩在马上一声令下:“投枪” 一时间枪如飞梭,破空而去。一阵‘咻咻’之声过后,城门处百余元兵嘶声惨叫死伤过半,更有甚者被长枪活活钉死在地上的不知凡几。 “拔刀,冲。”狗剩率先拔出腰刀,策马冲到城门前。那守门的元将刚刚死里逃生,还未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道刀光划过颈项,他只觉自己越飞越高,而地上竟有个无头身躯犹自站在那里,元将自此方知竟是被人斩了头去。 大奎的亲军所用的长刀皆是区大锤所铸,此刀比之寻常长刀要长出少许,况且吹毫断发锋利非常,城门前的元兵被狗剩等人一轮冲杀便系数歼灭。队伍在此稍作停留,收了长枪搬开拒马桩。这才再次启程一路冲出城去。 大奎带着兵士随后赶到外城东门处,见到地上满目狼藉,心知前队已安然出了城,不由顿觉胸中畅快了许多。此行中大奎最担心的便是王西元,其一介文弱经此变故,若不让其先走一步,怕是要生出什么意外。 王西元既然已经由属下带兵送走,那么大奎的心事也就去了一半。此刻大奎策马提枪带兵守在城门处,望着中庆城的繁华街市,大奎心中却是半喜半忧。心头大患王福终于授首,此乃一喜。司马燕兰心蕙质实为红颜知己,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此乃该忧。 石坳村的那一晚,大奎尝尽刻骨柔情,如今却不知佳人何处,怎不叫人顿感伤怀? 虽明知城内必会有追兵,但大奎仍是带人守在这里,他要阻断追兵并与洪五会和。更盼着天降神迹,司马燕能出现在眼前。 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不是洪五更不是司马燕,而是大队的元兵,为首元兵将官正是哈旦巴特尔。此刻的哈旦巴特尔带着数百骑兵疾驰追来,骑兵之后更有近千步卒。 人未到声先到,只听哈旦巴特尔远远喝道:“狗官休走......。” 不到片刻,哈旦巴特尔带着骑兵已追至城门前百丈处,大奎一震铁枪扬声道:“众儿郎听令,死守城门。不放一人过去,待我取了元将首级杀散追兵,驾!”话音一落,大奎已策马迎着哈旦巴特尔冲去。 红衣红甲赤红怒马,冲天豪气敢啸万里长风。大奎单枪匹马迎着近千元兵冲了过去,哈旦巴特尔哪里想到大奎竟敢独身前来迎战,大奎虽是由城门处策马起步,但短短十余丈的距离,红云已将速度提到最高。 哈旦巴特尔想要手下放箭,但大奎转眼到了不足十丈,此刻放箭为时已晚。无奈之下哈旦巴特尔一咬牙挺刀迎了上去。 “看刀!”哈旦巴特尔一声厉喝举刀便劈,刀光霍霍直奔大奎肩头。 双方都是快马疾驰,输赢只在交锋瞬间。大奎不招不架,挺枪直刺哈旦巴特尔咽喉。 两人同时出招,瞬间错蹬。大奎杀进了人群,哈旦巴特尔中枪落马。 人群中一阵人叫马嘶,不时有见有空马奔出,大奎一人杀进人群,转眼间已将数名元兵挑落马下。元兵要战,岂料根本不能近身。大奎使开‘泼疯挡’,身周三尺处竟是水泼不进。但凡有元兵挨近身来,其只有一招机会。一招落空或被抵挡住,下一招便是大奎神出鬼没的一枪索命。 枪似游龙,人如猛虎。大奎一旦使出金鸡万点头,那便是漫天枪花直奔身周元兵要害。不时可见数名元兵手捂咽喉摔落马下。 百余元兵策马围住大奎展开车轮-大战,竟是丝毫奈何不得大奎。从大奎杀进人群到现在,百余元兵已是死伤过半。这些骑兵可是中庆城的精兵,怎奈强中更有强中手,只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元兵已是难以为继。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跑吧,再打都得死啊?”这一喊,众元兵顿时调转马头往来路奔逃。所谓兵败如山倒,后面跟来的元兵步卒见到骑兵这么快就败下来了,而且人数已不足一半。当下也不需人吆喝,当即掉头向来时路,跟着骑兵一路败逃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川老乡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跟着我后悔吗?”大奎边走边问道。 洪五没说话,迎着和煦夏风,脸上写满刚毅,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右手依然紧握着腰刀的刀柄。 “你就在此地等我吧,最迟一个时辰我便回来。”大奎吩咐道。 洪五依然没言语,但却点了点头。劳累和饥饿仿佛让他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刚巧路边有个小河渠,洪五来到河边趴在地上把头埋进了河水。大奎知道他是想喝水解饿,肚子里灌了水倒是可以稍解饥火。 洪五喝了水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这才越过河渠钻进了一片灌木丛后,借以藏身。 大奎没再停留,举步向远处的村子里走去。 三宝村不大,看样子数时间房屋,估计也就几百口人。 大奎进了村,左右顾盼却哪里有元兵的影子?再向村里走,见到家家门户紧闭,却不知是何道理。大奎随便寻了一家,伸手去拍门。过了许久才听到有人来到门前,却是个老妇人。老妇人隔着门颤声问道:“谁啊?” 大奎笑道:“老嫂子开门啊,我是过路的,想在您这吃点东西,我给你钱。” 门没开,只听老妇人道:“你去别家吧,我家穷没东西给你吃啊。” 许是老妇人年纪大了牙齿不全,说话时满嘴漏风。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无奈,叹口气又去了别家。谁知连问了几家都没开门的。 正当大奎素手无策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大奎不禁回身来看,只见两名元兵竟出现在刚刚走过的胡同口。大奎不由的心中疑惑,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却仍是陪着一副笑脸答话道:“二位军爷,我是过路的,想在这村里寻个吃饭的去处。” 这两个元兵虽是带着元兵毡帽,但看样子却非蒙古族人。因为他们说的都是汉话,况且梁王号称拥兵数十万,可云南之地哪里能有数十万的蒙古人,无非是东拼西凑得来的军队。 “你是做什么的?哪里来的?”其中一个元兵望着大奎质问道。这两个元兵就站在那里也不近身,只是这样远远地问话。 大奎笑道:“我是打柴的,迷了路。这不……。”说着大奎伸手比划着肩上的绳子和腰上的柴刀。 “身上有钱吗?”先前的元兵问道。 大奎不由的额头见汗,自己此来可是没带钱,再者说也没有钱,仅有的一些铜钱也都给了那个樵夫。当然除了马鞍上挂着的包袱。那里有钱,可是这穷乡僻壤的,谁见过银票? “这个倒没有,小人都是打了柴换粮食的。”说着大奎向着元兵走了过来。 “你站住。”先前的援兵很警惕,见到大奎要近身,连忙喝止。 另一个元兵见大奎一脸忠厚,到不像作伪。这才道:“你跟我们走吧。” 说这两个元兵当先转身行去,大奎不敢怠慢紧紧跟在其身后,始终保持数丈的距离,就这样远远跟着。 转过胡同口才发现,这里有个角门。大奎跟着两名元兵进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却是由数十元兵聚集此处。院子正中支着一口大锅,许是正做着饭。不远处燃着篝火,火上正烤着一只羊。两名兵士正在小心的伺候在一边,小心看管着烤羊,时不时的翻弄一下。 院子靠墙处有一株大槐树,树下放着一张长凳。此刻正有一个元兵校尉坐在那里,一手拎着个酒壶另一只手却是拎着一只烤羊腿,正吃得不亦乐居。 大奎向着这元兵校尉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军爷,小的就是一个打柴的,您老别为难我啊。” 校尉斜眼看了看大奎冷声道:“你是不是打柴的,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大奎一愣,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军爷,小的真是打柴的,你可不能杀我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他们还指望着我过活……。”这套说辞却是真樵夫的,大奎不过是临时借用罢了。幸亏大奎是真樵夫出身,这身行头加上这长相,说不是樵夫都没人信。 校尉呵呵一笑道:“起来吧,看你那窝囊相。”说着这校尉啃了口羊腿,吃的满嘴流油。 大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站在原地却是一言不发,暗地里留心察看。院子里只有一件草房,房屋一边埋有十余根木桩。桩上有绳索地上有血迹。很显然此处是个屠户的住所,却不知人去哪里了。 校尉又喝了口酒,这才笑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钱人。今天大爷心情好,就不拿你交差了。”说着再次吃肉。原来这些元兵来此,正是为了堵截大奎这支队伍的,他们等不到人又不好回去交差,故此有心杀害百姓以人头交差。古语说得好:流兵即为寇。故此也有兵匪之说,兵既是匪,匪既是兵。 大奎闻言连连道谢,却不知这元兵校尉到底要自己怎样。 “饿了吧?来,这块骨头赏你的。”校尉说着将手上吃剩的羊腿骨扔了过来,大奎也真够绝的,真如恶狗一般接住骨头,双手抱着美美的啃将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卑贱有多卑贱。好在骨头上有些肉,大奎正好借机压压饥火。 审时度势,逆来顺受。这是太极精义里的谚语,也是道家思想的核心。很多人说,道家思想就是教人圆滑,凡事忍让是极其消极的。其实不然,君不见《易经》中乾卦开篇即是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大丈夫不拘小节,因为凡事不图一时之快。 大奎啃着骨头,却又见到院中的大锅中煮着什么。校尉哈哈笑道:“看你小子也很机灵,以后跟着我吧,保你有吃有喝。” 大奎闻言拿着骨头傻在那里,半响才道:“我家中有妻儿老小,怎么能随便跟着军爷啊。” 校尉笑道:“眼下梁王正在扩充军备,云贵川境内所有在册民户,每户出一男丁从伍。有抗命不从者,斩!”校尉说的斩钉截铁,话语中的冰冷让人在此炎热的夏日,也不禁背脊生寒毛骨悚然。原来元兵这是要强拉壮丁啊? “军爷,我家中……。”还不等大奎把话说完,这校尉已是厉声打断大奎的话。 “谁家中没有老母亲人?我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校尉明显的喝醉了酒,开始有了些怒气。大奎闻言没敢再说什么,只听这校尉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大奎略一思虑便即答道:“回军爷的话,我家是石头崖的。” “石头崖?”校尉一愣,转头去问身边的一名元兵道:“石头崖是哪里?” 那元兵想了想道:“这左近倒没听说有个石头崖啊。” 校尉闻言大怒,站起身骂道:“你竟敢欺瞒与我?”说着竟是伸手拔出腰刀来。 大奎心中不禁暗骂:‘他娘的,怎么偏偏遇到个本地的。’ “军爷容禀啊。”大奎一声高叫,倒把这校尉吓一跳。“说。” 大奎这才道:“喔似崴地任,老家是死川的撒。(我是外地人,老家是四川的)。”大奎换作四川口音,倒是惟妙惟肖。心中想道:‘我说自己是四川的,看你如何能识得真假。’ 岂料话音一落,身旁便有人开口问道:“妮是死川的?喔是泸州的咧。”(你是四川的?我是泸州的) ‘你姥姥个球’大奎不禁心中咒骂,但随即转头去看,那个说话的却是个老军,年约五旬。这老军走到大奎身边哈哈笑道:“折可真是优愿钱立来香回哈,香不叨在折能愚刀老乡撒。”(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想不到在这能遇到老乡啊。) 大奎直觉两眼发黑,险些一头栽倒。那校尉拎着腰刀在一边看着,心说:‘你有一句不对的,看我不剁了你。’ 大奎强打精神,装着四川口音与老军攀谈起来,好在大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倒也能瞒过老军的耳目。两人越聊越近乎,最后竟完全不顾身边还有个带兵校尉,两人拉拉扯扯到了墙根,蹲在那里又开始聊。 老军还好心的给大奎盛了一大碗肉汤拿了两个馍馍,这是馍馍是元兵所带的军粮,寻常士卒出门在外都是定量配发。可今天见了老乡,老军异常的高兴,大奎吃完了两个大馍馍,老军又给拿来两个。大奎连喝了三碗热汤,这才作罢。 那校尉看着干瞪眼,等大奎吃饱喝足,老军竟回头喊道:“喜子,今天我碰到了老乡,匀两袋粮食啊。”这番说话,老军已不是四川土话了。 谁想那校尉道了声:“三公,您老别客气,只管招呼吧。” 大奎听着这句话心中不禁嘀咕:‘这个所谓的老乡到底是何身份?带兵校尉要叫他三公?’正当疑惑间,早有兵士扛了两袋米粮来。 老军真是热心肠,拉着大奎的手道:“我叫人备下骡马,跟你一道把粮食送家去。” 大奎惊得连连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老军笑笑道:“哎,论年纪我是长辈不是,跟叔还客气?” 虽是逢场作戏,但大奎打心底感激,当下屈膝跪倒要拜谢老军,老军笑着将大奎拉了起来。竟真的跟大奎一道出了院子,兵士不知从哪一家牵来了一匹骡子,将粮食绑在了骡子背上。老军笑呵呵的对大奎招呼道:“大侄子,走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和为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 【忆.昆明惨案】 曾几何时,春城飞花。多少欢歌笑语,几多盛世繁华。泱泱华夏,各族一家。缘何相残妇孺,怎忍血染华发。泪问苍茫寰宇,哀叹亡魂冤屈。悉闻斩魔利剑,公仆风采凌然。祈愿世道升平,不教妖邪横行。 【谨以此文向昆明3.1惨案死难同胞致哀】 (今天是2014年3月7日星期五,是云南昆明车站惨案发生的第七天) ★★★★★★★★★★★★★★★★★★★★★★★★★★★★★★★★ 大奎牵着骡马,老军跟在一边。 两人一先一后出了村子,还未上大路。老军即开口幽幽叹道:“张大人慢走,老汉就不送了。”此言一出,大奎不禁惊立当场。 杀此老军对于大奎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大奎却想听听他说什么。 “呵呵呵。”老君笑了笑续道:“昔年大人曾到过顺元城,老夫有幸得见。大人悲天悯人之胸怀,老夫感佩莫名。” 二人原地站定,相互对视。老军眼中清澈自然,却不似谎言戏人。大奎沉默良久,这才道:“本官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哥能否应允?” 老军笑道:“大人所为定是对的,不知大人所求何事?” 大奎正色道:“本官所求之事乃是极其重要的事。”说罢略略一顿续道:“能否请老哥再给找口锅,添些碗筷?”这番话却是让老军忍俊不已。 “想不到张大人竟如此风趣,此事好办。老夫这就去找来。”说着老军回身便走,大奎望着老军远去,这才身后向后一招。 洪五由藏身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身前,大奎道:“把粮食带回去,等我消息。”洪五领命,当即牵了骡马转身便走。 过不多时,只见村里走出来数名元兵,每人皆是背着抱着大包小包。还有一人端个大簸箕,簸箕里却是一摞摞的陶碗及一大捆的竹筷。老军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行来,大奎远远望见,嘴角不禁带起微笑。 老军带人来到大奎身前站定,先是指着这几名元兵道:“他们都是自己人,大人无需见外,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老军看到骡马不见了,心知大奎必有接应,索性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奎点点头道:“那就劳烦诸位了。”说着向几个元兵一抱拳。 老军笑道:“请神请到家,送佛送到西。老夫再陪大人走一程。”说着也不等大奎说话,带着人向东行去。 大奎此刻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快步走到老军身边与其同行,边走边问道:“不知老哥为何如此?” 老军叹气道:“眼下兵荒马乱,梁王派人四处抓壮丁,云贵川三地概不能外。梁王本有精兵十余万,如今猛增至三十余万,其中大多是抓来的百姓充数。”说着伸手一指身后的几名兵士道:“他们也都是抓来的。” 大奎再问道:“梁王下令堵截明军,你们与我走得如此近,不怕军法吗?” 老军再次叹息道:“如今这年月,老百姓都想过太平日子,谁想打仗啊?”说着老军由后腰上抽出一根烟袋来,在荷包里舀了烟丝,手上忙活嘴上道:“这村中校尉是我本族侄子,回头我跟他说说,放你们过去便是。”说着将烟袋叼在嘴上,取了火折点了烟。 大奎心中感激,再不问话,数人结伴一路到了明军宿营地。远远只见场地上早早直起了木架,一边堆了好些干柴,这是早准备好生火做饭了。 随着一大锅粥熬出来,,尤其是几名元兵背的布袋里,竟都是白面大馍馍,大家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所有人围坐在一起亲如一家,哪里还分什么元明敌我。 王西元端着碗,边吃边道:“不知我们往下该怎么办?这里能安然过去,往后能不能行得通,真不好说啊。” 大奎遥望着苍翠山峦,斩钉截铁道:“纵有千难万险,我等也须一往无前。”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没言语,都是在狼吞虎咽,但心中都有一个念想,‘要回家’! 五百兵士吃饱了肚子,已是体力尽复,大奎这才对老军道:“劳烦老哥回去,告知其余元兵弟兄,行个方便。我们也不想打仗。” 老军一点头,又带着几名元兵青壮将收拾完的锅碗等物背在肩上,起先的那个樵夫穿回了自己的衣裳,不光混了一顿饭,还得了一串数十文钱。此时老军要走,他自然跟在身后。 大奎却道:“等等。”老军不禁疑惑的回身。 大奎走到红云身边,伸手在马鞍上挂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张银票来。大奎看了看,拿着这张银票回到老军身前道:“这是五千两的银票,老哥收好了。你们放我们过去,定然是违背军令,拿上这张银票,找到钱庄换成银子,大家分了以后就各自回家吧。” 老军脸上淌下泪来,哽咽道:“谢大人。”说着结过银票毅然转身带着人走了。 明军在山坳里又等了盏茶十分,大奎换了甲胄这才带着五百兵士翻鞍上马。因为他们是明使护卫军,所携带的兵器装备皆是十分的精良。不光是刀枪弓弩,更有圆盾皮甲护身。 骑在马上,大奎扬声道:“前路需穿过一座村子,村里有数百元兵把守,本官虽是打点了一番,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大家仍需万分小心。” “遵命。”五百余人齐齐领命,大奎当先策马,身后兵士紧紧跟随。 上了大路,向前又行了一程,大家这才见到村落。说来也巧,这村落刚好坐落在两座山的山脚下,可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大奎带着五百兵马护卫着王西元小心翼翼的进了村,队伍分成三个纵队,左队左手持盾右手持矛,右队却是右手持盾左手持刀,中间一队做为策应。如此队列可防两侧的攻击。不是大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这关系到数百人的安危,大奎不得不小心从事。 队伍行至村子正中,几处院子中不时有元兵探头探脑。再向前行,那个老军与元兵带军校尉二人结伴站在路旁。至此,这校尉才知道大奎是何许人。刚刚喝了酒,此刻这校尉满脸透着红光,见到大奎的队伍行到身前,忙不住的躬身抱拳。 大奎策马来到老军身前停步,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向前。 老军笑着向大奎挥手道:“大人快走吧,天黑之前这里会换防,迟则生变啊。” 大奎点点头,在马上向着老军及他身旁的校尉一拱手,这才策马随着人流过了小村。 明军不敢多做停留,策马扬鞭一路向东疾驰而去,身后只余一片尘土飞扬。 夕阳如血,夜幕降临。 官道上奔来大队骠骑,人数足有两千。远远听到蹄声隆隆震人发聩,当先旗手扛着一杆虎牙战旗,旗上绣着斗大一个元字。为首的将军红袍铜甲倒提大刀,看其身姿当是骁勇之辈。 两千骑兵刚到三宝村口,只见远远奔来一名兵士。虽是徒步,但奔速甚快。元兵将领挥手示意队伍止步,只等着那狂奔来的兵士到了身前。 “刊布将军,不好啦。”兵士奔到马前气喘着急声道。 那叫做刊布的元兵将领闻言怒问:“何事大惊小怪?” 兵士喘息道:“明军大约五百人从村子里过去了。” “啊?”刊布闻言大怒,咆哮着喝问道:“你等为何不拦阻?为何不放烟?” 兵士连忙辩解道:“童校尉与司务老封通敌,骗葛校尉去饮酒,葛校尉不知是计,中了埋伏,我等无人指挥故此不敢出战。” 刊布听到这里,气的七窍生烟,怒声问道:“姓葛的现在哪里?” 兵士若声问道:“明军过去以后,葛校尉与老封带着几十号人跑了。”说完,兵士一指正北方向道:“他们是奔北跑的。” 刊布怒声厉喝:“左雄!”其身后一名武官扬声应道:“属下在。” “你速带二百精骑,一路向北追逃。见到逃兵当场格杀,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左雄一拨马头带着属下两百精骑向北追去。 刊布指着兵士问道:“明军过去多久了?” 兵士连忙答道:“有半个时辰了。” 刊布再不理会这兵士,一拨马头扬声喝道:“明军五百人奔东去了,给我追!”说罢策马扬鞭向东急追,骑兵队伍纷纷调转马头紧随其后向东而去……。 大奎带着五百明军沿着官道一路疾驰,路上虽遇到村镇也不敢稍作停留。 队伍一路东奔,又走了一天一夜。再向前走就出了曲靖地界了。 行至一处山前,大奎即号令停止前行。转头再看王西元,此刻却已是面色蜡黄形容枯犒。王西元一介文弱,哪里受过如此奔波之苦,加之身处险地。竟是劳累加心惊,就此病了。 “全体下马,就地歇息一个时辰。”大奎一声令下,众兵士这才纷纷下马。狗剩石头二人将王西元扶下马来,寻了一处树荫下休息。大奎亲手持了水袋给王西元喂了几口水。 “王大人,你觉得如何了?”大奎心中关切,不禁开口问道。 须知身为主将,处事当以冷面对之,若是感情用事,必然要反受其苦。但此时王西元一场大病之下,竟已是气若游丝。 “张…大人,我没…事。休要…休要因我误事!”王西元有气无力,说起话来已是断断续续。 大奎叹口气站起身来,遥望着远山自语道:“也不知前方是何去处。” 哪成想王西元听到这句话竟是喘息道:“前方…该到普安…了,那里是…贵…贵州地界。”说着便再无力说话,双眼紧闭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路埋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普安(今贵州省盘县)虽是贵州地界,但与云南曲靖接壤,沿途相隔数百里山路,崎岖难行。这一路颠簸劳顿,不光是王西元,众兵士也有些受不住了。大奎无奈下吩咐板凳吴涯二人带着十名士卒攀至半山处放哨查探,以防追兵。 队伍就在山路一侧的树林中稍事歇息,幸亏在三宝村时剩了些干粮,由于人数众多,也只能五个人分一个馍馍。这些兵士皆是正值青壮,每人一小块却哪里吃得饱? 大奎吃了点干粮,想要喝水。哪成想水袋早空。刚刚喂王西元时已是最后一点水了。 大奎环目四望,发现周围四处皆是野草灌木,此刻又深处荒山野岭,却到哪里找水喝?一路奔波,连停下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想必此刻所有人都是渴的嗓子冒烟。 正在此时,空中‘嗖’的一声响起一声尖啸,却是板凳等人放的一支响箭。大奎闻声起身喝道:“备战,有追兵。”属下兵士纷纷起身,各自持了兵器等待号令。 不到片刻,板凳吴涯带着属下兵士回来禀报,追兵足有两千,皆是轻骑兵,离此地已不足十里。 “此处地形如何?”大奎急声问道。 板凳喘息道:“向东沿着山坡一路下去,拐过山脚有条大路可直奔东南方。”板凳说着又伸手指点道:“此处是个山头,左侧是高山,右侧是陡坡。” 大奎闻言当机立断:“亲军留下,吴涯带其他人护送王大人先走。快~!”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没有人有异议,听到号令所有兵士各自分头行事,吴涯王西元与三百兵士上马先行一步,只留下大奎与亲卫军两百人在此阻敌。敌兵两千,己方两百,需以一挡十拖延时间,这样王西元及其部属方能安然撤离险地。 大奎随后吩咐道:“狗剩带百名士卒在东坡处多布陷坑绊锁,随后跟来。其余人上马跟我走,”说着当先上马,百名士卒跟从大奎顺着王西元等人的去路下了山……。 刊布带领两千骑兵快马加鞭疾驰而来,人马所过之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正奔驰间,前方出现岔路,刊布勒马挥手示意大队人马停止行军。 岔路一条向北,一条向东。刊布不禁扬声喝道:“速速查探明军去向。”话音一落,队伍中奔出一骑,当先到了岔路口。那元兵跳下马来先是跑到正北的路口在地上细细查看了一番,又跑到东侧路口查看一番,这才上马回来向刊布禀报。 “将军,数百明军向东去了,看痕迹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兵士说完即指着向东的路道:“这条路通大山丫,过了山便是普安了,不过山路狭窄,甚是崎岖难行。” 原来这探路的元兵是探马,专擅探路追踪之术。 刊布冷冷一笑道:“既是难行,想必他们走不远。”说着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战功就在眼前,杀一人赏银十两,擒敌将赏银百两再加一个女人。”刊布身后两千元兵听到这句话,仿佛见了血的饿狼般欢声雷动。 自元太祖成吉思汗铁木真建立元朝后,元朝的军队即分为宿卫军,镇戍军和屯田军三类。宿卫军专司京城护卫,其次便是镇戍军,镇戍军专职镇守各处州府及边塞要地。屯田军既是有事打仗,没事种地而已。 但不管是什么军,军中是不能有女人的。刊布竟是许诺赏银赏女人?这无异于狼群中挂了一块肉,看得见吃不着。想吃肉?那就要看谁跳得高了。 大队人马再次出发,向着天目山方向隆隆而来。山路虽是狭窄,但也能容五匹马并行,两千人马上山,队伍便摆了一字长蛇阵。 刊布带着队伍策马追赶明军,见到山势极其险恶,却并没放到心上。自己带了两千人马,明军只有区区五百人,兵力如此悬殊,况且连日奔波之下,明军粮草不继,如何能长远?想来明军定是不堪一击的。不要说对阵,两千人马便是挤也能把明军挤死。 转过一道山脚,眼前是一处山梁,林间路倒是豁然转为宽阔。虽是连年战乱,但云贵两地通商不断,但凡云南所用瓷器丝绸等物,皆是由贵州流入,此处山路便是通商要道。如今大元已显颓势,中原江南各地相继被大明所占,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据守云贵川,于各处城池关隘也都有重兵把守。刊布身为中庆路曲靖府镇戍军万户,既然接到梁王传书截杀自然是不能怠慢。 如今明军在自己的眼皮下逃脱,刊布只觉此乃奇耻大辱。眼下道路已宽,自然没有慢行军的道理,刊布行在军中扬声传令道:“全军听令,火速行军不得有误。” 属下两千精骑皆高声领命,当下队伍缓缓提速,直至全力奔驰。两千人马直如一股洪流般急速涌向山梁,又行一段地势转为向下的缓坡,放眼望去足有数里长的山路上满是明军所留的马蹄印。刊布在队伍中见到,急急下令全速追击。元兵精骑越过山梁速度丝毫不减,借着地势向山下冲去,一时间马蹄翻飞气势惊人。 照这个速度,不肖半个时辰即可追上明军,到时候将其全数剿灭,再到梁王处领赏。梁王带属下向来宽厚大度,想来金银赏赐必不可少。刊布颠簸在马上,心中无限遐想,仿佛金银玉帛,曼妙美人便在眼前一般。 正浮想联翩之际,前军突然大乱,接着就见到前军人仰马翻扑倒一片。此处正在借坡猛冲,徒然间如何能定住马势?前面元军骑兵一倒,后面骑兵刚好赶上。一时间摔跌马踏,元兵死伤不计其数。 蒙古铁骑当年纵横天下,自有其长处。前方出了乱子,后方尽量勒马绕行,哪成想这数里长的山路缓坡上,竟是被人挖了许多的陷马坑。更为可恨的是,这些坑都不大,只有圆盘大小。马儿急速由山上冲下,一旦踩进坑里,必然是折断腿的。 元将刊布强行勒马,斜里冲上右侧山坡,好歹停住马势。回过头再看,山路上竟是哀嚎遍野尸横遍地。遭践踏摔伤的兵士不知凡几,受伤马匹足有数百。 原来大奎带兵在此处挖坑,因为情况紧急,只能挖小坑并尽量挖深。两百人挖了四百个坑并巧做掩饰之后,便即撤离了此地。 望着手下遍地哀嚎,刊布直气的暴跳如雷,命人急急统计伤员伤马,哪成想死伤兵员竟有七百余人,伤马亦在此数。刊布咬牙留下少许人在此地收拾残局,当下带着一千骑兵继续追击。 这次学乖了,前头有探马带路,大队人马却是跟在探马身后小心前行。刊布再不敢令人马全力狂奔,直到下了山坡才发现,原来陷马坑就只是哪一处。 回头看看身后的山坡,再看看前方山脚。刊布再次厉声喝道:“明军的陷阱只此一处,众将士跟我冲。”刊布几手下兵将早憋了一肚子火,只想追上明军拼杀一番,以解心头之恨。一千铁骑策马扬鞭如风疾驰,马蹄声远山回荡,山林间百鸟惊飞,气势骇人之极。 无奈屋漏偏逢连阴雨,正当要转过山脚之时,一如刚才。前军传来阵阵战马悲嘶,转瞬间冲在最前的骑兵又扑倒一片。刊布不得不再次喝令停止行军。 还未等刊布回过身来,山林中一阵弓弦响处。竟是突如其来一片箭雨,‘咻咻’声不绝于耳,刊布情知不好,急忙翻身下马避箭。身旁兵士哀嚎惨叫连连,不时见到有人中箭落马。这两番变故,刊布手下能作战的元兵已是不足五百人。 正当刊布惊慌失措之际,只听山林中一声长啸:“张大奎在此,纳命来。”话音一落,只见大奎策马提枪杀出山林,身后两百士卒翻案上马向着乱成一团的元兵杀将过去。 刊布憋了一肚子气,这回可算见到人了。当下再次上马提刀,迎着大奎冲了过去。 “宵小鼠辈,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来来来,爷爷陪你……。”刊布的说辞还未叨咕完,迎面飞来一块石头,‘啪’一声正砸在刊布嘴巴上。 大奎的飞石绝技果然厉害,这一石头竟生生打进刊布的嘴里,将他余下的话憋了回去。许是石头大了些,足有拳头大小,这一下刊布伤的不轻,满嘴牙碎了一半。 刊布不愧为一员猛将,竟是含着石头与大奎迎面交锋。‘当’一声大响,刀枪相击金铁交鸣,两马一错蹬,刊布不及回身再战,先是趴在马背上伸手把嘴里的石头抠了出来。 大奎借势冲进元兵人群,铁枪一摆甩出一片枪花,红云过处俯尸一片。待到大奎勒马回身,只见那刊布满嘴淌血状似厉鬼一般,高举大刀再次杀来。刊布的部下虽是经历惊变,但转瞬回过身来,见到大奎落单,纷纷挺兵器来战。 万军中大奎尚能来去自如,何况这区区数百兵将?不等身周元兵近身,大奎回身铁枪一记横扫,冲到身后的一名元兵竟被大奎拦腰扫落马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战大山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挺枪与那刊布再战,一时间枪樱挥洒刀光霍霍。这刊布武艺果然了得,转眼间竟与大奎缠斗一处。两百明军各持刀盾蜂拥而上,元兵亦是各自下马向明军冲了上来。以人数论之,明军仍然处于劣势。 狭窄的山路上,正上演一场千人大战。兵甲铿锵刀枪入肉,呐喊厮杀响彻天地。此刻双方已陷入胶着,仓促间难分敌我。大奎与刊布转眼斗了近百回合,刊布是越战越勇,一把大刀上下翻飞,竟是威猛无涛。 刊布乃是梁王麾下第一猛将,不然曲靖重地也不会交由他镇守。 大奎自打从军再到为官,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江湖中,皆是少有敌手。北元有个王保保已是大奎心头大患,此番云南又出个刊布,却是大奎始料不及。 此刻的情形不容乐观,明军多日奔波三餐不继,久战自然不利。当务之急便是擒贼擒王,将这刊布尽快拿下。‘为大明江山社稷,今日必杀此人。’心中主意已定,大奎奋起神威,掌中铁枪便似游龙戏水招招抢攻。 大奎这一变招,刊布顿觉压力大增。面前枪影翻飞,招招不离自己要害,刊布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战场搏命厮杀,拼的是骁勇,比的是武艺,若是一言概之,那便是斗狠。刊布挺刀上架,崩开刺向心口的一枪,就势使个‘车轮斩’。大刀抡起恍若车轮,一刀向大奎腰肋横斩而去。 为求速战速决,大奎竟是不招不架,一枪再次直奔刊布心口刺来。 两人都够狠,这一照面却是两败俱伤之举。‘噗噗’两声,大奎铁枪却是已将刊布心口刺个对穿,刊布一刀正斩在大奎左肋上。 刊布只觉心口一凉,情知没了活命之望。临死前死死盯着大奎,自己的一刀应该将这汉人腰斩了才是,怎么这汉人竟是铜浇铁铸的不成。最后的一点思绪慢慢变淡,刊布眼前一黑就此死去。 大奎左手持枪,右手抽出腰间龙泉剑,抬手一式平削,竟是一剑将刊布头颅斩落。大奎抽出铁枪长剑归鞘,用铁枪挑了刊布的头颅勒马回身。再看山路上绞杀的双方,皆是杀红了眼。遍地是尸首残躯,而活着的人依然在厮杀。 “你等主将已死,还要再战否?”大奎一声厉喝,声若洪钟远山回响。 正在厮杀的双方人人只觉耳膜生疼,不自禁的停了动作,齐齐向大奎望去。这一望之下,数百元兵顿时失却了斗志。如今主将已死,元兵哪里还有心恋战?放眼看向场中,地上一片狼藉,死伤者有元兵也有明军,能站着的大明兵士只有数十人,这一战竟是将自己的亲兵卫队折损了大半。 几十命明军兵士虽是站立着,但却无一不带伤。他们看看身周倒下的兄弟,发一声喊向着元兵再举刀枪。“住手!”大奎一声厉喝道:“让他们走。”说着大奎一甩铁枪,刊布的头颅被甩出老远,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落入一个陷马坑中。 虽是对元兵恨之入骨,但军令不敢不从。数十名兵士皆是望着大奎,默默退到一边 剩余的元兵不敢怠慢,连忙分头去找寻伤者,再寻了战马将伤者扶上马背。这才向着来时的路奔逃而去。大奎策马站在路中并不拦阻,直等着逃走的元兵远去了,这才身形一歪‘噗通’一声落下马来。 “张大人!”狗剩等人急忙奔到大奎身侧将大奎扶了起来。 原来大奎与刊布硬拼了一记,刺死了刊布却被刊布一刀斩在肋下,狗剩等人细细查看大奎伤处,发现在大奎左肋处有一处刀痕。衣甲被斩出一道口子来,然仍有一层薄纱般的小衣未破,刀痕虽在竟没伤到皮肉。只是透过小衣看到伤处乌紫发黑,显然是伤到了筋脉骨骼。刊布刀法果然不俗,力道生猛如此,晓是大奎身上有天蚕宝甲护身,竟也被刊布一刀砍断两根肋骨。 “原地休整,即刻出发。”大奎喘息着吩咐道。 数十亲兵将大奎小心的抬到路边让其平躺草地上,这才相互包扎伤处然后打扫战场。 大奎侧头再细细一看,数十名明军兵士中有狗剩及板凳。大奎只能苦苦一笑,却是心中大疼。当初的吴王朱元璋想要自己做武官,被自己推脱了。怕的就是今日这种场面,相濡以沫的兄弟,眨眼间生死两隔,人间痛楚莫过于此。 此一战洪五,石头,扫帚,簸箕四人尽皆战死,一同被埋葬的还有一百三十名兵士。说是埋葬,不过是挖了两个大炕,将明军尸体及元兵尸体一一分开摆放坑中,草草填了土了事。兵士们找了两根旗杆来,简单的作了一副担架,两名精干士卒抬着大奎,其余众人上马。向着东方缓缓行去,其后自有兵士将大批空马驱赶着跟在队伍后面。过了山区上了大路,队伍依然是慢慢行进,没人说话皆是默默前行。 当晚行至一处村落,未到村前早有一骑迎面奔来。却是吴涯前来相迎,但吴涯看到只有数十人的队伍,脸上禁不住流下泪来。 大奎等人与王西元及三百兵士会和一处,就在这小村休整了两天。 大奎断了肋骨,不能骑马只能被人抬着走。队伍再次开拔,翻山涉水行了一月有余方才到了顺元地界。 大奎依照着记忆,终于找到了当年的瑶族大寨。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当年的瑶家大寨已是扩建了许多竹楼。队伍距离大寨尚有里许,便见到寨中奔出三匹快马。 “义父。”只听见盘步遥遥呼唤,田丰周凯策马跟随。 大奎忍着痛支起上身,见到策马奔来的盘步及田丰周凯,心中大石这才落地。要知道,梁王势力遍布云贵川。这瑶家大寨虽是盘步的地头,但却也并非是安全的去处。毫无意外的,明军受到了寨民的欢迎。 在瑶家大寨安顿下来之后,大奎才得知,梁王也曾向顺元城传书,各条通往湖广行省的要道均被封锁。昔年明军占据顺元,哪曾想时隔两年,顺元城再次易主。瑶家大寨的族长已过世,如今盘步回到大寨,经寨民公推接替了族长之职,这倒是让大奎颇感意外。 大奎决定留在大寨养伤,但此刻大奎心中尚有一件大事。盘步每每探望,见到义父神色有异,不禁问起。大奎这才说出心中所虑。 “元庭气数已尽,但仍不死心,只是要想再次派兵南侵却惧怕两人。” “那两人?”盘步有些好奇。 大奎道:“一为兵马元帅徐达,二为大将军常遇春。” 盘步回身由侍从手中接过一碗汤药来,以羹匙轻轻舀了一勺药汁道:“鞑子既是心有所惧,自然不敢南侵,义父但放宽心便是,这是特意为义父熬得药,义父快趁热喝了吧。” 大奎推开药碗道:“如今梁王派了苗疆用毒高手北上,其目的便是要暗害他们。” 盘步闻言大惊,忙问道:“那我们如何是好?” 大奎凝神道:“如今通往湖广的道路皆被封锁,为今之计只能北上走重庆府了。”说着大奎吩咐道:“把田丰周凯二人叫来。 盘步不敢怠慢,回身叫侍从去传唤。 “义父,先把药喝了吧,我熬了好久的。”盘步端着药碗坐在床头,依旧劝着大奎吃药。 大奎见那汤药颜色润红,却是不知是何药,但闻之却没有什么异味。大奎自打从军到如今,就吃过一回药。那还是在亳州大战答失八都鲁时重伤后的事,当时的药味大奎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见到义父愁着喝药,盘步笑道:“此乃是槲蕨,配有崖姜。有补肾强骨,续伤止痛。跌扑闪挫,筋骨折伤之功效。”大奎听盘步说的神乎其神,倒是有些不信。 “为父学艺之时,曾听你二师伯说过,崖姜乃是产于北方,此地哪里会有崖姜。” 盘步闻言不禁赞叹道:“义父说的丝毫不差,崖姜确是北方所产。”说着盘步笑道:“这点药还是我命人从城里药铺寻到的。” 大奎闻言便问道:“花了不少钱吧。” 盘步倒是老实,嘿嘿笑道:“恩,好几两银子才买了一点。” 大奎笑了笑,不再推辞。盘步一勺一勺的把汤药喂大奎喝了。喝过汤药,大奎砸了咂嘴,大奎竟没觉得有苦味,这等药汤再喝几碗也不妨事。 突然大奎想起一事,这才向盘步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师父?” 盘步笑了笑道:“我师父进山了,说是要给你弄些野物来。” 大奎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师父是个有心人啊。” 正在此时,田丰周凯进了门。见到躺在床上的大奎,双双拱手见礼:“属下田丰,周凯见过张大人。” 大奎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本官有要事相托,还望二位不辞辛劳走一趟京城。” 田丰闻言与周凯对视一眼,田丰这才问道:“不知大人所托何事?” 大奎将心中所虑细细说了一遍,田丰周凯闻言大惊,大奎嘱咐道:“向东无路可走,你们二人可向北行,到了重庆府后再借道向东。” 盘步闻言不禁问道:“重庆府是大夏国的地界,怕是多有不便啊。” 大奎笑道:“大夏国与我大明交好,你二人带上信物,只是借道。谅来无事!”。 “属下遵命。”田丰周凯再次拱手,转身出了房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沐浴夕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火枪手 在这瑶家大寨,明军就此落脚休整,可叹王西元病情渐渐好转,一月以后大奎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但若是用力却是不行。 这日众人齐聚在大寨广场,盘步命人设了桌案果品香茶,大家围坐一起商定日后行程。 大奎当着众人的面,首先说道:“此处瑶家大寨不可一日无主,今后盘步便留在家中,好好带着寨民耕种劳作休养生息吧。” 盘步闻言立时站起了身,扬声道:“我当今天义父为何叫大家聚会,原来是要丢下我。”说着竟是走到一边开始生闷气。瑶家儿女勤劳善良,此处大寨又是依山傍水,若是与外界相比,这里无异于世外桃源。但盘步跟在大奎身边日子久了,竟是早已习惯了江湖漂泊血雨腥风,听到大奎叫他留在家里当这个寨主,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大奎呵呵笑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孩子气?” 盘步回转身来走到大奎身前急声道:“寨主可以让给别人,可义父却不能丢下我。” “我话还没说完,你且稍安勿躁。”大奎接着又说了第二件事:“其余人等或为同僚,或为部属,行事皆属公事。但孟兄与我相交一场,一道走南闯北,更曾为了盘步身受重伤。” 话音没落,孟歌坐在一边却是摇头叹息道:“我孟歌与大人一见如故,怎的说话竟是如此见外,难不成张大人没把当做朋友?” 大奎并不答话,却是笑道:“云南一行,本官得了一件宝物,今天便将此物送与孟兄吧。”说着大奎由桌下拎起一个包袱。这个包袱很多人都认得,却是大奎一直挂在马鞍上的。从中庆城出来,这个包袱就在大奎身边,大奎走到哪里都带着,也不知道其中是什么。 大奎将包袱放在桌上,徐徐打开。大家见到里面是两只长形木匣,只是一大一小。但从外表看来做工精美,里面的东西想必也是贵重之极。 大奎拿起下面的木匣放到孟歌面前道:“孟兄千万勿要推脱,请收下吧。” 孟歌不明所以,伸手轻轻打开木匣,一看之下竟是顿时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江湖中三件至宝之一的阴阳血刃,他如何会不认得,这件物事他不认得也该听说过。 “这…这…这可使不得。”孟歌张口结舌已是有些口吃起来,只觉心绪不宁六神无主。 大奎哈哈笑道:“孟兄千万勿要推辞,这两把刀于我却是无用,而在孟兄手中无异于如虎添翼,这刀自该是孟兄所有。” 孟歌后退一步,向着大奎深施一礼:“贤弟厚恩,愚兄没齿不忘。” 大奎也不起身,却是戏谑道:“我这肋骨断了,不敢随意乱动,孟兄快快免礼。”说着伸手虚抬一记,以示搀扶。 孟歌走回桌旁坐下,颤抖着手再次打开木匣,取出双刀仔细观赏,此刀在匣中时尚赤芒流动,这一见光却是光彩黯淡了许多。虽是如此,这双刀看上去也似刚从火炉中炼出来的一般。众人不禁一阵交头接耳,都在议论这是什么刀。 大奎也不说破,又拿起另外一个匣子推到王西元面前道:“这个东西就送给王大人,王大人不懂武艺,有此物事权作防身之用吧。” 见了孟歌的双刀,王西元心知匣子里的东西非同寻常,大奎即是如此说了,王西元接过匣子道:“张大人费心了。”说着伸手打开了匣子。 一对精美绝伦的火枪映入眼帘,王西元一手一只持在手上,不禁赞叹道:“好枪啊。” 大奎闻听此言,不禁问道:“王大人识得此物?” 王西元呵呵笑道:“识得。”说罢放下双枪,由匣子中取了火药和钢珠。大奎本以为他会给枪装弹,谁知王西元却由匣子中取出数枚小铜管来,铜管长约两寸手指粗细。王西元拿起一个铜管道:“此为子弹,因枪为母弹为子,故名子弹。”说着拿起一支枪来,不知怎么一弄,那枪竟是由中断折了。 王西元再拿起子弹来塞进枪膛,接着右手一抖。本是断折的枪身复又‘咔’一声合拢。 “久闻张大人有飞石绝技,不置可否比试一番?”王西元呵呵笑着挑衅。 大奎心中有些好奇,当下问道:“如何比法?” 王西元指着距此地百步之遥的一口大水缸道:“就以那大缸为靶,不光要打中,切要看威力如何?”大奎闻言看了看那口水缸,心中更是好奇。他所见过的火枪,射程不过三百步,且还是长枪。王西元拿的是短枪,百步远已是极限,如何能射到两百步? 暂且试试便是了,大奎由地上捡起两块石头,皆是拳头大小。在手上颠了颠道:“也好,本官便与你比试一番。”大奎的飞石手法有两种,一是‘甩手打法’,这种手法精准但是力不及远,三十步内已是极限,五十步也能打到,但却直如隔靴搔痒伤不到人。还有一种手法叫做‘扬手打法’,便是如寻常人投石一样,虽是力道刚猛,准头却是不能进入人意。好待大奎对此有所练习,扬手打法的准头也要大异常人。 此番比试,大奎是想要看看火枪的威力,故此也不计较许多。 “张大人,你先请。”王西元伸手做请。 大奎也不客气,绕过桌子急走几步‘嗨’一声大喝,已是拧身扬手抛石而出。石头带着厉啸在空中化成一道弧线,竟是准确的打在那百步外的大缸上,随之落地。那口大缸完好无损,但即便如此也引来众人惊叹。要知投抛石头要讲究力道与技巧,但是寻常人能抛上五十步开外已是极限,何况是百步? 大奎抛了一块石头后竟是牵动了身上伤势,疼的冒出一身冷汗。王西元见到大奎满脸痛楚,连忙过来相扶告罪。王西元与盘步一起将大奎扶着坐回了桌边。 大奎虽是疼的紧皱眉头,但仍不忘比试的事情,当即道:“王大人也让本官见识一下这火枪的威力吧。” 王西元呵呵笑着转身,伸手从桌上拿起装好子弹的火枪,缓缓举枪瞄准百步外的水缸,轻轻一扣扳机。‘呯’一声大响,那百步之外的水缸竟是‘哗啦’一下被打了个碗口大的窟窿,缸中之水泉涌而出淌了一地。众人哪里想到一只火枪竟有如此威力,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王大人对着火枪怎会如此精通?”大奎疑惑问道。 王西元微微一笑道:“王某家中几代仕途,祖上曾为元庭宣政院同知,家父曾为宗禋院译史。早些年元庭鼎盛之时,各国皆来朝拜,就在那时王某第一次见识了火枪的威力。其间家父有幸结识了海外宾朋,获赠一只短枪。我少年时也曾拿来玩耍,故此知道这火枪的用法。”说着王西元伸手轻抚枪身道:“这支火枪乃是枪中上品,威力及射程比寻常火枪要强上一倍不止,真乃宝物啊。” 大奎闻言点头道:“原来还有这等说法,既是王大人熟知之物,看来是送对了人。”说着大奎轻声又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这几日多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若是顺元仍然戒备森严,三日后我等只有北上一途了。” 众人点头称是,王西元接言道:“我等须早作准备,尽快离开此地才是。” 正在此时,一骑快马奔入寨中,却是放哨的兵士。这兵士跳下马来疾步奔到众人身前,急急禀报:“两位大人,元兵大队人马正向这大寨开来,粗略估计足有两千人马。”听到这句话,在座众人不禁皆是大惊失色。 大奎忽的起身问道:“元兵离此还有多远?” 兵士禀道:“现下已过平坝,距离大寨已不足二十里。” 大奎当下吩咐道:“令所有哨探撤回。”兵士得令,转身飞奔而去。大奎对众人续道“速速打点行装,准备离开此地。” 众属下齐声领命,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大奎回身又对盘步道:“你速速召集寨民躲进山里,元兵抓不到我们势必要迁怒于大寨。” 盘步点点头,但随即道:“左近不光有我瑶家大寨,还有布依族及苗族大寨。若是元兵敢乱来,势必惹起众怒。” 大奎叹道:“那也不能涉险行事,须知人命关天啊。速去准备吧。”说着大奎向着自己所居住的主楼行去。 一盏茶的时间,大寨广场上明军三百余兵士已齐集于此,大奎站在人群前扬声道:“元兵已近在咫尺,我等需尽速撤离此地。往后的路势必要历尽波折,你等心中需有所准备。”说着放眼望了望这瑶家大寨,广场四周尽是相送的寨民。 大奎心中不免酸楚,但仍是厉喝一声:“上马,出发。” 明军各自上马,将王西元护在正中。大奎当先扬鞭策马领先出了大寨,三百余明军紧随其后。蹄声阵阵,尘土飞扬,队伍沐浴着如血夕阳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奸佞小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夕阳如血,山峦叠翠。荒草萋萋,万里长风。 此时已近七月初秋,三百多骑明军趁着暮色未至,向着正北方策马疾驰。 骑在马上奔了一程,大奎已是额头见汗,虽是肋下骨伤已愈,但此刻山路崎岖颠簸难行,左肋下有些隐隐刺痛,这样跑下去不用几十里,旧伤复发已是必然。 队伍奔行间,后面一骑加速赶了上来,却是负责断后的孟歌。孟歌策马奔到大奎身边扬声道:“大人,元兵八百余骑正由后方追来。” 大奎闻言回身看去,只见远处尘烟大起,隐约可见冲天火光。这必是元兵在瑶家大寨没有搜到人,故此将大寨一把火烧了借以泄愤。 “加速行军,快!”大奎扬声厉喝,明军快马加鞭一路冲向前方山区。只要进了山,若是元兵势大,大奎尽可带兵藏匿于山林之中。无奈此处一马平川,若是遭遇元兵,必然是一场苦战。 孟歌与大奎并驾齐驱,便策马边关切的问道:“大人,你的伤势如何?” “此刻哪里顾得了许多,驾。”此时大奎心急如焚,自己身上带伤不能久战,余众除了孟歌之外,其余人武艺平平。一旦开战,敌众我寡,定然是全军覆没之局。‘就是死,也要把他们带回去。’大奎心中主意已定,脸上一片肃容,当下再次催马赶到了队伍最前。明军上了一道山梁,借着山坡的惯性一路冲了下去。前方一道小河,队伍没做停留,马蹄隆隆声中,三百余明军加速策马冲过河道,一时间战马轻嘶水花飞溅。 过了河,距山林便只有一箭之地了,大奎心中急切,再向身后看去。望着渐渐远去的山梁河流,大奎情知不久敌人便会追来,只期望快些进入山区,已保万全。 正奔行间,只听前方连珠炮响。接着大奎只觉身周犹如山崩地裂般的几声轰鸣,一时间硝烟弥漫碎石纷飞,数名兵士被连人带马炸翻在地。 “吁”大奎一拉马缰,红云人立而起。放眼再向前看,远方山坡处锦旗招展兵甲林立,却是已被元兵拦住了去路。元兵呈雁字排开,正拦在山路的路口,而那里竟有数尊火炮排在阵前。 “散开。”大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分散众人,以免元兵再次开炮。 借机环目四顾,左右两方尚无伏兵,大奎一挺铁枪遥指东北方远处的一片树林喝道:“随我来。”说着当先策马向东北方向疾驰,身后明军当下紧随其后。正在此时,迎面一片喊杀声,一彪人马冲出树林向明军杀到,人数足有近千之众。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右皆有埋伏,为今之计只能奋力一搏,便是血溅七步也要淌出一条路来。大奎马势不停,带着三百明军与冲来的近千元兵冲撞绞杀在一起。敌人骑兵足有五百,其后更有数百步卒正向混战的场地奔来。 两名元将各挺兵器直奔大奎,一刀一枪左右袭到。大奎纵马前冲,长枪左摆‘当’一声响挡开砍来的大刀,枪头在其刀杆上借势一搅,长枪前送‘噗’一声正刺在使刀敌将的哽嗓咽喉。说时迟那时快,右侧元将长枪刺来,大奎顺势拔枪,以枪撰(长枪尾部)一拨敌枪,对方长枪已刺空。大奎挥手抡起铁枪便是一式‘泰山压顶’怒砸而下。敌将见势不妙急忙挺枪格挡,大奎身后狗剩刚好赶到,挥刀将这元将砍落马下。 以大奎为先锋,狗剩板凳二人作侧翼,身后众明军士卒护着王西元一路冲杀,最后是孟歌独身一人断后。队伍便似一把尖刀插入敌军阵营中徐徐开进,留下的是元兵数以百计的尸体,明军中也不断有人伤亡落马。 杀敌一百,自损五十。明军正以血的代价一点点的向前推进,大奎双目赤红,手上长枪攒刺不断挥舞带风,近身者死挡者披靡。短短百丈远近,大奎一路行来不知杀了多少人,只觉元兵是越杀越多。原来跟在敌人骑兵身后步卒也赶到了,元军的骑兵及步卒竟是将明军围得铁桶一般。 明军前进,则元兵跟进。大奎左冲右突,始终难于杀出重围,要想突围除非将元兵杀尽,不然只要有人挡路,必然会被从新包围。大奎心中震惊,为何元兵竟然悍不畏死?明知上前是送死,仍然前仆后继?由于用力过甚,肋下伤处又开始一阵剧痛,起先只是微痛尚不觉得,此刻肋伤又犯痛彻心扉。 暮色将至,夕阳西落,最后一抹晚霞映红了天边。 大奎挺枪将数名元兵刺于马下,又向前推进数尺。正在此刻,护在身后的狗剩一声闷哼,随之摔落马下,却是被一名元兵步卒以钩镰枪刺中了脊背。大奎冲锋在前却是无暇顾及,可怜狗剩一条好汉,竟是惨死在元兵乱刀之下。 钩镰枪乃是军中常见的兵器,多为步卒使用。其枪头一侧有刃勾,与寻常长枪不同,其有钩挂之能,多为破骑兵之用。 大奎一直身在人群中冲杀,元兵钩镰枪手一直无法寻机下手,好歹有元兵从后方近了身,却是被红云警觉,一式‘尥蹶子’竟将这元兵踢出老远。 元军步卒的围困,给明军造成很大的伤亡,骑兵的马匹一旦被钩镰枪勾中马腿,马上之人势必落马。而红巾士卒一旦落马失去居高临下的优势,那么元兵即会蜂拥而上乱刀将其分尸。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大奎拼杀之余回头再看,身后的明军兵士已不足百人。孟歌及板凳带着众兵士死死护卫着王西元,进程虽慢但仍是紧跟大奎身后。 元军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以车-轮-战-术将明军的兵力耗光,然后等大奎等人力尽之时,便可生擒活捉。正当大奎奋力厮杀之时,一声角号响起。围住明军的元兵竟是渐渐退却,只是将大奎及数十明军围在核心。这时除了大奎这些人仍然站立,场中已是铺满了尸体,有明军的也有元军的。 元兵乍退,这才让大奎等人有了喘息之机。环目四望之下,大奎不禁万念俱灰。只见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均被元兵围困,看样子每个方向的元兵足有一千余众。为了大奎带领的三百多人,元兵竟是调集了五千兵马围追堵截,最可恨的是竟然还有炮。 只见正北处,堵住山口的元军阵营中飞奔而来数百骑,大奎心知冲不出去了,便任由那支元军骑兵奔到圈外。 带兵而来的元兵大将一到,围住明军的元兵左右一分让出道路。这元将进到场中,在大奎百步之外勒马站住,身后骑兵左右分开护在身旁。 元将看着大奎这几十个人,嘴角带起一抹冷笑。微风吹动其耳边狐裘,倒是颇有些威武气概。“我乃是梁王麾下万户达鲁花赤,我叫胡和鲁。”在蒙古语中胡和鲁是青龙的意思,蒙古人多是以山岳,湖海及图腾等等起名字,故此大奎也不奇怪。 “这位想必就是神威大将军张大奎吧,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胡和鲁竟是一语道破大奎身份,这让大奎有些奇怪,难道他认得我?只听胡和鲁又道:“你便是神威盖世,今日怕是也难逃我五千精兵的围剿。” “你要怎样?”大奎扬声喝问。 胡和鲁笑道:“请张将军随我去向梁王请罪,梁王爱惜人才,广纳贤士。你若是肯屈从,高官厚禄岂在话下?” “哈哈哈哈,你把我张大奎看成了什么人?大明儿郎岂能屈从胡虏?”大奎义正言辞,虽是浑身浴血也不就范。 胡和鲁笑道:“大明儿郎真的有如此血性?你看看这是谁?他不也是你大明的人吗?”说着,由胡和鲁身后策马行出一人,竟是吴涯。 大奎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元兵来到瑶家大寨竟是吴涯通风报信。由瑶家大寨一路到此,由于走得匆忙,竟没发现少了吴涯。 王西元虽是一介文弱,却是分开众人护卫策马出了人群。 “吴涯,你这狗贼,本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西元一改斯文,竟是破口大骂。 吴涯骑在马上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胡和鲁将军许我作了顺元的千户,今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强过跟着你们爬山涉水鞍马劳顿。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受够了。” 王西元气的胡子乱翘,伸手虚指着吴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奎厉声喝道:“若是胡和鲁将军专为张某而来,那么就请放过其余人等,我跟你们去见梁王便是。” “张大人。” “万万不能啊,张大人。”众兵士呼声一片。 “贤弟何出此言,既是相识一场,自当生死与共。你到哪里,我孟歌便到哪里。”孟歌扬声说着,策马来到大奎身边站定。 胡和鲁又是仰天大笑,笑罢喝道:“现在你们还有资格和本将军谈条件?” 身旁的吴涯向着胡和鲁谄媚笑道:“幸亏小的识时务,不然岂不是自寻死路?”话音没落,只听‘呯呯’两声炸响,胡和鲁及吴涯身子一歪双双落马。 只见王西元双手各举一只冒烟的火枪骂道:“去阴曹地府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处逢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一见胡和鲁及吴涯双双落马,不禁一阵目瞪口呆。哪里能想到一向弱不经风的王西元竟是有如此气势。大奎还没发话,王西元已是振臂高呼:“大明儿郎岂能屈从胡虏,就是战死也不投降,杀!” 一介文弱尚能忘却生死,久经沙场的大奎岂能甘为人后?当下大奎铁枪一摆厉喝道:“杀!”当先策马向敌军阵营冲了过去。 “贤弟,愚兄来也。”孟歌一边策马跟随,一边由马鞍囊中取出木匣,拿出了阴阳血刃。手上双刀早已卷刃,所性都扔了。 王西元急急掰开火枪退了空弹壳,正自装弹。一旁的板凳见了不由有些着急,但仍是带着数十明军紧随大奎与孟歌身后杀向元兵。此刻的态势却是被元军围成一个大圈的。等到王西元装弹完毕,见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由心中惧怕,连忙打马向前追赶大奎等人去了。 元军主将一死,各军中不由得一阵大乱。是攻还是撤?正犹豫间,大奎与孟歌已双双杀进人群。大奎一条铁枪使得虎虎生风,数名元兵顷刻间被刺杀当场。孟歌双手各持一把短刀,刀刃皆是赤红如血,所过之处刀断枪折人头落,比之大奎更见凶猛。 元军稍一阵骚乱,只见山口处的元军阵营竖起两杆大旗,交相挥舞之下,本是大乱的元军阵营顿时再次齐整,随后便见到四方元军已向中心合围。 大奎众人再度陷入苦战厮杀,此次一战之后便会尘埃落定,尘归尘土归土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是大奎心中所想,而明军数十人皆是如此想的。再看孟歌,双刀上下翻飞,身周随处可见元兵的残肢断臂,连同元兵尸体的兵器铠甲都没有完整的。阴阳血刃果然名不虚传。 明军个个猛如虎,元兵一时间竟是奈何不得他们,但此刻的王西元却是弱处。‘呯呯’两声枪响,王西元抽冷子又放翻两名元军校尉,但随后数杆长枪随之刺来,王西元身中数枪颓然落马。 “王大人!”板凳一声悲嚎,手上长刀一式‘裹脑’挡开两杆刺来的长枪,翻身下马杀到王西元尸体前,只见王西元双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板凳几经拼杀,砍到数名元兵又回到明军中,数十名明军士卒脊背相靠面向元兵,只有如此才能坚持的长久些。这剩余的三十名明军,却个个是有些武艺的。在战场上厮杀,有一技防身的往往能活的更久,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元兵分成两圈,内圈数百人围住明军厮杀,外圈数千人观战。一旦内圈人数不足,外圈及时补充。明军副将阿拉坦仓带着亲军冷眼看着场内厮杀,心中却是得意万分。如今主将胡和鲁已死,那么自己便是这顺元城的主宰了。一旦歼灭这几十名明军兵将,或将他们生擒活捉,重兵押解至中庆城向梁王请功,梁王定会对自己加官进爵。前程远大,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里阿拉坦仓不禁脸上带着些许微笑,他现在不得不感谢自己的父亲,因为父亲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阿拉坦仓在蒙古语中是金库的意思。有这个好名字,便是意喻着自己必将高官厚禄金银满仓啊。 场中的混战已近尾声,尚在舍命搏杀的只有那个张大奎和使双刀的护卫了。 阿拉坦仓此刻倒是有了闲情逸致,好似鲜血的赤红颜色更能激发内心对功名利禄的向往。身旁一名千夫长悄声问道:“将军,只要一轮弓弩便可将这二人格杀,为何还要损兵折将?” 阿拉坦仓轻轻一笑道:“若是生擒此二人,必将得到梁王青睐。想那张大奎竟以数百兵士战败刊布的两千兵马,更是将主将刊布斩首。刊布乃是梁王爱将,在我大元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猛将,这张大奎的武艺才能岂能小觑?” 身旁的千夫长连连称是,心中却是暗骂:“为了你的功劳,却要众兵士舍命相拼,你为何不上前厮杀?” 大奎骑在马上厮杀已是状若疯虎,孟歌早已下马步战。因为双刀短小不及远,故此被元兵钩镰枪手寻机放翻了战马。哪成想孟歌双脚一落地,更是如鱼得水,几名近身的元兵转眼死伤殆尽。 正当大奎与孟歌陷入苦战之际,耳畔传来蹄声隆隆,转瞬间元军阵脚大乱。 只见正南方远处的山梁上竟是突然杀出数千兵马,遥遥望去其声势直如大河决堤之滔滔怒流一般。阿拉坦仓不禁目瞪口呆,哪里来的兵马?难道是神兵天降? 还不等阿拉坦仓回过神来,一片箭雨便打乱了阿拉坦仓的思绪。天色本还有一丝微光,箭雨一到徒然间便全黑了,一时间元兵哀嚎遍野死伤无数。大奎正在搏命厮杀,哪里会顾忌外围的动静。但徒然间耳畔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叫喊:“义父莫慌,盘步来也。” 来者正是盘步,他所率领的兵马乃是瑶,彝,苗,布衣等五族十六寨的精壮寨兵。这些寨兵多是各族中的猎户及青壮,骑射之术皆是颇为精湛。 一轮箭雨下去,元兵南侧的阵营便已形同虚设死伤过半。本是四面围堵的阵势竟生生的被撕开一道口子。各族数千兵马呼啸着杀进战团,元兵未及反应,便又是一大片竹矛凌空而至。若说飞箭如雨,那么飞矛便是冰雹了。元兵中的刀盾手有盾牌护身死伤倒在其次,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兵及长枪手一时间成了靶子,有的竟被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 一开战,元兵即已失去先手战机,阿拉坦仓在亲兵护卫下率先向北奔逃,元兵一见主将都逃了,也不等人吩咐纷纷丢下兵器旗帜,跟在阿拉坦仓亲兵身后向北溃败而去。 “陇赞阿期,带兵追杀元兵!”盘步策马奔到大奎身边,回身大喝了一声。 乱军中只见一名壮硕汉子答应一声,策马提刀向着败逃的元兵追杀过去。此人一去,自有一彪人马紧跟其后,看样子是一个寨子的寨民。 直到此刻,大奎才松了一口气,本就是肋伤未愈,此刻又添新伤。腿上及手臂上竟有几处刀枪伤,犹自血流不止。孟歌也是一身伤痕,此时压力全无,二人一先一后摔倒在地,跟同大奎倒地的还有红云。红云已是浑身伤痕累累,四腿上几处刀伤,有一处竟深可及骨。 盘步一声惊呼,急忙唤来寨中巫医为大奎及孟歌上药止血。大奎伸手虚指着红云颤声道:“马…马……。”说着头一歪就此昏厥。将近两个时辰的血战,大奎已是精疲力竭,不是因为气力不及,而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孟歌能活着,则全仗一对宝刀,出手时全无所阻游刃有余。 夜色已深,大奎与孟歌被带回了彝族大寨。瑶家大寨已经付之一炬,此刻瑶彝两族只能混居一处。大奎与孟歌昏睡一夜,第二日才悠悠醒转。 盘步正在床前坐着,见到大奎醒了不禁惊喜交加。 大奎急忙开口问道:“你师父伤势如何?” 盘步劝慰道:“义父放心,师父的伤不碍事,只是失血过多,怕是要将养些时日。” 大奎又问:“红云怎样?”红云虽只是一匹马,但跟从大奎已有十余春秋,无异于同生共死的伙伴, 盘步眼圈一红,这才缓缓道:“红云没了,我把它葬在了黔灵山下。” 在贵州顺元城西北角,有一座古木参天,湖清洞幽,的名山,这就是有着“黔南第一山”之称的黔灵山。直到此刻大奎才知道,自己与明军将士浴血拼杀之地便是黔灵山脚下。 大奎听到盘步说红云没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余下的话他没问。他心中想问明军将士都安葬了吗,但他怕一旦说出口会忍不住哭出来。 (写到这里,丰郎不禁想起一句名言: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后来才知道这是出自昆剧《林冲夜奔》中的一句戏词,原文是: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今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又过了一月,大奎及孟歌身上的伤也都好的七七八八了。这都得益于瑶彝两族的祖传医术,更是归功于盘步的细心照料。外伤虽好但内心的伤何人能治? 秋高气爽,夜色如画。孟歌独自走出竹楼,却见到大奎一人站在院中。 大奎手中提着一个酒坛,正在独自饮酒,眼望清风明月。大奎出口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孟歌走到大奎身边接了一句,更是伸手接过了酒坛,以口就之一通畅饮。 此刻已无需多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二人所饮不是杜康,而是顺元特产枸酱酒。 一坛酒二人轮番痛饮,俱是虎咽鲸吞一气喝下,似乎这烈酒喝的慢了便会尝尽人世间的苦辣心酸一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族连心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次日清晨,盘步前来问安。 卧房中,大奎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背靠着墙。手上犹自提着一个空酒坛,此刻正双目呆滞望着不远处的窗棱,衣衫未解竟是一夜不曾合眼。 “孩儿盘步给义父请安。”盘步说着深施一礼。 大奎没言语,仍是望着窗子,仿若要把那木窗看出花来一般。 盘步走上前来,俯身轻声道:“义父,您一夜未曾合眼了,歇息吧。” 大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孩子,义父睡不着。你去吧。” 盘步见大奎如此,也不好再劝,只得道:“过会我叫人送些汤过来,义父多日不曾好好吃饭了。” 大奎望着盘步,心中感动。当下笑道:“不要费事了,再过几日为父便启程回京复命,临走时有一件大事要做,不知道你能否帮我?” 盘步抱拳躬身道:“义父但有所命,盘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奎点了点头,盘步续道:“义父既是要做大事,需先养好身体,若不吃饭如何做事?” 大奎闻言呵呵笑道:“好,我们吃饭……。” 大奎叫盘步唤来了孟歌,盘步吩咐人备了一桌好菜,蒸了馒头。盘步跟随大奎这么久倒也习惯了汉人的饮食。孟歌坐在桌旁,依然是神情沮丧。大奎明白他的心意,当下笑道:“逝者已逝,生者同哀。我们要做的应该是为战死的将士们报仇。”说着抓起桌上馒头,操起筷子开始大吃。 盘步拿了筷子塞进孟歌手中道:“师父,吃饭吧。” 听到报仇两个字,孟歌仿若回过神来,确实感到腹中饥饿,当下也开始忙着吃饭。盘步见义父及师父都吃了,坐在一边憨憨的傻笑着。 “你也吃,快吃。”大奎嘴里塞着饭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盘步答应一声这才拿起筷子陪着一起吃,这一顿饭大奎与孟歌吃得很饱,但却不知是何味道,因为尚有大事要做。 吃完了饭,盘步又命人上了茶,接着便陪坐在一边。 大奎这才开口问道:“黔灵山之战,你带去的都是哪里的人马?” 盘步见问,忙答道:“是附近五族十六寨的寨兵。” 大奎不禁问道:“仓促之间,你怎能汇聚如此兵力?当时该有三千多人吧。” 盘步嘿嘿笑道:“我的儿时玩伴,还有几个结义兄弟,他们都是各族各寨的头人或王子。” 大奎笑着点了点头,盘步续道:“当时的人还是少的,若是时间充裕,拉起两万人马岂在话下?” 大奎闻言眼前一亮,这才道:“如此说来,大事成矣。” 孟歌听着有些莫名其妙,盘步疑惑的问道:“义父是要做什么?” 大奎冷冷说道:“我要拿下顺元城。” “啊?”盘步惊得嘴里能塞个馒头,孟歌也是膛目结舌。随即盘步连连摇手道“义父,使不得啊,顺元城乃是梁王治下最东的屏障,城中更有骑兵两万,甲兵三万啊。”盘步说着咽了口唾沫,这才又道:“五万精兵外加城高墙厚,我们两万人马如何能夺下城池?” 孟歌在一旁插话道:“这些寨兵不比元兵,皆是未经训练的各族百姓,况且兵器又从何而来?就算进了城又如何与元兵相抗?” 大奎轻轻一笑道:“善战者,以正和以奇胜。若是两万奇兵,元兵如何能防?”顿了顿大奎又道:“向北是大夏国的地界,大夏国国主明玉珍与梁王几经征战争夺未果,如今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扰。太祖皇帝忙于北伐,对这云贵之地也无暇顾及。既无大患,元兵定然防备懈怠。既如此,我们只需混进城去,自然可以出奇制胜。” 孟歌不禁闻言击掌叫好:“贤弟妙策啊。” 盘步听了义父的分析,也表示赞同。但随后犹豫道:“若是应急倒也好说,但若是与元兵开战,却不知各寨有何见解。” 大奎呵呵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管召集人马便是。” 盘步倒也实在,当下站起身来道:“那好,我这就去着急人手,义父在此歇息吧。”盘步说着起身出了房门。 盘布一走,孟歌便急声问道:“贤弟,如此行事能行吗?” 大奎不禁问道:“你明知不行,刚刚还要赞同?” 孟歌急叹道:“刚刚不是为了给你圆场面吗?那各族大寨怎么可能任你驱使?” 大奎笑而不答,起身走到床前。这时孟歌才见到床边的角落里竟是放着一副马鞍,这副马鞍原本是大奎的坐骑红云所有。红云战死后,这马鞍便闲置了。 大奎由马鞍的鞍囊中取出一个包袱来,走回到桌前。孟歌望着大奎的举动,心中倒是有些不解其意。等大奎打开包袱之时,孟歌不禁两眼发直。 包袱内竟是厚厚的一大摞银票,最上面的一张银票清楚的印着‘天成亨’一千两的字样。孟歌不禁又翻了几张,分别是‘宝丰隆’‘三晋源’‘存义公’‘汇源永’‘合盛元’ ‘锦生润’‘大德玉’等等十余家钱庄票号的银票,每张银票最低的一千两,最多的一万两。况且这些钱庄票号遍布江南各地,孟歌实在想不到大奎是如何弄来了这一大包的银票,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在孟歌惊骇的目光中,大奎又将包袱收拢系好放回原处,回过身来,大奎才道:“这些银票总值八百万两左右,我觉得此次攻城的花费应该够了。” 孟歌不禁咽了口唾沫,心说:这些银子,买下一座城也够了……。 次日未及午时,各寨头人相继到来,其中有彝族,仡佬族,水族,白族这四族的大寨头人,如今盘步已是瑶族头人,故此五族聚齐。 大奎在正堂落座,孟歌抱着一个锦缎包袱站在身边,各寨头人分坐两班。既然是五族已到,大奎也就不再耽搁时辰,向盘步示意道:“可以开始了。”大奎之所以先示意盘步,是因为盘步是瑶族的头人,也是这次大会的发起者。 盘步整了整头巾站起身来道:“此次召集各寨头人前来,所为的便是一桩大事。”此言一出,其余四寨头人不仅相互交头接耳。但随后有人向盘步问道:“盘步,有什么大事啊?” 盘步被问得一愣,却又不好直说是去攻打顺元城,只好向大奎投去求助的目光。 大奎见状只得插言道:“还是由本官来说吧。”说着清了清喉咙,这才续道:“本官乃是江南通政使张大奎……。” 话音一落,除盘步外的四寨头领皆是齐齐站起身来向着大奎拱手施礼。 彝族头人陇赞阿期开口道:“昔年顺元大荒,承蒙张大人援手开仓放粮,才免去了顺元生灵涂炭。陇赞阿期代表彝族父老,谢过张大人。”说着竟带领其余三寨的头人屈膝跪倒,盘步见到此等情景,自也不能例外,走到陇赞阿期身边向着大奎跪了下去。 大奎见状连忙上前相扶,待到众人起身,大奎才语重心长的道:“救民于水火是本官义不容辞的责任,张某怎能受各寨头人如此大礼。” 陇赞阿期扬声道:“大人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大奎看这陇赞阿期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很是有些气魄。曾听盘步所言他是贵州彝族默部德施氏勿阿纳四十六世孙,按说既是彝族的王子。因此大奎对这陇赞阿期却是另眼相看。 大奎当下也不隐瞒,直言道:“本官要向众位头人借兵。”这句话说出来,自然又是引起一阵议论。 大奎双手虚按以示安静,扬声道:“众位头人稍安勿躁。”等到众人静下来,大奎方续道:“自元庭称霸大江南北,各族民生凋敝苦不堪言。他们强取豪夺欺压民众,其中心酸想必各位周知。”见到各寨头人点头赞同,大奎这才又道:“我等若不奋起抵抗,何日方能摆脱魔掌?”说着,大奎指着盘步声色俱厉道:“瑶家人素来勤耕务农与人为善,但元庭何曾给他们安居乐业的机会?你们还记得昔年的顺元大荒?你们饿殍遍野的时候,元庭何曾给过你们一粒粮食?……” 大奎有根有据,说的头头是道,各寨首领皆是听得义愤填膺。盘步首先站出来喝道:“我们瑶家人誓死追随张大人。”喊完这句话,盘步转过头去问陇赞阿期道:“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跟我一起去打蒙古鞑子。” 陇赞阿期正是血气方刚之年,闻言向前一步道:“我陇赞阿期不会让兄弟一族去冒险,是水是火我们彝瑶两家一起趟了。”话音未落,其余三族的头人也都走上前来喝道:“还有我们。” 大奎见到事情已成,不禁心中大喜。 陇赞阿期几人相继转过身来看着大奎,陇赞阿期问道:“张大人,你说要去打元兵,这里最近的元兵就是顺元城,你难道想打顺元城?” 大奎哈哈笑道:“正是顺元城。” 陇赞阿期不禁大惊道:“顺元城内的元兵足有数万,我们去了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啊。” 大奎轻轻一笑道:“有心算无心,焉能不胜?” 随后大家各自落座,大奎与众头人开始细细商议攻城计策。 第一百二十章 全民皆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春秋时期,今顺元城属‘柯国’辖地。战国时属‘夜郎国’范围,两汉时期隶属柯郡。唐宋两朝,今顺元定名为矩州后改为贵州。公元1279年,元庭攻占贵州全境,置顺元路宣抚司,翌年改为宣慰司。公元1283年,元庭置贵州等处长官司,为顺元路。也就是今日的顺元城了。 顺元城本为各族杂居自治之地,然大夏国与云南梁王几经争夺,一时间顺元城战火焚燃。大明佞臣王福勾结元庭梁王,奏本称贵州民众愿降大明,其间自然把自己的功劳极尽夸大。太祖欣然派兵驻扎顺元城,府尹仍为彝族一脉,以示恩宠。 如此一来,王福备受太祖皇帝信任,总揽湖广贵州两行省大小事务。如此才让王福有了贪赃敛财的机会,遂将各州府皆安置亲信铲除异己,风光一时无两。王福贪赃一事败露,太祖皇帝欲将之绳之以法,王福见机不妙便以金蝉脱壳之计私逃,投奔了云南梁王。 既然已经撕破脸,梁王自然不会让明军继续驻守顺元,顺元城一时间十万元兵压境,战火一触即燃。顺元城中的明军不过三万,无奈之下将领窦衔唯有带兵撤离顺元城,顺元城复归云南梁王所有。 顺元城乃是云贵川三省的中心命脉,梁王为确保东境安危,在顺元城屯兵五万。由此可见顺元城的重要地位。大夏国如今偃旗息鼓,大明太祖皇帝一心北伐。云南梁王自觉高枕无忧矣,这便给了大奎以可乘之机。 秋风习习,金秋送爽。眼看要到中秋节了,顺元城也变得热闹了起来。但数日前在城外有数千乱民突袭元兵之事,让新任的城主大人阿拉坦仓不得不小心。想当然,他这个城主是自己封的,正式的任命文书还没有拿到手中。 节庆虽然热闹,但凡有进城的生人,不管男女却一律要搜身。尤其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当然这是城兵自定的规矩。城门处来来往往人流不息,四门处各有近百名城兵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还好,进城的人多是带着粮米或是山货,倒是不曾有人携带违禁物品。 让城兵很失望的是,进城的虽多但都是青壮男人,却连个女人毛都没见。 时至午后,西城外行来一支车队,放眼望去队伍浩浩荡荡足有数十辆马车。车队行至城门前元兵才看到,来的都是彝族人。为首的上前说话,声称是给军营送粮的。 原来元兵占据顺元城后,军粮一半是自供,一半是由当地的各寨行月纳。这已经是惯例,况且这送粮的彝族人城兵也认识,自不见疑。车队顺利进城,城兵并未搜查。 车队行至城中僻静处,只见大街小巷皆奔出各族青壮足有千余人,每人都背了成袋的粮米,到了车队前也不必招呼,争相解了车上绳索。待将外层的麻包掀开,只见车上装的皆是兵器。刀枪猎叉样式极多,各族青壮人手一把,然后将背来的粮米装到了车上。 车队再次行进,各族青壮转瞬间藏身于街头巷尾,再无动静。 黔灵山下,三百多座新坟前,大奎凝神而立。身后战旗招展,两万各族寨兵列阵等候。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大奎颤声吟了这一句话,却已是热泪盈眶再难一言。多少日夜患难与共,时至今日生死两隔。 盘步端了一坛酒来,走到大奎身边轻声道:“义父节哀。” 大奎没说话,接过酒坛默默开了封,将这坛酒缓缓泼洒在坟前。看着面前的三百六十三座新坟,大奎缓缓道:“列位在天有灵,张大奎在众位坟前起誓,誓将夺取顺元城,以告慰列位在天之灵。”没有更多的话,也没有烧纸钱,连招魂幡也没有。大奎回身便走,来到各族寨兵阵前。 大奎扬声道:“今日顺元一战,关乎各族福祉。大道理我不会说,但不论那一寨率先攻入城守府,张大奎即以白银十万两奉送。”此言一出,两万儿郎不禁相顾失色。 十万两?那要买多少稻种多少耕牛啊? 还未等所有人静下来,大奎又道:“进城以后的事本官无需多说,你们的头人自会带领你们去攻占各处要地。本官要说的是,你们无论何人阵亡,本官皆会厚加抚恤。此一战虽有厚赏,但却是为了你们的骨肉同胞今后不再寄人篱下,不再遭受欺辱。”望着两万各族寨兵,大奎斩钉截铁的喝道“|准备出发。” 盘步牵来一匹枣红马,大奎上马之前心中不禁有些恍惚:“红云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马能一日千里?”上了马,大奎再次回首看了看那三百多座新坟。然大战在即,唯有慧剑斩情丝。接下来的将是热血疆场,驰骋杀伐。 “驾。”大奎策马扬鞭当先向顺元城的方向疾奔而去,身后二万寨兵马步军混合紧跟其后。各族因为战马稀少,故此多是步卒。 行至一处岔路口,只见路口处人山人海皆是各族寨民,男女老幼可谓人声鼎沸。这也难怪,家中青壮要出去打仗,身为父母妻儿自然是牵肠挂肚。人之最难离别苦,这也是人之长情。 大奎情知要耽搁些时辰,故此与盘步两人甩下各族联军大部队向东行了一段。此地离顺元尚有五十余里,又是隔着一道丘陵。故此不必担心元兵在城上查探到什么,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大军一旦到了城门数里,即会发起冲锋。 而元军见到乱民攻城自然会鸣金示警,城内的一千余青壮听到鸣金声会自发的进攻西城门,一旦里应外合多了城门,剩下的便是攻占城守府,与元兵血战一场了。 两万寨兵对元军精兵五万,若是力敌自然不是对手,大奎的意图便是擒贼擒王,先将城守府团团围住占据,到时候元兵群龙无首不战自溃。先前已经和各寨的头人商议完毕,元兵溃逃不必追杀,任其远去便是。若是逼得急了,反会逼得元兵狗急跳墙。 大奎向的很周全,但他疏忽了军令。这些寨兵不是正规军队,他们恋家,他们也被亲人所挂念。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奎不禁有些心焦,回马再看。各寨的青壮与家人唠唠叨叨的话别,如此下去怕是要黑天。 大奎无奈之下叫盘步去催一下,盘步领命回马奔赴各寨兵民。哪成想青壮两万,相送的寨民竟有三四万之多,盘步几经嘶喊全然无效,想要去找各寨的头人,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 只听一名寨兵哭着道:“阿嬷,你回去吧。等打下顺元城,我们家就能分到耕牛啦。寨子里也会有好多好多钱的…呜呜呜…。”亲人间泪眼相对,真的是难分难舍。 另一名寨兵的老父亲颤声问道:“能分水田不?牛家里有了,就是田不够种啊…咳咳!”这类的话语此起披伏,议论声不断。 盘步为了稳定军心,连忙扬声道:“去攻城的人,都有钱。张大人说了,拿出十万两银子另加抚恤。大家放心吧。”顿了顿盘步又喊道:“队伍要出发了,乡亲们都回去吧。” 这句话立时让人群炸了锅。十万两银子啊。去攻城的都有钱? 这些善良的各族百姓,从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食,辛苦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十万两银子什么样。往往家中女人的头饰等物也是几代人辛苦积攒下来的。(南方的少数民族,一到喜庆节日就会盛装出行,看电视上都是带着银饰。估计这个习俗是自古就有的) 盘步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有什么后果。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个胖女人走出人群来大声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话?” 盘步闻言一愣,当即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真话了。” 胖女人闻言心花怒放,回身向着人群喊道:“去攻城的人,都有钱。我也去!” 这下好嘛,将近四万的寨民,除了年纪太小的,年纪太老的,其余人都要去攻城,人数足有三万左右。盘步一时间傻了,但又不能说话不算数,只能调转马头带着各族兵民向西走来。 大奎正在坡上观看顺元城外地势,等了半响不见潘步回来,不禁回头再看。这一看大奎险些吓得由马上掉了下来。眼前漫山遍野都是人。人群汹涌如潮,竟是已经分不清那是寨兵那是寨民了。这哪里是去打仗,这是要去赶庙会啊。 大奎深知军纪不整的严重,当下叫盘步去唤来各族的头人。 这下苦了盘步,在人海中不住的嘶喊叫唤,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找到了两个头人。 大奎见到兵民涣散如此,不禁有些头疼。 这两个头人是白族和仡佬族的头人,大奎将他们二人唤到身前问道:“你们这是为何?难道百姓要送到城墙下?” 仡佬族的头人直言道:“他们不是送亲人的,他们是去攻城的。” “啊?”大奎闻言一声惊喝,眼都直了。 仡佬族的头人又道:“我三叔也来了,他说要是能给银子,他就不活了。喝出老命也要换些银钱,汉人不是说老当益壮吗,他就是了。” 大奎想破头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出戏,如此涣散的队伍,如何能打仗? 大奎心思电转,当即对两个头人道:“你们去告诉大家,杀一名元兵赏银十两。本官言出必行。”两个头人闻言一惊,对视一眼不禁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杀一名元兵赏银十两?顺元城中可是有元兵五万啊,不对,那不是元兵,是银子啊。 话一传出,民众沸腾了。五万男女老少杂牌军当即向着顺元城继续开进,行进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顺元暴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与盘步带着三千骑兵在前,将近五万各族民众在后,向着顺元城一路开进。 沿路犹如蝗虫过境,民众折了树枝,竹竿为武器,没有武器随手由地上捡起了石头拿在手中。五万余人经过处遍地是树叶小枝,道路和树林一片萧索景象。 未及城门五里,元兵在城上远远见到黑压压一片人,看样子皆是百姓。虽然来的都是百姓,但这守门的元兵心中却有些打鼓。近日虽有集会,但贸然间来了这么多人,一旦进城怕是要造成拥堵。 这元兵连忙唤来当值校尉,元兵校尉上了城,往城外一看,不禁也惊呆了。半晌才嘀咕道:“这么多人,进城干嘛?”待城外民众离得近了,这校尉才看清,队伍前方少说有三千骑兵开路。校尉暗叫一声:‘不好。’ 正在此时,带领各族军民攻城的大奎,骑在马上拔出龙泉剑,遥指顺元城西门怒喝一声:“冲啊。”这一声厉喝,立时万民响应。 五万多人呐喊着向顺元城冲去,骑兵一马当先缓缓提速,最后竟是如风驰电掣一般。一时间蹄声隆隆气势如虹。 城上众元兵见到潮水一般涌来的各族军民,不禁都吓傻了。那元兵校尉一脚将身边的兵士踹翻在地:“MD,还愣着干什么?速速鸣金关城门。” 数名兵士这才如梦方醒,一人奔去了城楼,数名兵士沿着城防梯奔下城去。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城上的元兵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备战。城门处当值的元兵见到冲来的人潮,哪里还敢留在原地,回过身来拔腿跑进城。 顺元城门在城兵的推动下‘吱呀呀’一阵响处渐渐合拢关闭,哪成想门还没关严,身后竟是一片喊杀声。城门洞内的元兵慌忙回头,只见大街小巷杀出黑压压一片人来。 还不等城门处的元兵反应过来,已被乱民冲入城门洞。一通砍刀猎叉,转眼间近百元兵被放翻在地。乱民守住城门洞口,自有人去开了城门。 城上校尉大惊,抓过一名兵士喝令道:“速去禀告城主守备大人,乱民造反啦。”等到那兵士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这校尉当下召集城上百余元兵道:“跟我下城夺回城门,杀。”一声大喊中,这校尉拔出腰刀当先冲下城去。 岂料冲到半途再看,左右身后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跟来,那些元兵士卒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官长冲了下去。开玩笑,城下近千的乱民,自己这边百十号人,下去干什么?脑袋让驴踢了? 那校尉见到只有自己一人,当下也不逞勇了,返身又跑上城来。 “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校尉气急败坏,可转眼看到数万乱民冲进城来,也不禁傻眼了。这时哪里还有功夫骂人啊,跑吧。幸亏四面城墙相通,乱民冲上城墙之时,元兵早跑得不见踪影。 顺元城一时间炸了锅,乱民见到元兵便杀,城内负责巡逻的元兵顿时成了靶子。一队元兵最多不过百人,乱民上来便是一片人。况且未及近身便先是飞来一通石头,接着冲过来扁担棍子一起招呼。 未及半个时辰,城西已被乱民占领。 大奎盘步带着三千骑兵直奔城守府。兵贵神速,一定要在元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擒住主将。顺元城大奎来过两次,故此对城守府的位置很熟悉。 哪成想杀进城守府后,竟是扑了个空。只是将府内公人杀了个尸横遍地,抓住一个活口一问才知,城守不在府中,却是去了军营。 大奎不禁心思电转,此次攻城胜在出其不意,若是耽搁时辰恐怕胜负难料。当下大奎吩咐同来的寨兵四处告知攻城民众,莫要集结尽速散开。随后大奎又吩咐几路骑兵守住交通要道,便以城守府为大本营与元兵对抗。三千骑兵当下分头行事,大奎身边只有孟歌盘步带着五百瑶民护卫。 岂料天算不如人算,此刻的攻城民众已散布顺元城各条大街小巷,传令的寨兵哪里能逐一告诫?此刻凡是在街上的,城上的元兵俱已被乱民消灭。顺元城内的百姓亦是各族混居,城外来的民众在城内多有亲属。 当城内百姓得知杀一名元兵可得银十两时,都不禁躁动起来,一传十十传百,顺元城已是一片大乱。为了银子,各家把城内的元兵尸体都拖进了自己家,到时候也好凭尸体领银子啊。 城内百姓足有二十余万,经过传言的挑唆,竟有不下八万人参与到了暴-乱当中。转眼间十余万暴-民杀进了元兵大营,面对汹涌的人潮,元兵被杀的措手不及。 经过一昼夜的血战,元兵战败。不是败在人数上,更不是败在兵器装备上,而是败在了气势上。暴-民杀人是为了银子,有时银子可令人丧心病狂,这一点古今皆然。百姓穷怕了,如今杀人便像是挖金矿一般。 元兵被逼无奈之下开战,是为了保命。而暴-民开战是为了银子,为了银子可以不要命,您说哪一方厉害? 顺元城中的元兵的兵营在城南大营,此刻的大营已是尸横遍地满目狼藉。十余万暴-民红着眼睛,拿着一切可拿的武器。有从元兵手上夺来的刀枪,有钢叉木棍,更有菜刀擀面杖,总之琳琅满目无奇不有。元兵节节败退,而城主守备阿拉坦仓只带着万余骑兵由南城门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城,剩余元兵两万余人苦战到最后弃械投降。 大奎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得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平日里安分守己的百姓,竟然具有如此破坏力?五万元兵消灭一万余人,其余或逃或降?还没等大奎回过身来,城守府已被民众堵得水泄不通,亏得瑶族兵士尽力拦阻才没有被他们冲进来。大奎心知肚明,他们是来要银子的。 大奎唤过盘步问道:“城内最大的钱庄是哪一家?” 盘步想了想道:“合盛元。”一顿之后盘步又道:“‘合盛元’不光在贵州行省,在广西湖广一带也多有票号。” 大奎不禁问道:“这兵荒马乱的,钱庄里能有银子吗?此次所需一百万两上下。”大奎平日里少跟钱庄打交道,故此也不知道其中的规矩,倒是孟歌深知其中奥妙。 “贤弟有所不知,这开钱庄走的是流水账,现银皆有银库所藏。既是开钱庄自然是黑白通吃,方能左右逢源。”说着孟歌想了想才道:“早年我在顺元城杀猪的时候,也曾知道些‘合盛元’的事情。” 其后孟歌便对大奎细细讲解了钱庄的一些事情。 (钱庄在唐宋时期便已出现的一种信用机构,是银行的雏形。起源于银钱兑换,其后逐渐发展为办理存放款项和汇兑。不同区域的名称不同,也根据规模的不同有其他称谓,如银号、钱店。庄银号在各个时期经营的业务多有不同,就民国时期而言,有的是前朝沿袭下来的,主要有以下四项:发行兑换券性质的庄票,洋厘和银拆,经营存放汇、贴现、兑换及其他信用业务。) 而‘合盛元’在顺元城,可谓是笑迎八方财。掌柜是蒙古人,据说其母亲是壮族人,父亲是蒙古人。其祖上既是靠钻营投机起家,到了他这一辈上已是家大业大。由于其身份特殊,与蒙古人及当地百姓多有交集,再者黑白两道也都有朋友,故此他的钱庄生意红火,票号遍及几个行省。 既然是几个省的大钱庄,那么又怎么会少了银子? 经过孟歌这么一说,大奎这才放下心来,遂吩咐盘步道:“叫民众选出代表随我到合盛元钱庄提银子。” 盘步答应一声,这才出门而去。 很快,进城的民众选出各寨的头人,城内的民众选出德高望重的长者。一行十余人进了守备府。守备府内早已打扫干净,大奎就地取材,叫人备了茶点。这才对孟歌道:“还要劳烦孟兄走一趟钱庄,请掌柜的前来议事。” 孟歌答应一声,带了十余瑶族兵士出门而去。 大奎坐在哪里,却是谈笑风生,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怀里有银子,说话都气顺。 “众位头人,众位乡邻。各位放心,等合盛元的掌柜一到,即可发放银钱。”大奎说着品了口茶,可各寨的头人及选出的代表却哪里有心喝茶。 大奎思虑了片刻,这才笑道:“如今顺元城已尽在掌中,本官不日便会回京复命。不知这城守之位你们可有人选?”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不禁相顾无言。 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每个人都是为了钱卖命,却没真正想过谁当家的事。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那一方人多却又德高望重,那一方便当这个城守。 既是如此,大奎也不反对。在座的都是顺元城举足轻重的人物,既然人家要这么选,那么大奎这个外人又何必插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奸商嘴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陇赞阿期,系贵州彝族默部德施氏勿阿纳四十六世孙,在各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此次攻打顺元城,彝族大寨出兵一万三千人马,这在各族中已是首屈一指。 此次会商,众人一致推举陇赞阿期为顺元城的城主,大奎心中颇觉满意。一来陇赞阿期是盘步的义兄,有他做城主,瑶寨人民自然是首当受到照拂。其二陇赞阿期年少有为,无论是武艺还是见识,都要胜人一筹。起码比当年的大奎强上许多。 陇赞阿期起身谢过众人推举,但随即向大奎问道:“元兵大败,若是举兵来犯,我等当如何处之?” 大奎呵呵笑道:“此事好办,本官早已想到。”说着大奎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这才续道:“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其人深谋远虑,顺元城丢了,他自然心有不甘。这里可是他西北的屏障啊,呵呵呵。” 陇赞阿期忙问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还望张大人教我退敌之策。” 大奎点头道:“你若依附我大明,却是下下之策。一来太祖皇上一心北伐,无暇南顾。二来纵是此地战事一起,想要救援也是鞭长莫及。既如此,想想其他办法。” 陇赞阿期不禁问道:“我当如何?” 大奎一笑道:“招兵买马扩充军备,若是有重兵在手,加之城建壁厚,那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又能耐你何?”说着大奎再饮一口茶,又道:“若是强攻不成,把匝刺瓦尔密必来拉拢。你只需假意归顺便可,如此一来方可保无虑。” 陇赞阿期闻言面上不见喜色,却是愁眉苦脸道:“这招兵买马……?” “哈哈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大奎心知其是为钱发愁,这才续道:“本官出资三百万两,相助你成就一番大业。” 这句话一出口,室内所有人不禁皆是满脸骇然,状似皆有不信之色。 大奎见状轻轻一笑,对盘步道:“去把义父的包袱拿来。”盘步躬身领命,举步退出了大厅。 片刻后,盘步回来的时候手上已是拎了一个包袱。原来大奎此次筹划攻城,早已将前前后后思虑了数遍,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分化蒙古人与各族的关系,占据顺元城以为日后做打算。若是攻城失败,那必然是生灵涂炭。要是那样,大奎也只能以死谢天下。所有银票带在身边,无非是想成则两利,败则鱼死网破而已,到时候要钱还有什么用? 刚巧此刻孟歌已带着‘合盛元’的掌柜前来,这掌柜生的脑满肠肥,一看便是吃货。一身蓝锻锦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既然是谈生意,人家穿的长得如何,大奎却是不会在意的。 “草民见过通政使张大人。”这掌柜倒也懂礼数,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奎身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掌柜的贵姓啊?”大奎笑着问道。 ‘合盛元’掌柜躬身答道:“小的姓袁,双字浩庭。街坊们都叫我袁大头,呵呵呵”这袁浩庭倒也风趣,一席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冤大头? 大奎只是轻笑道:“袁掌柜请坐下说话。”说着扭头对盘步道:“上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袁浩庭恭恭敬敬的在下手落座,半个屁-股悬空着,倒是十分的小心谨慎。 大奎依然是一副笑脸道:“昨日城内的动静,想必袁掌柜都知晓了吧?” 袁浩庭闻言连连点头道:“知晓了,知晓了。”开玩笑,整个顺元城打成了一锅粥,死伤过万的大事,他如何会不知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这件事放过一边不提,本官手上有些银票,如今等银子用。想从贵宝号提现银周转,这还要劳烦袁掌柜啊。”说着大奎端起茶盏做请道:“袁掌柜请用茶。” 袁浩庭道着谢,端了刚沏好的茶放在嘴边做了做样子,这才放下茶盏道:“本号的生意遍及云贵川及广西湖广各省,这钱庄的信誉自然无需多言。”说着干笑了两声又道:“客人把银子存入小号,那是对我小号的眷顾,为的是携带方便。但客人方便了,我们也不能白忙一场,故此要从中收取半成的存银款。” 袁浩庭话锋一转这才又道:“提现银自然也有提现银的规矩,各省的大小票号难免车马调度运送现银以供周转,若是客人都提现银,那么本号便会十分为难,这其中的花费自然也是可观的。”袁浩庭品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笑道:“银子出库收取的花费是一成。” 大奎闻言胸中怒火当时便上来了。这哪里是钱庄,这分明是黑店啊。嗷,客人存银子你收半成,一百两银子收五两?客人取银子你再收十两?里外十五两?一百万两银子你收取十五万两的好处?这哪里是经商,这是杀人啊! 袁浩庭见到大奎面色不善,连忙陪着笑道:“大人您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这个人事小的还是懂的。”这袁浩庭低头一思量,当即咬牙道:“这样,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费用小号只取一成。” 大奎恨不得拔刀一刀将这个袁浩庭剁了,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委屈求全了。大奎取过包袱在桌上打开,顿时引得众人一片惊叹。大奎命盘步上前将‘合盛元’的银票一一挑拣出来,数了数共是一百一十四万两。 攻城一战,答应各族民众的报酬约计五十万两,伤残死亡抚恤约计三十万两,答应陇赞阿期扩充军备三百万两,共计需三百八十万两白银。而桌面上‘合盛元’的银票只有一百一十四万两,还差着许多。 大奎不禁开口问道:“袁掌柜,不知这跨号能否提现银?” 袁浩庭呵呵笑道:“不瞒大人说,这天下的票号是一家,相互借调周转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其中的费用却是多了些。” 大奎不禁问道:“不知要几成银子。” 袁浩庭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只是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来。 大奎想杀人,自己拼了命弄到的五百多万两银子,这一转眼花出去三百八十万两不说,还要再出将近六十万两的费用给这奸商?但生气归生气,不答应人家,自己手上的银票就是一堆废纸。大奎忍气吞声点点头,一脸和气的问道:“不知现下可否提现银?门外尚有数万百姓等着。” 袁浩庭笑道:“大人,凡事总有个过场。小号现下只有现银不足二十万两,这要是提现银,怕是要三个月之后了。小的书信通知各处票号运送现银前来顺元城也要费些周折不是?” 大奎闻言指着门外道:“那门外的百姓都在等着拿银子,岂能容三月后再兑现?” 袁浩庭呵呵一笑道:“这个好办,小号只需将大额银票换成小票分发给百姓便可,若是要用银子,他们自行来取便是。” 大奎听了这句话,心想也是个办法。这才道:“如此,有劳袁掌柜了。”说着大奎吩咐盘步道:“拿上银票,带领百姓到‘合盛元’钱庄换银票便是。”盘步领命,随着‘合盛元’的掌柜袁浩庭出了守备府。 大奎此刻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回身向着在座的各寨头人及城中百姓的代表笑道:“本官言出必行,现已兑现承诺。各位也散了吧。”说着大奎拉着陇赞阿期道:“今日虽是大胜,但城防之事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陇赞阿期拱手道谢:“多谢张大人提点,陇赞阿期自会多加小心。”说着便转身欲随着众人离去。 大奎却是再次拉住陇赞阿期的手臂道:“本官多日以来不曾好好饮食了,头人可否陪本官小酌几杯?” 陇赞阿期闻言喜道:“既然大人抬举,小人岂能推辞。”这陇赞阿期的一言一行俱是少年老成,大奎不禁满意非常。 当下就在这城守府备下了酒宴,大奎孟歌及陇赞阿期三人推杯换盏痛饮琼浆。 “不知头人对这顺元的今后,有何打算?”大奎试探着问道。 陇赞阿期也不见外,实言道:“贵州各地大寨众多,须得一一联络结盟方能成事。”陇赞阿期敬了大奎一杯酒,这才道:“此城名为顺元,取意顺从元朝。我若兵强马壮之后,此城当改个名字。” 大奎闻言十分好奇,不禁问道:“叫什么好啊?” 陇赞阿期正色道:“此城虽称顺元,但当地百姓却是私下里仍是称之为贵州城。就叫贵州吧。” 大奎呵呵笑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叫什么无伤大雅,关键是要让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不见疑为妙。”说着大奎饮了一杯酒。 陇赞阿期正色道:“此城既是不再屈从元庭,自当改名换姓。若是把匝刺瓦尔密惧我,我便是改了名字他又能如何?” 大奎闻言哈哈大笑道:“说得好,那么今后这座城便叫贵州!”说着端起酒杯道:“为了各族的福祉,为了贵州城,干”。 “干”。 “干”。 三人齐齐碰杯,将杯中酒各自一饮而尽。 次日,大奎与孟歌带了香烛纸钱去祭奠了王西元及战死的将士,其后便做好了离开贵州城的准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封官加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听了来自顺元城的奏报很是恼火,竟然被一群乱民夺了城池,真是岂有此理。但生气归生气,自有谏臣劝慰道:“梁王息怒,听闻乱民首领乃是默部德施氏勿阿纳四十六世孙,名叫作陇赞阿期。此人年少有为,乃是各族公推的顺元城主,贵州番民几十万,若要动他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闻言大怒:“不合时宜?他带乱民杀我官吏,占我城池就合时宜啦?” 那谏臣思虑再三,才奏道:“以微臣之间,次事尚需斟酌。” 另有亲信大臣上前出着主意道:“如今那陇赞阿期招兵买马,麾下已有十万常备军,更有二十万军民为后援,其势甚大不宜轻动啊。” “不宜轻动,不宜轻动。难道本王便任由他陇赞阿期为所欲为?若是如此,各族效仿,无须明玉珍及朱元璋来攻,我们自己就垮啦!”把匝刺瓦尔密声色俱厉,已是歇斯底里般的咆哮。 先前的谏臣再次言道:“陇赞阿期占据城池,聚众为乱已成事实,以我云南之兵攻之已是力不从心。以微臣所见不如顺水推舟,卖个空头人情给他。” 把匝刺瓦尔密闻言问道:“如何卖个空头人情?” 谏臣笑道:“梁王便封他作顺元的城主也不妨事,若是他答应了,自然不会扩大战事。”顿了顿谏臣又道:“待到梁王将手下兵马练熟,再攻打顺元城不迟。” 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生了一肚子气,但臣下直言也不无道理,眼下自己空有三十万大军,却是未经训练况且又粮草不足,要想夺回顺元实在是无能为力。不得已之下,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作出了这辈子第一次委屈让步的窝囊事。遣使议和,封赏陇赞阿期。这下可好,挨了一巴掌还要去恭维人家,这是哪门子事儿啊。 元使到了如今的贵州城,如愿见到了陇赞阿期。陇赞阿期得大奎授意,当先咆哮发难。 “梁王缉捕明使,为何杀我兄弟烧我瑶寨?”陇赞阿期义正言辞,简直怒不可遏。 元使还未搭话,陇赞阿期又是一声怒喝:“我贵州各族同气连枝,向来是月月纳粮,奉公守法。为何却惨遭杀戮民不得安?” 元使好歹得了说话的机会:“头人勿要动怒,有话好商量。” 陇赞阿期继续发飙:“梁王若是真心议和,须得赔偿我各族的损失,你回去吧。” 元使不禁一阵头大,连忙问道:“不知头人要梁王如何赔偿?” 陇赞阿期想都不想,便即开口道“白银三百万两,少一个铜铣都不行。一个月后等不到赔款,陇赞阿期自会带兵前去中庆城取来。” “啊?”元使直接傻了,这哪里是议和,这不是来装孙子吗? 元使节不敢耽搁,快马回了中庆城回禀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把匝刺瓦尔密气的肺都要炸了,摔盆子摔碗大发雷霆之怒,其后备下三百万两银子及任命文书遣使节又来了贵州城。此次陇赞阿期摆下盛大的场面迎接了元使节,并设宴款待了使节团。话说人家大老远的送三百万两银子来,吃顿饭还是必须的嘛。 酒足饭饱之后,元使节方宣读了任命文书:“梁王惜才纳贤,闻彝部陇赞阿期德才兼备文韬武略,特封陇赞阿期袭任顺元宣抚使,八番顺元宣慰使加封云南行省左丞。另赏赐白银三百万两,以示恩宠。” 明明是索要的赔款,梁王偏要往脸上贴金说成是赏赐,但陇赞阿期却也不计较,当下欣然接受了封赏。 送走元使节,陇赞阿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外省采购生铁,招揽能工巧匠,打造兵器铠甲武装军队。如今的各族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手上的武器简直不堪入目,虽然前期元兵的军需库留下一批兵器铠甲,但却远远不足以成事。 一时间云贵广西各地族民闻风而来相投,起先的陇赞阿期不过是五寨的头人,十万寨兵。但不到两月的时间,麾下已有近二十万常备军。 四川一带有大夏国明玉珍部,贵州有多族联军的陇赞阿期部,云南以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为首的元庭残部。若是以实力论之,如今的云贵川三地,便似三国时期的魏蜀吴般三足鼎立。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与大夏国有宿仇,但陇赞阿期夹在中间却起到了调和作用。云贵川三地遂一时太平再无战事。 而此时的大奎,早已与孟歌踏上了归程,只留下盘步在贵州城协助陇赞阿期管理日常事务。此云南一行,大奎与孟歌九死一生,明军将士近千人埋骨他乡。此时正值秋风萧瑟,都说近乡情怯,大奎来时近千人马浩浩荡荡,归去时两人成双凄凄凉凉。想到家中爱妻,想到独子张长风,大奎不禁归心似箭,一路策马扬鞭赴归程。 先前叫田丰周凯二人回转京师,向朝庭告知梁王阴谋,也不知结果如何了。大奎心急如焚,与孟歌二人换马不换人一路风尘,只用了一月有余便赶回了苏州地界。 当大奎来到家门前时,下人阿福一声惊叫,随后大喜。接着转身连滚带爬的去报信了,大奎站在门外便听到了阿福的叫喊声:“夫人,夫人,老爷回来啦。” 一时间,张府沸腾了。冯师爷疾步迎出门来,见到大奎竟是喜极而泣:“张大人,你可回来了。”说着双目含泪,竟是哽咽难言。 大奎一进门,便见到了黄莺抱着张长风到了前宅。 “回来了?” “恩。”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再次相见却恍若隔世。 “呵呵呵,我抱抱长风。”大奎走上前,从黄莺怀中抱起了儿子张长风,并俯下脸来跟孩子一阵亲昵。张长风此时正睡得香甜,猛然间被大奎的胡子扎醒,睁开眼便见到一张大脸在眼前嘿嘿直笑。数月不见,晓是父子间也有些生疏了。张长风直吓得‘哇’一声哭将出来。 黄莺此刻脸上挂着泪,轻轻地抱回了张长风,随后再不多说一句话,默默的回了后宅,她知道大奎一定还有事情要做。 大奎站在前宅院中,心情久久才复平静。 “冯师爷,备奏折。我要上书朝廷。”大奎说着去了厅堂。 冯师爷答应着,也跟随大奎去了厅堂。 等到冯师爷备了文房四宝及大奎专用的奏本,大奎这才缓缓言道:“臣江南通政使张大奎奏报:臣等奉旨云南招安,然梁王把匝刺瓦尔密依仗地势偏远,拥兵以抗天朝。臣等见机逃离中庆,把匝刺瓦尔密却传书各处加以堵截,并派重兵追杀。几经死战,云南安抚使王西元大人与其本部三百苏州城兵及臣之二百亲卫全部战死。臣有负圣命,自请罢官,望圣上恩准。” 冯师爷听到这里,已是惊骇欲死,持笔的手颤抖的厉害。他哪里能想到,没见到其他人回来,原以为都是去了苏州城。一场鞍马奔波,去城里沐浴一下吃顿好的,这也在情理之中。哪成想竟是全部战死在了云南。 大奎回身见到冯师爷面色如土,心知他是心绪难宁。当下劝慰道:“冯师爷莫要难过,本官已为他们报了仇。” “我的儿啊。”冯师爷一声悲嚎,竟是泪如泉涌悲声不止。 大奎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刚要绕过桌案。冯师爷竟是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接着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大奎身形一晃来到其身后,伸手将其扶住。再看冯师爷已是双目紧闭,昏死了过去。 大奎急急吩咐下人去请郎中,这才亲自将冯师爷抱回了卧房。 郎中忙三火四的来了张府,为冯师爷把了脉后,大奎急声问道:“郎中,我家先生病情如何?” 郎中沉思良久,却是叹了口气道:“大悲伤身,急火攻心啊。”说着竟是摇了摇头。 “那要如何医治?”大奎抓着郎中的胳膊急问道,但随即松了手。他知道心急也没用,不如听郎中怎么说。 郎中开了一副药方交给大奎道:“我这里开了一副药,可清火安神。至于其他,还要看造化,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说着背起药箱向门外行去。 大奎连忙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追上去塞到郎中手上,并嘱咐道:“郎中先生慢走,本官有一事相求。” 郎中躬身为礼道:“大人请吩咐。” 大奎颤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保的我家先生周全,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郎中闻言,点点头道:“草民尽力而为吧。”说这话的时候,郎中竟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大奎见到郎中如此神态,也不禁心中一紧。但还是吩咐下人将郎中送出了门外。 直到煎好了药,冯师爷仍然没有醒转。大奎叫人灌了药之后,这才回了后宅。 第二日清晨,大奎便早早来探望冯师爷。进门竟是见到冯师爷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棚不言不语,但其目光已不复清明,竟是一片浑浊。 “冯师爷,本官前来看望,你好些了吗?”大奎走到床前,伸手替冯师爷掖了掖被子。 “我的儿啊……。”冯师爷呐呐自语,竟是声如蚊呐。 大奎不禁问道:“你说的是谁啊?” 好在冯师爷的脑中还有一丝的神智,听到大奎问及,这才好似自言自语的道:“我儿叫冯思楷,小名叫‘石头’” “冯师爷的儿子是石头?”大奎闻言已是犹如五雷轰顶。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祸起萧墙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以前与冯师爷闲聊之时,也曾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但冯师爷也只是含糊其辞的一言蔽之,只是说自己的夫人死于战乱,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在常遇春麾下从军。直至今日大奎才知道,原来石头是他的儿子。但大奎心中疑惑久久不能释怀,石头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们父子为何不相认?若是早知石头是冯师爷的儿子,大奎无论如何也不能带他同去云南。 冯师爷大病在身,大奎知道需静养,这才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独自出了房间去了前宅正堂。因为还有奏章没有写完,故此大奎将奏折拿去了后宅,由黄莺代笔从新写了一封。大奎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若是自己写了,怕是太祖皇上看着要费神。 黄莺一边写着,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夫君千里赴险九死一生,身边护卫兵士尽皆战死,苏州府尹王大人也为国捐躯,如今夫君能回来已是万幸。只是不知下次还能否这么幸运。黄莺眼中有泪,却是强忍着不落下来。 按说,大奎由云南回来,就应该先到京城述职,但心中怕家人惦记,这才先回了家。黄莺写好了奏折,再帮着大奎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大奎这才带着二十亲兵,快马赶赴京城。 岁月如梭,一切如旧。沿途路上的山山水水,一如往昔。 行至半月,大奎这才到了京城。城内依然繁华似锦,人流如梭。时而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大奎循声望去,竟是卖玩物的。 大奎下了马,亲兵上前接了马缰,大奎吩咐道:“你等在此等候。”亲兵领命。 大奎独身一身向那卖耍物的街边摊子走去,来到近前大奎细细观瞧,这摊上卖的东西可真不少。什么拨浪鼓,木刀剑,绳编的蚂蚱,草编的蛐蛐琳琅满目很是好看。大奎心想着给张长风带回个玩物,这才弯下腰细细挑拣。 “老板,这个怎么卖?”大奎拿起一串铜环问道。 小贩笑道:“客官,这个是九连环,须以巧思方能解开。呈惠五十文。” 大奎也不讲价,伸手由怀中掏出了钱袋。谁知里面都是银锭,竟无制钱。好歹找到一小块银子,却足有一两。 “诺,给你。”大奎伸手将银子递给小贩,谁知那小贩竟不敢接。 “客官耍笑了,小人刚开张,您这么多钱小的无法找换。”小贩倒是老实。 大奎笑笑道:“我还要别的。” 小贩忙不迭的接了银子,打开话匣子介绍着道:“客官您看看这个,这个叫鲁班锁。”又指指另一件道:“这是翠竹哨。” 大奎点点头,拿起了鲁班锁及翠竹哨道:“就这三件吧。” 小贩不禁挠挠头道:“三件加起来也不值一两银子啊。”一顿,小贩笑道:“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多买两件?” 大奎笑道:“不必了,多的算打赏你的吧。”说完,再不与小贩纠缠,自顾转身离去。 小贩傻了,我那亲娘啊,今天财神到家啦!要知道,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像他这样的小生意,一个月也未必能赚一两银子。大奎将三间玩物收入怀中,回到亲兵身前。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人向驿馆行去。到了驿馆住下,大奎即命人去吏部录个事。 但凡进京官员,都要先在吏部录事,吏部方可按品阶安排上朝面圣,这已经是惯例。 沐浴后,大奎换上了官服。带着众亲兵到前堂用饭,哪成想就因为这官服竟出了变故。 红袍?最低的官阶是四品。店家掌柜迎来送往,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一见大奎的官服,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这一品大员来京要住客栈?按说那个大员在京没套府邸啊?大奎就没有,本来有的退回给皇上了。本来应该是数百人的仪仗,也退给了皇上。这在古往今来,可谓绝无仅有了。 店家掌柜不敢怠慢,直接将二楼清了场,香茶点心伺候着。 大奎也不讲究,带人占了三张桌子,点了酒菜便开始吃喝。掌柜的在一旁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话说吃饭狼吞虎咽的高官大员,他还真没见过,尤其是吃鸡用手抓的。 一路奔波,大奎真是饿了。路上都是简单的对付两口,此刻到了京师自然是要打个牙祭。大奎带着属下在这里吃的正香,岂知灾祸已经临头。 太祖皇帝肃清吏治,胡惟庸的外甥搭进去了,这都是大奎的功劳。胡惟庸虽然是恨得牙根痒痒,但在皇上面前却是另一副嘴脸:“这忤逆畜生竟然背着我做下如此不法之事,死有余辜!”岂知背地里胡惟庸的亲妹妹简直要跟他拼了命,在其府上哭闹数月方休。 如今大奎在云南将王福掐死了,府中人数日不见老爷,不禁急了。不知怎么凑巧找到了密室,这时的王福尸身都发臭了。王福一死,早有亲信飞鸽传书报知了远在京师的胡惟庸。王福与大奎是死仇,这个胡惟庸自然是知道的。而王福的府上不说是高手如云,但至少是戒备森严。胡惟庸实在想不出,除了张大奎还有何人能这么轻易杀了王福。 胡惟庸与王福可谓是一狼一狈的莫逆之交,如今王福已死,胡惟庸顿感唇亡齿寒。大奎不光与王福是生死大敌,胡惟庸对大奎亦有着刻骨铭心的怨恨。 大奎临去云南之前,曾向太祖皇上举荐临江苗贺轩。胡惟庸将这事暗暗记在心里,其后便派人到临江打探。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查探不要紧,竟得悉一个天大的秘密。苗贺轩是何许人,胡惟庸心知肚明。而让胡惟庸欣喜若狂的事,竟是张大奎在苗贺轩手里拿了三十万两银子,而这三十万两银子却不见大奎奏报皇上。 张大奎啊张大奎,你也有贪财枉法的时候。胡惟庸闻讯简直是喜不自胜。扳倒张大奎,此乃是天赐良机。胡惟庸再不耽搁,连夜书写了奏本,上奏了太祖皇帝朱元璋。朱元璋闻奏勃然大怒,随即责令临江府,苏州府暗查此事。就在大奎与孟歌回返苏州之时,临江府与苏州府两本密函便到了朱元璋手上。 吏部刚刚接到通政使来京的消息,马上扣留了前来登记录事的亲兵,随后差人火速进宫上报皇上。 大奎下榻的这家驿馆,乃是京师应天最大的酒楼,号‘得月楼’。从前叫‘悦来客栈’,自从两年前太祖皇帝来过以后,这里便常年的宾客不断。店主改名字的本意便是取‘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典故。 而大奎来这间酒楼,却是因为就是在这里,大奎初次见了当年的吴王今日的太祖皇帝朱元璋,而也是因为那时起,自己方才平步青云。 大奎与众属下已吃了半饱了,还不见前往吏部录事的人回来。一名亲兵啃着凤爪,喝了口酒,嘴上却是嘀咕道:“牛六该不会是在街上看中了那个寡妇,跟着倒插门去了吧。”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大奎对属下一向是制以严,待以宽。此刻既是喝酒吃肉打牙祭,自然会对属下的调侃多加指责。 另一兵士笑道:“你们说说,他姓什么不好,偏偏姓牛。天生就是劳碌命……。” 谁知大奎听到此话,却是笑道:“呵呵呵,说的是啊,有些不公平啊。”说着一指说风凉话的兵士道:“以后再有此类差事,你去。” 那兵士一瘪,随即便如斗败的公鸡不言语了,其余兵士不禁哈哈大笑,皆是取笑这兵士不会说话。 大奎举杯道:“众位辛苦,本官敬各位一杯。”众兵士见状连忙纷纷举杯,大家同饮一杯酒。 大奎虽是一品大员,却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众兵士无不心中感佩,正当大家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之时,楼下一阵大乱。却是一群宫中禁卫军冲入了酒楼,为首的校尉大喝道:“统统出去,刑部办差。” 大奎在楼上听到刑部办差,不禁有些好奇,起身来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大奎的众亲兵也都围在大奎身后看热闹。 哪成想,这冲进酒楼的禁卫军将楼下清场后,惊呼拉拉上了二楼。 大奎不禁心中大惊,但依然拦在楼梯口。凭着这身官服,就不信这群禁卫军敢乱来。 带兵的校尉见禁卫军被拦在了楼梯口,这才分开众人闯将上来。但到了大奎身前五尺处却停步见礼:“属下参见通政使大人。” 大奎微微一笑问道:“办什么差啊?楼上就我们一拨客人。”说着大奎示意属下散开,这才续道:“楼上说话吧。”说完,大奎转身回了座位,众亲兵纷纷来到大奎身后站定。既是有公事,众亲兵自然要循规蹈矩。 校尉带兵上了楼,大奎不禁又问:“既是刑部办差,为何惊动禁卫军啊?” 校尉也不绕弯子,向着大奎拱手实言道:“属下不敢隐瞒,皇上动怒要请张大人去刑部走一趟。”这校尉大奎认得,但一时却叫不上名字。但其所言却让大奎不禁心中一颤。 校尉续道:“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的,请!”说着让开道路伸手做请。 既然是太祖皇上下召,大奎却不能抗命,既是去刑部倒也无妨,事情弄清楚了一切好说。 大奎站起身来,吩咐道:“你等在客栈守候,等本官回来。”众亲兵齐声应诺。 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陷囫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一路下了楼,禁卫军左右护持出了驿馆。 门外早备了蓝绸软轿,更有百多名铁甲军肃立在当街。大奎不禁心中一紧:‘京城铁甲军,乃是护卫皇宫的专属军队,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调动。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大奎上了软轿,队伍立即向东行去。走了约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座宅地前。见到队伍来到,门前小厮急急开了中门,队伍不做停留鱼贯而入。大奎坐在轿子里,已是不辨东西南北,等到落轿后大奎出了轿门再看,这地方却是自己从前在应天的宅子。只是不知为何却来到这里。 依然是飞檐流阁,依旧是假山翠竹,唯一不同的是物是人非。 正当大奎心中疑惑之际,迎来行来一人。大奎认得,他是刑部新任的侍郎盛元辅。 “张大人,别来无恙?”盛元辅当先打着哈哈,走到近前抱拳施礼。 大奎微微一笑,回礼问道:“不知盛大人将本官抬来此处,是何用意啊?本官正在吃饭,还没吃饱就被请到此地了,呵呵呵呵”。 盛元辅见大奎如此说,不禁莞尔:“下官哪有这个本事啊。”说着佯装很小心的附耳说道:“皇上来啦。” “哦?既是皇上驾到,那还请盛大人快快带本官前往面圣。”说着大奎当先行去,盛元辅紧随其后。一路走,大奎一边开口问道:“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盛元辅在身后应道:“在晓春园。” 晓春园是这座府邸中最美的院落,一到春季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角门两侧的对联大奎至今记忆犹新:晓春三月烟花雨,暮秋八旬桂月风。即是诗词,当求意境。而这幅对联配这晓春园却是恰当好处。 转过屋角,就见到了晓春园的角门,门前两名锦衣侍卫带刀而立。大奎行至门前,侍卫双双伸手拦住去路。 大奎见状不仅回头去看盛元辅,盛元辅绕过大奎进了园子,侍卫并未拦阻。 大奎心中有些不安,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自己曾经在临江收了苗鹤轩的三十万两银子,就这一条却是大奎的心中一块病。正当大奎心中打鼓的时候,盛元辅又从角门里出来了。 大奎也不问,盛元辅确是低声问道:“皇上有口谕。” 大奎闻言连忙一撩袍服屈膝跪地:“臣张大奎接旨。” “朕闻密奏,你于临江公干之际,收受贿银三十万两,许人五品户部员外郎。可有此事?”盛元辅肃容问道。 大奎心思一转:收银子是真的,但却不是因为许人做官啊。那银子虽是讹诈而来,但与其他无关。若是承认,岂不是买官卖官了? 想到这,大奎悲声道:“臣冤枉,其中事由缘故,还望圣上容禀。” 盛元辅传完了话,这才笑着走上前来将大奎搀扶了起来。 “皇上今日有兴致,来到这晓春园走了走。刚刚问了话便回宫了,下官这便进宫面奏皇上,希望能给大人讨个说法。”盛元辅轻笑着转身要走,但随即又回身嘱咐道:“皇上说了,让张大人就在这宅子里住着,总好过住驿馆。早晚也有人伺候着不是?”说完又进了角门,想必是由后门走了。 大奎站在门前,只觉世道艰险人心难测。都说江湖险,人生何处不江湖啊。 对于这所宅子,大奎倒是熟门熟路。府里有丫鬟仆役数人,起居倒是有人伺候,只不过前后门皆有禁卫军把守,大奎想要上街走走,守在门前的兵士却冷冷的道:“皇上有旨,府内人等未得圣谕不得出府门一步。”大奎见状只得作罢。 临近傍晚,大奎见到买菜的婆子出门,不禁有些好奇。跟在其身后不远处,一直到门口。见到婆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并未见禁卫军拦阻。这下大奎明白了,原来太祖皇上竟是将自己软禁了。 在府内,大奎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闲着就伸伸筋骨练练功,如此倒也安逸快活。 数日一过,大奎有些受不住了。府里的人有几十个,但却个个不言不笑,更不说话。大奎需要什么,只管招呼。但最多只是问:“大人有何吩咐?”完了就:“是。”接下来就没词了。一个个就跟半个哑巴一般,凡事最多两句话。 驿馆中还有二十名兵士等着自己回去,怀中的奏折也还没上奏,如今自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按说以大奎的身手,要想趁夜出去一下,倒也轻松。但这却有违圣命,也就是抗旨不尊。 太祖皇帝自然知道张大奎的本事,能和常遇春战和的人,本事岂能弱了? 虽是庭院深深红墙碧瓦,要想出门无非是越墙而过而已。但古有画地为牢之说,凡事防小人不防君子,胸襟坦荡之人岂能行不智之事? 大奎在花园里闲逛着,心中挂念着家中的娇妻爱子,还有一个人却更是让大奎魂牵梦绕,那就是司马燕。司马燕自从中庆城一别,至今了无音讯,却不知此刻芳踪何处。想及司马燕清丽脱俗的容貌及她的柔肌媚骨,却是让大奎痴迷留恋。 人生能遇几知己,红颜知己更难求。若说家中黄莺是贤妻良母,司马燕便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说自己回到京师必有一场大祸,如今可不是灵验了?此刻的安逸,不过是祸事降临前的片刻宁静。 大奎正自想着心事,一名下人来到园中向着大奎躬身道:“张大人,刑部侍郎盛元辅盛大人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大奎闻言挥挥手道:“知道了,本官即刻前往,头前带路。” 下人一声应诺回身便走,大奎跟在其身后边走边想:‘该是风急雨骤的时刻到了。’ 转过回廊,穿过一道月亮门,大奎由下人带着到了前厅,一见盛元辅的面,大奎便即开口问道:“盛大人,皇上怎么说?” 盛元辅却是笑道:“皇上只是说了四个字,理穷莫辩。”说完盛元辅脸色一板,全无一丝笑意,由袖中掏出黄绢圣旨扬声道:“张大奎接旨。” 大奎不敢怠慢,撩袍服屈膝跪倒。盛元辅打开圣旨念道:“经刑部详查,江南通政使张大奎,临江公干之时卖官以图私利,徇私舞弊国法难容,现暂压刑部候审,钦此。”话音一落,厅外冲进两名兵士来,大奎心中万念俱灰,径自站起身来。 盛元辅向着大奎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请。”说着侧身举手示意。大奎再不言语,当先向门外行去。 依旧是蓝顶小轿,依旧是百余名兵士护卫左右,不同的是目的地却是刑部大牢,兵士的护卫说成是押送更恰当些。 刑部的深宅大院,深沉肃杀之气一如往昔,大奎对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蓝绸小轿进了大院,大奎虽是坐在轿子中,也感到了气氛不同以往,更多的却是深深地落寞。 轿子停了,大奎下了轿子由衙差带着去了后院。后院是牢房的所在,大奎知道自己的厄运降临,虽是心中有些彷徨但步履依然坚定。 大奎身为一品,只要皇上没有下旨,那么大奎就依然是一品。 牢房中的气味极其难闻,光线阴暗四壁潮湿,关在里面的囚徒个个披头散发衣襟带血,猛然见到大奎进门,竟是齐齐奔到栅栏处伸出手来。 “大人,饶命啊。” “冤枉啊,大人。” 呼喊求饶不绝于耳,大奎仰首阔步向前走,对身边的呼喊充耳不闻。 等到大奎进了最里间的囚室,囚门‘咣当’一声关闭,接着‘哗啦’上了锁。众囚徒不仅嗤之以鼻,其中一名囚犯笑道:“原来跟咱们一样,也是囚徒啊。” 另一人道:“那怎么能一样,人家可是大官。看人那身官服,起码是个府尹。” 正在此时,路过走廊的两名衙差左边的骂道:“你们这些贼犯,再嚼舌根把你们舌头割了!”这句话还真是管用,一下子再没人多说一句话。 有道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大奎如今深深感受到了其中的滋味。 牢房中四壁皆是青石垒就,只有一张小气窗还是在两丈高处的墙上。囚室内一张破木床,一张木桌一条长凳,竟是别无他物。 “卸是嫩娘,连个灯都木有!”大奎不禁咒骂一声,来到长凳上落座。望着室内的简单摆设,大奎不禁心中发苦:‘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想不到我张大奎也有今天!’ 窗外的日头落了,囚室内的光线开始暗淡,渐渐转为黑漆漆一片。大奎就这样坐着,一直坐了进两个时辰,除了窗外偶尔刮过的风声,大奎听不到半点声息。这间囚室是在牢房的最里间,四壁青石高磊与外界隔绝。不光是声息,连同人世间的冷暖统统与大奎无关了。想想从前的过往,几经生死仿佛是在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大奎起身走到床前,轻轻坐下和衣而卧,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若是一怒之下动了杀心,那么也怪不得别人。’大奎想到这里,心中倒是坦然了,当下不再胡思乱想,强迫自己悠悠睡去。 第一章 将星陨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在监牢中数日,每日有酒有肉,只是却无人与他说话。 再过数日,一切如旧。连提审都不曾有过,也不知皇上要将大奎怎样。殊不知,外面竟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洪武二年(1369年)七月七日,常遇春自开平率师南归,行至柳河川(今河北龙关县西),得暴病卒于军中,享年四十岁。朱元璋闻丧大为震悼,赐葬钟山(南京紫金山)之下,并亲自出奠。 钟山位于京师应天的正东五十里处,其山势险峻、蜿蜒如龙,早在三国与汉朝,即负盛名。钟山下有一处风景秀丽的所在,此处背山面水风水极佳。 青山秀水孤坟,坟墓经过修缮却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坟周青石围幔地上铺洒黄沙,坟前立有一块石碑。远远望去,石碑上刻就的‘常遇春之墓’五个大字格外醒目。大字旁另书有: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等字样。 可叹常遇春一生为将未曾一败,到头来难逃命运轮回。 太祖皇帝朱元璋携百官来祭奠,可谓声声痛断肝肠。太祖曰:“朕有千行生铁汁,平生不为儿女泣。忽闻昨日常公薨,泪洒乾坤草木湿。” 常遇春的病逝,以致大明举国哀悼,太祖皇帝朱元璋为表常遇春功绩,追封其为‘开平王’并配享太庙,其子常茂封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这日,大奎起了床,抬头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色,不仅挠了挠头。如今的大奎已是蓬头垢面,虽是一身锦袍。但却已满是褶皱污秽不堪。现在大奎唯一的愿望便是沐浴更衣,最好再找人修修面,此刻的下颚的胡子茬很是恼人,一低头便扎的肌肤痒痒。提起瘙痒,大奎只觉得周身都痒,许是多日不曾沐浴,身上招了虱子。 约时近午时,狱卒来送了饭。却是一大碗面,清汤寡水不见油星。 大奎不禁问道:“今日为何没有酒肉啊?” 狱卒叹气道:“常遇春将军班师回朝之际,在柳河川暴卒于军中。太祖谕旨,大明举国同哀,百官家中亦是吃素啦。”此言一出,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大奎只觉头脑一晕。 狱卒见大奎面如土色,不禁惊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大奎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桌上的面,片刻间已是泪如雨下。 “常大哥!!!”大奎仰天一声悲呼,虽是身处囚牢密室,但已是声闻整个监牢,人人悉之。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缘故,不仅纷纷隔着栅栏向密室牢房望来。 “张大人,望节哀顺便。”狱卒躬身劝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声大哭,毫无顾忌。狱卒无奈,拿着托盘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个人在此痛哭流泪。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随之而来的便是‘哗啦啦’的落锁声,此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彻夜难眠食不甘味,说是痛心疾首毫不过之。 如今的大明,能占据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为有常遇春这样的盖世猛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常遇春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笑道:“张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只是与常遇春汤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汤和远在中书省,张大奎可谓是独木难支。本官可借机参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张大奎死期不远。只要皇上动了杀心,看谁还能保得住张大奎,哈哈哈哈哈。” 师爷闻言不仅赞道:“胡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之至。” 胡惟庸一顿才道:“刚刚和你说的那一字真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个字便是‘狠’。俗语说的好,人不狠站不稳。成大事者若没有狠心,何以成事?” 师爷连连作揖恭维道:“胡大人高见,属下受益匪浅。” 胡惟庸再次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口茶,这才吩咐道:“你去请吏部侍郎樊鲁璞,及刑部侍郎盛元辅二位大人今晚过府赴宴。”话音一顿,仿若又想起了什么,这才又补充道:“还有礼部清吏司的赵康赵大人也一并请来。” 师爷在一旁提醒道:“胡大人,明日是老妇人七十大寿,为何今晚请宴?” 胡惟庸叹气道:“明日上朝,总不能由本官上奏弹劾张大奎吧?如此浅显之事还用本官再说?”胡惟庸有些不耐,当下挥挥手道:“去办吧。” 胡惟庸的师爷并不聪明,因为胡惟庸不喜欢聪明的人在自己身边。愚笨的人有两个好处:一是听话,凡事不经思索便会照令行事。二是解闷,无论是下棋还是论辩,胜利者永远是自己。胡惟庸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聪明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师爷说着,躬身一礼出了书房。 胡惟庸望着师爷出门,心中却满是得意:‘张大奎,本官看你此番死不死!’……。 次日凌晨,百官齐聚内皇城外。寅时一过,百官进宫朝拜。 直到百官入了金銮殿,两班站立恭候许久,仍不见皇上临朝。 再等了小半个时辰,宦官一声长喝:“皇上驾到,百官早朝。” 殿内百官齐齐跪伏余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朱元璋坐上龙椅,这才道:“众位爱卿平身。” 百官闻圣谕,这才纷纷起身复立两班。 此刻的太祖皇上朱元璋,由于多日忧思不眠不休,已是形容憔悴了许多。宦官看在眼里,心知皇上心神俱疲,当下再次高声唱到:“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殿下一声高唱:“礼部清吏司的赵康有本上奏。” 第二章 谗言进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按品阶论,礼部清吏司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故此要排在殿外面圣。 赵康这一生因其才疏学浅,做官做到从五品已是极限。但自从攀上了胡惟庸这颗大树,可谓是时来运转。昨夜胡大人宴请了几位官员,哪成想竟也请了他赵康。这真可谓是天降洪福啊。 胡大人许偌,若是参倒了张大奎,便举荐他做礼部员外郎(五品)。虽是官升一级,但也强过于无。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奎,那么就举荐他做礼部侍郎(四品)。 此刻的赵康,满脑子乌纱帽,这一嗓子喊出去,倒也惊得金銮殿上的几只鸟雀纷飞。 “宣礼部清吏司赵康,觐见!”殿内宦官一声高唱,赵康闻言提了衣袍前摆便即向大殿行去。上了阶梯进了殿门,赵康却不敢再向前走。因为殿内朝圣有朝圣的规矩,越往前的官阶越高。赵康就在门前屈膝跪倒。 “皇上,臣赵康有本奏。”赵康说着竟是痛哭流涕。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来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到汤和帐下做个马夫吧。” 刘伯温却接言问道:“皇上,不知江南通政使职位改由谁来接替?” 朱元璋略一思量,这才道:“江南通政使之职便有胡惟庸爱卿接任吧。” 胡惟庸闻言大喜,连忙出班谢恩。 太祖朱元璋叹道:“此一职位专司遍察百官,到如今却使得朕与百官有了芥蒂。”一顿朱元璋又道:“从今以后‘江南通政使’改为‘通政使’,不必巡查百官了,但凡有各地奏章,先有‘通政使’衙门审阅再行上奏。” 胡惟庸本是满心的欢喜,但随之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下可好,没有实权却成了专司奏章的门子(小吏),况且是三品的门子! “众位爱卿,若无它事,退朝。”太祖朱元璋说罢站起身来,但随即道:“刘丞相随朕养心殿议事。”说着有宦官扶持着去了后殿。金銮殿上群臣齐齐拜倒山呼万岁,一场朝会就此落幕。 刘伯温站起身来,由司职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养心殿,来到殿外刘伯温扬声道:“臣刘伯温觐见。”殿内一声召唤,“刘爱卿进来吧。”这声召唤却是显示出了太祖朱元璋对于刘伯温的倚重。 司职太监为刘伯温开了殿门,刘伯温这才举步迈进了养心殿。 “臣,刘伯温叩见皇上。”刘伯温到了殿中,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祖朱元璋行了大礼。 太祖朱元璋挥手示意道:“刘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上。”刘伯温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太祖朱元璋待刘伯温落了座,这才问道:“那张大奎真的有如常将军一般?” 第三章 买凶杀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刘伯温笑道:“若说当世豪杰不胜枚举,但若以武功论之,不出五人而已。然常将军已过世,现下只余四人尔” 朱元璋忙问:“不知是那四人?” 刘伯温略一沉吟,方才道:“甘肃王保保,云南刊布,犯官张大奎,河南李思齐。” 太祖朱元璋闻言不禁一惊,连问道:“如今天德(徐达)正与李思齐争锋于山西,若无臂助怕是要费些周折啊。” 刘伯温呵呵一笑道:“皇上无须挂心,只需让张大奎连夜北上,相助与徐元帅便可。” 太祖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言。”但朱元璋转瞬道:“事不宜迟,今夜丞相便去传谕张大奎,若是再敢推三阻四,朕定斩不饶!” 刘伯温当即起身施礼道:“臣遵旨。”说着退身出了养心殿,仍由司职太监领着出了宫。 囚室中,大奎坐在床上望着桌上的饭食发呆,心中满是哀伤却无人可以倾诉。常遇春的故去,其中疑点重重,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结果?得到的方九天的行踪后,大奎已派田丰周凯二人北上告警。方九天其人阴损狠辣,杀人于无形,若是论武功其人自然不是常遇春的对手,但就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正当此时,牢门一声‘哗啦啦’的响动,狱卒端了酒菜进门。 “张大人,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马主簿托我送来的,你多少吃一口吧。”狱卒走到桌前将酒菜一一摆上,大奎看着却有些好笑。那个马主薄便是自己由福州带回来的书生公子哥,如今做了刑部的主簿。 但此刻大奎意志消沉,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吃肉?自己生死难料,常大哥含冤待雪,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再有吃喝的心思。 “劳烦老弟替我谢过马主簿的好意,酒菜端走吧。”大奎低声道。 狱卒却是一副为难之色:“大人一脸福相,如今只是虎落平阳而已,总有一天您会出去。若是您官复原职之日,莫要忘了小的便好。”说着这狱卒满脸堆笑,真乃溜须拍马的典范。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无需多说,本官自然心中有数。”说着大奎不仅问道:“不知可否让本官沐浴更衣一番,多日不曾沐浴身上都臭了。” 狱卒闻言一愣,挠挠头道:“实不相瞒,按说您是重犯,是不得外人探视的,这顿酒菜已是小人破例为之。再者……。” 狱卒还待说什么,大奎抬手止住其话头道:“那就不为难老弟了,你出去吧。” “哎,有何吩咐只管招呼小的便是。”狱卒说完出了囚室,又复关了铁门。 囚室中再度陷入死寂,大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抓起了酒壶。壶中有酒,只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大奎自满了一杯,轻轻拿起酒杯,却是望着手上的杯子发呆。 约过了半个时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上探视窗被拉开,狱卒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见到大奎伏在桌上一动未动,狱卒不禁轻轻一笑,取钥匙开了牢门进了囚室。 “哎,可叹你做了一辈子英雄,却不知人心险恶。”狱卒来到桌前又将手上空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将桌上酒食一一收回食盒,一边动作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权贵。小的也是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拾了杯盘,狱卒又道:“张大人,到了那边别找我啊,不干我的事。”说着便拎起食盒要走,哪成想刚一迈步只觉右腕一紧。狱卒心头猛然大惊,却是三魂安在七魄已失。虽是站立在桌边,却是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哎呀,酒不错。可惜少了些。”大奎本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此刻竟是一手抓着狱卒的手腕,挺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狱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变了腔调向着大奎哀声求饶:“张大人,真的不干我的事啊。”大奎放了手,那狱卒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介的告饶:“小的一时迷了心窍,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了小的吧。” “谁派你来的?”大奎脸色一板,冷声问道。 狱卒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冷汗。当初大奎执掌刑部,其手段可是尽人皆知,好像还从来没人能拒不招供,即使有也是强撑而已,到头来结果是一般无二。 “小的只是接了一张字条和五十两银子,上边要对谁动手,皆是以此法行事,小的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大人,小的句句实话啊。”狱卒说罢再次磕下头去。 大奎轻轻一叹道:“我不难为你,你起来吧。” 狱卒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立在一边。大奎由怀中取出钱袋来,选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来放在桌上,这才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上它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吧。” 原来但凡监牢中买凶杀人,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凶手作案之后必然会远走高飞。一来是逃避官家追查,二来是逃避买凶者杀人灭口。这狱卒也是老江湖,见了桌上的银子却不敢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奎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为何不拿银子?” 狱卒站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才道:“这刑部牢房不比他处,事情成了则益。不成却是逃不了的,小的只是怕……。”说着竟呜呜的哭将起来。这年月,身为狱卒却是身不由己。既然是刑部有人指示其杀人,自然是已将这狱卒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狱卒就算拿了银子想要远走高飞,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奎轻声一叹,这才道:“你拿着银子去安顿家人吧,是福是祸本官已是爱莫能助了。” “大人!”狱卒闻言再次跪倒在地,脸上挂着泪道:“吴六这辈子感念大人的恩德。”说着俯身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起来吧,本官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奎挥挥手,吴六慢慢起身,大奎将银票递了过来。 吴六想了又想这才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六就此告辞!”说着转身便走,竟没有去拿那张银票。 岂料正在这时,囚室外一阵喧哗:“快快快,莫要放走了凶徒。” 吴六刚刚走到囚室门口,闻听动静已是大惊失色。随后便见数名刑部衙差冲进了囚室,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吴六按在地上。 大奎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由得冷笑:‘斜视嫩娘,跟俺唱黑白脸!’ 随后进门的却是盛元辅,其进了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吴六道:“奸险小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拉出去杖刑伺候。”众衙差得令,拖了吴六便走。 岂料大奎一声历喝:“住手。”众人大惊,之见大奎怒身而起,指着盛元辅的鼻子骂道:“你这狗才,竟敢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张大人,何出此言啊?本官得到密报,有人买通这吴六意图谋害大人啊。”盛元辅一脸的惶恐之色,对大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虽然大奎如今江南通政使的官衔没了,但毕竟仍是一品太保。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一个一品和四品的差别。 “吴六何曾谋害于我?我们聊得好好地,你们闯进来却是为何?本官多日不曾与人说话,你们竟来叨扰?难不成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大奎句句抢白,盛元辅却是一时间有口难辩。 “放人!”大奎向那几名衙差喝道,衙差面面向觎却是并不放手。 大奎见状大怒,“盛元辅,你翅膀硬了是吧?”话音一落,大奎探手拍在盛元辅左肩膀上,随之五指一曲稍一用力。 盛元辅一声惨叫:“放人,快快放人!”待到大奎手上劲力一松,盛元辅痛呼道:“张大奎,你敢越狱不成?” 大奎呵呵笑道:“老子不是越狱,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以为老子坐了牢就是任人在头上拉屎。惹得老子毛了,两根手指也能掐死你!”此刻的大奎哪里还有半分的大员模样?彻头彻尾的凶神恶煞。 盛元辅见到大奎撒泼,竟是无可奈何道:“大人快快放手,是下官错了……。” “嘿嘿嘿,这却不行。我要你陪我聊上两句,盛大人不会拒绝吧?”大奎一阵干笑问道。盛元辅哪里敢拒绝,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大奎这才满意的道:“吴六留下,其余人出去吧,本官要与盛元辅大人谈一下诗词歌赋,你等莫要叨扰。”话说完了,众衙差没动。 大奎也不言语,搭在盛元辅肩上的手又是稍一用力,盛元辅一声鬼嚎:“都出去,快出去。”众衙差哪里还敢耽搁,争相出了牢门。大奎却是叮嘱道:“记得关门哈,不然哪里像坐牢的样子!” ‘咣当’铁门关闭,‘稀里哗啦’门外上了锁。大奎这才志得意满的放开了盛元辅的肩膀。:“盛大人,得罪啦!”大奎冷笑着道。 盛元辅连忙后退几步,这才陪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大奎嘿嘿一笑道:“既是不妨事,那就再来一下。”说着走向了盛元辅。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留困三宝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哈哈哈哈。”望着远去的元兵,大奎横枪立马仰天长笑。一阵清风徐来,身后赤红披风微微拂动,平添几分飘逸潇洒。 元兵刚败,便见中庆城内几处起火,火势熊熊浓烟滚滚。不多时洪五已带人来与大奎会和。他们人多马少,很多人都是两人共乘一马。所幸大奎将元兵杀退,城门前留下数十匹战马,大家换了马每人一骑竟还有空余,所性一并带走。 “大人,我等已将城中几处草料场放了火,这才趁乱出城。想必元兵不会那么快便追来的。”洪五边禀报边跟在大奎身边策马驱驰。 “做得好,我等速去石坳村与王大人他们会合,驾。”百余人策马扬起一路尘烟向东而去......。 “啪”一声脆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将手上白玉杯抛在地上摔得粉碎,怒声道:“怎么能叫他们如此轻易离去?速速飞鸽传书,告谕各处关隘派兵拦截,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声令下,两班朝臣惊若寒蝉。一名元将领命疾步出了泰和殿......。 晨风破晓,朝阳初升。大奎带领属下百余人赶到石坳村已是次日凌晨。 王西元在狗剩等人的护卫下到了石坳村,由于心中担心大奎安危,王西元一直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狗剩众人见王西元不肯休息,也都陪在身边。 王西元远远望见尘烟大起,不禁急声问道:“吴涯,快看看来的可是张大人他们?” 吴涯闻言仔细看了一阵,这才喜道:“是张大人他们,是他们。” 大奎带兵冲到村口,举着马鞭想狗剩等人骂道:“一群不醒事的狗才。”说着翻鞍下马,来到王西元身前。 王西元疑惑问道:“这…张大人何出此言啊?” 不说还好,王西元一说大奎更是生气,指着狗剩等人道:“此地不可久留,王大人一介文弱,怎堪鞍马劳顿?你们先行到此,为何不让王大人歇息?”狗剩等人连同身后三百兵士俱是各自低首顺眉不敢稍有微词。 王西元心中感动,刚要说话。大奎已是扬声喝道:“上马出发。”说着当先上马。 早有兵士牵来马匹,王西元在吴涯狗剩的扶持下也上了马。 大奎骑在马上道:“若按原路返回必遭元兵拦截,我等取道曲靖府绕城而过,一路向东奔顺元。到时与我儿盘步会和再行它途,走!”一声令下,大奎策马向东。众兵士纷纷拨马扬鞭紧紧跟随其后。队伍行至岔路,拐弯向北直奔曲靖府。 大奎带着五百明军昼夜不停的赶路,好在驿道颇为宽敞平整,只两昼夜便到了曲靖地界。 此刻所有人尽皆困顿不堪,连日的奔波下,王西元整个人瘦了一圈,且眼圈发黑双目布满血丝。若是再这样不眠不休的跑下去,怕是不到顺元便会累死人。 行至一处山口,大奎举手示意停止行进。 洪五策马来到大奎身边,轻声问道:“张大人,为何不走了?” 大奎望着连绵山峦道:“我等连夜拦路疲累不堪,此处已近曲靖。若是半路遇袭我等如何抵挡?”说着伸手一指左前方道:“那里有处山坳,我们到山中歇息两个时辰。走!”说着催马离开驿道进了山。 转过山脚,入眼处竟是一片树林,地上遍是乱石杂草。好在人多,众兵士将杂草胡乱拔了,成堆铺在地上。也不管是否有荆棘,三五成群的倒在草上,一时间鼾声如雷响成一片。 大奎叫狗剩等人伺候着王西元休息,自己转身去了山脚处。大奎先是寻了些干树枝胡乱洒在山脚,然后才寻了个僻静处藏身。如此一旦有人经过此处踩断树枝,大奎必会有所惊觉。窝在草丛中,大奎只觉眼皮打架,接着便沉沉睡去。也难怪,连日不眠不休的赶路,铁人也受不了,大奎虽是精力旺盛大异常人,但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昏睡了不知多久,大奎耳畔传来 ‘咔’的一声轻响。大奎在此一是休息二是放哨,身担数百人的安危性命,大奎怎敢不小心。听到声响,大奎已是睁开了眼,随即悄悄起身向山脚处望去。 来者却是一个弱冠之年百姓模样的人,这人背着一捆绳子腰上插着柴刀,看模样是个樵夫。见到此人这般打扮,大奎不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每日里进山打柴集市售卖。虽是清贫度日,但也算是美好的少年时光。 “做什么的?”大奎一声断喝,明知故问。 樵夫吓了一跳,原地站住四下打量。只见青山茫茫林木杂草,四野荒荒却那里有人?樵夫心中惊慌,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突然草丛中扑出一个身影,樵夫未及喊叫便被捂了口鼻按在了地上。 大奎先是将其右手拧到背后细细查看,见其手上生有老茧,显然这人真的是常在山中砍柴的樵夫,这才将其扶了起来。 “小哥莫怕,我不是坏人。”大奎笑着致歉,樵夫哪里敢怪罪。 大奎续问道“不知此处距曲靖府有多远?” 樵夫惊魂未定,再看大奎一身甲胄,还以为遇到了兵匪。可见到大奎言辞间并无恶意,这才战战兢兢道:“此处叫做三宝山,小人是三宝村的樵户,每日来这山中打柴。”说着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求将军放过小人吧,小人家中尚有老母,求将军莫要杀我……。” 大奎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又不是歹人,我杀你作甚?起来说话。”大奎之手将这樵夫拎了起来。这才续道:“我们要途经贵地,不过请小哥放心,我们绝不会惊扰百姓。”大奎说完这句话,伸手入怀去摸索,突然脸上笑容僵住。 大奎本想拿些银两,好随这樵夫到村中购买些粮食。大家数日水米未进,若再没饭吃,怕是不累死也要饿死了。 “你随我来。”大奎说着,带这樵夫向队伍歇息之地走来。 众人还在鼾睡,只有洪武一人手扶腰刀站在高处放哨,远远看到大奎带了一个百姓过来,洪五下了土坡迎了上去。 “大人,是要出发吗?”洪五开口问道。 大奎摇头道:“不走,我们先在此地稍事歇息,待到吃些东西再赶路。”说着三人来到营地,那樵夫一下见到这许多兵士,竟是连话都不敢再说。 大奎来到王西元身边,王西元仍在熟睡。大奎轻轻将王西元叫醒,王西元以为有什么变故,竟是猛地起身坐了起来,四下查看见是大奎在身边,不由擦了把冷汗道:“哎呀,张大人,你险些将本官吓死。” “王大人,本官遇到一个当地百姓,想跟他买些粮食。可惜身边没有银钱,你有吗?”大奎试探着问道。 谁知王西元摸了摸怀中,竟是一拍大腿叹道:“我的银两都在行囊中,因走得太急故此将行囊遗落在中庆驿馆中了。”大奎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又去问别人。可怜这五百余人,都是将行李扔在了驿馆,所有人搜刮一遍,竟是只凑出了一串数十文钱。 大奎拿着这些钱来到樵夫面前道:“这些钱小哥拿着,我差人和你去村中购置些粮米下锅。”樵夫那里敢接,大奎硬将这些铜钱塞到樵夫手中。 “将军,不是小人不替您办差,实在是不敢啊,现在村里有元兵驻守,小人如何能买到粮米啊?再者说粮食皆被元兵把持着,就算是有人有粮食,又有谁敢卖啊?” 大奎不禁惊问:“村中有元兵驻守?” 樵夫点了点头,大奎又问道:“有多少人?” 樵夫想了想才道:“大概有数百人。”大奎闻言不禁有些苦恼,这些元兵人数不多,一旦发生变故定会以狼烟示警,到时左近的元兵援军赶到,己方这数百人难免要陷入一场苦战。大家多日奔波,又累又饿,却如何能够作战?属下兵士皆是望着大奎满目期待,因为他们知道大奎是在为他们想办法填饱肚子。大家刚刚睡了一觉,若是能再吃顿饱饭,那无疑是人世间最美的事。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大奎竟开始解甲。狗剩等人大惑不解,石头问道:“张大人,你意欲何为?” 大奎叹气道:“前有元兵挡道,我们总不能在此被困死。本官进村一趟,看看到底是何动静。待到打探清楚再行定夺。你等在此保护好王大人,本官去去便回。” 大奎换上了樵夫的衣服,好在此时正值盛夏,这樵夫光着膀子留在了队伍中。大奎背了绳子腰上插了柴刀,向山外行去。洪五不放心执意要跟着,大奎无奈只得与其结伴而行。 二人相商,到了村口洪武在外接应。洪武点点头答应了,二人到了大路上,沿着大路一直向东行去。走了十余里,果然见到山脚处有座小村。 此刻正值午时,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开始冒起袅袅炊烟。见到炊烟,洪武只觉得腹中饥饿之意更甚。大奎离他很近,一路行走就没听到洪武肚子消停过。 第四章 重见天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第四章 重见天日 这场阴谋中,盛元辅难逃干系,但大奎苦于没有证据,故此也不能把这盛元辅怎么样,既便是如此,也不能叫这小子好受了。大奎拉着盛元辅走到床边坐下,便与之谈论起了‘诗词歌赋’。言辞间总是借故去拍拍盛元辅的肩膀或是大腿,每一次盛元辅都难免一阵惨叫。但是也没办法,盛元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落在张大奎手中也是定数。 足足畅谈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都黑了。盛元辅已是浑身汗渍,连嗓子都已经嘶哑了。 大奎嘿嘿笑道:“这个吴六的事,还望盛大人多关照,等本官出了牢狱,吴六及其家人若是有一点闪失,本官在于你慢慢理会。”说着又将手搭上了盛元辅的肩膀,毫无例外盛元辅又是一声惨嚎。 大奎的指力惊人,只是稍一用力抓一下,盛元辅便会觉得苦不堪言。这哪里是闲聊,分明是受刑啊。 正当此时,囚室铁门再度打开,一名衙差闪身进了牢房,先是看了看大奎,然后才向着盛元辅拱手禀报:“大人,刘伯温丞相到了刑部衙门大堂,说是要提审张大奎。” 盛元辅不仅向身边的张大奎看了看,眼中已满是惧色。随即转头向这衙差骂道:“不长眼的狗才,张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还不快向张大人赔罪!”这盛元辅是真的怕了张大奎,在他眼里张大奎便是一个煞星。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张大人海涵!”衙差点头哈腰一副谦卑神色。 “不妨事,人的名字便是被人叫的,这有何罪过?”大奎说着站起身续道:“即是刘丞相要提审张某,那我们这便走吧。” 盛元辅闻言大喜,连忙起身陪在身边,伸手做请道“|张大人请。”说着竟是眉头一皱,原来竟是牵动了肩上的伤。肩上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知伤成了什么样,还有腿上也是一般无二的辣痛。虽是尝尽了苦痛,但盛元辅依然强颜欢笑,生怕这煞星一个不满意把自己掐死。 大奎大摇大摆的出了牢门,但随即向站立门边的吴六招招手道:“你随本官一道走吧。”吴六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走到大奎身边,跟着大奎出了刑部大牢。 再次见到满天红霞,已是暮色降临。大奎在盛元辅的引领下到了刑部衙门大堂,一进门便见到了坐在堂上的魁伟身形,刘伯温脸上带着轻笑,看着大奎进了门。两班侍卫扶刀肃立堂下,虽是一片静默却也堂威凌然。 “犯官张大奎见过刘丞相。”大奎说着抱拳作揖,向着堂上的刘伯温施了一礼。 刘伯温微微笑道:“张大人不必拘礼,其余人等退下吧。” 盛元辅等人躬身称是,退身出了大堂。 刘伯温这才笑着问道:“张大人近日可好?” 大奎却是不答反问道:“常大哥是怎么死的?可是中毒?” 刘伯温看了大奎半晌,这才点头道:“不错,常将军的尸首运回京师,经过仵作验看,确是中了毒。”刘伯温望着大奎,轻声问道:“张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大奎双拳紧握,咬紧牙关却是一脸的悲愤:“我张大奎对天盟誓,定会为常大哥报的此仇。”此刻的大奎心绪激动,半晌才答道:“我在云南之时,曾秘闻这件事。北元窥伺北平之地,但因畏惧徐元帅及常大哥,故此向云南梁王请援。梁王派出一名施毒高手北上,意图暗算徐元帅及常大哥,为求稳妥我曾派人北上告警,但谁知天不遂人愿,常大哥还是遭了毒手。” 刘伯温闻言点了点头道:“眼下已经查明凶手,乃是苗疆的方九天。眼下方九天得手后,在元将张良弼帐下效力。” 大奎听到方九天的消息,不由得眼前一亮。但随即叹道:“张某身犯重罪,却不知皇上要如何发落,常大哥的仇更不知何时得报!” “你若有心为国效力,本相便给你个机会,如何?”刘伯温望着大奎,缓缓说道。 大奎闻言大喜,再次拱手施礼扬声道:“丞相给我两万兵马,我势必提了方九天的人头回来。”此番大奎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刘伯温呵呵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要兵马却是不可。”说着一捋须冉又道:“你身犯重罪,不斩你已是皇恩浩荡,岂能让你再带兵出征?” “那要如何报仇?”大奎已有些不耐了。 刘伯温笑而不答,随之向两班侍卫吩咐道:“你们也退下吧,不经本相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众侍卫领命,出了大堂。 待到堂中只有大奎与刘伯温二人,刘伯温这才道:“你贪赃枉法,叫皇上怎么还能轻信与你?”大奎刚要争辩,刘伯温伸手止住大奎的话头又道:“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不知你愿不愿意?” 大奎急问:“丞相但讲无妨。” 刘伯温这才道:“你乃是后宋遗臣,于大明军中毫无寸功,若要皇上再次启用与你,非得从新为人。” 大奎不仅疑惑问道:“如何从新为人?” 刘伯温正色道:“由士卒做起,再以军功升任将军,除此一途别无他法。” “啊?”大奎听到这句话已是目瞪口呆。自己当年在江北从军,初始便是偏将军,后来经过历年的拼杀方升至大将军,如今要从士卒做起?岂不是要混到头发白了? “丞相,若是此路不通?又当如何?”大奎心中打鼓,不由得试探着问道。 刘伯温意味深长道:“皇上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若是抗旨不遵,自然是要以贪赃之罪论处。私产充公,满门抄斩。这还需再问吗?” 大奎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发软。过了好久才颤声问道:“一人之罪,何故累及满门?”刘伯温笑而不答,只是看着大奎等待回复。 大奎站在那里,却是已经手足无措。刘伯温又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你的家人送来京师。怕是过几日便会到了,一旦知道你身犯重罪嘡啷入狱,不知你的夫人会作何感想?”顿了一顿刘伯温又道:“若是你肯从军,朝廷定会对你的家人厚加照拂。况且皇上已下旨将你从前在京的宅邸赐还给你,你的家人仍可领受一品俸禄,自然是锦衣玉食的。” 大奎此刻倒是心绪平静了,开口问道:“我何时起程?” 刘伯温见事已谈妥,这才笑道:“不急,三日后启程即可。”但随后又道:“你乃是堂堂一品,自然不能真的去做士卒。这样吧,现有两个军职供你挑选。一是后军典牧丞,二是伙头军校尉,你可任选其一。” 典牧丞,官署太仆寺,论阶八品,但在军中的典牧丞却是主司战马放养无品阶。 伙头军校尉,隶属后军辎重营,掌管千人伙食,说穿了就是做饭的头目,自然也是无品阶。一个是放马的,一个是做饭的。大奎思前想后,这才道:“校尉便校尉吧,总好过放马。” 刘伯温呵呵笑道:“那么本相便着人替张校尉打点一切了。”说着刘伯温站起身来,向着堂外喝道:“来人。”堂外一声应诺,进来个小吏。 刘伯温对大奎道:“这位是候典籍,你们慢慢谈。”说罢,刘伯温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向堂外行去。 候典籍连连躬身作揖道:“丞相大人慢走,您慢走!”看这样子也是没见过大人物的。 等到刘伯温离去多时,候典籍这才站直了身板。上下打量大奎一眼道:“从今往后你这身官衣就用不上了,我奉丞相之命先给你录个名。明日到城南军营报道。”说着由怀中取出一本帐薄,走到堂前桌案边取了狼毫喂了墨,这才扬声问道:“叫什么啊?” 大奎叹口气,这才道:“张大奎。” 候典籍一边书写,一边又问:“多大年纪?家住何处?” 大奎一一回答道:“今年虚度三十五个春秋,家住苏州吴县大夫山。” 候典籍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以前身居何职啊?” 大奎道:“本官曾任江南通政使。” 候典籍闻言倒是毫不惊异,将大奎所说一一记录在案,其后收了账簿这才走到大奎身前道:“明日卯时前,将印信官衣上交吏部,随后到城南军营报道,你可记得真切?“ 大奎点点头:“记下了。” 候典籍又‘恩’了一声,这才迈着八字步出门。 大奎孤零零站在堂上许久,这才明白自己是重见天日了。虽是心中喜悦,但也不免感伤。从高高在上的一品高官骤然成了做饭的伙夫,这真可谓是造化弄人了。 出了刑部的大门,大奎徒步走回了‘得月楼’。到了自己的上房门前,只见二十名亲兵早已在此等了多日。 “大人回来了!”众亲兵纷纷围上前来问长问短。 大亏轻轻一笑道:“没事了,本官奉皇上旨意,过几天便会北上了。你等随我进房来。”说这大奎当先进了房间。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跟着进了房。大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众亲兵好一通忙活。其后大奎换上了一身蓝袍。众亲兵见大奎如此,都不禁心中疑惑。 大奎收拾了官服印信放在桌上,这才对众人道:“今后你们不用再跟从我了,过几日夫人便会来京,到时你们你们与其他人会其后,相信朝廷会对你等另行安置。” 第五章 军中报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众亲卫相顾无言,均不知大奎说的什么意思。 大奎也不跟众人计较,指着桌上的官服及印信道:“劳烦各位明日将官服印信送往吏部。”说着略一思量,这才又道:“本官的马鞍铠甲兵器,你们交给夫人即可。” 一名牛姓亲卫不禁问道:“大人,夫人何日能到京城?我们如何寻她?” 大奎呵呵一笑道:“不说我还忘了,在京城我有一套宅邸,你们这就搬过去。”说着指点了宅地的所在。众亲卫领命,拿了大奎的行囊兵器向大奎告辞。 临行前,大奎将怀中钱袋拿出来,只留了百两银票在身上,其余的封了袋**给牛姓亲卫道:“这些钱,交给夫人。”牛姓亲卫拿了钱袋,大家离开了驿馆。 此刻大奎已是孤身一人,倒也落得自在。吃了顿饱饭便早早安歇,明日尚要早起,往下的路是坎坷还是平坦,尚未可知。 次日一早,大奎便准备赶往城南军营,亲兵早早来到驿馆门前等候,亲兵牛宝更是雇了一辆大车停在驿馆门前。从城里到城南军营尚有一大段路要走,雇个牛车倒也方便。大奎本欲一人前往,众亲兵执意要送。如今大奎已是军中伙夫校尉,自然不会再有亲兵,众人心里清楚,等到大奎家眷到来,他们便会各自回到军中效力。 人之一生相逢有缘,却最是离别苦。 望着众人,大奎笑道:“有牛宝一人送我即可,你们回到家中等候,待到与其他人会齐,再行定夺去留。” 众亲兵面面向觎,皆是不言不语。牛宝呵呵笑道:“行啦,张大人此去投军,正是与我等一路,若是三日内与其他兄弟会齐,说不准我等还能在军中与张大人见面。”牛宝说着跳上了牛车,转头笑道:“到那时,我等说不定仍跟张大人在一处。” 大奎随后也跟着坐上板车,却是纠正道:“我已不是什么大人,今后勿要再如此称呼。走吧!”大奎说完,牛宝答应一声,手上鞭子在牛屁股上随手抽了一记。牛儿吃疼快步向前跑去。大奎坐在车上向众亲兵挥了挥手,众亲兵纷纷回应。直到牛车渐渐走远看不见踪影了,众人这才回去。 城南军营并不大,实际上京师的兵马大多皆在城北石狮渡一带驻扎,城南乃是为了后勤及招募方便才另设一营。营中随处可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此处说是军营不如说成是集市,人欢马嘶好生热闹。 牛车到了军营门口,却是已近辰时。即是约好卯时报到,大奎自然不能耽搁。军中的规矩大奎懂得,军规如山令行禁止。若是第一天便迟到,却是说不过去。 大奎跳下牛车随便寻了一名士卒,问道:“这位兄弟,哪里是招募兵士的去处?” 兵士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笑问道:“你这身行头,一看便是富家豪绅,不在家好好享福,跑来受苦吃皇粮?”大奎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蓝缎长袍,光这袍子脱下来典当了也值几两银子。 “呵呵兄弟说笑了,我只是厨子,却不是什么显贵。”大奎一脸和气,这兵士笑了笑转身一指营中正东道:“沿着这条路向东直走,见了老槐树就到了。” “多谢多谢。”大奎谢过兵士,这才回身来到牛车前对牛宝道:“牛宝兄弟,你回去吧。营中许是不准闲杂人等出入,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便是。” 牛宝点了点头道:“大人多多保重,牛宝回去了。”说着便要驾车离开,大奎唤道:“切莫对夫人言及我在军中啊。” 牛宝答应着,将牛车调了头沿着来路行去。坐在车上,牛宝扬声道:“大人放心,若是我等会齐,自会到军中寻你。” 大奎笑了笑,都说故土难舍兄弟情深。此刻大奎只觉眼中酸涩,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但此来却是到军中报到,岂能过于儿女情长? 大奎举步进了军营,沿着路一直向东行去。大路两则营帐林立,间或有粮草囤子堆在路旁。巡营兵士鱼贯而过,运送粮草的车马往来不断。此情此景大奎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从军的时光。 大槐树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看众人装束皆是寻常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显然是生活无以为继,故此前来投军。连年征战,百姓深受其苦,如今虽是天下初定,但国家大事,便是如此。 元廷执政之时,在大奎的济州老家曾有一位叫张养浩的文人写过一首诗,诗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首词真真的说到了要害,大奎见到百姓如此窘迫,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排在队伍后面,慢慢的向前挨,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轮到大奎。 大槐树下支了张桌子,一名儒弱的老军坐在桌子后,一边记录一边嘀咕。之所以说他儒弱,是因为他身材瘦弱却会写字。在当今这个年头,寻常百姓会写字的却着实不多。 “叫什么名字啊?”老军头也不抬的问道。 大奎应道:“张大奎,昨日军中候典籍已为在下造了册,在下是来报到的。” 老军闻言抬头看了大奎一眼,这才问道:“昨日入册的?什么军职啊?” 大奎答道:“伙头军校尉。”大奎答着话,不仅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自己这身袍子实在不像是穷苦出身,此番投军自然引来不少异样目光。 “稍等片刻,我找找看!”说着老军在手边的一大摞账册里翻找了一下,由这一大摞的账册中挑出一本。大奎看到那账册上的封面上书写着的正是《军备花名册》五个小楷。由于是昨日刚刚入册的,所以老军即刻找到了大奎的名字。 “征虏军,汤和部,后备营伙头校尉?”老军念叨着,又去账册中一通翻找。 大奎听到汤和的名字,不禁问道:“老哥,征虏军是什么所在?” 老军依旧是全神贯注的翻找账册,大奎问了两遍,这老军才答道:“中书省右丞相徐达元帅的麾下,现在山东山西一代。”终于找到了要找的账册,老君翻看了一番,这才找了张黄纸,提了笔在黄纸上写了一行字。 “拿着它到那边的营帐中领取军资物品,然后按指点去就职吧。”老军将手上黄纸递给了大奎。大奎结果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张大奎,征虏军伙头校尉一名。这黄纸便是死人家烧的那种黄纸,因其造价低廉,故此军中所用的纸张,其为首选。 大奎持了黄纸,找到了老军说的那间营帐。营帐门前正有一名壮汉歪在椅上酣睡,或许是这壮汉昨夜没睡好,此刻睡的倒是十分香甜。 大奎早年在军中最见不得这样渎职的兵士,走到营帐前也不啰嗦,当即厉喝一声:“好大的胆子。”这一嗓子可真叫响亮。正在酣睡的壮汉一个机灵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再看大奎。一身华服器宇不凡,该不会是那个将军微服来查岗吧? 壮汉不敢怠慢,连忙整了整衣帽,躬身立在营帐门边,竟是静若寒蝉不敢发一言。 大奎倒是得理不饶人冷声问道:“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一一报来。” 壮汉哪里敢实说,当即‘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按说军中渎职无小事,遇到冷面的官长,挨顿板子都算轻的,严重些要掉脑袋的。 此刻大奎已是一脸杀气,这壮汉只是磕头求饶,看样子吓得不轻。 大奎怒声道:“当值之时竟敢公然酣睡?”大奎一顿气道:“把你的官长与我找来!” 壮汉闻言不禁大惊,他身为军需司的主事,在这片军营里已是横着走的人物了。来者竟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见他的官长,这主事的官长是员外郎。难不成来者是兵部侍郎朱珍? 当下这军需主事苦苦哀求道:“大人,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望您大人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这军需主事说着哭的稀里哗啦,来来往往的兵士见到这里有事,均是行者侧目却无人停足看热闹。 堂堂军需主事都要跪在地上求饶,那华服之人岂不是大大的官?谁敢玩忽职守停下来看热闹? 大奎叹口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起来吧。我不会为难你的!”这跪在脚下的军需主事闻言连忙抬头,嘴上不住的道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起来办差吧。”大奎说着将手上的黄纸递给这军需主事。你说好端端一个八尺汉子,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此刻这军需主事先是背转身去用衣袖将脸擦拭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恭恭敬敬的接了黄纸。 “大人交代的,小人一定办妥!一定办妥!”军需主事哈着腰陪着笑看了看黄纸上的字迹,许是怕自己刚刚哭花了眼,这主事使劲揉揉眼睛,仔细再看那纸上所写,这一看之下脸都气绿了……。 第六章 新官上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按官阶,军中军需主事为八品,这在百姓眼中已是了不得的人物了。若是弹丸小县,县令也不过是七品而已。而校尉却最多算是兵士头目,根本不入流。况且又是伙头军校尉,那就更加不被主事放在眼里了。 此刻这军需主事瞪着眼看着大奎,却是有口难辩。毕竟自己当真有错,若是闹将起来须不好看。 “主事大人,办差吧!”大奎一改冷面,笑的一脸春风。 军需主事再次狠狠瞪了大奎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进来。”说着当先进了帐篷。大奎紧跟其后迈进了大帐。 直到进了帐篷,大奎才见到原来这帐篷里还有两名兵士。先前那军需主事以为大奎是来查岗的,吓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这两名兵士愣是没敢露头。此刻得悉大奎只是一名伙头校尉,这两名兵士却放了心不再惧怕。军需主事乃是他们的主官,官长受了气又不好发作,那么此时便正好是他们出头的时机了。 “干什么?这里是你随便就能进来的?出去候着!”一名兵士歪着头喝道。大奎不由一愣,但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无奈大奎只得退出了帐篷。 帐篷内主事招手唤过两名士卒,三人悄声一合计,打算报仇。如何报仇?自然是找茬修理一顿大奎。计议已定,主事便向帐外喝道:“进来吧。” 大奎闻听召唤,这才从新进了帐篷。先前进来没留意,这次才看到帐篷内摆放着十余只大木箱,另有甲胄军服等物胡乱堆在门边。军需主事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却是慢条斯理的对大奎道:“你初来军中,竟敢冒充官长戏耍于我,本官度量大自不与你计较。但军有军规,廖将军曾严令:但凡从军者须牢记军规,若是官长问话答不出者,当受脊杖二十。我大明军规有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你且说与我听听。” 大奎先是一愣,不由问道:“请问廖将军是哪一位?” 军需主事不由一阵火大,当即喝道:“廖永忠廖将军,还能是哪一位?” “哦,得罪得罪,小的初来乍到,不知这后军乃是廖江军管制,主事大人莫要见怪。”大奎陪着笑道。 军需主事冷声笑道:“看你油嘴滑舌,竟在这里跟我兜圈子。来人啊,备好水火棍,若是他答不出军规,便与我杖刑伺候。” “得令。”两名兵士皆是一脸的坏笑,走过去在那堆砌在一起的箱子后抽出两条棍棒来。 军需主事再次望着大奎笑问道:“若是你答不出,本官念你初来乍到,便给你刑法减半便是。” 大奎见到这三个家伙竟是如此欺人,不禁心中有气,但这军规却是难不倒大奎。十余年的疆场拼杀,岂能记不得军规?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大奎一口气将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背了下来,险些把这主事的下巴惊掉了。 此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乃是由历代军规沿袭而来,主要出自《军政》,《军要》及《军谶》三军书。大奎之所以能背诵的如此流利,是因为当年的从军经历已成为心中烙印,这个烙印里有苦有痛更有伤。 主事咽了口唾沫,自知这个伙头校尉不好惹。能把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背的如此烂熟之人,岂是易于之辈? “那个,你们别愣着,快快将张校尉所需物事备齐了。”主事一声令下,两名兵士哪里还敢在言语,连忙分头准备。主事持了账册笑道:“张校尉稍待,本官查看一番。”说着翻开了手上的账簿,找了一会才念道:“铁盔一顶,铁甲一副,军服一身,被褥一套,佩刀一口……。” 岂料刚刚念到这里,一边的兵士轻声纠正道:“大人,错了。这是武备校尉的,他是后备。” 主事不由骂道:“放肆,难道伙头校尉不是校尉吗?”这主事生就一副威猛相貌,此番装模作样的一发火,倒也有些威势。 大奎将配发的军需一一领受,主事派一名兵士带着大奎到了伙头营。进了营另有一名差官将大奎的名字入了册,这才叫大奎到伙房就职。所谓的伙房,只是数十个老军,大奎既然是伙头校尉,那么这些老头便都归他管了。众老军得知大奎是上头派来的校尉,不仅纷纷上前寒暄,大奎也都一一笑脸回敬。看着这一张张老脸,大奎仿若又回到了初从军时的时候。那个时候每日与人称兄道弟,最高兴的事便是与老军为伍。 当兵最难熬的便是挨饿,因为大队人马一旦征战,势必是要走南闯北。而粮草辎重则紧跟其后,若是一路急行军则粮草势必不济,到那个时候便要挨饿了。人言流兵为匪,却是没有办法,不去抢东西填饱肚子,那么就要饿肚子。 当兵打仗,三五日断水断粮很平常,这就要看兵士有没有生存的本事了。而只要是打仗,身为军中的伙夫无疑是一件美差。冲锋陷阵不干他的事,好酒好肉他先尝尝,至于尝多少那就要看个人的喜好了。 大奎倒也直爽,抱着被褥衣装站在那里问道:“我们睡在哪里?” 身边一老军笑道:“里间。您睡里间。”大奎按着指引进了所谓的里间。好家伙,这里就是一间库房,铁锅一大摞,一应用具胡乱装在一只大筐里。碗筷子更是堆得小山一般。看样子这些东西多日没洗了,竟惹来成群的苍蝇嗡嗡乱飞。 大奎皱了皱眉头,养尊处优惯了,猛一来到这般脏乱的所在,心中着实不能适应。寻了僻静处,换上了军服铠甲挂上腰刀,这才再次来到外间。众老军见到大奎出来,纷纷起身等候训示。 “众位老哥,都坐吧。”大奎一脸笑意道。 众老军哪里敢坐,依然站在原地等着大奎说话。大奎见状只得干笑道:“张某初来乍到,还望众位多多照拂啊。”哪成想,大奎话音一落,众老军竟各自寻了墙根墙角靠墙坐下,一个个半眯了眼假睡,大奎却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身边还有一名老军却是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大奎不禁问道:“老哥贵姓啊?” 这老军笑着道:“我姓霍,是这些老家伙的把头。”说着嘿嘿干笑了两声。 “哦,霍老哥。”大奎笑得很亲切,丝毫没有官大一级的样子。 老霍也笑了笑,却偷偷在大奎衣襟上拉了一下,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大奎心知老火有话要说,便不声不响的跟了出去。来到僻静处,老霍笑道:“张校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奎闻言不仅眉头一皱道:“今后大家便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了,何必如此见外!霍老哥有话但说无妨。” “即是我等上官,当要显出威仪来。若是一味的迁就大家伙,岂不是毫无说服力,试问一个绵羊怎么去管一群羊?”老霍虽是言辞寥寥,但却道出了实情。 百姓者,得过且过。官家也好,地主也罢,对百姓的法子就是两个字‘威压’。你不威压,百姓对官不纳税,对地主不交粮。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有谁见过百姓主动到衙门交税的?有谁见过百姓主动把粮食送到地主家的? 如果硬要较真,还真有。不外乎两种人,一是被逼无奈,二是有求于人。 第七章 过江赴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对于老霍的言辞,大奎不置可否。若是公事,当求铁面无私。若是平日里,大奎倒喜欢和属下同甘共苦,相互间不拘言笑。 “霍老哥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一顿大奎又道:“在下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望老哥多帮衬。” 老霍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都是应该的,张校尉何必如此客套。”说罢,老霍续道:“午时就要开伙,我们该去做些准备了。” 大奎点点头,谦和道:“有劳霍老哥指点。” “又在客气,张校尉请。”老霍虽是个邋遢老汉,但言语行事却十分老练周到,大奎心中不仅感喟,能有如此干练之人做副手,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回到房中,老霍向屋内的众老军宣道:“张校尉对大家很和气,我等却不能怠慢了。该做什么一如往日,都起来吧。”别看老霍其貌不扬,但所有老军对之皆是言听计从,闻言各自起身开始干活。 支锅的支锅,抱柴的抱柴。还有洗碗的,洗米的和面的。所有人都是忙三忙四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大奎站在院落边,倒是无所事事了。想去帮人干点什么,众人却纷纷推拒,老霍走到身前笑道:“张校尉且到一旁歇息,这些粗活哪能让您伸手啊。” 大奎心中过意不去,向着众人扬声道:“我张大奎来军中不是吃闲饭的,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说罢不管众人再如何推拒,只管埋头开始干活。院落边上堆着一些圆木,本有一个老军在劈柴,大奎过去劈手夺了斧头道:“你去帮别人,这里有我。” 就在老军惊讶的目光中,大奎开始抡斧劈柴,斧落柴分倒是十分快捷。 众人见大奎执意如此,倒也不好说什么。未到午时,粥已熬就馒头蒸好,老军们提篮的提篮,抬筐的抬筐,将做好的饭食送了出去。 老霍来到大奎身边笑道:“在这后军中便是如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尚有一两个时辰歇息。若是随军出征,那边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要打折扣了。”这点大奎是知道的,一旦随军出征,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兵士要吃饭,那么伙头军将面临着焦头烂额般的忙碌。 众老军回到伙头军驻地,已是后晌申时。大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是一番忙活。锅碗瓢盆一一刷洗一遍,零碎的活计尚有很多,等全部忙完又该是准备晚饭的时辰了。在军中,除了将佐等领军之人,普通兵士是不吃早饭的。好在此刻是在京师,若是随军作战,那么怕是真的连歇气的工夫都没有。 如此三日,伙头军接到了指令,随同辎重粮草队伍赶赴北平,中途在济州府停留,归于征虏军麾下。大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已是感慨万千,终于有机会回老家了。也不知如今娘的坟头上是否已满是荒草? 队伍开拔之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是要运往征虏军的粮草,如今刚刚收复山东山西及北平地界,江北连年烽火,百姓早已不思耕种,故此粮草大部要从南方调运。 伙头军以十架骡马大车,拉着所需物件跟在粮草辎重队伍的最后向北开拔。一路上人欢马嘶,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狮渡,再由战船搭载过江。整个辎重队伍数万人,过江足足耗费了六天。 战船沿江而下,行至瓜洲水域,大奎望着涛涛江水不禁心中感慨。当初后宋小明王殿下便是在此落水,若是平安无事,如今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上了岸,伙头军与辎重队伍会齐,队伍再次向北行进。一路走了近三个月方才到了济州府地界。此刻已是深秋,再次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已是荒草凄凄秋叶飘零。 伙头军由一队明军护送进了济州城,自此与辎重队伍分开。 济州城内的街上,时常可见巡城兵马来往,但却少有行人。战火过后,哪怕是大城也要萧条很多。只是周遭的一切还是如从前那样,每条街每条巷一如往昔。大奎离开济州这么多年了,但济州的一切仍深深刻在心中,大奎心中却对家乡有着深深的眷恋。 大奎一行来到城南观音庙左近落脚,因为这里有军队驻扎。明军军规中严令不得扰民,故此伙头军便在这观音庙前的广场上安营 观音庙乃是南海观世音的庙宇,虽是战乱之年却也香火不断。大奎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因为与大奎的父亲成婚以后,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后来大奎的母亲就到这座庙里烧香求子,后来果然应验,第二年便有了大奎。 “干什么磨磨蹭蹭?快去安营帐!”一名校尉纵马马奔到伙头军车队跟前勒马止步,扬声喝道。众老军不敢耽搁,各自去忙了。大奎本是站在观音庙前发愣,听到这声喊,却是心中有些生气。那骑马的校尉见到大奎独自一人站在观音庙前,不仅翻鞍下马来到大奎近前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伙头校尉吧?” 大奎点点头并未答话,那校尉牵着马道:“军中规矩,伙头军到了营盘要即刻安营。你即是校尉,自当深知其理。”大奎与这校尉同军阶,故此这校尉对大奎说话倒不是很冲。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我晓得,我就是济州人,刚从京师而来。多年在外有些想家罢了。” 校尉一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该说的我也说了,庞将军治军甚严,你可马虎不得。”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多谢提点,兄弟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二人抱拳告辞,大奎自去安排人安营。 简单的用四根高杆支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用青石累了数十个锅灶,每人守了一个大锅,这便开始生火造饭。大奎抱了一捆柴枝来到锅灶边,开始向锅底慢慢的添柴,随着火苗渐旺大奎的心思却飘回了五里屯。时隔多年,也不知家中是何模样了。 饭好了,早有兵士排了长队等候。老军们分发碗筷馒头,分发粥水,一切井井有条。兵士们领了饭便各自散开,寻个空地蹲在地上吃喝。待到兵士们一一领了饭食,大奎竟发现来吃饭的不足两千人。为求真相,大奎端了碗粥,捏了两个馒头来到一名兵士身边。 “兄弟,看你这么大个子,两个馒头吃不饱吧,来吃我的。”大奎笑着和一名士卒搭讪,并将手上的馒头递了过去。那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哪里敢接馒头。饭也顾不上吃,慌忙推拒。大奎笑着将馒头硬塞给他,便佯装无事的席地而坐喝起了粥。 “谢谢这位大哥了。”兵士拿着两个馒头,看着大奎已是眼中带了泪光。 “何必如此,快吃吧。”大奎放下粥碗,却问道:“不知庞将军是何许人也?” 兵士正在狼吞虎咽,闻言支吾道:“庞将军叫做庞黑虎,乃是汤和汤都督手下的先锋将军。”说着喝了口粥,顺下了口中馒头。 大奎点点头又问:“即是先锋,何故只有这两千人?” 兵士闻言却不再吃喝,竟是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哭将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何故?”大奎忙问。 兵士哭了半晌,这才哽咽道:“数月前,汤都督得军令前去攻打陇州(今陕西陇县),秦州(今甘肃天水西),伏羌(今甘肃甘谷)三地,庞将军身为先锋,自然要首当其冲,谁知就在伏羌遇到伏击,全军伤亡近半。无奈之下退回了山西,后来庞将军得汤都督调令,命我等来了济州整备。” 大奎闻言不禁赞道:“你很不错,吃了败仗竟能以之为耻,汤都督手下兵士若都如你这般败而知耻,何愁功业不成!” 兵士听到这句话,却是哀嚎一声:“我哥哥战死了,呜呜呜呜!”竟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奎不仅一瘪,原来这位兄弟别有伤心处。 拿了粥碗,大奎站起身来,想去劝劝这名兵士,但张了几回嘴却是有些词穷。回到老军中,大奎又拿了两个馒头过去放在那兵士的碗中道:“吃吧,吃饱了好受些。” 原来,以妥欢铁木耳(元惠宗)为首的元庭余孽被迫退出中原后,仍然希望再次入主中原,夺回大都。洪武二年,元惠宗命丞相也速率兵在白河驻扎,进攻通州。当时明军用兵秦晋,通州守备薄弱,不满千人。守将曹良臣料定元兵虽多,但士气不高,于是采用了虚张声势的战术,也速不明真情撤军,从而解除了元军压境的威胁。大明军中恰逢常遇春身故,其副将李文忠接替其位,率兵北上直取上都,元军不能敌节节败退从此一蹶不振。 然甘肃却有扩廓帖木儿(王保保),陕西有李思齐,山西有张良弼,三处元庭大阀各据一方。徐达率军与山西张良弼一场鏖战,一路冲关夺城元兵大败。最后张良弼走投无路之下投降了大明。 俗话说: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在徐达麾下,汤和所部无异于军中尖刀。而汤和属下的先锋庞黑虎所率领的先锋军,也是汤和军中的顶梁柱。如此精锐之师尚且伤亡过半,可见其战况之惨烈。 第八章 故人相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回到锅灶边,大奎取了一只大碗准备捞些粥吃,忙活了一通倒是真饿了。 正当此时,远远来了一帮人,大奎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这群人走在头里的正是汤和汤大哥的先锋庞黑虎。如今大奎已降为伙夫头,如何去见故人?情急之下,大奎也不管冷热,伸手到锅下摸了一把锅底灰胡乱涂在脸上。 老霍正在身边,见到大奎如此,不禁问道:“张校尉,你这是?” 大奎嘿嘿一笑道:“如今秋日干燥,涂些黑灰可防风吹,呵呵呵呵。” 老霍闻言不禁摇头道:“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头一回听说这个偏方。”说着笑着摇了摇头。 大奎可不理会老霍听没听说什么偏方,自顾的盛了粥蹲在锅台后开吃。按说既有将军前来伙房,他这个伙头军校尉应当前去支应一下才好,哪成想大奎只顾吃,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老霍看着都有些心急。 ‘这张校尉如此不通事理,如何能让将军满意?’老霍正想着心事,替大奎着急。庞黑虎带着人已经到了近前,众老军皆是站在那里满脸赔笑。庞黑虎挨个锅里看了看,不仅蓦然大怒:“兄弟们在前方打仗,就给他们吃这些?” 庞黑虎说着,虎着脸扬声喝问:“粮秣官何在?” 一名军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庞黑虎身前,躬身拱手道:“庞将军,有何吩咐?” 庞黑虎指着数十只铁锅喝问道:“就给兵士们吃这些?” 那军官一愣,扭头向锅里看了看,这才小心道:“将军,这些都是上好的大米白面,若是平时或是粮草吃紧,只能吃杂粮窝头,这……。”这粮秣官想说,如今能吃上大米白面已经是不错了,还想吃什么? 庞黑虎闻言,二话不说一脚将这粮秣官踹翻在地,指着倒地的粮秣官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再过两日这帮兄弟又要开拔。他们是去流血玩命!”庞黑虎接着喝问道:“为何不杀猪吃肉?” 粮秣官闻言一愣,这才忙道:“军中现有生猪两头,确实准备给将军留的,小的们不敢擅动。况且两头猪就是杀了,也不够两千兵士吃啊。” 庞黑虎气的紧走几步,由随从手上夺了马鞭,向着粮秣官便是一阵狠抽,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狗才,竟敢狡辩?兄弟们没肉吃,就是肉汤也能喝上几口。值此大战在即,你这些阿谀小人除了溜须拍马屁还会什么?” 这一通鞭子劈头盖脸,打的粮秣官满地乱滚哀嚎不断。大家都知道庞将军是因为手下战损严重心中有气,但却是无人敢上前劝阻。庞黑虎越打越气,最后扔了鞭子竟拔出了腰刀。“你这狗才,留你何用?”庞黑虎厉声喝骂,已是扬手举了钢刀。 “住手。”一声历喝,如晴天霹雳响彻全场。 在场众人不禁大惊,胖黑虎也愣了,转头去看却是个校尉站了出来。这校尉是谁?没人见过。尤其是一脸的黑灰,便是见过也认不出是谁。 大奎本不欲出头,但人命关天却是不能坐视不理。按说这粮秣官并没有错,只是庞黑虎要寻衅杀人泄愤罢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庞黑虎冷声问道。 大奎打了个饱嗝,这才道:“你休管我是谁,这人并无过错,为何又打又杀?”大奎说着回身将手上的粥碗放到了锅台边。 老霍一见大奎要惹事,连忙走上前拖住大奎,并低声道:“张校尉莫要惹事啊。” 岂料庞黑虎哈哈大笑道:“他既然站出来了,何必再拉。放手,不然将你一并治罪。” 老霍闻言慌忙放了手,却是向着庞黑虎躬身道:“将军,张校尉是救人心切,并无歹心。还望将军明鉴啊。” 庞黑虎冷冷一笑道:“是不是好心不是你说了算,退到一旁!”老霍此刻哪里还敢言语,慌忙后退了数步。庞黑虎向大奎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大奎伸袖子擦了擦嘴,这才依言走上前去。谁知刚刚走到庞黑虎身前,庞黑虎竟是一拳直奔大奎胸口打来。大奎也不闪躲,任凭这一拳打到。旁观者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庞将军的武艺及力道很多人都是清楚的,虽不说一拳打死牛,但将牛击倒却是不在话下。这要是打人,怕是十个有九个会被打死。 哪成想这小小的校尉却正是那十人中的一个,庞将军一拳下去没见到这校尉倒下,反倒是庞将军后退了一步。原来大奎等到拳到,已是含胸拔背卸去了力道,接着以内家劲力猛一挺胸,竟将庞黑虎震退一步。庞黑虎的众侍卫见到不妙,纷纷拔出腰刀来直奔大奎。 “都住手。”庞黑虎一声大喝,手下各自站住不再上前。 望着大奎,庞黑虎点点头道:“恩,有点门道。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比划比划。”说着便要再次动手。 大奎伸手一拦道:“慢着。” “你要怎样?”庞黑虎一愣,随即问道。 大奎笑了笑,不过这笑却是让人不易察觉。“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庞黑虎闻言不禁挠挠头有些犯愁,但转瞬便道:“我若输了便不为难你,你看如何?” 大奎不仅呵呵笑道:“你若是输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得为难这粮秣官。” 庞黑虎看了看地上的粮秣官,先是点点头,其后才道:“好,本将军不为难他。”但随后问道:“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大奎笑道:“我输了,任凭处置。” “好,一言为定。”庞黑虎说着转身向着手下众人喝道:“都闪开场子。”这一嗓子下去,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退避出老远。从前庞黑虎曾有一名侍卫,在庞黑虎练功之时近了身,却被庞黑虎无意之下打伤,那侍卫躺在床上半个月方才无事,由此可见庞黑虎力道如何。 大奎随着庞黑虎走进场中,二人迎面站立。庞黑虎当先抱拳:“请。“ 大奎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请。” 庞黑虎闻言大怒:“叫你请你就请,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大奎呵呵笑道:“我学艺时,师傅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故此在下从不先动手。”大奎这是用话点醒庞黑虎,凡事不可任性胡为。 庞黑虎粗人一个,哪里想这么多。闻言垫步冲上大喝道:“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说着抡拳横击大奎头侧。拳来带风,声势骇人。 大奎依然是面带微笑,却突然身形前撞直挺挺冲进庞黑虎怀中,随之腰马合一力惯右肩,肩头在庞黑虎胸口一顶。看似漫不经心,哪想到庞黑虎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脚一落地,竟是噔噔蹬倒退了五步之多。亏是场边的侍卫兵卒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免得出丑。 “胜负已分,就此算了吧。”大奎对庞黑虎大声言道。 庞黑虎双膀一晃挣脱属下扶持,气呼呼的走回场中。边走边道:“再来打过,怎么着也要三局两胜。”说着不等大奎有所反应,又是一记右拳惯头橫击大奎头侧。这回与上次不同的是,身形不动再出招,而脚下扎马稳如泰山。 大奎见状不禁想笑,并不硬接而是后退了一步。庞黑虎一拳打空,不禁大怒。挺身向大奎扑到,这次却是一手奔大奎胸口,一手来抓大奎右臂。大奎以左脚为轴向左一转,已绕到了庞黑虎身子右侧,右手一抬不等庞黑虎抓牢。已是拧身发力,左掌使个掖掌正推在庞黑虎右肋处。 这一下,庞黑虎惨了,横里直摔了出去。大奎疾步冲上,就在庞黑虎倒地之时伸手一捞,正捞在其肩颈上,随后手上发力猛然一掀。庞黑虎借力站直了身子。 大奎这几下兔起鹘落,真真是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庞黑虎一时间脸红脖子粗,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大奎也不言语,走到一边将粮秣官扶了起来,伸手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若无它事,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粮秣官连连道谢,却是站在原地不敢稍动,庞黑虎没发话,他那里敢走? “今天是我庞黑虎的不是,你走吧。”庞黑虎倒是耿直,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竟是承认了过错。那粮秣官如蒙大赦,转身逃也似跑个没影。 大奎见庞黑虎说得出做得到,心中也不免有些赞叹。与庞黑虎细算来,这是第三次见面。在这济州城西山神庙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第二次是在京师的左路军军营,自己与汤大哥比试武艺之时,再有就是这次。 这么多年了,庞黑虎的两鬓多了几许银丝,岁月不饶人啊。唯一没变的却是那个耿直火爆的脾气。 “你是谁?”庞黑虎望定大奎,眼中神色却似见了大鱼的猫,其中有喜悦也有惊叹。 大奎笑道:“在下是将军属下的伙头军校尉,小的姓张。” 庞黑虎却突然呵呵笑道:“你这等武艺,做饭却是可惜了。跟在我身边吧,做个偏将如何?”他怕大奎不同意,随后道:“每月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大奎想笑,当年刘福通劝大奎从军之时,便是这等手段拉拢。可惜如今的大奎,再不是从前懵懂无知的少年了。 第九章 泪洒何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庞将军,小人有一事相求。”大奎抱拳道。 “说吧,只要是我庞黑虎能办到的,自然不会驳你面子。”庞黑虎此时对大奎可谓是刮目相看,一心想着将大奎招至麾下效力。大奎一提出有事相求,庞黑虎竟是一口答应。 大奎笑道:“小人的老家便在左近,向跟将军告假半日,天黑便回。”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你只管去。回来便到我帐中叙话。”庞黑虎挥挥手一派豪迈。 大奎却是道:“庞将军错爱了,小人探家回来后依旧在伙头军做校尉,确实不能在将军身边任职。”大奎持礼甚恭,庞黑虎心中有火气却是不好发作。 “放着偏将不做,为何去当这做饭的头?”庞黑虎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便直言问道。 大奎一本正经道:“小的在家中是独子,不敢唐突。换句话说,小的怕死!” “哦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顶撞我都不怕,还会怕死?”庞黑虎倒也豪爽,接着道:“你且回家看望家人,回来的事回来再说。” 大奎闻言心中一喜,这才拱手道:“如此小的告退。” 那只庞黑虎却道:“慢着,你就这样走了,跑了怎么办?我须得派两个人跟着你,认了你的门,就不怕了。”庞黑虎说着转头吩咐道:“麻子,带两个人跟随张校尉回家。选最快的马!”一名偏将越众而出,抱拳领命。这人人如其名,还真是一脸的麻子。 大奎向庞黑虎告辞后,便与麻子及两名兵士策马离开了军营,一路出了济州城向东而行。 行了五里,终于到了大奎魂牵梦绕的家乡‘五里屯’。放眼处村舍比邻袅袅炊烟,看不尽的田园景色。 “这就到了。”大奎说着当先策马扬鞭乡村中奔去。麻子带着两名兵士紧随其后进了村。找到了自己家的门前,却看到门庭及墙上满是荒草,院门也已破旧不堪。 大奎下了马,兵士接了缰绳。 望着少年时的家,大奎不仅眼中蓄满了泪。独自一人进了院子,许是院中多年未曾进过人,到处是荒草凄凄。三间草屋早已坍塌,一片破败景像。 在院中站了片刻,大奎出了院子道:“家中早已无人,我只是回来看看。” 麻子催促道:“张校尉若是看过了,便随末将回去吧。”他见识了大奎的本事,自知其日后必会前途不可限量,故此自称末将。 大奎笑道:“我还要到家母的坟上看看,若是将军心急,可先回转。” 麻子闻言连连摇手道:“张校尉说笑了,我怎能就此回去?庞将军有令,叫我等跟随张校尉左右,张校尉不回去,我等怎能先走。”一顿,麻子又道:“即是张校尉要去令堂埋骨之所,那我等自也跟去。” “即是将军不弃,张某感激不尽。”大奎说着当先上马,与三人一起向着村南而行。 出了村快到河边时,大奎竟是停马不前了,麻子不仅策马来到身边问道:“张校尉为何停马不前了?” 大奎却似梦呓般道:“到了。” 麻子闻言四下张望,却是连个土丘都没见。 正巧远处行来一个扛着猪草的年老农夫,大奎下马等在原地,直到农夫走的近了,大奎急忙迎上前去。“可是二伯吗?”大奎一眼便认出了来的农夫正是本村的张屠户。 张屠户一愣,放下猪草望着大奎,看了半天却不认得。 “这位军爷,你是?”张屠户如今老眼昏花,却哪里认得大奎? 大奎笑着道:“二伯在此稍候。”说着几步奔到河边去洗了脸,这才又跑回来道:“二伯,你再看看我是谁?”大奎洗去一脸的锅灰露出了面目,张屠户仔细的辨认半晌,这才惊喜道:“是傻蛋回来了?” “二伯!”大奎泪水夺眶而出,当下竟是抱着张屠户大哭起来。 “孩子,不哭,不哭!”张屠户劝慰着,生满老茧的手轻轻拍着大奎的后背。 如今的大奎已是快至不惑之年,却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失声,麻子及两名兵士见状皆是各自背转了身。谁无骨肉亲人?动情岂论长幼? 大奎抽泣着问道:“二伯,我娘的坟怎么没了?” 张屠户见问,不仅叹气道:“当年你闯了祸,张郎中的儿子带着军马四处追查,官府也下了文书。后来抓不到你,张郎中的儿子便带兵回到村中,拆了你家房子,还…还……!”张屠户欲言又止,大奎不仅急问:“怎么啦?” 张屠户鼓了鼓气,这才道:“还把你娘的坟挖了,且派兵看着。谁要是敢收尸,便与乱匪同罪。”张屠户说着低下头开始抹泪。 大奎闻言只如五雷轰顶,胸中一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扑倒在地。 “张校尉!”麻子与两名兵士听到响动,回身见到大奎已是倒地不起,连忙赶过来搀扶。 张屠户见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四个人一商议,先将大奎抬到了张屠户家中。麻子遣两名兵士去城里向军中报了信又去请了郎中来, 郎中给大奎把了脉后才道:“急火攻心以致内伤,喝两服药将养一段时日再说吧。”郎中说完开了方子,又嘱咐道:“百日内切不可让病患动怒及出力,若是累到了恐伤及性命啊。”张屠户及麻子纷纷点头。 这时去报信的兵士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进了房中对麻子道:“庞将军吩咐我等在此好生照料张校尉,还拿来了二百两银子。”说着将布包递到了麻子手上。 麻子接了布包,又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大奎,心中更是疑惑。这小小的校尉何故能让庞将军如此青睐?殊不知,庞黑虎问过伙头军的老霍,才知道大奎的真实身份。想当初大奎与汤和京师校场一战,那一番龙争虎斗如今犹自让人无法忘怀。以汤和汤都督的武艺都要略逊半筹,可见大奎的本事实在是高深莫测。 庞黑虎与大奎可算是故交,闻听大奎突然病倒若不是军务繁忙,他早就来了。此刻叫兵士传话来,并送来了银子,可见庞黑虎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大奎一直昏睡,头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睁开眼来,看到有一人竟是靠在床边打盹。定睛一看,却是庞黑虎。 大奎只觉胸口有些烦闷,微微深吸一口气。却是胸中如针刺般疼痛,大奎不仅痛哼一声。身上的痛远远不及心中的痛,身上是痛在肌体,心中的痛却是痛入骨髓。默默无语中,大奎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庞黑虎听到动静,不仅惊醒过来。看到大奎醒了,不由得哈哈笑道:“你可算是醒了,好小子。睡一觉睡了三天啊!” 大奎却是不言不语,对庞黑虎的话恍若未闻。庞黑虎见大奎并不理会,不觉有些无趣。 “你若是闷得慌,我差人陪你出去走走。”庞黑虎沉吟片刻又道:“我尚有军务在身,就不陪你了,你好生歇着吧。”庞黑虎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大奎依然望着棚顶发呆,依然不言不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换了地方。原来大奎昏迷之后的第二天,庞黑虎便亲自带人将大奎接回了济州军中。这三日里,庞黑虎不光差人照料大奎,每到夜里都会到床前守候。 在庞黑虎的一生中,汤和就是自己的一盏灯,汤和指到哪里他便打到哪里。汤和向来对大奎赞誉有佳,能被汤和夸赞的人,自然也值得他庞黑虎敬重。不管大奎是朝中大员也好,是如今的做饭头也罢,庞黑虎认定的朋友,此生不渝。 又到了掌灯时分,老霍端了个小瓦盆来。里面是热腾腾的鸡汤,鸡肉已经拆散在汤里,为的是便于大奎吃喝。哪成想大奎依然不声不响,却好似没看到老霍一般。 “张校尉,你三日都不曾吃喝了,再不吃点东西身子就垮了。”老霍说着将鸡汤放在床边,这才道:“这是庞将军吩咐的,叫我给送来。来,我服你起来吃两口。” 久久不曾说话的大奎终于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却叫老霍莫名其妙。 “冤冤相报何时了?” “张校尉,你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老霍闻言不禁追问一句。 大奎喃喃自语道:“当初我年少气盛,杀了本村的张郎中,他儿子随后掘了我娘的坟。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糊涂啊!”大奎说着竟失声痛哭。 老霍不明就里,却不知大奎说的是什么,但听大奎说有人掘了坟,老霍当即怒道:“人生在世,死者为大。再大的仇也不能把人家坟掘了,张校尉如此武艺,待找到那个天杀的,把他大卸八块便是了。” 大奎哭了一阵,伸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当初的张郎中罪不至死,却是我为泄私愤才做下了错事。他儿子为父报仇没什么不对,错都在我,是我不该偏激行事。” 老霍听到大奎如此说,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后道:“张校尉如此胸襟,老霍心中感佩,但是往后的路还长,还望张校尉能想开些。” 大奎点了点头,勉强坐起了身子,端起了床边的鸡汤,和着泪水吞咽了起来。 第十章 太原会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三日后,同为徐达帐下的蓝玉将军部将孙震州带兵进驻济州城,庞黑虎与前来接防的孙震州做了城池交接。庞黑虎作为汤和部下的先锋,在整个左路军中的是不可或缺的。短短一月的修整后便离开了济州,赶赴山西行省太原府。 大奎骑在马上,庞黑虎与之并鬃而行。 “大奎兄弟,伤势好些了吧?”庞黑虎言语间颇为关切,以他的性格能如此关心一个人,实数难能可贵。 “不妨事了,连日来胸口不闷了。”大奎笑着答道。 “汤大哥要是知道你来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咧。呵呵呵,要是你愿意,我可将这先锋之位让给你做,我来做副的!”庞黑虎说了这句话,倒是把大奎惊了一跳。 “庞大哥何出此言?左军先锋乃是朝廷所赐,岂能随意收受?”大奎一顿又道:“况且小弟才疏学浅,怎能当此大任?” “屁话,老子……。”庞黑虎爆句粗口,转瞬老脸一红:“兄弟莫怪啊,我就是粗俗惯了,不是有意说你。”大奎笑了笑,没说话。 庞黑虎粗声续道:“这行军打仗,又不是讲什么学问,谁能打就该是谁做先锋,你说是不?朝廷又不知道那个不怕死,这个……。”庞黑虎想了半天又道:“汤大哥说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大奎只是望着他笑,过了半晌庞黑虎才道:“哦,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大奎笑着摇了摇头道:“身之所系,君命难违啊。”转瞬大奎又问道:“不是说好了等先锋军招募兵勇,待到建制齐全再行开拔吗?如今为何这般急切开拔?” 庞黑虎闻言,禁不住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张良弼这个老小子,假意投诚。如今占据庆阳,仗着城防坚固与我军对峙。扩廓帖木儿那小子竟是远远赶来解围,徐元帅大怒,说是三月内拿下庆阳,活捉张良弼。” “张良弼又反明了?”大奎闻言吃惊不小。 “可不是吗,当初薛大哥…哦,就是薛显。元帅叫薛大哥去接收庆阳,临行之时告诫薛大哥恐防有诈,薛大哥去了以后没进城,只是屯兵于城外。白天还好,那张良臣就跟个乖孙子一般,谁知到了晚上张良臣竟率军偷袭薛大哥。亏是薛大哥留个心眼,在营寨与城池间步了多处暗哨,这才保的周全。”庞黑虎说着,已是气愤之极。 大奎听着有些头大,不禁问道:“张良臣又是哪一个?” 庞黑虎气道:“张良臣是张良弼的弟弟,其人武艺高强善于诡计,元帅对之很是头疼。如今元帅亲自带兵将庆阳团团围困,汤大哥叫我等火速赶回太原与之会合,一并发兵庆阳。” 大奎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们须再快些。” 庞黑虎不仅关切的问道:“大奎兄弟,你的身子骨受得了吗?” “哈哈哈哈。”大奎未言先笑,随后才道:“打起仗来就什么都忘了,我这是心病。这些日子也想开了,走吧!” 大约在公元前497年前古晋阳城问世,历经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等十数个朝代,太原一直是华夏的一个军事重镇。从公元979年赵宋毁太原,新兴的太原又先后在宋,金,元,等数朝中崛起,不仅是军事重镇,且又是通往西域的门户,故此历代商贾云集。 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太原城有许多值得记载的传说和大事:从“台骀降龙”变龙山,夏禹治水改龙头山为系舟山的神话传说;从公元前11世纪周成王封其弟叔虞于唐,其子燮父改唐为晋,到公元前497年赵简子的家臣董安予创建晋阳城;从公元前453年赵、韩、魏瓜分了晋国领地,“三分其晋”,定晋阳成为赵国都城,到公元前180年刘恒在晋阳“龙潜”16年后即位汉文帝;从公元304年东晋并州刺史刘琨为抵御匈奴入侵9年喋血保卫晋阳,到550年北魏高欢、高洋父子定晋阳为“霸府”、“别都”;从公元617年李渊、李世民父子起兴晋阳夺取天下,称晋阳为“龙兴”之地,把晋阳定为“北都”、“北京”,到公元923年――960年李存勖、石敬搪、刘知远和刘崇兄弟凭借晋阳争夺天下,走马称帝建立后唐、后晋、后汉、北汉,称晋阳为“龙城”;从公元960年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宋朝,到赵氏兄弟经“三下河东”,于公元979年攻下晋阳,为“钉”、破“龙脉”,火烧水灌,彻底摧毁晋阳;从公元982年赵宋派潘美在唐明镇重建太原城,到金元狼烟,又遭天灾人祸,日渐萧条。太原,可谓几度兴衰,历经沧桑。 大奎随着庞黑虎的先锋军历经一月有余方到了太原城,城分东城中城西城,汤和部如今在西城驻扎,庞黑虎率军到了西城,令队伍驻扎于城南军营,这才带着大奎到了中军大帐。此刻的西路大军得到徐达元帅的帅令,整兵秣马全军备战,随处可见忙碌的兵士奔走往来。 庞黑虎与大奎来到中军帐前,由于大奎的身份不便入内,故此庞黑虎笑道:“大奎兄弟在此稍候,我去通报一声。”说着庞黑虎进了帐,只留大奎一人在帐外等候。 不多时,帐中走出数名将领,许是得了将领,一个个头也不抬的出帐而去。 “大奎兄弟,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汤和在庞黑虎的陪同下迎出帐来。 “汤大哥,许久不见。小弟甚是挂怀。”大奎向着汤和抱拳施礼。 如今的汤和已近而立之年,一路行来仰首阔步甲胄铿锵。 “来来来,随我进帐叙话。”汤和说着,走过来拉着大奎的手,三人一道回到帐中。 待分宾主落座,汤和便嘘寒问暖一派长兄风范,大奎一一作答没有丝毫隐瞒。庞黑虎笑道:“汤大哥,小弟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汤和笑问:“有话直说无妨,现下已散了帐,不碍事的。” 庞黑虎笑着看了看大奎,这才道:“对大奎兄弟的武艺,我庞黑虎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大奎兄弟到了军中,我想让出先锋将军之职,让大奎兄弟来做将军,我做副的。” 大奎急忙道:“庞大哥万万不可。”庞黑虎却是一味谦让。 汤和脸上带着为难之色,庞黑虎见到不仅急问:“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啊。” 汤和苦涩一笑道:“大奎兄弟的事情,我已尽知。”说着叹息一声道:“你看看这个吧。”说着汤和起身到帐边,由一口大箱中取了一封信函。 庞黑虎不明所以,走过去接了信函。抽出信笺打开来看了看,不由目瞪口呆。 大奎不仅问道:“庞大哥,怎么了?” 庞黑虎将信笺递给大奎道:“你自己看吧。” 大奎接过信签看了一眼,只见信签上以草书书就十五个字:‘张大奎待罪从军,只为伙头,不得为将’。若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倒还罢了,关键落款乃是大明枢密院,并盖着朱漆大印。原来但凡兵部的文书,皆有枢密院经手。而太祖皇帝调兵遣将,也都经过枢密院代为筹措。故此枢密院的意思,便是太祖皇帝的意思。 大奎看了这文书,已是哑口无言。汤和却道:“大奎兄弟好糊涂啊。” 望着汤和一脸的惋惜,大奎却是心知肚明,当下道:“我本想辞官隐退,哪成想弄巧成拙!却不知今后我当如何?还望汤大哥教我。” 汤和叹道:“既然是深入官门,又岂能是你想退便退的?”望着大奎一脸的懊悔,汤和又道:“若是没有这封书信,你来我军中当可成就一番功业,但皇上的意思我等岂敢忤逆?做伙夫便做伙夫吧。挂个名字而已。” 庞黑虎急声问道:“以大奎兄弟的本事,做伙夫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汤大哥,你再想想办法啊。” 汤和想了又想才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带兵赶到庆阳,大奎兄弟的事情,需从长计议。” “既如此,一切听从汤大哥安排。”大奎一顿问道:“怎么不见小虎?” 汤和闻言笑道:“小虎机灵过人,现在徐元帅帐前任参军。” “哦,这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奎喜色溢于言表。 汤和道:“这几日稍作整备,即刻会前往庆阳。时间仓促,你我兄弟连喝酒叙旧的功夫都欠奉,呵呵呵。” “汤大哥说哪里话,来日方长。”大奎说着站起身道:“小弟回去安顿伙头军,就不打扰了,告辞!” 汤和一点头道:“那好,兄弟即是有军务在身,那么我也不留你,请便。” 大奎向着汤和及庞黑虎一拱手,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太原驻地屯兵五万,城南连营十余里。如今中原各地城池皆有驻军,原本二十五万大军北伐,如今大明军分布中原各处,能带走的也仅仅只有五万兵马。 与老霍等会齐,大奎身为伙头军校尉,自然是要做好校尉的差事。查点粮米,检验锅灶……,等到忙完已是后半晌。 如此过了两日,大军正式开拔。一时间锦旗招展兵甲铿锵,马步军五万浩浩荡荡向西开进。所有营帐及粮草给养都在队伍最后的辎重营,百余辆马车随在队伍后面,大奎自然也是与伙头军一起跟在队伍的最后。 第十一章 调兵遣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庆阳历史悠久,夏、商时称鬼方,为周先祖公刘邑地。西周时称北豳。春秋战国为戎狄之地,曾属义渠戎国。秦昭王三十五年(公元前272年),秦灭义渠戎国,置北地郡,沿至汉、晋。南北朝西魏时改置朔州,辖彭阳(今西峰区境内)、阳周(今正宁县境内)、豳州赵舆郡、定安县、襄乐郡、襄乐县、独乐县(同属今宁县境内),北周时废弃。隋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置庆州,炀帝大业年间改为弘化郡,辖合水、马岭、华池、归德、洛源、弘化、弘德7县,唐初复为庆州,后改安化郡、顺化郡,乾元初(公元758年)置庆州、并升安定军,统辖顺化、合水、乐蟠、马岭、同川、华池、延庆、怀安、洛源、方渠10县;与分设的宁州(辖彭原、彭阳、安定、襄乐、真宁5县)、原州(辖今镇原及平凉部分地区)均属陕西关内道。五代梁时改为武静军,后又复为庆州,辖顺化、同川、彭原、乐蟠、华池(今合水县境内),通远(今环县境内)、真宁(今正宁)、安定、定平、襄乐、宁州(今宁县境内)、通远军等8县1州1军。宋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50年)置庆州团练,属陕西路;乾德初复置庆州,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改称环庆路;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升庆阳军节度,宣和七年(公元1119年)改为庆阳府,辖安化、合水、彭阳3县,与分设的环州、宁州同属永兴军路,原州(今镇原)属秦风路。金初改庆阳为安国军,旋改定安节度;皇统二年(公元1142年)置庆原路总管府,庆、环、原、宁4州同属庆原路。 后元庭将庆原路改为庆阳府。庆阳城位于陕甘宁三界交汇处,素有甘陕粮仓之称。张良臣依仗城内屯粮丰足,抱着以逸待劳的心思与大明军对峙。徐达将之围困,历经月余仍未攻克。汤和援军一到,立即加入了攻城大战。 ‘咣咣咣咣……。’大奎手持菜刀将老霍递过来的萝卜白菜系数剁碎,也不论切的是否齐整,只管一通乱剁。剁的虽是大小不均,能吃就行。老军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切肉的切肉蒸馒头的蒸馒头。 此刻明军正在攻城,伤亡很大。故此后军中特征调生猪三千头,以供攻城大军食用。 后军大帐前的场地上支着几百口大锅,每个锅前均由兵士守着添柴续火。每口大锅内均是热汤滚滚香气扑鼻,只见油花翻滚真真馋煞人。锅里或是白菜炖肉,或是萝卜炖肉。自古征战几人还?一月以来,不知有多少兵士血洒疆场。生也好死也罢,让兵士吃的好点,却是如今徐达能对兵士做的唯一一件事。 虽然只是持刀切菜,但大奎这一番忙碌已是干了近三个时辰。别人都是半个时辰便换人,但大奎耐力好,别人换了数次班,大奎却依然不知疲倦般的劳作,如今已近初冬,大奎的军服却已被汗水湿透。 伙头军正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庞黑虎已带着一队人冲进了后军营盘。 “大奎兄弟,大奎兄弟!”庞黑虎一路疾走一路吆喝。大奎正在忙着活计,闻听叫喊不禁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来。庞黑虎在人群里看了半晌,这才找到大奎的所在。接着庞黑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奎身前,一把拉了大奎的胳膊:“走走走,有大事和你商量。” “庞大哥,有话便说,何故拉拉扯扯。”大奎说着回手将菜刀放回了案板。 “哎呀,不是我找你,是汤大哥找你。”说话间竟将大奎拉出老远,无奈之下大奎只得跟着庞黑虎一路小跑出了营门。 营外早就备好了快马,庞黑虎与大奎二人各自上马向前军大营奔去,身后兵士随后跟来。 进了前军大营,遥遥便可听到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此刻正是攻城的紧要关头,不知为何汤大哥会差庞黑虎来找。 庞黑虎与大奎下了马,来到一处营帐。庞黑虎道:“大奎兄弟,这就到了,进去吧。” 大奎有些疑惑,但还是揭开营帐的门帘进了营帐。入眼处,徐达一身帅袍在正堂就坐,两旁各有麾下将领相陪,汤和也在其中。 见到这阵势,大奎不仅有些眼晕。刚要退出营帐,却被身后的庞黑虎拦住。 “大奎兄弟,是元帅和汤大哥有事找你。”庞黑虎嘿嘿一笑,随即走到一边站立。 “张校尉,本帅有话问你,你需一一回答。”徐达慢声细气的说道。 大奎一愣,当即拱手道:“元帅有话只管问,张大奎知无不言。” 徐大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你与扩廓帖木儿交过手,不知其本事如何?” 大奎闻言微微一想,这才答道:“此人武艺……。”大奎说了一半,放眼望向帐内众将,这才道:“此帐中无人能敌。”此言一出,不仅引来一片骚动。 “哦?”徐达闻言不禁轻轻一笑,随即又开口问道:“比汤和将军的武艺如何?” 大奎想了一下道:“汤大哥可挡扩廓帖木儿百招。” 徐达点了点头,这才道:“比你如何?” 大奎闻言有些张不开口,若是说实话,势必让汤和失了颜面,若是说谎话却是欺军。(军中无戏言)半晌,大奎才道:“我曾与扩廓帖木儿交过手,战至二百余回合险胜。”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军中尚有能敌王保保者?”徐达笑得很是牵强,麾下猛将如云,但真正能和王保保一战的却是凤毛麟角。如今王保保的大军已近在百里,时至今日,尚要靠一个伙头军校尉来撑门面,这叫徐达颜面何存? 大奎听徐达如此说,不仅心中有些打鼓。只听徐达冷声道:“此处并非中军大帐,你这些话本帅权当戏言,你且到账外等候。”大奎拱手施礼退身出了营帐。 营帐内,徐达与众将商议对策,只听一人道:“元帅,末将请战。”话音一落,帐内众将也都纷纷请战。 众将争得不可开交之际,徐达沉吟道:“扩廓帖木儿这厮勇猛无敌,况又兵法纯熟。你等无论谁前去,都要小心为上啊。” 众将议论之下,汤和请令道:“末将汤和愿立军令状。”此言一出,大帐之内不仅一片喧哗。大奎站在门外听到,刚要进去阻止,岂料守在门边的两名兵士长枪一摆拦住去路。 “汤将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徐达的声音不怒自威。 “末将请令并非能胜扩廓帖木儿,而是要在元帅攻克庆阳之前拦住扩廓帖木儿的大军。”汤和言之恳切,随后又道:“只要汤和有命在,决不让元军的一兵一卒过兰州。” 徐达沉默片刻,这才道:“即是如此,本帅许你带本部兵马五万,另拨你五千弓弩手助战。”如今攻城正紧,五千弓弩手已是徐达能调拨的最大极限。 “谢元帅。”汤和道了谢,随即出了大帐。见到大奎在帐外,汤和笑道:“兄弟随我一道出兵可好?” 大奎见汤和此刻谈笑自如,当下笑道:“我是你的伙头军,自然是汤大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二人相视而笑。 “既如此,我先回去准备。许是元帅有话跟你说,你在此等等吧。”汤和笑着拍了拍大奎的肩膀,这才徒步离开了营帐。 大奎守在营帐门边,一会的功夫众将纷纷出了营帐离去,不多时庞黑虎出来对大奎道:“大奎兄弟,元帅有请。”大奎一点头,再次与庞黑虎进了营帐。 “坐吧。”徐达说道。 “元帅在上,卑职不敢就坐。”大奎持礼甚恭,不敢稍有马虎。 徐达微微一笑道:“你站在哪里如此刻板,有些话本帅也不好说。” 大奎闻言笑道:“既如此,卑职不敢叫元帅为难。”说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落座。 见到大奎如此,徐达不仅也笑了。随后道:“你的事本帅已知晓,一步踏错莫要步步错啊。”徐达语重心长的道。 大奎一笑道:“元帅容禀,张大奎虽是一介武夫,但心中除了大明尚有妻儿。我所做的错事亦是为大明着想,岂止有人从中作梗,张大奎却无法辩驳而已。” 徐达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道:“既知错,当改之。”略一沉吟,徐达问道:“你可愿将功折罪?” 大奎不禁叹道:“皇上命我只为伙夫不得为将,如之奈何?” 徐达哈哈大笑:“善战者动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要得军功何必在乎职位的高低?”转瞬徐达又道:“此次汤将军出兵阻击扩阔帖木儿,实属为难之事。若是汤将军有难,还要你多加看护。” 大奎不禁问道:“卑职不知元帅何意?” 徐达正色道:“无论是胜是败,汤将军不得有任何闪失。” 大奎闻言道:“汤大哥的为人我亦深知,一旦兵败万难从全。元帅此令,卑职实感为难。” 徐达望着大奎久久才道:“若是你保的汤将军周全,本帅即可上奏朝廷表彰你,倒是本帅会按军功提拔,不知张校尉意下如何?” 大奎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就是元帅不说,张大奎也有护卫汤大哥之责,卑职这就去准备,告辞。”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营帐。 第十二章 据险而守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左路军三军整备完毕,汤和来到中军大帐请命,如此才正式的立了军令状。 如今在兰州以东阻击扩廓帖木儿的是大将李文忠的五万人马,据探马来报双方厮杀极其惨烈。李文忠五万人马仅仅半月间已是十去其二,此刻正在关川河一带据险而守。 徐达叮嘱道:“此去兰州,与李文忠的人马汇合只守不攻,若有变故则退至葫芦河以东的六盘山一带。若是元兵冲过了六盘山,那么我军势必腹背受敌,大事去矣。” 汤和领命,带着先锋庞黑虎转身便走,徐达带领众将亲自送到了大帐外。营帐外锦旗招展战马轻嘶,五万甲士早已整装待发。 汤和来到军前翻鞍上马,向着徐达及众将一拱手:“汤和去了!”徐达及众将纷纷拱手回礼相送。汤和策马扬鞭,五万马步军紧紧跟随其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扬起一路风尘向西去了。大奎带领百余名兵士赶着数百辆大车尾随在队伍的后面,临出寨门大奎向着徐达等众将挥了挥手,徐达只是微微一笑众将皆是爱搭不理。 如此一来,大奎顿觉无趣。想当初自己身为江南通政使,与黄莺完婚之际。这里许多人也都曾一起喝过酒,如今自己成了伙头校尉,他们竟是如此的冷漠,真真世态炎凉啊。 车队皆是骡子和驴子拉车,故此走得比大军要慢些。如今李文忠部在兰州左近与扩廓帖木儿相持半月,想必粮草带的不多,故此军中拨付粮草随汤和大军一并出发。粮草队伍虽是落在队伍的最后,但仍有两千骑兵护卫。 老霍赶着车,大奎坐在一边,左手抓着两张大餠,右手拿着一块大肉,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可惜的是汤和军中禁止饮酒,不然再有两口烧刀子下肚,那才叫一个美。两侧的骑兵看着大奎这通吃,不仅有些羡慕。此去兰州无异于赴险,却不知这伙头校尉为何如此悠闲,,吃得这般痛快? 又行近半月,队伍过了葫芦河临近关川河以东的石峡湾,这里正是李文忠将军的安营之处。营寨南北而舍,蜿蜒数十里。虽是战线绵长,但却正处在一处长坡上。河滩据此长坡尚有数里之遥,元兵就在关川河对岸安营。若是强攻,元兵势必要先过河,李文忠却正可在元兵过河未半之时率兵击之。 晓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元兵的骑射本事比之明军却是高明了些。每每元兵来犯,必是以骑兵为先锋。渡河之际便是漫天箭雨之时,双方皆是数轮齐射,然后才是短兵相接。本是明军的优势,在元兵的骑射之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眼滩涂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晓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发起数次不计伤亡的冲锋。汤和与李文忠并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蜿蜒的河滩。 “汤将军,元兵攻势如此凶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几万兵马便拼光了,幸亏有汤将军前来增援,文忠在此拜谢。”李文忠说的却是由衷之言。 汤和正色道:“你我同为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颇为凄苦,太祖在其少年时收为养子。军中皆称其为皇子,唯独汤和唤之文忠,如此倒也显得亲近。 李文忠望着关川河道:“如今在关川河西岸的乃是扩廓帖木儿手下大将虎林赤。” “哦?却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马?”汤和极目远望,却是开口问道。 李文忠道:“据探马来报,虎林赤所率精兵五万有余,其后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十万大军。” 汤和轻轻一笑道:“如今李思齐屯兵于兰州,扩廓帖木儿过门而不入,看来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扩廓帖木儿全力攻打,我等势必难以抵挡。” “如此说来,扩廓帖木儿并不急着去为张良臣解围?”李文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历年来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气数已尽,三人割据城池妄图苟延残喘,如此使尽心计何谓联盟?”汤和不禁笑道:“如此一来元帅大事成矣。” 正当此时,河对岸响起一片号角声。‘呜呜’声响中,对岸的高坡上现出黑压压一片元兵来。元军在河对岸的高坡后驻扎,如此却可挡住明军视线,令明军看不到虚实,这也是敌将的过人之处。 李文忠凝神望着对岸,缓缓言道:“今日这是元兵最后一次冲锋了,太阳落山之前便会终止攻势。”李文忠说着向前遥指道:“汤将军请看,那队列最前的便是元军中的精骑兵,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及马上的兵士皆有铁甲护卫,刀枪既不能伤。” 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品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无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挥舞了赤红战旗。明军大寨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大作,数百门火炮依次开火,只见远处的元骑兵阵中轰鸣阵阵现出一片火光,转瞬便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如此猛烈的炮击,丝毫没有抵挡住元骑兵的攻势。炮声未歇之际,元骑兵已冲到了百丈之地。明军旗手又是挥舞了一下战旗,明军大寨的栅栏处便有数不清的箭头探伸出来,栅栏内的明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瞭望台上十余兵士手持圆盾护在李文忠及汤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胄坚固异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汤和点了点头道:“如此尚需再图良策,若是硬拼怕是两败俱伤。” 果不其然,一轮箭雨射去,对元兵来说便如隔靴搔痒。一阵急切的战鼓声中,两万大明精骑兵由南北两道寨门顺着斜坡借势急冲而下,一时间蹄声隆隆刀光生辉。双方的骑兵便如两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骑兵充其量有八千,明军却是足有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竟是势均力敌之势。 两双人马绞杀在一处,一时间喊杀声兵器交鸣声战马悲嘶声响彻天地,明军营寨处再次冲杀出两万步卒,这已是李文忠的全部兵力。 望着缓缓渡河的元兵,汤和冷冷一笑。随后道:“待我派遣两路骑兵左右夹击,在敌援兵未到之时给予其痛击。”说着回首向瞭望台下的庞黑虎喝道:“你与孟齐各带一万精骑参战,勿要在敌元兵到来之前将其击败。”庞黑虎拱手领命,转身去整备军马,一时间明军大寨一片忙碌。虽是汤和临时起意,但只短短盏茶时候,庞黑虎及汤和部将孟奇便带着两万骑兵杀出大寨直奔战场。 虎林赤万万想不到,明军的援兵会来得如此快。本以为今日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到来便可决出胜负,谁知明军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增兵防守于东岸。对于元兵来说,汤和部的参战无异于给元兵雪上加霜。其带兵的将领见事不好,忙下令鸣金。随后带着不足五千的骑兵向西败退。其还未赶到的步卒也是掉头后撤。明军趁势掩杀,放眼处元兵尸横遍地,旗帜兵甲散落各处。 李文忠见到元兵败退,不禁疾呼道:“穷寇莫追。” 汤和哈哈大笑道:“此刻我方胜券在握,为何不将元兵剿杀于东岸?” 李文忠急道:“一旦靠近河岸,元兵即会不分敌我开炮轰击,我手下近一万将士就是这样没的。” 汤和闻言不禁一惊:“那虎林赤用兵如此狠辣?如此岂不是不顾部下的生死?” 李文忠哪里还有心与汤和闲谈,连忙号令鸣金收兵。岂料命令还未下达,已远远见到明军追了一程便即停止了追杀。 “咦,你的兵马为何止步了?”李文忠大为不解。 汤和哈哈大笑道:“临行时元帅有令,不得进击只能防守。汤某怎能违抗军令?” 第十三章 暮色滩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坐在车上优哉游哉的随着粮车进了营寨,入眼处尽是伤兵。军中的郎中忙前忙后给伤兵疗伤,看着这些伤兵其状甚是凄惨。头破血流,胸背带伤还算轻的,断胳膊短腿的比比皆是。见到如此明军惨状,大奎心中不由的一紧,当下跳下车来向着后营行去,只见十余里的营盘内,伤兵随处可见。 大奎寻到一名前胸带伤的兵士急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兵士见是个校尉,这才痛哼着道:“元兵来势凶猛,李将军带着我们死守河岸,半月下来明军将士已经伤亡过万了。”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惊心,来到一处营帐前,撩开帷幔看到帐篷里也尽是伤兵。 “这位大哥,搭把手。”营帐内一名兵士见到来了人,忙开口呼唤。 即是人家有求于己,大奎断不能拒绝,当下进了营帐。帐内左右两边皆是在地上铺了干草,伤兵便是依次倒卧在地上。大奎走到相唤的兵士身前问道:“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啊?” 伤兵叹道:“我这腿伤了,动弹不得。想出去撒泡尿,这位大哥能否扶我一把。”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而已。”大奎弯腰将这伤兵扶了起来,伤兵在大奎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向外走,谁知不小心被一只脚绊了一下,亏是有大奎扶着,不然非抢在地上不可。伤兵好歹站直身子,忙回首笑道:“对不住啊。” 他这是在对人家道歉,自己行动不便碰了别人的脚,自然是要赔不是的。谁知说了一句,不见那人反应。大奎看出事情不好,忙道:“你站着别动,我来看看。” 说着来到躺在地上的兵士身前,蹲下来细看。原来这名兵士胸前要害中刀,包扎后便置于此处。许是缺医少药,也没人注意,竟是已死去多时。大奎慢慢的站起身来,回身去扶那要去撒尿的兵士道:“走吧,等我回来再安葬他。” 等到大奎回来将伤兵扶回原处,这才去扛了那战死的兵士尸体出了营帐。如今是在打仗,每天都会死人,故此会有专门埋人的地方。大奎将尸体扛到大寨之外,问了守寨门的兵士后,就这样扛着尸体向营寨外的一处密林行去。 迎面来了一辆车马,赶马车的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连忙开口问道:“这位大哥,我是专门拉尸体的,你把他放车上吧。” 大奎问道:“万人坑在哪里?”原来但凡开战,在各军的营寨之外都会挖有埋死人的坑,这坑不一定埋多少人,但统称为万人坑。离营寨远是为了避免爆发瘟疫。 那兵士回首一指道:“转过林子就到了。” “哦,即使如此,我送过去便是,你去忙吧。”说罢,大奎扛着尸体继续走。 过了林子,果见十余人每人皆拿着铁锨铁镐围坐在地上,他们的身后不远,便是好大一个坑,坑的旁边是堆得小山一般地土堆。 见来了个校尉亲自送尸体,众兵士纷纷起身过来接。双方也不说话,十余名兵士分出两人来抬了尸体下了坑,大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坑边,只见坑里竟是堆满了尸体。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大奎不仅惊问道。 一个兵士叹气道:“大哥新来的吧。这打仗怎么能不死人,这里共有两个坑,现下已经填了一个。这个坑里是三千兄弟,上一个坑是五千。” 大奎没有再问,手扶腰刀转身离去。秋风又起,黄叶飘零,平添几许落寞。 回到军中时,已是日落黄昏。还未进寨门,只见大队人马出了营寨,陆陆续续足有近万人向东疾驰而去。大奎心中虽是不明此中的蹊跷,但依然远远看着这一支骑兵离去。 回到伙头军,大奎安排了伙头军的事情,没有再做饭,却是一个人来到了前军营寨的栅栏边。隔着栅栏,大奎看到了明军派出数百人在滩涂前打扫战场。有人专门拉尸体,有人专门收拾旗帜兵甲等物资。这百余人分工有序,虽是忙碌却不杂乱,一切井井有条。 今日一战,元兵伤亡两千余人,明军伤亡数百人。古语说得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此的胜利,却是以鲜血为代价。 “大奎兄弟在看什么?”身后来了庞黑虎,大奎笑了笑没说话。 庞黑虎来到大奎身边又道:“不用看了,苦战还在后头哪。” 大奎望着远远的河滩问道:“此地距河滩不过数里之遥,元兵过河时为何不用炮击?” 庞黑虎叹道:“军中皆是小炮,大炮皆在元帅帐前听用。” 大奎指着关川河问道:“此河水深如何?” 庞黑虎答道:“这河水流湍急,唯独此处水缓且河道又浅。故此元兵选在此处强渡,而我军便在此安营拒敌。”庞黑虎说这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奎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我估计王保保的大军一到,势必会全力进兵。” 庞黑虎却是满不在乎,伸手抓了抓脸上的胡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怕他怎的?” “可惜军中不得饮酒,不然与你喝上几杯倒也是一桩美事。”大奎笑着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想及有好些日子没喝酒了,倒是有些馋了。 庞黑虎闻言不禁诧异,这好端端的却为何提起喝酒了?大奎这一说,庞黑虎也被勾起了酒虫。当下道:“等到打完了仗,我就开个酒肆,天天住在里面喝,嘿嘿嘿!” 二人正说话间,远远只见河对岸划来一艘小船,小船上只有一个艄公及一名明军校尉。 小船靠岸,这校尉便换了快马,向着明军大寨一路奔来。 “汤大哥感念生灵涂炭,派使者前去元兵大营送了战书。”庞黑虎悠然叹道。 大奎闻言不禁问道:“如今正是双方交战之时,何来战书之说?” 庞黑虎续道:“如此交战,势必死伤累累。汤大哥的意思是双方各派出战将厮杀,失败的一方便退出战场。” “何谓退出战场?”大奎心中不解,不由得追问起来。 庞黑虎望着大奎道:“汤大哥若败了,便退兵回庆阳。王保保若败了便退兵回巩昌。” “竟有此事?”大奎不仅有些惊异,忙续问道:“若是王保保亲来,何人能敌?” 庞黑虎却道:“那扩廓乃是一军的主帅,怎会亲来?” 大奎闻言不禁叹道:“如此也好,免得兵士徒增伤亡。”二人沉默片刻,大奎才道:“我回去了,现在该是做饭的档口了。”说着向庞黑虎拱拱手,便独自回了伙头军的驻地。 去元营的使者进了中军大帐,见了汤和奉上战书。汤和看了战书后不禁哈哈大笑道:“妙哉。”随后召集众将议事。 待到众将到齐,汤和道:“扩廓帖木儿已接了战书并做了回复,赞同了李文忠将军的提议。”众将不仅皆是感到莫名其妙,汤和笑着续道:“双方每日各出战将十员相互厮杀,以三天为限,战败者回城。” 众将不仅各自交头接耳,庞黑虎上前问道:“汤大哥,这战书不是你下的吗?” 汤和点头道:“是我的主意,但却是李文忠将军下的战书。” 众将闻言不禁又是一番议论,孟奇出列问道:“李文忠将军不是刚刚带着一万精骑走了吗?却为何又下战书?” 汤和脸上带着微笑,望着众将道:“元庭已名存实亡,数月前妥欢帖木儿身故,储君爱猷识理答腊即位。元廷内部争权夺利互相倾扎,新君密调扩廓帖木儿带兵勤王保驾,我等却正拦住了他的去路。” 孟奇不禁问道:“汤大哥如何得知?”在右路军中,汤和对部下亲如兄弟,故此部将皆称之为汤大哥。 汤和微微一笑道:“李文忠将军抓获了送信的信使,故此得悉此事。扩廓帖木儿一者是去庆阳替张良弼解围,二者是去勤王保驾。但其就是赶在明年去应昌踏春,我等也不能放扩廓帖木儿过去。众位可明白?” “末将遵令。”数名将领纷纷拱手领命。 汤和望着帐外幽幽道:“我等还可拖延三日,到时扩廓帖木儿得知李将军早已离去,恼怒之下势必全军来犯。我等将陷入死战。”虽是语带幽怨,却全然没有一丝的惧意。 众将互望一眼,再次拱手齐声道:“为大明江山,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汤和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问:“明日一战,须有武艺高强者出战,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在军中精选武艺精强之战将三十员,以备三日内的厮杀。” 众将齐齐领命,汤和摆摆手道:“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去歇息吧,黑虎留下。” 众将各自离去,庞黑虎等众人走了以后这才问道:“汤大哥还有何事?” 汤和道:“虽是双方大军休战,但兵不厌诈。你还需带兵日夜巡防不得有误。” 庞黑虎闻言笑道:“汤大哥放心,巡防之事交给我了。”说着转身也出了军营。 众人都走了,汤和转身走到帐边,在兵器架后面的暗影处拎起一个坛子来,赫然是一坛子好酒。汤和拎着这坛酒出了中军大帐。 第十四章 把酒夜话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夜幕已深,大奎一时倒是睡不着了。躺在马食槽子里,望着繁星点点不禁黯然忧伤。想当初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如今待罪之身沦落自此,时也命也! “大奎兄弟,还未就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在耳畔,大奎闻听坐起身来,扭头看去来者却是汤和。虽是夜幕之下,汤和依旧甲胄在身。月华如水,汤和一路走来甲胄铿锵,大奎不仅肃然起敬。别人都在安睡,汤大哥竟是仍未休息。 一眼看到汤和提在手上的酒坛,大奎不仅眼前一亮,但随后心道:‘这定是汤大哥拿酒试探我,须得小心应对。’但嘴上却是笑道:“汤大哥还未歇息啊。”说着大奎双手在槽边一撑,身子翻出了马食槽子双脚落在地上。 “如此良辰美景,特备好酒与兄弟共饮。”汤和来到大奎身边,竟是轻轻一跳坐进了马食槽子。他乃是堂堂大将军,竟是来到伙头军的驻地,并且坐上了马食槽子?在大奎错愕间,汤和已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 “汤大哥,你这是为何?我张大奎身在军中怎能饮酒,如此岂不是乱了军法?”大奎婉言推拒,双眼却是望着汤和手中的酒坛。汤和也不说话,独自举了酒坛畅饮一气,随后将酒坛递给大奎,大奎伸手接了,不仅咽了口唾沫。这酒真香啊!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没了?”庞黑虎不由十分泄气,刚要将酒坛放下,哪成想大奎突然出手如电向庞黑虎胸口袭来。庞黑虎还未及反应已被点中胸前膻中穴。接着只觉气息猛地一窒,随即不省人事。大奎近身将庞黑虎歪倒的身子扶正,横里抱起放在了马食槽子里。 四下看了看,并无人注意,大奎这才向营寨的深处行去。 辎重营属后军,不光有粮草伙头军,也有器械被服仓库。但凡打扫战场之后所收缴的兵器兵甲旗帜皆会入此库。此处仓库重地,自然是有兵士把守,大奎来到仓库营帐左近每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奎已由营中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连鞘长刀。 大奎左拐又绕,避开了巡营的兵士,片刻间到了前营。借着夜色的掩护,大奎翻越了大营的木栅栏,身形闪转腾挪已轻轻的下了陡坡。到了暗处,大奎回头再看明军大营,只有几处支架上燃着火盆。也只有这几处火盆才给这十余里方圆的明军大营的边角找出几片光亮。,其余种种皆是笼罩在夜幕之下。 大奎将从营中盗出的元兵军服换上,披了铁甲挂了腰刀。又将换下的明军衣服打成包藏于一处青石下,这才转身奔进了夜幕中。由于身上穿着甲胄,一路奔行之下身上甲片‘哗哗’轻响,静夜之下声音传的很远,但大奎却也顾不得许多,只管一路疾奔。 盏茶时分,到了河边。河水湍急,大奎不仅有些发愁。初次渡此河,却不知河水深浅。无奈之下大奎找了块石头奋力投进了河水中,‘噗通’一声石头落水,大奎听声音不仅暗惊:这水好深啊! 但多日来,元兵皆是来往自如,难道元兵可以御水而行?大奎心中起疑,抽出腰刀弯腰一点点的试探河边,探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大奎有些不信邪,迈步进了水中。等到水没了膝盖,大奎突然发现脚下竟是生硬的石头。 再向前行,虽是深了些,但水位也刚过腰而已。就这样大奎一直向前行去,水流虽急但却冲不倒大奎,大奎一直过了河也没试出脚下有异样来。 ‘怎么会?投石入河的时候,河水明明是极深的。’大奎回头再看,此关川河宽有二里之遥,水流湍急。怎么会如此浅?大奎不由得又回到河中向回行了一段,这次没有直行,而是小心的顺河而行,手里拿着长刀一点点试探。 “石头石头,还是石头。”大奎一边试探一边嘀咕,正试探间突然刀尖一空,再向右行却不再是石头,而是虚空的。 此一发现大奎心中巨震,为了查明真相,大奎又一点点的横着试探。过了半个时辰,大奎又逆流而行,一路在水中走,一路小心提防。一个时辰后,大奎终于明白,脚下竟是一处宽扩的石桥。 第十五章 夜探敌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对关川河的河底秘密了然于胸后,大奎改变了主意。上了西岸后,向着一处草丛奔去。 放眼四望之下,此处一片开阔,向西数里处一道土岭横贯南北。这道土岭想必是当地官府所设,用以抗洪防水之用。幸亏是在黑夜,若是在白日这般行动,怕是早被元兵暗哨发觉了。 大奎不敢大意,躲在草丛后向着前方极目远望,在自己的左前方有一处小树林。以大奎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若是有元兵暗哨,那片小树林定是藏身之所。大奎身形一闪,便似暗夜中的鬼魅般向左侧横里疾奔,奔行一段复又向西。如此行进,元兵暗哨却是再难发觉。 来到那片小树林边,大奎轻轻绕到树林后,向着树林内细细打量。林中竟是一片杂草地,并未见人。若是元兵设立暗哨,此处当为首选,没道理不见人啊。 昔年大奎从军,也曾官拜大将军。对于踏白军的步哨之法也是心中了然,当下便又向树上一棵棵望去。只见靠近东侧的林边恰有一颗大树,说是大树却早已黄叶落尽。但此时的树上却又一大蓬的暗影。 大奎心中冷笑:‘这就是了。’当下大奎不动声色的悄悄来到树下,再想头上看去,只见书上那一大蓬的暗影却是以青草搭就的掩身之处。 ‘斜视嫩娘,你家草长树上啊?’大奎想笑,却是硬生生的憋住了。只见大奎身形一动已上了大树的一根粗壮枝桠,哪成想身上穿着的甲胄哗啦一声轻响。 “什么人?”树上传来一声惊问? “我。”大奎轻声回应着,又向上爬了一小段。 一名元兵由树上搭建的草窝里探出头来,夜色中见大奎一身衣装是个百夫长,不仅吐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军摸哨来了。” 大奎手脚并用的上了树,来到草窝边。看到这草窝却是由树枝搭就再以青草掩饰而成,虽是在树上,却甚为宽绰。大奎拧身坐上了草窝,那名元兵倒向旁让了让。 “兄弟辛苦啊。”大奎笑着道,虽是在说笑,却看到了这元兵手上的铁弓及三枝长箭。长箭的箭头上都绑着响哨,这是用以报警的响箭。 “你是?”元兵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个百夫长,却不知是为何故。 大奎惊异问道:“你不认得我?”说着将脸向前探了探好让这元兵看清楚,元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从江东边来的。”大奎不禁埋怨道。 “啊?”元兵大惊,连忙去抓响箭,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只一掌砍在元兵喉间。耳畔‘咯’的一声轻响,这元兵当即软倒在草窝中。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不敢不敢,粮草大营在后面,与马厩挨着的便是。”元兵对答如流,大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标示啊?” “马厩的一边有草料场,过了草料场就是军粮库。哪里围了一圈的马车。”元兵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招了。 大奎再次点了点头,想了想续问道:“扩廓在中军大帐?” 元兵一愣,不仅有些怯怯的道:“小的只是一个兵士,哪里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啊?”可借着月光看到大奎面色不善,元兵忙又道:“即是将军,想必定是在中军大帐。” “我再问你,军中有多少人马?” “马步军共十二万,听本队的朝鲁说,三日之后便要过江了。”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但却是蹲下身对这元兵道:“今夜你现在这里睡着,我先走了。”说着一掌砍在元兵颈侧,元兵当即软倒在地上。 大奎起身回转,片刻便到了那兵士说的草料场。好在此刻没有巡营兵士,大奎寻了根棍子,到远处照亮的火盆中点然,这才回来将草料点了火。秋高气爽,草料也是极其干燥。一见了火,草垛很快便升起腾腾的火焰。借着风吹,连着的几个草垛也纷纷起火。大奎不敢停留,扔了火棍又向军粮库摸去。 火势一起,早惊动了巡营兵士,只见转瞬间元军营寨便一片混乱。 中军大帐中扩廓帖木儿正在安睡,听到外面叫嚷纷乱,当下翻身而起大喝道:“来人!” 帐外奔进一名兵士来,扩廓帖木儿急声问道:“出了何事?这般吵闹?” 兵士连忙禀报道:“是后营起了火。” 扩廓帖木儿当即喝道:“更衣备甲。”兵士连忙领命,先去掌了灯,这才伺候着扩廓帖木儿更衣,等到扩廓帖木儿穿戴整齐拿了兵器走出营帐,早有一员部将奔到身前。 “报大将军,后营大火已经扑灭。”部将躬身禀报,确实不敢抬头去看一眼扩廓帖木儿。因为这部将便是专司后营的,他怕扩廓帖木儿一怒之下杀了他解气。当年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及孛罗帖木儿相互间争权夺利攻伐不合,这才被明军得了势。眼下时局动荡,元庭加封扩廓帖木儿为河南王,可是如今河南全境已被徐达攻占,他这个有名无实的河南王也是朝不保夕,故此脾气上要欠佳些。 “你等须尽忠职守,若是再有变故,提头来见!”扩廓帖木儿说罢一摆战袍转身回了大帐。 第十六章 夜半纵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待扩廓帖木儿进了大帐,那总责后军的将领才退了下去。回到后军营地,便即号令加强巡视。本是一个百人队分成五组巡视,这将领竟又加了一个百人队。如此一来整个后军营盘巡夜的队伍纵横穿插,便是老鼠也难逃法眼了。 大奎此刻提着一个水桶站在一架马车前,脸上尽是黑灰,显然是救火的时候抹上的。望着那个将领吆五喝六的吩咐完毕便扬长而去,大奎不仅心中有些好笑。 参与救火的众元兵三三两两的各自回了营帐,大奎跟在人群后慢慢向军粮库行去。 军粮库乃是军营重地,这里单独有一个百人队巡夜。大奎刚一靠近便被人发觉:“哎,兄弟。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大奎扭头看去,说话的是带队的校尉。大奎打着哈哈道:“草料场起了火,忙完了倒是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大奎看着那校尉带着一队兵士走近,却是心中坦然。这队兵士不过数十人,若有变故谅他们也拦不住自己。 “你是哪个营的?”元兵校尉上下打量大奎开口问道。 大奎闻言不仅心思电转,这扩廓兵营中的称谓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但这校尉即是在后军巡夜的,自然是后军的。若是说后军的,岂不是露出马脚? 大奎当下笑道:“我乃是扩廓将军的侍卫。” “哎呦,原来是千总大人!”校尉连连拱手作揖,身后众兵士也都上前来套近乎。 大奎一身甲胄却是个百夫长的装扮,充其量不过是跟面前这位一样是个校尉。这校尉却唤自己是千总?大奎嘿嘿一笑问道:“我只是个百夫校尉,何来千总之说?”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 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大奎可不管他们怎么乱,只管抱着石头砸水缸。只这片刻间,火势接着秋风已有冲天之势,这样的大火想要扑灭可就难上加难了。况且灭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数里外的关川河,一来一回刚好能赶上给粮仓扫余灰。 大奎将能看见的水缸一一砸了,身边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浑身冒汗,但犹自嫌火势蔓延不够快,又去取了一个火盆架,举着向粮仓纵深奔去。众元兵傻眼了,这个家伙是想通通烧光啊!此刻再顾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难灭,也只能合众人之力抓住这个纵火的贼人了。 数百元兵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各自去抄了家伙,木叉棍棒花样繁多。 “兄弟们,粮仓烧了,我等难逃军法。与我一起杀了这纵火的贼,再到将军处请罪,杀啊!”校尉一声令下,抽出腰刀来身先士卒向大奎冲去,数百元兵齐声呐喊尾随其后。 正当此时,众元兵身后一声历喝:“闪开。”元兵大惊,齐齐回头去看,竟是后军主将一身披挂,策马奔来。这元兵大将手持长槊,骑在马上已是气的须发皆张,一个晚上两次起火,大将军扩廓帖木儿曾言,若是再出事就叫他提头来见。如今自己难逃军法,若是能把这纵火贼人亲手抓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元兵见到主将冲来,纷纷闪到道路两旁,这元兵大将一路绝尘向大奎冲杀过去。 “贼人休走,纳命来!”这员大将,马上一摆长槊奔到大奎身前挺槊便刺。 大奎正放火放的兴起,闻听身后动静猛一回头,便见到一员元军大将持槊杀到。情急之下,大奎向前踏出两步顺势将手上的木架火盆向后扔去,竟是看也不看。哪成想歪打正着,那火盆中的桐油木炭烧得正红,一时间劈头盖脸砸向那元军大将。 “哇呀。”元兵大将遭此变故,连忙勒马。双手护住头脸,晓是如此也被烫的哇哇乱叫。大奎一招得手返身冲向元兵大将,接着纵身而起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右足横踢。竟是一招腿法中的‘倒踢紫金冠’。‘啪’一声,这一脚正踢在元兵大将下巴上。那元兵大将应声落马。 大奎身形一落地,抽刀后撤下斩一气呵成。‘噗’一声,那元兵大将已是身首异处,大奎以长刀挑了元兵大将的头颅向身后看去,数百元并刚刚冲到近前。 “谁敢上来?”声若洪钟震人耳鼓。望着主将的头颅,众元兵再次顿足不前。 第十七章 再作冯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甩刀将人头抛向一边,长刀入鞘。数百元兵中有几十人蠢蠢欲动,这些都是伍长校尉,此番变故他们难辞其咎。大奎回身拾起了地上的长槊,走到不远的战马前翻身上马,对那数百元兵视若不见,竟是一派悠然之态。 战马膘肥体壮,长槊锋芒毕露。大奎恍若又找到了当年驰骋疆场的感觉。 骑在马上,远远便望见一彪人马向着粮仓疾奔而来,大奎再不敢耽搁,策马挺槊直向数百元兵冲到。大奎马势渐快,远远扬声长喝:“挡我者死!”众元兵惊慌之下纷纷闪避,晓是如此也被大奎的马撞翻数人。经此一撞马势顿缓,大奎挺槊突刺,一名元兵被当胸刺个对穿。大奎再次虎吼一声,竟生生将这元兵尸首挑了抛进人群。 还未等身周元兵反应,大奎手上长槊便已再次挥扫而出。有道是: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大奎此刻以长槊使开‘泼风十八打’真乃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数招之下,元兵鬼哭狼嚎抱头鼠串。大奎借机策马向前,一路冲出包围。 “贼人哪里走!”刚刚冲出人群百余丈,迎面足有近千元兵赶到,带兵将领策马扬刀在前,一声历喝杀向大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大奎可不会错失良机,你去禀报你的,我该闯营逃命啦! “驾”大奎一声长喝,战马轻嘶向前猛冲。在马上大奎将长槊挂于鞍勾,竟将旭日干的身子抓在胸前,策马向前狂奔。 ‘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吧,统统来吧。死的第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是大奎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无疑是可行的。众元兵不敢放箭,眼看大奎冲到了阵前,刀盾手长枪手急忙闪开道路。大奎趁此良机,一路绝尘冲了过去。 话说那元兵回马向中军大帐奔去,到了帐前连滚带爬进了大帐,见到了一脸怒气的扩廓帖木儿。 “禀大将军,大事不好。纵火贼杀出后军直奔中军而来,旭日干将军数合间便被擒了。”兵士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扩廓帖木儿闻言大怒:“几个纵火毛贼,竟有如此能耐?” 兵士又道:“大将军容禀,纵火贼只有一个,头裹红巾。自称是红巾军神威大将军。” “什么?”扩廓帖木儿闻言猛地冲到兵士身前,急声问道:“他自称什么?” “自称是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将军……。”兵士见到扩廓帖木儿如此神色,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扩廓帖木儿听得真切,不由得大声喝道:“去传我将令,严守寨门。各部兵马加紧准备后撤,明军要袭营了。”兵士领命奔出大帐。 此刻帐中尚有军师阿古拉及副将军胡和鲁,刚刚三人便以商议妥当,连夜撤兵。哪成想兵士来报,竟是有人自称‘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并且又是单枪匹马。扩廓帖木儿不仅怒火中烧,如此岂不是不将他扩廓帖木儿放在眼里。 随后扩廓帖木儿吩咐副将军胡和鲁道:“军中之事你且代为料理,那个神威大将军我自带兵马去会会他。” 胡和鲁忙劝阻道:“大将军,军中岂可一日无帅。你身为主将不可轻动,末将前去擒他便了。” 扩廓帖木儿叹道:“能将旭日干数合擒拿的,自然不是庸手。以防万一,我自去擒他。”说着在兵器架上亲手取了大刀,提刀出了中军营帐。 第十八章 再战王保保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晨风破晓,天边已现鱼肚白。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亲率两千军马拦在前军寨门处。身后便是关川河堤,过了关川河堤再淌过河便是东岸,而东岸正是明军所在的大营。大奎要想杀出元兵大营,此处乃是必经之地。 即是天已放亮,军中灯笼火把早熄。扩廓帖木儿骑在马上望着中军的一片混乱,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义父察罕帖木儿之命在汴梁拦截红巾军人马,与那红巾神威大将军张大奎有过一战,虽是时隔多年,但当年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全军已奉将领西撤,那张大奎竟是在乱军中苦斗一夜,元军将士死伤不知凡几,竟是仍然没有拿下那张大奎,若是换成自己会怎样?扩廓帖木儿不敢想。 中军想起角号声,元军加紧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军大营,已是空荡荡一片,所有营帐皆已撤走,独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渐亮,扩廓帖木儿已能看到远处的战况,隐约可以听到嘶喊及金铁交鸣之声,但离得远了却看不真切。 不多时,正处于混战的人群中飞奔而来一匹快马,快马到了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丈,马上兵士一勒马缰止住冲势,接着翻身下马奔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禀大将军,那张大奎经过一夜拼杀犹自在战,我军大小将佐百员以车轮之法相斗,却无法胜他。”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兵士忙道:“战团外有弓弩手数百及甲兵一千,可众位将军一旦撤离战团,那张大奎便尾随而至,并借机杀进人群。即是敌我混在一处,兵士自然不敢放箭。先前因此已误伤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脑-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生就一双浓眉,双目却似鹰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视。高鼻阔唇,唇上两撇八字胡。如此样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扩廓将军倒是风采更胜从前啊。”大奎说着将狼牙棒横在了马上,想要松手却发觉狼牙棒的长杆上已满是血污,右手握着狼牙棒也觉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浑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显煞气。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铁甲,但却不失将军风范。纵有千军万马围在身周,竟是谈笑风生仪态从容。 扩廓帖木儿望着大奎,心中赞许。嘴上却道:“如今这陕甘之地尽在我手,若是张将军不弃,何不与我一起坐江山?” “哈哈哈哈哈,你们所谓的大元当年坐拥整个天下之时,张某且带兵征伐。如今扩廓将军所拥不过两行省,况且朝不保夕,张某又怎会屈从?”大奎笑了笑又道:“若是扩廓将军有兴致,你我不妨切磋一番,若是你胜了我。那么张大奎自然屈从。” 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那么在场的元兵元将自然会认为是狂妄之言,便是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但大奎说出这话来,却是没人反驳。一夜的厮杀,从后军大寨到这里,一路上尸体横七竖八,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元将不知凡几。由此可见,整个元军大营中能与大奎一较长短的,除了扩廓帖木儿,怕是再无第二人。 扩廓帖木儿听到大奎如此说话,却是并不恼怒。策马向前行了几步,这才道:“即是张将军有此雅兴,王某自当奉陪。不知张将军所言可当真?” 大奎哈哈大笑道:“我张大奎一言九鼎,岂能食言而肥?”虽是如此说,但大奎心中着实没有底气。苦战一夜,双手虎口早已震裂,此刻停了下来,周身的疲惫之感更甚。此番迎战王保保,胜则活命,败了无非一死而已。 扩廓帖木儿默默的从鞍勾上摘下大刀,望着大刀喃喃自语道:“当年王某的刀不济事,后来寻名匠打造了这口大刀。此刀名曰‘卷云’,跟随我多年来,还未曾遇到敌手。如今幸好张将军到此,王某不寂寞!” 第十九章 单骑救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虽是千军在侧,却是鸦雀无声。晨风吹过,军营中一片萧索景象。 大奎与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策马相对,望着对方再不发一言。接下来必是一场血战,大奎知道自己此刻已难挡扩廓帖木儿百招,因为一夜的苦战,双臂已麻气力也有些不济。唯有借着这短暂的宁静暗暗调息,希望可以撑到百招以后。堂堂神威大将军,若是连扩廓帖木儿的百招都挡不住,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扩廓帖木儿再次开了口:“常公仙逝,王某引为遗憾。明军中真正万夫莫敌者唯常公与张将军耳,若是今日张将军降我大元,那么试问天下谁能与我王保保相抗?” 大奎并不言语,单手取了狼牙棒横在胸前。虽是无言,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扩廓帖木儿微微一笑,亦是单手一举大刀,元军阵中随即响起‘呜呜’的号角声。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明军中军大帐,汤和一脸的愁苦,远远望着西方的袅袅残烟。那是烧了一夜的元兵粮仓在天亮时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 元军粮草被毁,在关川河西岸必然不能久持,这一场对峙胜负已定,无需多言。大奎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汤和身为主将,却要先公后私。元帅徐达有令,不得进攻只能防守。元兵虽是粮草无存,但兵员战力还在。若是贸然出击,怕是凶多吉少。一旦大军过河与元兵厮杀, 到时前有大河拦路,后有数倍于己的元兵,敌众我寡之下要想再退怕是难比登天。 汤和在等,他已早早派出哨探,只是不知河对岸军情如何。 庞黑虎在营帐门前来来回回的转着圈,过了一阵不仅急声道:“汤大哥,快快发兵吧。再迟些,怕是连大奎兄弟的尸首都找不到了。”见到汤和不说话,庞黑虎连忙续道:“汤大哥给我一万兵马,我自去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汤和冷声道:“没有我的将令,妄动一兵一卒者斩!” 正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汤和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马上兵士到了汤和身前停步,翻身下马。汤和急声问道:“对岸军情如何?” 那兵士一愣,连忙拱手道:“禀汤大将军,小的是吉安候陆仲亨将军部下,陆将军奉元帅之命领兵两万前来增援汤大将军,后面尚有粮草三万担。”汤和闻言不禁一声苦笑,心中却是倍感失望。他还以为来的是对岸回来的哨探,哪成想却是元帅派来的援兵。 “不知陆将军何时能到?”汤和问道。 “回汤大将军话,陆将军再有一个时辰能到。”兵士拱手道。 汤和点点头,回身吩咐庞黑虎道:“带这位兄弟去歇息吧。” 庞黑虎低着头走过来,显然是心中颇有怨气。:“跟我来吧。”扔下一句话便当先走了。 兵士连忙向着汤和一拱手,这才牵了马匹跟在庞黑虎身后向后营行去。 汤和深深叹息一口气,慢慢转身复又走上中军大帐的台阶。此中军大帐却是建在一处土坡上,站在大帐门前可将整个营寨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到营寨外的五里空旷之地及远远地关川河。 汤和此刻心神煎熬望眼欲穿,只期望大奎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从黎明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汤和心中焦虑不言而喻。 陆仲亨的大队人马开进了汤和的营寨,汤和自然带着众多部将相迎,与陆仲亨将军同来的竟然还有杨小虎。见到汤和,杨小虎显得很是高兴。当初杨小虎被汤和派去征粮,一去就是数月。杨小虎回到军中时,汤和部队早已开拔。 大奎被贬职军中任校尉的事情早已传开,此刻杨小虎已知道了义父张大奎也在汤和军中,等到汤和与陆仲亨寒暄已毕,杨小虎便即追问义父的下落,汤和却是有口难言。 “来来来,我们中军帐叙话,陆将军请。”汤和伸手做请,陆仲亨笑着与汤和联袂而行。身后众将随后陪同一起去了中军帐。 杨小虎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着急,知道了义父来了军中却不见踪影,此刻汤伯伯(杨小虎一直跟汤和叫伯伯)公务在身又不好说。无奈之下,杨小虎只得寻人便问。 恰巧庞黑虎路过,杨小虎上去一把抓住其胳膊:“黑叔,我义父在哪里啊?” “小虎?”庞黑虎见了杨小虎也是喜出望外,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虎字,庞黑虎与杨小虎倒是颇为投缘。但听到杨小虎的问话,胖黑虎明显的脸色一沉。杨小虎见状不禁心中大惊,忙追问缘故。 庞黑虎无奈只得实言道:“你义父见到汤将军为军务所愁,便独自一人前往元军大营去烧了元兵的粮草。他是昨晚走的,到此刻也没见回来。” “啊?”杨小虎听得心中一震,元兵十余万驻扎河对岸,义父独身前往岂不是深入虎穴? “孩子,你别急啊。我这就向汤将军说说,看能不能派兵前往河对岸将大奎兄弟救出来。”庞黑虎说罢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杨小虎紧跟在庞黑虎的身后去了中军大帐。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庞黑虎带着杨小虎大步闯入营帐,见到汤和如此悠闲,庞黑虎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汤大哥,大奎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在此喝茶?”庞黑虎此刻吹胡子瞪眼,却是连汤和的面子也不给了。 吉安候陆仲亨闻言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是同来此地协防,对于军务吉安候陆仲亨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黑虎刚要回话,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兵士快步奔入帐中,见了汤和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河西元军已大部撤走,扩廓帖木儿带着亲军数千留守。” 汤和忽的起身急声问道:“扩廓帖木儿在做什么,为何没走?” 兵士禀道:“远远只见元兵大营中数千人围在一起,场中却有两员战将厮杀。看装束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另外一人却是元兵校尉打扮,离得远了面相看不真切。” 汤和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叹:“大奎兄弟还活着。” 庞黑虎和杨小虎闻言大喜,庞黑虎抢先道:“汤大哥速速拨给我一万兵马,待我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哪知汤和竟是背转身道:“军令如山,不可妄动。” 吉安候陆仲亨在一旁插言道:“汤将军所言极是,临来时元帅吩咐,我等只许防守。能守住这关川河,不叫元军东进便是首功一件。切莫因小失大啊。” 庞黑虎气得猛地一跺脚,走到汤和身侧问道:“汤大哥,元兵不过数千人马,我等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汤和站在那里,竟是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无计之时,杨小虎轻轻一笑,抱拳道:“小将一路鞍马有些累了,就此告辞。”说着不等汤和说话,转身独自出了营帐。 杨小虎出了中军大帐,寻到了自己的战马。由鞍勾上摘下铁枪翻身上马,接着便催马向大营正西奔去。刚到寨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住去路。 “做什么的?”兵士年纪甚青,显然没见过杨小虎。 杨小虎扬声道:“我乃右路军左营偏将杨小虎,奉汤将军之命出寨公干,快开寨门。” 兵士冷声问道:“可有令牌?”原来汤和部军纪甚严,不得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大营。这兵士向杨小虎索要令牌,乃是照章办事。 杨小虎有些不耐,催马向前便要硬闯。兵士一声唿哨,一队巡营队伍立即向寨门冲了过来。杨小虎心知,若是等那队巡营兵士将自己围了,再到汤和哪里印证一番,自己便有假奉军令之嫌,按军法当斩。 在杨小虎心中,义父张大奎便是自己的亲人,即是为人义子,当求忠孝节义。 杨小虎再不罗嗦,马势不停一路冲到寨门前,那拦路的兵士不及躲闪,竟被杨小虎的烈马撞了个跟头。 寨门上套着绳索,杨小虎举枪便挑。枪头锋刃划过绳索,绳索应声而断。身后传来一片叫喊:“站住,再闯寨门放箭啦。” 杨小虎闻言拨转马头,却是一脸的煞气,众兵将刚刚冲到身前,杨小虎怒吼一声,回手一铁枪扫向寨门边的一根旗杆。只闻一声爆响,虎牙战旗应声歪倒在地上。众明军并将见状皆是大惊失色,却是无人再敢上前。 杨小虎望着扬声道:“众位,我杨小虎并未刻意违反军令,我义父为了汤将军为了大家,独身一身前往元兵大寨至今未回,身为人子自当奉行孝道。若是众位执意拦阻,休怪杨某无情。”说着调转马头,挺枪又挑开了寨门。 身后一片喧哗,却是没人放箭。杨小虎纵马出了寨门,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众明军兵将皆是交头接耳。 这个道:“昨晚元兵大营有火光,是他义父所为?” 另一个问:“他义父是哪个?” 带兵校尉却是一声大喝:“关寨门,巡营去。我去禀报汤将军。” 第二十章 初生牛犊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马蹄急劲,一路尘烟。杨小虎策马提枪冲到河边,当即勒马止步。望着涛涛关川河,杨小虎傻眼了。如此湍急的河水,义父是怎么过去的?骑在马上沿着河边行了一段,杨小虎突然看到河边的浅滩上有几个浅显的脚印,顺着脚印查看竟是直通河里。若是寻常人,脚印不能如此浅显,这脚印定是义父所留。 想到这点,杨小虎再不迟疑,当下打马冲进了关川河中。河水虽急,但刚及马腹,杨小虎一路过了河。策马上岸,杨小虎一摆铁枪,枪杆正打在马臀上,战马吃疼撒开四蹄向西狂奔而去。 上了河堤放眼再看,杨小虎不仅大惊失色。只见元军大营中空荡荡一片早已不见了营帐,此时正有数千人马围成一个大圈,而圈内却有两人打马盘旋恶战一处。 '元兵大队人马已退,汤伯伯竟不派兵前来救援义父,还说什么兄弟情深?'杨小虎心中暗恨,双脚一磕马腹,策马冲下了高坡直奔元兵大营。 "师爷,有人来了。"一名兵士发现自远处奔来的杨小虎,随即向正在观战的阿古拉禀报道。 阿古拉嘴边带起一抹冷笑:"明军不敢前来袭营,却叫一个毛头小子送死。"话声一顿,阿古拉吩咐道:"苏德,呼和。" "末将在!"两名元将策马出了队列,骑在马上望着阿古拉,等候其发布命令。 阿古拉伸手一指策马奔来的杨小虎道:"你二人去将那小子擒来,由我来亲自发落。" "末将遵命。"苏德,呼和二人拨转马头向着杨小虎迎了上去。 阿古拉心中早有了如意算盘,将这明军小子擒了,把鼻子割了放回去。借以羞辱明军主将一番,若是明军主将派兵来袭,那么明军便正好中了扩廓将军的诱敌之计。 原来扩廓帖木儿与部下商议,大队人马后撤三十里,在三十里外的胡菊坡设伏。扩廓率亲军五千留守,借以诱敌深入。兵者诡道,当中的险恶不肖多说。汤和早已识破其中奸计,故此按兵不动,但却苦了大奎与杨小虎了。 两名元将策马直取杨小虎,将到近前一刀一斧左右直劈杨小虎要害。杨小虎挺枪上架,'当当'两声大响,生生架住了袭来的两杆兵刃。两名元将都可谓是力大招沉,杨小虎硬接了这一记,枪杆被压得向下一沉。只见杨小虎身形在马上猛然后仰借以卸力,身子被战马带着奔出老远,却是刚好脱离险境。 三马一错镫,杨小虎刚刚直起身来拨马掉头,那两名元将再次呐喊着追杀过来。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杨小虎刚刚接了二人一招,心中已经有了低。双腿一磕马腹,迎着两名元将再次冲杀上去。 杨小虎纵马前冲之际,铁枪一摆迎上左方的战斧。这次没有再与之硬抗,战斧迎面劈来,杨小虎使个'缠枪式'在元将战斧的斧杆上一搅,刚好将其力道卸去。接着腰马合一枪杆横扫,'啪'一声,这一枪杆正抽在元将头侧,这使斧的元将遭此重创当即翻身落马。杨小虎这一招有名堂,叫做'横挂铁门栓'。 正在此时刀光一闪,杨小虎再次仰身后倒。另一名元将的大刀贴着杨小虎面门扫过,杨小虎只觉冷风扑面,不仅惊出一身冷汗。两马一错蹬,那使刀的元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觉的胸口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已被一枪在后背贯穿,胸前只露出半截枪头。杨小虎竟是起身之际回首抛枪,将这元将刺于马下。 拨马回来,杨小虎在敌将身上拔了铁枪,再次催马向元兵阵中冲去。那阿古拉正伸长了脖子向场内看着,扩廓将军明显占了上风,估计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便可分出胜负。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派出的两员战将两个照面便做了杨小虎的枪下亡魂。 "师爷,那明军小将杀过来了。"阿古拉身旁一名兵士提醒了一声。 阿古拉扭头一看,"啊?"不仅惊呼出声。 苏德,呼和乃是扩廓手下的爱将,作战之勇猛连扩廓将军也赞赏有加。就算武艺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被人所杀。 "快快拦住他。"阿古拉一声尖叫,身旁又有五名战将齐声应诺,各展兵刃策马迎上杨小虎。 马蹄急劲,杨小虎于这五名元将转眼冲杀在一处,一时间刀枪相撞打得难解难分。 杨小虎也曾在大奎的指点下习练‘泼风挡’,只是火候欠佳。但对付这五名元将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五名元将将杨小虎围在核心,各自咬了牙劈砍攒刺。虽是各自奋力却不仅皆是暗暗心惊:‘这小子的防守招式怎的如此了得?五人齐上竟也能防的风雨不透。’俗话说:有了袜子就不信鞋(鞋),杨小虎越是防备严密,五名元将越是加紧攻杀。 这五人皆是元军中千夫长,也就相当于明军中的偏将。按说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中一名叫哈赤儿的元将一边持了大刀向杨小虎招呼,心中却是暗想:‘人家来个毛头小子就能顶自己一方五个人,如此一来自己这五个人在扩廓将军眼中哪里还有分量。须得尽快将这小子拿下了,交由师爷阿古拉处置。’想到这里,哈赤儿一改路数,不攻人改攻马。一式‘撩刀’由下而上直向杨小虎战马腹部砍来。 刀术中,有阳砍阴撩之说。正直劈砍拼的是力,但这撩刀是由下而上,走的是阴路子。只因使用此刀术会使上三路空门打开,故此沙场之上极少有人用此招。此刀术虽是大漏破绽却最是难以抵御。哈赤儿一刀攻向杨小虎战马,心中的主意是杀了马,这小子也就没什么本事了。人在马上可居高临下,但若是没了战马,那这小子就成了毡板上的肉了。 杨小虎正自抵挡袭来的兵刃,胯下马突然一声悲嘶,紧接着只觉身形一沉向前扑去。杨小虎心知不好,就势一拧身形向一侧扑倒,接着一式‘懒驴打滚’滚出了战团。待到站起身来却引得那五名元将哈哈大笑。 刚刚哈赤儿这一刀偏了些,若是再向左少许便可将杨小虎的右腿卸下来。杨小虎能全身而退,可说是老天的眷顾。五名元将笑了一阵,哈赤儿望着杨小虎道:“若你放下兵刃,本将军便可饶你不死。” 杨小虎呵呵笑道:“你家小爷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来吧,小爷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杨小虎少经阵仗,与马战不是很熟悉,但此刻既然到了地上改为步战,却正是中了下怀。 哈赤儿闻言大怒,许是得了便宜卖乖,他自认为本事比其他的四人高出一筹。当下挥手道:“你等在次稍候,我自去将他擒了。”说罢也不等其余人招呼,催马上前直奔杨小虎。 晨阳普照,杨小虎持枪而立不动如山,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清风吹过脸颊,掠起几丝乱发。 短短的十几步远,哈赤儿转瞬冲到眼前,大刀带着破风之声拦腰斩到。 杨小虎动了,拧身抬腿‘啪’一声,竟是一记里合腿踢在了哈赤儿的刀杆上。大刀来势如此凶猛,竟被杨小虎一脚踢的顿了一下。杨小虎同时身形不停,手上铁枪就势转身横扫而出。枪头划过哈赤儿喉间之际,哈赤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武艺实在是拿不出手。 哈赤儿落马之时,杨小虎伸手一扶马鞍纵身而起,哈赤儿的尸体落地,杨小虎已经稳坐于马背,一手提枪,一手勒住马缰拨马掉头。只用了一招便将哈赤儿格杀,这确是其余四名元将万万想不到的。 杨小虎没在啰嗦,纵马提枪直奔四名元将。这四名元将心中惊异一闪而逝,既然身为战将,战死沙场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人,那会因为对方的武艺高强便会退缩的?自己一方毕竟还有四个人,而身后更是还有几千的精兵良将,既然如此所惧何来? 四名元将齐声呐喊,各自纵马杀向杨小虎。兵器碰撞,战马惊嘶。五人杀作一团真可谓难解难分。 此次杨小虎学精了,只是打马绕着四人转圈,如此一来四名元将要想施展却有些碍手碍脚。反倒是杨小虎来了精神,手上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一般。只堪堪打了三两回合,一名元将便喉头中枪翻身落马。就在剩下的三名元将惊异间,杨小虎在马上竟是纵身而起,向着三名元将扑到。 三名元将还未回过神来,杨小虎空中双腿分踢,手上长枪甩手抛出。竟是一招腿法中的‘野马分鬃’,而那抛枪之法却是自己取得名字,唤作‘长虹贯日’。 没有一丝的滞怠,杨小虎踢腿抛枪一气呵成。‘啪啪’‘噗’三响过处,三名元将便同时落马。左右两名元将皆是脸上吃了一脚,对面的最惨。竟是被一枪贯胸,连护心镜都刺穿了。 要说杨小虎的功力,要是跟大奎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平日里大奎督促其练功时,那也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啊。如今杨小虎初上沙场牛刀小试,连败七员战将,这已是莫大的功勋了。加上此刻的杨小虎救父心切,出手自然是狠辣异常。 第二十一章 铁骑援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一招得手,不由得心中大定。身形一落地便即纵身前跃,在元将尸身上收回了铁枪。 此刻正值十万火急,杨小虎再次翻身上了一匹空马,纵马再向元兵阵营冲去。 元兵阵中,阿古拉嘶声喊道:“放箭放箭。”话音一落,阵中冲出数百弓箭手,来到阵前张弓搭箭。阿古拉再次大喊:“放!” 杨小虎此刻距离元兵阵中尚有十余丈远,如此近的距离要想顷刻靠前,却是要废些功夫。正在杨小虎纵马前驰之际,前方一片弓弦响声,杨小虎暗叫不好,连忙勒马止步翻身下马。刚刚下了马耳边已是一阵急劲风声袭来。战马一声悲嘶,身中数十箭倒地。好在杨小虎藏身于马侧险险逃过一劫,战马一倒却把杨小虎压在了身下。 阿古拉远远见到,不仅哈哈大笑:“来人,速去与我将那明军小将擒来。” 身旁十余名元兵齐声应诺,提枪跨刀奔出阵来。转瞬间众兵士奔到了杨小虎身前,谁料一道寒芒闪过,十余名元兵中惨叫连连,转眼间扑到三名兵士。这三名兵士竟是被杨小虎一枪横扫,枪尖破喉。这一下带兵的伍长傻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杨小虎挺身而起,手上长枪一抖,直奔元兵伍长。 元兵伍长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恋战,也顾不得手下了,转身就跑。其余兵士见状,也不用吩咐便跟在伍长身后撒腿开溜。杨小虎要的便是此刻,当下提着铁枪尾随其后直奔元兵军阵。 元兵伍长一路狂奔,一路嘶喊:“不得了啊,那小子好生厉害。”岂料话音未落,迎面便是‘嗖嗖’一阵急箭,元兵伍长的声音嘎然而止。立身停步后,壮似不信的低头看了看胸前插着的几根长箭。这才双膝一软,扑倒在地。 杨小虎正跟这元兵奔跑,眼见又射来一片箭雨。当下挨身前冲,刚刚奔到一名元兵身后,这元兵突地身子一僵,想是中了箭。杨小虎此刻哪里还会再犹豫,一手提枪一手拎着元兵的后衣领将其挡在身前。就这样以尸身为肉盾,再向前冲了一程。 “杀了他!”阿古拉的声音已是歇斯底里,此刻军中虽是战将如云,但看到过大奎的身手再看看杨小虎,阿古拉心中实在是没有底气。若是这明军小将直奔自己而来,军中何人能挡?此刻只能仗着人多为胜,哪里还会管的其他。 杨小虎拎着死人刚到元兵阵前,拎着尸体的左手一抖一放间,那元兵尸体便似断线的风筝般摔进了敌阵。杨小虎身形一闪,紧跟着杀入敌群,与元兵短兵相接战在一处。 此刻的大奎,早已是筋疲力竭,只是不知扩廓为何没有下杀手。自打与扩廓交手已近千招,但扩廓帖木儿便仿若故意手下留情一般。只是与大奎拼招式,但却不斗力。 大奎猜不透其中奥妙,但扩阔心中却是另有打算。此刻若是杀张大奎,实在是举手之劳,单留这张大奎一条性命却是另有妙用。 扩廓帖木儿一边与大奎缠斗,一边留神营外的动静。哪成想千等万等,却只来了一个救兵。扩廓帖木儿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大奎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扩廓帖木儿的刀法实在是精纯,自己唯有小心应对方为上策。 “张将军,你很累吗?”扩廓帖木儿一式横斩,却是开了口。 大奎见到刀来,竖起狼牙棒便挡。‘当’一声大响,刚好架住了扩廓帖木儿的大刀。 “扩廓将军多虑了,张某此番自在的很。”说着一轮狼牙棒向着扩廓帖木儿都头便是一棒。扩廓帖木儿横刀上架,‘当’一声响,扩廓帖木儿却是被砸的刀杆一沉。 这一下,大奎却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与扩廓帖木儿这一番大战,虽是凶险,但却不必分神。如此倒让大奎的气力恢复了不少。若是如此,大奎再战两个时辰也无妨。 扩廓帖木儿接了一招,心中大惊。这张大奎血战一夜尚有如此力气?当下再不言语,掌中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一刀紧似一刀直奔大奎要害。大奎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只守不攻看你能奈我何? 转眼间二人又战百余回合,却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场外的杨小虎却是叫苦不迭,这在阵外还不觉得,此刻杀入敌群却是知道了厉害。敌兵将自己围得铁桶一般,时不时会有暗枪冷刀袭来,若是一个分神难免身首异处。 正在此刻,杨小虎只觉脚下有些震颤,本是围攻自己的元兵有了些许的慌乱。杨小虎当下也停了手,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之下不仅喜出望外。 只见关川河堤处尘烟大起,转瞬现出一队骑兵来,接着骑兵借着河堤向向下急冲直奔元兵军阵杀了过来。不断有骑兵在河堤上现身尾随前队,看样子来的救兵足有两万之数。 杨小虎心中大喜过忘,仿若周身平添了几许力气,当下铁枪挥舞再次杀向敌群。 扩廓帖木儿听到动静,心中也是喜不自胜:‘明军中计了。’当下再不留情,手上大刀一记斜劈直奔大奎砍到。这一刀带着风声而至,只凭风声大奎也知道非同小可。情急之中,大奎身躯稍向后仰,挺狼牙棒上架抵挡,谁知‘咔’一声响,狼牙棒的棒杆竟被从中砍断。刀式未停,大奎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扩廓帖木儿一招得手,当下一举大刀振臂一呼:“撤军。”部下数千之众听到这声将令,竟是乱糟糟向着正西撒腿就跑。 杨小虎见状大惊,由于是步战,所以并未见到大奎落马。可等到敌兵逃得远了,放眼再看竟是不见义父的踪影。杨小虎不禁慌了。 “义父,义父!”杨小虎连喊数声不见回应,禁不住脸上流下泪来。刚巧此时明军援兵赶到,带队的正是庞黑虎。 庞黑虎杀入元兵大寨,见到远处元兵尚未走远,近前只有杨小虎一人。庞黑虎不仅急问:“小虎,大奎兄弟那?” 杨小虎哽咽着道:“刚刚还在阵中厮杀,你们来了元兵就撤了,义父也不见了。” 庞黑虎不仅大怒,随即吩咐道:“来人,给我四下查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令。”身后将士纷纷下马,开始细细查找。庞黑虎带了兵马向前又行百丈严阵以待,以防元兵去而复返。 明军查找大奎的时候,见到满地的尸体。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个验看,说来也巧。一个明军兵士来到大奎身前,将大奎翻了个身。却发现大奎还喘气,只是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明军打扫战场,向来是见了敌军伤兵二话不说便斩了。此刻大奎身上穿的是元兵校尉的甲胄,这明军兵士自然不会客气,当下举枪便刺。‘噗’一声,这一枪正扎在大奎胸口。 “啊”大奎一声惨叫,当时便醒了。 这兵士一枪下去,没见血。哪成想这个人没死,竟坐了起来。 “妈呀”兵士一声惊呼之下扔了枪倒退数步。这阵动静引来了其余兵将,杨小虎也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忙奔了过来。分开众人再看,那坐在地上的不是义父张大奎是谁? “义父。”杨小虎大放悲声,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奎身前屈膝便跪。 “斜视嫩娘,这谁啊?扎我一家伙,老子睡得正香。”大奎嘟嘟囔囔站起身来,杨小虎连忙也站起身,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大奎捂着胸口,好半响才缓过劲来。就算有天蚕宝甲护身,让人在心口处扎上一枪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原来扩廓帖木儿的一刀砍断了大奎的狼牙棒,刀式不停划过了大奎胸前。若是平常人早已开膛破肚,哪成想大奎穿有天蚕宝甲,故此捡了一条性命。大奎落马那一摔,竟因为劳累过度昏迷了过去。 庞黑虎听到动静拨马奔了过来,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大奎兄弟,大奎兄弟。”庞黑虎奔到大奎身前已是满脸是泪。 “庞大哥,哭什么。我不是还活着吗。”大奎深呼一口气,一只手仍是捂着心口。 “伤哪里了?”庞黑虎见状连忙问道。 大奎笑了笑道:“不妨事,被自家兄弟扎了一枪。” “奶奶的,不想活了?是谁,站出来。”庞黑虎回身大骂。 那扎大奎的兵士吓得双腿打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后的兵士挤到身边小声道:“去向将军求情吧,不然回去也免不了一顿鞭子。”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这扎了大奎一枪的兵士听到同伴这么说,当下向前走了两步。 “是你?”庞黑虎怒不可遏,拿着马鞭便要上前。 大奎连忙道:“庞大哥,无心之过就算了吧。” “等回到营中有你好看的。”庞黑虎恶狠狠的对着那个兵士指了指。 “众兵将听令,各自上马撤兵回营。”庞黑虎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寻到自己的马匹上了马。 大奎不禁问道:“是汤大哥下了军令,叫你来寻我?” 庞黑虎闻言一瘪:“我抗命带兵来的!” “啊?”大奎闻言顿时傻了眼。 第二十二章 逢凶化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两万精骑兵分为三拨开始撤离,庞黑虎自带三千人马断后。元兵已退,但多年的从军生涯让庞黑虎养成了习惯,虽处安逸之时,行军布阵仍是井然有序。 队伍临走时还抓了两个俘虏,这两个俘虏便是第二拨围攻杨小虎的五名元将其中的两个。这两个家伙很幸运,被杨小虎踢下马去却是踢晕了,并未伤及筋骨。各路哨探都不如抓俘虏来得痛快,只要方法得当俘虏会知无不言。 队伍平安过了关川河,一路向明军大寨进发。未到营寨,早有数十精兵迎候。 庞黑虎低着头骑在马上,心中有些打鼓。大奎斜眼看到庞黑虎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谁知刚到那数十兵士身前,一名伍长上前一步朗声道:“奉大将军之命,将庞黑虎张大奎杨小虎三人解至中军听候发落。”说罢不由分说带着兵士冲上前来,也不管什么将军不将军,七手八脚将庞黑虎及杨小虎扯下马来绑了。 大奎是伙头军校尉,平日不常在军中走动,故此没几个人认得。那伍长待到将庞黑虎及杨小虎绑了,这才又喝问道:“谁是张大奎?” 大奎骑在马上东张西望,恍若事不关己。大奎身后还有两名俘虏,却是绑着的。唯独大奎一身元将打扮却是未加绳索。伍长看到大奎却是吃不准到底是不是,无奈再次喝问:“谁是张大奎?”依旧没人回应。伍长不由气急,回头吩咐道:“先将庞黑虎及杨小虎带到中军。”兵士领命,拉了庞黑虎及杨小虎离去。 伍长望着黑压压两万骑兵,再次喝道:“谁是张大奎,不妨自己站出来。我只是奉命行事,莫要叫我为难。” 大奎依旧不言不语,那伍长实在是没辙了,只得道:“大将军有令,擒拿庞黑虎张大奎及杨小虎三人,其余众将士各自回营。” 队伍再次行进,大奎骑在马上随着大队人马入了营。刚进了营寨,只见又有十余名兵士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将大奎扯下马来五花大绑。接着连同另外两名元将一并押到了一处营帐前。 “都进去。”一兵士怒喝一声,将大奎三人一一推搡着进了营帐。 大奎心中有底,若是跟着那伍长去了中军,就算不砍头也要挨顿板子,与其挨打不如装作俘虏躲一阵子。 进了营张,大奎寻了处干爽地方倒头便睡,因为实在是累了,倒下不消片刻已是鼾声如雷。 中军大帐内,庞黑虎与杨小虎站在帐中,却都是一脸的不服气。正堂上坐着汤和,左手坐着吉安侯陆仲亨。 “庞黑虎,你可知罪?”汤和冷声喝问,言语中不带一丝情感。 庞黑虎却是瓮声道:“你明知元兵已退,却不发兵救援大奎兄弟,如今我把他救回来了,要杀要剐汤大哥看着办吧。”说罢将头扭向一边,竟是对汤和不理不睬。 汤和看了看身旁的吉安侯陆仲亨,这才又问杨小虎道:“你假传军令私闯出营寨,可想过后果?” 杨小虎怒声喝问:“你爹让元兵围了,你不去救吗?” 汤和猛地遭杨小虎抢白,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再看吉安侯陆仲亨,陆仲亨却是面带微笑。汤和呵呵笑问:“不知陆将军有何高见?” 吉安侯陆仲亨笑道:“张大奎只身前往敌营,独身退十万元兵,恰恰解了我军囧境,功不可没啊!” “对对对,陆将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汤和连连赞叹,这才又转头去问庞黑虎:“大奎兄弟与你等一起回来的,怎么不见人啊?” 庞黑虎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汤和的问话。汤和叹口气,心知自己这个先锋官脾气耿直,却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又去问杨小虎。杨小虎道:“我义父一夜厮杀,此刻想必睡得正沉。便是杀头也等他睡饱了再说。”答非所问,汤和又一次碰了软钉子。 汤和笑着再问陆仲亨道:“陆将军,你看今日此事当如何决断?” 陆仲亨心中明白汤和的用意,按说庞黑虎与杨小虎二人不服军令私自出营已是腰斩的重罪,庞黑虎更是假传将令带走了两万兵马。论罪便是一百个头也早就砍了。但这右路军中,要想带走两万兵马,汤和会不知道?知道了会不阻止?说穿了就是在做戏。 汤和几次询问陆仲亨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毕竟陆仲亨是外人,自家的事情明里防水终究不好看。 “按理说张大奎功大于过,若是功过相抵谅来可服众人心。” 陆仲亨顾左右而言他,汤和心中不由觉的有气。但仍是好言问道:“那庞黑虎和杨小虎该当如何处置?” 吉安侯陆仲亨哈哈大笑道:“唐将军难道忘记了?你曾派庞黑虎和杨小虎带兵过江哨探军情......。” 汤和闻言一拍额头:“哎呀呀,你看看我这每天忙于军务,竟有些糊涂了。”说着站起身来走过去亲自给庞黑虎与杨小虎松了绑。 庞黑虎懵了,杨小虎却是心知肚明。 汤和就庞黑虎与杨小虎违抗军令之事,一时下不来台。等的就是吉安侯陆仲亨的一句话,如今皆大欢喜岂不是妙哉? 杨小虎心中也很敬佩汤和的伎俩,汤和不去唱戏真真是屈才了,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大奎睡得好生香甜,等到睡醒已是第二日清晨。突然发觉身上的绳索不见了,另外两个俘虏也不见了。大奎心中好生疑惑,站起身出了营帐,却见到帐外站立一人,却是汤和。汤和背对营帐,晨风中吹得其披风微微拂动。 “汤大哥。”大奎轻唤一声,心中也不免酸楚。能活着回来见到汤和,已是万幸。 汤和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道:“饿了吧,跟我来。”说着径自向中军行去。大奎不明所以,只是跟在其身后。 跟着汤和到了中军大帐,大奎吓了一跳。只见大帐中摆了一桌酒席,帐门两侧十余位将军肃立等候,吉安侯陆仲亨赫然在内。 汤和进了大帐,先是转身面向大奎道:“张校尉劳苦功高,今日摆下庆功宴,为大奎兄弟接风压惊。”说着一摆手道:“大奎兄弟上座。”竟是连称呼都改了。 “啊?”大奎傻了,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啊。” 汤和不由分说拉了大奎走到正堂主位,将大奎强行按坐在椅子上,随后退后数步与众将站齐。 接下来的事情,是大奎是料不及的。 “十万元兵已退,使明军将士免去一场大难,更为元帅攻克庆阳赢得了时间。张校尉居功至伟,请受我等一礼。”汤和随后带领军中十余位将军,向着大奎屈单膝跪拜齐齐抱拳,竟是向着大奎行了大礼。 “汤大哥,折杀小弟了。”大奎即忙起身快步上前相扶,汤和这才率众将起身。 “汤大哥上座。”大奎伸手做请,汤和却是推拒道:“今日只为大奎兄弟庆功,汤某岂能妄自尊大?兄弟勿要过谦,叫你坐就坐吧。” 大奎还要推搪,庞黑虎有些不耐烦了,会同汤和一起又将大奎推回到上首座位上。接下来众将才在汤和的召唤下各自就座。 接下来,汤和与陆仲亨带头轮番向大奎敬酒。这酒即是众人一起敬的,大奎自然不能推拒。当下站起身来还礼,并一饮而尽。 “不是酒?”大奎心中疑惑,却是张口道出其中蹊跷。 “哈哈哈哈哈。”陆仲亨仰天大笑,半晌才道:“右路军中禁止饮酒,虽是为你庆功也不能坏了规矩。”说着指着酒杯道:“此乃我的一位朋友送我的普洱茶,虽不是美酒但也珍贵非常。” 普洱茶原产于云南,历代皆有茶商将普洱运到中原及江南各地,所经之路便称为‘茶马古道’。‘茶马古道’与‘丝绸之路’一样,皆是往来通商的要道。此刻喝着‘茶马古道’来的普洱茶,驻军守在‘丝绸之路’上,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奎没有想到,汤和竟是连敬了三碗茶,大奎不明就里一一回敬,喝了茶却仍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大奎兄弟,这次你独身犯险立下大功,我已差人向元帅举荐。以你的本事,官复原职不敢说,做个大将军岂在话下?”汤和说完饮了口茶。 大奎闻言笑道:“兄弟侥幸苟活性命,哪敢奢求高位。如果汤大哥真的能照拂小弟,就请让我解甲归田吧。”大奎一心远离官场仕途,自己经历的是是非非太多了。师傅灵智上人曾告诫大奎,大奎也曾言:‘为民做官。'但目下来看,任重而道远。不是大奎不想,实在是伴君如伴虎。与其如此,不如趁早隐退。功名利禄皆是浮云,能有妻儿为伴田园终老才是真正的福缘。 一旁的陆仲亨笑道:“大奎兄弟的事情,早些年陆某也曾有耳闻。往年朝中相见却不相熟,此番亲耳所闻兄弟十万军中来去纵横。陆某钦佩之至。如今大奎兄弟正值壮年,不趁此机会为国家效力,岂不是可惜?”说着陆仲亨端了茶碗道:“来,陆某也敬兄弟三碗。” 第二十三章 至情至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真是饿了,众将敬了一圈茶后,大奎便展开手段大吃起来。劫后余生,再食人间烟火却是格外的香。 望着大奎的狼吞虎咽,汤和举手摆了摆。众将心领神会各自起身,默默的退出了营帐。 “大奎兄弟心中可会怪我?”汤和轻声问道。 大奎嘴里正嚼着肉,闻言一愣。伸手将额前乱发拂到脑后,随即摇了摇头便又起身拿起羹匙去舀汤。那道汤离得远了,汤和连忙起身将那道汤端起来放到大奎近前。 大奎手持羹匙连喝数口汤,便又抓了一只鸡撕扯大嚼。 汤和坐在一旁相陪,却是只管自言自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生何处不江湖啊。”说罢取了筷子夹了一块鸭脯放在大奎面前的盘子里,这才续道:“大奎兄弟虽是忠厚,但实则却是粗中有细之人,如今朝廷将你流放军中,其中含意你自当了然于胸。” 大奎咽下口中肉食,却问了一句:“兄弟情谊何在?” 汤和闻言不禁叹息一声,这才道:“汤某先是大明臣子,其后才是父母兄弟。”说这话的时候,汤和一脸肃穆毫无一丝的做作,大奎扭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吃喝。 汤和续道:“不是汤某薄情寡义,汤某即是右军统帅,自当为这数万将士的安危着想。昨晚之事实乃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一旦三日约战过后,自然免不了一场厮杀。” 大奎微微一笑,问道:“所以你就以你我兄弟情义为借口,劝我喝酒。其间说明敌我双方厉害,说出你的难处,你料定我为了兄弟情分,定会只身前往元兵大营?”大奎望着帐外,双目却是一片迷茫之色,不待汤和辩解,只是道:“凡事总有定数,我此去若事成,元兵必退。若是我惨死元兵营中,也不妨碍你的国家大事。” 汤和不仅辩道:“若是兄弟事败,元兵定会全军来犯。到那个时候便是汤某明志之时。” 大奎不仅苦笑道:“汤大哥能统领右路军,实在是有过人之处。你的武艺不及常遇春常大哥,但你的智谋却远在其上。” 汤和叹道:“身为大明臣子,为报效国恩怎能不殚精竭虑?” 大奎点点头:“当年与汤大哥一见如故,在兄弟心目中汤大哥便是天大的英雄。兄弟我习武从军,也曾名扬天下,但这份胸襟却是难及汤大哥万一。” 汤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奎。大奎续问道:“张大奎只想退隐山林田园终老,不知这个心愿能否达成?” 汤和沉默良久,这才点头道:“若是兄弟真的要走,汤某这就上书太祖皇上,以身家性命作保,为兄弟谋一条后路。”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喜形于色,但却是点点头道:“汤大哥的情意,兄弟永世不忘。”说着站起身抱拳道:“兄弟吃饱喝足,这就回去了。” 汤和起身相送,二人走到帐门处,大奎却转身问道:“依汤大哥之见,扩廓帖木儿此番退兵,其后手在哪里?” 本来这军机大事,大奎作为一个小小的伙头校尉是无权过问的,但汤和却是实言道:“据探马来报,元兵后撤数十里,那里叫做胡菊坡,地势十分显要。我料定元兵会在胡菊坡设伏,一旦我军追击便会落入圈套,故此大军未动。” 大奎站住脚回身又问道:“元兵粮草尽毁,如今十余万人已无口粮,此刻又正值深秋,更寒露重。扩廓帖木儿下一步会怎样?” 汤和略一沉吟,这才断言道:“一是带兵来与我拼个鱼死网破,二是赶到兰州与李思齐会和,两军合并一处取我关川河营寨。” 大奎呵呵笑道:“扩廓也不傻,没有粮草与我军交战,岂能有胜算?我等守上十天半月,饿也饿死他们了。”话声一顿,大奎续道:“那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素有仇怨,若说扩廓帖木儿能放下架子去求李思齐?我看未必能够!” 大奎说的志得意满,岂料汤和却道:“那扩廓帖木儿乃是当今英雄,既能挽大厦之将倾,岂能因为因为个人颜面而不顾大局。”说着汤和幽幽一叹续道:“一旦在兰州借了兵马粮草,我等危矣。” “依汤大哥所言,要多久元兵会复返?”大奎言语中不由得有些关切。 汤和走到门前,望着连绵营寨缓缓道:“不管是多久,我等都要死守。在元帅面前我已立下军令状,庆阳城不破,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增援。” 一听这话,大奎却是急了:“我问多久元兵会来,你立军令状的事我已知晓。” “十日,十日内元兵必会去而复返。”汤和语其中透着些许无奈,依旧是远望营寨。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小弟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汤和笑道:“但说无妨。” 大奎这才道:“关川河中有一处石桥,如今水位上涨看不到桥面,只要我们把桥拆了,自然能抵挡一阵。” 汤和却是摇摇头道:“石桥没于水中,况且又是坚石垒就,要拆除谈何容易。”汤和顿了顿续道:“不过我已安排兵士在河中的桥面上做了些手脚,一旦元兵卷土从来自然要吃些苦头。” 大奎不禁问道:“若是元兵冲过河又当如何?” 汤和一指远处道:“我已命庞黑虎带领兵士两万在河岸沿线布阵,陆将军的马步军两万会在地势开阔之处布阵,我自领兵马三万驻守营寨,三道防线当可抵挡数日。” 大奎听到这里不由的一阵心惊,照汤大哥如此说来,一旦元兵卷土从来势必是一场死局。扩廓帖木儿本有大军十余万,再加上李思齐的兵马,总兵力已近二十余万。明军只有七万,敌众我寡之下明军势必全军覆没。元帅徐达带兵围困庆阳城,如今已历时两月有余仍未攻克,若是再迟怕是大势去矣。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祖皇上得知张良弼降而复返,动了雷霆之怒。竟是传谕征虏元帅徐达先将庆阳拿下,剿灭张良弼部。徐元帅虽是三军统帅,但是岂能抗命? 如今已是死局,胜败就看庆阳能守多久,关川河能守多久。 大奎再不言语,缓缓走出营帐,向着正东的伙头军驻地行去。此刻已至正午,正是伙头军忙碌的时刻,大奎回到伙头军,却见到杨小虎正在那里切菜,其他众老军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小虎,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奎走近杨小虎,先是开口发问。 杨小虎忙得满头大汗,见到大奎走近,忙放下菜刀迎了上来:“义父,你不在我就替你干些零活。” 大奎笑问:“累了吧?” “不累,这点活岂在话下。”杨小虎嘿嘿笑着,双手在衣袍下摆擦了擦。 大奎点点头道:“即是不累,那就接着干吧。” 说罢转身要走,却被老霍拦住去路:“张校尉,听小虎说前晚你独身一人闯了元兵大营,还烧了元兵的粮草?”话音没落,杨小虎已在身后插话道:“我义父不光烧了元兵粮草,还一夜间杀了元军兵将数百人,昨天一早毫发未损回来的。” 大奎听小虎说这话,不仅低头去看身上的甲胄。此刻大奎仍是一身元军校尉打扮,虽是铁甲罩身,却在胸口处有一处明显的刀痕。扩廓帖木儿这一刀真可谓快稳准狠,大奎胸口处数十片甲叶已被砍断,里面的衣襟也划了一道口子。若不是大奎内穿天蚕宝甲,哪里还会有命回来? “张校尉,你给我们讲讲吧。”老霍这一说,数十做饭的老军也都呼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大奎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才扬声道:“小虎也曾独身闯元兵大营,面对数千元兵却是临危不惧,你们去问问他吧。我要去换身衣裳。不然被自家兄弟放了黑箭岂不冤枉?”这一番话自然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大奎分开众人,独自去了前营。营外的一处大石下自己还藏着一套军服甲胄,这便去换上才是正经。想想当时自己在河对岸时,庞黑虎带兵来搜救。那个冒失的兵士竟然给了自己一枪,到此刻自己的胸口还有一点淤青,可见那小子使多大劲吧。穿着元兵校尉的衣服甲胄自然是诸多不便。 大奎一走,众老军便把杨小虎围了,前来领饭的兵士也不排队了,竟将杨小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杨小虎连同齐腰高的切菜案板皆被围在正中,周围的人都在鼓动杨小虎说说自己的威风事迹。杨小虎毕竟年强气盛,被别人一哄顿时觉得脸上无限光彩。杨小虎菜也不切了,索性一纵身跳上了切菜的案板,看了看围在四周的老军及各营将士,杨小虎顿时来劲了,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当时也真是够险的,小将军我单枪匹马渡过关川河,刚越过河堤就被十余名元将拦住去路......。” 第二十四章 不辞而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正当杨小虎讲的口沫横飞之际,只见远处行来一位将军。来者众人都认识,乃是大将军汤和手下的大将孟奇。此人武艺精熟作战勇猛,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故此不少兵士都有些怕他。见到孟奇来到,忙纷纷让出路来。哪成想孟奇来的方向正在杨小虎身后,杨小虎并未发觉。孟奇离着老远便见到了杨小虎在炫耀功绩。 到了近前才发现,杨小虎正站在菜板上夸夸其谈,孟奇不由大怒:“杨小虎,今日的午饭你就吃你踩烂的菜,不吃光便五十军棍伺候。”说罢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大奎独身一人夜袭元兵大营,烧了元兵粮草,十万元兵尽退。这在右路军,乃至大明军史上都是绝无仅有功绩。洪武元年北伐之初,大将常遇春率兵在洛阳塔尔湾与十余万元兵遭遇,常遇春单枪匹马杀入敌阵,麾下儿郎紧随其后奋勇杀敌。虽是敌众我寡,但常遇春单凭万夫之勇,只以左路军五万人马便将元兵十万余众一击而溃。由此占领了河南和潼关,夺取了陕西的门槛,为攻取元大都创造了极为有利的形势。若论功迹,大奎的这次功勋,比之常遇春当年的洛阳之战犹有过之。 无奈太祖早有令逾,张大奎只做伙夫,不得为将。 汤和素来赏罚分明,大奎功勋彪炳却不能不赏。汤和做了两件事,一是将大奎的功绩写成奏表,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应天。二是给大奎准备了单独的营帐并着人专门侍奉,每日酒肉款待。 如此过了三日,汤和突然接到探子来报,扩廓帖木儿会同李思齐的人马,共计大军二十万已于兰州出发,直奔关川河而来。 元兵来的要比预计快了许多,汤和的右路军还未准备妥当,当下汤和命麾下兵马加紧构筑工事,并在关川河与明军大营的这五里荒原上遍挖陷马坑。如此是为了阻挡元兵过河后以铁骑冲阵。 大奎这几日倒是逍遥快活,闲来无事便到前营溜达一圈,却见到兵士们比平日里要忙碌的多。这一日大奎又出来闲逛,到了前寨只见寨门大开,两名兵士站在寨门一边闲聊。只见车马成行进出大寨,大奎只得靠到一边让出道路。不经意间却听到了两名兵士的言语。 “扩廓帖木儿的大军估计两日后会到......临出兵前,孟将军已发了安家费。就算我不在了,我爹我娘仍可靠着安家费过活。”一名兵士说着话,脸上已流下两行情泪。 另一名兵士却道:“我爹娘死得早,家里只有一个二叔,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两名兵士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但大奎听在耳中却是心神巨震:‘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发兵了?’ 二十万元兵来犯,右路军五万将士在汤大哥的带领下定会誓死拼杀。到时敌众我寡,这些明军兵士活下来的又能有几个?大奎想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 ‘怎么办?怎么办?就这样眼看着右路军陷入险地?’大奎正自心急,突然脑中灵机一现。 元帅徐达围攻庆阳城,若是城破扩廓帖木儿不知能否退兵?大奎不禁想到,二十万军中去刺杀扩廓帖木儿难比登天,但是越城去杀张良弼应该是手到擒来。元军中只听说一个扩廓帖木儿是个英雄,至于这个张良弼是否勇猛无敌就不得而知了。但张良弼其人名不见传,料来没什么本事。只要杀了张良弼,庆阳城的元军群龙无首,自然是不攻自破,想到这里大奎转身回了中军。 大奎的营帐就在中军大帐不远处,回到帐中大奎找出笔墨纸砚来到桌案边,提笔喂墨挥毫写了一封书信。待到墨迹半干,取砚台将信笺压在了桌案上。接着大奎转身出了营帐......。 午时未至,杨小虎便端了酒饭送到了大奎帐门前。 “义父,用饭了。”杨小虎出言呼唤,却是半响不见动静。杨小虎又喊了一声,仍是不见回应。 双手端着饭食,却没人撩帐门帘。杨小虎无奈之下端着托盘转身倒退着进了营帐,待到回身才发觉帐内空无一人。杨小虎不仅苦笑:“义父该是外出未归。”自语着将饭食端到了桌案边,却看到了压在砚台下的信笺。出于好奇,杨小虎放下托盘拿起了信笺,只看了一眼便惊得目瞪口呆。当下不敢耽搁转身出了营帐,一路狂奔向中军大帐。 恰逢中军大帐内刚刚散帐,等到众位将军一走,杨小虎几步奔进了大帐。 “汤叔,我义父去庆阳了。”杨小虎急忙将手上的书信递到了汤和手上。 “什么时候走的?”汤和不由得急声问道。 杨小虎答道:“我去给义父送饭,进了营帐不见人却只见到义父留下的书信。” 汤和没有再问话,一展书信细细观瞧。 “汤大哥,见字如面。听闻扩廓大军离此不远,战事一触即发。当今之势,庆阳乃是重中之重。庆阳元军守将张良弼实乃背信弃义之辈,今兄弟前往庆阳为我大明军除去此祸害。一明臣子之心,二全兄弟情义。庆阳城破之日,即是扩廓帖木儿退兵之时。弟张大奎顿首。” 看着这封书信,汤和只觉五内俱焚。当下也不解释,急忙吩咐杨小虎道:“小虎,你持我将令骑快马去追你义父,见到他务必让他......”汤和说到这里却是顿住了,沉思片刻才道:“见到他,就说扩廓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解庆阳之围,二是要赶去应昌。就算庆阳城破,扩廓也未必会退兵,故此叫他切勿犯险。”说着在腰间解下虎符交到杨小虎手上。 杨小虎答道:“遵命。”说着转身便走,哪知汤和急唤道:“等等。” 杨小虎不禁疑惑的转身,看着汤和,却不知汤和是何用意。 “见到你义父以后,先要劝住他不要去庆阳犯险,然后你们到徐达元帅处报知此地军情。就说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合兵一处,关川河最多能守一月。”说罢汤和又道:“你们就留在元帅处,不必再回来了。” 杨小虎闻言一愣,但随即抱拳施礼道:“我这就去追我义父,但向元帅报知军情后,小虎定会回到右路军中。”说罢不等汤和在说什么,一转身奔出了中军大帐。 大奎步行一路向东,出了中军营盘,路过辎重大营直向东行。杨小虎向汤和报信之时,大奎早已出了明军大营行走在通往庆阳的驿道上。待到四下无人,大奎便即发足狂奔起来。一路只觉两耳生风,两侧景物如飞倒退。如今的大奎功力更见精纯,这一路狂奔只如风驰电掣。 就算杨小虎起了快马来追,也未必赶得上大奎的脚程。所谓的快马,短程冲速快,耐力好。但再好的马,耐力终有限,疾驰不足百里速度就会有所下降。 暮色苍茫山林寂静,站在林边大奎已将庆阳城尽收眼底。 两月的攻伐,城墙外已是狼烟四起,此刻虽是休战,但空中仍有刺鼻的火药味弥漫,看来为了攻城明军已倾尽全力。无奈庆阳城高墙厚防守严密,明军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城头几经争夺,时至今日仍没拿下庆阳城。 借着夜色,大奎急速向庆阳城奔去,夜幕中大奎与明军的营寨擦肩而过。营寨中除了巡夜兵士,却是不见有何异动。将士们经过两月的搏命拼杀,此刻早已困乏。整个营寨中竟是鸦雀无声,简直是落针可闻。既如此,想必庆阳城内的元兵也是这般的境况。 大奎奔到城下,抬头向城上看去,只见城墙上的城垛已是残缺不全,有几处竟被炸出几个大的缺口。由此可见攻城的猛恶。 那张良弼先是投降了明军,后来又带着兵马叛逃,据守这庆阳城。想必他应该知道城破的下场,到时定会是死无葬身之地,因为明军不会再接受他的乞降。为今之计,张良弼也只能是负隅顽抗了。 寻到西城门与城墙的夹角处,大奎藏身于暗影处等待时机。不多时听到城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应该就是巡城的预案并经过的声音。大奎久在军中,深知军伍中的巡城规律,等到脚步声远去,大奎当即手足并用攀上城去。 在苏州时,大奎时常与孟哥切磋武艺,孟哥乃是南少林弟子,对少林武学可谓知之甚详。探讨间,孟哥曾说起过少林武术中的一项绝技,那便是‘贴墙挂画’。‘贴墙挂画’乃是壁虎游墙术的一支,身体贴于墙面手脚张开,在墙体的突出部借力,从而悬在墙上经久不落。 此刻大奎便是以壁虎游墙之法慢慢登城,未及城头大奎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确定墙上无人后,这才悄悄翻到了城上。城墙上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处灯笼或火把,照的城墙上纤毫毕现。最近的一处城防梯入口还有几十丈远,大奎疾步向城防梯奔去。 第二十五章 夜入私宅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刚到城梯口,猛然听到有人说着话向城上行来,大奎左右观瞧,左近并无藏身之地。情急中大奎一纵身斜里跳下城防梯,身在空中却是伸手一抄,正按在城防梯的边沿上。如此一来,身子整个悬空挂在了城防梯一侧。 一队元兵唠唠叨叨沿着城防梯上了城,经过大奎藏身之处时,竟是毫无所觉。 如今正值两军交战,元兵不得不小心提防,一旦被明军趁夜占了城头,要想夺回来就难了。 这队元兵刚过去,大奎便抖手发力翻身上了城防梯,沿着城防梯一路下了城。此时放眼再看,庆阳城内已是满目狼藉。沿街的房屋多数已经拆毁,只剩下残垣断壁。那些房舍的梁木砖石早已运上城去,用作守城之用。街道两侧满是困倦的百姓倒卧在地上,想必是被逼着协助守城了。 大奎闪身藏进一处暗影,向着庆阳城的纵深行去。 大户人家的客房还真是讲究,窗明几净字画古玩,无一处不透着雅致。虽然是黑灯瞎火,但靠着月光的微亮,大奎仍可将室内布置一览无余。 大奎要找一身衣服,至少要将身上的铁甲换下来。哪成想潜入大户人家,竟是进了一处客房。两日夜奔行数百里,大奎却是有些累了。找衣服也不急于一时,大奎走到床榻旁脱了身上铠甲置于床头,随即和衣而卧。不肖片刻,大奎已是沉沉睡去……。 虽是战乱之年,但街上仍传来阵阵更鼓响,却已是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十五分)。 大奎翻身坐起,伸手取了置于床头的连鞘长刀,黑暗中轻轻走到了门前。稍稍开了点门缝向门外看去,只见月华如水,不见人踪。 两军即是交兵之际,尚有这样的大户人家不受战祸,只有两种原因。一是破财消免灾祸,二是与元军亲近之家。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明军的死敌。有这样的大户出钱出粮出男丁支持元军,明军要想攻取庆阳城怕是要大费周折。 既然来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趁早杀个干净。如果是积善之家,知道明军要围城,应该早就举家避祸了。 大奎闪身出了客房,沿着回廊一路行走,每经过一间房舍都要侧耳倾听一番。可惜寻了十余间房舍都不闻人迹。 出了小院,再奔后宅。后宅由内栓了中门,大奎纵身翻过中墙,脚一落地便闪身一处花丛后。即是中门上了门栓,后宅自然是有人居住的。 无奈秋风瑟瑟,所谓的花丛也只是几根花茎挡在身前,此处却非绝佳的藏身之地。放眼再看,坐北朝南一处大屋,靠西墙一排厢房。厢房是丫鬟仆人住的,那间大屋就该是本家的家主所居之处了。即是在后宅有一排厢房,想必这宅院的主人也是非富即贵了。 大奎看清了地势,转过花丛直奔大屋,来到门前蹲身倾听房内动静。好在是凌晨未晓,四下里静寂无声,大奎细心倾听下已对房内有了定论。房内有两人,呼吸间平稳安逸,想必是睡得正熟。 大奎试着轻推门扇,房门轻轻向内开启,竟是没有上门栓。大奎毫不迟疑,闪身进了房间回手关了房门。房中燃着檀香火炉,此刻虽是深秋,大奎也觉得温暖如春。这间房以雕花隔断内外两间,外室自不必看,大奎轻步走进了里间。 借着窗外的月色,可见里间陈设颇为奢华,迎面一张雕花大床放着帷幔,床前的地上并排放着一大一小两双鞋。 大奎走到床榻前,轻轻抽出长刀挑开了帷幔……。 这家宅院的主人姓廖名广博,在这庆阳城中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庆阳廖姓起源却是颇有些典故。最早的一支源自帝颛顼的后裔叔安,因其被封在廖国,又称廖叔安,他的后代称廖氏。廖姓的第二支是周文王之子伯廖的后世子孙,以其名字中的“廖”为姓,亦称廖氏。 只是这廖广博与王孙后裔却是一点都不搭边,其本为沿街乞儿,后经廖家收养并起了个名字叫做廖喜。原本廖家的老爷年岁已高,却是乐善好施。但膝下却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其子吃喝嫖赌早早被掏空了身子,且染了一身的风流病。廖老爷只此一子,见到儿子不成器,一时急火攻心之下撒手人寰。 廖老爷刚去不久,廖公子便将勾栏中的相好赎了身,八抬大轿娶进了家门。廖公子本就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虽是堂堂仪表但却早已中看不中用了。新媳妇二八年华正值妙龄,又是烟花之地出身,如此却怎耐得住春闺寂寞。 于是乎,新媳妇和年少精壮的廖喜暗地里勾搭上了。 许是天随人愿,过不多久廖公子也因大病缠身一命呜呼。廖喜与廖家媳妇趁势占了田产,过起了小日子。后来这廖喜觉着名字不好听,请来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是廖喜注定要大富大贵,并且交友遍天下。廖喜便依照算命先生的话,改名叫做廖广博了。 这廖广博占了廖家的家业,廖家却非人丁死绝。也不知怎么来了廖家的远亲,得知廖家败落,家奴勾搭主母占了田产,当下一纸诉状告到了衙门。 可惜正值元庭腐败没落,廖广博在衙门上下使钱打点关系,那廖家的远亲反被判作诬告下了狱。俗话说:斩草除根。廖广博又花了大价钱,买通狱卒在饭菜中下了毒。那廖家的远亲却是有怨难申变作了黄泉冤鬼。 天下纷争,世道崩殂。但庆阳城却一直落在元庭手中,。这些年来,廖广博与庆阳城的守备大人相交甚厚,私下里称兄道弟。如此一来,廖广博更是作威作福,嚣张不可一世。有道是‘逍遥快活鸿福无边’,按说在这庆阳城中已无人能出其右。 说起来也该这廖广博倒霉,明军攻城两月有余。百姓的民宅从街边拆起,梁木砖石上城用作守城,唯独他廖广博的大宅完好无损。偏偏大奎今夜入城,却无巧不巧的找到了他的头上。 美妻在怀,软玉温香。当初的主母几年前又被他卖回了勾栏,如今他廖广博在庆阳城好歹也是家财万贯只手遮天的人物,怎么能藏污纳垢留个勾栏女子在身边。此刻陪着他的却是名门正娶的大家闺秀。 许是春宵劳累,大奎把帷幔挑开,站立在床榻前许久,这廖广博却并未觉察,仍旧抱着美妻酣睡。 大奎将长刀的刀头贴到了廖广博的脸上,心想:刀身冰凉,看你还不醒。谁知这廖广博真乃是一奇男子,竟是梦呓道:“别闹,明早还要……。”嘀嘀咕咕不知所谓,并伸手将贴在脸上的刀头拿到一边,继续睡。 大奎挠了挠头,心中想好的说辞却没用上。本以为将这廖广博惊醒,然后大义凌然的训诫一番,问明张良弼的去处然后将这对狗男女宰杀了。哪成想这廖老爷睡意如此之浓,竟是刀贴在脸上犹自不觉。 即然如此,大奎也顾不得斯文了,走到室中圆桌旁提了茶壶回到床边来,抖手向呼呼沉睡的廖广博头脸上泼去。哪成想茶壶的把手并不结实,竟是‘啪’一声断了。茶壶脱手飞出‘嘣’一声闷响正砸在廖广博脸上。 大奎也是手顺了,这一下力道虽是不大,但险些将廖广博的鼻子砸平了。廖广德睡梦中突然被茶壶砸到脸上却如何不醒? “啊!~”廖广博猛地翻身而起,不想一柄钢刀带着寒光已架到了脖子上。 “再喊宰了你!”大奎恶狠狠的恐吓道。 这一阵动静,将廖广博的老婆也惊醒了。女人遇事多是沉不住气的,廖广博的老婆还没惊叫出声,大奎刀身一翻,以刀背横斩一记。正砍在廖广博的老婆脖子上,这女人哼都没哼便昏死了过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廖广博起身跪在床上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不迭。 大奎也不客气,拧身坐到了床边,将手上长刀立在床边,这才好整以暇的问道:“我想问点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与我知晓?” “方便方便!好汉有话尽管问,廖某知无不言。”廖广博说的斩钉截铁,那里有一丝的犹豫。如果回答问话不方便,估计掉脑袋就会很方便。 大奎也不兜圈子,直问道:“张良弼现在何处?” 整个庆阳城被明军围得铁桶一般,张良弼统领城内元兵拼死抵抗,廖广博怎会不知张良弼的大名?只是如今守备大人都归张良弼管辖,元兵在城内四处戒严。廖广博只是一介土财主,却哪里知道张良弼的去处? 听到大奎的问话,廖广博不仅露出为难之色:“好汉莫要见怪,这张良弼乃是统管庆阳城的大将军,我这……。”答着话,廖广博却是心思电转,看样子来者不善啊,竟打听张良弼的去处,既如此当要好生应对。 大奎点了点头,笑道:“你不知道我不怪你,但在下还有一事请问。” “好汉请讲。”廖广博强挤出一副笑脸答道。 第二十六章 明军哨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叹口气道:“如今正逢明军攻城,我来时见到街上睡满了百姓,许多房屋皆已拆毁,但为何你的房屋宽敞明亮完好无损哪?” 廖广博心中一惊,忙回道:“好汉有所不知,明军围城之际,官府……哦不,是元兵来我家里,将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粮仓的过冬粮食也都搬走了。此刻我比寻常百姓还不如。”说着廖广德摆出一副苦瓜脸,续道:“我这房舍因为离街口远了拆运不便,故此完好无损。” 大奎闻言不禁伸手过去,廖广博却哪里敢躲?乖乖的叫大奎揪住了腮帮子。 大奎用力捏了捏笑道:“你这一脸的肥肉,看样子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啊。”说着松了手,廖广博刚要说话,谁知眼前刀光一闪。廖广博一声惊呼,耳边只听‘噗’的一声,廖广博心中暗想:‘完了’。 哪知等了半天身上也没觉得疼痛,待到左右查看不仅目瞪口呆。身旁的爱妻竟是已经身首异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张良弼身在何处?”大奎的话语中已透出了三分煞气。 廖广博惊得浑身打颤,忙答道:“前些日子我差下人去送粮的时候,在守备府见过张良弼,他就在守备府下榻。我是句句食言不敢欺瞒好汉,好汉饶命啊。”话音未落,黑暗中寒芒一闪。廖广博只觉喉头一阵冰凉,接着剧痛传来鲜血喷薄而出。 大奎提着长刀出了房门,又向厢房行去。 大奎终究没有在廖家大开杀戒,厢房中只有两名丫鬟。既然是丫鬟,自然都是苦出身,大奎来到这豪门大院虽是起了杀心,但是非还是牢记在心的。 一路出了廖宅,街上却是不见人踪,大奎取道城中一路急奔而去。 刚刚手快了些,竟是没问守备府的所在。大奎一边四下查探,心中却是不仅埋怨自己大意了。这庆阳城这么大,却到哪里去找守备府? 正自苦恼间,迎面见到一队巡城元兵。大奎不由得灵机一动,闪身躲进一处小巷子。 这队元兵不过数十人,带兵的伍长手扶腰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样子也是累的不轻,走路时脚步略显虚浮。也难怪,城外明军攻城,估计城内的元兵皆是轮番上阵。 等到这队元兵走过,大奎轻手轻脚跟在队伍后面,正准备伺机下手擒个舌头。突然城外传来连番炮响,走在这队元兵队伍前的伍长顿时大惊喊道:“明军攻城了,速速回去!” 数十元兵急急转身,猛然间看到大奎站在队伍后面,数十人都惊呆了。大奎也傻了,怎么还会突然回头的? 那带兵伍长厉声喝问:“什么人?” 大奎想了想不仅答道:“明军探子!”不这么说也不行啦,身上穿着明军的衣装,想说自己是百姓,估计这些元兵也不会相信。 元兵伍长闻言一愣,估计是这帮人都没睡醒便来巡街了,一名元兵持了火把上前将大奎浑身上下看个仔细,这才回身向伍长禀道:“是明军探子。” 伍长不仅破口大骂:“都愣着干什么,抓住他!” 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数十元兵如梦初醒,呐喊着各持兵器向大奎冲将上来。 那个持火把的元兵离大奎最近,又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反倒是大奎的身形显得有些瘦弱。听到伍长的号令,这元兵也没把大奎放在眼里,回手抡起火把向大奎脸上捣了过来。 大奎手持长刀挥手一拨架开火把,脚下使个‘海踹’正踹在这元兵小腹处。 所谓的‘海踹’便是前踢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能把人从这甘陕的庆阳城一脚踹到渤海去。这元兵倒是没被踹到海里,只是身子飞了起来将身后十余人闯翻在地。 不等元兵左右攻到,大奎身形一闪杀进人群。一柄长刀上下翻飞,杀的元兵哭爹喊娘死伤惨重。间或有元兵近身攻到,大奎或缠或绕避实而击虚。刀术八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随意挥洒,真可谓刀刀索命。 当最后一名元兵倒地之时,大奎弯下腰将手上的长刀上的血迹在地上的元兵尸体上擦了擦,接着长刀归了刀鞘。 夜色中只见那元兵的伍长撒腿狂奔,生怕迟了送掉了性命。原来自打他号令属下围攻大奎之初,便即打算好了退路。还不等大奎将他的手下杀光,他已经开始转身奔逃了。可是当今世上能靠两条腿跑过大奎的还真不多,大奎好整以暇的跑动起来,向着元兵伍长逃去的方向疾步加速,一路只如风驰电掣一般。 那元兵伍长沿着大街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去看,生怕大奎追来。只跑过了两条街又转个弯钻进了一条胡同,实在是跑不动了,干脆坐到地上狂喘起来。 岂料这元兵伍长喘息之际,却觉得身旁有人,扭头去看险些没把他吓死。大奎竟是坐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然的正望着他。 “鬼啊!”元兵伍长一声惨嚎便要起身,哪知肋下一麻便跌坐到了地上。 此刻城外炮声隆隆,谁会在意这里的动静? 大奎也不急,笑着问道:“答我三个问题,满意了你活命。我若不满意,嘿嘿。” 杀人如杀鸡,如影随形来无影去无踪。这等人谁会平白招惹?这伍长闻言连连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之色。 大奎笑问道:“张良弼在何处?” 伍长忙道:“在守备府,守备府在城南柳子大街。”这伍长倒是干脆,连大奎没问的都说了。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这城中有多少兵马,有多少粮草?” 元兵伍长都快哭了,闻言苦着脸答道:“小的也是汉人,是被逼无奈从了军。家中尚有妻儿老小……。”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仅有些不耐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满意了自然放你走。” 伍长忙答道:“城中共有精兵七万,其中两万是精骑,五万是甲兵。粮草大营就在兵营北侧,屯粮足够城中兵马一年之用。” 大奎心中这才有了底,难怪张良弼敢带兵叛逃,原来此处粮草丰盈兵马齐备啊。 “兵营在何处?”大奎又问了一句。 伍长干脆的答道:“在城四门左近各有一座兵营,每营一万多人。张将军……哦,不不不,是张良弼亲自带着两万精骑居中调度。”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以后莫要再为虎作伥了,回家过日子吧。” 伍长听到大奎这么说,心中不禁感恩戴德,若不是穴道受制估计会给大奎刻上三个响头。 大奎也不啰嗦,伸手给这伍长解了穴道,这才道:“你身上的军服衣甲脱了给我。” 伍长哪里敢怠慢,连忙卸甲脱衣。 大奎与这伍长换了衣服,这才道:“需给你寻个地方藏身啊……。”说着四下开始打量,伍长还没明白什么事,已被大奎一掌砍中后脑昏死过去。大奎将这伍长夹在腋下走进了巷子深处,这里有一处水沟。沟壁以青石垒就,有一段还以石板封了顶。大奎将这伍长的身子放进水沟塞到了石板下,这才拍拍手扬长而去。 城南柳子大街上,时常可见马队经过此处,街上竟是一个百姓也不见。大奎走在街上肚子里早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却到哪里去找顿饭吃。 又走了一段路,守备府已然在望。 大奎却是一拐弯进了一条巷子,因为刚刚在街口他看到了一处牌匾,上面写着酒肆的字样。如今兵荒马乱的,就是有酒肆也不敢开张。大奎进巷子的目的却是为了找到酒肆的后门,再想办法填饱肚子。 来到酒肆后门前,大奎见到门上挂了锁,再左右看了看,巷子中并无其他人。 刀光一闪而没,门上铁索应声落地。大奎推门进了院子,院中收拾的倒颇为干净。回身关了门上了门栓,大奎直奔前堂。 屋漏偏遭连阴雨,前堂找了一圈竟是除了两大坛酒,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室内积尘很厚,看样子很久没人居住了。大奎又找了几间房,好歹在店中供奉的财神爷供桌上找到了两盘贡品,一盘糕饼生了毛,一盘果子蔫的只剩核。 大奎叹口气,在室内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若是找不到吃的,莫说去刺杀张良弼,就是饿也饿死了。 城外仍旧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隐隐听到街上兵甲铿锵人来人往,想必是张良弼麾下的兵马调动频繁之故。即是一片大乱,那么搞点东西自己动手来做,当是可以填饱肚子。 想到这里大奎又起身出了房间,来到了院中。走到院门前抽了门栓开门走出院子,谁知刚出院门便听到一声问询。 “这位大哥,守备府怎么走?”来者竟是一名元兵信使,因为他一身皮甲还斜垮了一只竹筒。这竹筒可不是水壶,而是以火漆封了外口,而内装的却是军机密信之类的。 这信使还牵着一匹健马,大奎不仅眼前一亮。 “哎呦,兄弟。这明军攻城,你是怎么进的城啊?”大奎问出了心中疑惑。 第二十七章 驿兵信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哦,我是昨晚上来的……。”信使还要说什么,大奎伸手拦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来,进来说罢。”说着大奎便过来牵元兵信使的马。 元兵信使疑惑的问道:“大哥,我是从北街过来的,这胡同能到柳子大街吧。” 大奎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当即笑道:“你要到柳子大街的守备府是吧,你算找对人了。我就是在守备府当值的,来来来,进来吧。”说话的工夫,大奎已将元兵信使的马匹拉近了院中。 “哎呀,难怪出发前出门的时候踩了狗屎,到了这庆阳城能遇到大哥这样热心肠的人是我的运气啊,呵呵呵。”元兵信使呵呵笑着跟进了院子。 大奎便如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将马牵到了院自角落的一株木桩上,这家酒肆许是还卖熟肉,竟在这院子角落里埋了数根木桩,看样子是用来杀牲口的。大奎拴马的功夫已想出了对策,等将这元兵信使料理了便将这马杀了,然后寻了锅灶煮肉吃。 待到回身,见到那元兵信使正自站在院中四下打量。大奎过去招呼道:“兄弟啊,你从哪里来啊?” 信使见问忙答道:“我从应昌而来。” “哦,来来来,进屋说话。”大奎将信使带进了房中,这才埋怨道:“哎,城中缺粮,我这才出来找些吃的,没东西款待兄弟还望见谅啊。” 信使一笑,这才道:“不妨事,我这里带着干粮。你我一起吃些吧,我也饿了。” 大奎求之不得,这才与这信使各自寻了长凳,坐着边吃边聊。 原来元惠宗北逃至上都,竟痴心派兵夺回中原之地,却是想连战连败。元惠宗带着元庭残余兵马一路逃到了应昌,不想身心俱疲一病不起,不多久便撒手人寰。汗储爱猷识理答腊即位,史称元昭宗,年号宣光。 元惠宗病逝,自然是元庭的头等大事。元昭宗遣密使前往甘陕之地向扩廓等拥军大阀报丧,哪成想却被李文忠拿获。得知元惠宗病逝,李文忠当即带兵北上,如今大军已逼近应昌。元昭宗无奈之下再次遣密使向扩廓帖木儿催兵保驾。 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元庭第一次派出的信使被李文忠截了,第二次派出的信使竟正与大奎坐在一起吃干粮聊天,实在是造化弄人。 “兄弟老家是哪里的?”大奎没话找话说,该打听的也都打听了。元惠宗病逝的消息张良弼竟然不知道,而扩廓想必只知道带兵前往应昌保驾,应该也不知道元惠宗病逝的消息。既然他们都不知道,那么李文忠将军带兵北上应该能取得奇袭的功效。想到这里大奎脸上不由带了三分喜色。 “我老家山西的。”信使吃着干粮,又从腰间解下了水囊。 大奎见这信使也就剛及弱冠,想必比杨小虎也大不了几岁,心中有些不忍杀他。见他解下水袋来先是递给自己,大奎不仅笑着道:“走了一路也很辛苦,正巧这里有酒,你我喝上点。这深秋乍冷的,喝点酒也好暖合一下身子。” 这酒肆里别的没有,就是酒多。大奎找了两只大碗,去盛了两碗酒来,一人一碗一口气喝光。这信使毕竟年纪尚轻,一碗酒下去两腮已见酡红。 大奎笑问道:“你说你是昨夜进的城,这黑灯瞎火的又四门紧闭,你是如何进城的?” 信使见大奎问,不由得神秘一笑道:“我这里有响箭,只要在箭上绑缚了信物射到城上,巡夜的兵士见到自然就会开城门了。” 大奎闻言心中一动,不禁又问道:“是何信物啊?” 信使笑而不答,递过酒碗道:“劳烦大哥再来一碗酒,这酒可真香。” 大奎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出来。这酒却是不同凡俗,有点像云南的米酒,但却更为清纯。只是酒劲略显得淡了些。大奎不知,此乃是甘陕一带的青稞酒,便是光屁股娃娃也能喝一碗。 一来二去,两人交杯换盏各喝了三五碗。后来直接将大酒坛放在桌上,随着喝随着自已拿碗舀取。直到一大坛酒喝光,这信使已是醉的一塌糊涂。 大奎见状心中想笑,但还是办正事要紧。当即动手将这元兵信使身上的大小物件一一找出来放在桌上。 只见除了一个钱袋,还有一封书信,竟是别无他物。 这元兵信使说的信物在哪里?大奎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心中不甘,大奎又到院子里的马匹身上找。可找了个遍除了长弓箭囊外加一口佩刀,竟是什么都没有。这可就怪了,大奎回到房内,不禁心中发愁。 “兄弟醒一醒,醒一醒。”大奎去推搡趴在桌上的元兵信使,信使只是嘀嘀咕咕满口醉话。大奎无奈只得哄骗道:“我要出城办差,用什么信物啊?” 哪知这元兵信使竟是不为所动,睡得异常香甜。大奎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心想如此鼓噪,不怕你不烦。 果不其然,元兵信使一路劳顿想好好睡一会,无奈大奎一直在耳边问询,不禁有些烦了:“出城…无…无需信物,入城…用制…制钱。” 此言一出,大奎恍然大悟。忙将桌上的钱袋打开,将里面的银钱系数倒在桌上,这才看到桌面上的铜钱与民间所用的不同。元庭当政时,是以纸钞流通于市,并不铸铜钱。民间所用铜钱是私铸的,钱币上五花八门字样繁多。而这桌上的几枚铜钱却是带着中统元宝字样,是元庭造的铜钱,这铜钱是用来各城池间往来的信物。 除了这十几枚铜钱,桌上还有一块小竹排。大奎拿起竹排看到上面刻了一行蒙文,又有几个汉字。 “驿兵吉仁泰”大奎轻声念出竹排上的名字,不仅扭头去看这元兵信使。 山西人?骗你姥姥的鬼啊。可大奎又一想,元庭统治华夏一百多年,蒙人遍布天涯海角,早已成为各地驻民,这信使想必是山西地界出生的,故此说自己是山西人。 大奎寻来根绳子将这元兵信使绑个结实,又去盛了酒。当下就坐在桌边吃着元兵信使带来的干粮,喝着青稞酒。直到吃饱喝足,却已是早过了辰时。 城外攻城正紧,街上元兵来回奔忙,却不是下手的时候。与其坐等,不如先行歇着养养神。大奎将几张方桌并到一起权当床榻,拿来元兵信使的包袱当枕头,就此和衣而卧酣然大睡。一时间室内呼噜震天响,大奎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夜幕低垂。 一觉醒来,城外已是偃旗息鼓,再看那元兵信使十分老实的坐在长凳上,上身伏在桌子上,竟是一动不动。大奎走过去一拨拉元兵信使的身子,这元兵信使竟是‘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大奎心中不由一惊,去探他鼻息,却发觉已死去多时。 大奎仔细查看才发觉,用绳子帮他的时候在他脖子上勒的那一道有些紧,竟是活活将他累死了。哎,都怪自己贪杯,下手没轻没重的。大奎摇头叹息,略微收拾了一下,将这信使的竹排钱袋都放在了身上,这才出了房间。 柳子大街一片静寂,守备府门前两名元兵塑身而立目视前方。秋风吹过,虽有有些微凉,但这两名元兵亦是一动不动。 街上行来一人,一身校尉打扮还牵了一匹马。却正是大奎。 大奎牵着马来到守备府门前,先是伸脖子向门里看去。站在门前左手的元兵厉喝一声:“做什么的?” 大奎立即满脸堆笑道:“我是从应昌来的,有机密书信要交由张良弼张将军。” 兵士上下打量大奎半晌,这才问道:“可有信物?” 大奎连忙伸手入怀将那块竹牌拿了出来,元兵走过来接过竹牌仔细看了看,这才道:“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说罢转身进了守备府。 大奎牵着马站在门前等着,左右看了看并不见巡城兵马。许是时候未到之故。 不多时,去通报的元兵出来对大奎道:“进去吧,马交给我就行了。” “哎,那劳烦小哥了。”大奎将手上马缰交到了元兵手上,这才由另一名元兵领着径直进了守备府。在院子外并没看到什么,进了院子才见到还有两队元兵大概百余人,皆如门外的两名兵士一般分成两排站的笔直。 大奎再向里走,穿过一道天井,来到一处大厅。此刻大厅灯火通明,正有十余元兵将领聚集此处商讨军务。大奎进了大厅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只见坐在正面主位上的一人,顶盔掼甲面容冷峻,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想必这就是张良弼了。 大奎颤声问道:“不知哪位是张良弼将军?” 右首一名元将厉声喝问道:“大胆,张将军的大名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听到这句话,坐在对面主位上的元将一摆手道:“算了。”说罢对大奎问道:“书信何在?” 大奎忙由怀中掏出书信,一旁有兵士过来要接,大奎却是伸手一拦道:“在应昌临行时,我家将军曾吩咐小的,要将此书信亲手交给张良弼将军。不见张良弼将军,这书信不能离身。” 第二十八章 血洗守备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呵呵呵呵,不错。”对面的元将笑罢,这才又道:“我乃是张良弼将军的亲弟弟张良臣,你把书信交给我是一样的。” “那不行,小的也是受命行事,将军莫要为难小的。”大奎心中抱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见到正主岂能就此作罢。但既然对面的这人说自己是张良弼的亲弟弟,那也好!等会动手将这厮一并收拾了便是。 “恩,如此也好。”张良臣随后吩咐道:“来人,带信使去歇息,酒肉款待。” 先前将大奎带进来的那名兵士上前领命,大奎连忙向张良弼道谢,跟随兵士身后出了大厅。一路走,大奎心里一阵后悔:‘临出门的时候吃了一肚子干粮,喝了不少的青稞酒。哪里还有地方装酒肉啊?’ 走了两进院子,来到一处偏房。 兵士将大奎让进了房间,这才笑道:“今晚你就住这吧,明日一早带你去见张将军。”说着转身要走,大奎连忙问道:“为何今晚不能见?” 兵士笑而不答,可临出门的时候才回身道:“这座府邸戒备森严,切莫到处乱走。过不多时酒饭自然送到。”说着替大奎关了房门。 等兵士脚步声渐去,大奎不仅嘀咕:“这张良弼果然有一手,手下的兵士嘴巴都这么严!” 大奎哪里知道,张良弼治军之严整,比之扩廓帖木儿犹有过之。这守备府中上到偏将校尉,下到普通兵士,可都是张良弼从军中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不说个个武艺高强,但至少军纪是格外严明的。能说的自然事无巨细,不该说的只字不提。 大奎环顾这个房间,布置的倒是颇为简单。一床一桌两张长凳,除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却是别无长物。 走到桌前坐下,大奎不禁想到,若是出城以后趁夜集结兵马,以驿兵信物骗开城门,然后大队人马杀进城中,自然这庆阳城便拿下了。但大奎心中还有一点小心思,若是自己将张良弼生擒了,交给徐大元帅,那便是大功一件。 数日前,自己独身闯扩廓帖木儿的元军大营,烧了扩廓帖木儿的粮草,无奈之下扩廓帖木儿连夜退兵。大奎不知道扩廓的厉害,更不知道扩廓帖木儿是将计就计设了埋伏。但大奎此举无疑是天大的功劳。如果加上将张良弼生擒活拿,想必元帅徐达当会再给自己记上一功。两件功劳加在一起,如果能让太祖皇上放自己一马,自己带上黄莺及张长风回到山东老家济州府,那边是天下第一的美事了。 想到儿女私情,大奎不仅心中一疼。在云南,大奎曾与司马燕有过露水之缘。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到司马燕,大奎心中却是十分的想念。只是不知为何到了云南中庆城,司马燕却是不辞而别,自此音讯全无。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推开。两名兵士端了酒菜进来,大奎这才打断思绪。 “张副将军吩咐的,酒肉管饱。这位大哥请慢用,吃完了早歇着吧。”一名兵士说完,转身与同伴离开了。 大奎在其身后呵呵笑道:“多谢两位兄弟啦。”话音没落,两名兵士早已出了房门。 此刻的大奎根本不饿,但看着美酒肥鸡却是口水直流,干脆能撑死别饿死。虽是吃不了多少,但是大奎有办法。伸手解了裤带,深吸两口气便顿觉胃口大开……。 正自吃的兴起,门外又来人了,还是送饭的两名兵士。两名兵士进了房,其中一人笑道:“张将军有请。” 大奎伸袖子擦擦嘴,不禁问道:“张将军回来了?那正好。”大奎说着站起身,先将裤带系上,然手伸手去拿桌上的腰刀。 先前说话的兵士依然笑着道:“去见大将军,无需带兵刃。跟我们走吧。” 大奎听这二人如此说,这才将腰刀放回桌面上,跟在两名兵士身后一路走一路道:“我大老远的来,也不急着回去。见过张将军我还回来,等歇息几天再走,你们看行不?” 前面左首兵士冷声答道:“我等只是兵士,做不得主。见了将军你自去说。” 大奎呵呵笑道:“说的也是,等见了张将军我自己去说。” 说着话的功夫又回到了前堂大厅,此刻厅中众元将早已离去。厅中火烛映照下,只有一人孤零零坐在厅中。 大奎跟随两名兵士进了大厅,不由得仔细打量厅中之人。此人一身金甲体貌魁伟,头上梳着几十个小辫子,大奎看着就想笑。 蒙人大奎见多了,但是梳着几十个辫子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人低着头在把玩着手上的一直玉佩,却是看不清相貌。 “禀大将军,应昌信使带到。”一名兵士躬身抱拳禀道。 大奎猜得没错,厅中坐着的这位便是张良弼了。 张良弼闻言一抬头,倒是把大奎吓了一跳。这张良弼浓眉三角眼,酒糟鼻子大嘴岔,这还不算。在其额头左侧直至右嘴角,有一道骇人的刀疤。若说这人是大将军,大奎有三分不信,但若是说这人是打家劫舍的绿林恶匪,大奎倒是能信个七八分。 张良弼看着大奎轻轻一笑,这才举起手上的玉佩对着烛火反复的观瞧,良久幽幽说道:“今日明军攻城,本将军亲自上城督战。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书生,这玉佩就是他腰上的。本将军跟他要,他誓死不从。双手死死抓着玉佩不放。”说着张良弼叹口气续道:“没办法,我只能将他一双手都砍了。” 大奎听到这里,心中早已怒火中烧,但却是依然面不改色静静地听着。 张良弼自言自语道:“这块玉成色不错,都说太平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玉总也值十两金子了。” “你就为了这块玉砍了一个书生的手?”大奎的声音中已透出了刻骨的寒意。 张良弼却是笑着摇摇头道:“本将军存的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怎会为了区区十两金子滥杀无辜。”说着将手上的玉掂了掂,这才道:“城中百姓俱在城上协防,街上怎会平白多出个书生?而且这宝玉在身显然非富则贵。” 张良弼看了看大奎这才笑道:“临走时我还割了他的舌头,就算他是奸细也再说不了话,也写不出字了。” 大奎冷冷的看着张良弼,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 这时由张良弼身后走出一人,大奎一看顿时心中明白了,这人正是自己塞进臭水沟的明军校尉,自己还换了他的衣服。 张良弼望着大奎的眼神中满是杀机,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 那校尉此时换了一身衣装甲胄,跟从他由后堂出来的还有一对兵士。这些兵士都是庆阳城中元军精锐,行走间步伐轻盈,一看便都是武艺精熟之辈。这些兵士在校尉的带领下来到张良弼身旁左右护卫着。 张良弼仍旧是冷冷的望着大奎笑问道:“你是明军探子?能顷刻间杀我士卒数十人,谅来在明军中也不是泛泛之辈,从实招来本将军饶你不死。” 大奎没说话,只是轻轻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张良弼呵呵一笑道:“任凭你三头六臂,今日也难逃我的手掌心。”话音一落,只听‘哗哗’一阵急响,大厅外已被数百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带兵的正是张良弼的胞弟张良臣。 灯烛之火频频跳动,映照的大厅内外刀枪生寒。大奎并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向张良弼走去。张良弼左右众元兵呐喊一声举兵器将大奎团团围在当中。 曾在大奎手上死里逃生的校尉阴凄凄道:“这里有侍卫高手三十人,门外是精兵五百。你就算真的有通天之能,也休想逃出生天,给我上。” 一名元兵侍卫近身上前挥刀便砍,刀光霍霍直奔大奎当头劈来。大奎上身没动,起脚就是一记‘海踹’。‘蓬’一声闷响,这元兵侍卫身子倒飞而出,直接撞在身后大厅柱子上。等到身子落地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大奎一招得手,身形已动。刀展‘夜战八方式’,左右挥刀砍翻两名元兵侍卫。接着直奔张良弼杀去。 “保护将军。”元兵校尉一声历喝,以持刀拦在大奎身前。接着弓步扎刀直取大奎心口。 围在大奎身周的众元兵侍卫也已齐动手,各展手段进击大奎周身要害。大奎前冲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长刀一转使个‘倒闭山门’竖刀一挡,不等双刀击实已挥刀上斩。 这一招叫做‘顺杆爬’,是大奎从爱妻黄莺哪里学到的精妙招式。俗话说得好,剑走黑刀走白。大奎手上长刀使出剑术的招式,确实让人大生意外之感,但生死相搏间的分神是会没命的。 大奎这一刀刁钻灵动,那元兵校尉见到大奎手上刀光一闪,想要闪避已是不及。心中暗道:‘这只手废了。’ 大奎出手就没留余地,一刀上斩中途横抹。血光迸现,元兵校尉满脸惊骇,弃了长刀双手捂在喉间,脸上写满了不信。 第二十九章 生擒敌首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谁知更让人不能相信的事情还在后边,大奎与这元兵校尉一错身,左肘向后一捣。正捣在元兵校尉后心上。元兵校尉喉头中刀一时未死,竟是身不由己的向前奔了两步。说时迟那时快众元兵侍卫只觉眼前一花,大奎已是去踪影。眼前却换成了自己人。 众侍卫齐齐的一招围杀没伤到大奎,却全招呼到这校尉身上,一时间乱刀入肉惨不忍睹。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待到众侍卫回过神来,只见大奎已杀出重围纵身而起,挥刀向坐在正堂的张良弼当头劈去。 从众侍卫围杀大奎之时,张良弼就一直这么坐着,虽处惊涛尤弄潮尔。 自己的这班属下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精兵良将,大奎能杀出重围让他颇感意外。转瞬间大奎杀到眼前,刀光一闪直奔面门。张良弼依然安之若素,只是右手一挥打出一道绿光。 绿光快若闪电直奔大奎面门,大奎身在空中却是无法闪躲,情急中长刀收势刀身一横,正挡在眼前。‘啪’一声,那道绿光正打在大奎的刀身上。原来这绿光却是张良弼手上的那块玉佩,被张良弼当做暗器打了出来。 虽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但是大奎刀神受力,纵跃的身形竟被打的硬生生后落而去。身后众元兵侍卫刚刚误伤了自己人的尸身,此番见到大奎身形回落,各自散开又将大奎围在当中。 两柄长刀左右砍到,大奎身形一拧长刀使个 ‘缠头式’已向左欺身而进。刚好架开左侧袭来的长刀,令右侧偷袭落空。接着长刀横斩而出,一篷血光迸现,已将左侧元兵侍卫一刀砍翻在地。 不等这元兵侍卫倒地,大奎一探左手将他手上长刀夺了过来,双刀在手大奎如虎添翼。一时间刀光翻飞,进招者一招之内必死于刀下,众元兵侍卫畏其勇猛一时无人敢近身前三步。 如此便是机会,大奎趁势再次向张良弼杀去。 此刻张良弼难免托大,厅内三十名侍卫已剩下不足二十人,但张良弼依旧安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就这样眼看着大奎第二次杀到身前。 厅门外有五百元兵甲士列队挡在门口,只是未得将领谁也不敢进厅。张良臣默默地站在门前看着厅内的厮杀,他的心中也很安然。张良弼根本不相信,凭借此刻手上的两把长刀能伤了大哥张良弼。大哥的武功仅次于元庭兵马大将军扩廓帖木儿,当今世上能伤他的怕是少见,此刻大哥甲胄在身宝剑在侧,安危自然无虑。 再次近身,大奎右手长刀当头直劈,气势如虹快若闪电。张良弼脸上带着笑,左手持了带鞘长剑向上格挡,神情动作悠然随意哪里像是对敌搏杀。大奎右手刀还未砍实,已是腰身一拧左手刀自下而上撩砍张良弼双腿。动作不可谓不快,甚至比右手刀尚快了三分。 张良弼大惊失色,哪里想得到大奎的左手刀竟然如此之快。情急中身子向后一躺,双脚蹬地发力‘哗’ 甲胄一响,张良弼身形已向左侧扑出。张良弼坐过的椅子竟然‘咔’一声被大奎劈成两半,若是再慢那么一点,怕是张良弼的双腿总要被卸去一条。 大奎没有再进招,站在原地已是满脸惊骇。他震惊的不是张良弼的武功身法,他震惊的是张良弼手上的那把长剑,竟是‘龙吟剑’。 明军征虏副将军常遇春的佩剑,也是武林至宝之一。常遇春暴毙柳川河,‘龙吟剑’从此不知所踪。今日在这庆阳城守备府竟然重见故人之物,怎么能不叫大奎心神巨震。 张良弼一改从容,他没有想到大奎的刀法竟然如此精深,双方不由一阵沉默。 “这把剑你从何得来?”大奎声音中已带了几分颤动。 张良弼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龙吟剑’,这才道:“这把剑是故友所赠,本将军留在身边一是为了防身,二是为了留作纪念。” “谁送你的?”大奎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张良弼微微一笑道:“你有如此武功,想必在明军中是有些名望的。你既然识得此剑,自然应该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张良弼说着话,望着大奎竟是一脸得色。顿了顿张良弼又道:“我这人一向心善,将死之人有何心愿,本将军从不拒绝。告诉你也无妨,这把剑乃是明军大将常遇春之物,但其人不识好歹已被除去了。杀他的便是本将军的至交好友,亦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 大奎听到这里不仅怒火中烧,冷声问道:“方九天?” 张良弼显得很意外,看着大奎竟是哑然失笑:“呦,看不出你还有些见识。” 大厅内一片死寂,大奎身后尚有十余名元兵侍卫各持长刀虎视眈眈,大奎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张良弼,张良弼一身甲胄看样子也非凡品,必能防刀剑之伤。而大奎手上的两柄长刀经过一番拼杀已经现出几个豁口。若要以这两柄长刀杀了张良弼,怕是要费些周折。 再看张良弼手上的‘龙吟剑’,大奎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定是方九天害了常大哥,然后将常大哥的‘龙吟剑’送于了张良弼,既如此今晚便生擒张良弼,一来到元帅徐达那里领功,二来替常大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当下大奎再不迟疑,双刀一分再向张良弼扑去。空中挽个刀花,右手长刀直奔张良弼迎面扎到。龙吟乍起剑气如虹,‘龙吟剑’出窍了,大奎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嚓’一声轻响,大奎右手长刀已被斩为两段。张良弼冷声一笑,一引长剑向大奎当胸刺到。张良弼的武艺着实不俗,斩断大奎的长刀随之便探臂刺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隐有大家风范。 刀光再起,一闪而没。大奎左手刀试出缠刀式,轻而易举挡开‘龙吟剑’,就在张良弼惊骇欲死之际,长刀横斩而出。张良弼轻哼一声,持剑的右手腕已被大奎长刀所伤。 当年在天台山,大奎便是以这招胜了玉虚子。今日故技重施,一举成功。 长剑不等落地,已被大奎探手抄住。 不等元兵侍卫上前救援,大奎手上的长刀便已架在了张良弼颈项间。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张良弼受制于人,众侍卫再想上前已是投鼠忌器。厅外兵甲铿锵,张良臣已带着甲兵冲进了大厅。他万万没有想到刺客的武功竟是高深如斯,转眼间大哥张良弼已被人所擒。 “放开大将军饶你不死。”张良臣奔到近前厉声喝道。 大奎右手持剑左手持刀,长刀架在张良弼的脖子上直抖。刀锋锐利,大奎的手这般抖动,张良弼的脖子上已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哎呀,我胆子小,小时候叫狗咬过,你不要吓我。”大奎一副胆战心惊的摸样,手抖的更厉害了。 张良臣见状连连摆手:“壮士手下留情,刀剑无眼莫要伤了大将军。”咽了口唾沫,张良臣忙道:“你要怎样?只要你放了大将军,我们自然不为难你。” 大奎闻言轻轻一笑,确实是对张良弼道:“教你的手下让开,放我走。” 张良弼此刻受制于人,哪里还敢不从。心想:如今城门紧闭,还怕你飞上天? “都让开,不得拦阻。”张良臣回头吩咐道。话音一落,身后众兵将连忙让出一道路来。 大奎状似十分满意的道:“恩,今晚先这样吧,我与大将军一起出守备府,还劳烦二将军相送。”说着将右手‘龙吟剑’还入张良弼左手中的剑鞘,接着连同剑鞘一并拿在手中。 “大将军请。”大奎微微一笑,张良弼倒也算爷们,抬脚便向厅外行去,大奎紧跟左右,手上长刀一刻不离其颈项。 张良臣带着众兵将跟在大奎身后,时刻准备伺机救下大将军,无奈大奎早有防范,刚到大厅门前便即道:“只需两位将军跟我走一趟便可,其余人等留步吧。”说着一推张良弼,二人出了守备府的大厅。 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元兵元将数百人各持兵刃围在大奎身周,都在对着大奎虎视眈眈。 大奎恍若视而不见,押着张良弼向大门处走去,到了门前这才又停步,回首笑道:“我刚刚说了,闲杂人等止步。二将军跟我走便可,有敢擅出此门者,杀无赦。” 跟在身后的元兵元将刚要有所动作,张良臣双臂一展道:“都不要动,就听他的。本将军与大将军跟他走,其余人等留守此地,不得擅动。”说着越众而出来到大奎身前。 “我跟你走,莫要伤我大哥。”张良臣脸上一副坚毅之色。 大奎不由点点头,曾听汤大哥说起过这个张良臣,不光武艺高强况且足智多谋,既然今日有幸相见,当要斩草除根。 "你还拿着刀做什么?切菜啊?“大奎一脸戏谑的对张良臣问道。 张良臣叹息一口气,将手上长刀随手扔在了地上。 大奎这才推着张良弼,领着张良臣出了守备府大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入夜色……。 第三十章 混迹城防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在街上走了一程,所幸没遇到什么麻烦。如今元明两军开战,再在街上走,怕是要遇到巡城元兵,虽是不怕但却麻烦。大奎押着张良弼领着张良臣专走胡同小路,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民宅,进了院子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大奎吩咐张良臣关门上闩,张良臣却不敢不从。 三人来到院中,大奎又叫张良臣进屋去寻绳子。本打算先将张良弼绑了,再去收拾张良臣,哪知绳子还没找到,远远听到大街上是一片噪杂。 大奎心中有些生气,怎么元兵来的这么快,看样子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趁着张良臣在屋里,大奎以手上连鞘长剑抽冷子砸在张良弼后脑处,张良弼哼都没哼一声便即软倒在地。随后大奎扛起张良弼走到院中的一处水井处,也不管井有多深有没有水,便弯腰抖手将张良弼塞进了水井。 张良臣怕大哥出事,自然不敢忤逆大奎的意思。在屋里寻了一圈,没见绳子这才出了房屋来到院中,可放眼再看却只见大奎一人站在院中。 “你把大将军怎么了?”张良臣怒声问道。 大奎呵呵一笑道:“带着他我如何能出城?我把他藏起来了。” 张良臣闻言目赤欲裂,虎吼一声向大奎扑了过来。出门时,大奎叫张良臣把刀扔了,就是防着这一手。都说张良臣武艺高强,那么自己就不得不防。虽然张良臣未必是自己的对手,但大奎也怕阴沟里翻船。 眼看张良臣扑到身前,大奎迎面前冲身形一晃,左手长刀轻轻一摆,张良臣痛哼一声,‘噗通’扑倒在地。大奎竟是在晃身之际出刀,这一刀隐蔽非常,轻易地挑断了张良臣的大腿筋。张良臣一受伤那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大奎回身再看张良臣,已是疼的额头见汗。 “都说张家兄弟一文一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奎说着将‘龙吟剑’插在了腰上,接着走过来拎起张良臣续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大哥,莫要心急啊。”张良臣刚要挣扎,已被大奎用刀背砍在后脑上,顿时昏厥过去。 大奎拎着张良臣的身子来到井边,如法炮制将张良臣大头朝下塞进了水井。 不管怎么说,庆阳城的两名主将已被自己生擒,至于扔到井里后是死是活,却不是大奎关心的事情。城中元兵群龙无首,自然城破在即。况且自己可向元帅献计骗开城门,到时再来将张家兄弟捞上来向元帅请功。 想那扩廓帖木儿妄想挥兵东进,不管是去保驾还是来庆阳解围,庆阳落在明军手中,无异于扼其咽喉。 想到这里大奎傻笑了起来,自从自己做了官直到现在,很少有如此开心的时候。 大奎看了看井口不禁想到:若是张良弼及张良臣两兄弟没死,醒转过来若是大声喊叫却当如何? 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尊大石磨。石磨是百姓家里常备的物事,看样子这石磨该有五六百斤重。大奎走到石磨边,奋起神力将石磨抱在怀中走回到井口。 ‘咣’一声大响。大奎将这大石磨压在了井口上,如此一来就算是张良弼及张良臣二人活着,想喊也不会有人听得见了。 大奎直起腰拍了拍手,这才志得意满的出了院子。此刻城中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大奎不敢耽搁,借着月色向城东疾奔而去。转过几道巷子,避开街上元兵来到了城东门左近。放眼看去,城上城下皆有元兵把守。这却如何出城?大奎躲在暗处有些发愁,正在这时街上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兵纵马奔到城下。早已当值校尉跑上前,离得远了大奎也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过了片刻,城下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元兵进了城门左近的几处院子里,不多时驱赶出大批的百姓。大奎只是躲在暗处细细察看,原来是元兵驱赶百姓向城上运送滚木礌石。说是滚木,不过就是民宅拆下的梁木,锯断以后用作城防,礌石也是民房拆下来的石块。原来因明日尚要守城,故此那队骑兵是来催促加固城防的。 大奎转身退进一处巷子,由暗处向城墙靠近。将到近前,便见到城下站着数名元兵正在手持鞭子驱赶着百姓。大奎由暗处走了出来,径直向城墙下的人流走去。 离着人流八丈远,大奎便开始吆喝:“都他妈的快点,磨磨蹭蹭的。”几个元兵见来了个校尉,不仅手上鞭子抡的更勤。 “你们几个跟我上城去看看。”大奎指手画脚不可一世。 几个元兵互相看了一眼,确实有些犹豫,其中的伍长走到大奎身前问道:“不知官长是哪一个营的?” 大奎闻言二话不说,挥手就是‘啪’一耳光。把这伍长打的原地转了三圈。 “我奉乃守备府校尉参军,此来是视察城防军务。还不头前带路?”大奎神气活现的道。 伍长许是被打懵了,见大奎气势凌人,哪里还敢怠慢。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伍长转身向几个属下招招手,便带着大奎向城防梯行去。路上有碍事的百姓,几个如狼似虎的元兵上去就是两鞭子。 每行一段路都有元兵看守,但见是自己人上城自然不见疑。大奎跟在这几名元兵身后上了城头,对城防军务狐假虎威的指挥了一番,言语戳指气使十分威风。 “哎,那个谁!这滚木怎么绳子这么短啊?”大奎指着顺放在城垛边的一根滚木问道。 身旁伍长上前道:“这绳子长了提拉不方便。” “放屁!”大奎不仅破口大骂:“绳子断了哪里会有力道?” 伍长站在身边却是大气都不敢出,若是惹得这位校尉参军生气,少不得又要挨上两耳光。 “去,找两根长绳来换上。”大奎气呼呼的吩咐着,可那伍长竟是没动。 大奎虽是面上生气但心中也在打鼓,这时远处行来一队巡城兵士,带队的却是个将军模样的人。大奎身边的伍长就像是见了亲人般迎了上去。 “乌兰将军。”伍长一脸的委屈来到那带队将军身前,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了伍长一阵说道,那将军带着人便向大奎走来。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竟是满脸的不屑:“你是哪个营的?可有军牌?” “我乃是守备府校尉参军,奉张大将军之令前来巡城。来得匆忙未带军牌,不过将军已把随身佩剑交给了我。”说着一亮手上的‘龙吟剑’。 这带兵的将军倒是有些见识,见到这柄剑却是认得。 “哦,呵呵。我乃是二将军属下乌兰巴特尔,这城防之事归二将军管辖。”这乌兰巴特尔说的虽然很隐晦,但意思很明白。就是说这城防是归二将军管辖,大将军的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大奎又不傻,如何会听不出言下之意。 “呵呵呵,这不打紧。乌兰将军既是如此说,那么我便回禀大将军,就说查城防是我多管闲事便了。”说着向乌兰巴特尔一抱拳转身便走。 “我怎么没见过你?”身后的乌兰巴特尔突然问出这一句话。大奎心里一惊暗叫不好,但却脸上带着笑转过身来道:“军中数万人,我又是新晋参军,你自然不认得我。” 乌兰巴特尔看着大奎半晌,这才道:“今夜我也曾去守备府议事,由应昌来的信使是你吧。”说着话乌兰巴特尔的语气终于略为和缓。 大奎闻言一愣,当即借坡下驴:“哎呀,乌兰将军果然是好记性。小弟九死一生来到庆阳城,如今也回不去了,故此向大将军谋了个差事。小弟只是个驿站送信的,与军伍之事所知甚少,所以大将军派我今夜前来城上走动一番。说实话,很多事情还要向乌兰将军请教啊。”大奎打着哈哈,伸手在乌兰巴特尔肩上拍了拍。 乌兰巴特尔呵呵笑着道:“好说好说,既如此兄弟可四处看看,有需帮忙的只管吩咐他们便是。”说着向带着大奎上城的伍长及数名兵士一指。 “哎呦,多谢乌兰将军照应啊!”大奎连连拱手作揖。 乌兰巴特尔摆摆手笑道:“本将军军务在身,就不相陪了。兄弟自便!” 大奎再次拱手,乌兰巴特尔带着一队兵士又向远处行去。 “乌兰将军的话你们听见了吗?”大奎挺了挺腰板,话语中神气十足。 伍长屁颠屁颠走过来笑道:“小的们听得真切,有什么事您吩咐。” “恩,找长绳子来,把这滚木上的短绳换掉。”大奎再次指着放在墙垛边的滚木道。 “哎,小的这就去办,参军大人在此稍候。”伍长连连躬身,态度恭敬至极。 这次伍长没再耽搁,应了一声便招呼两名兵士一路小跑下了城。大奎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绳子,自己就可以安然下城去了。只是要想下城也要有个由头才是! 第三十一章 惊天雷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不多时,伍长带人背了几捆绳子上了城头。 “都换喽”。大奎一声令下,众元兵在伍长的带领下纷纷动手,因只是换绳子倒也不是很麻烦。忙活近半个时辰,左近数十滚木便一一换了长绳。 这时不断有百姓将礌石砖头送上城来,大奎灵光一现扬声喝道:“你们看押着这些百姓,那个偷懒便给我狠狠的打。” 伍长及众兵士齐声领命,刚巧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丈走得慢了些,伍长上去就是一鞭子。:“你个老不死的,快走!” 众元兵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棍棒交加马鞭飞舞,打的百姓哭爹喊娘。大奎看着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把他们押下城去,今夜务必将所需之物统统运上来。”大奎双手叉腰神气活现。 伍长不敢怠慢,带着一众元兵看压着百姓下了城。 等到元兵一下城,大奎便转身顺着城墙马道一路向北行。城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城,谈何容易? “哎你们两个过来。”大奎向两名元兵招招手。此处恰在灯火暗处,只有两名元兵当值,如此大奎便选在此处下城。 两名元兵互望一眼,但见大奎是个校尉,故此不敢怠慢双双来到大奎身前。 大奎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招招手,状似有机密之事要交代。两元兵连忙躬身将头伸了归来。大奎低声道:“可有闲杂人等到此?” 一名元兵忙直起身道:“没有没有。” 大奎见这元兵将头又缩了回去,便有些不耐的再招了招手,这元兵又将头伸了过来。 大奎双手轻按在两名元兵肩膀上,续轻声道:“我是明军哨探。”话声一落,还不等两名元兵反应,双手一扶两人头侧用力一合。‘嘭’一声闷响,两名元兵的脑袋撞在一处,想必是已经七荤八素了。 大奎双手齐抓,揪住两名元兵衣襟,一抖手便将两人一并扔出城墙外。刚刚的一撞已让两名元兵尽皆昏厥,这下将他们扔到城下,竟是连惨叫都没有一声。 直到城墙下传来 ‘彭彭’两声轻响,两名元兵落地了。大奎这才又小心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这才走到一根滚木前解了绳子。两根绳子接到一起,一头系到城垛上,一头垂下城去,大奎纵身翻出了城墙,转眼消失在夜幕中。 徐达刚刚命人熄了灯火睡下,突闻兵士来报:“禀元帅,汤和将军部下张大奎求见。” 徐达刚刚入睡,闻言起身道:“快快有请。” 白日里,杨小虎到了徐达营中,说是寻找义父。可却不见大奎的影子。徐达知晓这件事后,安顿杨小虎留在了营中。多年的戎马生涯,徐达又是足智多谋之人,他心知其中必有蹊跷,谁想当夜便有了消息。 大奎跟随徐达亲卫进了中军大帐,只见徐达一身锦袍未着铠甲安坐于账中。 大奎走上前施礼道:“元帅,小的有大事要报之元帅。” 徐达一捋须冉笑道:“有话但讲无妨。” 大奎这才道:“我已将庆阳城中的张良弼张良臣兄弟生擒,又探知了入城之法。请元帅速速发兵,破城就在今夜。” “噢?”徐达闻言忽的站起身来到大奎身前:“此话当真?” “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大奎抱拳施礼,举止恭谨之至。 徐达盯着大奎看着了半晌,这才道:“若是真如你所言,你便是为大明军立下了大功。本帅必当一封手书报与太祖皇上。” 大奎再次施礼道:“谢元帅。” 徐达这才问道:“如何能攻进城去?” 大奎这才道:“元兵信使往来,皆是以制钱为信物。只要骗开城门便可一举拿下庆阳城。” 徐达闻言大喜,急召传令官全营备战,并召各营将领前来中军大帐议事……。 杨小虎终于见到了义父,不仅喜形于色。 明军精选一万铁骑跟随大奎及杨小虎向庆阳城东门悄悄行进,一万人马便是在黑夜也易引起元兵发觉,无奈之下大奎只得命人马在城外一处隐蔽之地止步。此地距离庆阳城尚有一里地左右。 安顿了人马大奎单骑向庆阳城行去,到了城门下只听城上元兵喝问:“什么人?” 大奎扬声道:“我是扩廓将军派来的信使,要见你家大将军。” 元兵在城上喝问:“可有信物?” 大奎取弓搭箭,箭头上早绑好了制钱。弓弦响处,长箭射上城头。 又过了片刻,只听‘吱呀呀’一阵响动,城门大开。 大奎策马上了吊桥向城门内行去,进门看到数百元兵在此守卫,不由的一声冷笑。这数百元兵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瞧,这倒不是大奎勇猛,而是大奎马上还带了一个大包裹。这包裹里却是整整五十颗惊天雷。这惊天雷说白了就是一层生铁皮,里面填充了炸药。一旦发生激烈碰撞,这玩意就会爆炸,一旦炸响便声如霹雳杀伤性极强。 大亏骑在马上过了城洞,不仅引起众元兵的注目。大奎马屁股上的包裹太惹眼了,鼓鼓囊囊一大包。大奎刚出城洞便听到城门‘吱呀呀’关闭的声音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大奎先是查看了一下胯下战马耳朵里的棉絮,这才慢腾腾的伸手取了两颗惊天雷。 手上拿着惊天雷先是在手上掂了掂,接着看也不看便向后扔了出去。两颗惊天雷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落进了城门洞里。 ‘轰’‘轰’两声巨响,直如天崩地裂一般,大奎双脚一磕马腹,战马急窜而出。跑了几十步远,大奎勒缰回马这便开始了一场大战。 惊天雷一个个出手,那里人多往哪里扔。说来也巧,大奎扔东西的准头那是没得说。一时间城门左近及城门洞里‘轰’‘轰’炸响声不绝于耳,只见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大奎立马当街扔了二十几颗惊天雷后便不扔了,先由鞍勾上摘了长枪,这才一片腿下了马。眼前迷雾重重根本看不见人影,大奎走进了城门洞处,只见尸横遍地竟是一个活的也没有了。 大奎走到城门处,将碍事的元兵尸体一一拖开,这才开了城门。 只是这一盏茶的功夫,明军一万铁骑已如潮水般涌向庆阳城门。城上当值元兵刚刚听到城下一阵惊天炸响,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到明军大举来犯,情急之下急急拉吊桥。还有的元兵吹响了号角。 号角想怎么吹就吹吧,但是吊桥却是不能让他吊起的。 大奎开了城门便回身跑向战马处,由马上的包裹里取了一颗惊天雷,抬头看了看城门楼处,挥臂抖手将惊天雷扔了出去。这一下真是厉害,那颗惊天雷竟是不偏不倚飞进了城门楼,接着只听一声轰然大响,整个城门楼被炸去半边。 吊桥的绳索还没来得及系上,城门楼当值的两名元兵便被炸的支离破碎。只见城门外的吊桥轰然落下,刚巧明军冲到城门前,所幸毫不停留杀进了庆阳城。 大奎由马北上摘下包裹,用长枪挑了背在背上,转身奔进了黑漆漆的夜色中。一万明军骑兵进城后便守住了城东门,不到半个时辰十余万明军大举进了城。 大奎一路狂奔,直奔城南。哪里是元兵的大营所在。正奔行间,之间迎面开来一彪人马,足有数千之多。原来竟是守卫东城的甲兵,看样子是要去夺回东门。 大奎闪身躲进暗处待元兵大队人马离得进了,抖手就是一颗惊天雷。 ‘轰’一声巨响,惊天雷在人群里炸开了花。元兵一阵人叫马嘶乱成一团,大奎不再客气,惊天雷频频出手。炸的元兵鬼哭狼嚎。 二十余颗惊天雷扔出去,街上的景象已是惨不忍睹。只见四处皆是残肢断臂,有没炸死带伤的元兵满地打滚哀嚎,后面的元兵惊得竟是无人再敢靠前一步。 正在此时,东门处一阵隆隆马蹄声,竟是明军大队人马进了城,此刻正在四处剿杀元兵。这城东门的元兵经过刚刚的一阵惊变,已是人人丧胆。此刻明军骑兵足足一万,转眼杀入元兵阵中,砍瓜切菜一般杀的元兵狼狈逃窜。 不足半个时辰,这一万元兵竟是死伤近半,余众尽皆弃械投降。 明军先是攻下了四门,这才满城的追杀元兵余众。元兵尚有数万人马本可一搏,无奈群龙无首如之奈何。未及天亮,整个庆阳城已被明军掌控。 徐达带了亲兵及众将进了守备府,在大厅中落座后徐达便吩咐人唤来了大奎。当着众将的面,徐达问道:“张良弼张良臣兄弟何在啊?” 大奎毫不隐瞒道:“我将他们藏在了一口井里,井口压了大石。料来跑不了。” 徐达呵呵笑道:“既如此,你可带兵士一百,将张良弼及张良臣兄弟二人押解来此。” 大奎一抱拳道:“元帅稍后,我去去便来。”说着转身出了守备府大厅。 既是元帅吩咐,自然有校尉带了一百兵士跟在大奎身后出了守备府,大奎依照记忆寻到了那家民宅小院。 第三十二章 功过相抵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院中的水井口依然盖着大石磨,大奎心中不由的放下心来。既然石磨仍在,那么张良弼及张良臣两兄弟就一定还在井里。大奎指挥着众兵士抬开了石磨,又用绳索放下去一个人,不多时便拉上来两具尸首。 大奎见到这两具尸首不仅有些傻眼,怎么死了?张良弼及张良臣被打晕扔进井里,身上又俱都穿戴着重甲,见水必沉不死才怪。只见两具尸首泡了一夜,皆是手足头脸肿胀的厉害。带兵校尉来到大奎身前小心地问道:“张校尉,接下来我们又当如何?” 大奎叹口气答道:“将两具尸首送回守备府,向元帅交差。” 校尉点点头,命兵士拆了门板将张良弼及张良臣二人的尸首抬了,一并回了守备府。 众兵士将张良弼及张良臣兄弟二人的尸首放在了守备府大厅中便各自退出廊下,徐达望着站在厅中的大奎,眼神却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大奎插在腰间的‘龙吟剑’。 “张校尉,你的剑从何而来?”徐达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大奎见问,指着张良弼道:“是从敌将张良弼手上夺来的,这剑是常遇春常大哥的,常大哥被人暗算,杀手盗了宝剑交给了张良弼。” 徐达闻言脸色一沉,随后向身旁的侍卫吩咐道:“将俘虏中偏将以上将校悉数带来见我。”侍卫领命,随后出了大厅。 徐达又对大奎沉声道:“此剑乃是太祖皇上赐予常将军之物,今日即已夺回此剑,自当物归原主。”徐达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这把剑收回。 大奎心思电转,却是道:“当年我与常大哥比武较技,言明龙泉剑若有损失,便以龙吟剑抵之。如今我张大奎获罪被贬,太祖赏赐已被尽数收回,龙泉剑自然也不例外。龙泉剑已失,自当以龙吟剑相抵。” 这都是什么道理?徐达闻言不禁一愣,随后问道:“你与本帅耍泼皮?这比武较技时的誓言与你获罪被贬有何关联?” 大奎面色一沉:“我与常大哥一见如故,如今常大哥被奸人所害,张大奎自当为他报仇雪恨。”说着一指身旁张良弼的尸体续道:“此人曾言,杀常大哥的是苗疆的方九天,而方九天却是云南梁王的属下。” 徐达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不禁问道:“那又怎样?你要如何报仇?” 大奎微微一笑道:“张大奎虽是一介武夫,但取云南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 徐达闻言大惊,呼的一声站起身来:“军中无戏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如今的大明,虽是占据了大江南北,但甘肃有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及兰州的李思齐。云南有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大理国后裔段氏总管段明。这是当今大明的两大症结,元帅徐达曾立誓为太祖皇上收复天下,而甘肃及云南两地也正是徐达元帅的两块心病。 大奎笑而不答,徐达见状挥手道:“张校尉去歇息吧。”大奎的心思,徐达很明了。无非是要兵马要官职,而如此一来自然成了无罪之身。 大奎拱手退出守备府大厅,由兵士带着到了后宅,这里庭院肃静雅致,房舍干净整洁,却正是大奎心中睡觉的好地方,没想到的是杨小虎竟然也在这里。 来到房中落座,杨小虎开口便道:“元帅吩咐我照料义父,义父先歇息,我去给你弄些好酒好肉来。” 大奎这些天私下奔走厮杀搏命,却那里正经的吃过一顿饱饭,闻言忙道:“快去快去,我也着实饿的紧了。” 杨小虎笑了笑,起身出了房间。大奎来到里间,望着雕花床榻金丝棉被,再看看灰头土脸的自己,又返身出了内室,打开房门见到门前竟还有两名兵士守卫。 大奎随即吩咐道:“你们去打水来,我要沐浴更衣。”两名兵士领命去了。 兵士拿来浴桶打来水,大奎美美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吃了顿饱饭,这才回到内室睡下。大奎实在是有些劳累了,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午时。 更衣起床出了房门。环顾左右,两名兵士还在门前立着。大奎笑道:“两位辛苦,可到房中续茶。”两名兵士受宠若惊,却哪里敢造次? 大奎笑了笑,举步向庭院行去。 虽是守备府后宅,但回廊假山曲径通幽,房舍楼阁雕梁画柱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已值深秋,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雪了。大奎正在信步游园,杨小虎手上抱了一件大氅找了过来。 “义父!”杨小虎跑到大奎身边笑道:“这是元帅叫我给您的,您穿上。天气转寒别冻坏了身子。”说着将大氅给大奎披在了身上。 大奎笑了笑,欣然接受这件馈赠。让大奎高兴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礼遇。既然元帅徐达能降尊屈贵赠送这件衣物,说明自己将功折罪有了眉目。 果不其然,杨小虎笑着续道:“元帅这几日犒赏三军,有功者赏。儿不才,也被提升为千户了。” 大奎闻言一愣,回头看着杨小虎问道:“你中了武举进京殿试比武,随后跟从你汤伯伯部下,按说也是五品的官职了。为何今日反倒是千户了?”顿了顿,大奎自问自答道:“说来也是,你这个员外郎有名无实。千总虽是从五品,但好歹是有兵可带了。” 杨小虎闻言脸色一红:“没有兵,我还是管粮的。” 大奎猛地转头看向杨小虎:“什么?管粮的?”杨小虎一惊,但仍是点点头。 大奎不由得伸手指着杨小虎,一副气愤之极的样子:“你说你管粮的,现在都午时了,还叫你义父站在雪地里饿肚子,叫我说你什么好?” 杨小虎恍然大悟,忙道:“义父莫怪,孩儿这便去打点酒饭。”说着转身要走,但随即又回身问道:“不知义父要吃点什么?” 大奎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什么好吃吃什么。” 杨小虎笑道:“徐达元帅说了,叫城里最好的酒楼派人来给您做,一日三餐想吃什么都行。”大奎闻言心中大喜,这倒不是因为有的吃,而是要想吃什么有什么还要看有没有本事吃。想必日后在大明军中,将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徐达元帅数日内便查清了谋害常遇春的来龙去脉,原来北元欲除去常遇春及徐达二人,遂遣密使前往云南调请高手。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接到密信派出苗疆毒王方九天办理此事。当时明军已攻克山东全境,正在河南与扩廓帖木儿交战。方九天辗转数千里赶到河南,不想扩廓帖木儿一败再败退出河南地界。 明军大胜之际,因为大奎在云南探听到了元庭要暗杀徐达常遇春的事情,已派人来送了信。常遇春与徐达商议之后,决议徐达留守江北,常遇春带兵班师回朝。 方九天得知常遇春班师的消息,暗地里跟随常遇春的兵马到了柳川河。常遇春大军安营扎寨时,方九天趁夜在酒菜里下毒,常遇春不防之下中了暗算。毒死常遇春后,方九天盗取了龙吟剑连夜赶回了甘陕地界,将龙吟剑交给了张良弼,以示完成了使命,事后方九天回了云南再无消息。这就是常遇春将军暴毙的前因后果。 半月后,汤和所部及陆仲亨的兵马也一并回到了庆阳城,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京师应天的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大明军收复江北各地,徐达位居首功。升任中书省右丞相(中原地带为中书省),开垦屯军操练兵马。 第二道圣旨:犯官张大奎,将功折罪,功过相抵,随军听用。 当大奎接到这道圣旨,一个头两个大。徐达率领众将齐齐道贺,大奎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向徐达问道:“元帅,这随军听用是什么意思啊?”实际大奎这是明知故问,随军听用无非就是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徐达呵呵一笑道:“恭喜张将军,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啊。” “将军?”大奎有些懵了。 徐达轻捋须冉道:“本帅主意已定,便由你作本帅的前锋将军。统辖先锋军两万兵马。” 大奎闻言大惊,忙道:“元帅容禀,张大奎愿做回一介草民再不为官,请元帅体恤下情。” 徐达闻言脸色不禁一板,但随即笑道:“你乃是堂堂二品京官,只不过如今胡惟庸胡大人接任了江南通政使之职,如此你已不能官复原职。恩……这样吧。”徐达略一沉吟才道:“你既然不愿作武将,那便作个地方上的官吧。” 大奎不仅心中大喜,忙道:“属下老家是山东济州的,能否让属下回山东任职?” 徐达呵呵一笑道:“地方官员任免,却非本帅之能。不过我有一法可让你如愿。” 大奎忙问道:“是何方法?” 徐达神秘的一招手,大奎忙附耳过去,徐达轻声道:“只要你夺下兰州,我便保举你做兰州的守备。到时候你可调任山东,不知意下如何?” 大奎闻言不禁心中叫苦,嘴上道:“元帅不是不知,那兰州尚有近十万元兵据守,李思齐又与扩廓帖木儿狼狈为奸,若是去打兰州必要经历一场血战。” 徐达微微一笑问道:“你怕了?” 大奎胸膛一挺道:“只要元帅言而有信,去打兰州我一马当先。” 第三十三章 一山二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若不是身系命脉,大奎可不愿进中军帐。但今时不同往日,太祖皇上得知张良弼授首,特命使节不远千里送来猪牛羊等物,一是嘉奖元帅徐达,军中上下人等均有封赏。按皇上的意思犒赏三军自不待言。但是大奎,按说两件大功足可官复原职,确不知为何只做了个前锋将军。 在大明军中,徐达虽是三军统帅,却也有难言之隐。每每有何举措,总是动用常遇春的左路军或是汤和的右路军,唯独前锋军除非有大的变故,不然轻易不肯动用。这却是何故?原来前锋军的带兵大将叫做孙迁。 说起这孙迁却是大有来头,太祖皇上朱元璋的后宫内,除了马皇后以外,唯有西宫的孙贵妃格外的受宠。而这个孙迁便是孙贵妃的义弟,孙贵妃虽只为太祖皇上生了一个怀庆公主,但皇上对其恩宠却是丝毫不减。 孙贵妃端庄秀美,娴于礼法,马皇后也曾言:众妃之中孙氏为最贤。太祖皇上对马皇后从来是言听计从,就因为马皇后一句话,将孙氏升为贵妃。太祖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除马皇后外,便数孙贵妃无二。 孙迁为何是孙贵妃义弟?孙氏的亲兄长叫做孙潘,孙潘其人不足道,但与其结义的兄弟却是一条好汉。其人无名无姓,却是力大无穷勇猛非常。经孙潘向妹妹孙贵妃说及,孙贵妃又向太祖皇上举荐,太祖皇帝闻之大喜,遂赐名孙迁,封勇武将军。由此做了徐达元帅的前锋官。 孙迁跟随徐达以来,每遇大战皆是冲锋在前。几经拼杀立下了赫赫战功,慢慢养成了傲气,在军中除了徐达,其他人皆不放在眼里。庆阳城连攻两月不克,徐达一怒之下将孙迁降为副将。身为征虏前锋,攻城不利自然是要受责罚的,徐达念在孙迁往日功劳并未重责。 谁想大奎一日夜间便擒杀庆阳两位元军主将破了庆阳城,随后被封为前锋军主将。这一下热闹了,孙迁对大奎是一百一千个不服气。 在杨小虎的陪伴下,大奎来到了庆阳城西,这里便是征虏前锋军的驻地。好在元兵在四门左近皆设有兵营,明军进城后少了很多麻烦,直接在元兵大营驻扎下来。 大奎仍是一身校尉打扮,与杨小虎二人各牵了一匹马。大奎的马上放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将军衣袍甲胄及将军印信。大奎不喜张扬,心想到了军中再换装不迟。谁想到了前锋军营也出了麻烦。 门前当值校尉拦住大奎及杨小虎扬声喝问:“做什么的?” 大奎没言语,杨小虎上前搭话道:“前锋将军在此,还不见礼?” 校尉闻言瞄了一眼大奎,不由得哈哈大笑,身后众兵士也都是一脸的不肖。 原来孙迁得知大奎要来前锋军走马上任,故此特意差派亲信前来拦阻,为的就是给大奎一个下马威。 “前锋将军就是这副打扮?哈哈哈,他若是前锋将军,我便是大元帅。”校尉满嘴胡言,引得身后兵士一阵哄堂大笑。 大奎见状走上前笑道:“各位莫要见笑,这是犬子。随我一道来从军的,我这小子从小就有点傻,各位千万莫当真。我是伙头军校尉,来给军中做饭的。”大奎说着满脸赔笑点头哈腰一副谦卑模样。 当值校尉见大奎如此说,不由得信了三分。但仍是问道:“可有腰牌?” 大奎忙道:“有有。”说着由怀中掏出了腰牌。这腰牌还是在汤和军中时配发的,想不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校尉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这才道:“进去吧。” 大奎连声道谢,与杨小虎牵了马进了营寨。寻人一打听,便直奔伙头军驻地。 一边走,杨小虎一边低声问道:“义父为何如此?怎不亮出将军印信?” 大奎边走边气呼呼地道:“那张迁明知我来赴任,却故意使人在门前拦截,幸亏这当值的不认得我,不然我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杨小虎不禁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大奎冷哼一声道:“就在伙头军营做饭,大军不日开拔去攻兰州,到时没我的将军虎符,看他张迁敢动一兵一卒。” 杨小虎闻言嘿嘿笑道:“到时他们定是找不到将军,却不知元帅怪罪下来,那张迁如何收场。”大奎扭头一笑,没再说话。杨小虎又问道:“义父,我身为粮秣官却是不能陪您一道去伙头军营。” 大奎道:“我们只管去找行军主簿录个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切莫漏了马脚。” 杨小虎呵呵笑着答道:“这个义父尽管放心,孩儿知道。” 不多时,到了伙头军营。大奎将马上的包裹卸下,寻了个人少的帐篷住了进去。杨小虎带了大奎的伙头军腰牌去寻行军主薄。 行军主簿为文职,主要司职账目记录及人员盘点,但凡新晋兵员都要在主薄这里录个名。 杨小虎见了行军主薄,递上了自己及大奎的腰牌。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那个伙头军校尉何在?”行军主薄一捋绵羊胡子问道。 杨小虎笑着道:“我爹年岁大,腿脚不方便,故此未到。主簿大人多海涵。” 行军主簿也未在意,嗯了一声便在账本上记下:粮秣官杨小虎,伙头军校尉张大奎的名字。杨小虎拿回腰牌之际,行军主簿叮嘱道:“辎重营就在伙头军营地一侧,你自去吧。” 杨小虎忙道:“谢主簿大人,我这便去了。” 这征虏军锋军乃是五军之一,行军主簿也是官居五品,比杨小虎还高半级,故此杨小虎不便端架子。 寻到辎重营安顿下来,杨小虎便到伙头军营地寻大奎,大奎的铺盖家什也都是杨小虎忙里忙外的张罗。伙头军的一众老军不仅对大奎刮目相看,本来伙头军中有个校尉,哪成想大奎到了以后竟是对这真校尉道:“我是奉前锋大将军的委派到这里任职的,从今以后你是副的,我是正的。” 本来这校尉心中还有三分狐疑,但杨小虎忙活着给大奎铺床叠被,却让这真校尉对大奎的话信了十分。既然是新任的伙头校尉,那么自当巴结一番。 “哎呦,校尉大人好大的排场,不知这为年轻将军是您什么人?”真校尉挨到大奎身边小心地问道。 大奎也不客气:“哦,他啊!我儿子。” 真校尉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看大奎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而杨小虎却已是而立之年的小伙子了,难不成大奎十岁有了杨小虎? 大奎扭头看真校尉一脸的不信,不由向杨小虎喊道:“儿子,过来。” 杨小虎刚刚整完床铺,听到大奎召唤忙出了营帐来到大奎身前:“义父,何事唤我?” 听杨小虎这么一说,那真校尉才明白,原来是干儿子啊。 大奎清咳了两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晚上送只鸡过来,别忘了带壶酒。” 杨小虎答应了一声,离了伙头军营。 那真校尉听大奎这般说话,不禁劝道:“校尉大人,军中不许饮酒。” 大奎却是不以为意,寻了块干爽地方席地而坐。真校尉及一干老军也都围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啊,真正的好菜是要用到酒的。”大奎反正闲来无事,开始忽悠起来。 真校尉等人也不敢打岔,都是竖起耳朵听着。大奎续道:“你们听说过醉鱼,醉虾,醉鸡吗?”众人尽皆摇头。 大奎得意的一笑又道:“想当初我乃是杭州醉仙楼的大厨,后来得大将军赏识,这才有幸跟大将军一起东征西讨。” 那真校尉不禁问道:“听说咱前锋军的大将军换人了,却不知这信任的大将军长什么样,是何许人也。” 大奎呵呵笑道:“说起大将军,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便是威震大江南北,武艺勇冠三军的张大奎将军。”看着众人一脸的崇拜,大奎又开始说道:“昔年张大将军曾为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此人身高丈二膀阔三停。”说着举起一只拳头道:“他的一只拳头足有痰盂那么大,他的铁枪要三五个人方能抬得动。” “哎呦,那还了得?”一名老军不由得惊叹道。 大奎不肖的瞥了一眼那老军,这才道:“张大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厉喝一声也能吓死两千元兵。他那眼睛足有铜铃那么大,一顿饭能吃一条牛腿。”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诳我们吧。”一名老军有些不信,续道:“此军中的孙迁孙将军便似你说的那般,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徒手能拔起腰粗的树来。按说比那张大将军虽是不如,但也不远了吧。” 大奎一愣,不由得取笑道:“那孙迁怎么能和张大将军比,给他提鞋都不配。”说这不由得心中一阵窃笑,这才又道:“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快说快说。”众人好奇心起,皆是连连催促道。 大奎先是左右看了看,这才道:“你们可莫要跟别人说起啊。” “放心吧,快说快说。”一老军有些急了。 大奎微微一笑,便低声道:“你们知道孙迁为何被降为副将?”众人皆摇头,大奎这才神秘的低声道:“那孙迁逛窑子,染了花柳……。” 第三十四章 触犯军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到晚饭的功夫,孙迁染花柳的事情已经传遍前锋军每一个兵士耳中。第二天天一亮,各级将领也都获悉此事。 前锋军中军大帐,各营偏将齐聚。趁着孙迁未到,都在交头接耳。 “哎,听说了吗?孙迁将军染花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常年打仗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啊。” “不过孙将军怕是饥不择食啊” “这选姑娘就要选肤色白皙嫩滑的,若不是孙将军……” 几个偏将聚在角落里嚼舌根,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许是声音大了些,又引得两名好事者上前凑热闹。 正在这时,帐外一声长喝:“孙迁将军到。” 众将闻言连忙各自走到大帐正中分列两班,随后一阵甲胄声响,帐外走进一员大将。 来者比寻常人足足高出一个头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那面相实在是有够猛恶。只见其面如重枣,双眼犹若铜铃相仿,一双浓黑剑眉直插入鬓,蒜头鼻子大嘴岔。再加上一身甲胄挎着腰刀,这摸样真如庙里的金刚画上的太岁一般。 众将齐齐抱拳道:“孙将军。” 孙迁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走到正堂条案后落座。 “各位将军请各自就座吧。”孙迁摆摆手,众将闻言各自落座。 有兵士持了水罐来到孙迁身旁,在条案上的海碗中倒了一碗清水。孙迁有个习惯,每日升帐议事总要喝一大碗水。 喝了水,孙迁伸手一抹嘴巴,这才粗声道:“昨日元帅给咱前锋军派了一个新将军来,叫什么张大奎的,此人据说有些本事。昔年后宋大兴之时,此人便是大将军。后宋亡了之后此人也就此销声匿迹。不过不知怎么就做了江南通政使,还去了云南招降梁王。结果梁王不买账,险些将他杀了。他独身一身逃回江南之地,又因贪赃之罪入了狱。” 说到这里,孙迁看了看众位将领,这才续道:“说这些,无非是想问问众位将军,你们想叫一个鸡鸣狗盗之辈来做你们的大将军吗?” 众人面面向觎,却皆是不发一言。孙迁见状不由得大怒:“嚼闲篇一个个这般来劲,说正事便都哑巴啦?” 骠骑营千总起身向孙迁拱手道:“将军息怒,张大奎即是中军委派,无论其是何等样人,却不是我等可忤逆的。想徐元帅将此人派来前军,自然有其道理……。” “道理个屁!”孙迁拍案而起,指着这骠骑营千总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前锋军中大将军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孙迁。”孙迁绕出桌案,在大帐中来回疾走,半晌又道:“在朝中,我乃皇亲。在军中我也是拿军功说话。那张大奎什么玩意?一个待罪的囚徒,也敢与本将军相提并论?” 众将惊若寒蝉,都知道孙迁的脾气,故此没人再说一句话。孙迁在帐中来回走动,半晌才道:“我已传下将令,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军营,我倒要看看那张大奎如何来赴任。”说罢走回条案后的太师椅落座。 望着众将,孙迁又道:“前锋军每日按平日里的法度操练,就算没有那张大奎,我孙迁一样能练好兵马打胜仗。”说罢端起水碗,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这才吼了一嗓子:“散帐。” 风轻云淡落日余晖,大奎立在帐前遥望远处,缓缓将右手的鸡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直吃的满嘴流油。左手拎着酒葫芦,不时喝上一口。这烧刀子入口甘冽,甚合大奎口味。大军马上要开拔兰州,军中每个人都忙的没头苍蝇一般,唯独大奎清闲自在。 情闲不是没来由,伙头军有真校尉盯着,杨小虎不时来照应一下,故此大奎才有闲暇躲在没人处吃喝。 随手将手上鸡骨头扔了,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大奎这才满意的咂咂嘴,还有些意欲未尽的意思。 拎着空酒葫芦,慢慢悠悠的向回走,刚好酒劲上头,大奎飘飘欲仙好不快活。 刚回到伙头军营地,迎面碰上一人,却是一名伙头老军。老军见大奎回来了,忙上前拦住大奎去路。 “张校尉啊,你怎么喝成这样?不要命啦?”老军如此一说,大奎却是满不在乎。 老军续道:“军中不得饮酒,这你不是不知道。若是被监军看见,谁也保不了你。” “监军?哪里又冒出个监军?”大奎醉眼朦胧,望着老军已是两个影。 老军左右看看,忙拉着大奎到了僻静处。这才语重心长道:“国有国法,均有军规。军中不得饮酒,这是定律。张校尉先在此少待,我去给你泡壶茶来醒醒酒。” 大奎呵呵笑道:“你这人不错,茶就免了。我回去睡觉。”说着大奎回到了营帐中倒头便睡。老军站在账外不由唉声叹气一番,自去忙自己的了。 未及天黑,大奎正睡得香,突闻帐外一阵铜锣响。接着就传来脚步纷杂之声,大奎不仅烦躁起来,拉过被子蒙住头脸接着睡。不想帐外连滚带爬奔进一人来,却是那个老军。老军奔到大奎床边气喘吁吁道:“张校尉快醒来,监军点某了(点名)。” 大奎迷迷糊糊一推老军,口中喃喃道:“别吵,我正睡得香…好酒!” 老军急的一把揭了大奎的被子,将大奎拉了起来。 “张校尉莫要拿性命耍笑,快跟我走。”说着架起大奎出了营帐,帐外不远处伙头军数百人早已齐集完毕,老军架着大奎来到人群中站定。还好监军还未到,老军四下望了望,这才在大奎耳边轻声道:“莫要言语,只管站在这。等点某的时候应一声便了。” 大奎站在原地,身子直晃荡。老君无奈只得扶着大奎的肩膀站在大奎身侧。 不多时,场外一声高唱:“监军大人到。”本是噪杂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 暮色中行来一人,锦袍玉带头顶笼巾,胸口绣着孔雀朝阳图。这监军大人一路行来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这也难怪,军中俱是见惯了军服铠甲,猛然来个三品文官,却有鹤立鸡群之感。 监军到了众人前站定,身后行军主薄忙凑到监军身旁低声问道:“大人,开始点某?” 监军鼻子里哼了一声,行军主薄向着建军一躬身,这才向着众人扬声道:“念到谁的名字谁就应一声。”说着翻开手上的账簿开始念道:“校尉方勇。” 伙头军那个真校尉忙答道:“在!” 行军主薄又念道:“校尉张大奎!”半天没人吱声。 监军却是道:“且慢,这伙头军怎么有两名校尉?” 行军主薄忙道:“回大人话,这是新来的校尉。姓张名大奎。” 监军又问:“此人何在,为何没人应某?” “这……。”行军主薄无奈又喊了一遍:“校尉张大奎!”还是无人应答。 大奎站在队列里,竟是打起了呼噜。站着也能睡着,真是咄咄怪事。老军推搡大奎几次不见反应,心中不仅暗道:“完了,这下没折了。” 监军站在人群外,却正在下风口。大奎一身酒气隔老远就能闻到,监军自然已有所察觉。 “是谁违反军令私自饮酒?自己站出来”监军板着脸冷声问道。 众老军你看我我看你,竟是无人搭话。监军见没人站出来,当即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分开人群占到了大奎身前。 说来也巧,这监军喜好干净,平日里沐浴更衣都要熏香一番。而大奎醉酒之时最闻不得檀香味,这监军一到身前,大奎睡梦中眉头一紧,接着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哇”一声,竟是吐了监军一身的污秽之物。 监军毫不防备下遭此突变,心中自然是火冒三丈,当下厉喝道:“违抗军令私自饮酒,竟是醉成这样。”说话的工夫不禁后退数步,早有侍卫上前替他擦拭污物。 监军指着大奎道:“把这目无法纪之徒与我绑了。”话音一落,另有两名侍卫冲到大奎身前,一左一右架了大奎拖出人群。 监军也不点某了,带着亲随扭头便走。 大奎醒来之时,却是浑身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一座营帐内。身子动了动却是越动越紧,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按说军中饮酒,论罪最轻也是五十军棍。但大奎得罪的却是监军大人,监军发了狠,定要将大奎斩了方解心头之恨。 大明军中自有军法,军法曰:士卒触犯军令者斩,校尉以上将领皆一视同仁。不同之处在于,校尉以上将领犯了军令要斩首,须报请大将军核准方可动刑。 监军大人找到孙迁报曰:“昨日酉时点某,伙头军中有人违令饮酒,以致大醉不醒,为正军法请大将军定夺。”这监军单单忘了报上名字。孙迁却是不敢善做主张,一时没了主意。元帅徐达已将其贬至副将,主将印信早已收回。既然不是主将,便没有生杀大权。孙迁无奈,只得命人将张大奎看押起来。 第三十五章 将军何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太祖皇帝虽是靠着手下的文臣武将坐了天下,但对所谓的肱骨之臣却是无时无刻不加以提防。征虏军北伐之初,太祖皇帝就在军中派了监军。若是一个倒还好说,征虏大军分前锋军,后备军,左路军,右路军及中军共五军二十五万人马,太祖皇帝竟是每军各派驻一名监军。所谓的监军职责,明里是监察军规,实际就是太祖皇帝的耳目。 军中大小将领一旦有何风吹草动,消息便会很快的传到太祖皇上耳朵里。 前锋军的监军姓马,本是詹事府伴读,后来得太祖赏识封为征虏军前锋军三品监军。 洪武初年,应天宫城内置大本堂以藏古今图籍,召四方名儒训导太子、亲王。不久,太子居于文华堂,诸儒轮班侍从,又选才俊之士入充伴读。当时,东宫官属除了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宾客以外,还有左右詹事。而马监军就曾经是詹事府的右詹事。 马监军其人还算正直,就是太好干净。不想黄昏点某被大奎酗酒吐了一身污物。本想将大奎斩首以儆效尤,但副将孙迁却不敢独断,况且军规中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大奎都不沾边。无奈之下,只得将大奎绑了看押起来,等大将军来了再计较。 孙迁也不傻,在众将面前说的话落地有声,但若是真的擅自做主斩杀兵将,这可是逾制的重罪,是要杀头的。 杨小虎这个粮秣官在军中就是个跑腿的,故此每每中军升帐都跟他毫无瓜葛。杨小虎每天都会去看望大奎,毕竟是自己的义父,尽孝道却是情理之中。 这日闲来无事,杨小虎又到了伙头军驻地,不想一群老军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了昨晚的事情。杨小虎暗叫不好,转身奔出伙头军驻地直奔中军。 到了中军大帐前,杨小虎却被当值的兵士拦了下来。 “做什么的?中军大帐怎能硬闯?”兵士厉声喝问道。 杨小虎连忙道明来意:“我来找孙迁将军的。” 兵士上下一打量杨小虎,这才道:“大将军去校场了,午后才回。” 杨小虎闻言不禁急问道:“昨夜在伙头军有人冲撞了监军大人,却不知他关押何处?” 兵士闻言不禁笑道:“你说那个醉汉啊,在那边。”说着兵士伸手一指设在远处营角上的一处帐蓬。杨小虎顺着兵士所指看了看,这才连连道谢,向着那远处的营帐奔去。 好歹杨小虎是个千总,看守大奎的兵士看过腰牌便放了行。等杨小虎进了营帐,大奎却是被绑的粽子一样卷缩在营帐的一角。虽是被绑着,但大奎此时睡得正香。 杨小虎疾步奔到大奎身边给大奎松了绑,却是哽咽道:“义父受苦了。” 大奎正睡着,突觉身上一松。睁开眼看到是杨小虎,不由得笑问:“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杨小虎抹着泪道:“你现在是大将军,为何这般作践自己?” 大奎叹口气坐直了身子,这才语重心长道:“来前锋军之前我已探听明白,这孙迁却是个有本事的将军,况且又是皇亲。我若是直接上任,他自然是不服的。既然如此我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叫他求着我上任,岂不是痛快?” 杨小虎倒是破涕而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嘴上却问道:“如何叫他求你?” 大奎笑道:“走着瞧便是……哦,这几日弄些好酒好菜来,这般悠闲的日子不多了。” 杨小虎站起身来嘿嘿笑道:“义父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给您办来。” 就这样,大奎每日在这小小的营帐内饿了吃饱了睡,有兴致的时候还简单的打套拳舒展下筋骨,日子过得倒是十分快活。 转眼过了三天,大奎虽是在营帐内,仍可听到外面乱哄哄的乱成一团,想去看个热闹却被帐门前的兵士拦住了。 “两位兄弟,外面为何如此慌乱?”大奎小心地问道。 本来大奎是绑着的,但杨小虎每次带来的酒肉,这两个兵士也没少沾油水。几日相处下来大奎与这两人已是称兄道弟甚是熟络,大奎在帐中怎么着都行,两名兵士却唯独不让大奎出门,怕被监军看到受罚。 见到大奎相问,一名兵士这才道:“接到中军帅令,大军即日开拔。” 大奎笑了笑道:“开拔好开拔好。”说着转身进了营帐。 中军大帐中炸了锅,孙迁急的满帐乱转,众将领也是束手无策。 “那个张大奎在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孙迁气的破口大骂。 众将各自后退数步,离着孙迁远远地,不是怕他生气了揍人,而是因为谣言。孙迁得花柳的事情尽人皆知,唯独孙迁自己不知道。假的故事传的久了就会变得真的,经过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一说,孙迁现在不光是逛窑子一说,更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总之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见到众将领还在帐中,孙迁大吼道:“全都出去找。”众将闻言哪敢不从,尽皆逃也似的奔出大帐。没人愿意与孙迁同在一个大帐里久待,那花柳可不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从午时找到天黑,前锋军各营将领忙的没头苍蝇一般。军中找了,元帅徐达的中军也找了,其他各路军中也找了。就是不见大奎的影子。 徐达元帅闻听此讯,派人来过问此事,孙迁哪里敢说自己派人拦截的事。徐达元帅派来的人刚走孙迁猛然想起拦截的事,这才忙叫人唤来那日当值的校尉,一问之下孙迁才回过味来。马监军就在孙迁身边,这一下也听出了大概。 “难不成那个醉酒的校尉就是大将军?”马监军话语中透着疑惑。 孙迁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监军了,闻言怒道:“这个你来问我?他叫什么你不知道?” “张大奎,啊!”马监军暗叫不好,转身冲出了大帐。孙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召集众将跟了上去。 大奎正在帐中啃着猪蹄喝着烧酒,突然觉得想要小解。放下手上的酒肉出了营帐,就在离着营帐不远处的隐蔽之处方便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不经意见到中军大帐处奔来一大票人。 大奎忙三火四的跑回营帐,对门前两名兵士道:“快快快,进来将我绑了。” 两名兵士一时间懵了,大奎连声催促下两名兵士这才寻了绳索将大奎五花大绑了起来。大奎又道:“将桌上的酒食全撤了,快些。” 两兵士也不敢再问究竟,寻个麻袋将桌上酒食一并划拉进麻袋,又将麻袋扔在帐中角落,这才双双赶到门前站好。 大奎左右看看,不由心想:须得惨一点才好。可如何惨?看到帐中的桌子,大奎一咬牙低头撞了过去。‘蓬’一声闷响,大奎竟是一头撞到了桌子边上,顿时只觉头疼欲裂满眼金星,随之便萎顿倒地。听到门外杂乱脚步声到了门前,大奎双眼一闭佯装人事不知。 “属下等恭迎大将军。”门外孙迁带领众将齐齐躬身施礼,孙迁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大势所趋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前锋军几万人,接到帅令却不见了大将军,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谁知等了半天帐内并无动静,孙迁向身后使个眼色,马监军轻手轻脚的揭了门帘。众人向里一看顿时傻了眼。帐内灯笼高挂,除了一张破桌及地上的一张草席竟是别无长物。尤其是他们的大将军被绑猪一样捆的结结实实昏迷在地上。 孙迁一声悲呼:“大将军。”喊罢带着众将奔到帐内,齐齐动手去替大奎松绑。 谁知偏偏这时候大奎醒了,竟是一翻身将绳子的解头压在了身下。 “我…我这是怎么了。”大奎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话,看样子大限离着不远了。 孙迁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属下万死难辞其咎,请大将军责罚。”言语间一片至诚,全然不见了一丝一毫的傲气。 大奎看着孙迁道:“这位是…是…孙迁将军吧。我本不欲做这将军之位,你这又是何必?” “误会误会啊,大将军切莫想歪了,将军至此非孙迁所愿啊。”孙迁双目望着大奎,竟是带了一脸的乞求之色。 大奎可不吃这一套,但嘴上却道:“劳烦孙将军扶我起来吧。”孙迁闻言大喜,双手一扶大奎两肩膀,竟是拔萝卜一般将大奎拔了起来。大奎自从中了方九天的毒,由师叔妙手回春捡了条命,但却从此体重大减。虽是能吃能喝,但就是不长膘。 这一下孙迁将大奎扶了起来,试出大奎体虚无力,心中不免多了三分轻视。但面上依然是恭恭敬敬丝毫不见做作之态。 大奎在孙迁的扶持下,这才占稳了身子。孙迁又要去给大奎松绑,大奎竟是轻轻躲开孙迁的手道:“是我张大奎的不是,与孙将军无干。我这便去向元帅请令,这个大将军我是万万做不得的。”说完这句话,大奎双脚拖着地一步一摇的走向帐门前。 第三十六章 中军喊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依旧是五花大绑着走出了帐篷,四下看了看便向营寨的正西行去。孙迁带着众将紧紧跟在大奎身后,就这样一路出了营寨。 走在路上,孙迁一路的陪着不是,本想叫众将把大奎架回营寨,又怕是于理不合。 清风吹拂,带起大奎额前乱发,本是一脸的污秽更显得一派苍凉。双臂被紧缚在身后,一路走着竟有几次险险跌倒。多亏身后众将不时的护卫着,大奎竟是跌跌撞撞的走了近五里之遥,硬是从前锋军营走到了中军大营。 此刻天已全黑,营中亮起了火盆油松。在寨门前当值的兵士老远见到来了一群人,天黑又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不由得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大奎不说话,依就瞒珊而行。身后的孙迁急了,这样不声不响的走过去,中军兵士有不明敌我,一旦开弓放箭可如何是好?哪知恰逢营中兵士喊话,孙迁连忙大声回道:“前锋军张大将军带众将前来拜见徐元帅。” 中军营前喊话的兵士闻言忙向身旁的几个人道:“你们在此盯着,我去禀报元帅。”说完转身一路跑向中军大帐。 元帅徐达刚刚用了晚饭,正想出帐走走,顺便查看一下各营军务。谁知刚走到帐门前便被报信的兵士堵个正着。兵士一见徐达,连忙单膝跪地禀道:“元帅,营外行来十余人。为首者自称是前锋军大将军,只是……。” 徐达沉声问道:“有话但讲无妨,只是什么?” 兵士不敢隐瞒,如实道:“只是走在头里的人是绑着的,看样子是个校尉。” 徐达闻言不禁一愣,随后才道:“带他们进来。” 兵士一声应诺,回身出了营帐又疾步奔回了营门。 大奎凄凄哀哀的站立在营门前,身后众将倒还好说,马监军却是有些站不住了。平日里养尊处优,这还没吃完饭就徒步行了五里路。他一介文人如何消受? 好在报信的兵士回来了,在灯火映照下却是看清了来者。孙迁乃是上任的前锋军大将军,他如何会不认得? “原来真是孙将军啊。”兵士打个哈哈,这才让开道路:“元帅有请众位将军。” 大奎闻言,也不和身后的人打招呼,独自迈步进了军营。身后众将互相看了看,这才跟在大奎身后进了中军大营。 元帅徐达在中军帐正堂落座,身旁各有甲兵五人护卫。 这前锋军不见大将军了,徐达心中本就犯疑,今夜这前锋军来了人竟是绑来的,这其中却不知是何缘由。元帅徐达心中正自狐疑,帐外老远传来一声悲嚎。 “元帅啊,我张大奎有罪啊。”大奎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进了中军大帐。 徐达懵了,这是闹哪一出? “张大奎,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怎由得你大声呼号。”徐达怒声而起,但随即叹息道:“有何冤屈,你切慢慢道来。”说着吩咐左右道:“松绑。” 左右甲士上前两人刚要给大奎松绑,大奎却是奋力一挣,口中却喝道:“张大奎待罪之身,不能松绑。”两名甲士无奈,又回头去看元帅徐达。徐达挥挥手,两名甲士这才退下。 徐达看到同来的孙迁等人皆在帐外站立,这才道:“众将进帐说话。” 孙迁等人进了大帐,分左右站立已毕。徐达这才对大奎道:“有何冤屈只管一一道来,本帅替你做主。” 大奎一脸愁苦相,哽咽道:“张大奎有罪,自请免去将军之职。” 徐达不仅一皱眉,开口问道:“你有何罪啊?” 大奎这才娓娓道来:“张大奎本是太祖皇上的罪臣,蒙皇上不杀之恩前来军中效力。上苍眷顾略立寸功,元帅不弃封我为将军。谁知上任之日……。”说到这里,大奎屈膝跪地‘哇’一声又哭将起来。 元帅徐达听得一头雾水,一见大奎又哭,不仅气道:“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哭哭咧咧。起来说话。” 大奎并不起身,就跪在那里哭。 这般动静,很快传遍中军,中军大小将领数百人渐渐聚拢在帐外看热闹。 也不知汤和怎么知道了消息,竟是带了亲卫十余人到了中军。 汤和翻鞍下马,亲卫接了马缰。汤和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中军大帐门前,只见中军大帐门前里外三层被人堵个水泄不通。 汤和好歹分开众人来到帐前,恰逢大奎在帐中哭号。 “末将汤和请见。”汤和抱拳施礼里在帐外。 元帅徐达正在犯愁,这张大奎也太不识大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哭起来没完。见到汤和到了帐外不由心中一喜,素闻汤和与张大奎交好,或许也只有汤和能劝的张大奎不哭闹了。 “汤将军来得正好,你来劝劝他吧。”元帅徐达亲自走到帐门处将汤和拉近了大帐。 汤和进了大帐,走到大奎身边蹲下身来。 “兄弟,有什么委屈跟大哥说,我给你做主。”汤和温言相劝道。 大奎抬起头来,见是汤和不由止住了哭泣。 “有什么话起来说。”汤和将大奎扶了起来,伸手解了大奎身上的绳索。 徐达回到帅位愤愤然开口问道:“有什么话,这回可以说了。” 大奎扭头去看汤和,并伸手牵了汤和的手道:“汤大哥摸摸我的头。” 汤和一脸的狐疑,伸手去大奎头上一摸,随即勃然大怒:“这是谁干的?” 原来大奎头上竟是一个老大的包。汤和硬扳过大奎的头来细细观瞧,那个包呈条状况且紫中泛黑,像是棍棒击伤。 这个包是大奎自己故意在桌子上撞的,自然是条状的。但此刻见到汤和一脸愤然,大奎心中不仅窃喜。 汤和仔仔细细看了大奎头上的伤,这才放了手。随后向着元帅徐达一抱拳道:“经末将验看,张将军头上有一处棍棒伤,怕是有人要谋害张将军。”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惊疑。帐外看热闹的也都交头接耳。 身在军营竟是有人要谋害主将,这件事可就大了。 元帅徐达闻言一惊,忙向大奎问道:“究竟是何缘故,张将军须细细道来。” 大奎沉吸一口气,显得心绪平复了许多,这才道:“当日末将前去前锋军上任,营门当值校尉将我拦了下来,说不认我这个大将军。当时末将死的心都有了,但想到既然来了,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来,面上怕是过不去。因此末将就用在汤将军哪里的腰牌,声称自己是伙头军校尉,这才混进了军营。” 徐达脸色阴沉,却是并未说话。 大奎续道:“末将本想,即是来到前锋军,哪怕做个马前卒也要出把力。谁知后来……。”说着大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马监军。马监军见大奎向自己看过来,不由觉得后脊发凉。心想:‘该不会是诬赖我要谋害主将吧’? 大奎看了马监军一眼,这才又道:“谁知就算烧火做饭的也做不安顿,当天便有人给我下药,趁我不省人事之际给我灌了许多酒。然后就被马监军抓了起来。” 汤和听到这里,不仅问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大奎咬牙道:“我醒来后本要挣脱,谁只有人趁看守不备进了营帐,将我又打晕过去。” 元帅徐达冷声问道:“还有吗?” 大奎叹息道:“张大奎自知无德无才,此番自请解甲归田,望元帅恩准。”说罢大奎缓缓跪了下去。 徐达却是问道:“你说你有罪,却是何罪之有?” 大奎闻言答道:“若无罪,为何绑我?” 汤和在一边却是叹息道:“大奎兄弟本性纯善憨厚,若不是当年汤某济州一行,断不会令兄弟辗转大江南北,更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徐达到此刻心中却是有些明白了,这张大奎和汤和是在一唱一和的演戏。虽不知这下文是什么,但汤和为人,徐大师心知肚明的。既然如此,不妨把戏唱到底。 徐达微微一笑,却是自言自语道:“先是有人营门前拦阻,进了军营有人下药,再然后有人来抓你,最后有人将你打晕。”徐达走到大奎身前伸手轻轻抚去大奎肩上的尘土,这才吩咐道:“来人。” 帐内一声应诺,十名甲士上前候命。 徐达缓缓道:“将孙迁,马监军绑了。” “冤枉啊。”马监军‘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孙迁也连忙跪下身躯。甲士不由分说将二人按趴在地上。门外早有兵士送来了绳索将二人绑了结实。 徐达走到马监军身前,弯下腰问道:“张将军刚被人下了药灌了酒,你就去抓人。试问天下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马监军挣起头来,犹自辩道:“元帅明察,那酒是张将军自己喝的,醉酒后还吐了属下一身。吐得不光是酒,还有肉啊!”本来这马监军说的很在理,试问灌酒容易,这肉却是如何灌法? 徐达却是充耳不闻,虽是心中码定大奎在搞鬼。但他仍是接着吩咐道:“再派五百兵士去将当日当值的校尉提来。” “遵令。”门外一声应诺,一名兵士转身去传帅令了。 第三十七章 深明大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帅徐达索性唱戏到底,命人在中军大帐设了坐,让大奎在一旁歇息着。 徐达这才冷着脸对孙迁及马建军道:“本帅即是奉皇上旨意率军北伐,自然有升赏杀伐之权。你等其中有不服本帅的,尽可直言。”徐达说罢冷哼一声回到帅位坐定。 马监军怯怯的禀道:“元帅虎威,无人不服……”谁知刚想抬头,身后甲士按住其胳膊死命的一按,直接把马监军的脸按到了地上。 徐达闻言不禁冷笑道:“本帅拜张大奎为将,你等阳奉阴违是何道理?岂不是不把本帅放在眼里?” 孙迁跪在那里不仅心思电转,听到徐达如此说,忙出言道:“元帅容禀,这其中怕是有了些许误会。”说着扭头去看身后站立的众将喝道:“谁敢对大将军不敬,我孙迁第一个不答应。” 这孙迁看似一介武夫,这变脸的本事倒也高明。身后众将唯唯诺诺无人敢抬头正视孙迁,心中虽有一千句咒骂,面上却是恭敬非常。 元帅徐达冷笑道:“孙将军即是说误会,本帅自然是信的。等将那校尉擒来一问便知,若是有人真的蓄意谋害张将军,本帅自会军法伺候。” 孙迁傻眼了,整个征虏大军中,谁不知徐达军法的严厉。 汤和与太祖皇帝是同乡,其人足智多谋又怎样?常遇春勇冠三军万人不敌又怎样?还不是皆在徐达手下为将?徐达的智计武功深不可测,岂是他孙迁能望其项背的? 看着徐达一脸的冷色,孙迁不仅额头上流下冷汗来。 中军距前锋军营地来回十里,就算骑快马也要多半个时辰,徐达这才道:“张将军可去沐浴更衣一番,少时自会还你公道。” 大奎起身谢过,之后由汤和陪同出了大帐。 当日在前锋军营门前当值的校尉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徐达面前,恰巧大奎与汤和也回到了中军帐中。 徐达望着这校尉却是不发一言,校尉低着头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大奎与汤和走到帐侧并肩站定,只等着元帅徐达审案了。 良久,徐达终于开口问道:“姓甚名谁,现居何职?” 那校尉小心答道:“小的冯二狗,现在前锋军孙迁将军手下当差。” 徐达也不细问,余光一扫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孙迁。孙迁本就是心里发虚,听到冯二狗的话不仅心中暗恨:‘这个废物,不说自己是巡营校尉,偏要和我扯上关系。’可惜让他更恨的事情发生了。 冯二狗不等徐达再问,已是‘咚咚’磕的响头不断。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徐达微微一笑道:“行了,抬起头来。” 冯二狗这才诚惶诚恐的抬起头,只见其额头上已满是血渍。 徐达问道:“是谁只是你去拦截张将军的?” 冯二狗不禁一愣,不禁问道:“那个张将军?”好家伙,闹了这么大动静,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达怒声道:“张大奎接任前锋军主将,本帅早已通晓全军。在这里跟本帅装疯卖傻?”也不等冯二狗说话,徐达一声断喝道:“来人,拖出去重责军棍五十。”冯二狗身后两名兵士一声应诺,拖死狗一样将冯二狗拖了出去,冯二狗倒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不到片刻,帐外传来 ‘噼里啪啦’棍棒及肉的声音,只听冯二狗杀猪般的惨嚎,好歹熬完了五十军棍。等到再被拖进中军大帐,冯二狗浑身上下已是血葫芦一般。 寻常人挨上十余军棍便会疼的昏厥,五十军棍便可要了人的性命。但徐达手下的行刑兵士却是老油条,五十军棍下去非但不伤人命,却也叫人苦不堪言皮开肉绽。 冯二狗趴在地上牙关紧咬双拳紧握,看其痛苦之状也知这军棍的厉害了。 “本帅再问你,是谁指使你去截张将军的?”徐达依旧是不温不火的问道。 哪知这冯二狗此刻倒也十分硬气,闻言颤声道:“小的身为巡营校尉,自有盘查之责。当时来人未着将军甲胄,也不见将军印信,我自不能放他入营。当时他……张将军是一身校尉装束,自称大将军。小的信不过,后来张将军给小的看的是校尉腰牌……。” 孙迁听冯二狗如此一说,不觉心头大石落地。哪成想徐达闻言大怒道:“好你个狗才,事到如今仍在巧言狡辩,看来不上重刑谅你不招。来人,拖出去上夹棍。”说这话的时候,徐达不经意的看了看大奎及汤和。 这夹棍比之军棍犹有过之,五十军棍伤的是皮肉,夹棍却是伤骨。一旦上了夹棍,这冯二狗的双腿怕是要废了。徐达的一个眼神,汤和立即会意,伸手悄悄一拉大奎的衣袖,大奎当即迈步出列扬声道:“且慢。” 押解冯二狗的两名兵士刚拖了冯二狗要走,听到大奎这一声‘且慢’不仅去看元帅徐达。 徐达挥挥手,两名兵士各自退下。 “张将军有何话说?”徐达望着大奎问道。 大奎沉声道:“属下有几句话要问冯二狗。” 徐达微微一点头,大奎这才走到冯二狗身边沉声问道:“家中可有亲人。” 冯二狗想不到大奎有次一问,当即点点头道:“家中尚有老母。” 大奎微微一笑又问道:“从军多久了?为何从军?” 冯二狗想都不想的道:“七年了,在家活不下去,这才从军。” “令堂可好?”大奎一脸的笑意,丝毫没有问责之意思。 冯二狗轻轻一叹道:“去年病故了。”言语中已带了哽咽之声。 大奎幽幽一叹,这才问道:“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忠奸不明是非不分?” 不等冯二狗说话,大奎已自言自语道:“扩廓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三人,哪一个不是当世猛将,哪一个不是拥军大阀?江北元军总计四十万之众,而我征虏军只有二十余万,为何元兵一败再败?” 徐达闻言,眼中已带了嘉许之色。至此方知大奎与汤和要做什么了。 大奎望着帐内众人,突然扬声喝道:“因为他们不和” 中军大帐内所有人都望着大奎,没人插言说话。大奎转身望着帐外,帐外已是人山人海。 “在场的诸位都是领兵多年的将领,当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元庭不和失了江山,若我明军若是不和,何以征伐天下?”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奎望向了孙迁,孙迁羞愧难当,早早低下了头。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奎走到了孙迁身边,伸手替他松了绑,接着又给马监军松了绑。 孙迁及马监军身后的甲士在徐达元帅的暗示下各自后退,大奎将孙迁及马监军一一搀扶起身,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今日张大奎诚邀孙将军,马监军与我一同挥戈西进拿下兰州。共谋大事!” 孙迁闻言胸中激荡,单膝跪地抱拳为礼:“孙迁不识张将军大义,赔罪了!” 大奎微微一笑,又将孙迁搀扶起来。孙迁及马监军双双抱拳齐声道:“愿听大将军差遣。”同来的前锋军众将也齐齐抱拳为礼:“愿听大将军差遣!” 大奎急忙后退一步抱拳回礼:“上苍垂青,若张大奎建功,皆是拜众位将军所赐。” 徐达坐在正堂不禁有些哑然,汤和哈哈一笑走到大奎身边道:“前锋军众志成城,兰州指日可下。” 见到风波平息,徐达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说得好,但愿前锋军能早唱凯歌。”说罢吩咐下去,要在中军大帐设宴款待前锋军众将。 大奎却是向着徐达一施礼道:“元帅且慢。” 徐达一愣,随即问道:“这却是为何啊?” 大奎笑答道:“这顿酒等到破了兰州再喝不迟,属下张大奎告退!。”说着大奎向徐达深施一礼。 徐达心怀甚慰,点点头道:“明日发兵,本帅亲往相送。” 将帅间相互抱拳,大奎便带着前锋军众将将趴在地上的冯二狗抬着出了中军大帐。 来时是走着来的,去时是骑马回去的。 今夜大奎激昂陈词,已令众将心悦诚服,只需带兵厮杀一场打一场胜仗,却是大奎当下要做的。兰州城高墙厚,内有李思齐近十万兵马驻守。征率大军虽是二十余万,但作为先锋军自然是要首当其冲。当年江北红巾军衰败之际,李思齐便是围剿红巾军的一支主力,如今沙场再见,大奎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这也是元帅徐达任大奎为前锋主将的因由,再者大将常遇春被害,明军中虽不乏能征善战的将军。但若说在找出一位万人敌的将军,却是难上加难。而大奎独身一身夜闯元营,独身而退十万元兵,如此功绩比之常遇春也是不遑多让。让大奎做前锋军的主将,一来大奎与李思齐有宿怨,二来,大奎在军中声望日隆,以大奎为将却可提高明军士气。 大奎心中也深知元帅徐达的打算,庆阳城一战前锋军一战失利,孙迁被贬至副将。此刻的前锋军正是需要士气的时候,更需要一场胜仗扬眉吐气。 第三十八章 血战兰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历史上李思齐得知张良弼城破人亡,惶惶不可终日。徐达征虏大军一到便率众归降,这里稍作改动。因为不战不足以显示主角的牛叉。) 旌旗招展,战鼓齐鸣,大奎率领五万前锋军来到兰州城下列阵以待。 李思齐的得知明军前锋军已到城下,急令手下八万精兵四面设防。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各有精兵两万,城墙上弓弩齐备火炮就位,李思齐亲率马步军三万居中调度。 兰州城内粮草充足,明军要想即刻破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前锋军到了,也未必敢攻城,一定会等大队人马到齐。李思齐早已盘算好,只要兰州坚持三个月,近在西宁的扩廓帖木儿就会派兵来援,到时里外夹击定可大破明军。 西宁距兰州不过数百里,但前期扩廓帖木儿挥兵东进,却被烧了粮草。后来李思齐与之合并一处本想再取关川河,哪成想大军刚抵达关川河西岸,就得知庆阳城破的消息。庆阳乃是东西兵道的咽喉,徐达屯兵庆阳,扩廓帖木儿自知东进无望,无奈之下退兵西宁。而退兵之际,李思齐只拨给他一个月的粮草。 此番明军到了兰州城下,李思齐早已派信使快马向扩廓帖木儿告急。可怜扩廓帖木儿手下雄兵二十余万,却是苦于没有过冬之粮。就算来援救李思齐,也要筹粮数月。但李思齐心中却是坦然的很,城中有精兵十余万,粮草足够吃用一年。就算扩廓帖木儿明年再来也不怕。仗着城高兵精,还怕明军飞过来不成? 城外剑拔弩张,城内歌舞升平。李思齐优哉游哉,尽情的享乐。他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因探马早有来报,徐达大军尚在庆阳城中休整,此刻竟是明军前锋孤军到此。李思齐本想兵出四门,以城中十万精兵与明军五万前锋军一决城下,但得知带兵的是张大奎,李思齐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年江北红巾军战无不胜,这个张大奎居功至伟。其勇猛彪悍让李思齐到如今还是畏惧三分。 紧闭四门,守而不战。就这样耗着,看谁能耗过谁!本来李思齐还有些担心,但不久城兵来报,明军开始安营扎寨了,李思齐闻报却是心中乐开了花。 接连三日,大奎皆派兵士到城前叫阵,怎奈城中元兵却是不予理会。 这三日里,大奎命兵士砍伐树木建造攻城云梯,趁夜担土填河。到了第三日正午,兰州城东门前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即便如此,元军也是毫不在乎。每每明军士卒到城下叫阵,元兵还不时的在城上高声笑骂。 中军帐中,大奎铁青着脸端坐在虎皮交椅上,孙迁等众将陪立两侧。孙迁的心中在暗笑:‘如今兰州城固若金汤,元帅处不发一兵一卒,我倒要看看你张大奎有什么本事拿下兰州。’ 望着帐内众将,大奎缓缓道:“对于此战,众将有何妙策?” 孙迁抱拳躬身道:“末将以为紧闭寨门,只守不战。等元帅大军一到,再行攻城。” 大奎闻言不置可否,开口问道:“杨将军,你怎么看?” 此刻的杨小虎已被大奎提升为步军营都统,虽也是个千夫长但好歹能带兵了。 杨小虎见问,出列禀道:“回大将军话,末将以为可以诱敌之计骗元兵出城,到时定可一战而胜。” 杨小虎说的振振有词,大奎不禁问道:“如何诱敌?本将军倒是愿闻其详。” 杨小虎这才续道:“离兰州正南八十里有个临洮县,那里城池虽小,但却足可屯下我五万明军。如今临洮县为李思齐部将把守,守军也不过区区一万。我军可佯装去攻临洮,路上暗伏三万精兵,只以两万人马去取临洮。元军见我大军去攻临洮,必会等我军攻城之际派兵背后来袭,到时设伏的三万兵马趁势杀出,佯攻临洮的两万兵马亦回军掩杀,元兵必会大败。” 大奎笑着点了点头,嘴上赞许道:“小虎长进了。” 杨小虎微微一笑道:“谢大将军夸奖。”其余众将也都其声附和,对杨小虎赞不绝口。杨小虎一时间飘飘然。 大奎却是问道:“就算此计可行,但也不会对兰州城伤筋动骨。我前锋军此来是取兰州的,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攻城何必搞些小动作。” 听到大奎如此说,杨小虎顿时霜打茄子一般的蔫了。 另一名都统上前禀道:“大将军容禀,就算攻城。我军五万人马,要想四面攻城,也是兵力不足,这却如之奈何?” 大奎哈哈大笑道:“四面攻打固然兵力不足,但若一面攻打却是绰绰有余。”说着大奎起身走到帐门前,遥指远处的兰州城道:“你们看,只此东门城墙上有多少元兵?” 孙迁看了看道:“此刻元兵只守不战,城上兵士懈怠,只不过一千多兵士。可一旦我军大举攻城,城下便会有元兵上城抵御。” 大奎轻轻一笑,续问道:“城墙上便全是元兵,能站多少人?” 孙迁细细看了看,这才道:“少说能站八千人。” 大奎又问:“五万对八千,几成胜算?” 孙迁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忙问道:“大将军是想凭我们五万兵马强攻兰州城?”见到大奎微笑不语,孙迁忙道:“大将军可知晓,就算城上只有八千元兵,但其居高临下,又有长弓硬弩火炮助阵。我军即便功上城去也势必伤亡惨重,弄不好要大伤元气的。” 大奎对孙迁的话笑而不答,回身扬声道:“传我将令,三军营前集结,准备攻城。” 众将闻言各自相顾失色,但将领已出,众将却不得不从。 初冬午时,暖阳普照大地。兰州城下明军列阵于营寨前,整整齐齐的四个万人步兵方队一字排开,前面是一个骑兵万人方队。 大奎红袍金甲安坐于枣红骏马之上,望着属下的五万精兵,良久才扬声喝道:“将士们!”这一声大奎气灌丹田声传极远。 “兰州城就在身后,建功之时就在今天。庆阳一战我前锋军出战不利,今天我带你们抹去耻辱。”大奎说着抬腿从鞍勾上摘下铁枪,振臂高呼道:“光复兰州,一战扬名!” 谁知大奎一厢情愿的高喊了三声,五万兵士竟是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大奎见状却并不恼怒,只是喊了一声:“杨小虎,打头阵。” 阵中杨小虎高声应道:“谨遵将令。”说罢手上铁枪一摆高声喝道:“第一梯队,攻城。” 杨小虎属下一千儿郎扛着数百架云梯呐喊着越众而出,直向兰州城墙冲去。 兰州城上元兵见状不仅个个笑破了肚子,一千人马扛着云梯来取兰州城? 直到杨小虎带着兵士将云梯架上了城墙,元兵也只放了一轮羽箭。云梯下近百名明军兵士中箭倒地,但其余人依然死抱着云梯誓死不退。这一千人马是大奎由汤和哪里借来的,乃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 大奎依然立马阵前,望着五万将士再次高呼一声:“光复兰州,一战扬名!”话声一落拨转马头,双脚一磕马腹,竟是策马扬鞭冲向兰州城墙。 五万明军都傻了,身为主将身先士卒去攻城?大奎的这一举动竟是惹得群情激奋,孙迁还在犹豫中,一名校尉早已越众而出,拔出腰刀高呼一声:“光复兰州,一战扬名!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明军士气猛然高涨,五万将士齐声呐喊:“光复兰州,一战扬名!杀。”接着五个方阵齐头并进,明军将士们嘶吼着高举兵器杀向兰州城。 城上元兵大惊失色之下,如潮水般的五万明军已蜂拥到了城下。 大奎一马当下奔到城墙根,在马上纵身而起扑向一架云梯,身形不停。远远只见大奎健步如飞冲到了城墙一半。 “呜呜”报警的号角响起,城上守城的一千余元兵开弓放箭,一时间矢箭如蝗射下城头。城下明军刚刚冲到城根,箭雨撒过明军立时扑倒一片。 大奎正向城上攀爬,由于身着将军甲胄,自然引得元兵格外的照顾,大奎离城头尚有三五丈时,数十只长箭带着厉啸已射到身前。在此危急关头,大奎伸手一扯斗篷,抖手使个‘袖里乾坤 ’,火红的斗篷无风鼓动,数十只长箭已尽数囊括其中。 就在放箭的元兵目瞪口呆之际,大奎已上冲数步翻身进了城墙内。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奎一进城墙,手上长枪便已抖手刺出数点寒芒。枪如游龙身似猛虎,刚刚近身的数名元兵还未出招,已是喉头喷血扑倒在地。 大奎一招得手,再不迟疑。奋不顾身只向右侧杀去。那里有一门城防炮,一旦炮响势必要给明军造成大批伤亡。五万明军只攻打一面城墙,城下的明军人山人海,这一炮下去威势可想而知。 大奎猛冲间,铁枪舞起恍若车轮一般,或扫或砸。所经之处元兵惨嚎连连尸横遍地。就在大奎与元兵厮杀间,城上“轰轰”“ 轰轰”炮声连响。炮弹在城下开花,一时间城下明军血肉横飞死伤累累。 第三十九章 死守东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就在大奎稍一分神之际,已有元兵手持火把点了火炮引信。大奎身前尚有数百元兵拦阻,要想杀过去势必登天还难。元兵各举兵器攻了上来,大奎厉喝一声竟是横起枪杆直撞了过去,数柄长枪刺在大奎身上,亏是大奎穿着甲胄,这些长枪又力道不足,大奎才得毫发无伤。只是这么一耽搁,近在迟尺的火炮轰然一响,随后城下人海中炸开一处缺口,数十明军兵士被炸成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啊!”大奎怒吼一声横枪上格,‘咔嚓嚓’数声响处,刺在胸前的数柄长枪竟被生生格断。接着大奎旋身上步。长枪一式‘怪蟒缠身’绕腰而舞,枪头锋芒过处带起一片血雾,又有数名元兵中枪倒地。大奎这杆铁枪虽不是自己的镔铁乌龙枪,但无论是长短粗细都是格外的顺手。尤其是枪头处,乃是钨钢所铸,锋芒处比之寻常的刀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奎这里搏命厮杀,只见正前方不远处的那架城防炮旁边,正有一名元兵校尉挥舞着腰刀指挥着两名元兵:“快快装填,准备开炮。” 大奎再不恋战,再次横枪向前猛冲,面前十余名元兵猝不及防,顿时被撞翻在地。大奎刚刚冲过人墙,不想数名刀盾手当面了上来。 大奎久经沙场,如何不知刀盾手的厉害。但凡有武艺高强的敌军战将,只要被十余名刀盾手合围,这些刀盾手便会以盾在前生生撞过来。直到把人挤在中间动弹不得,到那个时候便是乱刀分尸的结果。 大奎厉吼一声,纵身而起。空中腰身一拧,已凭空踢出三腿正踢在刀盾手的圆盾上。只听‘咚咚咚’三声闷响。冲在最前的三名刀盾手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已倒飞而出。大奎身形一落,沉腰下马以枪带棍,铁枪带着呼呼风声,贴地横扫而出。刚刚想要紧身的十余名长枪手惨嚎一声扑倒在地,竟是皆被大奎一枪扫断了腿。 再向前杀出数步,已经到了城防炮左近,此刻这尊火炮已装添了炮弹,一名元兵正在安装引信。大奎杀到近前挺枪便刺,全然不顾身后追杀而来的数十名元兵。眼看就要得手,不想横里砍来一柄长刀,大奎枪式已老,情急之下横踏一步闪身躲过袭来的长刀。待到扭头去看,却是那个总则指挥火炮的元兵校尉。 看其刀式也算个高手,但当务之急是先搞翻这架火炮。 大奎打算绕开这校尉的纠缠,去杀那两名炮手。可这校尉的刀法却是刁钻古怪,左一刀右一刀每每攻大奎所必救,大奎一时半刻却是再难向火炮所在之处前行一步。 “开炮!”校尉大喝一声,已是纵身向大奎当头砍到。这一刀名曰‘劈山刀’是借纵越之势及下落的力道,与自身刀式和三为一。虽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却含了三个变化。一为‘回带扎刀’,二曰‘拧腕横斩’,三曰‘反手撩刀’。 若是大奎挺枪上架,那么所使的力道越大,这校尉的后手招便会借力而形成快刀。大奎在天台山学艺之时,也曾习得刀法。此番见到元兵校尉的刀法,心中去是明白的一清二楚。俗话说:当断不断,不受其乱。 大奎一咬牙脚下一错步,竟是不挡不架,向着元兵校尉横里撞了过去。元兵校尉见状大惊,刀式一缓身形已是下落。不想大奎撞来之际已是回首抛枪,长枪如电疾射而出。所取的便是要去点火的元兵炮手。 一声凄厉惨叫,那准备点火的元兵炮手被大奎一枪掼胸。元兵校尉更惨,大奎擒腕击胸一气呵成,元兵校尉胸口中招,口鼻中窜出血来。大奎抖臂发力,竟是一招‘开门见山’楞将这元兵校尉扔了出去,刚巧一众元兵上前围袭大奎,不妨却被撞个满地葫芦。 两名炮手死了一个,另一个只稍一愣神,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火把,伸手点了火炮引信。 大奎一时间目眦欲裂,跌步进身原地旋身摆莲一腿,元兵炮手头部中招飞跌出数步之远。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奎竟是张开双臂猛地弯腰保住了粗重黝黑的炮管,怒喝一声奋起神力,竟是生生将火炮抱了起来。 近百元兵惊骇欲死之下,眼看着大奎将炮口对准了他们。 没有尖叫,所有元兵都傻了。那黑洞洞的炮口仿若吸取了元兵的魂魄,他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轰”一声巨响,大奎只觉这火炮猛地一震,身子竟是被带的向后摔跌了出去。许是抱的太紧,巨大的力道下,大奎觉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疼。 炮弹在人群中炸响,这是大奎有生以来见过最惨的一幕。近百元兵淹没在硝烟里,待到硝烟消散,只见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连那附近的城墙垛子也被炸去了半边。仅仅是一发炮弹,近百名元兵竟是一个站着的都没有,地上一片血肉模糊。炮火虽猛,但也存活了几个元军伤兵却也肢体不全。 按说一发炮弹不该有如此威力,但无奈城墙马道太过狭窄,加上炮弹炸开崩起的石块砖瓦,更是让这颗炮弹平添几分威力。 只是这片刻间,明军将士已有数百人攀上城来。 城下元兵在顺着城防梯向城上增援,明军也在搏命登城。攻上城头的明军左右堵截元兵,为后续的兄弟赢得了时间。慢慢的城墙上明军越来越多,与元兵展开了近身肉搏。 大奎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刚刚的那一炮太响了,直到此刻大奎的脑袋里还是嗡嗡直响。 “大将军,大将军。”数名明军校尉手持长刀护在大奎身侧,不多时杨小虎也来了大奎身边。大奎靠在城墙上,双手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状。杨小虎等人忙问:伤到了哪里? 大奎只是摇摇头道:“刚刚放了一炮,震的头有些疼。你们休要管我,速速带人堵住城防梯。” 杨小虎大声回应道:“义父放心,我军正在抢占城防梯。” 杨小虎如此喊话,大奎竟是听不真切。连连问道:“你说什么?” 杨小虎忙又喊了一遍,大奎这才点点头。此刻深处生死存亡之地,却不是歇的时候。大奎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伸手揪住衣袍下摆割下一块布来。众人不禁眼现疑惑,只见大奎又将这块布撕成两小块,随手团了团塞进了耳朵。剩余的布却在头上缠了一圈系紧。 众将忙问:“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大奎堵了耳朵,却哪里听得见。只是大声喊道:“传火炮手前来听令。” 众校尉不明所以,但将军有令不敢不从,忙四下去找火炮手。此刻全军攻城,连伙头军都拎着菜刀擀面杖冲上来了,五万人在城上的此刻只有不足两千,大部明军都在城下。城上的正与元兵厮杀,城下的都在舍命爬城。放眼望去一片混乱,却到哪里去找火炮手? 大奎心中一急,不仅喝道:“谁会使炮?” 众校尉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名校尉道:“卑职见过别人使炮,但却没放过炮。” “什么?”大奎大声问道。他塞了耳朵,却如何听得见。杨小虎见状忙比划了一通,又指了指那个校尉。 大奎竟是误以为这校尉会使炮,忙吩咐道:“你跟着我,其余人去找炮手来。城上尚有火炮数十门,给我夺过来。调转炮口轰,就是死也不能丢了东城墙。” 杨小虎等众将一声应诺,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大奎伸手一指墙垛根的大炮道:“这里尚有炮弹两箱,本将军也叫元兵尝尝火炮的厉害,你给我装弹。” 身边的校尉连忙答应一声,依照见过的炮手装弹模样装填火药并用铁钎子塞实,这才装了炮弹和引信。等到校尉装了弹,大奎伸手又将火炮抱在了怀里,大吼道:“拿上火把跟我来。”说着迈开大步向着厮杀的人群冲去。 那火炮足有五百余斤,大奎抱着健步如飞。身后的校尉楞了一下,连忙捡起尚未熄灭的火把跟了上去。 城上兵甲相撞金铁交鸣声中,猛地传来一声惊天霹雳般的大吼:“都闪开。” 明军将士厮杀中,有人见到主将竟是抱了一尊大炮,不仅惊得目瞪口呆。但随即纷纷喊道:“都闪开。” 狭窄的城墙马道堵满了厮杀中的双方兵将,就算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大奎抱着大炮向人群中挤,亏是练过。一般人谁挤得过他? 直到大奎挤到双方交兵处,眼看前面的数名明军兵士正在挥舞长枪与元兵厮杀,大奎心中急切,也不打招呼便接着挤了过去。 正在搏命的明军将士不妨身后拱出一人来,待到看清是主将,顿时士气大涨。 而元兵到底有眼尖的,一眼便看到大奎抱着的大炮。 “快跑啊。”元兵人群中传来一声呐喊,前排的没命往后退,后面的不明所以的向前挤。一时间狭窄的城墙马道上乱作一团。 第四十章 炮火连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及元兵都在退却,大奎抱着大炮威风凛凛站在两军中间。 “快退快退,要开炮了!”元兵中嘶喊声此起披伏,无奈城上人太多。乱糟糟挤作一团,却哪里能即刻退下城去。 “点火。”大奎一声令下,身后校尉急忙挤到大奎近前以手上的火把点了大炮引信。 元兵直接懵了,前排兵士扔了兵器回身没命的挤,只想快些挤过人群逃命。哪成想,越是心急越是挤不动。由于过分的拥挤,很多元兵立足不稳摔下城去,还有的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大奎还没开炮,元兵已是自相践踏死伤累累。 “轰”。一声巨响,大奎抱着大炮,身子猛地倒飞出去,身后明军将士顿时被撞翻一片。接着耳边传来一声炸响,元兵人群中传出一片惨嚎。放眼望去,硝烟弥漫中满地的死尸,其状之惨一言难以尽述。 这一炮下去,直接将百余名元兵送去见了阎王。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元兵经过刚刚的那一炮,瞬时间死伤百余人,哪里还有战心?尽皆哭喊着掉头向回急退。大奎扔了大炮站稳身形大喝一声:“杀。”身旁明军将士齐声呐喊,嘶吼着冲向了拥挤的元兵。 双方离得太近了,明军前冲急速,元兵后退却是很慢,毕竟城上地界狭小,很快双方再次短兵相接。不同的是,此番再战却已是一边倒的屠戳。 大奎拉住两名明军兵士,大声喝道:“你们两个跟着我。” “遵将军令逾。”两名兵士齐齐躬身领命。 大奎又忙对跟在身边的校尉道:“速速装弹,你们三人只管给我装弹,快快快!” 校尉领命,带了两名兵士回身便走。火药及炮弹都在城墙垛根上放着,他们这是回去搬弹药去了。大奎立身在一旁,眼看着明军将士纷纷从身前冲过,心中却是急切万分。此刻城上明军不及三千众,大多人马尚在城外。一旦元兵由其他三门出兵,夹击明军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攻占兰州东门,并派兵打开城门让大队人马进城。 大奎立在城头,远远望见城内长街之上奔来一彪人马,粗略估算也有一万余人。元兵增援已到,看样子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装好了没有?”大奎回头喝问。 “禀将军,装填完毕。”校尉大声回应着,现在四处皆是喊杀声,不大声说话怕大奎听不到。实际上再大声大奎也听不到,两只耳朵都塞住了,如何听得到?但大奎一眼便看到了炮身上已安装好的引信,当下弯腰再次抱起大炮所幸架到了城墙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长街,只要元兵增援人马近前,大奎便会毫不犹豫地来上一炮。 正当大奎蓄势待发之际,身后奔来数十人。却是杨小虎带了炮手赶到。此刻明军仍在爬城,城上的明军一时半会还攻不到城下,故此城门不开,明军也只能沿着城墙爬上来。 “义父,炮手到了。”杨小虎奔到大奎身后大声喊道。 大奎一心瞄着大街,竟是没听到。好在杨小虎够聪明,四下看了看。只见城上每隔十余步便有一架城防炮,按照义父的意思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下杨小虎急急吩咐众炮手去布置大炮,大炮一致对准城内大街。 元兵来增援的却是李思齐的骠骑营约一万三千兵马,带兵的是个色目人,叫做哈儿泰。这哈儿泰远远看到,东门城墙上的元兵正败退下来,心中不由得大怒。 “加快行军,将明军杀退自有重赏。”哈儿泰一声历喝,当下策马扬鞭手提大刀直奔东城门奔来。身后兵马紧紧跟随,一时间旌旗招展兵甲铿锵扬起漫天风尘。 在这兰州城内,李思齐有一处别院,这里琼楼玉宇说不尽的奢华。李思齐这个人可谓是老狐狸成了精,城东门丢了他竟仍然悠哉乐哉。堂下报事的校尉急得满头是汗,李思齐一身锦绣斜偎在美妾的怀里,拼着美酒哼着小曲,一派浪荡模样。 李思齐并不急,虽然城门丢了,但他还有后招。那边是派出哈儿泰率领一万三千人马抢占东城门,只要把城门抢到手严守城防梯,控制了城门。城上明军就算想战,又能有何作为?城上便是人挤人也不过能站五千兵马,况且城防梯狭窄,这五千明军又不能一股脑的杀下来。 此一战,哈儿泰的一万三千兵马足矣。 这个计策还不是高明的,李思齐已命属下三员大将,各自领军一万五千人马,由西门、南门、北门,三门齐出围杀东门外的明军。此刻城外的明军群龙无首,李思齐已能想到明军大败的情景。 “呵呵呵呵,胡校尉。你自退下吧。本将军对战况了如指掌,你无需忧心。”李思齐说着伸手在美妾白生生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立时引得美人一阵娇呼。 这胡校尉乃是李思齐的亲军校尉,此人武艺高强还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对李思齐忠心耿耿。李思齐对这胡校尉真可谓放了一百个心,不然这护卫之责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点火!”大奎怒吼一声,身后的明军校尉持火把将大奎肩上的火炮点了引信。此刻大奎扛着火炮的底端,前面担在城墙上,炮口直对着城下大街。大街上哈儿泰的队伍人欢马嘶,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远远望去,整条长街足有数里远,竟是挤满了增援而来的元兵。大奎的炮口让过了策马狂奔的哈儿泰,接着‘轰’一声大响。炮弹在城下元兵人群中轰然崩炸,城下元兵一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本来黑压压的人群,这一炮下去硬是炸出一块空地出来。 大奎放了一炮,便即回身吼道:“给我轰!”话音一落,左右两侧摆设的十余门火炮被一起点了引信,接着‘轰轰轰轰轰……。’连珠的炮声在城头上炸响,城下瞬时变成了一片火海,随处可见残肢乱飞断臂横舞。 大奎命城墙上所有明军分成三拨,两拨各两千人于城墙的左右堵住从南北两侧城墙攻来的元兵。其余人收集火炮,统统架设在城头上。只要两柱香的时间,这般轰炸之下,想必元兵必难久持。 不到片刻,第二轮连珠炮又响了。虽是只有十余门火炮,但好在只需照着人群开火便是,连瞄准都省了。 城下元兵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一时间死于互相践踏和炮火之下的元兵不计其数。 哈儿泰在身后的炮火中奔进城门洞,等到回头看时不仅傻了眼。大街上死伤的元兵接踵压肘,尸体在街上铺了一层。滚地哀嚎的伤兵不计其数,其余的兵士已早早躲进了大街两侧的房舍内。 这一轮炮轰下,哈儿泰手下至少死伤两千余人,况且都是精骑兵。好在步卒离得还远,看到前方炮轰之下的惨状,竟都顿足不前。 大奎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寻到自己的铁枪,纵身跃上城墙。 “兄弟们,随我杀到城下,打开城门!冲啊!”大奎扬声长喝,就在城墙垛子急速狂奔,将到城防梯处,,身形毫不停滞。竟是纵身而起扑向了城防梯。此刻的城防梯上挤满了交战的双方,大奎空手一抖铁枪,随手刺翻三名元兵,待到在城防梯上站稳,身边竟是一个元兵也不见了。元兵在不断的退却,大奎率领数百明军将士向着城门处冲杀了过去。 刚到城门洞,迎面奔来一骑战马,马上大将手舞大刀直奔大奎杀了过来。 “纳命来!”哈儿泰策马扬刀直奔大奎,将到身前一式‘力劈华山’向着大奎当头砍到。大奎身形正向前冲,眼看刀来竟是不闪不避挺枪仰刺哈儿泰胸口。 ‘噗’双方搏命的一击竟是双双奏效,大奎一枪将这哈儿泰胸口刺了个对穿,而哈儿泰的大刀也是生生砍在了大奎肩膀上。不过不巧的是,大奎肩上有护肩甲,里面除了战袍尚有一件天蚕宝甲护体。 要说这哈儿泰的刀法力道也算是生猛异常,这一刀竟是将大奎护肩甲生生砍断。 大奎一枪得手,随即厉喝一声,竟是将哈儿泰的尸体挑起摔落马下。身边的明军将士见自己的大将军竟是如此勇猛,不仅士气大振。 “冲啊!”大奎身先士卒再次杀向城门处。 零散的几十名元兵见到大奎带着明军杀到,丢盔卸甲亡命奔逃。大奎杀到城门洞处,指挥兵士去开城门之际,远处尚在观瞧的元兵见到大奎身边只有几百人,不仅动了捡便宜的心思。其中一个千夫偏将带头高呼道:“他们人不多,冲啊!” 这一声喊,本来站在长街远处的一万元兵尚不知去留,经这偏将一声喊顿时都醒了神。跟在这偏将身后向着城门处的大奎等人杀了过来。 这一万人再次占据长街之时,城上的火炮已经装填完毕等候多时,等到一万元兵向城门处冲杀之始,杨小虎已领十余门火炮点了引信。炮响之时,一万元兵刚好进入火炮的射程。 ‘轰轰轰轰轰……。’连珠炮下,又是一片霹雳火海。冲在最前的数千元兵转瞬淹没在火海之中,硝烟一散只见尸横长街比比皆是,本来街上便已是铺了一层尸体,这下尸体又添了一层。 第四十一章 一夫当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兄弟们,跟我冲!他们要装弹。我们冲进门洞死守城门,大将军有令:有功者赏。冲啊。”前面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这元兵中的那个偏将此刻惊骇于眼前惨状,随即反应过来。当下一挥腰刀带头向东城门冲了过去。 余下的元兵尚在观望,还仍有数百名死忠紧跟在偏将身后冲了出去。如此一来,身后元兵元将不泛盲从者。很快元军又聚集了数千人向大奎他们杀了过来。 刚刚的一阵炮火,一半元兵吓破了胆。几千人躲在民宅废墟巷道中,死活不会再上前拼杀了。连年战事,元军兵源不足,这些人中大多是元军强拉来的各族百姓,其中汉人居多。元庭重用蒙族人及色目人,汉人很少为官为将的。自然李思齐是个例外。 元庭把人分为四等: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汉人,四等南人。由此可见汉人及南方各族百姓在元庭眼中的地位。 虽然冲上来的只有不足五千元兵,但是对于大奎身边的明军将士来说,依然是人山人海。 大奎手持铁枪独身挡于城门洞处,身后的城门洞内明军将士正在舍命挖掘。原来元兵不光将城门上了门栓,更以数千沙包囤积于门洞内,将城门堵得死死的。 如果半个时辰内打不开城门,城外的命运势必要经历一场浩劫。元兵已由其余三门出兵,三支队伍总计五万五千人。城外明军不足四万,况且又是群龙无首。大奎想到这里不仅心急如焚。 “大将军,速速上城。这里我们抵挡。”跟在大奎身后的校尉急声道。 大奎望着如狼似虎般杀来的数千元兵,沉声道:“带人速速打开城门,这里有我。”大奎堵着耳朵,此刻虽是不知属下在说什么,但是大奎知道。要想拦住这些元兵,非自己无人能挡,既如此,大奎也就下了拼死之心。 校尉闻言,目中含泪。回身嘶吼道:“快些,快些。”闻言之下,搬运沙包的明军将士更是加快了动作。因为他们心中也明白,一旦不能尽快打开城门,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大奎上前数步,铁枪一摆。却是扬声喝道:“小虎,勿分敌我,把炮弹打光。” 杨小虎立身城头,听到义父的呼喊,早已是热泪盈眶。连忙回身跑到城墙另一边,扒住墙垛向城外看去。入眼处却是一片厮杀景象。城外三万明军正与三面围困而来的元兵大队人马绞杀在一处。 “好了没有?”杨小虎声音中已带了三分哭腔。 众火炮手加紧装弹,此刻正在安装引信。一名伍长一边忙活一边回应道:“杨将军,这便好了。” 杨小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抽出腰刀喝道:“我下城去厮杀,你等在此只管开炮。” 说着不等众人拦阻,已是飞奔向城防梯。 (元明时代的炮弹大致分为两种,一种为实心弹,就是铁嘎达。用于打击敌军方阵及建筑物。第二种是榴弹,铁壳中空内装炸药,靠印信药捻引爆。) 杨小虎刚刚下城,带兵伍长突然愣在原地。众兵士忙问缘故。伍长指着装炮弹的一个个木箱子道:“来不及了,装弹太慢。我们不用炮,只需将炮弹引信点了,扔下城去便可。” 一兵士忙问道:“那岂不是连大将军也伤了?” 伍长不仅开口骂道:“你他妈的人头猪脑啊?不会扔的远些?”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伍长再次扬声道:“这里的炮弹约摸有四五百个,咱们都扔了。扔光炮弹都跟我一起杀下城去,祝大将军一臂之力。” 众将士齐声高呼:“收复兰州,一战扬名!” “杀!”元兵便似一股怒流冲到了城门前,一时间刀枪齐出直奔大奎杀到。 大奎铁枪一摆,借力格挡,接着腰身一拧,双手持枪回扫。一尺枪头带出一片血雾,冲在最前的五名元兵喉头中招扑倒在地。 不等后面的元兵冲上来,大奎已是进步扎枪,再次将一名元兵校尉当胸刺穿。 城门洞不过五丈宽,大奎舍命厮杀之下,冲上来的元兵一招之内非死即伤,竟是无一人能冲过大奎的拦阻。元兵空有五千人马,围在大奎身前左右的不过几十人。后面黑压压全是人,却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大奎一夫当关,出手毫不留情。正当城门洞前被元兵围得水泄不通之际,城上扔下几十个黑乎乎的圆球来,这些圆球是哪里人多往哪里落。 “快跑啊,是炮弹。”元兵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但这惊叫随即被惊天动地的炸响淹没。 ‘轰轰轰……。’大地仿若都在震颤,那些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了花。一时到处都是惨叫,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杨小虎刚刚跑下城防梯,,巨大的轰响震得杨小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眼再看元兵人群中已是一片硝烟。只是这一轮炮弹,元兵死伤近千人。 本来是拥堵的城门洞前,瞬间空出一大片来。地上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元兵还没回过神来,城上又是一通炮弹扔了下来。 ‘轰轰轰……。’这一轮炸响,连同与大奎厮杀的数百元兵也都波及到了,围在战团外的数十元兵麦草一般倒在了地上。 这炮弹是靠爆炸后的铁皮伤人,如是落在石头多的地方,杀伤力更甚。无巧不巧的是,此处城门的道路上却是以小青石子为基,上边黄沙铺道。如此一来,炮弹的威力更见猛恶。两轮炮弹下来,元兵竟是死伤近半。 城上的明军一个个探头探脑的看着城下,刚刚的两轮炮弹,靠近城门洞的元兵基本死绝跑光了,离得远的却是够不到。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大奎正战到悍处,手上铁枪泼风般出招,可未过百招杀了百余人后,身前竟是没人了。刚刚的轰然大响,大奎也只觉脚下连连震动,耳朵虽是堵着但也听得见轰轰炮响。 等到杀尽身前最后两名元兵,放眼再看,其余元兵竟是远远地拥堵在数百步外不肯近前。 大奎乐了,所幸迈过身前堆叠在一起的元兵尸体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了空场上。这时一阵硝烟夹杂着血腥气扑鼻而来,大奎不仅弯腰呕吐起来。 目光所及,尽是累累死尸,就算有活着的,也都是哀嚎满地。 再向远处的元兵望去,只见他们都是一脸惊惧的抬头看着城上。大奎也扭头向城上看去,只见近百名明军将士每人抱了一个炮弹站在城垛子上,身后有数名兵士手持火把伺候着。 大奎向他们笑了笑,这才面向远处的元兵。看着元兵溃不成军的样子,大奎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元兵中数名带军校尉见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死活不肯再过来厮杀。 大奎顿觉很无趣,提了铁枪回转身来,恰巧看到明军将士搬光了沙包,正在打开门栓。 “咯吱~~。”城门一阵响动徐徐开启。城外已是杀得天昏地暗。 大奎疾步奔进城门洞来到城门前,放眼望去元明两军杀得难解难分。大奎不由得有些心急,回身吩咐道:“传我将令,不可恋战极速进城。”身边兵士高声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城上一片鸣金之声。正在厮杀的双方兵马不仅一阵失神,等明军看清是自己人占了城头开了城门,不仅齐声欢呼。明军且战且走,纷纷退向兰州城内。 元兵带兵三员大将见状不仅一声令下:“杀进城去!”大批元兵奉了军令,亡命般的追杀明军。明军刚刚退到城门处,又再次与元兵绞杀在一起。孙迁一身是血,提着开山刀策马来到大奎身前瓮声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大奎回身一指到:“城内左近尚有数千元兵,只是不敢过来。既如此你便过去,将他们杀散便可不得追杀。” 孙迁闻言大声喝道:“遵大将军令。”随即环顾左右,大喝一声:“骠骑营,跟我走!” 本在城门外厮杀的骠骑营听到孙迁的这声呼喊,纷纷撤出战团策马冲进了城门。城门外自有明军步卒抵挡元兵。 城门洞对于三万明军来说要想顷刻进城,却是不能够。如此一来,外围的元兵越逼越近,战圈却是越来越小。 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前已挤满了明军,外围元兵趁此机会加紧围杀。一时间城门外已是血流成河。 大奎冲到城里,向着城防梯奔去。迎面见到了杨小虎。 “速速上城,告知火炮手向城外元兵开炮。”大奎连声下令,杨小虎回身便走。 正当城外元兵与城门前的明军纠缠之际,城上投下百十个黑球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密集的爆炸声,真可谓地动山摇。 元军阵中一片火光硝烟,本是乱哄哄的撒杀声震天的人群中,一片人仰马翻。没有炸伤的战马听到如此大的动静,却是发了疯一般四处乱窜。如此一来元兵更是死伤累累,顷刻间乱了阵脚。 第四十二章 一纸降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退进了城,城门顷刻间关闭。只留下城外烽烟滚滚满目疮痍。明军入了城,城门不远处的元兵元将可倒了霉,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杀散。大奎召集全军,清点人数急急布防。此一战明军阵亡五千余众,城外营盘失守。粮草本就不多,丢了也就罢了。 本来用作堵住城门的沙包,被明军搬到了城门洞外,整齐的码成一圈屏障。明军此刻尚有四万有余,此刻分成三部守住长街,城墙及城门。大奎又命人在城头燃放狼烟,借以传讯。未出兵之际,大奎早与元帅徐达密议,大奎只要拿下兰州任意一座城门,便是大功一件。现在要做的,便是固守待援。大奎不会傻到只带四万明军便妄图拿下兰州城,兰州城内尚有元兵十万之众,况且又都是装备精良。 城门一破,李思齐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本打算固守兰州,等扩廓帖木儿的大军一到便大举反攻,可如今明军攻下了兰州东门并且严防死守,自己空有十万大军却是莫之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李思齐不胜唏嘘。 心知大势已去,李思齐唯有召集众将,一起商讨对策。 夜幕低垂之时,城内来了一名元兵信使。信使送上一封降书,署名是:陕西平章李思齐。大奎持着这封书信心知大势已定,这才回复李思齐接受归降。 晨风破晓,旭日东升,兰州东城已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大奎已在长街两侧的民居废墟里安插了两千弓弩手,街上的死尸都堆到了长街远处。就算元兵来犯,想要长驱直入也是痴人说梦。 人在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虽然这马肉烤的有些焦糊,也没放作料。但是大奎一样吃的津津有味。尘埃落定,战场上死马有的是,收集一下足够四万明军一天的口粮。大奎只需带兵守住东门三天,故此这粮草上便全赖死马肉了。 一骑得得,马上之人一身儒袍神态自若,沿着长街一路来到了城东门不远。 “什么人,下马搭话。再向前行我们要放箭了。”路旁的一段矮墙后闪出一名明军校尉,挎着腰刀来到街上拦住骑者去路。 骑者轻轻一笑,翻鞍下马拱手道:“鄙人范平之受平章李思齐李将军之命,前来找你们张将军议降。” 校尉上下打量着范平之,不肖问道:“既是议降,为何李思齐不亲自来?” 范平之答道:“李将军身感小恙卧病在床,故此委派在下前来。” 校尉不禁笑道:“李思齐是愁得吧?”说罢冷声道:“马匹留下,你自己过去吧。我家张将军就在城门处。” “多谢多谢。”范平之连连作揖,将马匹交由这明军校尉,只身一人走向城门处。 城门前沙包高磊,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范平之刚走到近前,又被人拦住。一番问话细细搜身,这才被带着绕过沙墙来到城门洞处见到了明军主将。 大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前摆着圆桌。桌上横着一条烤熟的马腿,此刻大奎正手持小刀割肉大吃。虽是兵戈战乱,但身为主将自然不能像兵士那般随便,自然是要讲究些的。这桌椅便是在民宅中找来的。 “小民范平之见过张将军?”范平之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大奎嚼着肉,抬眼看了一下范平之,鼻子里‘恩’了一声。 范平之一瘪,这才续言道:“我家李将军命小人多多拜上张将军。” 大奎仍不说话,依旧在吃。范平之无奈只得问道:“昨日傍晚,李将军已命人投上降书,不知张将军何时能派兵接管兰州?” 大奎满不在乎的答道:“接管兰州之事不急,我征虏前锋军只攻城,并不取城。再过两日元帅大军便会到达兰州,到时李思齐将军自去向我家元帅请降便了。” 范平之闻言不禁一呆,临来时李思齐将军曾反复交代,说动张大奎接管兰州。原来李思齐的打算是等大奎的前锋军接管兰州以后,自然要分兵据守各处,到时兵力分散又不占地利,李思齐手下的十万大军便可一举将明军消灭。哪知大奎全然不理旁事,一心守在东门。 “张将军,如今天下未定民心思安,兰州百姓都盼着将军的仁义之师接管兰州。为何将军执意在此留守,却至民望于不顾?”范平之巧舌如簧,说的有板有眼。 大奎闻言笑道:“你休要多言,只管回复你家李将军,就说张某一介草民出身,习惯了风餐露宿,就不劳李将军费心了。”说罢扬声吩咐道:“来人,送客。” “张将军,既如此在下告辞。”范平之再次抱拳施礼。 大奎微微一笑,命人送走了范平之。 范平之一走,前锋军众将便来到了城门处,这城门洞此刻便做了中军大帐。 大奎起身望着众将,先是微微一笑,这才道:“昨日李思齐派人送来降书,今日又派来说客,不知众位作何感想?” 孙迁翁声道:“那便接管了便是,到时元帅到了兰州,岂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大奎笑着看了看孙迁,这才道:“兰州情势未明,前锋军不得妄动。”说着大奎部署道:“各位将军,务必要各司其职,与本将军一起把守东门。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攻城之初,大奎单枪匹马杀上城头,军中众将都是有目共睹。此番大奎的号令,众将自然是言听计行从,只是孙迁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这孙迁看似粗人一个,但是其心思却是粗中有细。 散了大帐,大奎带了一队侍卫兵卒,亲自巡视了城上城下各处要地。东城墙两侧与南北城墙相连之处各有明军把守,就算元兵由此来犯也不怕。大奎不光在此两地部署了兵士,并特意安置了两门城防炮。 善战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或许是经历的多了就会有所顾虑,大奎不是没想过带兵直捣黄龙生擒李思齐,但毕竟不明敌情,于兰州街市各处也是一无所知。手上是四万明军的性命,大奎不敢大意。 午时三刻,大奎命人在城头上再放狼烟,借以告知远在兰州数里外的探马,兰州并无战事。此刻庆阳城只留了两万明军留守,徐达率领征率大军正向兰州开拔。 一计不成,李思齐已是黔驴技穷。兰州东门被明军守的铁桶一般,就算强攻,每个四天半月的也难有所建树,而明军大队人马即刻便到。李思齐无奈之下,只得假戏真做,向城内的明军纳降。 大奎本来还在怀疑李思齐的诚意,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大奎打消了顾虑。 李思齐命人送来粮草,并以数百辆大车送来了大批的兵器铠甲,这些兵器铠甲正是李思齐手下十万元兵的军械。李思齐心知不如此不足以表露诚意,既然是投降那便降的彻底些。大奎欣然接受李思齐的馈赠,但守在东门的明军却是未动一兵一卒。 又一日,李思齐带了亲随数人,一身便服来到东门。大奎终于见到了李思齐,二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携手来到了城门洞内。 洞内仍是一桌一椅,大奎吩咐人又临时添了把椅子。 “哎呀,不知李将军大驾光临,也没什么准备。来来来,快坐!”大奎招呼着,当先落了座。李思齐也不介意,随后陪坐圆桌另一边。 “来人啊,上茶!”大奎冲着守在城门洞外的杨小虎等人喊了一声。 杨小虎闻言左手提着一只水罐,右手拿了两只水瓢进了城门洞。‘咣咣’两只水瓢重重摔在桌上,接着杨小虎吊儿郎当打分举了水罐开始倒水。许是水罐举得高了些,一时间水花飞溅,溅了李思齐一身。 李思齐如今虽是败军之将,却好歹也是领兵的大将军,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大奎只是含笑而视,对杨小虎的粗莽无状视若无睹。 杨小虎将两只水瓢倒满了水,随手在瓢里撒了些东西。李思齐定睛一看,竟是些碎树叶子。士可杀不可辱,大奎准备了这些就是要羞辱一下李思齐。 “哎呀,来得匆忙未及备下好茶,仅以此水代茶。还望李将军勿要见责才是。”大奎打着哈哈伸手做请。 本以为李思齐会有所怨言,哪成想李思齐面不改色,连连摇头道:“都说明军清苦,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啊。”说着竟是伸手端起面前水瓢就唇痛饮,‘咕咚咕咚’之声清晰可闻。大奎见此不仅暗赞:能屈能伸,不愧是一方枭雄。 放下手上的水瓢,李思齐由袖中掏出一方巾帕擦了擦嘴。大奎看在眼里不仅心道:这体面人就是讲究呀。 “张将军,即是不肯接手兰州,却不知徐元帅何日能到啊?”李思齐这是明知故问,他早有线报,徐达大军已在来兰州的路上了。 大奎呵呵一笑道:“就这几日,李将军切莫心急。” 李思齐闻言笑道:“久慕张将军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此番归降大明,李某能与张将军同殿称臣,真乃三生有幸啊。”李思齐今日前来就是示好的,故此什么好听说什么。 大奎却只是笑道:“本将军不过一介武夫,可不敢当李将军如此厚意。” 第四十三章 光复兰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李思齐微微一笑道:“为表诚意,李某已将全军兵器甲胄上缴,即是徐元帅不日将到兰州,李某自当每日来此恭候。”说罢李思齐起身拱手道:“张将军,李某在城中为张将军备了一座宅邸,虽不豪阔倒也干净。还望张将军移步下榻。” 大奎微微一笑,心知这是李思齐讨好之举,但未免瓜田李下大奎却是婉言谢绝。 “多谢李将军厚意,只是我这些兵将懒散的狠,一不留神就要玩忽职守。故此张某片刻离不得此地,还望李将军勿要怪责。”大奎打着哈哈说着闲篇,即是奉了军令守卫东城门,大奎自然不能贪图享乐住进李思齐备下的宅子。 但大奎随后道:“当然,如果李将军方便的话,就在此处安歇。若是元帅到了也好一并迎接。来来去去的岂不是麻烦?” “这……。”李思齐闻言不禁十分为难,心知这是大奎对他放心不下,故此留他在这里以策万全。说来这也是大奎的无奈之举,眼下兰州城破,只要守在此地等到大军到来便万事大吉,大奎可不想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思齐就这样随大奎留在了城门洞里,城门洞里除了桌子和两把椅子竟是别无长物。无奈之下李思齐命属下搬家一般送来了雕花大床,金丝棉被等等生活所需。整个城门洞里被李思齐的侍从打扫的干干净净,家用物事一应俱全。 毕竟李思齐是高官显贵一方诸侯,就算是蜗居此地也要讲究非常。 两日后,徐达亲率马步军十万来到兰州城外。兰州东门大开,大奎与李思齐各自带领元明众将出门迎候。自此兰州光复。 扩廓帖木儿得知李思齐降明,不仅大为光火。但如今明军气势正宏,扩廓帖木儿也只能忍气吞声。谁叫他粮草不济兵力势微? 李思齐本为河南罗山一典吏,虽只是不入品的小官,但在四邻八乡却是甚有威望。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年江北红巾军做大,四处攻城略地百姓深受战火之苦,自然红巾军中也不泛绿林盗匪江湖败类。 李思齐看到红巾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便散尽家财拉起一支队伍,名曰护乡团。并与另一支私人武装联手大破罗山红巾军。而与李思齐联手者,便是后来大元名将察罕帖木儿。 当时元庭政府正被罗山这支起义军搞得焦头烂额,突然闻听有地方的军队帮助打击红巾军,不禁大喜过望。遂对察罕帖木儿及李思齐许以高官厚禄笼络其心。封授察罕帖木儿为中顺大夫、汝宁府达鲁花赤(蒙古和元朝的官名,为所在地方、军队和官衙的最大监治官。)封李思齐为汝宁府知府。自此李思齐开始了一生的戎马。 太祖朱元璋得知李思齐归降,不禁大喜过望。传下圣旨,宣元帅徐达及李思齐率军班师。 得到这个消息,大奎心中喜不自胜。终于打完仗了,至少自己不用在打仗了。 兰州北临黄河,东临将军山,真可谓是依山傍水。 这日,大奎特意赶到黄河边美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这才快马回营。 中军帐中,元帅徐达正在与李思齐喝茶闲聊,大奎走到帐前躬身抱拳扬声道:“末将张大奎请见。” 帐内徐达见状,对李思齐报以一笑,这才沉声道:“进来。”大奎整整衣袍,这才进了大帐。 “元帅,大军何日开拔?”大奎开口便急声问道。 徐达脸色一沉:“没见本帅正与李将军叙话吗?”顿了一顿徐达这才问道:“张将军此来就为此事?” 大奎点点头,却是看也不看一旁的李思齐。 徐达微微一笑,沉声道:“如今李将军投我大明,兰州才得以光复。但四邻众县尚在元兵掌控之中,这仗还没打完却如何班师撤兵?” 大奎闻言忙道:“回元帅话,临近各县皆是弹丸之地。只需派出几员战将数千人马即可将其逐一攻破,何须元帅大军耽搁时日?” 徐达却是摇摇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军机之事岂容儿戏?” 大奎想都不想,急声道:“元帅给我五千精骑,张大奎一月之内便可尽收各地州县。” 徐达闻言微微一笑,这才道:“此事本帅已交由汤和将军处置,你若急于求战可与汤将军一同商讨,不必再来问我。” 大奎一抱拳道:“末将告退。”说着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大奎回到前锋军,顶盔掼甲提着铁枪便走。杨小虎却是正在喂马,见到大奎如此打扮不禁问道:“义父,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奎气道:“休要多问,速速备马。” 杨小虎不敢耽搁,连忙给战马备了马鞍。大奎提枪上马之际对杨小虎道:“你收拾一下,等我回来。”杨小虎连忙称是,眼看着大奎策马走得远了。 大奎一路扬鞭,只片刻即来到左路军大营。 守营军士都认得大奎,故此也不加拦阻,大奎一路策马到了左军大帐。 翻鞍下马,将手上缰绳交由门前士卒,大奎疾步走进营帐。帐中汤和正与一名偏将议事,大奎一进门,便听到汤和哈哈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奎不仅莫名其妙。汤和呵呵笑着道:“大奎兄弟来得正好,我来引荐一番。”说着一指身旁就坐的偏将道:“这位是你的同乡,也是你的同宗。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啊?” 大奎闻言一愣,仔细看了看这汤和所说的自己同乡,这人面相清瘦却是精神奕奕,年龄已过而立。大奎看了半晌也没认出是谁来。 汤和见状不禁莞尔,那偏将起身抱拳道:“末将张温,见过张将军。” 大奎没说话,张温却是笑道:“当年与将军初见时,将军还是个打柴的樵子,多年不见物是人非。将军如今名满天下,张温钦佩之至。” 经此一说,大奎不仅恍然大悟。当年大奎与汤和在济州初见时的情形历历在目,而这个张温便是跟从汤和从军的猎户之一。(详见第一卷第三章) “哎呀,原来真是同乡啊。”大奎走上前去与张温握手言笑,良久这才各自落座。 原来张温本在京师枢密院供职,此番却是作为信使来到了兰州。俗话说得好: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刻身在异乡为异客,能见到自己老家的故人,也着实是难得。 叙旧良久,大奎才问起了出兵征讨兰州周边各州县的事。 汤和品着茶,笑道:“当下兰州战事已定,唯有会宁、静宁、平凉三地尚在元兵掌控之中。元帅命我左路军兵分三路拿下此三处州县,这件事与大奎兄弟的前锋军无干!” 听到汤和这句话,大奎不仅气道:“怎说与我无干?大哥的事便是我张大奎的事,三处州县分我两处。” 汤和不仅哈哈大笑,大奎急声问道:“你笑什么?” 汤和笑了半晌才道:“大奎兄弟是急着回家过安乐日子吧。” 大奎被说中心事,不仅老脸一红。汤和续道:“如今大奎兄弟战功彪炳,太祖皇上不计前嫌。此番班师回京,大奎兄弟便可天高任鸟飞了,可喜可贺啊。”说罢再饮一口茶。 张温点头道:“大奎兄弟单枪匹马杀入兰州,麾下五万精兵一日内破城。想当初元帅十五万大军围攻庆阳三月方克城,想这兰州比之庆阳更为城高壁厚,如此算来大奎兄弟真乃神人也。” 汤和也道:“若论功勋,大奎兄弟居功至伟。此次这些许弹丸小地,便无需大奎兄弟挂心了。”说着与张温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大奎呵呵笑着看向汤和:“汤大哥别绕弯子,直说吧。我打哪里?” 汤和一改笑颜正色道:“三处虽是州县小地,但元兵守军也有三万之众。我已命属下顾时、戴德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去取会宁、静宁两地。唯平凉守将敖敦智勇双全甚难对付,故此需我亲自带兵前往。” 大奎听到这里,起身喝道:“何须汤大哥出马?小弟自带精骑五千去取平凉。” 汤和闻言劝阻道:“兄弟切莫意气用事。” 大奎不服气问道:“那敖敦有三头六臂不成?” 汤和叹息道:“并未大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敖敦其人精于兵法,况且又占据地利,单凭武勇难以取胜。” 大奎闻言哈哈一笑道:“汤大哥无须多心,我张大奎也非有勇无谋之辈,告辞!”说把大奎不等汤和挽留,已是大踏步出了营帐。 大奎回到前锋军,点齐精兵五千,与杨小虎一道兵发平凉。 平凉地处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陕甘宁三省交汇横跨陇山(关山),东邻陕西咸阳,西连甘肃定西、白银,南接陕西宝鸡和甘肃天水,北与宁夏固原、甘肃庆阳毗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明军攻克庆阳进兵兰州之际,路过平凉。但却没有去拿下平凉,顾忌的便是平凉的地势易守难攻,为了不耽搁时日故此作罢。 第四十四章 进兵平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兰州通往平凉的地势已见险峻,道路两旁峰峦叠嶂奇峰比邻。五千军马浩浩荡荡开赴平凉,路行三日已进入平凉地界。 杨小**在马上陪在大奎身侧,边走边说道:“义父,我们需找一个向导,不然就这样摸进平凉,怕是与我军不利。” 大奎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只见满目荒痍,却哪里有人家? 杨小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五千精骑兵,不禁皱眉道:“义父,平凉之地险峻非常,我等不占地利。况且元兵一万我等五千敌众我寡,这却如何能战?” 大奎轻轻一笑道:“兵不在多在精,那傲敦属下皆是流氓草寇之流,虽人数众多又有何惧?” “此次义父已将精骑营带了出来,那孙迁为何不同来?”杨小虎问题一个接一个。 大奎不仅叹道:“孙迁乃是皇亲,岂能是我等可攀比的?” 正说话间,大奎远远望见山脚处有袅袅炊烟升腾。 “小虎,去前方看看是何样人家。记得小心说话,莫要惊吓了百姓。”大奎细心叮嘱道。 “是。”杨小虎答应一声便策马扬鞭领先大队人马奔向远处的炊烟之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杨小虎一阵疾驰,废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山脚。山脚下果真有一户农舍,农舍四周以木板隔成了一人高的篱笆。先前看到的炊烟却正来自于这间农舍。 杨小虎来到院门前翻鞍下马,牵着马走到门前伸手拍门。 不多时,由院门的缝隙里看到,农舍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五旬老妇人。 “大娘,我是过路的,想跟你打听点事儿。”杨小虎扬声说道。 妇人见到院外只有杨小虎一人,不禁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杨小虎笑道:“我从兰州来。” 妇人向前走了两步,隔着篱笆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杨小虎。好在杨小虎面相周正不似歹人,老妇人看了半晌这才过来开了门。 杨小虎牵着马,先是躬身抱拳满脸堆笑。这才道:“大娘,我想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离着平凉镇还有多远?” 老妇人见问,答道:“此处是崆峒山,距平凉尚有七十里。”说着又上下打量杨小虎。 杨小虎牵着战马,马上挂着铁枪。周身上下紧身利落铁甲生辉。许是这老妇人少见军旅之人,故此格外的好奇。 杨小虎被看得一阵脸红,不仅打破沉寂又问道:“不知大娘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妇人望望天色,这才答道:“我家还有一个老头子,过会就该回来了。” 杨小虎此次前来是为了探听平凉城的事情,可面对这位老妇人却是一时难以开口。 “孩子,你饿了吧?”老妇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问道。 杨小虎挠了挠头,半晌才道:“我们人多,自己也带了锅灶粮食,就不劳烦大娘了。”说着转身要走,老妇人却是唤道:“孩子,我家里熬了青稞粥,蒸了些馍馍。你若是饿了就来我家,管你饱!” 杨小虎回头笑着答道:“哎,等我跟我义父说一下就回来。”老妇人闻言不禁笑了。 眼看着杨小虎上了马,老妇人笑着招呼道:“既然你的家里人来了,不妨一同来我家。这左近也没人家,寻常找人说说话也没有,正好你们来了热闹些。” 杨小虎拨马之际只是微微一笑,这便向着来路扬鞭而去,蹄声得得转瞬去的远了。 老妇人乐呵呵的回了屋,先是将桌椅搽抹干净。本是干干净净的地上也洒了水清扫了一番。收拾利索后老妇人便将做好的饭菜上了桌,还特意拿出自家酿的酒来摆上桌面。 正当这时,院门外进来一半百老者。老妇人在屋里回头看了一眼,便乐呵呵迎出了屋。 “老头子,一会要来客人了。”老妇人笑着说道。 回来的正是老妇人的丈夫,老者手上提着两只兔子,身上背着箭囊长弓,看样子是个猎户。“是啊?没说是哪里来的人?做什么的?”老者一边向屋里走,一边开口问道。 老妇人跟在身后笑着答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后生,看样子是个军汉。” 老者闻言身形一顿,回身道:“军汉?难不成是去平凉探听消息的?” 老妇人不仅问道:“探听什么消息啊?” 老者已是急切道:“快快与我收拾一下,我们躲进山里?” “哎呀,老头子。这是做什么啊?”老妇人听到丈夫口气不善,心中不免惊慌起来。 老者气道:“即是军汉,必然是来谈听消息的。若是说了便会得罪平凉那边的人,不说怕是大难临头啊。” 老妇人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奔进了屋中。老者站在院外呼唤道:“带上干粮就成,别的都不要了。”过了片刻,老妇人拎了个包袱回到院中,老两口慌慌张张的出了门,沿着一条荒僻小路急急向山里奔逃而去。 大奎听了杨小虎的禀告,当下命令大军全速前行,一时间铁蹄翻飞隆隆震耳。五千人马只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杨小虎所说的农舍门前。 等杨小虎再次来到农舍院门外,只见院门大开,院子里的地上还有两只死兔子。除此之外竟是不见人踪。 “有人在家吗?”杨小虎站在院门前高声呼喊,刚要迈步进门。 “站住。”大奎一声呼和,翻鞍下马走到杨小虎身前道“即是主人家不在,我等自然不便闯入。” “可先前来时明明有人在家的,老大娘还邀我一起吃饭。”说着杨小虎又忙补充道:“那个老大娘也邀请你了。”说着一指农舍又道:“你看屋门都开着,那屋里桌子上摆了酒饭。那自然是用来款待我们的。” 大奎叹息道:“传令下去,大军退后三百步原地休整。” 杨小虎见状嘟着嘴去传令了。 四野青山秀水,偶闻鸟叫虫鸣。如此山清水秀之地,所居百姓自也是良善之家。 大奎只想着见到了百姓细细打探平凉镇的情形,扰民的事情大奎是万万不能做的。 平凉不过是一个小镇。镇上总共才两千多口人,但却驻军一万有余。 傲敦从前就是庆阳街上的一个泼皮,平日里惹是生非坏事做尽,曾因伤及人命吃了官司被打入大牢。元庭有法度,蒙人杀汉人杖责二十,汉人伤蒙人腰斩。可惜这傲敦偏偏酒醉之下打死的是兰州知州的亲戚,这下惹了麻烦。 后来天下大乱,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互相心存芥蒂,直至互相攻伐。三人中张良弼实力最弱,一时兵力不足故此将牢中囚犯开释充军。傲敦凭着一股狠劲,慢慢熬成了军中校尉。后来因作战勇猛立了战功,又被提升为偏将。按说这傲敦是张良弼的部将,张良弼一死树倒猢狲散。庆阳城破之日傲敦拉上一彪人马携带大批珠宝逃出庆阳城来到了平凉镇。 对平凉镇傲敦是了如指掌,因为这里就是他的老家所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点不假。无论是山贼草寇还是残兵败将哪怕是光棍流浪汉,只要肯投军傲敦一改来者不拒。短短一月间,傲敦麾下兵马由原来的六七千发展到近万。居安思危乃是至理名言,傲敦不光有勇而且有谋。心知盘踞平凉并非长久之计,故此广纳兵员厚储粮草。只要明军来剿,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带着手下躲进山里。 如今的傲敦改弦易帜,奉扩廓帖木儿为帅,当初关川河之战便是傲敦的人马首当其冲。此番扩廓帖木儿远遁漠北,傲敦便在平凉偃旗息鼓,等到扩廓帖木儿卷土重来之际,便是他傲敦风云再起之时。 天遂人愿,今日来了两个贵客。 招待贵客自然要盛宴款待,傲敦手下众将齐来作陪。 厅中丝竹绕耳,佳人把酒恭候。 酒宴之上,傲敦频频敬酒,神色言语恭谨之极。这两位贵客一位是大明征虏前锋军副将孙迁,另一位赫然是苗疆毒王方九天。 “二位贵客驾临平凉,傲某荣幸之至。来来来,在下再敬二位一杯。”傲敦说着举杯就唇一饮而尽。孙迁随意的举杯应付了一下,方九天却是动也没动,青筋鼓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就这幅尊容寻常人看了怕也要做上三天噩梦。 “孙将军的事情便是我傲敦的事情,这里也没有外人。孙将军有话但讲无妨。”傲敦大手一挥,一派豪迈之色。 若论身量,其与孙迁真可谓是半斤八两。一样的高大威猛,一样的粗豪面相。 孙迁叹气道:“本以为除去了常遇春,明军便会就此失势。哪成想事与愿违,如今大元丢城失地一败再败。” 傲敦闻言也不禁叹息不已,谁说不是?若不是元军失利,他傲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这时,坐在主宾之位的方九天却是冷声说道:“那我们再除去徐达便是。”说着方九天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缓缓咽下。良久这才道:“徐达不死,我方九天也难以向梁王复命。” 第四十五章 惊天阴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听到方九天要谋害徐达,孙迁的脸色一沉:“你们曾说除去常遇春,中原便唾手可得。可如今常遇春已死,可又能怎样?还不是连兰州都丢了?” 傲敦没说话,只是自顾的又饮了一杯,方九天嘴角牵动冷冷一笑。 孙迁气道:“如今你们又要害徐元帅,如果徐元帅不在了,你们又要害哪个?明军中能征善战的文臣武将多了去了,你们还能都杀了?” 方九天直至此时才开口道:“孙将军,你莫要忘了。当初杀常遇春可是你孙将军做了内应,要不是你提醒,我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得手。既然上了同一条船,后悔是没用的。”说着方九天整整衣袖,这才续道:“我这里有天下至毒,也有治病良药。可偏偏没有后悔药” “你……。”孙迁刚要发作,傲敦哈哈大笑道:“二位,且听我一言。”说着端起酒杯打着圆场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既然联手同盟,自然是要以真心待之。眼下大元虽是一时失利,但只要假以时日必能东山再起。来来来,大家满饮此杯。” 方九天没动,孙迁气愤至极的端了杯子一饮而尽。作陪的数名元将也都纷纷举杯同饮。 这时门外奔进一名兵士,来到傲敦身后附耳轻言了一阵。傲敦听了兵士的话不仅哈哈大笑道:“果然如孙将军所言,明军只有五千人马便妄图征我平凉。”顿了顿傲敦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带兵者是谁?” 孙迁微微一笑道:“我临来时,听消息说是徐达麾下的左路军汤和部。这汤和也是有些本事的,其与常遇春齐名,无论是智计武功,皆不容小觑。” 傲敦闻言神色凝重,思量片刻才道:“带兵的不会是汤和吧?” 此言一出,与席的众元将纷纷交头接耳。 望着众人一脸的惊诧,方九天阴阴一笑,口中说出一句话却是语惊四座。 “不管来的是谁,管教他有来无回。” 傲敦仿若听到了天籁之音,连忙问道:“不知方大侠有何妙策?” 方九天品了口酒,半晌才道:“平凉以西有崆峒山为屏障,我们可在此处设伏。” 傲敦本以为是什么妙计,听到此言不仅叹气道:“探子来报,明军已到了崆峒山。况且我军这时启程为时已晚。”说罢又自言自语道:“看来为今之计只能暂避锋芒了。” 方九天冷声道:“似你这般畏首畏尾,怎可成大事?” 傲敦望着方九天,却是无奈道:“我手下兵马虽有一万,但实则能打仗的不过五六千,其余的兵士未经操练却如何能上阵?” 方九天却是不以为意,开口道:“平凉以西有一处坡岭地界,那里沟壑纵横少有人迹,更有蛇虫野兽出没。明军来袭必经此路,胜败便在此了。” 傲敦不禁问道:“那里叫做南坡,虽是险僻难行却非设伏交战之地。” 方九天摇头道:“不是交战,此战不需大动干戈便可全胜。” 听到这句话,傲敦顿时来了兴致:“方大侠有何妙策?” 方九天这才道:“之所以我们闻讯之时明军已到了崆峒山,是因为明军来的皆是骑兵。骑兵日行五百里已是极致,领军之人深知兵贵神速,故此加速行军。而大军经过崆峒山没有遇伏击,势必心中放松警惕。如此一来必会长驱而入,路上不会稍歇。”说着顿了顿这才又道:“那南坡崎岖难行,明军要过南坡定会稍有延误。” 傲敦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那又怎样?” 方九天哈哈一笑,反问道:“长途行军,大战在即。你猜明军会怎样?” 傲敦闻言一愣,想了想才道:“明军长途奔袭而来,必然不会即刻开战。应该是寻隐蔽之处歇息休整,即是开战也会在次日。” 方九天点点头道:“即是休整,势必要饮水吃饭。想必来犯的明军轻骑而来,不会带辎重,吃饭也就是干粮罢了。而这喝水却是要就近取用。我们可在南坡以东的沟渠河道中下毒,如此一来消灭这五千明军即可不费吹灰之力。” 傲敦闻言大喜,方九天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筒道:“此物名曰销魂散,人若服用只需一个时辰便会浑身酸软无力,傲将军可将此药和在清水中,再以棉布浸泡片刻。使用时只需将棉布沁在河水上流即可。” 见到方九天手上的竹筒,傲敦不禁问道:“方大侠为何不用剧毒?” 方九天笑道:“若是见到河里的鱼虾都死了,明军又怎会用水?” 傲敦闻言恍然大悟,连忙端起酒杯道:“有方大侠相助,我大元复兴指日可待。来来来,我们一起敬方大侠一杯。”话音一落,在场众将纷纷举杯附和。 酒过三巡,终于落回正题。方九天望着身旁默默无语的孙迁道:“徐达的事情还望孙将军多多出力啊。” 孙迁闻言不解的问道:“我却如何出力,不是方大侠亲自出手吗?” 方九天再饮一杯,这才沉声道:“上次毒杀常遇春,方某一时大意险些失手。那常遇春有万夫莫敌之本事,所言非虚。那时其中毒已深尚能与我交手百招,听闻徐达武功深不可测,料想比常遇春有过之而无不及,故此再出手就需孙将军出力了。” “啊?”孙迁闻言大惊失色,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方九天眼中杀机一闪,脸上却是一副笑意。:“如何使不得?难不成孙将军要后悔了?” 孙迁心思急转,深知这方九天杀人如麻手段狠辣,却是不敢稍有得罪。当下解释道:“明军二十五万,此时徐达若死怕是要有其他人顶替。据我所知,明军中有将帅之才的不下十余位,就算徐达死了,我也难掌军权。” 方九天不禁问道:“孙将军不是前锋军的大将军吗?据我所知你还是皇亲。为何不能执掌帅位?” 孙迁叹息一声,这才道:“大将军之位已被人顶替了,说来惭愧!再者说,我这个皇亲非正统,血浓于水啊。” 原来扩廓帖木儿深谋远虑,心知明军北伐势在必得,这才由云南请来方九天对付徐达与常遇春。不光如此,扩廓还在江南各处广布眼线亲信,这孙迁便是其一。孙迁处心积虑结交孙潘,孙潘见到孙迁勇武义气,这才与之八拜结交并举荐了他。太祖皇上宠爱孙贵妃,即是孙贵妃代兄举荐人才,太祖皇上自然是不见怀疑的。由此一来,孙迁才得以飞黄腾达。 “哦?”傲敦听到这句话不仅问道:“前锋军中还有何人有如此本事?” 孙迁见问,目光中已是一片愤恨之色。口中咬牙切齿道:“张大奎。” 张大奎三个字一出口,本是安然坐在哪里品酒的方九天不仅大惊失色,傲敦也是张口结舌。倒是有个不知深浅的陪坐偏将开口问道:“这张大奎是何许人也?” 傲敦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属下,不仅摇了摇头。 这偏将倒真是个好奇宝宝,见状续问道:“将军,都怪属下多嘴。但还望明示,我等也好早做准备。” 傲敦这些手下,多数是草莽之辈。除了打家劫舍最在行,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女人了。傲敦带了不足五千人马来到平凉镇落脚,短短不足一月便扩充军队至一万。由此可见其属下的驳杂了。 傲敦沉默良久才道:“本将军是由庆阳而来,庆阳城本是张良弼将军的辖地。就是那个张大奎独身一身潜入城中挟持了张良弼及张良臣两位将军。此人深处险地犹如无人之境,你们说此人本事如何?” “啊?”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孙迁听到傲敦说这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情面也只是冷哼一声。这也难怪,若不是张大奎夺了庆阳城,他傲敦的大将军之位也不会旁落。 方九天见到孙迁面色不善,不由得轻轻一笑道:“那张大奎与我是老相识,孙将军还别不服,听我慢慢道来。” 庭到方九天如此说,众人目光齐齐聚拢而来。 方九天轻咳一声,这才道:“当年方某不过是一介浪荡江湖之人,承蒙王御史不弃(王福逃到云南,被梁王封为御史中丞。)收在府中做了上宾。那时的张大奎乃是王御史的死敌,故此方某光邀江湖高手数十人前往苏州。本想设计将其杀了,怎料此人武功之高乃我方九天生平仅见。中我剧毒尚能连杀数名高手,方某与之交手竟是不敌百招,且险些丧命苏州。” 这一番话说出来,满室皆惊。要知方九天乃是当今天下用毒第一人,距今为止还没听说他有仇敌,因为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都是在场所有人共知的。但凡与方九天结仇之人,必是死的很惨。 如今听说张大奎是方九天的死对头,都是不尽惊诧间又有些高兴。为何高兴?方九天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瘟神一般的人物,此人不死难免叫人夜不能寐。每日共处,谁也不想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得罪了这瘟神,而得罪这瘟神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第四十六章 父子情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方九天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见到众人惊诧神色偏又言道:“后来我才知道,这张大奎是大有来头之人。其师从天台山灵智上人,曾做过江北红巾军的神威大将军,官拜枢密院枢密使。在江北红巾军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等众人把张大的嘴合上,方九天又道:“后来江北红巾军被我大元四路大军剿灭,张大奎渡江到了江南,又被朱元璋笼络做了江南通政使,依然是位极人臣。此人不光武艺深不可测,更是手段毒辣。三年间查遍江南贪赃官员,更是将我大元在江南布下的耳目剿杀大半。此人的能为之大,心机之深非我等能妄加臆测的。” 孙迁在这时叹息一声道:“若不是我见机得早,隐姓埋名投靠了孙潘,怕是也难逃一死啊。” 傲敦见到众人听了放九天的话,都死气沉沉。不仅高声道:“先将这张大奎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来犯的明军尽数剿灭在南坡。”说着,傲敦即刻吩咐手下,拿了销魂散去准备。并且再三告诫需按着方九天所授之法浸泡棉布。 等到办事的属下退去,傲敦这才举杯笑道:“来来来,既然来犯之敌已在掌控之中,我等当尽情享乐才是。” 岂料话音一落,方九天却是道:“且慢。” 傲敦闻言一愣,这才问道:“方大侠还有何事?” 方九天冷声道:“光是将明军麻翻了还不行,将军还需另派五百兵士去补刀。” 傲敦呵呵笑道:“这个方大侠放心,我的属下多是江湖中人,这放药杀人的勾当自不在话下。”说是如此说,但傲敦还是吩咐身旁的一名偏将带五百兵士去南坡准备。 事情安排妥当,大厅之内随即饮酒喝令纵声谈笑,刚刚的一片愁云不驱而散。 秋风萧瑟,落叶飘飞。 大奎独自一人蹲坐在农舍门前不远的一株槐树下,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此刻已是傍晚,这农舍的主人即是举家离去,想必是藏身不远。 此次平凉之行,大奎只带五千精兵前来,心中已有计划。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今之计便是找到当地百姓,将平凉地形地貌及元兵内情打探清楚。 寻常百姓自然是怕事的,但大奎心知此人家必非寻常百姓。那院中遗留下的两只死兔子皆是箭中脖颈,只此一点已暴露出这家主人必是箭中高手。 野兔听力非凡,但凡有一点小动静都会惊慌逃窜。能以弓箭射杀野兔,一是身轻如燕,二是箭法精湛。而能箭箭射中兔子的脖颈,便非一般猎户所能为之了。 大奎命杨小虎带兵后退数百步远,独身一人守在农舍门前,只想这家主人见到能来一叙。谁知道了傍晚也不见人影。 杨小虎拿了干粮和水袋过来,大奎胡乱吃了几口。 杨小虎蹲在身边嘿嘿笑道:“义父身为大将军,吃干粮喝凉水却是委屈了。不如我将院中的两只兔子拿来烤了给义父下饭。” 大奎吃着干粮没说话,杨小虎伸脖子向农舍看了看,那房门未关闭。室内的桌子上分明摆着酒菜,杨小虎不仅咽了口唾沫。“义父,那屋里好似还有酒啊。” 大奎依旧没说话,仰头喝了口水。 杨小虎见大奎不声不响,不仅嘀咕道:“将士们都说,借这农家的锅灶一用,哪怕炖些野菜喝口汤,也比这硬噎干粮强上百倍。” 大奎终于开口道:“传我将令,擅自惊扰百姓者斩,擅闯民宅者斩。” 杨小虎听到这两个斩,当即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自己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父子二人就这样坐着,眼看着明月东升繁星璀璨,再到旭日骄阳天高云淡。这一夜,杨小虎除了到大军驻扎之地巡视了两回,就再没动过地方。 “义父,我们要等到几时啊?”杨小虎双眼皮打架,已是困顿之极。 大奎沉声道:“前方吉凶未卜,大军不能前行。再等等吧。”转头看到杨小虎一脸疲惫之色,大奎不仅关切的道:“累了就睡一会,人来了我叫你。” 杨小虎笑道:“义父不歇着,我哪里能睡。不如义父先小睡片刻,如此熬夜怕要累坏了身子。” 大奎闻言心中感动,这才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回到军中安歇,可教少数兵士入山围猎,如此大伙也好吃点肉。” 杨小虎一听此话,顿时跳了起来,答应一声便转身狂奔而去,却哪里还有一丝的困倦之色。大奎望着杨小虎的背影,不仅微微一笑。这笑中带了欣慰也带了三分的苦涩。 其父杨永怀忠义节烈,当年老鹰嘴一战与元兵玉石俱焚。如今杨小虎跟在自己身边,疆场厮杀奔波受苦。大奎只觉得这都是冥冥中的安排,非人力所能抗拒的。也许这就是师傅当年说的:大道自然。 又是夜幕降临,四野除了风吹树响鸟兽虫鸣竟是不见人踪。 大奎感到倦了困了饿了,好在杨小虎送来了一条烤熟的猪腿。 大奎叫兵士进山围猎,目的就是查看山中可有人迹,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但兵士们的运气不赖,竟是遇到了一群野猪。这野猪若是遇到生人是会攻击的,但数百持枪张弓的兵士一拥而上一轮投枪夹杂放箭之下,竟是收获了五六头大野猪。 五千人吃饭,这五六头野猪是不够吃的。还是杨小虎聪明,先割下一条猪腿火烤,然后命人去采摘了些野菜,用随军大锅将猪肉和野菜一起炖了。吃饭的时候每人一勺,没有碗就用头盔洗刷干净盛菜,没有筷子就去折树枝,心急的可以用手抓。虽只是一顿饭,但官兵一致不分彼此,即便是清苦了些却也其乐融融。 大奎与杨小虎分吃着猪肉,四目呆滞的望着农舍的篱笆。直到一条猪腿啃完,大奎才道:“今夜你就留在军中便可,无须过来陪我了。” 杨小虎呵呵笑道:“大军轻骑出发,临行时只带了十几个锅灶,却是没带帐篷。此刻大军寻了处背风的山崖下驻扎,若是下雨尚能躲避一时,若是不下雨在哪里都是一般无二。”话音一落,天边传来阵阵雷声。 大奎不仅笑骂道:“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杨小虎一听到雷声,不禁急道:“义父,快随我走吧,一会下雨了。” 大奎微微一笑道:“你去吧,我在此守候。”杨小虎闻言一跺脚,转身便走。 ‘轰隆隆’又是一道惊雷,天上转瞬乌云密布,本是皓月当空转瞬不见踪影。 “义父,我来了”。 大奎听到喊声,竟见到杨小虎扛了两杆大旗奔了回来。 “你还来做什么?”大奎不禁出言责怪,杨小虎来到身前却是嘿嘿一笑。接着两杆大旗旗杆一分,只见两面大旗的旗稍是结扎在一起的。 杨小虎将这两杆大旗撑开道:“我将旗杆绑在树上,旗杆撑开。这样就能档雨了。” 看着杨小虎忙活,大奎欣慰至极。 两杆大旗宽约八尺,撑开来两人躲在旗下避雨绰绰有余。这里刚刚准备妥当,又是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父子二人默默无语守在旗下,依然是四目盯着不远的农舍小院。此刻已值深秋,大雨之下秋风更寒,杨小虎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却也冷的嘴唇发青。大奎解下身上的披风,反手将杨小虎裹在其中。 “义父,万万使不得。”杨小虎刚要推拒,大奎却是冷声道:“为父乃是大将军,你敢抗命不成?” “义父!”杨小虎闻言已是双目含泪。自小无父无母的他,何曾受过父母之爱。此番大奎的这一举动,令杨小虎心中一暖,泪水已是和着雨水滚滚而下。 大雨下了一夜,黎明方止。 山林中百鸟争鸣,抬头再看已是碧空如洗。 虽有大旗挡雨,大奎与杨小虎也是全身湿透,互望一眼不禁相顾哑然失笑。 大奎笑道:“你回去换了干爽衣服再来。” 杨小虎呵呵笑道:“不妨事,义父先去更衣。我在此稍候。” 父子二人争执半晌,最后杨小虎被逼着回了大军驻地。 大奎坐得久了,站起身来随处走动了一下。望着眼前翠色山林不仅有感而发。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首《山居秋暝》乃是盛唐之时王维之作,所喻的乃是山居环境的静谧,新雨过后的清新,秋日天气的飒爽,白日向晚的安宁,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清幽明洁之气。 大奎读书少,但这首诗却是记忆犹新。因为当年大师兄叫他背诗词,背不出就不让吃饭。大奎可以目不识丁,却不能不吃饭。为了吃饭,唯有硬生生的记下诗词。想想少年时的自己,大奎不禁莞尔。 如今天各一方,也不知师叔和众位师兄如何了......。 第四十七章 孤身求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病了,许是淋了雨受了凉,此刻已是双颊通红神志不清。 大奎得知此讯不仅心急如焚,这里地处荒僻无医无药,却如何治病救人?大奎不仅暗恨自己当初没有跟二师兄好好学医术,自己的母亲眼睁睁的病死,如今自己生死兄弟的后人也害了急病,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大奎顾不得在农家小院门前苦守,急急奔到山崖边。那里有自己带来的五千兵马,还有自己的义子杨小虎。来到崖边再看,大奎不仅愁上加愁。一夜大雨,半数将士受了风寒。像杨小虎这样重病的不在少数。 骠骑营偏将叫做康茂才,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此刻却也是走路一步三晃的来到大奎身前禀道:“大将军,全军半数染病,需派人去寻良医救急,若不然我军危矣。” 大奎望着偏将康茂才,不仅心中感叹。康茂才早年聚兵保乡里,被元朝封为淮西宣慰使、都元帅,后率部归降吴王朱元璋,授秦淮翼水军元帅,镇守龙湾,又任都水营田使,率士兵行屯田之策。 陈友谅攻打应天府,康茂才行诈降计,诱使其躁进急行,在龙湾将其击败。后随吴王朱元璋破江州,攻占蕲、黄,战鄱阳湖,因功升为大都督府副使,又从灭张士诚,同知大都督府事。康茂才于水战颇为精通,然步战稍有不足。如今随徐达元帅北伐,却只充任前锋军骁骑营偏将,这未免大材小用。 “康将军快去歇息吧,我这便命人去寻医问药。”大奎亲手扶着康茂才来到崖边避风处,寻了一块大石扶其坐稳,这才喃喃自语道:“离此最近的就是平凉镇了,我这便去平凉寻一个郎中来。” 身周众将士闻言纷纷拦阻道:“大将军,平凉现为元兵占据,如今正逢战事,元兵怕是已加紧戒备,你此刻前去无异于深陷虎口。还是从长计议吧。” 大奎微微一笑,分开众人去拉过一匹战马。回身再看属下众将士,这才拨马扬鞭而去。 那只刚刚行至农家院门前,只见路上站立一人。一身灰布粗衣腰上扎着布绦,灰黑布裤千层底的布靴。看身子骨该是正当壮年,大奎骑马走近时,这人才缓缓回身,竟是个半白的老者。 “大将军恕罪。”老者向着大奎深深一揖,大奎不仅一愣。 “你是何人?何罪之有?”大奎心中明白这老者必是这家主人,嘴上却是明知故问。 老者闻言答道:“老夫欧阳德,便是这农舍的主人。三日来看到将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老夫感佩。心知将军所帅乃仁义之师,故此这才下山与将军相见。”说着再次深深作揖赔罪道:“请将军恕老夫怠慢之罪。” 大奎心中一宽,翻鞍下马抢过来将老者搀扶起身。 “老丈严重了,眼下还望欧阳前辈指条明路,何处能请到郎中?我的部下偶感风寒急需就医。”说着大奎深深还礼道:“张大奎这厢拜谢了。” “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欧阳德双手相扶道:“老夫虽是一介愚民,但也略懂歧黄之术。这治病救人乃是无量功德,老夫自当略尽绵薄之力。”欧阳德微微一笑,清风吹过须冉飘飞,虽是山民打扮,却也显得几分仙风道骨。 大奎闻言大喜过望,抱拳道:“那就劳烦欧阳前辈了。” 欧阳德微微一笑,这才道:“随我来吧。”说着当先领路进了自家院子,大奎紧跟其后来到院中。 欧阳德来到农舍檐下,伸手由墙上摘下一个提篮。由篮中抓了少许草药道:“我家中草药是有的,但将军属下人数众多,我怕是不够。况且要想即可见效尚需数味药材……这……。” 大奎见欧阳德迟疑,不禁急问道:“是何药?” 欧阳德缓缓答道:“生姜。” 大奎忙道:“这生姜我知道,却应该到哪里去找?” 欧阳德为难道:“离此最近的平凉镇有,可到镇上寻济世堂药铺,就怕将军不方便。” 大奎一摆手道:“还需什么,前辈不妨一一话与我知晓。” 欧阳德将手上提篮挂回墙上,回身进了房。取来笔墨等物写下一道方子,这才将药方交给大奎道:“照此药方抓药,都是寻常药草。但每样草药各需十斤。” 大奎看了看药方上的字迹,足有七八种。这加起来就是近百斤。此地距离平凉将近八十里,快马来回也许一日。救人如救火,这却是万万等不得的。大奎收了药方,抱拳道:“我属下将士还望前辈多加照拂,张某去去便回。”说着大踏步出了农舍。 只听到身后欧阳德唤道:“将军早去早回啊。” 大奎出门上马一路向东,沿着山路疾驰而去。山路虽是崎岖难行,但大奎心急如焚却是毫不减速。又行近一个时辰,眼前已是一片荒坡。 这坡地沟壑纵横,道路险僻非常。大奎无奈之下只得下了马,将身上甲胄衣袍脱掉,塞进了鞍囊。大奎在战马勃颈上拍了拍道:“你回去吧。” 战马久经训练倒也通灵性,竟真的调转马头缓缓奔去。 大奎身上只着中衣,提着龙吟剑,徒步上了高坡。坡地虽是难行,但大奎身轻如燕如履平地。一路疾奔之下,仅半个时辰便过了这坡地。回头再看,这坡地竟纵横足足八十里有余,若是大军经过所行必慢,怕是要走两天。 大奎立身坡下举目四望,本想辨明方向再定行至,哪知环顾之下竟见到袅袅炊烟由一处树林后升腾而起。 大奎心中不免疑惑,此地荒僻难行,四野不见人家,却哪里来的炊烟。 此刻正值午时,该不会是狩猎的猎户在野外生火做饭吧。提到吃饭,大奎不禁觉得有些饿了。既然是偶遇,不妨前去前去厮混一番,祭祭五脏庙也好。 想到这里大奎再不迟疑,纵身形只向炊烟升起的树林处奔去。路上一条河流阻路,好在河水不深,大奎徒步淌过河道上了对岸,眼看着再有数百步即可到树林了,突然由树林处绕出一人来。 大奎离得虽远,但看的却是真切。这人一身皮甲,手持长枪,头戴胡帽双耳垂裘,却是个元兵打扮。大奎心中虽惊,但四下里倒是不泛藏身之处。大奎闪身到一块大石后藏好身形,再偷眼向树林处望去。 那元兵却是向河道行来,大奎藏身石后静等着元兵慢慢走近。那元兵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拎着水袋,却是到河边打水的。 元兵刚走到大奎左近,大奎闪身而出探臂如风,右手正扣在元兵咽喉处。随即再次闪身将元兵拖到了大石后。元兵憋得满脸通红呼吸不畅,看样子再掐一会,这家伙就咽气儿了。大奎将这元兵随手一扔,将其丢在地上。 “兄弟,莫要声张。我问什么你只管回答,若有一句谎言……。”大奎说着一扬左手龙吟剑道:“我这宝剑很久没见血了,你不要逼我。” 元兵好歹喘匀了气,闻言连忙挣起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侠饶命大小饶命。” 大奎闻言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身上只着了中衣。却哪里像是大侠? 大奎心中不由的好笑,但仍是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兵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道:“小的是傲敦将军属下,此行是来阻截明军的。” 大奎一瞪眼喝问道:“你敢满我?”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元兵带着哭腔连连求饶,更是一劲的磕头求饶。 大奎再问道:“你们有多少人?从实招来。” 元兵忙实言道:“小的属新附军,同来的五百兄弟都在林子哪里了。” 大奎不仅冷笑道:“五百人妄图阻截明军?”大奎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当下追问道:“你们要如何阻截明军啊?” 兵士忙回道:“小的也不知,但贺鲁将军……哦,就是我们的千夫长说,让我们把泡了**的棉布浸在河道上游,如此一来明军到了这里喝了河里的水就会中毒倒地,然后我等前来补刀。” 大奎闻言不仅火冒三丈,踏步上前一把揪住元兵衣领喝问:“这是谁的主意,从实讲来。” 元兵哪里还敢隐瞒,如实道:“是一个叫方九天的苗人教的法子。” 大奎听闻方九天的名字,心中不免惊诧。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竟然是他?如果遇上,那就老账新帐一起算。’ 大奎好不容易遇到这个舌头,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当下细细问了平凉的街市布局,元军布防等。这元兵倒也老实,当下一五一十和盘说出。 听到这元兵说傲敦手下只有不足五千精兵,余众皆是乌合之徒。大奎不由得放下心来。 但此行的目的却是求药,便是天大的事也要先把燃眉之急解了。 大奎不仅又问:“平凉镇上可有大的药铺?” 元兵忙道:“有,有。由此路进镇,在镇子最南边有家济世堂药铺。” 大奎该问的也问完了,当下一掌将这元兵劈昏在地。三下两下扒了元兵衣甲穿到了自己身上,戴了番帽捡了长枪,这才将元兵小心的藏在了一处草丛中。 第四十八章 儒生大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按着舌头招供所说的路线,大奎进了镇子径直向南,沿路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元兵游荡在街上。大奎见到元兵军纪如此涣散,不禁暗自摇头。如此一盘散沙般的军队却如何作战? 到了镇南,轻易的寻到了济世堂药铺。 兵荒马乱之际,街上店铺寻常是不开门的。若是惹了祸事,怕是赚的银子不够赔命的。 大奎远远望见药铺上着门板,门前倒是有三五个乞丐蹲在门前晒太阳。大奎见到没人注意,便径直向药铺行去。 几个乞丐老远见到一个元兵向他们走来,还以为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还放在地上的破碗也来不及拿,便仓皇逃的转瞬不见了踪影。 大奎来到门前,伸手拍门‘啪啪啪’门板拍的山响,却是无人回应。大奎心中不由的急了,左右看了看。见到左手边有条胡同,心知可绕到后门。刚刚那几个乞丐就是进了这条胡同。大奎再不迟疑,迈步进了胡同。 两侧青砖院墙,放眼衢巷深深,一路行来竟是不见角门。看样子这左右相邻皆是大户人家。大奎又走了一段,好歹寻到了一闪角门。谁知几个乞丐正躲在门洞里瑟瑟发抖,看样子是吓坏了。 大奎见到这几个乞丐可怜,心中不禁一软:“你们不要怕,我是来求医的。” 兵荒之年,元兵四处劫掠。百姓家中但凡有余粮也被搜刮已尽,不得已背井离乡沿街乞讨。元兵与明军交战之际,可谓戒备森严,遇有可疑之人当即抓捕严刑逼供。若是被抓之人跑了,兵士就会抓些乞丐贫民交差。为了便于交差,元兵抓到的人都是割了首级充数,故此乞丐见到一身元兵打扮的大奎惊慌逃窜。 此番大奎进了这胡同,而这胡同又是死的。这几个乞丐怎能不吓得三魂出窍? 听到大奎说话,一年纪稍长的乞丐斗着胆子问道:“你不是来抓我们的?” 大奎叹息道:“我不是当兵的,你们千万不要害怕。”说着大奎摘了番帽露出头上的发髻来。元兵皆是胡乱剃光头顶,或编些辫子。只有汉人是盘头做发髻的,故此大奎以此为证。 见到大奎是汉人,又是一脸和气,这乞丐才道:“这家药店的掌柜是个好人,你莫要害他啊。” 大奎闻言不禁笑道:“我是来求医的,又怎么会害他。”顿了顿大奎问道:“不知这家药店的掌柜现在可在家?” 乞丐们互相看了看,还是那年长的说道:“每天傍晚这家掌柜都会给我们点干粮,平日里是不开门的。” 大奎点了点头,缓声道:“你们走吧,我一人在此等候便可。” 众乞丐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了这条街巷。 大奎左右看看,见再无旁人,当即纵身而起,探手一按墙头,身形一扭已翩然进了院内。落地之时已将院中景致尽收眼底。此院落布置的清新雅致,主房坐北朝南,厢房居东在侧。院门旁两丛矮竹,虽是秋风黄叶却也别具一格。 大奎刚要迈步向主房走,却见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四旬中年人。其青袍缓带,儒雅不俗,一看便是饱读诗书胸怀万卷的文人。 大奎急急上前两步抱拳施礼道:“在下冒昧来访,还望先生恕罪。” 文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开口道:“你私闯民宅,进都进来了,我还恕什么罪?” 大奎听这话中带刺,却是自知理亏。 “先生见责,在下惭愧之至。”说着再次作揖,其后便实言道:“在下是明军前锋官,此次乔装到此却有难言之隐,还望先生容我一言。” 文人叹息道:“你即来寻我,自然是有事相求。医者父母心,我不计较你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你要治什么病。” 大奎闻言欣喜非常,忙答道:“伤寒。” 文人听到伤寒两个字,却是十分痛快的道:“跟我去抓药吧。”说着迈步向前堂行去。 药铺在前堂,文人自然是要去前堂。大奎在身后却是道:“先生有所不知,此次患伤寒的兵士有数千之多,药钱多少在下一并清算给你便是。” 听到大奎说有数千人患病,文人不仅止步回身道:“数千人抓药,我却到哪里去弄那么多药草?” 大奎闻言连忙由怀中取出欧阳德开出的药方双手呈上:“先生请看,药方上的药草每样十斤便可。” 文人不答大奎的话,却拿过药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仅开口赞道:“妙妙妙,此方真乃千金良方啊。” 大奎可不管什么良方,只是问道:“方子上的要不知先生家中可齐备?” 文人笑而不语,转头便走。大奎云里雾里,尾随其后去了前堂。 这文人在药铺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竟是找出一大堆未经加工的枝杈药草。接着只见这文人挽了袖子亲自动手,该切碎的切碎该研磨的研磨。 大奎站在堂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文人方才将大包小包的药材用一方青布打成包袱交到了大奎手上。大奎依然不明所以,不是说每样十斤吗?手上这包药草总共也不过十余斤。 文人望着大奎疑惑的神色,这才解开谜团道:“在下欧阳修文,崆峒山欧阳德乃是在下的叔父。叔父在药方中告知在下,将军所部乃仁义之师,叫我务必援手凑齐药材。” 大奎闻言不仅惊问道:“药方我也见了,何曾有什么其他的话,明明写的是药材名字啊。” 欧阳修文呵呵一笑道:“将军勿怪,此乃家传暗语,不为外人道。” 大奎还要问什么,欧阳修文却道:“将军能安然过南坡,可见将军武艺高强。但寻常士卒要过南坡,势必要饱受蚊虫叮咬。家叔命在下准备的多是解毒清热的药散,唯有生姜是医治伤寒的药材。将军收好!” 大奎听到这里,不仅摇头苦笑道:“我等入伍从军,刀剑加身尚且不怕,还怕什么蚊虫叮咬!” 欧阳修文闻言呵呵笑道:“南坡的蚊子叮人一口,可让人肌肤肿上三五天,若是叮上三五口,怕是要危及性命。” “啊?什么蚊子那么厉害?”大奎闻言不仅一惊,怎么自己来时没遇到蚊子。 欧阳修文陪着大奎一边向院中走,一边道:“叔父说明军多为南方人,在这甘陕一带难免水土不服,这北方的蚊子与南方多有不同。南坡的蚊蝇更为厉害,百姓俗称马蚊。”说着话的功夫二人已到了院门前,欧阳修文开了院门抱拳道:“将军军务在身,在下不便相留。只盼将军带兵早来驱除强虏,还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听到欧阳修文如此说,大奎顿觉心胸激荡,当即抱拳回礼道:“欧阳先生放心,张某只要为军中将士解除了伤寒之苦,自会挥军而来。”说罢一顿迈步出门。站在门外大奎再次抱拳道:“告辞。” “将军,慢走。”欧阳修文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然,一派儒士风范。 大奎将包袱用长枪挑了担在肩上,再不回头顺着巷子走向大街。虽然闻听方九天就在平凉,但大奎还是决议先回崆峒山将草药送到欧阳德手上。毕竟治病救人乃是重中之重。 谁知刚走到街口,迎面行来一队元兵,大奎一拉帽檐本打算蒙混过去,岂料这队元兵竟是突然散开将大奎围在当中。 带兵校尉‘唰’一声拔出腰刀拦住大奎去路。 “做什么的?把帽子摘下来。”校尉全神戒备死死盯着大奎。 大奎心知此番少不得麻烦,所幸抬起头道:“你们要做什么?” 校尉却是喝道:“镇里混进来了奸细,我们奉命前来擒拿。” 大奎一愣,不解问道:“抓奸细摘帽子干什么?” 校尉厉喝道:“少废话,再多说老子砍了你。” 大奎不仅一阵苦笑,环目四顾下。暗暗数了数,这队元兵不过十余人,要想留住自己岂不是笑话。但就怕在济世堂药铺门前动手,要连累欧阳先生。 大奎心中计议已定,这才道:“众位兄弟这又是何必?” 校尉见大奎油腔滑调不禁心中火气,刚要有所动作,大奎突然一指天上惊道:“哎呦,两个头的鸟。” 校尉连同众元兵纷纷抬头去看,却哪里有什么两个头的鸟。等回过神来,身前已是不见了大奎踪影。校尉不由得大怒,环目四顾只见大奎已跑出老远。 校尉一声历喝:“站住。”说完当先撒腿向大奎追去。众元兵纷纷跟随其后,向着镇西一路追了过去。 大奎故意跑的慢些,一边跑一边喊道:“不要追了,我只是诈了些银两,你们这么多人哪里够分啊。” 俗话说:穷当兵的。这从军入伍整天不过是时辰到了就吃饭,天黑了就睡觉,该到当值了还要熬夜。要想喝酒吃肉有女人,那还需现有银子才成。校尉听到大奎如此喊,追得更紧了。一边追一边喝道:“放下钱财饶你这一遭。” 大奎哪里肯站住,更没银子。当下这一个跑的,一群追的。转瞬出了镇子。 第四十九章 残酷刑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出了镇子一路向东狂奔,元兵校尉带着十余属下穷追不舍。 在元兵中,当官的欺负兵士是常有的事。况且看着大奎眼生,抢了也就抢了。 这一追一逃,不知不觉奔出五里有余。那元兵校尉累的浑身是汗,身后众兵士也都气喘吁吁。但众人依然在追,并非不见钱财不罢休,而是前面没路了,平凉镇往东十里就是泾河。泾河发源于六盘山腹地的马尾巴梁,它水势洪大,湍湍急流,在六盘山脉中可谓是最大的一条河。泾河以清澈著称,奔流千里与混浊的渭河相汇,仍能见到它清澈的一半,故此有‘泾渭分明’一说。 “快追快追,他跑不动了。”校尉虽是如此说,但却明显跑得慢了。 身后兵士稀稀拉拉的跟着,更有的以枪拄地狂喘不已。就在众元兵疲惫至极的时候,那校尉眼前一亮。因为他看到跑在前面的大奎扑倒在地竟是一动不动了。 “小的们,快追。那小子趴下了!”这一声喊,众元兵仿若立时来了精神,争先恐后的向前方奔去。双方相距百余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等众人跑到大奎身边时,虽个个气喘如牛,但还不忘了将大奎围在当中。 “他…妈…妈的,这小子…这小子还真能跑。”那元兵校尉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说吃出一句话来。众元兵干脆都坐到了地上,一个个腿脚酸软疲累欲死。 校尉本想硬撑,但双腿实在是不争气,不由得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光坐到地上,还就势上身后倒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就在众人安心歇息之际,大奎却是一翻身坐了起来。 “大哥,大哥,那小子起来了。”挨着校尉最近的那个元兵,见到大奎坐了起来,连忙去推搡倒在地上的校尉。校尉强撑着坐起身,见到大奎冲着自己正笑,心中不由得无名火气。好苦在周身无力,却是不好发作。他累了,但还有一班属下。 “兄弟们,把他包袱拿过来。”话音刚落,却看到大奎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这剑通体银白,虽不是烫金镶玉却看着脱俗不凡。刚刚在镇上走得匆忙,也没注意到这把剑,此时见到不尽欣喜非常。 “还有那把剑,也一并与我拿来。”校尉得意洋洋的吩咐道。 大奎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校尉见状喝问道:“小子,你笑什么?” 大奎呵呵笑道:“我在笑,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还在财迷心窍。” 校尉一听,慌忙环目四顾。只见四野一马平川荒草凄凄,却是不见半个人影,这才放下心来。他本以为大奎在此地埋伏了人手,若是那样怕是要麻烦,可此地不见埋伏,那还怕什么?校尉冷冷一笑道:“你这里跟我兜圈子啊?”说着话,在兵士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大奎依然是一脸带笑,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这一个细微动作,元兵校尉已看出不同。自己是被扶着站起来的,而面前这小子却是独自起身,况且混若无事一般。 跑这么远的路,大奎自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在镇子里动手,这些元兵一旦四散奔逃,自己难免顾此失彼。而在这荒野之地动手,这些元兵以疲惫之身要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那可就是难比登天了。 “你?”元兵校尉还是有些见识的,心知己方虽是人多势众,但个个浑身无力,却如何能降服面前这人。 大奎没有说话,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秋风又起,剑气如虹。 大奎左手持枪而立,右手拔剑出招。这一式也没名字,纯属信手挥洒。三名刚刚站起身来的元兵惨哼一声,各自手捂咽喉仰面而倒。大奎弹指一挥间已杀了三人,校尉及剩下的八名元兵见状哪里还会有勇气上前来战,各自呐喊着四散而逃。 大奎嘴角微微带起一抹嘲笑,左手长枪舞出一朵枪花,接着拧腰甩手抛枪,长枪带着一阵破风尖啸电射而出。‘噗噗’两声闷响,刚刚跑出不远的两名元兵却被一先一后串成了葫芦。 长枪刚一射出,大奎身形已动。这区区十余名元兵在这一路追赶之时已经是气力用尽,自然是跑不远也跑不快。大奎纵横来去几个回合便将他们一一刺于剑下。唯独一人没有杀,那便是元兵校尉,大奎需要从他的嘴里知道更多元军的内情。 那校尉逃命真可谓手足并用,其最后一个手下倒下的时候,他已经奔出数十丈。刚刚逃到一处矮坡下,突觉头上刮来一阵清风。等到抬起头的时候,那个杀神已经翩然立身于眼前,只见其手上长剑便如一汪秋水,杀了这么多人那剑上竟是不沾血的。 大奎缓缓向元兵校尉逼近,这元兵校尉吓得连连后退,此刻张口结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竟是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可再想起身却已是浑身绵软。 大奎笑了,笑得异常的诡异:“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若撒一个谎,我就割下你身上一块肉来。”说这话,大奎脸上依旧是笑意不减,可这元兵校尉看在眼里仿若见了无常鬼一般。 大奎笑问道:“是谁说镇子里来的奸细?” 校尉使劲咽了口唾沫,却是咬牙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校尉明知必死,却显示出了男子气概。 大奎微微一皱眉,不仅戏谑道:“不要逼我生气,我一生气连我自己都害怕。” 校尉闻言竟是奋力坐起了身子,双眼一闭喝道:“来吧,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大奎笑着一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说着长剑低在这元兵校尉的脸上。 无需多言,冰冷的剑身贴在脸上是什么滋味?或许这一剑下去命丧黄泉倒还好说,但是人总是不经吓,但偏偏大奎就没想吓他,。 剑光一闪,元兵校尉一声惨嚎,手捂着肩头疼的满地打滚。 刚刚还说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这一剑大奎将其左肩头连同皮甲带肉削去一片,这校尉便如此德行了。 “你…你真割肉啊?”元兵校尉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在地上痛斥大奎的惨忍行径。 大奎微微笑道:“我这人很老实的,说得出就做得到。哎,说是不说啊?” 校尉好歹稳住了神,右手死死捂着左肩头,鲜血淌出指缝,好在伤的不重不虑伤及性命。 “我死都不会说的,你莫要痴心妄想了。”校尉将头扭向一边,竟是看都不看大奎一眼。 剑光又起,元兵校尉再次一声闷哼。这次大奎又将其右肩刺了一剑,这一剑刺的颇深,只见元兵校尉喉头蠕动干咽唾沫,竟是疼的喊不出声来。两只手交叉捂住两个肩膀,倒在地上死命的挣扎。 大奎见了不仅暗笑,若是真汉子岂能这班模样? “再不说我就在你腿上再刺一剑,你说不说?”大奎冷笑着问。 元兵校尉此刻疼的说不出话来,却如何回答大奎的问话? 大奎虽是如此问,手上却是抖手再刺‘嗤嗤’两声,元兵校尉顿时疼的浑身抽搐,竟是被大奎在双腿上各刺了一剑。血光迸现中,这元兵校尉竟是满地打滚,由牙缝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是说刺一剑吗?” 大奎笑道:“我说刺一剑便刺一剑,另外一剑是搭头。”顿了顿大奎续道:“到集市上买斤白菜还要饶二两不是?” 元兵校尉听到这话彻底服软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奎依旧是一脸笑意,元兵校尉咬着牙冷汗直冒,望着大奎的眼神似欲喷出火来。 大奎心知这元兵校尉也是平日里耍狠的主,寻常百姓是最怕这种人的。可叹的是今天这元兵校尉落在了大奎手上,大奎自然不能让他舒服了。 “算了,我也不逼你了。你说我应该割你鼻子还是挖你眼睛?”大奎玩味的上下打量这校尉,心中暗自发狠:‘我就不信你不说。’ 校尉直到这时才叹息道:“傲敦将军是我妹夫。即是亲家,我自然不能出卖他。你杀了我吧。”说罢校尉闭上双眼等死。 大奎闻言心中这才明了:‘难怪看此人一副倒霉相,确实如此有骨气,原来傲敦是他妹夫。’大奎也跟着叹息道:“莫说傲敦是你妹夫,就是你丈夫你也要说。”说完大奎略一思量这才又道:“我不杀你,把你双眼挖了,再把你舌头割了。然后剁去双手,你看怎样?” 天底下有这样的人吗?要害人家还要跟人家商量一下,这真真是折磨人。 元兵校尉闻言不禁浑身一激灵,这才如实道:“探子来报,明军已到了崆峒山。将军便定下计策,派兵在南坡以东拦截。谁知驻守南坡的兵士中有一人无故失踪,后来才发现已被人制住,并扒光了衣服。南坡传回来消息,定是奸细到了镇上,故此傲敦将军派我等严加巡视,以防奸细渗入。” 大奎点点问道:“这不就行了吗,还死撑干嘛?”说着摇摇头又问道:“说完了?” 元兵校尉闻言一惊,都说这舌头用完了就杀,自己答完了他问的话,看来是性命不保了。 第五十章 严密部署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索性席地而坐,语重心长道:“此次明军出兵三万,平凉镇势在必得。今天我不杀你,你走吧……。” 校尉闻言如蒙大赦,无奈双腿带伤却是难以站立行走。刚刚起身便一跤摔在地上。 大奎笑道:“今后切莫再为虎作伥,不然我不饶你。回去后收拾一下离开吧。”说罢,大奎长剑归鞘,又去收拾了长枪包袱,这才转身向西一路行去。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奎要摸清平凉地形,故此一路绕着平凉镇疾奔。奔行一圈已对平凉地形地貌了然于胸。 平凉位于甘肃省东部,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陕甘宁三省交汇,横跨陇山(关山),东邻陕西咸阳,西连甘肃定西、白银,南接陕西宝鸡和甘肃天水,北与宁夏固原、甘肃庆阳毗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和‘丝绸之路’必经重镇。 如今天下百废待兴,如此经商要道却是元明所必争。大奎将平凉左近一一探明,便一路向西直奔崆峒山。 大奎再次赶到南坡时,已是入夜。天上明月当空,四野虫鸣阵阵,风吹草低树影婆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奎心中不信,这南坡的蚊子果真如欧阳德所说的那般厉害? 入夜正是蚊蝇出没的时候,大奎放慢了脚步。为试真假,大奎故意挽起了衣袖。 谁知刚刚不到片刻,耳边嗡嗡之声大作。大奎直接双臂一阵刺痒,借着月光低头一看,竟有数只大蚊子叮在双臂上。 大奎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去拍打。不妨头脸上又是一阵刺疼,大奎挥手便打,同时脚下迈步狂奔,竟是风驰电掣般前冲,不及半个时辰便冲到了南坡以西。直过了南坡,大奎这才放慢脚步。低头再看双臂,竟是肿起数个血包。况且被蚊蝇叮咬的地方刺痒难耐不禁让人心烦意乱。 不光是双臂,头脸也是刺痒难耐。大奎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在刺痒的地方抓挠,不知不觉竟是将蚊子叮咬过的地方挠的血肉模糊。由此大奎才信了欧阳德的话,南坡的蚊子确实能要人的命。 自己跑得快,半个多时辰便出了南坡。若是大队人马鱼贯而过,其速必慢。南坡纵横几十里,况且崎岖难行。大军若要经过势必要耽搁时辰,一日夜怕是出不了南坡。若是在南坡走一夜,后果让大奎不寒而栗。 徒步又走了数里,大奎竟是觉得有些眩晕,心知蚊子叮咬后自己中了毒,此刻正是毒性要发作的时候。不及多想,大奎由长枪挑着的包裹内摸了一阵,这包裹内有解毒的药,至于是什么大奎却不理会。 摸出一物,却是细长条,通体血红。此物长约三寸粗若手指,看上去红艳艳鲜嫩嫩,却不知是何药材。大奎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品鉴,张嘴便在这红药材上咬了一口。 咀嚼之下,大奎不仅精神一震,随后只觉口中辛辣无比。虽如此,但眩晕之感顿消。 “啊!”大奎张大嘴巴哈着气,口中的红药材已嚼碎咽下,此刻竟是口辣喉辣心口辣,辣的猛烈辣的蹊跷。大奎被辣的原地蹦跳,最后迈步向前全力狂奔而去。奔跑中,大奎张大了嘴,任迎风吹进口中。谁知歪打正着,口中辛辣之感顿时减轻不少。 数十里路,大奎只用了不及两个时辰便回到了崆峒山脚下。 先去明军屯兵之地看了一下,远远望见山崖下依山而建起了数十个大草棚。外围以荆棘木桩等围起了篱笆。军营虽是简陋,但井然有序甚为合理。 此刻夜深人静,大奎走到军营门前时,立时被兵士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站住。” 大奎仔细看了看,门前竟是不见人影。军营中黑漆漆一片,因被山崖阻挡,月光也难照到此处。以大奎的目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至于当值的兵士在哪里,大奎却是没看出来。 “我是前锋将军张大奎。”大奎扬声喊了一句。话音一落,军营中渐渐火把光亮四起。只见康茂才率军中将校十余人迎出寨门来。 “大将军回来了。”有兵士一声呼喊,军营中一片沸腾。 大奎笑着迎了上去,见到康茂才精神奕奕混若无事,大奎不禁问道:“康将军无恙了?” 康茂才呵呵笑道:“多亏欧阳老先生,亲自带人上山采药。如今患病的兵士也悉数痊愈。” 大奎不仅笑着点了点头,正当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奎回身去看竟是欧阳德健步而来。 “张将军,我要的药材可拿回来了?”欧阳德呵呵笑着走到大奎等人身前。 “承蒙前辈大义,药材拿到了。”说着大奎将长枪上挑着的包袱解下来递到了欧阳德手上。但随后大奎由怀中掏出一物,却是那只咬了一口的红药材。 “还望前辈赐教,这味药材叫什么名字,怎的如此辛辣?”大奎拿着红药材问道。 欧阳德呵呵笑道:“此物乃是‘辣椒’,近年来才由波斯商人将这辣椒种子带入中土。此物辛辣却可醒脑驱寒,这还是数年前老夫偶得一些种子,故此在平凉济世堂后院种了一些。”说罢将大奎手上的半只辣椒收入了包袱,看样子甚是珍惜。 接下来,欧阳德为明军熬制了一大锅的药水,让军中将士皆在头脸及双手露肉的地方涂抹。大奎深知南坡蚊蝇的厉害,故此督促大家擦抹的格外仔细。 当夜,大奎召集众将议事。首先大奎将平凉地形绘于纸上,叫众将记熟。然后大家一起商讨这一仗该怎么打。 杨小虎得知平凉以西南坡以东的水渠已被元兵系数下毒,不仅恨的牙根痒痒。议事时忍不住破口大骂,众将也都愤愤不平。 此次出征,康茂才作为偏将,在军中除了大奎他便是最高的官长。论年纪,康茂才已是年过半百,但看其面相不过四十有余的模样。此刻康茂才任由众将七嘴八舌,他却是不言不语安坐一旁。 大奎心知康茂才是人如其名,其人才华横溢熟通兵法。故此先行止住众人议论,向康茂才抱拳道:“康将军,此次出征敌众我寡,不知将军心中可有破敌之计?” 康茂才闻言当即起身抱拳回礼道:“大将军定是已有计策,不妨大将军先说。” 大奎微微一笑,这才朗声道:“此地距平凉尚有百余里,其中要过南坡。今夜我军出发,黎明时分赶到南坡,一日夜内赶到南坡以东。就在南坡以东静候到夜晚,然后趁夜杀进平凉生擒傲敦。”众将闻言纷纷点头,康茂才却是皱眉不语。 大奎心中明白,康茂才是不认同自己的计划,且等他辩驳。果然不出所料,康茂才沉思片刻才道:“杀进平凉,属下认为万万不可。” 大奎忙问:“康将军何故如此说?有何不妥?” 康茂才这才续道:“元兵一万,虽是乌合之众但胜在人多。我军在敌情不明之下贸然进军怕是不妥。” 大奎微微一笑问道:“那依康将军之计又当如何?” 康茂才苦笑道:“此战必是苦战,但不能在平凉镇而是在这里。”说着康茂才一指桌面上的地形草图。只得却是平凉以北,六盘山腹地的马尾巴梁以南的开阔地带。 大奎又笑了笑道:“我对这兵法一道知道的不多,康将军莫要绕弯子,直说便是。” 康茂才这才续道:“我军五千精骑,可分为三部。一部两千人,埋伏在马尾巴梁。一部一千人化整为零,每二百人为一组,埋伏在平凉镇四周,只余北侧。一部两千人为主力。”说罢康茂才环顾众人,望着大家的一脸疑惑,这才细细说道:“每两百人为一组,皆在马后绑缚树枝,饶镇而走拖起尘烟以作疑兵。元兵来战,主力两千人便当面迎战,务必将来犯之敌一举击溃。” 顿了顿,康茂才又道:“如此元兵一败再败,势必弃镇而走。自此主力与疑兵共计三千人马尾随掩杀,必可大胜。然元兵一万,自然一时杀之不尽。平凉镇距马尾巴梁有数十里之遥,元军逃至马尾马梁之时,料来兵马只有半数。那个时候伏兵杀出与追兵前后夹击,定可全歼元军。”说罢,康茂才笑道:“此乃三十六计之铁树开花也。” 听到这里,大奎不禁击掌赞叹道:“难怪汤大哥向我极力保荐康将军,康将军真是孔明再世啊,佩服佩服。” 康茂才老脸一红,不禁摇头道:“我之能为不过萤火之光,明军中足智多谋者比比皆是,徐达元帅更是智计百出。我等自愧不如,难及万一。怎敢当孔明再世之名。” 大奎哈哈笑道:“康将军莫要过谦,还望康将军示下,我等该如何用兵?” 康茂才闻言大惊,忙拱手道:“张将军乃是一军主将,属下怎敢造次,还望张将军发令。我等自当遵从。” 大奎这才脸色一板下令道:“康将军听令。” 康茂才抱拳道:“书下在。” “你带一千兵马为疑兵。” “属下遵令。”康茂才朗声领命。 大奎续道:“杨小虎听令。” 杨小虎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大奎扬声道:“杨将军带两千人马于马尾巴梁设伏,以作伏兵。” 杨小虎扬声应道:“属下尊令。” 大奎最后喝道:“其余众将随本将军一起,以两千主力迎战元军。” 众将齐声喝道:“谨遵将令。”……。 第五十一章 孤身叫战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秋日的清晨,风中透着一股寒意。却不知为何,傲敦睡在温室中却是猛的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人砍了头,头颅就挂在了镇口的旗杆上。 早年未出道时,曾有高人指点。说傲敦三十九岁时命犯太岁要有血光之灾,若是躲过这一劫,便会是见红见利一生通达。说来也巧,今年傲敦刚好三十九岁。 庆阳城破之时,傲敦本以为自己小命休矣,哪成想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并带出了数千人马。之所以傲敦龟缩在平凉镇,就是想平平安安的过个年,把自己命里带的这一劫躲过去。谁知一场噩梦将他惊得魂飞天外。 这是预兆,傲敦对此深信不疑。如今的傲敦虽是年近四十,却依旧勇猛刚烈,这却是归功于他不近女色。当年的高人曾提醒道:若要成功逃过一劫,必须要远离女色。这也是为何直到如今傲敦还没有过女人的原因。 傲敦起床更衣,唤人来伺候着披挂甲胄,更是将自己的腰刀挂在腰上。想想还不够,又去将自己的紫金刀提在手上,这才在兵士的护卫下去了议事大厅。 召集众将议事,属下众将都是打着瞌睡进得大厅。傲敦见了众人的一脸困倦,不由得心中火起。当下站起身来将大刀在地上重重一吨,这才厉喝一声:“都打起精神来。” 众将一个机灵都清醒了,一个个腰板站的笔直,倒也显出了三分威武之气。 傲敦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当即吩咐道:“有请孙迁将军与方大侠。” 传讯兵士一路小跑去传话了,不多时又跑了回来。 “禀大将军,孙迁将军与方大侠已于昨晚离去。” “什么?”傲敦不仅心中有气,关键时刻少了两个臂助,这怎能让他不窝火? 众将皆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仅面面向觎。 傲敦叹气道:“也罢,走便走了吧。”说着环顾厅中众将,这才朗声道:“我军扩充太急,兵马未经操练。从今日起全军卯时起床操练至午时初刻,中午歇息一个时辰,后晌未时起继续操练直至天黑。倘若有谁怠慢了,军法从事。” 这一席话出口,众将顿时炸了锅一般议论起来。傲敦见状大怒道:“吵什么吵什么?” 步兵营千总叫做哈世刚,此人为色目人,乃是傲敦心腹。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倒是颇有心计。见到傲敦恼怒,不仅出列向着傲敦抱拳道:“大将军容禀。” 傲敦见到哈世刚,心中火气却是小了三分。见状哼道:“讲。” 哈世刚这才慢条斯理道:“军中大半是新兵,来历也是颇为驳杂。若是仓促间管束的太严了,怕是要出乱子。”哈世刚这话说得很隐晦,其意很明了:新兵皆是江湖中人绿林豪客及吃不上饭的光棍穷汉,更有一些地流无赖充数。这些人若是以军法管制,怕是不用三天便会逃掉一半。 傲敦闻言不仅再次怒道:“难道等明军来了再操练?”哈世刚遭此抢白,顿时无言以对。傲敦望着众将厉声道:“明军已打到了家门口,你等还要纵容兵士浪荡到几时?”众将唯唯诺诺,无人敢大出一口气。 傲敦在厅上来回走动,突然一怔倒似响起了什么,当即吩咐道:“哈世刚。” “属下在。”哈世刚连忙上前听令。 傲敦想了片刻这才道:“从今日起,你的步兵营不光要巡视平凉镇,这镇外三十里方圆也皆归你管。务必日夜巡视不得有误。” 哈世刚当即抱拳道:“谨遵大将军将令。” 傲敦鼻子里恩了一声,这才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即刻点齐人马饶镇巡视。” 哈世刚再次拱手道:“属下告退。” 哈世刚出了大厅,心中不由得叫苦。步兵营两千人马,日夜巡视平凉镇?即是如此,也只能将两千人分成三队,每队六百人巡视四个时辰。自己带两百人居中调度。心中计议已定,哈世刚便径直回了步兵营。先是找来了自己的几个得力属下,一一吩咐了下去。为示公平,哈世刚自告奋勇当第一班值。 骑在马上,哈世刚不禁苦笑,这一大早上的除了几声鸟叫,还个人影都不见,却巡视的哪门子事啊? 想必这哈世刚脑袋开过光,他这里刚刚寻思完,迎面便来了一骑。马上之人顶盔掼甲手持铁枪,加上胯下枣红马奇骏非常,猛一看去真可谓是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哈世刚早已看到了来人,但晨雾未散也看不真切,等他带着手下二百兵士走进时,不禁吓得差点尿了裤裆。“是明军。”哈世刚一声叫喊,当即拨马要逃。但随后发觉不对,回过头再看,来者只此一人,哪里还有兵将? 想到这哈世刚又调回马头,伸手在鞍勾上取下了大刀。 “来将通名。”哈世刚趾高气昂的喝问一声。身后两百兵士压阵,还怕他区区一人?哈世刚对自己的武艺也是颇为自负的,平日里与营中兵士赌斗,便是三五个人也近不得身。此刻若是见到一个明军就跑,为免会被众属下看轻了。 “征虏先锋将军张大奎。”大奎横枪立马,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本来这秋日晨风就冷,听到大奎这句话,哈世刚不仅后脊背一阵发凉。 张大奎的名号哈世刚还是听过的,那简直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其独自一人退十万雄兵,只身探庆阳城的事迹在元兵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更加上前几日傲敦设宴款待孙迁及方九天时,方九天也曾对大奎的身世弄墨渲染。 连苗疆毒王方大侠就惧怕三分的人物,那本事能小的了?谁知哈世刚听到大奎自报家门以后,竟是哈哈大笑道:“征虏先锋将军张大奎?就你一个人,你想征谁啊?”哈世刚笑的很放肆,不是他不怕大奎,是他压根就不信面前之人就是张大奎, 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前夜刚刚听说了张大奎的名号,今天便见到了? 大奎笑而不答,哈世刚冷声笑道:“不管你是真是假,看本将军擒了你再说。”话声一落,策马提刀直奔大奎杀到。 两人相距不过二十仗,哈世刚转瞬冲到十丈处,大奎依旧是不动如山。哈世刚再进五丈,大奎动了。只见大奎右手一抖甩手打出一颗石子,这石子带着疾风而去,直奔哈世刚坐骑的前腿。 哈世刚此刻正全速冲击,十余丈的距离刚刚好让战马的速度提至最高。哪成想还有五丈之遥便可近大奎的身,胯下马竟是一声悲嘶失了前蹄。 “噗通” 哈世刚这一个狗啃屎摔得那叫一个结实,整张脸抢在地上。由于冲式太猛,哈世刚在地上滚了两滚才爬起身来。只觉脸上火辣辣钻心的疼,心知是破了相了。虽是摔了这一跤,但哈世刚头脑很清醒,可刚要起身只觉肩膀一沉。扭头去看,却是大奎单手持枪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如此能耐也该与我叫阵?”大奎微微一笑,这才续道:“我不杀你,你去叫傲敦换个像样的来。若是找不到可与我一战的,就叫傲敦亲自前来便可。走吧!” 哈世刚一咬牙,心知今天是栽了。但自己的战马久经训练,按理不该失了前蹄啊?由此可见定是这张大奎搞的鬼,但自己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哈世刚忍着周身剧痛,想慢慢站起身来。无奈右腿突然剧痛传来,哈世刚冷哼一声再次扑倒在地。大奎哈哈笑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没用,连站都站不稳。”说着向远处的一众元兵喊道:“你们来两个人,将你们的将军抬回去吧。” 主将一招便败了阵,余下的元兵哪里还有心再战。听到大奎说不杀哈世刚,还叫他们过去救人。平日里与哈世刚交好的十余人忙奔上前来,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还有人去牵了哈世刚的战马,捡起了哈世刚丢弃的大刀。 哈世刚被众兵士抬回了镇中的将军府,抬进了议事大厅。此刻傲敦正在对众将部署着兵马操练的事情,猛然见到被抬进大厅的哈世刚,不仅目瞪口呆。奔上前去仔细观瞧,只见哈世刚半张脸血肉模糊,已是分不清哪里是鼻子那里是嘴了。 傲敦气愤之极,一把揪住同来的一名元兵衣领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元兵见到傲敦发怒,顿时结巴了:“大…大…将军…将军,镇外有明军。” “什么?”傲敦本是怒火填胸,此刻听到镇外有明军,顿时火气烟消云散。稳了稳神缓缓松了手,再去看哈世刚,伤成那样还如何说话?无奈之下,傲敦再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战况如何,你与我细细讲来。” 兵士壮了壮胆子,这才回禀道:“镇外只有一人,身穿明军将军战甲,骑着高头大马。还自称是‘张大奎’。”听到‘张大奎’三个字,傲敦不仅吼道:“然后怎样?快说。” 兵士咽了口唾沫,这才道:“哈世刚将军与张大奎并未交手,哈世刚将军是马失前蹄摔得。张大奎说哈世刚将军不济事,叫我等回禀将军,换个像样的与他交战。” 第五十二章 铁树开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傲敦闻言顿时无名火气,据这兵士所报,那张大奎岂不是笑我军中无人?孤身前来挑战,更是不将他傲敦放在眼里。在庆阳时,傲敦曾为张良弼手下首席猛将,故此城破之时跟从者才有了数千之众。如今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这口气却叫傲敦如何能忍得下? “那张大奎如此可恶,谁愿带兵出战?”傲敦环实视堂下众将开口询问道。 “末将愿往。”一名偏将出列后向着傲敦抱拳施礼道。 此人乃是傲敦手下汉军千总吴笑寒,武艺精湛不说,且使得一手好暗器。此刻听得镇外只有大奎一人,这吴笑寒顿时来了精神。心想带兵出战一窝蜂的冲上去,还怕那张大奎有三头六臂? 傲敦见吴笑寒请令出战,心中大慰:“吴将军愿出战,那是再好不过了。本将军拨你马步军五百,务必将其生擒活拿。” 吴笑寒闻言精神一震,当即抱拳道:“末将遵令。”说罢转身出了大厅。 大奎单枪匹马等在平凉镇外,等了好半天才见到镇中有了动静。旌旗招展中,一员战将带着一彪人马杀出平凉来。元兵来势很猛,当先是三百铁骑扬起漫天尘土,后面是两百步卒随后掩杀过来。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丈八长矛一马当先直奔大奎。此次没有叫阵没有约战,元兵仗着人多竟是一拥而上。 大奎微微一笑,长枪一举身后亦是传出一片喊杀声。此时天已大亮,日头升起老高,本来是迷雾重重,此刻已是风吹雾散。 吴笑寒领兵冲杀之际,只盼着一鼓作气将张大奎生擒了。哪成想刚刚冲到一半,忽闻一片金鼓之声,接着便是杀声洞天。紧接着只见远处尘烟滚滚,烟尘中依稀可见铁骑纵横来去,声势好不骇人。 吴笑寒吓得急急勒马,连忙大喝道:“撤兵,明军有埋伏。快撤。” 这下可好,元兵五百余人还未与大奎短兵相接,已是齐齐掉头向回奔逃,去的比来时还快。 大奎横枪立马依旧是安之若素,眼看着元兵尽去这才再次一举铁枪。本来还是战鼓隆隆喊杀震天的架势,转瞬偃旗息鼓再无动静。 吴笑寒带着兵马逃回平凉镇已是狼狈之际,一路策马奔回镇中将军府,下了马连滚带爬的奔进了议事大厅。 “大将军,大将军。”吴笑寒冲进议事大厅见到傲敦纳头便拜:“大将军,大事不好啦。” 傲敦闻言一惊,忙问道:“何事慌慌张张?” 吴笑寒上气不接下气道:“末将奉将令带兵出战,本想依多为胜。不曾想到明军在镇外设有伏兵,亏是末将见机的早,这才没有中了埋伏。” 傲敦听到这,不禁心中一凉。不由得急问道:“明军有多少人马?” 吴笑寒不假思索便道:“看阵势足有数万之多。” “什么?”傲敦不仅惊得长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破口大骂:“孙迁将军曾说来此夺镇的明军只有五千,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明军?” 吴笑寒带着哭腔道:“大将军,那张大奎盛名之下岂是凡夫?由此可见其用兵如神,我等还是早想退路吧。”本来这句话有霍乱军心之嫌,但此刻傲敦听来却是颇觉有理。 正当此时外面顷刻间喊杀声大作,傲敦不由得大惊,厅内众元将也都慌了神。不多时厅外传报,接着奔进一名兵士,见了傲敦屈膝抱拳禀道:“报大将军,平凉镇西出现大队人马,扬起尘土遮天蔽日,看样子足有数万之多。” 傲敦彻底慌了神,兵士的禀报却坐实了吴笑寒所言。傲敦还未想出计策,门外又来一兵士:“报大将军,镇南出现数万明军,已向平凉镇杀来。” 傲敦急问:“你可看得真切?” 兵士点头道:“小的看的仔细非常。” “再探。”傲敦无力的挥挥手,兵士转身出厅而去。 吴笑寒不仅规劝道:“大将军,西面南面皆有明军,刚刚属下是由镇东出战,那里也有数万明军,为今之势敌众我寡。我们撤吧。”这句话说出口,却是肺腑之言。平凉镇三面被围,各方皆有数万明军,傲敦手下人马不过一万,却如何能迎战? “众将听令,各自回去点齐人马即刻由镇北突围。”傲敦终于下了突围的决心。 厅内众元将齐齐领命,随后便散了帐各自回去准备。傲敦此刻已是顶盔掼甲,自身是无需再收准备了,但他心中还有一桩大事。那便是银子。他由庆阳撤离之时,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此刻要突围离开此地,那钱财岂能丢下? 当下傲敦唤来数名亲信,急忙安排了车马。将私藏的金银宝贝装了满满一大车,这才带亲兵出了将军府。 将军府外广场上,三军已等候多时,傲敦不再耽搁,策马扬鞭带着大队人马一路向北冲出了平凉镇。 大奎此刻立身一处土坡上,居高骛远之下平凉镇尽收眼底。他的身后是一片草甸,由于地势低洼显得异常隐蔽,草甸上此刻正有整齐的两个骑兵方阵等待着出击的将令。为迎接这一场大战,明军已是早早的饱餐战饭,战马也都喂足了草料。大奎单枪匹马迎战元兵之时,这两千明军正在此地歇息。大奎吓退了元兵来到此处与大军会合后,这两千明军精骑已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大奎在等,等着傲敦自弃根基。平凉镇虽是一个镇子,但三面丘陵一面靠山。若是没有三五万人马四面强攻,要想拿下平凉镇,怕是要废些功夫。 皇天不负有心人,傲敦中计了。眼看着一万元兵冲出平凉镇,大奎禁不住长嘘一口气。 天色本是大晴天,却特然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随之便是乌云密布。 大奎一震精神,手上长枪迎风一挥厉喝道:“全军上马。”身后一片兵甲响动,两千明军将士纷纷上马蓄势待发。 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大奎眼望着元兵北撤了数里,这才厉喝一声:“冲!” 千军如流,借着地势冲下缓坡。一时间蹄声隆隆,大地也为之震颤。 大奎率军奋起直追,康茂才的一千疑兵由各处赶来,渐渐的与大奎的两千主力合兵一处。大奎不马上追杀元军,其一是怕元军走不远,去而复返。其二便是为了给康茂才集结兵力赢得时间。 明军就在奔袭中集结完毕,三千明军向着元军远去的方向纵马急追。雪花飘飞中,元军后队已经在望,估计再有盏茶时间便可追上。 元军虽有一万,但骑兵只有三千。傲敦带着这三千骑兵在前,后面便是七千步卒。 明军三千铁骑追到身后不足二里的时候,傲敦当即下令吴笑寒带领步卒两千去阻截明军。吴笑寒没二话,拨马奔向了后队。 两军相距已不足一箭之地,吴笑寒所带领的两千元军固守在明军的必经之路,手下兵士严阵以待,阵前是一千长弓手。元军弓箭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明军冲式极猛,吴笑寒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轮箭过后就会短兵相接。他知道自己会死,这两千兵士也会死,但他却没有一丝的怯阵。因为害怕是没用的,明军是骑兵,他带领的两千兵士皆是步卒,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大奎一马当先,冲到距离元兵阵前三百步的时候这才扬声喝令:“备箭。”身后明军骑在马上纷纷取弓搭箭,又向前冲了百余步。大奎铁抢一挥:“放。” 两军同时放箭,一时间漫天箭雨来去纵横,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明军骑兵甲胄在身,况且又都是铁甲。元兵士卒多是皮甲,由此优劣立见。 只是这一轮箭雨,明军中百余人箭中要害纷纷落马,元兵竟是顷刻间死伤大半。 两军就在这箭雨过后撞在了一起,明军铁蹄践踏刀枪齐施,漫漫荒野转眼变成了阿鼻地狱。哀嚎、惨叫相映着鲜血、残肢。仅仅是一轮冲锋,两千元兵全军覆没。 吴笑寒死得很安详,因为在他脸上看不到惶恐惊惧。元庭大势已去,身为人臣自当尽忠,身为武将战死沙场也就无可厚非,这就是宿命。 大奎号令部下稍事整备,便再次率军向北直追。此地距马尾巴梁还有七八十里,这里多歼灭一个敌人,最后的决战便会少一分压力。 明军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追上了北逃的元兵大队人马,此次没有再遇到阻截,大奎身先士卒带兵杀进元兵后队,身后明军骑兵紧紧尾随。明军便似一根楔子死死钉进元军阵营,所经之处哀嚎遍野挡者披靡。 厮杀中,大奎见到元军骑兵没做停留径直向北逃去,由此一来大事成矣。傲敦竟是以五千步卒做了肉盾,借以抵挡明军。 三千明军在五千元军中纵横来去,元兵便如秋风中的哀草纷纷倒地。雪依然在下,苍茫大地却已被赤红的鲜血灌溉,随处可见元兵伏尸荒野。残旗兵甲散落一地,放眼望去一片萧索景象。 第五十三章 荒原兵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杀气冲天,元军兵败如山。 大奎率领三千精骑兵在元军的队伍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血路,几番驰骋屠戳,元军已是无心恋战四散逃命。这五千元兵步卒多是傲敦新征兵士,未经训练没经阵仗,此次又是与明军精锐骑兵交战,自然是被一击而溃。 大奎抖手将马前数名元兵刺于枪下,放眼再看。活着的元兵都在忙着四散逃命,地上伏尸累累尽是元兵尸体。 “康将军何在?”大奎扬声喝问,不多时偏将康茂才策马来到大奎身边。 “康将军,我军伤亡如何?”大奎开口问着,却是环目四望。看到元兵四散却不是一个方向,这才放下心来。 “禀大将军,我军伤亡不足五百。”康茂才此刻浑身浴血,手上大刀也是血迹斑斑。 大奎微微一点头道:“元兵已散,我军需继续追赶傲敦残部。”说着一顿,大奎这才续道:“康将军带三百人留下,打扫战场照顾伤患。事毕可回平凉镇等候。” 康茂才抱拳领命道:“末将遵令。”说罢自去点兵不提。 大奎一勒马缰这才喝道:“傲敦就在前方,众将士随我一并追杀!”说罢一声历喝:“驾。”当先策马提枪向着正北急追,两千三百明军紧紧跟随。一时间蹄声隆隆向北扬起一路尘烟。 傲敦带着三千骑兵护持着财宝车辆一路向北奔逃,他至今还以为明军重兵围困平凉镇,却万万想不到身后追杀他的仅仅是三千明军铁骑。 马尾巴梁已遥遥在望,只要冲过眼下这片开阔地,转过山脚便可进山了。 “快快快,全速行军。”傲敦纵马提刀当先疾驰,身后三千元兵也都紧随其后。 正当傲敦的三千元兵奔行到开阔地正中时,前方山脚密林深处一声号炮响,只见密林中闪出一大骑兵。 傲敦不由得大惊失色,放眼望去那突然出现在正前方的骑兵一个个铁甲罩身刀枪明亮,且在队伍前沿竖起一杆大旗,上书斗大一个‘张’字。 傲敦见了这杆旗,不禁慌忙扭头向身后看了看,身后是自己带的三千骑兵,再后也不见追兵。难道明军施了妖法,会缩地成寸赶到前方来? 两军对峙只是片刻的宁静,元军个个惊恐万分,战马不时的喷着响鼻原地踏步,只此这一细微动作已显露出军心的惶恐不安。 明军中杨小虎双脚一磕马腹向前缓缓行了一段,这才高声道:“请傲敦将军上前搭话。” 傲敦心中恼怒,扭头问道:“谁去与我将这明军小将擒来?” 身后一声应诺:“末将愿往。”接着只见一骑闪过身旁,直向对面的杨小虎杀去。出阵的却是哈世刚,这哈世刚与大奎交战,不想中了算计,头脸摔得面目全非。此刻伤处敷了药,然周身确无大碍,此番傲敦问谁能上前去将杨小虎擒了,哈世刚竟是自告奋勇冲了出去。 杨小虎没动,眼看着哈世刚冲到近前。明军阵营中弓弦一响,一支箭夹着破风而至。 “啊!”哈世刚一声惨叫,奔行中翻鞍落马。冲到杨小虎身前的不过是一匹空马。 杨小虎眼望三千元军,只是冷冷一笑,随后高声喝道:“此路不通,妄图负隅顽抗者,这便是下场。” 杨小虎身后两千明军齐齐高喊:“顽抗者杀!杀!杀!” 无需多言,明军气势如虹已令元军丧胆。元军阵中一片骚乱,傲敦脸若死灰阴晴不定。 杨小虎再次喊话道:“再请傲敦将军上前搭话。” 三千元军皆看着奥顿,其意不言自明:身为主将,畏首畏尾可不像话。傲敦长嘘一口气,不得已打马上前,来到杨小虎身前百步。 杨小虎还是第一次见到傲敦,都说傲敦智计百出勇猛非常,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傲敦当先开口问道:“傲敦在此,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杨小虎冷声道:“我乃征虏先锋军精骑营千户杨小虎,奉大将军之命在此恭候。”杨小虎虽是年纪轻轻,但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 傲敦闻言不怒反笑:“你欲如何?” 杨小虎续道:“大将军有令,尔等放下兵器可免一死,傲敦需绑缚了随我去见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黄毛小儿也敢口出狂言?且看本将军如何收拾你。”傲敦说罢竟是提刀催马直奔杨小虎。 明军中有弓弩手,傲敦见哈世刚中箭落马,心中已打定主意,此番上前搭话便是想拉近与杨小虎的距离。短短百步之遥,凭着胯下快马,谅来明军弓弩手不及发箭,自己已杀到杨小虎身前。 杨小虎见状,一摆铁枪打马迎战傲敦。所谓年轻者气盛,杨小虎一直想会会这个傲敦,如果能一举将傲敦拿下,那自然是莫大的功勋,但却将义父的话忘在了脑后。 本来大奎命杨小虎在此守候傲敦,就是为了拖延时辰阻挡其进山。杨小虎见傲敦来战,竟是忍不住迎战,转眼二人斗在一处。 傲敦的大刀使得泼风一般,一个照面便砍出三刀。这三刀真可谓是力大招沉,杨小虎堪堪抵挡,战马竟受不住大力连连败退。 傲敦此刻面目狰狞,招招凶狠。一边近招一边冷声笑道:“小子,看我十招之内将你那小脑袋砍了当水瓢。”这一句话可不是虚言,杨小虎接了三刀已是双臂发麻,若是十招怕是凶多吉少。 所谓一力降十会,杨小虎招式再精妙,可遇到傲敦竟是力不从心。 傲敦试出杨小虎力怯,不禁心中暗喜。当下大刀轮个半圆平斩而出,杨小虎此刻双手虎口已裂,心知再难接此一刀。当下身形一矮使个‘蹬里藏身’整个身子钻到了马腹下。 傲敦一刀斩空,还未及变式。只见杨小虎竟是在马腹下扎出一枪。 杨小虎心知以傲敦的武艺,此时自己万难一枪索命,既然如此就学学义父当年战王保保的方法,一枪直奔傲敦战马的咽喉。 傲敦一身金甲,寻常刀剑怕是难以伤他,可他的战马就不一样了。傲敦一刀之下突然不见了对面的杨小虎,还不及回过神来,快下战马一声悲嘶轰然倒地。傲敦不防之下竟是摔了个滚地葫芦。 还未等傲敦起身,一道寒芒已到眼前。傲敦大刀笨重不及拦挡,情急之下傲敦竟是右手一伸正抓到刺来的枪头上。 杨小虎那曾想到,傲敦竟是如此猛恶,这一枪扎去,本以为傲敦必死。哪里想到傲敦竟是单手擒枪……只这一下,傲敦握着枪头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漓。这一抓没抓到枪杆上,反倒抓到了枪头的锋刃处。 “小子,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傲敦嘿嘿一笑,抬起一脚直直蹬向杨小虎心口。 杨小虎想要抽枪,怎奈铁枪被傲敦抓的死死的,竟是抽之不动。眼看傲敦一脚蹬了过来,杨小虎无奈之下只得弃枪拧身,拧身的同时纵身而起,左脚向后猛踢而出。 傲敦生猛,怎奈杨小虎身轻如燕。这一脚却是大出傲敦意外。 “噗通”一声,傲敦仰面栽倒。这一脚竟是生生踹到了傲敦脸上,无巧不巧的踢中了鼻子。杨小虎是拼尽了全力踢出的一脚,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准。傲敦身着甲胄,这一脚若是踢在傲敦身上,估计最多只能将其踢得后退几步,这替到脸上可就不一样了。 傲敦只觉鼻涕眼泪齐流,尤其是鼻子剧痛难当。 杨小虎一招得手,探手抓住还未落地的铁枪,随即抖起一朵枪花,抖枪再刺。这一枪直奔傲敦哽嗓咽喉,力求一枪索命。 傲敦身为大将,自然是沙场经验丰富。身形后退之际,眼见杨小虎一枪扎到,竟是马步蹲裆拿桩站稳,接着身形前扑。看似就要撞到了枪尖上,怎料身形不变却是一扭头刚好闪过了枪头。杨小虎一枪刺空,只觉劲风扑面,傲敦一拳直袭杨小虎面门。 这一拳着实威猛,若是击实怕是能将杨小虎一拳打死。 杨小虎情急中身形后倒,右腿前踢再次直踢傲敦面门。说来也是巧,傲敦身形前扑已是避之不及。‘啪’一声闷响,杨小虎这一脚又踹在傲敦脸上。 前头的一脚已经让傲敦的鼻子重伤,这一次更是听到了细微的骨碎声。 两人同时倒地,杨小虎挺身而起,同时将铁枪抓在了手上,傲敦鼻血长流已是两眼昏花。 杨小虎长枪一摆纵身而上,枪尖低在傲敦咽喉前三寸处厉声喝问:“还不受降?” 杨小虎得胜,两千明军齐声呐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胜负已分,无需再战。正当此时元军背后传来隆隆马蹄声,是大奎带领两千多名明军赶到了。本已是生了投降之心的元军不仅恐慌起来,元军人军中有人高呼道:“明军要剿杀我们,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冲啊!” 这一声呼喊,顿时让五千元兵群情激奋,一时间纷纷纵马发疯一样向北冲来。他们要冲过来救起傲敦,更想冲过明军封锁逃进山里,杨小虎想都不想便一枪扎了下去。 写作心得及作品运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网文大学精英班短短不到两个月,是我从事网文行业以来收获最多的也是最美妙的时光,在此感谢影影文老师及各位助教的帮助及栽培。 对于新人来讲,用血大(血酬,17K总经理,很牛X的存在)的话来讲,就是不从业一年以上不算入行。虽然他没有我英俊,但是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除了写作以外,很多事物需要摸索,这段历程非一朝一夕能窥全豹。 就写作而言,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天才,不需要大纲就能撸下来百万字甚至更多。在这里我要奉劝新人朋友们,不要相信神话。就像老太太嘴里的牙,有几颗是真的? 卡文是普遍现象。写作初期,新人天马行空一通YY。后来发现Y不下去了,为什么? 原因一,没有大纲,思路不完善。 原因二,创作激情没有了,因为作品很扑街,因此身心疲惫。 由此可见,新人朋友需要一份完善的大纲及一整套的作品运营计划。 那么如何写大纲?如何运营?下面我将自己的一点经验跟大家分享一下。 没人鼓掌?那好吧,进入我的粉丝榜前十五,丰郎将畅所欲言。 什么?我骗人?那我就露一手给大家看看(*^__^*) 嘻嘻…… 文笔是写作基础。如果是小白文,可以适当的加些名言名句来讲道理,这样文文看起来会有深度。如果是古风,就需要词句的变通修饰。比方说:不是,要说‘非’。可能,要说‘许是’。曾经,要说‘也曾’。凡此种种不胜枚举。适当加些诗词,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此类写法,我自称为‘假古文’。 如果你过分的追求文笔,甚至写成文言文,那你就真的‘奥特’了。 网文要面向大众读者市场,就要做到雅俗共赏,真正喜欢深奥文学的读者太少了。虽然这么说,明明就是,有人还不愿意承认。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有人说,我不会作诗啊!NO问题,丰郎五分钟时间帮你搞定。 人们总是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丰郎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可能是我头脑简单的原因……。 古诗五言也好,七言也罢。明明就是五个字一行,七个字一行,还非要叫什么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不明觉厉的赶脚!明明是尾音相近,非要叫什么押韵。还有什么对仗,不过就是两三对两三,四三对四三。或者是三两对三两,三四对三四。 例文:我本一川水,渊远飞流长。今远东归去,一揽太平洋。 两三对两三例文:诗书明忠义,精武以强身。空怀鲲鹏志,独缺报国门。 四三对四三例文:苏杭美景痴人梦,岂止世事湖水深。飞檐一角隐苍翠,居高骛远自为峰。 这些是我曾经自以为是胡乱涂鸦,就算不是诗词,也能把小白读者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您明白了没有? 说了文笔,我们再来说大纲及运营,先拿1000贵宾来,不然没商量~哇哈哈哈哈 17K-丰郎书友群 273891251 第五十四章 设卫平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铁枪抵喉,谁人能枪下逃生?杨小虎这一枪刺了下去,本以为会血溅七步,哪成想傲敦脚一蹬地,身形提着地面后纵而出,杨小虎这一枪却只是扎到了傲敦腹部。傲敦身上乃是精良铁甲,腹部自有裹腰护身。这一枪扎到傲敦裹腰上,只是在其甲胄上刺出一点火花。 杨小虎再想进招追杀,元兵铁骑已到左近。就在元军冲锋之际,明军也动了。 杨小虎及傲敦就夹在两军中间,双方人马转瞬激撞在一起。两千明军对五千元军,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杨小虎挥枪刺翻一名元军,顺势夺了马匹。等到翻鞍上马,人海茫茫却再不见傲敦身影。杨小虎心中一急,却是高声喝道:“死守山脚,不能叫元军过去。”无奈人欢马嘶一片纷乱,杨小虎的声音并不及远。 元军加明军足足七千人,此刻皆是毫无阵仗绞杀在一处,放眼望去遍野是人,双方也只能凭借衣着分辨敌友。两千明军面对五千元兵,转瞬陷入苦战。 大奎带领两千余铁骑此刻已赶到了混战之地不足一箭之地,本来约好的杨小虎拖延时间,等到援军一到两面冲锋放箭,到时定可瞬息将元军大批杀伤,怎料此刻双方混战再想放箭亦不能够。 望着茫茫人海,大奎也只能恨得咬牙切齿,急行军中高声喝令:“两翼包抄各自为战,杀!”将令一下,两千多明军铁骑一分为二,便似两支利箭一左一右杀入混战人群, 大奎铁枪犹如灵蛇吐信,枪芒吞吐间拦路元兵纷纷落马。大奎所领明军紧随其后,布成三角阵向混战人群纵深急插。 这只铁骑是征虏军中的精锐,已不需多言。只要队伍杀到哪里,混战中的明军将士皆会退出战团加入队伍中。如此一来,明军人数渐渐增添,对元军的杀伤力亦是大增。 所谓墙倒众人推,元兵此刻是混战,明军却是和众人之力击之。双方大战不到一个时辰,元军已成溃败之象。想要进山明军死死守在山脚,无奈之下开始四散逃窜,如此一来更是加快了败势。 风急雪骤,可纵使再大的风雪一时间也盖不住满地的横尸污血。荒草凄凄,不胜哀意。大战终于落幕,明军死伤近千。五千元军逃得性命的不过三五百人,四千余众全部被歼灭。可惜的是傲敦逃掉了。 杨小虎心中暗恨,傲敦竟然是在两军厮杀中趁着混乱逃得了性命。 打扫战场之际,明军皆在救死扶伤,有没断气的元兵就补上一刀。大奎见到如此血腥场面不禁有些大皱眉头。实话说,大奎心中不忍。纵使沙场死敌,此时此刻恩怨也该了结了。但明军将士不会手软,因为若败的是明军,元兵也一样会这样对待明军伤兵。 战场上还缴获了一辆大车,车上装着十余只大木箱。大奎命人开了箱,一时间珠光宝气映花了人眼。大奎命人原样封好,战场上能救的伤兵尽量救治,并与财宝一并派专人送回了平凉镇。 杨小虎来到大奎身前,低着头一脸的委屈。大奎没有说话,却是狠狠瞪了一眼杨小虎,接着走向自己的坐骑。全军稍事整备,大奎即刻下令:元军主将傲敦在逃,明军所部五百人一组分路追杀,生擒傲敦者赏银百两,并可除去兵役回家种田。 明军沸腾了,赏银百两除去兵役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从今以后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再不用受这兵戈之苦。身为大明军,自当效命沙场。今日不知明日生死,让众多明军将士心中早已麻木,早已忘却了田园之乐,早已忘却了骨肉亲情。如今有机会可以回家了,三千多明军将士哪有不高兴的? 一场欢喜一场忧,但只要有希望,所有人都不会拒绝这次追杀任务。明军三千多人争先恐后的加入到追杀元兵的行列,但大奎只分了四队负责搜索。每队五百人,共计两千人。剩下的一千人回平凉镇守。 大奎心中自有打算,若是傲敦贼心不死,进山的心愿破灭,除了狼狈逃窜,还有一个地方能去,那就是平凉镇。 此刻的平凉镇只有康茂才带领着二百明军及三百伤兵驻守在镇子里,一旦傲敦带着残兵杀回平凉镇,那平凉镇明军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大奎不敢再耽搁,当下率领一千明军快马加鞭赶回平凉镇。明军经过一场大战,此刻虽是人疲马乏,但路上不敢有一刻的懈怠。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回到了平凉镇。 好在平凉镇安然无恙,明军大胜军民自然是欢天喜地。老百姓久受压迫,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大奎命人去请了济世堂的欧阳修文出诊,这一下欧阳修文有够忙的了。 明军这一战伤亡很大,受伤的将士更是数以千计。欧阳修文药铺中的药材不够,无奈之下只能寻人进山采药。大奎一边张榜安民,一边整顿军马。期间派出快马赶赴兰州向元帅徐达报讯。 数日间,明军搜遍了平凉方圆十里,除了几小撮元军败兵,却是连傲敦的影子也没找到。无奈之下,大奎只得收缩兵力屯军于平凉镇。 半月后,兰州来了一封回信。大奎所部精骑营留守平凉镇,就在平凉镇建立平凉卫所。(明朝初期,明军每收复一地,便会在此地建立卫所。一卫五千人马,设卫指挥使,下辖千户五人,千户下辖百户十人,百户下辖总旗两人,总旗下辖小旗五十人,每小旗下辖军士十人。)不光是平凉,连同会宁、静宁、皆驻军设卫,三卫保一州。 扩廓帖木儿已退军宁夏,其要想进军中原,兰州便是第一道屏障。而如今的兰州,已非从前模样。李思齐降明,手下七万汉军皆改弦易帜归在徐达帐下。如今的兰州明军总兵力已近三十余万。 大奎与杨小虎及康有才三人结伴回了兰州,一路上谈笑风生指点江山。三人三骑后是二十名兵士押解的金银珠宝车辆,这些珠宝送到兰州,若是都用来买粮食,足够大军吃用两年。可惜的是连年征战,江北是买不到粮食了。唯有江南富庶之地尚有粮可筹。 路过崆峒山,大奎特意去拜望了欧阳德前辈。 欧阳德得知明军大胜,自然是老怀甚慰。心中高兴,执意挽留大奎等三人留下吃饭。大奎不好拒绝只得与康茂才及杨小虎留了下来。也是因为多日不曾沾酒,得知欧阳德说自家藏有好酒,不仅垂涎三尺。 晚辈觐见长辈,若是一味的谦逊礼貌倒也显得生分。尤其是大奎,贵为大将军。若是整日板着脸,自然少了亲和力。而对于百姓,大奎一像是不拘俗礼。 天色还早,欧阳德提出要进山狩猎,弄些下酒菜回来,大奎连说同去。欧阳德呵呵笑着道:“大将军武艺高强,小老儿箭法拙劣,将军切莫见笑啊。” 大奎打着哈哈道:“前辈切莫过谦,我虽是将军,但对弓弩之法却不精通。” 听到大奎如此说,欧阳德倒是来了兴趣:“大将军不用弓弩如何狩猎?” 大奎脸色一红,这才道:“我一直是扔石头,运气好了也能打到山鸡野兔之类的。” “哈哈哈哈,大将军果然出手不凡。”欧阳德扶冉笑道:“这箭矢总有用尽之时,但石头却是遍地都是。将军有此妙法,必是暗器行家。老夫钦佩之至。”大奎连连摇手说着客套话,临行前大奎脱去铠甲只着军服,随身也只是带了长剑。欧阳德紧身利落,背负长弓箭壶。 两人联袂来到门前,欧阳德见到门前不远处的大车及看守大车的兵士,意味深长道:“今日客人这般多,看来要进深山打些大的猎物才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大奎心知是在考校自己,当下附和道:“前辈提议甚妙,晚辈也做此想。”说着招呼十名兵士,由杨小虎带队随行。 崆峒山峰林耸峙,危崖突兀,其间沟壑纵横涵洞遍布。既有北国之雄又兼南方之秀。相传轩辕黄帝曾亲临此山向广成子求教齐家之法治国之道,故此崆峒山素有‘天下道教第一山’的美誉。此时已值初冬,山间古树虽是银装素裹,却也时常可见林间小兽奔走,处处显得一派生机景象。 大奎与欧阳德联袂而行,其间谈笑自若,脚下却均是健步如飞。这山路崎岖又有荆棘杂草拦路,杨小虎带着十名兵士跟在二人身后已是颇为吃力。 大奎如此身手,欧阳德并不意外。但欧阳的常年在山间行走,自信脚力非凡。哪成想大奎竟是比他的脚力还要更胜一筹,二人一边疾走一边聊天。 “大将军,此处虽有山鸡野兔,但却皆是小物,你我二人不妨找寻一下,看看左近可有野猪獐鹿之类。”欧阳德笑着询问。 大奎却是逗趣的一指眼前一座高峰道:“站得高看得远,你我二人不妨登山一观,不知欧阳前辈意下如何?” 欧阳德久居此地,眼前这座山峰叫做翠屏山。寻常人登顶怕是要一天的功夫,即便是自己也要两个时辰才能上的去,此番大奎如此说,分明就是反激之法。欧阳德虽是年近中旬却也是血气方刚,闻言大赞道:“如此甚妙,迟到者罚酒三杯。” 第五十五章 山中较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二人一言说定,当下再不相让,各自发足沿着山间小路向翠屏山奔去。 这一奔跑起来,大奎不仅暗自心惊,欧阳德步伐稳健竟是不输于自己。见此情形大奎心中发了狠,当下全力施为,身形便似林间鬼魅一般飞窜而出,转瞬间已将欧阳德甩在了身后。一路奔到山脚下,大奎不仅目瞪口呆,竟见到欧阳德已到了山脚。 “大将军,请恕小老儿无状,我是抄近路到此。”欧阳德虽是这般说,但大奎心中已是惊骇万分。自己一路直行,何曾见到还有近路?这欧阳德深藏不漏,不仅令大奎汗颜。总是以为自己身怀绝技,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 “前辈过谦了,晚辈技输一筹。”大奎躬身为礼,态度亦是极为恭谦。 欧阳德呵呵笑道:“大将军,这里小老儿地势熟悉,侥幸胜了一回不足道哉,你我还是登峰叙话如何?” 大奎此刻哪里还会登山,闻言忙道:“是晚辈的不是,这登山还是免了吧。” 欧阳德闻言心中不禁一松,幸好大奎如此说,刚刚一路疾奔自己已是拼了老劲,若是登山怕是上去容易下来难。 正在二人叙话间,林中竟是奔出两只兔子,看样子似是一对。这山林之中少见生人,野物见了人竟是不害怕。两只兔子奔到一处空地,竟是在大奎及欧阳德的眼下一蹦一跳极其悠哉乐哉。 欧阳德当先笑道:“烤兔子乃是老夫的拿手好菜,今天的第一道下酒菜便是这烤兔子吧。”说着回首摘下了背上长弓。大奎见状弯腰拾起一枚石子抖手打了出去。石子破空带着破风的厉啸,足可见大奎之功力。 大奎所打的野兔却是右侧的,石出兔翻一招毙命。等到大奎看清那两只兔子已是不禁再次心悦诚服。原来就在大奎的飞蝗石击中野兔的同时,欧阳德也是劲箭离弦。不同之处在于,大奎是一石一兔,而欧阳德却是一弓双箭。地上的两只野兔皆是颈项各中一箭。 “好箭法。”大奎由衷的赞叹道。 欧阳德呵呵笑道:“将军谬赞,小老二不过是凑巧罢了。”说着话,欧阳德走到密林深处将两只野兔拾了起来。拔去箭矢,欧阳德也是赞道:“将军这一飞石精准无误,野兔是太阳受创……如此距离将军竟能认穴之准,老夫已见下乘。”大奎知道欧阳德是在说客气话,闻言也只有苦笑了之。 等了半天,杨小虎才带着十名兵士赶到近前。 大奎不由得脸色一沉:“为何这般慢吞吞?成何体统?” 杨小虎此刻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义父…这山路难行,我等…我等追赶不上。”杨小虎是气喘吁吁,余下兵士已是个个扶着树干,有的竟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见到杨小虎及自己的一干属下如此模样,大奎不仅老脸一红。身为大将军,属下兵士走点山路便累得这般狼狈,传出去还有何颜面见人? “大将军,看这几位军爷却是累了,这一路行来少说也有十里山路。不若大家就在此地稍事歇息。”欧阳德拎着两只兔子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大奎心中却是十分的不舒服,比脚力自己慢了一步,比暗器自己也输了。自己一身本事就只有轻身术及飞蝗石拿得出手,人家半百的年纪,难不成跟人家大打出手比个高低?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倒还好说,但此刻自己是大将军,是输不得的。这个人丢大了。 许是老天今日专想给大奎难堪,草丛中惊起两只山鸡。石到箭到,一石一鸡,双箭两鸡。欧阳德的箭术堪称神箭,一心二用一弓双箭。而大奎飞石再精准,也只能打出一石再打一石,若是双手同时抛石,却是不能够。 众人歇息了片刻,又向密林中行进,大奎一心想着找什么能胜过欧阳德。可茫茫林海,除了山鸡野兔竟是不见大的牲畜。 又行一程,身后十名兵士手上俱都提了猎物。连杨小虎的铁枪上也挂了五只兔子。一路上众人对欧阳德的箭术皆是赞不绝口,大奎亦是随声附和 欧阳德无奈只得陪着,再见到小野物,众人也懒得再打了。直到穿过这片林海,已是日头西沉。正行走间眼前豁然开阔,前方竟是一汪大湖。 “前辈,这是什么湖?”眼前青山绿水,景色宜人。大奎不仅开口问道。 欧阳德呵呵笑道:“这是弹筝湖。” 大奎只是轻声哦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就在这汪大湖的一处浅滩边,却有一只獐子在湖边饮水。可算见到大野物了,大奎心中一喜回身道:“你们在此守候,我去将那獐子猎来。”谁知大奎刚要动作,欧阳德却是连忙拦阻道:“将军不可妄动。” 大奎不仅问道:“这却是为何?” 欧阳德语重心长道:“此处山荒林密,湖边该是多有野物饮水才是,可将军你看。” 大奎顺着欧阳德所指望去,只见湖边果然不见其余野物,只有那一只獐子在喝水。 欧阳德这才续道:“那浅滩左近必有虎豹豺狼窥视,将军万万不可轻动。” 大奎闻言不由一喜,此刻正是自己显威风的时候了,若是怕了所谓的虎豹豺狼,岂不是叫众人看轻了?大奎粗豪的挥手道:“纵有虎豹,本将军还怕了不成?莫说没见到虎豹,若是见了正好擒杀了下酒。” 这虎豹豺狼皆属猛兽,岂是人力轻易能降服的?欧阳德及杨小虎俱都是苦苦劝告,然大奎倔性子上来哪里会管这许多。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就是要让身边的人看一看,他这个大将军不是吃干饭的,而是喝粥的……。 此处林边距离湖边尚远,大奎只身一人向湖边潜行而进。那獐子乃是野物,听力目力极强。大奎没有直行,而是兜了个圈子,先将獐子逃往林间的退路挡死。如此一来,大奎只需奔进獐子三十步之内就可飞石将其打伤。一直受了伤的獐子,料来也逃不出大奎的手掌心。 林深草密间,一双冷森的虎眼盯着慢慢靠近的大奎,这只花斑猛虎足有小牛般大小。它跟着湖边的那只獐子来到这里,只等着獐子喝饱了水回到林间便可一跃将獐子扑杀。獐子久在林间,得到这个喝水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旦獐子喝足了水,逃起命来必然不会很快。老虎能成为百兽之王,自然有其道理。因为老虎天生就是好猎手,好猎手不光要有手段,更要有策略。 可这个时候大奎悄悄地来到了林边,花斑虎趴伏在灌木中看着大奎一步步走进,又看了看远在湖边的獐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先吃人还是先吃獐子。 大奎走路很轻,他自信相距湖边如此远,自己又是步履轻盈,那獐子绝不会发觉自己。此刻大奎腰里插着龙吟剑,双手各扣着一枚石子,已是蓄势待发。就在这时,大奎微微觉得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微微呼吸声。这呼吸声虽很轻微,但中气十足,这中气足的有些邪乎。大奎心中一个机灵,真有猛兽? 大奎不敢回头,听说猛兽在身后会寻机扑杀猎物,但是一旦回头,猛兽会以为行踪暴露,反而会即刻攻击猎物。大奎心知定是什么阻挡了猛兽的直接攻击,不然如此近的距离,为何猛兽不现身? 大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望着远处,却是凝神戒备着身后。那道呼吸声有些急促,大奎心中一惊,那畜生要攻击了。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灌木丛‘呼啦’一声响,林间仿若刮起一道恶风,紧跟着便是一声惊天虎啸。‘嗷~。’ 大奎情急中斜刺里蹿了出去,但仍觉得背上一震。只是这一股力道奇大无比,晓是大奎身具神力也不禁一个趔斜抢了出去。若是一跤跌倒,身形一顿,势必要受二次扑杀。大奎身法之快当时罕见,但在这畜生眼里恍若还不够看。大奎这一跤险险扑倒,身后又是一阵狂风。大奎情急中一式‘怪蟒翻身’身形急转之下双手石子向着狂风来处抖手打了出去。这一转身的功夫,大奎看清了这是什么畜生,眼前竟是一直斑斓猛虎。大奎的两颗石子一个打中了猛虎的额头,一个打中了猛虎的右前腿。 搏命之际,大奎的力道自然是奇大的。按说这两颗石子就算打在树上也能崩飞了树皮,可打在猛虎身上却似给这老虎挠了痒。猛虎挨了两记石头,身形不由的一顿,竟是退后了两步,随后自顾的猛甩了甩头。 大奎趁机拿桩站稳,谁料刚刚站稳,还不等拔剑,猛虎又是一个虎扑冲了上来。大奎此刻想躲也来不及了,毕竟人的动作速度比之猛虎要逊色的太多。猛虎冲到身前竟是纵身而起,一双虎爪左右拍击直袭大奎头侧。气势如虹,其速如电。 情急之下大奎双脚在地上猛蹬,竟是倒纵而出。哪成想这猛虎竟也是如形随形,眨眼间扑到面前。 第五十六章 深山伏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身形后纵间,斑斓猛虎如影随形般扑了过来。此刻拼的就是灵动,大奎一纵之下身形却猛然受阻,身后竟是一棵大树。 大奎想都没想便蹲身侧向蹿了出去,与此同时只听身后传来‘咔嗤嗤’连声烈响,那棵大树竟是被老虎硬生生抓去一块树皮。老虎咆哮着接踵而至,大奎在地上打了个滚,身形不及站稳已觉身后劲风袭到。 一声清鸣,大奎拔剑转身,龙吟剑一式‘平穿秋水’出手。以龙吟剑的锋利,若是削中猛虎要害,自然能一剑毙命。大奎这一剑横削,眼看着老虎胸口中剑,哪曾想血光迸现中,老虎的扑势未衰,一双虎爪硬生生抓到大奎前胸。 大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耳畔一阵布帛撕裂声,身子已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那老虎受了重伤,却是一时未死。大奎眼看着这只斑斓猛虎再次扑到眼前,此时大奎身子仰卧在地,却如何能及时闪避?情急之下挺剑便刺。 ‘嗷’,猛虎刚刚扑到大奎身上,双爪胡乱抓挠几下,已是哀吼一声伏在大奎身上就此没了生息。原来刚刚大奎这一剑竟是将老虎一剑掼胸。 大奎被虎爪拍中前胸之际,胸口只觉一时憋闷却没受伤。只是这老虎垂死之时抓的几下却是让大奎吃尽了苦头。这几下虎抓,皆是抓在了大奎双臂处。大奎身上有天蚕宝甲护身,自然无虑,但双臂却是无遮无拦。老虎这几下抓的大奎一双臂膀血肉模糊伤可及骨。 这老虎少说有三百斤,压在大奎身上状若一座小山。许是心惊加之受了伤,大奎只觉眼前渐渐模糊,就此昏了过去。 欧阳德及杨小虎带着十名兵士守在山脚处,皆是望着河滩上的獐子,只等看着大奎上前捕杀。哪成想林间一声虎吼,河滩上的獐子惊得浑身发抖,竟是傻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欧阳德等人大叫不好,各自丢下手上猎物,持了兵器便冲下山坡直奔林间。等到众人奔到出事的地方,远远只见一头浑身金黄满布黑色花纹的斑斓老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竟是不见大奎的踪影。 还是杨小虎发觉了老虎身边的一只鞋子,那鞋子正是义父的。见到此景,杨小虎不仅悲号一声:“义父,你在哪儿啊?” 风吹树动,荒草无声。 欧阳德却是道:“小将军莫要悲伤,张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这老虎已经死了,大家一起过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杨小虎抹着眼泪,这才随着众人走上前来。大奎被老虎压在身下,离得远了自然看不真切。可等众人走近了,早有兵士发现了虎身下的大奎。 “大将军在此。”那兵士一声喊,众人急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老虎尸身挪开,再看大奎一身是血倒在那里不省人事。杨小虎扑到大奎身上摇晃呼喊着:“义父,你醒醒啊。” 欧阳德毕竟是年老心细,上前一探大奎鼻息,这才道:“大将军昏过去了,待老夫唤醒他。”杨小虎闻言这才起身站到一边。 欧阳德蹲下身,在大奎心口处推拿片刻,又去掐了大奎人中穴。不多时大奎悠悠醒转过来。众人不禁大喜过望。 大奎刚要起身,突然直觉双膀一阵剧痛,欧阳德忙伸手将大奎扶了起来。 望着地上的那只老虎,大奎叹气道:“这老虎不经打,本将军只三两下便将它擒杀了。”大奎虽是如此说,但欧阳德见到大奎双臂低垂,不仅说道:“大将军双臂被老虎抓伤了,须得尽快清洗敷药。这虎爪有积毒,迟则生变。”欧阳德说着先撕了块衣襟将大奎双臂包扎了起来。 众人进山自然带了绳索,当下将老虎四爪绑缚了,再以三杆长枪一并穿过虎爪间抬了,大奎也在杨小虎等人的搀扶下慢慢向回走。一路上大奎咬着牙忍着疼,欧阳德陪在身边默默无声的走着。过了许久,大奎才呵呵笑着问道:“欧阳前辈久在山间行走,不知遇到老虎是如何应对的?” 欧阳德闻言诚惶诚恐道:“老夫自认没有大将军的本事,若是见了老虎,老夫避之唯恐不及,怎能轻易招惹?” 大奎闻言一愣:“前辈见到过老虎?” 欧阳德微笑道:“老虎是见过的,但老虎若不是饥不择食,寻常情形下是不伤人的。” “老虎见了人不吃?”大奎还头一回听说老虎不吃人的。 欧阳德却是一本正经道:“将军有所不知,有老虎的地方是没有小兽的。山林中荒蔽之地,老夫也不会去走。若是小心从事,定可避而远之。” 大奎闻言有些不耐,追问道:“那见了老虎又当如何?” 欧阳德一边走,一边回想往昔。过了一会这才道:“老虎是有灵性的兽王,寻常人见了老虎会惊慌逃跑。而老虎好动,见了逃跑的人便会攻击之。老虎之巢穴,如有幼崽,人若靠近,老虎会攻击之。年老体弱的老虎,其体力不支,因不能如壮年老虎一般捕食,所以见了生人会攻击之。人若是见了老虎,摆出一副戒备之态,老虎会误以为人要攻击它,因感到危险,所以老虎亦会攻击人。” 大奎闻言点点头,确实不经意的触动了双膀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冷汗直冒。 欧阳德笑道:“想当年老夫进山采药之际,猎了一只黄羊。说知刚要近前去取,却由山林中窜出一头老虎。现在说起来,老夫还有些后怕啊。”说罢欧阳德竟是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大奎不禁问道:“后来如何了?” 欧阳德见问,这才续道:“老夫慢慢的放下了弓箭,再慢慢后退。那只老虎没有伤我,去吃羊了。” 大奎闻言不仅想起遇到老虎的时候,老虎是躲在灌木丛中的。自己先察觉了老虎的气息,这才戒备。可自己却没有要去伤老虎,是老虎先发起的攻击。心中不解,去问欧阳德。欧阳德呵呵笑道:“大将军要去捕杀湖边的獐子,这岂不是虎口夺食?” 大奎惊叹问道:“老虎怎知我要去杀獐子?” 欧阳德依然笑着道:“虎具灵性,自古皆然。” 一路行来,大奎问了许多关于老虎的事,欧阳德也都一一作答。 人们虽是谈虎色变,但老虎的威严、勇敢从古至今皆被人们所敬仰。从孩提时,有虎头鞋虎头帽,百姓的窗花上也时常见有老虎的图案。军旅中,但凡能征善战的将军,皆被称之为‘虎将’。将军号令三军要有虎符,冲锋陷阵之时要有虎牙战旗以壮声势。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大奎望着前方兵士抬着的老虎,心中却生出一丝的不忍。自己逞强好胜去捕杀獐子,不幸被欧阳德言中,山林中真的有猛虎在侧。自己为保性命,这才不得已而杀之。 都说虎胆虎威,这老虎的威势当真不是吹大气的。以大奎这等身手,这等经历。见了老虎也有些胆怯,身上十成功力能使出三成就不错了。这若是寻常百姓,却哪里能逃得命在? 一行人在天色将黑之时,才走出大山回到了山下住处。 欧阳德安顿了大奎,便指挥兵士就在院子里架了篝火烧了开水,并亲自动手小心的扒了虎皮。老虎浑身是宝,这虎皮可是重金难求之物。欧阳德先将虎皮煮了一下,又在虎皮内侧涂了药汁,并十分小心的叫兵士帮忙晾在了房顶上。 兵士们按欧阳德的叮嘱,将虎肉虎骨分离开来。欧阳德宝贝一样将老虎的内脏一一寻了瓶瓶罐罐盛装,并在后院挖出珍藏的美酒来,将一些盛装了老虎内脏的罐子小心的将酒倒进去其后密封。 这一夜,欧阳德在兵士们的帮助下好一通忙活。 大奎伤处敷了药,早已昏昏睡下,杨小虎一直陪伴在侧直到天明。 次日大奎悠悠醒转,两条臂膀越发的疼痛,头脑中昏昏沉沉。杨小虎给大奎喂了些水,大奎复又睡了过去。 在欧阳德的农舍中,大奎将养了三日神智才算清醒。这三日里除了欧阳德每日换药外,皆是杨小虎陪伴在侧,手下兵士由偏将康茂才带领回到了山崖边当初搭建的草棚安顿。 “义父你醒了。”杨小虎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三日来很少歇息之故。大奎轻轻一笑,想要起身却是双膀剧痛。 杨小虎忙劝阻道:“义父稍安勿躁,只管安心将养。” 大奎叹息道:“为父一时气盛,方有此下场。我儿当以此为戒,凡事切莫逞强。” 杨小虎点点头道:“孩儿知道,疆场厮杀不怕,但去惹老虎的事情也只有义父这等大英雄才做得出。”虽是如此说,但杨小虎使劲憋着笑。 大奎也觉得好笑,不禁问道:“我的伤势如何?为何如此疼痛?” 杨小虎这才答道:“义父两条臂膀已经被老虎抓烂了,伤口很深。若不是欧阳前辈及时救治,怕是要伤及性命啊。” 大奎闻言不禁再次叹息道:“若不是有宝剑在手,义父这条性命便葬送了。”说起宝剑,大奎才想起宝剑的下落。 第五十七章 良药苦口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见问,忙从床塌边拿起龙吟剑来放到大奎身边:“义父,龙吟剑在此,你放心吧。” 大奎笑道:“若无此剑,吾命休矣。” 父子二人正在闲聊,欧阳德却是进了房来,手上还端了一碗药来。 “大将军,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欧阳德端着药对杨小虎道:“扶大将军起来吧,这药可是金贵,须得趁热喝了。” 杨小虎依言起身将大奎扶坐了起来,大奎眉头紧皱,他是最愁吃药了。见到欧阳德手上的一大碗汤药,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欧阳德笑呵呵道:“此乃是虎胆及几种草药混合熬制的,其中三七和红花有助于大将军的外伤愈合,虎胆是助您祛毒。这一碗药服下,比之寻常汤药的效力要强十倍不止。”说着欧阳德将药碗递到大亏嘴边,大奎只是轻轻眯了一小口,顿时眉头紧皱。 杨小虎在一旁笑道:“义父,你若是怕苦我来帮你。” 欧阳德点头道:“杨小将军说的极是,怕药苦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 大奎闻言没说话,以嘴就碗咕咚咕咚三两下将一大碗药喝了。喝了药这才长舒一口气道:“死都不怕,何怕苦?前辈莫将我看轻了。” 欧阳德呵呵笑道:“大将军果然好气概。”说完接过空碗带着一脸笑意转身出了房门。 等到欧阳德一走,大奎连忙唤道:“快给我倒水来。” 杨小虎连忙转身在桌上的壶中倒了一杯水,大奎双臂不能动,只能由杨小虎将杯中水喂着喝下。大奎喝了水这才长舒一口气道:“这药也太苦了。” 杨小虎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义父当知这个道理。” 大奎闻言埋怨道:“我宁愿不得病。”说到这,大奎不仅想起了什么,忙问道:“这几日为父卧病在床,外间的事一概不知。这农舍中只有这一张床,却不知欧阳的前辈夫妇二人在何处栖身?” 杨小虎这才道:“义父有所不知,这几日欧阳前辈与其夫人在崖下草棚中栖身,欧阳前辈每日进山采药,回来便是细心照料你。其夫人每日在崖下给兵士们做饭。” 大奎闻言心中感动,不禁叹息道:“欧阳前辈高义啊。” 杨小虎却是续道:“欧阳前辈说,义父将鞑子赶出了平凉,就是百姓的恩人,他如此作为便是替百姓报恩。” 大奎心中一震,不禁说道:“既如此,为父要当面谢恩才是。驱除鞑虏是我等的责任,欧阳前辈深明大义,我等却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说着大奎伸腿便要下床。 杨小虎连忙拦道:“义父伤势未愈,不宜走动。” 大奎当下叱道:“我是伤了双臂,又不是伤了双腿,走几步路算什么?扶我起来。” 杨小虎拗不过,只得替大亏穿了鞋子,又将大奎扶下了床。 多时不见天日,大奎走到屋外顿觉神清气爽,可放眼看去竟是不见欧阳德的人。园中只有一名兵士在看着火架上的药罐,药罐里咕嘟嘟冒着泡,却不只是熬得什么药。 兵士见到大奎连忙起身见礼:“大将军。” 大奎微微一点头,不禁问道:“欧阳前辈去了哪里?” 兵士忙答道:“回将军话,欧阳前辈进山了。” “恩,这是欧阳前辈给我熬的药?”大奎指着火架上的瓦罐问道。 兵士实言道:“前辈说大将军三日里元气已复,无需再用药。这瓦罐里炖的是补品。” 大奎闻言不仅笑道:“欧阳前辈真是有心人啊。” “将军误会了,这瓦罐里炖的是虎腰子。欧阳前辈说,大将军乃当世奇男子,无需此物补身。这虎腰子是欧阳前辈自己用的。” 大奎闻言一愣,转瞬明白过来:‘欧阳德年老体虚,要以这虎腰子补身……。’ 想到这里大奎不仅心怀大畅,当下带着杨小虎出了院落,准备去崖边草棚处看看。 康茂才带着兵士守护着车马,虽只有二十人可每日里照常操练。 大奎一进营寨,康茂才便号令兵士歇息片刻,众兵士跟着康茂才迎了上来。 “大将军,身体可好些了?”康茂才率先关切的问道。众兵士也都七嘴八舌问长问短。大奎不仅笑道:“我的伤不妨事了,只是因为我的一时意气用事耽搁了回兰州复命,张大奎之罪也。” 康茂才闻言笑道:“大将军何出此言,在这大明军中打虎者,维将军一人尔。将军乃是我等楷模,何罪之有。” 大奎只是笑了笑,一名兵士上前笑问:“大将军,你打的老虎好大一只,虎肉够我们敞开吃好多天了。呵呵呵呵。” 大奎不仅笑问:“味道如何?” 康茂才闻言却是在那兵士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你小子,就知道吃。” 那兵士嘿嘿笑着直挠后脑勺,康茂才却是对大奎道:“大将军身体尚未康复,大将军没吃,我等如何能吃。这老虎肉大家一口都没动,这几日都是吃的干粮。” “哎,为何不吃?”大奎有些责怪道:“无论是军中还是私下里,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既然是兄弟,那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奎说了一通,这才问道:“肉在哪里?速与我炖来。今日我与众兄弟一同吃。” 兵士们轰然叫好,四散开始各自去准备了。这是大奎才看到,原来那些草棚的檐下却是挂着一条条的肉。此刻天气转冷,肉挂在那里也不虑变臭。 兵士们拾柴的拾柴,打水的打水,片刻间锅灶齐备炊烟袅袅。 欧阳德的老伴特意从家里拿来了数种药材一并下锅,在众兵士的帮衬下,一大锅虎肉熟了。这好东西不能多用,虎肉乃是大补之物,人若吃得多了怕是身体承受不住。 虎肉入口微酸,却极有嚼头。尤其是加入了数味药材,吃起来就像是吃药。大奎不仅有些皱眉,但众兵士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欧阳德的老伴见到大奎一脸苦色,却是开口笑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炖制虎肉还是我家老头子特意嘱咐过的。他说大将军体劳多虚,这虎肉正可补身。故此特命奴家依照方子下药炖肉。”说着呵呵笑着环顾四周正自吃肉的兵士,这才续道:“寻常人吃了这虎肉,可驱寒壮身。有病之人吃了可大补元气,将军体貌高伟却是有些瘦弱,故此将军需多吃。” 即是欧阳德嘱咐过的,大奎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当下大口吃了起来。 杨小虎及康茂才与众兵士每人都吃了一大碗,却是不肯再吃。因为有的兵士吃完了虎肉不到盏茶时刻竟流出鼻血来,并一劲的喊热。这些人一个个身康体健,吃了虎肉却是补过了头。 但大奎曾受方九天的毒害,身形瘦弱正当进补。这一吃起来,直吃的满头大汗仍不停嘴。这虎肉初食味酸,但吃多了却是鲜香无比。这一大锅虎肉,大家吃了大半,可剩下的尚有五六碗,大奎竟是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杨小虎坐在大奎身边都看傻了,直到大奎吃完了擦了擦嘴,这才问道:“义父,你的伤处没事了?” 大奎闻言不禁一惊,刚刚吃肉时可是自己端了碗筷的。初时伤处有些疼痛,此刻却是觉得伤处微微发热,却不疼了。大奎站起身来,只觉浑身精力充沛,只想狂奔一通方才痛快。 “你等在此打点行装准备午时出发,我出去走走,片刻即回。”大奎说着也不等杨小虎及康茂才说什么,便独自出了营寨。 来到路上,大奎只觉浑身燥热难当,不仅三两下除去身上棉袍,只着中衣在身。 此处乃是东西向的驿道,大奎不仅深吸一口气,向着正东一路狂奔而去。 这一路奔行,大奎施尽全力,只见两旁景色如飞倒退,犹如乘风而行。 这条路大奎走过,到南坡尚需两个时辰。可此次大奎全力施为下,只区区一个半时辰便即到了南坡以西。大奎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顿虎肉吃完,自己竟是功力大增。 停下身形环目四顾,四野苍茫。大奎略一调息,竟是丝毫不觉疲惫。本是浑身燥热,可这一番奔跑下来,身上燥热之感却是减轻不少。大奎心中狂喜,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了。 沿着来路,大奎再次发足疾奔,这一跑起来只如风驰电掣。 回到营地剛及午时,大奎找回扔在路边的棉袍,穿戴整齐。这才进了营寨与众人汇合。 即是要离去,自然要和欧阳德告别,大奎命康茂才带着人马先行,自己与杨小虎留下来等候欧阳德。 不到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进山采药回来的欧阳德。 见到大奎与杨小虎一身甲胄,这是要走了。 欧阳德心中却是有些不舍:“大将军此去,何日能再回来?” 大奎笑道:“身为行伍身不由己,这些天有劳欧阳前辈照拂了。”说着回身在马匹的鞍囊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银子,本要交到欧阳德手上,欧阳德却是连连推拒。 大奎叹息道:“平凉一战,若无欧阳前辈相助,怕是胜负未知。张某山中行险,若无前辈相救,张某岂能苟全性命?” 第五十八章 松林夜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见欧阳德对这包银子执意不收,大奎不仅叹息道:“既如此,前辈请听我一言。” 欧阳德不禁问道:“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大奎语重心长道:“平凉镇驻扎有我大明军五千精兵,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势必要劳烦镇上济世堂的欧阳先生。当兵的都是苦哈哈,哪有钱买药治病?如今连年征战,军饷也不知何时能补齐。这点银子权当寄存柜上,为兵士们抓药之用,欧阳前辈就不要再推辞了。” 欧阳德望着大奎手上的银子包,感喟道:“大将军离职回兰州复命,还心系平凉兵士。老夫感佩,既如此这银子我便收下,这段日子老夫会时常进山狩猎,等过些时日连同草药一并送到平凉劳军,大将军放心吧。” 大奎笑呵呵的将银子交在欧阳德手上,拱手道:“既如此,晚辈告辞。” 谁知欧阳德唤道:“将军留步,有件东西将军须带走。” 大奎心中疑惑,却见欧阳德已转身回到家中,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却拎着一个包袱。欧阳德来到大奎身前,语重心长道:“这是将军打的老虎,虎的脏器老夫已泡制药酒,路上坎坷颠簸带在身上多有不便。这虎皮已制成软被,将军一生鞍马,且带在身边御寒。” 大奎接过包袱笑道:“欧阳前辈真乃是有心人,张大奎拜谢了。”说着将包袱交到杨小虎手上,向欧阳德郑重施了一礼。欧阳德连忙还礼,双方已是依依不舍。 银装山峦,清风暖阳。大奎与杨小虎纵马疾驰一路向西追赶康茂才众人。 路上杨小虎大声道:“义父,临行之前欧阳大娘还给我一些腌制好的虎肉,说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大奎高声回道:“凡事需记得别人的好,待到天下太平之时,你我再来看望欧阳前辈。” 杨小虎大声应道:“孩儿谨记。” 蹄声得得,转瞬前方车马队伍遥遥在望。 大奎与杨小虎纵马追上队伍这才缓缓策马来到队前,与康茂才并鬃而行。 “康将军,若是天下太平了,你打算去哪里?”大奎没话找着话,康茂才此人文武全才,况且谋略过人,大奎很喜欢与他闲聊。俗话说近朱者赤,多与聪明人谈心对自己的心智是大有好处的。 康茂才见问,不由苦笑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大哥把我带大。我们家兄弟三个,我是老三。那一年家乡闹饥荒,我大哥二哥都饿死了。大哥临死的时候把自己的胳膊砍了下来交给我说:饿得紧了就吃这胳膊,找到有人家的地方寻个活路。咱康家就剩你自己了,好好活着,别断了康家香火。” 说这话的时候,康茂才语声平淡,竟似说着寻常的家常事一般。但大奎从其神色中看到了深深的哀伤。 “共事这么久,还不知康将军是哪里人?”大奎故意绕开了话,免得惹康茂才说起伤心事。 康茂才笑道:“我是安徽蕲州的,曾闻大将军是山东济州的?” 大奎点头道:“恩,山东济州城东五里屯的。” 康茂才没有再问,却是说了一句不找边际的话:“我曾听人说起大将军的事,大将军须知身在行伍,就要见惯生死,只有铁石心肠才不易受伤。” 大奎不禁一愣,轻声问道:“愿闻其详。” 康茂才叹息道:“身为将军,自当体恤下属,非此不足以结其心。千军齐心自能攻城拔寨无坚不摧。”大奎闻言深有同感,不由点了点头。 康茂才续道:“属下军士与自己朝夕相对,患难与共。身为将军自然是拿下属当兄弟一般对待,岂不知疆场的血腥残酷,今日活生生的兄弟,明日便成了荒野枯骨。” 眼望荒野白雪地,康茂才叹息道:“人心岂比铁石?久而久之,将军势必要决断七情,故此硬起心肠才是上策。” 大奎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从前的过往。想当年,身为江北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何等的威风荣耀?可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们战死沙场,事后自己也曾肝肠寸断。做了江南通政使,身边多少知交兄弟?大丫山一战全军覆没,自己再一次心灰若死。但却要装作无事,带着各族百姓夺取顺元城。此刻想到以往种种,大奎心中依然隐隐作痛,索性将心中之事放在一边。 “康将军可有家小?”大奎装作无事般的询问道。 康茂才笑道:“我家中尚有妻儿,等到天下太平了就回家享福了。” 大奎闻言呵呵笑道:“我也是一般无二,只盼着天下太平,到时能田园终老。” 康茂才点头笑道:“大将军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起女人,大奎心中又是一疼。黄莺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还有当初云南一行,大奎结识了燕翅楼主司马燕,并与其在石坳村有了露水之缘。只是到了中庆城,司马燕就此芳踪不见。想到这里,大奎不仅仰望长天,心中默默念道:‘司马燕,你在哪里啊?’ 多少个日夜,司马燕都活生生的出现在大奎的梦中。在梦中司马燕的倩影甚至盖过了发妻黄莺。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这是一首《秋风词》,乃是唐朝诗仙李白的名作。 此时此刻大奎的心境却恰如《秋风词》中所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临近天黑之际,队伍行到一处山岗,岗上恰有一处树林。 大奎停马勒缰道:“此处乃是青岚山地界,今夜就在此松林歇脚,明日天一亮便加紧赶路,料想明晚即可渡过关川河。”说罢号令道:“杨小虎探路。” 杨小虎闻言策马前冲,直奔前方的松林奔去。不多时杨小虎由松林中策马而出,向着队伍这边挥了挥手。见到平安无事,大奎这才号令队伍前行。 这一夜,兵士以马车挡住风头,再挖掘土石筑起一圈防风墙,捡了柴枝升起篝火。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相互紧靠借以取暖,大奎此刻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累之态,直与众人天南海北聊到半夜仍是谈兴正浓。 大家走了一路,早已疲惫。大奎便道:“你等尽管安歇,今晚我来值夜。” 康茂才闻言忙道:“您是大将军,怎能值夜。今晚还是我来吧。” 大奎呵呵笑道:“谁说大将军就不能值夜?我这里不讲那些没用的。” 二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二人一并谈个通宵。虽是如此说,但看到兵士们睡得香甜,二人却不聊了。等了许久,大奎才道:“今夜就先这样将就一晚,我这便去打几只兔子,明早熬上一锅热汤,给兄弟们去去寒气。” 康茂才闻言不禁疑惑问道:“这荒山野岭又是黑夜,大将军到何处去打兔子?” 大奎呵呵轻笑道:“康将军有所不知,我张大奎早年曾是樵夫出身,对这套兔子可是有一手。来时的路上我已见到有野兔的踪迹,此刻正好去下套子,明早就能吃上热乎的肉汤了。”说着大奎站起身来,杨小虎见状也站起身要跟着。 大奎笑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在这里与康将军一并看护好车马才是正经。” 杨小虎忙道:“黑灯瞎火的,义父独自一人恐生意外。” 大奎呵呵笑道:“凭我的本事,还没谁能伤我,就算有虎豹柴亮也不怕,老虎且能打死,还怕什么?你等且在此放宽心,我去去便来。”大奎说着,提了龙吟剑便转身投身暗夜之中。 杨小虎见状不由赌气的蹲了下来,嘴上嘀咕道:“哪有这样的大将军?半夜了不睡觉去打兔子!” 康茂才却是笑道:“大将军这是去消遣,我等不必多心。今日我与他攀谈,看到他心中似有难言之隐。想必是我说话说的重了些,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往事。” 杨小虎闻言不禁问道:“我义父身体尚带着伤,若是遇到变故可怎么办?” 康茂才呵呵笑着宽慰道:“小将军莫要挂怀,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又是身负盖世武功,聊来无事。” 听到康茂才如此说,杨小虎才稍稍放下心来。 夜色中,大奎向东发足疾奔,一路上细心留意着四周。 野兔总是昼伏夜出,暗夜中所视不能及远。但其听力极其敏锐,一旦有何响动便会狂奔逃命,由此却给大奎抓到了机会。这一路奔行中,惊跑的野兔足有五六只,但凡遇到野兔,大奎都是已飞石招呼。每每出手必中,石到兔翻。 不到两个时辰,大奎已打了六只兔子。 寻草结绳,将兔子栓在一起提在手上,心中思量再打几只。却不经意间看到远处似有篝火之光闪烁,大奎心中不由一惊,当下轻手轻脚向着火光处小心摸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张庄羊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潜行至一处土坡后,悄悄再向篝火处望去,顿时心中一惊。 这哪里是一处篝火,只见方圆数百丈内的篝火星罗棋布。每堆篝火四周皆是围了五六名元兵,粗略算来足有近千人。刚刚离得远了,又有土坡阻碍视野,故此失察。可潜行到左近却是一窥全豹。 大奎心知自己无意中找到了傲敦残兵,心中不禁窃喜。夜色中大奎悄然后退,沿着来路疾奔而走。回到松树林,大奎放下手上兔子,这才对康茂才细细说及自己所见。康茂才不仅急切问道:“元兵相距此地多远?” 大奎呵呵一笑道:“康将军无需多虑,元兵据此足有五十里,即便是赶过来也天亮了。”说着大奎略一思量才道:“但我们在此留宿,恐生枝节。不若今夜出发,路上不做停留。赶到兰州后还劳烦康将军带兵前来,我留在此地查探元军动向。” 康茂才不仅急问道:“大将军一人留此,怕是多有不妥。” 大奎微微一笑道:“元兵虽众,但却奈何不得我。你们只管放心的走,我在此缠住傲敦兵马。” 身旁杨小虎不仅说道:“义父在此,我也留下。” 大奎却是道:“你与康将军一道走,这里我一人足矣。” 康茂才略一沉吟,不禁说道:“傲敦败兵一路西行,看样子是要绕过兰州赶往西域,他是要去投奔扩廓帖木儿。若是这样,我等在兰州搬兵后可在定西左近会和,到时以逸待劳全歼傲敦残兵。” 大奎点头称是,当下三人唤醒众兵士,连夜启程。 大奎望着队伍远去,这才骑马背道而驰。 虽是北风呼啸寒凉刺骨,虽是夜色如水千山暮雪,但大奎心中却是一团火热。 傲敦所带领的一千残兵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只须将其尽数歼灭,那么战事方可暂时平息。 扩廓帖木儿远在漠北,如今怕是远水难救近火……。 旭日东升,给苍茫凄冷的大地平添几分暖色。 傲敦钻出临时搭建的草棚,先是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这才缓步走向聚拢在一起的众将士。 “都听好了,我等需一路向西行,然后折向定西。绕过兰州再向西域进发,等到了漠北,自然是有酒有肉有女人,都明白了吗?”傲敦这一番话,让情绪低落的元军将士们有了一丝的渴望。 酒肉和女人?自从平凉兵败,他们东躲西藏留得性命到现在,若是真能绕过兰州赶到漠北,那真是老天开眼了。有的兵士已经忘记了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此刻的这一千元军饥寒交迫,都在巴望着能有一块栖身之地。 傲敦望着身前众将士,扬声喝道:“现在出发。” 元军一番忙碌,正准备开拔,突然一名伍长奔向傲敦身前:“大将军不好了,我们的马匹不见了。” “什么?”傲敦闻言一把揪住这伍长的衣领,挥手将其掼在地上。 这伍长乃是军中马夫的头,专司战马驯养,昨夜就是此人负责放牧马匹。 伍长见傲敦动怒,连忙跪地求饶:“傲将军容禀,小的冤枉啊。” 傲敦手按刀柄,双目圆瞪:“有屁快放,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长这才一五一十说了经过,原来昨夜这家伙带着十余名属下去放马,期间偷了懒。自己找了处背风的地方睡觉,只叫属下去放牧。谁知早上一睁眼,数百匹军马及十余名属下尽皆不见了踪影。 这下热闹了,元兵本就饥寒交迫,如今又没了战马,这遥遥千里路怕是要饱受跋涉之苦。 傲敦冷声问道:“你说完了?” 伍长见到傲敦面色不善,一时惊得雏鸡一般。 傲敦‘刷’一声拔出佩刀,二话不说手起刀落,这伍长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是身首异处。杀了这渎职的伍长,傲敦眼望众属下,半响才道:“每百人一队,四下查探,看看有何蛛丝马迹。数百匹战马平白失踪,定是有人搞鬼。本将军定要生擒此人!“ 众将士齐声领命,各自分头去找寻战马及失踪的十余兵士。 傲敦本来已是心焦如焚,战马丢失偏偏又火上浇油。不由气急败坏,在草棚门前来回疾走。陪在身边的亲卫皆是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傲敦,一顿板子事小,丢了脑袋事大。 直到午时,有前去寻马的兵士来报,说在正南方五里处发现大批马蹄痕迹。 傲敦闻言急急下令道:“传我将令,收拢各部。给我沿着马蹄印去追,抓到窃马贼务必生擒带来见我。” 兵士领命,忙回身奔走去传令了。 大奎骑在马上,听着身后蹄声纷杂,却是如闻仙乐。他将数百匹战马的排着队的拴在一起,而他的坐骑马鞍上只需拴着一根头马的马缰便可将数百匹马牵着四处走。 昨夜他料理了十名元兵后,便驱赶着马群一路向南,先是纵马疾驰然后便悠哉悠哉的缓缓而行。这数百匹马的鞍囊里东西可不少,除了金银盘缠还有干粮水袋。 大奎一边吃喝一边走路,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山前。 一阵羊叫,随后由山脚处转出一群羊来,羊群后跟着一个少年,年约十三四岁。这少年身着一身羊皮袄,下面一条破棉裤,看样子是给大户人家放羊的羊倌。 大奎迎上前去拦住羊群去路,少年看样子也是没见过世面,见大奎一身军服甲胄,不由得惊立当场。 “小兄弟莫怕,我不是坏人。”大奎微笑着道。羊倌没说话,依然直愣愣的看着大奎。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羊?”大奎看着羊群心中疑惑,这兵慌马乱的,谁家能有这许多羊? 羊倌壮着胆子答道:“这里是西山岭,羊是张大头家的。” 大奎不仅笑问:“张大头又是哪一个?” 羊倌挠挠头道:“张大头是这左近最大的东家,这附近的山和林子都是他家的。” 大奎恍然大悟,当下笑道:“说来也巧,我也是姓张的。你叫什么?” 羊倌见大奎一脸和气,这才不再害怕。 “我叫张二狗,我们村里的都姓张。”张二狗倒是蛮讨人喜,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来。 大奎不经意间看到张二狗手臂上竟是露出一条血痕,不禁问道:“我是神算你信不信?” 张二狗到底是孩子心性,闻言笑道:“你是大将军,怎么还会是神算?” 大奎呵呵笑道:“那我要是算对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张二狗满口答应,只想看看大奎说的准不准。 大奎笑道:“你家里没亲人了,对不对?” 张二狗神色一黯,但转瞬笑道:“你算错了,我家里还有个姑姑。” 大奎顿时一瘪,犹自辩道:“我说的是父母双亲。” 张二狗闻言目中含泪,却是并不作答。大奎心知猜对了七八分,这才又道:“你家贫没法过活,故此在张大头家打长工。” 张二狗却是擦了眼泪强辩道:“我放的羊都在这,这是明摆着的,不作数。” 大奎嘿嘿一笑道:“张大头家里对你不好,经常打你,是不是?” 张二狗闻言伸手拉了拉本就短一截的袖子,手臂上的鞭痕清晰刺眼,他却是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伤处。 大奎笑问:“我算的对是不对?” 张二狗想了想,却是硬气道:“算你说对了,那你能算出张大头有几个老婆吗?” 大奎闻言一愣,伸手摸了摸下巴却是不好胡说。他又不认识那个张大头,怎会知道他有几个老婆?但大奎转瞬笑道:“我猜那张大头定是个大善人。” 大奎不说还好,一说张大头是大善人,张二狗顿时哭号道:“他是坏人,他是坏人!” 大奎见张二狗如此神色,不禁问道:“你给人家放养,为何反说人家是坏人?” 张二狗不答,丢了手上的鞭子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奎心中一软,当即翻鞍下马分开羊群走到张二狗身前,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张二狗,大奎心知其必有难言之隐,故此也蹲下身来和颜悦色的问道:“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大叔帮你做主。” 张二狗哭了半晌这才猛然抬起头问:“你是大将军,一定能帮我报仇。” 大奎不仅一愣,不由问道:“你细细说来。” 张二狗这才将自身遭遇一一说与大奎知晓。原来这张二狗的姑姑辛氏颇有几分姿色,村中恶霸张大头垂涎辛氏美色,故此几番纠缠。辛氏寡居在家,被逼无奈投奔大哥处。张二狗的父亲也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妹妹受了欺负却不敢出头。 张二狗家里欠着张大头租子几十担,这些都是多年攒下的欠账。张大头便以此为由催逼张二狗一家交租,并收回了张二狗家的土地。张二狗的父亲被逼无奈劝说妹妹改嫁张大头做了偏房,这才保的全家不至饿死。 张大头家养了一群恶奴,平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当日跟从张大头上门逼租,护院胡彪看中了张二狗的娘。有一天趁着张二狗的父亲外出之际,胡彪潜入张家将张二狗的娘**致死。张二狗的爹上门理论,却被胡彪下重手打死。 第六十章 以马换羊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听完张二狗的哭诉,心中早已是火冒三丈。这等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的地主恶霸,就是该千刀万剐。大奎想了片刻,这才劝慰道:“你莫要哭了,只要你听我的,保管帮你报仇。”张二狗只是哭,大奎顿觉有些无奈,不禁问道:“那张大头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为何还要给他家放羊啊?” 张二狗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咬紧牙关狠狠道:“我现在年纪小,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杀了张大头。”说着又看了看大奎,这才道:“这羊是我偷的。” 大奎闻言不仅一愣,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张二狗,年纪这么小,偷了人家的羊,遇到生人拦路竟然不害怕?若是当年的自己,是万万没有这份胆量的。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大奎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二狗止住悲声道:“只要是见了张大头家的牲口我就偷,被抓住了就会挨顿鞭子。”顿了顿张二狗又道:“就是打我,我也要偷。” 大奎笑了笑,四下望了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把这些羊赶到那里去?” 张二狗站起身,伸出破棉袄袖子擦了把脸,这才道:“由这里往西有个地方叫荒沟,那里常年不见人。我把羊赶到那里藏起来。” 大奎听到这里不禁想笑,孩子就是孩子,凡事想的都很简单。 “那好,你去把羊藏起来,我去找那个张大头。”大奎回身走向战马群,张二狗连忙把羊群赶到路边让开大路。大奎催马向前,张二狗却是怕大奎不认得张大头的家,扬声提醒道:“张大头的家就在村口,那个最大的宅院就是。” 大奎高声笑道:“知道了,你藏好了羊就来此处与我会和,别忘了啊。” 等到张二狗回应,大奎已去得远了。 转过山脚,便看到了张家庄。张家庄依山而建,所居地点恰在半山。传说早些年关川河泛洪,两岸田园尽皆受了涝灾。故此这张家庄的百姓此后便在半山安家,一来可以不再受洪水侵袭,二来此地一山百里平,百姓可居高看到四下的动静。 如今天下纷争,此地已久经战火。百姓见到有大队军马,便会早早躲进山里,为求安生半山安家也是无奈之举。大奎带着马群来到张家庄所处的山坡下,仰头望去边沿村舍淹没在树影婆娑中,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一阵铜锣响处,这个山间小村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由村中下来几个人。为首之人锦缎暖裘,一身的富贵气,却是偏偏长的头大如斗。身后跟了两名壮汉,一个个怒眉环眼,看样子皆非善类。 大奎心知村里人是看到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大群的军马,故此不害怕。 那大头之人疾步来到大奎身前抱拳作揖道:“不知将军前来,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大奎打个哈哈一挥手道:“不知者不罪,免礼吧。”说着却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是谁?” “鄙人姓张,乃是本村里正。” 这位张里正想必就是张大头了,为稳妥起见大奎却是冷声问道:“你就是张大头了?” 张大头一愣,刚一抬头,却见一点寒芒直袭喉间。 这张大头能威福乡里,还是会些武艺的,哪成想平日里自负的武功,此刻却是毫无用处。大奎摘枪刺枪,枪头就在张大头喉前半寸处戛然而止。枪头离喉间尚有半寸,但张大头已是觉得冷意森然。此枪收发自如,眼前这将军的武艺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张大头一动不敢动,颤声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大奎冷声一笑,这才缓缓说道:“有人向本将军告发你鱼肉乡里,祸害百姓。今日本欲将你一枪刺死,但念在你我皆是本家,暂且饶你一命。”不等张大头说话,大奎已是先声夺人道:“你的那些羊,本将军带回去犒赏三军,你不会抹了本将军的面子吧?”大奎说着收回铁枪挂到了鞍勾上。 张大头也不是傻子,他虽然在村里是一霸,但毕竟还属百姓之流。俗语讲的好:与天斗与地斗,莫与官斗。面前这位将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张大头岂能不识好歹? “将军说哪里话,这是小的应该孝敬的。将军做得对,做得对!”张大头满脸陪着笑,连连作着揖,态度着实恭谨。但随后问道:“但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将军的人马又在何处?” 大奎闻言不仅一瞪眼道:“你想怎的?还要去将羊要回来?” 张大头不仅连连摇手道:“将军误会将军误会,小的若是知道人马在何处,也好再备办酒食前往劳军。” “你倒是很识相啊,哈哈哈。”大奎笑道:“本将军姓张,大明征虏军的。”说着环目四顾,这才道:“看你这里山高林密,想必草料充足。这样吧,本将军就把这些战马留给你。你要好生喂养。” “啊?”张大头不由得一愣,大奎见状笑道:“张里正莫要为难,这些战马在你这里最多两天,军中就会来人将马领走,你只要报我的字号便了。”说把大奎伸手摸摸下巴,这才又道:“带兵的是我远方外甥,他唤作傲敦。长着个傻大个,你一见了他就会认得。”大奎说着回身将马鞍上绑着的缰绳解了下来。 张大头唯唯诺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大奎也不耽搁,回马扬鞭一路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大奎,张大头这才伸袖子擦了擦头上冷汗,身后两名壮汉上前,左边黑脸的问道:“老爷,我们怎么办啊?” 张大头正没好气,闻言大骂道:“没长眼珠子啊,这么多战马要喂多少草料啊。还不快去找人进山打草?不把马伺候好了,你我吃罪得起吗?” 黑脸汉子连连应诺,转身飞奔回了村。另一个汉子不仅又问:“老爷,这么多战马,今夜如何安顿?” 张大头不仅气急败坏,张口就骂:“今天晚上你就在村口守夜,要是这些战马少了一匹,我就把你当马还人家。”说着再不说话,气呼呼的回了村,只留下这个一脸惊骇的汉子孤零零站在村口。 大奎回到来路上的山脚处将马拴在了路边的草地上,虽是严冬却也有干草,马儿悠闲的吃着草。大奎寻了个避风的所在,搬了个石头权当座椅,就这样坐着静静的等待。 路上传来脚步声,大奎听得出是两个人。来的是张二狗和另一个年纪与他相当的孩子。大奎脸上带着笑意起身迎了上去。 “你们来了。”大奎呵呵笑着问道。 张二狗伸手抹了把鼻涕,对大奎说道:“这是我兄弟,他叫石头。” 听张二狗说出‘石头’两个字,大奎心中不由的一疼。‘石头’曾经是自己的属下,也是自己信赖的兄弟。顺元城外一战,如今依然记忆犹新,大奎暗自叹息一声,努力将心中的不快忘之脑后。 “你们来得正好,现在要你们去做一件事。”大奎依然笑着说道。 张二狗和石头对望一眼,石头却是问道:“要我们做什么?” 大奎微微一笑道:“去通知村里的百姓,尽快进山躲藏起来,千万不要留在村子里。” 张二狗望了望石头,这才说道:“我刚偷了地主张大头家的羊,我回村怕又被他抓起来。” 大奎笑了笑道:“你就说路上遇到了一位将军,他说马要是饿瘦了,就将他张大头全家斩了。”大奎顿了顿这才又道:“张大头害怕兵家,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张二狗点点头道:“那我们这就回村去。” 大奎格外叮嘱道:“莫要让张大头见疑,只说让他好生照看马匹就是。” 张二狗一扯石头的衣袖道:“我们回村,走。” 两个孩子并肩向大奎作别,一先一后沿着山路向张家村跑去。 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大奎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兵家战事要牵连百姓,大奎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作对不对。 骑上马,大奎沿着山脚向西行去,张二狗曾说那里有个地方叫荒沟。既然两个孩子这么快便回到了张家村,那么想必荒沟离此不会太远。 一路行去,只见四野白雪皑皑荒凉非常,眼望一马平川却哪里有什么沟壑。 正策马奔行间,却听到一声羊叫。大奎心知是这里了,随后便觅声寻去。荒原上长有一大丛的矮树,声音就是从那矮树后传出的。 大奎策马绕过矮树林,却见此处别有洞天。矮树林后果然有一道沟壑,入沟的坡道颇为陡峭,地上满是树枝荆棘,若不将其挪开想必入不了沟。 大奎见次不禁哑然失笑,两个孩子还真是聪明,用此法将羊群堵在沟里。殊不知羊群在沟里一叫,若是引来狼群岂不是将这群羊喂了狼? 此处荒僻,又紧挨大山。想必这财狼野兽必不可少,这些羊喂了狼岂不是可惜? 大奎翻鞍下马,走上前小心将树枝荆棘搬开,只留出一人一马能通过的小路,随后牵着战马进了沟里。走了一段又回来将路原样封好,见到没什么破绽了,这才上马继续向沟内纵深行去。 第六十一章 火烧张家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再向下走,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阔。 这道大沟里竟然有茅屋,有羊圈,牛圈还有鸡窝,看样子张二狗偷的牲畜都是暗藏在此处的。只是此处虽是隐蔽,但离着张家庄不足二十里,日子久了势必会被张大头发觉。不过用不了多久,张大头这个祸患就会被铲除,大奎因此倒是很放心。 将马拴在茅屋一边的木桩上,大奎进了茅屋。屋里有张板凳,且有一大垛的干草堆在角落。大奎有些累了,回到战马旁由鞍囊里取出了虎皮褥子,回到茅草屋将干草胡乱铺了,就此倒卧酣然大睡。 白雪皑皑荒草凄凄,一轮明月高挂中天。 傲敦带着近千兵将沿着马蹄印徒步搜寻着,一天一夜走了数十里,除了这雪地上残存的马蹄印,竟是连根马毛也没见。又行二里,兵士来报:路边发现马粪若干。对于傲敦来说,这无疑是好消息。 军中探马上前查看,将手指戳入马粪中,只片刻便肯定的回禀傲敦:马队经过不超过两个时辰。傲敦大喜,亲自提着大刀奔在队伍最前面,身后兵将也都一个个喜笑颜开。 盗马贼只有一人,若是将其擒获,这撸皮抽筋是免不了的。可喜的是,众人会再上战马,冲过兰州明军封锁。若是没有战马,怕是不用兰州明军拦截,他们这群人要想徒步走到大漠,累也能把他们累死。 前方隐现一处大山,山势连绵东西横卧,山峦暗夜中便似一头睡狮般,远远望去颇具雄壮之姿。傲敦一路奔行,口中呼出的热气转眼在胡子上结成了霜。 兵甲一路铿锵,一千元兵转过山脚到了张家庄前。此刻天已微亮,傲敦一眼便看到了庄前一排木桩上拴着的近千战马。 一蓬草窝处,正有一名汉子盖着羊皮褥子酣睡。傲敦一挥手,早有两名兵士上前,将这酣睡的汉子拎了过来。这汉子是张大头手下的护院,昨夜按张大头的吩咐在此看守马匹。谁知睡得正香,却已被人擒住拖走。 兵士将这汉子拖到傲敦身前,摔地瓜般‘啪叽’一声将这汉子掼在地上。 傲敦瞪着一双怒眼,盯着趴在地上这汉子,半晌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批军马从何而来?” 汉子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见到傲敦问话,忙辩道:“小的只是按老爷吩咐在此看守马匹,别的一概不知啊。” 傲敦冷声再问:“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汉子没答话,刚要爬起身,身后早有兵士上前一脚,正踩在这汉子背上。兵士嘴中厉喝一声:“再动要你的命。” “不动不动!”汉子被这一脚踩在地上,半晌才道:“我家老爷现在家里,此刻怕是还未起。” 傲敦微微一点头,这才吩咐道:“头前带路。”听到这句话,汉子身后的兵士这才挪开了脚。汉子小心的爬了起来,有两名兵士押解着向村前坡道上行去。 傲敦回身吩咐道:“亲卫随我进村,余众尽快各领马匹,在此守候。”众元兵将士齐齐领命,傲敦这才带着一百名亲卫兵士上了村坡。 元兵进村,村里一阵鸡飞狗跳。可就算是如此喧闹,村中也不见有人出来。 傲敦跟着那看马的汉子来到了张大头的家门前,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傲敦不仅孜孜称赞:“如此荒僻小村,竟也有此等讲究的人家。”一番自言自语后,傲敦这才吩咐道:“黑风何在?开门。” 话音一落,由傲敦身后走出一名壮硕军汉,这壮汉身高体貌比之傲敦还要威猛三分。俗语说:有其形,必有其力。这叫黑风的军汉来到门前三丈处,竟是大吼一声向门上撞去。‘咣,咔嚓’连声响处,那朱漆大门竟被硬生生撞断了门栓向内猛然敞开。元兵一见门开,顿时一窝蜂的冲了进去,傲敦带着几名亲信随后步入院落。 这是一处大院子,前后共三进,张大头就住在后院。此刻的张大头犹自在睡梦中,不想一阵冷风吹过,竟是被揭了被子。接着便有两名元兵将他从床榻上拎了起来……张大头一家老小连同丫鬟仆役足有六十多口,尽皆被赶到了大院中。 傲敦端坐在一把交椅上,冷冷看着院中的男女老少数十人,冷着脸开口问道:“本将军问你们,村口的马匹是从何而来?” 张大头由惊梦中醒来到此刻,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听到傲敦如此问话,顿时放下心来。当即分开众人来到傲敦身前,先是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这才问道:“不知军中可有一位将军叫傲敦?”话音刚落,一名兵士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啪’这一巴掌真可谓响亮。张大头被打的一头栽倒在地上,沿着嘴角流下血来。 傲敦只是冷笑,一脸的横肉都在微微颤动。一双三角眼射出的是一抹冷森的凶光及难掩的杀机。 张大头好歹爬起身,不妨那赏他一巴掌的元兵挥起枪杆就是一记横扫,这一枪杆正打在张大头双腿膝弯上。兵士厉喝一声:“跪下!” ‘噗通’一声,张大头腿后挨了一记,顿时跪在了地上。 “将军容禀啊。”张大头此刻仍是不明就里,只想说清原委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傲敦笑着问道:“你有何话说?” 张大头定了定神,这才道:“是一位将军让我等看护马匹的,这位将军是小的本家,也姓张。他说不日会有属下前来认领马匹,还说傲敦将军是他远方外甥。”张大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抹去嘴角血迹,这才续道:“不知哪位是傲敦将军啊?” 傲敦牙关紧咬,半晌才吩咐道:“来人啊,将这狗才全家无论老幼尽皆斩首,村中百姓一个不留。事后放火将这里烧为白地,动手吧。”傲敦说完已起身带着几名将校出了院子。 张大头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便听到了傲敦的杀伐令。 一百元兵如狼似虎,各持兵器冲向院中张大头及其家人,刀枪加身血溅五步。不肖一炷香时间,便已将张大头一家屠尽。血迹未干,火光又起。张大头家中各个房舍转眼被元兵放火焚烧,接着元兵手持火把奔赴村中民居,烧掉一切能烧的物事。 元兵洗劫了张家庄,搜刮了少许粮食及牲畜,便一把大火将张家庄焚烧一空。 大奎正自睡得香甜,不防茅屋的门猛地被人推开。冷声带着霜雪吹进屋里,晓是裹着虎皮褥子,也有些冷寒。大奎正眼一看,却是张二狗及石头。 张二狗见了大奎竟是嗷啕大哭。 大奎坐起身,却是不解问道:“你为何哭啊?” 张二狗哭道:“来了好多兵,他们杀了张大头一家,还把村子烧了。” 大奎不仅叹气道:“我不是叫你让村里的乡亲们都进山避祸了吗?” 张二狗却一直哭,半天才道:“乡亲们都进山了,可我姑姑还在张大头家……我姑姑也被杀了。”说罢张二狗竟是再也忍耐不住,开始大放悲声。 大奎见状不禁劝解道:“元兵如狼似虎,我也是没办法。” 石头见大奎如此说,当即喝道:“都是你的错,因元兵来烧我们村子。” 大奎不仅苦笑道:“此事与我何干?是二狗说要给父母报仇,我这才遂了他心愿。”说着大奎站起身,将虎皮褥子细心叠好,包在了包袱里。这才又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们保住村子,也不是不想帮二狗救出她姑姑。如今我也是有力无处使。本将军此行的目的便是监视这股元兵动向。”说着大奎深深叹息一声,这才出了茅草屋。 鲜花是将手上的包袱塞回到马鞍囊里,这才解了缰绳转身要走。谁知张二狗及石头也跟着出了茅屋挡在大奎身前。 大奎不禁问道:“你们又待如何?” 张二狗咬牙道:“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元兵烧了我们村子,杀了我姑姑。我要去杀元兵,替我姑姑报仇。” 大奎闻言不仅苦笑道:“你们的年纪还小,还是再等两年再说吧,如今就是找到了这些元兵,你们又能怎样?撒泡尿淹死他们?”大奎说着呵呵续道:“这样吧,等我回来以后就帮你们把烧毁的房屋从新建造,损失的一切物事也一起赔给你们,如此可好?” 张二狗及石头对望一眼,张二狗却是道:“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我们要跟着你一起去杀元兵。” 大奎见两个孩子这般执拗,一时也没了办法。 石头这时说道:“你不带我们一起走也行,须得留下物事抵押。” 听到这句话,大奎只想笑。这两个孩子怎么如此鬼精,竟还要抵押?村子又不是我烧的。 大奎虽是如此想,但却没反驳。当下由怀中取出钱袋道:“我这里少说有一百多两银子,你们拿着吧。若是年前我不回来,这些银子就归你们了。” 第六十二章 猛虎在侧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互望一眼石头却是道:“给我们银子也没有用,我们这里不用银子,所需什么都是拿东西换的。” 大奎闻言不禁暗自叹息,如今兵荒马乱,就是有银子也没处花,这孩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当下大奎笑着劝解道:“你们可以拿着银子到最近的城镇买些所需的物事,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山里。”想了想大奎又道:“若是天下太平了,你们可以到大城里买东西。你们吃过糖吗?很甜的,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大包上好的糖。” 张二狗再次与石头互望一眼,他们心中很是期盼着大奎说的天下太平。他们却是没吃过糖,但见过张大头的儿子吃过。他们心里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吃上糖。 大奎将手上的钱袋交给两个孩子,这才笑道:“最多两个月,年关之前我会回来。”说完转身离去,两个孩子站在茅屋前站了一会,便不约而同的一起跟着大奎出了荒沟。 风停雪住,冬日暖阳。 大奎来到沟口翻鞍上马,两个孩子就站在身后,皆是默默无语。直到大奎去得远了,两个孩子依然站在那里翘首远望,这一望是希望也有少许的离愁。 傲敦带着人马昼夜兼程一路北行,到了青岚山地界又折转向西。关川河水流湍急,要想带着兵马过河,唯有从崖湾泅渡。当初扩廓帖木儿与汤和两军对峙,就是在崖湾。那里有一座水下石桥,故此傲敦打算带兵由崖湾过河。 一千元军到达崖湾已是夜幕降临,一日夜的奔走,元军早已人困马乏。傲敦下令就在崖湾歇息一晚,次日凌晨过河。因为凌晨最冷,关川河水结冰也会很结实。 篝火燃起,元军取出来的粮食埋锅造饭。长夜漫漫,柴草少了是不行的,故此元军派出十名兵士外出打柴。可直到午夜,那十名兵士也没回来。如此一来,傲敦变得谨慎起来,派出两个百人队外出寻找,直到天亮时才得到消息:那十名打柴的兵士被人杀了,皆是一枪毙命,伤处皆在咽喉。 傲敦得报心中一惊,这明显是有人跟在元军身后,专拿落单的兵士下手。千名元军,少了十个八个自然无关紧要,傲敦只想快些过兰州到大漠,哪怕最后只剩下自己,也好过在此餐风饮雪。 人马再次出发,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关川河东岸。 一如所料,关川河已是冰冻三尺。傲敦号令全军全速过河,一时间蹄声隆隆,震响在关川河的冰面上。 过了河,傲敦却没继续行军,就在原地驻扎了下来。 “来人,派出哨探监察各处,若有异动及时来报。”傲敦骑在马上下了军令,手下自有踏白军校领命,带着数十人策马赶赴各处。元军驻扎的地方却是在关川河西岸的河堤后,傲敦就是要看看这个跟着自己使坏的人到底是谁。 大奎一夜间除掉十名打柴的元兵,本以为傲敦会大范围的搜索,谁知天一亮元军即整军开拔。大奎一路跟着元军到了关川河东岸,远远看着元军过了河。大奎此刻不仅犯难,现在过河?怕是有埋伏。自己双膀伤势未复原,一旦遭遇埋伏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不过河,元军远遁了却如何是好? 思虑再三,大奎还是决定过河。为防止意外,大奎先撕下一块衣襟将马眼蒙了,再将鞍囊里的虎皮褥子拿出来披在了身上。战马毕竟是寻常牲畜,见了虎皮难免受惊,故此大奎先蒙马眼。而虎皮坚韧,就算有暗箭最多也就是刺穿虎皮。自己身上穿着战甲,里面又有天蚕宝甲,如此一来该不会有事。 整备妥当,大奎这才由暗处现身出来,策马扬鞭一路冲向关川河。 殊不知大奎刚一现身就被河西岸躲在暗处的元军哨探发觉,这哨探一看之下惊得目瞪口袋,连滚带爬的奔回军中向傲敦禀报:“大…大…大将军,大事不好。有老虎精。” 傲敦正独自饮酒,闻言一口酒喷出老远。 “一派胡言,扰我军心,你可知罪?”傲敦扔了杯子,一把揪住这哨探的衣襟。 哨探兵士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所见禀报:一只老**着战马一路冲过了关川河,那战马还蒙着眼睛。 傲敦听完禀报,不仅松了手。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修仙求道者有之,礼佛修身者有之。妖狐鬼怪说不得也能成仙成妖,此事虽是蹊跷,但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来人,速调弓弩手三百在河堤处暗伏,不管他是人是妖,与我乱箭杀之。”傲敦冷着声音下了军令,属下将佐领命自去准备。 大奎一路过了关川河,放眼再看。此处景致一如往昔,河滩上一马平川,相距河堤尚有三五里的路程。大奎不敢耽搁,但却十分小心的向南行了二里,这才向西直奔河堤。 战马扬蹄,直如风驰电掣。一路冲过平滩来到了河堤处,大奎马势不停冲上河堤。 居高远望,只见河堤外积雪皑皑,哪里有元兵的踪影。即是如此,当寻踪迹跟随其后才是上策。大奎沿着河堤一路又向北行,沿途细心查看地上踪迹。就这样行了一程,大奎终于找到了元军经过时留下的踪迹,但却突然心中一惊,举目四望只见荒野中的积雪在微微蠕动。 大奎心中暗叫不好,刚刚回马打算奔逃。雪地中猛地现身三百元兵弓弩手,一个个张弓搭箭只等号令,带兵将校一声令下,三百张强弓弓弦齐响,霎时乱箭齐发。 大奎刚刚拨马掉头,箭雨已到。情急之下,大奎纵身跳下马来,身后一阵‘咻咻’破风之声,战马悲嘶一声轰然倒地。大奎只觉数只长箭与自己擦肩而过,真真是险到了极点。元兵一轮箭雨射过,纷纷弃了长弓拔出腰刀。带兵的将校一声呼喝,三百元兵呐喊着冲杀过来。 大奎避过箭雨,哪里还敢停留,双足发力身形前窜而出。沿着河提一路狂奔,哪成想河提上崎岖不平,大奎几次险险扑到,却皆是手掌按地撑住身形,同时双足再次发力身形前冲。虽是手足并用,但却比之奔马还要快上三分,转眼将三百元兵甩在身后老远。 那三百元兵在将校的带领下冲上河堤,刚好见到大奎逃窜。只见一身虎皮的大奎四肢并用转瞬逃的不见了踪影,其速之快世所罕见。 那将校带兵追上河堤,眼看着大奎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将校费劲的咽了口唾沫,不仅喃喃自语道:“真的是虎精啊。” 身后有兵士上前问道:“我等追是不追?” 将校闻言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脑袋让驴踢了?即是虎仙,我等怎能轻易招惹?”顿了顿,将校这才道:“回去向将军禀报,收兵!” “什么?真的是虎精?”傲敦听闻奏报已是心惊肉跳。传说当年商周之战,天下大乱妖孽横行,由此留下许许多多的神仙鬼怪故事。傲敦自然也是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只不过自己只是听说,却没有见过。 如今属下两番奏报,傲敦已是信了七分。此地即是是非之地,傲敦自然不敢久留。当下号令全军马上开拔。 大奎之所以没有发现傲敦的人马,是因为傲敦的一千人马皆是藏身于一处地势低洼的沟壑内。此刻元军出发,自然是人喧马嘶热闹非常。大奎躲在暗处盯着元军走远,这才跟在元兵身后寻找机会。 元军一路向西,看样子是要经过胡菊坡。大奎见此不由心中急切,若是元兵一路向西行进,岂不是与康茂才错过了?自己与康茂才约定,将元兵引至定西县地界,到时便可将元军一网打尽。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大奎暗自决定,便以自己的为诱饵,将元兵引至定西县境内。 驿道由胡菊坡正中穿过,两侧林深草密。此刻正值冬季,被风吹过林间,便犹如鬼哭狼嚎一般。胆子小的怕是不敢打此路过。 元兵一千兵马列成一字长蛇阵,缓缓进入了胡菊坡。 大奎已先行来到胡菊坡等候,只需等到元军不备之时再出手。就这样,大奎暗伏路旁林间,身上却依然披着虎皮褥子,并以积雪掩住身形。就这样看着元兵一个个由眼前经过,盏茶时间元兵已经过大半。 落在最后的十余名元兵在校尉的带领下缓缓策马前行,一阵北风吹过,那校尉当即紧了紧衣襟。这天太冷了,北风吹的雪花飘飞,直往人的脖颈子里灌。 校尉与众属下一路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正行走间猛然又是一阵劲风。校尉不禁一惊,连忙扭头去看。这一看之下不仅亡魂皆冒,属下众兵士连同胯下战马也都躁动起来。眼前竟是一只斑斓猛虎扑到眼前。 只是一错愕间,校尉一声惨嚎翻案落马,接着只见那只猛虎闪身窜入林间转眼不见了踪影。众兵士见状纷纷呼喝:“有老虎有老虎。” 前队元兵听到响动纷纷回头,早有兵士策马赶到最前,向傲敦禀明了此事。 谁知,傲敦还未下令,又有兵士来报:猛虎又现,连伤两名兵士后逃入林间不见了踪迹。 第六十三章 诱敌百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听到这个消息,傲敦真是气炸了肺。俗语说:天黑就怕鬼缠身。这一日夜损失了十几名兵士,此去漠北尚有遥遥近千里,如此行军怕是要走上一月有余。这老虎精跟在队伍后面,几番偷袭已让手下乱了军心。若不及早想办法脱此窘境,怕是不到漠北人就死光了。 “全军听令,退出此山林地带,在开阔地界聚众防守。”傲敦歇斯底里的下了军令,元军人马立时后队改前队,不到盏茶时间便即退出了雁荡坡。 说来可笑,元军到了开阔地带,以枪盾在外,弓弩在内。将傲敦及数百匹战马团团围在了核心。如此阵仗,若非过千人的骑兵突击,怕是难以突破元军防御。此刻的雁荡坡口,风雪交加格外的寒冷。但这近千元军竟似不畏严寒,一个个紧张的盯着四野荒原,竟是眼都不眨一下。 老虎精并未在出现,直到此刻傲敦才想起命军中仵作查看死去兵士的尸体。仵作细细验看之后,这才回禀傲敦:“大将军,每具尸体皆是喉部带伤,看样子是被人以锁喉手法顷刻间捏碎了喉骨。” “被人捏碎了喉骨?”傲敦闻言不仅大惊,如此速疾的身法,如此狠辣的手段,真乃当世罕见。傲敦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是人不是虎精?” 仵作略一沉思,这才点头道:“依属下多年经验,此乃人为。而非虎精所害。” 听了仵作如此肯定的话,傲敦彻底放下心来。 “全军上马,小心戒备。全速冲过此山谷。”傲敦说罢,当先翻鞍上马,并将大刀提在了手上。其手下并将阵型一变,也都纷纷去牵马匹。 就在元军阵型刚乱之际,只见风雪间急速奔来一个黄斑身影,这身影便似猛虎一般转瞬冲进了人群。大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冲进人群挥剑便刺翻两名兵士,再一纵身已杀到傲敦身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大奎只有将傲敦一举击杀,元兵才能不战而败。 “虎精来啦!”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近千元兵顿时大乱。 傲敦只觉眼前一花,大奎已杀到近前。情急之下傲敦身形急退并伸手拉过身旁仵作挡在身前。剑光一闪,仵作身首异处。 “杀了他。”傲敦大惊之下怒吼一声。这一声吼,顿时令乱糟糟的人马为之一静,傲敦的亲卫兵士也纷纷上前救护,一时间傲敦被里外三层围了个风雨不透。 只是差之毫厘,大奎便一击得手。但此刻再想斩杀傲敦,已是难比登天。挥剑接连此番三名元兵,大奎抽身急退。殊不知身后一片呐喊,竟是已被十余名刀盾手拦住去路。 大奎牙关一咬,迎着刀盾手冲了过去,奔行间纵身而起,长剑横削直取当先两名持盾元兵。“嚓嚓”两声烈响,连带着两声惨叫。大奎一剑之下竟将两名元兵连人带盾斩作两段。身形一落,大奎转身进步,身子打个旋子右腿早起。一名刀盾手刚刚近身,还不及挺盾防护,已被大奎一脚踢在头侧。这元兵中招后身子便如风中败絮般跌入人群。 一招得手,大奎再不停留。转眼冲入茫茫飞雪中,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怒吼:“给我放箭。” 大奎听到这声怒吼,心中不禁大惊。此刻自己身旁无遮无拦,若是元兵放箭却又当如何?思绪未落,身后已是一片弓弦声响起。大奎情急之下身形突然转折斜窜,身旁一片咻咻之声,足有数十只长箭钉在了刚刚自己停留之地。 暗叫一声好险,大奎不敢停留发足向南疾奔,身后转瞬间马蹄声大作。元兵已纷纷上马追来,大奎心中不由的一喜,脚下不仅略微的慢了一慢,虽是如此也叫元兵大为惊叹。他们还没见过能跑过奔马的人,此番可算大开眼界。 大奎在前边跑,元兵纵马疾驰在后面紧追不舍。期间乱箭如雨,大奎几次险些中箭。元兵精于骑射,大奎是心知肚明。为今之计便是要毫发无损的将元兵带到定西境内,此时康茂才应该已经在定西布下埋伏,只等着傲敦前来送死了。 大奎一路奔行,为躲避身后乱箭,不敢跑直路,只能以之字路线狂奔,如此一来全力奔行才和身后的元骑兵的的速度旗鼓相当。一追一赶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大奎一边引诱元兵追赶,一边注意四周景物。此地已入丘陵地带,按说应该到了定西境内了,可为何不见明军动静。 正自奔行间,身后一道利箭破风而至,闻其声而辩其势,此箭非同小可。大奎猛的向左折转,利箭擦肩而过钉入不远地上,箭身竟是直没半截,箭镞犹自颤动不已。大奎见此情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一箭射在身上料来无事,但若是射中臂膀或双腿,那么自己这条性命就算交代了。 每奔行一段,身后必会射出致命的一箭。大奎每每全力躲闪,却拉近了追兵的距离。再看四下地势,已过了丘陵地段,但却仍不见明军动静。大奎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正自狐疑间,奔行中右腿竟是刻骨般一疼,大奎右腿竟然吃了一箭。 这一箭由小腿后射入,力道虽是不大,但却让大奎身形一滞。大奎心中叹息一声:‘吾命休矣,但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元兵轻易抓到自己’。大奎心中如此想,竟是带着腿上的箭一路直奔最后一道陡坡。 傲敦策马狂奔中,眼见前面奔行中的大奎腿上中箭,顿时大声呼和:“活捉明军大将,赏赤金百两。冲啊。”这一声呼和,引得众元兵嗷嗷直叫,便似见了血的一群饿狼般,向着带伤的大奎扬鞭催马追了过去。 大奎几个纵跃已上到坡顶,带伤后这一气狂奔,腿上伤口竟是血流如注淋漓一路。上到坡顶见到土坡另一面的景致,大奎只觉身子一软随即扑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傲敦远远看到大奎倒在了坡顶,不仅兴奋地连连呼号,竟是一马当先冲上陡坡。身后近千元兵紧随其后向陡坡冲了过去。 谁知元军大队人马刚刚冲到一半,坡顶上猛然响起一片喊杀声。 傲敦闻听这动静,急忙勒马止步并扬声喝道:“撤兵,有埋伏。”话音没落,只听耳畔生风,眼前已是乱箭袭来。傲敦伸手摘盾护在头顶,连忙拨马后撤。身旁元军将士却纷纷中箭落马,顷刻间死伤惨重。 明军任由元兵撤退,却不追击。傲敦带兵逃了一程,回头来看。那陡坡上光秃秃一片,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大奎悠悠醒转,腿上一暖。只见杨小虎手持白帛正给大奎捂着伤处,杨小虎双目含泪竟是咬牙忍着不哭。 大奎环目一看,身旁除了康茂才,还有一众明军兵士。见到明军,大奎心中稍安,但转瞬觉察到不对,连忙问道:“此行我军有多少人?” 康茂才叹了口气,杨小虎这才狠狠道:“副将孙迁不肯发兵,此行只有亲卫队两百人。” 大奎闻言不由震怒:“孙迁敢抗命?” 康茂才幽幽一叹道:“朝廷来人了,孙迁又升为了前锋军大将军。” 听闻此言,大奎犹如五雷轰顶,不仅开口喝问:“他是大将军,那我是什么?” 康茂才只得实言道:“太祖皇上下诏,将军您官拜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兼济州太守。”说完对属下兵士吩咐道:“速速保护张大人先行撤离此地。” 这下倒好,康茂才对大奎的称呼都改了。 大奎闻言不禁扬声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敌寇就在眼前,难道要我张大奎临阵退缩不成?” 杨小虎小心的抱着大奎的一条腿,却是一言不发。康茂才无奈之下只得劝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本要提兵前来,并向孙迁将军说及了拟定计划,谁知孙迁说我不在其位勿谋其政,竟是不肯发兵。大人眼前的这些将士都是我从前的部下,此行我已违抗军令。” 康茂才说着爬上坡顶小心的看了一下,不禁大惊道:“大人快走,元兵尚在一箭之地外。若是迟了怕走不脱了。”说罢,也不等大奎反应,吩咐手下兵士驾胳膊的架胳膊,抬腿的抬腿,抬着大奎便走。 大奎心中虽恨,但却无法可施。只能忍着痛上了备好的战马,杨小虎与康茂才只带少量兵士殿后,两百兵士护持着大奎缓缓西行而去。 傲敦向着陡坡凝视良久不见动静,这才细细观察刚刚败退的地方,发觉手下伤亡兵将仅仅不足百人,由此可见明军人数必然不多。 想到这里傲敦当即高声下令:“明军人数不多,全军听令。与我冲上土坡,生擒明军大将。冲啊。”一声喝毕,当先提刀策马冲杀在前。其手下兵将见状,刚刚消散的斗志瞬间高涨,齐声呼和纵马紧随傲敦身后,向着陡坡再次冲了过来,其声势比之刚才犹有过之。 第六十四章 血战庙儿坪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听到山坡另一边元军的呐喊及震天的马蹄声,康茂才不由得脸色一变,当即大喝道:“杨将军速带张大人先行离去,其余将士与我死守此坡。杀!”说话间,康茂才勒马回头手舞大刀当先冲回了坡顶。 二百明军听到康茂才的一声号令,也都纷纷回头直奔山坡。 大奎心神巨震,却是无计可施。杨小虎打马上前,一拉大奎坐骑的缰绳,急促道:“义父速与我远离此地,再迟些就晚了。” 大奎与杨小虎两人两马蹄声得得渐行渐远,转过一座山林就此不见了踪迹。 坡顶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不是有人受伤落马。此一战关系到大奎的安危,康茂才心知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好在明军居高临下占了地利,一时间元明两军杀得难解难分。 大奎与杨小虎行了一程,却突然勒马止步。杨小虎不明所以,忙问缘由。大奎凌然道:“我张大奎岂惧这区区数百元兵?不行我要回去。”说着竟是回马便走。 杨小虎大惊失色,连忙策马赶到大奎马前劝道:“义父,你身上带伤,如何能再战?” 大奎闻言低头看了看腿上的箭枝,竟是右腿一抬左手抄住右脚腕,右手抓住箭枝。杨小虎一见大惊:“义父不可。”话音没落,只见大奎嘶吼一声右手猛的将腿上箭枝硬生生拔了出来,随之可见伤处血流如注。 那箭枝有名堂,唤作‘狼牙箭’。箭头带有狼牙一般的倒钩,大奎这一拔不光撕开了伤口,更是硬生生在腿上撕下一块肉来。 杨小虎跳下马背,慌慌张张的撕了衣襟来给大奎裹伤。一层布很快被血渗透,杨小虎干脆除去身上铠甲,将军服脱了下来撕成一条条,细细的给大奎将右小腿伤处缠好。 大奎疼的牙关紧咬鼻尖见汗,倒吸一口冷气却是道:“扎得紧些。” 杨小虎流着泪点点头,手上稍稍加了力。他觉察到义父的右腿在抖,想必是痛入了骨髓。 大奎歇了半响,这才对杨小虎道:“为父此去,你不许跟来。到兰州等我。” 杨小虎刚要说什么,大奎已是抬腿将杨小虎踢到了一边,这一下牵动伤处自是疼的一声闷哼。策马前行来到杨小虎的战马旁,从鞍勾上摘下铁枪。这才挥枪一击马臀,战马吃疼撒开四蹄扬长而去。 杨小虎站在雪地里,伸衣袖擦了眼泪,只觉喉中哽咽心中着实难过。 元军人数占优,很快冲上山坡将明军团团围困。 康茂才浑身浴血,正与傲敦打马战在一处。两人武艺旗鼓相当,傲敦却是胜在身大力不亏,未及一百回合,康茂才已是额头见汗。身旁明军将士一个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康茂才看在眼里更是心如刀绞。 刀已断,枪已折。忠魂西去,血流成河。只不肖半个时辰,明军已伤亡近百人,既便是如此,元军也不好过。比之明军的伤亡,元军犹有过之。 这二百明军乃是康茂才的死忠,更是久经战阵死人堆里滚三回的老兵。 康茂才曾为徐达部将,跟随徐达灭陈友谅,破张士诚,可谓战功彪炳。今日一战,方显英雄本色。元兵以重敌寡,尚且是以刀盾在前,长枪在后。长枪手每每由缝隙里抽冷子刺出一枪。明军吃亏就在于此。 正当两军交战难解难分之际,外围响起一片惨嚎。 原来大奎单枪匹马冲到近前,竟是飞石击出连伤数名元兵。元兵遭此变故刚刚回头,已被大奎杀入人群。 只见大奎铁枪一摆,刺出数点寒芒,身前七八名元兵咽喉中枪,纷纷扑倒在地。元兵此刻皆是下马步战,这便让大奎得了先手。 杀入人群,大奎再不迟疑,长枪再刺。竟将一名元兵将佐当胸刺穿,大奎大吼一声,双膀叫力,竟是将这元兵将佐的尸首挑起,挥枪摔入人群。一时间元兵大乱,纷纷四散。 大奎心知要想乱其军心,就要一鼓作气拿下傲敦。主意已定,大奎打马上前向着战团正中冲杀过去。虽是短短数十丈远近,大奎一路冲来,手上长枪接连攒刺,两侧元兵纷纷扑倒在地,皆被一枪刺喉。 这一番厮杀,大奎只觉双臂痛入骨髓,加上腿上带伤,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大奎心知不能久战,当务之急是要速战速决。 傲敦正与康茂才交战一处,猛然耳边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傲敦何在?张大奎前来会你。” 傲敦闻言大惊,惊魂未定一点寒芒已到眼前。恰在此刻康茂才一刀也直奔腰际砍到,傲敦情急之下侧身便倒,手上大刀使个‘横挂铁门栓’正挡在康茂才砍来的刀头上。‘当’一声大响。傲敦竟是侧身翻下马来,期间右腿踢出正踢在康茂才的心口上。 傲敦与康茂才双双落马,大奎却是心中一惊。惊得是傲敦如此身手了得?难怪汤大哥说此人是个难缠的角色。 大奎一枪刺空,竟是在马上纵身而起,手上长枪抖起数朵枪花,身形如‘苍鹰搏兔’直扑地上的傲敦。大奎这一式乃是全力施为。使得是枪术中的绝技:‘金鸡万点头。’大奎当年在亳州一战,与答失八都鲁大战之时,曾在这一招上吃了大亏,其后细心揣摩勤加苦练,终成杀手锏。 “纳命来。”大奎声到枪到,傲敦只觉四面八方皆在枪影的笼罩之下,大刀使个车轮式,妄图拦挡大奎的铁枪,哪成想右臂猛地一震剧痛,竟是被大奎一枪刺穿。 四周皆有傲敦的亲卫,两名元兵见到主将危急,各持长枪上前救援。大奎长枪不及拔出,已由两条长枪刺了过来。 剑光出,血光现。大奎左手拔剑,一记横斩已将傲敦斩首。长枪尚不及身,大奎已飘身而退。只这一瞬间,全场皆惊。本是喧嚣的战场一片死寂。 傲敦死了,元军群龙无首了。明军顿时转守为攻,顷刻间元兵不战已乱,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明军夺了战马足足追杀了数里,沿途随处可见元兵尸体。这一仗明军以少胜多,可谓险中求胜。等到明军将士返回山坡,只见大奎仗剑而立,眼望远方。虽是不言不语,却是不怒自威。 一名兵士上前抱拳禀道:“大将军,元军残兵不足三百望北败退,我等追杀数里方还。” 大奎依旧不言不语,听到这句话却是身子向后便倒。众将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大奎身子。 另一边康茂才亦是受了重伤,心口吃了傲敦一脚,竟被踢得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众将士此刻哪里还顾得其他,先将两位将军抬到了山坡避风处,这才查看二人伤势。只见大奎整条右小腿的裤子已被血湿透,此刻正沿着裤脚滴血。双手满是鲜血,起初众将士以为是敌人的血,后来才见到是沿着胳膊淌下来的。康茂才被唤醒后,得知大奎受了重伤,竟是不顾自身伤痛爬到大奎身边,细心指挥着属下给大奎裹伤。 等到将大奎伤处的血止住,康茂才这才吩咐道:“张大人已不能骑马,你等且以枪杆绳索造一副担架,抬着张大人走。”众将士领命,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直到此刻,大奎仍是以虎皮褥子当做披风,躺在担架上的时候,虎皮褥子被解了下来,盖到了大奎身上。 等到大奎悠悠醒转,只见蓝天白云暖阳高照。侧目再看青山林荫冬草青黄。 队伍列成一字长蛇阵向西缓缓行进,抬着大奎的是两个身材壮硕的兵士,见到大奎醒了,后面的兵士高兴的叫道:“康将军,康将军。张将军醒了。” 康茂才伏在马鞍上,闻言扭头来看,见到大奎醒了,不禁笑了笑勒住了马匹。只等大奎到了身边,这才缓缓策马前行。 “张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虎将虎威也。”康茂才由衷的赞叹道。 大奎却是呵呵笑道:“为何叫我张大人?小弟今年三十有四,想来康将军年长些。” 康茂才闻言却是一脸的苦涩:“张大人何出此言,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对身边的人皆是以官职相称,从不称兄道弟。难道张大人忘记了?” 大奎淡淡一笑,这才答道:“患难与共的不是兄弟是什么,明日自有明日的事,生死有命而已。若是一味的板着脸孔,岂不是让人觉得过于冷漠?”躺在担架上,大奎望着康茂才笑着说道。 康茂才微微一笑,却突然一阵急咳。接着竟由嘴角淌下血来。接着康茂才双眼一合,就此摔下马来。大奎见状大惊,连忙号令队伍停止前行。 康茂才与傲敦大战之时受了伤,看样子内伤很严重。大奎深知其理,故此命兵士再造一副担架,将康茂才一并抬了走。只盼望走到村镇等有人的地方,寻个郎中来给康茂才致伤。 一路西行,终于遇到了一座小村。明军就在小村落了脚,请来郎中细细查看康茂才的伤势,过了许久老郎中才道:“心脉受创,命不久矣。”说完叹息一声径自离去,竟是连诊金也不取一分。大奎闻言直如五雷轰顶。 第六十五章 选贤任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三百里路走下来,康茂才的伤势日益加重,大奎不仅心急如焚。好在已进入兰州地界。大奎差人快马进城报信,队伍行至下泉,已见到兰州派来的救援人马。 回到兰州,大奎也是一病不起。随军医官给大奎探过脉象,不禁渍渍称奇。杨小虎忙问缘由,医官这才娓娓道来:“张大人失血过多,加之一路劳顿。修养两个月便可无事了。只是伤重如此,却脉象平稳气息悠长,老夫生平仅见。”顿了顿医官笑着续道:“这里既无他事,老夫告退了。” 杨小虎将医官送出营帐,手里却拿着医官留下的药方。药方上的药材多是补血补气的,可眼下正值战乱之年,十家药铺九室空,却到哪里去抓药?正在犯愁之际,远远走来一群人。杨小虎一望之下,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 来的是徐达,及汤和等众将。杨小虎迎上前去一一见礼,徐达微微一笑道:“张大人伤势如何?” 杨小虎躬身实言道:“郎中说失血过多,修养两月便可无事了。” 徐达点点头,看到杨小虎手上的药方,接过来看了看便转身交给站在身后的蓝玉将军。 “蓝将军素来有办法,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徐达面带笑意对蓝玉说道。 大将蓝玉接过药方,看了看这才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说着转身要走,徐达却是笑道:“即便是抓药也不急于一时,看望过张大人再走不迟。” 此刻的大奎正在昏睡中,面色铁青唇色发白。徐达等人轻声进了营帐,看望过后便又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营帐。杨小虎送到门外,徐达这才嘱咐道:“杨将军便在此好生照料张大人,迟些时候本帅派专人前来看护。” 杨小虎连忙谢恩,徐达续问道:“康将军现在何处?” 杨小虎忙道:“康将军受了内伤,郎中看过后也是束手无策。” 徐达叹息一声,这才言道:“康将军戎马半生,却落得如此结果,天妒英才啊。” 杨小虎躬身在侧,直到徐达言道:“带我们去见康将军。” “元帅请。”杨小虎伸手作请,元帅徐达当先行去。杨小虎陪行在侧,始终落后徐达半步。直到将徐达等人带到康茂才的住所。杨小虎身份低微,故此留在了门外。过了许久徐达等人才出来,杨小虎竟然见到徐达的眼眶是湿的。 送走徐达等人,杨小虎回到了大奎的住所。 圣旨宣召徐达及众将回转江南应天,太祖皇帝要论功行赏犒劳三军,故此明军在兰州没有久留。徐达打算在来年开春之前回到京师应天,故此全军已早作好准备。 兰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大军离去,又恐远在漠北的扩廓帖木儿带兵来取。为此兰州守将的人选便成为了重中之重。 圣旨宣召,凡各军大将均须班师,由此一来留守兰州的便应该是副将或偏将。军中能人辈出,按说不泛守城良将,但若论智计让徐达放心的,那便是康茂才。 康茂才的身世,许多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元帅徐达却是知之甚详。康茂才本为元庭降将,曾带兵与红巾军厮杀多年。后来元庭授予其淮西宣慰使之职,令其扼守长江。当年的吴王大军几次北上欲取滁州,均被康茂才带兵击退。后来元帅徐达派出八百里加急调请常遇春前来,这才将康茂才一击而溃。 康茂才武功或许不及众将,但若论智计却是人中翘楚。平生数百战未曾一败,唯与常遇春一战败北,康茂才被俘后,吴王朱元璋爱其才干,却派常遇春前往说降。所谓:识英雄重英雄,康茂才与常遇春化干戈为玉帛,这才同殿称臣。 然上苍不公,天妒英才。常遇春被害,如今康茂才也身负重伤危在旦夕,这却让元帅徐达痛断肝肠。 中军帐中,元帅徐达愁眉不展,众将也都默默无语。 “本帅欲请康茂才将军镇守兰州,然其身体有恙不能胜任,众将可有人选?”元帅徐达沉默良久这才出言询问。 前锋大将孙迁出列道:“末将手下有候吉侯勇兄弟可担此任。” 徐达脸色一苦,却是道:“候吉侯勇两位将军勇猛有余,然谋略不足,难当大任。” 徐达说话一阵见血,却是丝毫没留半分情面。军中大事,自然不能儿女情长瞻三顾四,这也是徐达一贯行事的作风。 大将蓝玉出列道:“末将以为镇守兰州需一文一武,如此可保万无一失。末将举荐后备军主簿田仓,此人熟知兵法心细如发,当可胜任。” 徐达闻言却是连连摇头道:“主簿田仓其人虽具儒智,但优柔寡断,不可不可。” 原来徐达身为三军主帅,军中属下有何能为,他早已是烂熟于胸,故此方能如臂使指百战百胜。众将相顾侧目,又有几位将军上前举荐人才,都被徐达一一回绝。 汤和一直没有说话,徐达见状不仅问道:“汤将军一直沉默寡言,看来是成竹在胸了?” 汤和微微一笑,略一沉吟这才出列抱拳道:“末将对蓝玉将军的话颇为赞同,然要想兰州无虑,必要智者千虑勇者无敌,末将这里举荐两人当可胜任。” 徐达闻言双目顿时放出异彩,开口问道:“是何人?” 汤和略一思索,这才说道:“京师信使,枢密院千户张温,此人足智多谋可比康将军。” 徐达闻言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不错,刘丞相也曾向本帅举荐张温,但京师要地不可无良将镇守,故此此次西征张温没有同来。如今张温恰在兰州,这是再好不过了。”徐达顿了顿,这才问道:“智者千虑是不错的,那么另一人是谁?” 汤和微微一笑道:“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济州太守张大奎。” 此言一出,众将不仅交头接耳。 徐达闻言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张大人命运多磨,如今本帅已奏请圣上将其官复原职。让他回乡享福去吧。”原来大奎曾求徐达元帅,自己功成身退再不问军旅之事。徐达虽是没答应,但却记在了心里。 大奎曾是太子太保,江南通政使。后来因为三十万两银子丢了乌纱,沦为军中伙头校尉。但关川河一战,大奎孤身退十万元兵,攻破庆阳城大奎居首功,夺取兰州迫使李思齐降明,三件大功方换来徐达一次心软,这才上书太祖,替张大奎求情。 太祖接到徐达奏报,心中也是好生为难。这太子太保倒是好说,可这江南通政使如今已是替各地言官奏折的中转差事,况且已被胡惟庸接任。张大奎一身本事,来做这个传话的活计,倒实在是屈才。无奈之下,太祖只得将大奎封作中书省左都御史。刚巧大奎是济州人,干脆连济州太守一并做了。 若是按太祖朱元璋一贯的脾气,大奎贪赃三十万两白银,脑袋早砍了八百回了。期间虽有重臣求情,但也能看出太祖皇帝对大奎的袒护。若是太祖真想杀人,谁求情都不会保得住大奎的脑袋。 如今汤和举荐张大奎,徐达却是连连摇手,一则是大奎如今重伤在身,二则是徐达对大奎的许偌。这许偌虽是无言,但却重逾千斤。 汤和见徐达不允,这才微微一笑环视众人道:“扩廓帖木儿勇冠三军,试问在场诸位何人能挡?张大奎曾将扩廓帖木儿十万大军逼退,试问何人能为之?由此可见,要守兰州,张大奎乃是首选。” 徐达叹口气,这才语重心长道:“如今张大奎已是济州太守,又是左都御史。让其守城怕是不妥。此刻他重伤在身,不如留其在兰州养伤。军中派出侍应及郎中小心看护便是,料来两个月之内张大人还下不得床。” 徐达明里不便留下大奎守城,为今之计也只能以大奎重伤在身不能远行为籍口。 众将闻言纷纷称是,汤和更是对徐达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明军中何人老谋深算?徐达也! 本来徐达打算将康茂才也一并留在兰州养伤,但康茂才闻听大军即日班师的消息,竟是让身边兵士给徐达带来了一句话:末将蒙圣上恩宠,官至三品同知。如今命不久矣,只望苟活数日,班师回京得见龙颜,康茂才虽死无憾。 徐达命人备了暖车,康茂才这才随军一同出发,临行前杨小虎送来一封信,汤和接过信笺打开看了一眼,却是给康茂才的。康茂才伤势严重,无奈之下汤和持了信笺进了暖车,亲自读给康茂才听:康兄如面,张大奎今生有幸,得识康大哥。虽无金兰誓言,但却生死与共。他日再聚首,当浮一大白。 虽是短短几句话,但字里行间却是将生死兄弟间的情谊表露无疑。汤和读完信,再看康茂才,却见康茂才的脸上留下两行热泪,嘴唇轻启说了一句话:来生再做兄弟。 第六十六章 崆峒求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开拔,张温带两万人马镇守兰州。 转眼半月有余,大奎外伤已然无碍,每日却贪床嗜睡,杨小虎见了不仅心急如焚。 张温将兰州城内几家药铺的郎中一并请来,轮番伺候。最后得出病因:血脉亏虚,脏腑失养。杨小虎忙问如何施救,郎中却道:“须有人参进补。” 杨小虎闻言忙向张温求救,张温也是无可奈何。战乱之年,寻常汤药且找不齐,却到哪里去找人参? 猛然间,杨小虎想到了欧阳德。欧阳德医术高明,想必有办法救治义父。想到这里,杨小虎向张温说起了义父打虎的事情。张温闻言大喜,随后吩咐两名侍卫陪同杨小虎一同前往崆峒山求医。 三骑冒着鹅毛大雪一路风驰电掣,此去崆峒山四百里,杨小虎却在次日凌晨便已到达崆峒山下。山脚的茅屋沉寂在风雪中,烟囱上升腾着袅袅炊烟。 杨小虎翻身下马,疾步奔到院门前。杨小虎将门板拍的啪啪响,隔着栅栏向里看。等了片刻便见到茅屋开了门,却是欧阳大娘。 见到是杨小虎,欧阳大娘很高兴,来为杨小虎开了门,将杨小虎三人让到了屋里。并拿了扫帚叫杨小虎三人扫去一身的风雪。 杨小虎环目四顾,里外间竟都不见欧阳德的身影,当下不禁问道:“欧阳前辈何在?” 欧阳大娘笑着道:“他进山了,估摸着今晚便可回来。” 杨小虎听到这里不仅心中急切,欧阳大娘见状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啊,孩子?” 杨小虎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欧阳大娘听闻大奎伤重难治,不禁也担心起来:“孩子别急,我这就把我家老头子唤回来。” 杨小虎闻言不仅一愣:“欧阳前辈在山中不知何处?若是路远晚辈代劳。” 欧阳大娘呵呵笑道:“这倒是不必,我和我家老头子有约,若是家中有急事可放烟传讯。” 听到这句话,杨小虎连忙道:“我们帮您放烟,须得快些。” 欧阳大娘这才道:“你们先在院中扫出一块干爽地,再取干柴茅草点火。” 杨小虎与两名侍卫听到这,转身便出了茅屋,分头去准备。片刻间院中扫得干干净净,正中堆起了一个柴禾堆。杨小虎又去茅屋灶下去了火种来点了干柴,随着火焰高涨,欧阳大娘由屋里拿了一只瓷碗出来,碗里是些红色粉末状物。 杨小虎也不细问,静静看着欧阳大娘抓了一把碗中的粉末洒进火堆。随之便看到火焰一暗,随后升腾起的烟却是红色的。 “行了,我们进屋等着吧。”欧阳大娘端着瓷碗笑道。 杨小虎心中急切,哪有心思进屋安坐,当下只是笑道:“我就在此等候吧,大娘自去忙活计,这里无需挂心。” 欧阳大娘也不坚持,将瓷碗交到杨小虎手上道:“见红烟尽了,便可再撒一把粉末。” 杨小虎点点头接过了瓷碗,等到欧阳大娘进了屋,杨小虎不由抓起一小把粉末放在鼻下去闻,这一闻之下不仅呛得鼻涕眼泪直流。这粉末乃是欧阳德特制药粉,另外参杂了煤油,其味道如何能好闻。 等了片刻好歹看到红烟尽了,杨小虎这才又抓了一把粉末撒进火堆,等到红烟再次升起,杨小虎觉得烟有些淡,便多撒了一把。谁知多撒一把红烟却并不浓烈。杨小虎一狠心,干脆整碗粉末皆倒进了火堆。 这下热闹了,那粉末要撒匀了才见效果,像杨小虎这样整碗倒进去,却要等到火焰将粉末全烧光才有浓烟。 欧阳德在山中常年种了一片草药,如今正值寒冬,近日有野牲畜来偷吃,故此欧阳德就在药地旁建了草庐,日夜看守着草药,每三天才下次山。 这日晨起,见到家中方向有红烟升空,欧阳德心知家中有事,这才收拾了几日来射杀的猎物准备下山。谁知收拾完猎物回身去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家中方向赤烟滚滚,莫不是遭了强盗? 欧阳德抓起弓箭,纵身出了草庐。本来要带的猎物也尽皆丢弃,一路飞奔尚嫌慢。心急之下只能抄近路。那捷径上荆棘遍布,欧阳德山林疾走间,身上的衣袍裤子被刮得七零八落千疮百孔。等到欧阳德赶到家门口,已是衣衫零落形如乞丐一般了。 ‘咣当’一声推开门,欧阳德纵身进了院子,杨小虎一见欧阳德,马上双膝跪地痛哭流涕:“欧阳前辈救命啊。” 欧阳德见是杨小虎,不禁惊问:“杨将军这是为何?快快请起。”说着走过来将杨小虎搀扶了起来。 杨小虎站起身却是哭道:“我义父受了重伤,此刻怕是命不久矣。” 欧阳德听到这句话不仅急问道:“什么样的伤?可曾寻医救治?” 杨小虎这才实言道:“在欧阳前辈这离去后,我义父遇到了元军残兵,一场厮杀后腿上中了箭伤。现在因失血过多卧病在床,整日昏睡不醒。还望欧阳前辈救命!”说着杨小虎屈膝要再次下跪。欧阳德连忙拉住杨小虎道:“屋里叙话吧,容老夫先换件衣服。” 欧阳德与杨小虎进了茅屋,欧阳德自去里间更衣。欧阳大娘对杨小虎劝道:“孩子,莫急。有话慢慢跟老头子说……。” 正说话间,欧阳德换了衣衫来到外间。双方落座后,欧阳德这才详细问明了大奎的病因。 欧阳德扶冉沉思片刻,徐徐说道:“张将军服食了以虎为引的汤药,周身血气旺盛。此次受伤后失血过多,故此体虚嗜睡。如今之计需固其根本培其元气……。” 听到欧阳德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大通,杨小虎不仅心急如焚,开口便道:“欧阳前辈,如今不是商讨病情的时候,你快随我一同去青州吧,若是晚了怕有什么三长两短。” 欧阳德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这里还有虎骨酒及几副汤药,你拿回去给张将军服下。此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一次,连服一月必可见效。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急不得。” 杨小虎一愣,又问道:“那虎骨酒做什么用?” 欧阳德见问,这才续道:“以汤药培元,虎骨酒是壮骨之用。” 杨小虎听到这里,不仅想哭:“前辈,我义父是失血过多,壮骨却是何故?” “呵呵呵呵。”欧阳德未言先笑,续道:“骨乃造血之根本。” “兰州城里的郎中说要以人参进补,难道是胡言乱语?”杨小虎挠挠头问道。 欧阳德略一思量道:“张将军如今体弱不堪大补,服用人参不相益。若是没有我的药酒,人参确是次等之选。”说着欧阳德站起身在靠墙壁的橱子里拿出大包小包的药散,一一拆开细心搭配勾兑。最后包了三十几包药散交到杨小虎手上道:“这是一月的剂量,杨将军收好。”说完又去门边拿了锄镐。 杨小虎见到欧阳德拿了农具,不禁问道:“欧阳前辈这是做什么?” 欧阳德微微一笑道:“虎骨酒皆被我埋在屋后的菜园里,杨将军在此稍坐。” 杨小虎将手上药包放在桌上,起身道:“我去帮你。” 欧阳德笑道:“些许小事,不用将军动手。” “我是晚辈,应该如此。:说着杨小虎上前来接锄镐。 欧阳德却是推拒道:“杨将军切勿客气,请在此稍坐。老夫去去便来。” 杨小虎见欧阳德如此坚持,当下不再争执,出门吩咐两名侍卫帮忙。不一会的功夫,两名侍卫每人抱了一大坛酒回来。 欧阳德小心叮嘱道:“此酒甚为珍贵,须得妥善保管。回去后先喂药,一个月后方能饮用此酒。”杨小虎记在心中,与两名侍卫将酒坛用绳索牢牢绑缚于马身上,这便向欧阳德告辞,昼夜兼程赶回兰州。 来时用了一天,回去却用了三天。天寒地冻,白日雪化夜晚结冰,为保虎骨酒受损,故此所行甚慢。 回到兰州第一件事便是熬药,杨小虎请了郎中来细心求教熬药之法,并按欧阳德的嘱咐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药出锅后,杨小虎又亲自喂大奎吃了药。这药果然有效,三日后大奎脸色已见红润,十天后已不再嗜睡。 大奎每日能下地溜达一个时辰,但仍觉浑身乏力。杨小虎劝慰道:“欧阳前辈说,义父是血脉亏虚,并早已定下治疗之法,义父放心吧。” 大奎听闻又是欧阳德出手相助,心中不禁觉得又欠了一份人情。 张温这几日常来看望,这日带了几只鸡和一些鸡蛋来。如此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有鸡和鸡蛋却是难能可贵。见到大奎如今能下地走动了,张温也是高兴得紧,这才向大奎说及了徐达元帅的意思。 “元帅说,兰州城至关重要,请张大人与末将一起守城。”张温说这话倒显得拘谨。如今大奎是官居正一品,一切职差须由太祖皇上委派。张温不过是三品兰州宣慰使,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大奎闻言不由笑道:“同为朝廷出力,何必如此客套。”顿了顿大奎又道:“本官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让我走,又能去哪里啊?”大奎这句话是自嘲,也显得有几分无奈。 第六十七章 兰州告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张温笑了笑道:“其实这城防之事,张大人只管居中调度。前锋军的候吉侯勇两位将军也留在了兰州,况且尚有两万兵马随时听候调动。料来兰州无虑。” 大奎却是沉默良久,这才道:“你我本为同乡,论年纪我又是小了许多。往后私下里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张温抱拳施礼道:“你我虽为故交,但尊卑有别,这礼数却是不能乱了。”顿了顿,张温起身告辞,大奎知其军务缠身也不便挽留,当下吩咐杨小虎送客。 杨小虎送走张温后,回来对大奎道:“义父,今日是城北龙王庙会,我去看看有没有红枣卖,回来给您炖鸡汤喝。” 大奎闻言不由笑道:“你是想出去转转吧?呵呵呵,去吧。别惹事啊。” 杨小虎答应一声,早出门去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暖阳高照和煦无风,大奎由两名侍卫搀扶着来到了园中。为了大奎能好好养伤,张温特意安排了城北的这座宅院,并派了五十名精壮兵士做大奎的侍卫。 沿着园中石径走了一段,大奎觉得有些累了,便由两名侍卫扶着走到回廊处歇息。身边侍卫毕恭毕敬,大奎不仅莞尔:“你们也坐吧,这里没外人,不必拘束。” 两名侍卫闻言齐齐拱手道:“属下不敢。” 大奎最见不得这种中规中矩的,当下冷声道:“叫你们坐你们就坐,我身子虚不能多说话的。”两名侍卫听到这句话,慌忙各自找地方坐了。 大奎看着园中雪景,不由想起远在苏州吴县的家来。世道无常,自己流落到此,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自己临离开应天时,曾闻太祖皇帝要将自己的家小接到应天老宅。如今自己官复原职,等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了。想到这里,大奎不由痴痴的笑了。 两只喜鹊飞进了园中,落在了一株干支梅上。见到喜鹊大奎心境更好了,老话说:喜鹊报喜。看来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安逸日子不远了。 正当此时,杨小虎飞一样奔进了院子。一路奔跑一路笑着嚷道:“义父义父,你看看谁来了。”大奎扭头去看,只见杨小虎刚刚奔到身前,紧接着园门处进来三个人。大奎定睛一看不由大喜过望。来者竟是冯师爷,孟歌及区大锤。 三人快步行到大奎身前躬身便拜:“属下参见张大人。” 大奎哈哈笑着起身将三人一一搀扶起身,不由细细端详。冯师爷老来丧子,依旧是脸布愁云。孟歌一脸是笑,依然是憨直可掬。区大锤本就魁伟,再加上肤色炯黑,更显得彪悍有力。 大奎唏嘘道:“若是你们早些来兰州找我,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前锋军数万人,竟是连个贴己的人都没有。” 杨小虎闻言不仅嘀咕道:“义父说话好没道理,我就不是心腹之人了?”众人听到这句话不仅哈哈大笑。 冯师爷强作笑脸道:“夫人说,怕张大人在外形单影只,故此叫我们来兰州寻你。早些时候有圣逾,我们想来也来不了。” 大奎轻轻一咳,打着哈哈道:“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来来来,到大厅喝茶。” 两名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搀扶着大奎向回走,孟歌见了不禁大惊:“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小虎在一旁连忙以指竖唇,孟歌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众人进了前厅,分宾主落座。侍卫上了茶,大奎这才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奎也不隐瞒,事无巨细一一陈述。听到惊险处,众人不禁动容。 孟歌及区大锤都曾是军旅出身,故此反应还不大。冯师爷却是个文人,每每听到关键处都失声惊叹,直到大奎将自己的遭遇讲完,冯师爷才道:“本以为我丧子之痛已是人世间莫大的悲哀,想不到张大人背井离乡出生入死,竟是这般的凶险。” 大奎笑了笑道:“冯师爷说哪里话,男儿自当赴国难。为了百姓民生死有何惧?”说着伸手去端茶,品了一口发觉味道不对,揭开茶盏的盖顶,却发现杯子里是红枣茶。 杨小虎站在一边笑道:“郎中说义父正当用药之时,不能喝茶。故此早备下了红枣茶。” 大奎不禁笑道:“那你还说要赶庙会去买红枣?” 杨小虎挠挠头道:“多日不曾出去,孩儿只想外出走走见见世面。” 大奎笑了笑,便向孟歌三人问起了路上的事,宾主自然又是一番长谈。 正当众人相谈甚欢之际,门外奔进一名兵士,兵士进了大厅便向大奎屈膝下拜,随后禀道:“张大人,张温将军让小的来通知大人,扩廓帖木儿亲率大军二十万来取兰州,眼下已近黄河北岸不足五十里。” 厅中众人闻言不禁相顾失色,大奎深思片刻这才道:“请张温将军来此议事。” 兵士领命起身出了大厅,大奎眼望冯师爷、孟歌与区大锤笑道:“此番三位前来兰州,实在是不凑巧。如今元军未到,还望三位及早出城,快马向应天告急。” 孟歌呼的一声站起身来,粗豪道:“你我兄弟一场,自当同生共死。” 区大锤呵呵笑着道:“我与孟歌是区不离孟,他留下我也不会走。” 最后冯师爷站起身来道:“我冯矢忠如今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大奎点了点头,这才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等死守兰州,城在人在。” “死守兰州,城在人在。”三人同时抱拳唱诺。 杨小虎在大奎身后却是道:“义父如今身子如此虚弱,却如何能上阵杀敌?” 听到这句话,大奎不仅叹息一声慢慢的坐了回去。 孟歌哈哈笑道:“有我与区兄在,自然保的大人周全。” 杨小虎却似没听到,站在那里扳手指头。大奎见状不仅问道:“你在做什么?” 杨小虎呵呵笑道:“欧阳前辈说,义父只需服药半月就可饮用虎骨酒,算算日子还差三天。三天后饮了虎骨酒就会恢复元气,按说这城中有两万兵马,支撑到援军到来是不在话下的。” 大奎听到杨小虎如此说,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了地。一个月后自己就可恢复如初,这自然是好事。 众人正在谈话之际,门外来报:“张温将军到。” 大奎忙起身相迎,只见张温带了军中几位将军一道进了大厅,众人相互见礼,这才分宾主落座。 张温首先开言道:“我大明军大队人马刚刚班师回朝,扩廓便收到消息带兵前来取我兰州。元军二十万,我军留在兰州的人马不过两万,就算征调百姓协助守城,也绝难撑过两个月。不知众位有何看法?” 大奎看到随张温同来的还有两个熟人,这两人正是候吉侯勇两兄弟。大奎不仅笑问:“两位候将军也在啊?” 张温解释道:“元帅怕兰州城势单力孤,故此由孙迁将军举荐,将候吉侯勇二位将军留在了兰州。” 大奎点点头,绕过此话道:“此次扩廓帖木儿重兵来犯,我等需尽早联络左近兵卫进城同防。眼下有平凉卫,会宁卫,静宁卫三处兵马可调动。每个卫所五千人马,若是能汇聚兰州,当可抵挡一时。” 张温点头道:“张大人所言与末将心意相通,末将已派出信使传谕三卫,料想近日援军便会到来。”顿了顿,张温又道:“城中粮草足够支持一年之用,若是三卫兵马入城,当可坚守数月。末将已向元帅大军求援,料想不用半月便可收到消息。”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张温将军事无巨细,皆能想到头里。元帅果然没看错人。” 张温谦逊道:“大人谬赞了。” 大奎沉思片刻才道:“眼下黄河结冰,却省却了元军渡河的麻烦,此事当如何应对?” 张温道:“河水结冰,元军便可畅行无阻。如此说来,我们一定要快,事事抢先才好。”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张温续道:“末将此来就是向大人禀明此事,既然众人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说完张温带着众将告辞,大奎命杨小虎送客。 等到张温离去,大奎打了个哈欠,却是显出疲惫之色。如今大奎体虚,不能久坐。这只是半天的功夫便累了。 冯师爷却在此刻开了口:“张大人,属下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如此简单。” 大奎忙问缘由,冯师爷这才道:“兵者诡道,我等需小心提防奸细。”顿了顿冯师爷才续道:“扩廓帖木儿大军来犯,不可能不早作准备。明军刚刚撤离,扩廓帖木儿便收到了消息,看来此事尚需斟酌。” 大奎略一思量,这才笑道:“如此说来,这看守四门的重责便落在我等头上了。” 孟歌与区大锤起身拱手道:“但凭大人吩咐。” 大奎又打了个哈欠,这才道:“此时不急,本大人先去睡会。”厅中三人听到大奎如此说不禁相顾无言。 第六十八章 血染定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兰州大敌当前,城内军民紧锣密鼓加紧战备,随时准备抵抗元军攻城。 扩廓帖木儿并没有即刻攻城,而是在兰州东南北三面各驻有两万兵马,而扩廓帖木儿则亲率四万大军驻扎在兰州以西通往定西的要道上。如此一来,却是掐断了定西与兰州的必经之路。明军尚有三卫,而这三卫要想增援兰州,势必要合兵于定西。 扩廓帖木儿此次攻兰州,乃是得到了线报,并做了十分的准备。其一,徐达大军已撤离兰州,兰州城内守军只有区区两万。其二,张大奎还活着,但已身负重伤不能再战。 提起张大奎,扩廓帖木儿不仅恨得牙根痒痒。上次出兵,本可东西夹击一举将徐达击溃,就是因为这个张大奎,是自己粮草尽失无奈退兵。当初自己明明一刀将张大奎砍落马下,怎么如今张大奎却死而复生? 这个疑团在扩廓帖木儿心中一直纠结,后来是傲敦的残兵逃到漠北,这才让扩廓帖木儿疑云尽去。逃命来的元兵报曰:“那张大奎是老虎精,奔行如电杀人如麻。” 这虽是无稽之谈,但扩廓帖木儿却是深信不疑。张大奎能在十万军中烧了他的粮草,又奇迹破了庆阳及兰州两座城池,若非鬼怪如何能办得到?元庭气数已尽,朱元璋坐拥天下,连妖魔鬼怪也来帮他,这不能不说是定数。 但扩廓帖木儿不信命,那怕是穷途末路他也要奋力一搏,何况自己手上还有大军二十万。 围困兰州只用兵十万,另外的十万大军如今已赶到定西地界,只要明军三卫的援军到达,便可一举而歼灭之。 夕阳落幕,四野静寂。 夜色中,会宁卫偏将于光,带领属下两千精骑三千步卒火速驰援兰州。据探马来报,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已过了黄河,为今之计只能与其他两个卫所的一万明军汇合,集一万五千兵马赶到兰州,内外夹击之下冲进兰州城。 会合地点就在定西县,那里地广人稀无遮无拦,故此元帅徐达没有在定西屯军,而此番明军三卫将在定西合兵一处。于光乃是会宁卫所指挥使,若按路途来说先到也是自然。 暗夜中兵甲铿锵,于光率军一路急行来到一处险恶所在。只见前面是一道沟壑,若再向前就需从此沟内行军。于光久经战阵,于此险恶地段不得不小心应对。当下勒马,号令全军止步。 “斥候何在?”于光双目炯炯望向前方,这才续道:“速向前打探十里,若无变故至高处举火为号。”踏白军校尉一声应诺,带领属下百人策马向前驰去。这一路行来,部下已是人困马乏。于光不得不号令全军原地歇息,并在四周布下哨探。 不及半个时辰,前方隐隐现出火光。于光见此当即号令全军开拔,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经过深沟,不及天亮已到了定西地界。 眼望山峦起伏,于光不得不再次号令全军止步,唤过踏白军校尉问道:“前方是什么所在?离定西县还有多远?” 校尉答道:“回将军话,此地名为照石坡,再向前是杨家山,过了杨家山便是定西了。” 于光点点头道:“既如此,全军加速前行,到了定西再歇息不迟。”说罢当先策马,一声历喝:“驾”。率领五千将士向杨家山赶了过去。 杨家山东西横卧,大路依山而过。于飞带兵正行间,竟在前方山林间闪出一彪人马,看样子足有三千之众。 于光冷声一笑,号令全军戒备。对方人马众驰出一骑,来到两军当中喝道:“请带兵的出来搭话。”于飞看其装束是元军,且是个不小的官。心说不能弱了明军威风,当下策马上前当先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元将呵呵笑道:“我乃扩廓将军麾下虎林赤,识相的放下兵器可饶你不死。” 于光闻言大怒:“区区三两千人马也想挡我?先看看你本事够不够,驾!”于光也是火爆脾气,三句话不到已策马提刀冲上前厮杀。虎林赤抬腿由鞍勾上摘下长枪,冷笑一声双腿一磕马腹迎上于光。二人转眼在山旁大路上厮杀一处。 两军齐声呐喊,皆在为自己的主将助威。这一番缠斗不可谓不惊心,于光大刀使得虎虎生风,虎林赤的枪术也是刁钻狠毒。二人堪堪战至一百回合,于飞心中已是有些急切,手上慢了少许竟是渐渐落了下风。 明军将士见到主将不敌,也都替于飞捏了把汗。副指挥使见此,不由心道:“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眼下唯有一拥而上方可以多为胜。”当下回身对明军将士喝道:“兄弟们随我杀过去,生擒敌将,冲。” “冲啊!”五千将士齐声呐喊,向着缠斗中的二人冲杀过来。。 虎林赤正与于光斗的不可开交,猛然见到明军杀到,不得已虚晃一招回马便走,于光紧随其后追杀过来。正当此时,山上一声角号,随后只见万箭齐发射向山路上的明军。箭雨中,明军将士触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接着山上传来隆隆巨响,于光刚刚避过箭雨,向山上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山上竟是放下数百滚木,滚木借着山势半空砸下,刚刚一阵箭雨中侥幸逃脱的明军阵营中又是一片惨嚎。 滚木刚刚奏效,逃到元军中的虎林赤回马挥枪一声令下,三千元军呐喊着杀了过来。于光的战马在刚刚的伏击中已中箭倒地,此刻于飞手拄大刀再看场上,明军死伤累累,能站着的不足千人。 如此境况,就算活着又有何颜面去兰州?于光强自站稳身形,冷视着冲来的元兵。身后幸存的明军将士虽然只有不足一千人,但主将没有说撤兵,没有一个人后退逃跑。 “宁死不做阶下囚,杀!”于光一声高喝,身后明军将士群起响应。山上再次射下一片箭雨,箭雨过后冲来的元兵如浪潮般将仅存的十余明军淹没……。 扩廓帖木儿站在一张巨幅的地图前,晓有兴致的观赏玩味。此刻自己的十万大军将兰州团团围困,另外的十万大军已攻下兰州左近,关川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徐达大军此刻恐怕是刚刚得到消息,但为时已晚。 扩廓帖木儿对于兰州志在必得,二十万元军攻打只有区区两万明军把守的兰州,那还不是唾手可得?扩廓帖木儿很自信,拿下兰州不须大动干戈便可破城而入,因为自己尚有内应在城中。二十万人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把张温及张大奎淹死,想到这里扩廓帖木儿不仅微微的露出了笑意。 自从元庭失势节节败退以来,扩廓帖木儿已经很少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为了此次夺回兰州,扩廓帖木儿可谓是破釜沉舟。不光带来了二十万元兵,还将自己的爱妻带在了身边。看着地图上的兰州,扩廓心知兰州城破就在今日。 大奎睡了一觉,身上的乏力之感顿消,看看窗外天色却是午夜。躺在床榻上,大奎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穿好衣服起身出了房门。 杨小虎及孟歌区大锤就睡在大奎左右隔壁,听到声响三人纷纷点了烛火穿衣起床。 见到左右隔壁的灯都亮了,大奎心中却是有些愧疚,只好站在门前等着。先是杨小虎出了房门:“义父,为何还不安歇?” 大奎笑了笑道:“睡了一后晌,现在精神得很。你也累一天了,休要管我,回去睡吧。” “张大人为何这般时辰便起床?”身后传来孟歌的问询。 大奎转身笑道:“惊扰二位了,实在是抱歉。” 孟歌呵呵笑道:“我们来兰州就是打算被惊扰的,这算什么?”说着竟是与区大锤相视而笑。大奎也笑了,却是笑的很勉强。 眼前这二位,若不是自己,怕是如今一个在杀猪卖肉,一个在打铁。虽说都是贱业,但好在是安乐日子,总好过现在的刀光剑影。 大奎道:“我睡不着,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杨小虎忙道:“那我陪您一道走走。” 谁知话音刚落,孟歌却道:“你小子白天还没逛够,晚上还要逛?我们来兰州就直奔这里来了,这兰州到底什么样还没见识过,还是我们哥俩陪着张大人出去走动走动吧。” 大奎笑了笑道:“也好,小虎回去睡吧,我与你两位伯伯出去走走,不妨事的。” 杨小虎打了个哈欠应了声,便自顾的转身回了房间。 大奎带着孟歌与区大锤出了府门来到街上,此刻街上却是鸦雀无声一个人也不见。试想半夜了怎会有人?即便是有也是巡城兵士,再者就是贼。兰州虽是偏远大城,但明军自打驻军后,便实行了宵禁。半夜街上没人也属平常。 “张大人,我们怎么走?”区大锤先开口问道。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看天色现在应该快到寅时了,听小虎说城东有家包子铺。包子我吃过,着实不错。我们就去城东吧。” 第六十九章 城东设伏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孟歌闻言呵呵笑道:“这大半夜的,即便是有包子铺又怎会开张?再说,如今兵荒马乱的,寻常人家谁吃得起肉包子?” 大奎却是道:“孟兄有所不知,做小生意的都是很早便起的。我们走到哪里,估计他们也该起床忙活计了。”顿了顿,大奎续道:“他们包包子的面是白面掺青稞,肉是存下的牲口肉,城东守城的将校每早都会去照顾生意,所以直到如今那小店生意依旧红火。” 三人一边向东走,区大锤却是笑道:“张大人每日在床上躺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大奎笑道:“我在家烦闷,听小虎说的。” 孟歌打趣道:“看来我家的张大人每日不操心军备,也不关心政事,却是只想着吃了。” 三人不禁纵声大笑,静寂的街上这三人的谈笑却是显得有些突兀。 寅时,传说此时正是山中猛虎出没的时辰。 候吉侯勇两兄弟今夜却在东门当值,孙迁临行前特意举荐此二人留守兰州,目的就是接应扩廓帖木儿大军入城。扩廓帖木儿将四万元兵摆在城东也是为了由城东入城,里应外合拿下兰州,而攻城之日就定在今夜寅时。 按照约定,候吉在城上举灯火为号,等到扩廓帖木儿大军杀到,候吉方吊桥,侯勇在城下带着几名亲信打开城门。 不想候吉在城上一手举着灯笼连连晃动之际,却被正向城东而行的大奎三人看得真切。远远看去,城门洞内人影晃动,本是拦在城门洞前的拒马枪也都搬到了一边。见到此情此景,大奎暗叫一声不好,当下嘱咐了孟歌及区大锤趁着暗夜摸了过去。 候吉尚在举着灯笼摇晃,大奎已站到了候吉身后。这候吉等了足足盏茶时分,才见到城外荒野处亮出一点火光,那火光也是晃了几晃随即熄灭。候吉到底是做贼心虚,收了灯笼不仅四下看了看。 这一看险些吓出尿来,身后大奎一脸带笑的看着候吉:“候将军好繁忙啊。” “张…张大人。”候吉说话间已是伸手按住了刀柄,大奎佯装没看到,却是以手掩口轻咳了两声。大奎这是在提醒候吉:我病了,病的不轻,你快动手吧。 候吉听到大奎的轻咳声,不禁恍然大悟:‘我候吉戎马半生,武艺精湛。还能怕了一个病夫不成。’想到这里不仅恶向胆边生。 一声轻鸣,刀光已现。候吉一刀直取大奎咽喉,妄图一刀断喉结果了大奎的性命。哪知眼前人影一晃,已被大奎近身。不等候吉反应,大奎已是擒腕掰拿一招将候吉制服。候吉手腕剧痛,忍不住一声闷哼。 大奎微微笑道:“我张大奎就算是病入膏肓,也不是你等下三滥等动得了的。”说着一掌劈在候吉头侧,候吉哼都没哼便软倒在地。以大奎现在的体力,要想将候吉提下城,却是痴心妄想,刚刚的一番动作已是大奎全力施为。 左右看了看,城上竟是不见守城兵士,想必是被候吉支开了。大奎伸手点了候吉几处穴道,这样就算有人来救他,也是一滩软泥而已。 大奎下了城,来到城门洞处,孟歌及区大锤二人已将侯勇等十余人尽数放翻在地。大奎却是道:“你二人在此守候,城上还有一个,也一并挪到这里。”说着由怀中掏出自己的金牌来续道:“这是本官印信,城防兵马俱可调动。我去去便来。” 大奎将令牌交给孟歌,便即回身疾奔而去,大奎身法之快,不仅让孟歌及区大锤咋舌。 大奎一路狂奔来到张温的城守府,门前一队兵士见是大奎,皆慌忙下拜见礼:“见过张大人。”此刻大奎哪里还会有闲心搞这些繁文缛节,当即走到门前道:“速请张温将军来见我,有大事商讨。” 兵士忙道:“这几日张温将军皆在军中留宿,不在府上。” 大奎知道兰州城内,在城北有座军营,离着自己的住处很近。当下大奎也不再耽搁,取道城北又是一路疾奔。 中军帐中,张温还没睡。扩廓帖木儿大军来犯,兰州朝不保夕,张温如何能睡得安稳? 正自犯愁之际,帐外兵士来报:“左都御史张大奎大人到。” 张温还未说话,大奎已自行进了大帐。张温上前两步见礼,大奎摆摆手道:“先给我口水喝。”张温不敢怠慢,连忙去倒了杯茶。 “张大人请上座。”张温将茶盏放在主将的条案上,伸手作请。大奎不仅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没用的。”说着上前抓起茶杯,也不管凉热一口气喝个干净。 张温一愣间,大奎却是道:“候吉侯勇两兄弟通敌,今夜要开东门接应扩廓帖木儿大军进城。”张温闻言不仅大惊失色,大奎的话他是一百二十个深信不疑的,即说候吉侯勇兄弟通敌,那自然是千真万确。 张温当即唤来帐外当值校尉吩咐道:“速带五百兵士赶往东城门,将候吉侯勇兄弟二人及其党羽擒来见我。” 大奎见状却是道:“候吉侯勇已被我制住,翻不起浪了。”顿了顿大奎又道:“今夜前来是有两件事,其一是提拔两名千总,他们是由应天赶来寻我的。一个叫孟歌,一个叫区正言,绰号区大锤。昔日此二人皆是常遇春将军麾下部将。” 张温听到大奎说及孟歌及区大锤,不仅惊问:“可是操刀虎与惊雷虎?” 大奎不由奇道:“张大哥也知道此二人?” 张温腼腆一笑道:“常遇春将军乃是大明先驱,其手下五虎谁人不知?只是没见过罢了。” 大奎笑道:“那日在我的住处你见过的,改日定当与你好好引荐一番。” 张温闻言不禁大喜,转瞬问道:“张大人今夜此来,还有一事是什么?” 大奎恍然大悟,这才道:“我在想,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杀扩廓帖木儿一个措手不及?” 张温听到这句话,确实有些作难,当即说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原是上上之策,可惜兰州兵少将寡,如何为之?” 大奎哈哈笑道:“兵不在多在精,良将眼下就有两个。何愁没有作为?” 张温略一思量,这才问道:“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大奎笑道:“现在城东门前挖上一个大坑,内设竹签铁蒺藜。坑上以薄板柴枝封口,再以浮土掩盖,四周布下埋伏,只等扩廓帖木儿大军入城便可迎头痛击。” 张温想了想却是摇头道:“张大人说笑了,那要多大的坑啊?” 大奎却道:“只需十丈见方即可。” 张温点点头道:“十丈见方,只需兵士五百轮番挖掘一个时辰便可成事,元帅临行前曾留下强弓硬弩及火炮鸟铳。此时便可派上用场,我即刻安排。” 大奎随后又道:“除却城东埋伏,尚可趁夜派出奇兵袭营。” 张温道:“城中尚有精骑八千,随时听候大人调遣。” 大奎与张温不仅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尽快挖好大坑布下陷阱,张温竟然调集了一千兵士在城东门前的大街上轮番挖掘。同时西门处八千精骑蓄势待发,孟歌及区大锤二人甲胄在身策马立在城门处只等号令。 大奎吩咐,孟歌及区大锤二人各带四千骑兵,趁夜杀入城西门外的元军大营,只求将元兵一举击溃便绕向南门,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冲城南元兵大营。 城西及城南外个驻扎有两万元军,加起来有四万之众。明军区区八千人马,如何能将四万元兵一举击溃?奥妙在于这八千精骑兵的马上皆是带了两个大布袋,内装的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惊天雷’。 惊天雷无须药引,只需将其扔出去,落地后受到震荡便会爆炸,其威力可谓是惊天动地。而这两批明军皆是排成一字长蛇阵,每个骑兵手上都持有一面滕盾护在一侧。此滕盾乃是山藤编就里外两层,内中夹有棉絮。此盾可防火枪,弓弩刀枪。且又轻便顺手,实在是夜半袭营的必备佳品。 按计划,只等城东扩廓帖木儿的大军进城,城西门才会同时开启。而此时的城东门大街上正有一千明军兵士手持铁镐铁铲奋力挖掘,挖出的土都送到了大坑两侧堆积夯实。不到半个时辰,好好地一条大街已是现出一个足有二十丈长,十丈宽的大坑。 毛竹本为南方产出,但因其多用于弓弩的制造,故此明军中带有此物。兵士们以刀斧将毛竹劈开数份截断削尖,并把这些竹签插在了坑底以锋刃向上。张温亲临督造,等到坑底插满竹签,张温又让人取来数十桶桐油泼进了土坑。如今一来,元军掉进大坑想要出来便要费些事。 张温咱在夯实的坡顶,眼望全场心中已是十分满意,只需将长街的一头安放些诸葛连弩,便可事半功倍了。 大奎站在一边却是道:“坑中尚须灌满水,一旦元兵入坑,死人填满了坑,竹签自然就无用了。添些水进去,如此一来桐油漂浮其上。若是有需要可以放一把火。” 张温闻言不禁打个寒战,但依旧按着大奎的话命人担水灌坑。陷阱设置完毕,明军又以薄板柴枝将大坑表面虚掩了,其上撒了浮土。如此一来可算是万事俱备只欠元兵前来填大坑了。 第七十章 攻其不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扩廓帖木儿将今晚拿下兰州的重任交给了手下大将哈扎尔,这哈扎尔本为甘肃行省平章政事,明军占了甘陕各地夺了兰州,他这个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也就有名无实了。扩廓帖木儿本为河南王,如今河南落在了明军手上。哈扎尔乃是甘肃行省平章政事,如今兰州也在明军掌控中。真是什么主帅什么将军,倒也相得益彰。 今夕不同往日,哈扎尔自信可在两个时辰内拿下兰州东门,此刻他正带着两万精骑藏身在暗夜中,城上按着约定亮过灯火,哈扎尔一声令下全军上马。可等了半个时辰多,还是不见城门大开。 哈扎尔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当即唤过副将乌力罕问道:“约定的不是寅时吗?” 乌力罕骑在马上回道:“将军勿急,再等片刻。” 哈扎尔点点头,远远望着兰州东城门,只等着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了。 冬日的兰州夜晚格外的冷,尤其是城外,北风呼号冷入骨髓。 哈扎尔扯过披风裹在身上,仍是觉得冷意不减。为了今晚大战,更为了身手灵活,哈扎尔脱了皮袄皮裤,此刻却是尝到了苦头。这下可好,用不着战死沙场,倒是要冻死于荒野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城上再次亮起了灯笼,一如前次左右摇晃。哈扎尔不禁暗骂:一定是城里的细作睡得死,错记了时辰。吊桥缓缓放下的那一刻,哈扎尔挥舞大刀一声令下:“众将士随我夺回兰州,冲啊!”一声喝罢,带着身边精骑向着尚未完全放下的吊桥冲了过去。一时间蹄声隆隆惊天动地。 许是冻得久了,哈扎尔竟是觉得身子都有些僵了,策马前冲之际险些摔下马来。这般却如何入城厮杀?哈扎尔勒马止步,任由副将乌力罕带着人马冲上了吊桥。吊桥放下之际,城门也随之大开,哈扎尔眼看着自己手下人马冲进了兰州城。 哈扎尔忍不住心头狂喜,伸手在鞍囊里摸出水袋。水袋里可不是清水,而是烈酒。哈扎尔拔了水袋塞子,对口一通狂饮。火辣的酒水入喉,哈扎尔只觉浑身暖和了许多,当下扔了水袋手舞大刀,尾随人潮向兰州城内冲了过去。 乌力罕首当其冲,一马当先过了吊桥,身后人潮如涌跟着冲进了吊桥。乌力罕对这兰州再熟悉不过了,进了东门只要沿着大街一路冲杀,先夺了守备府再兵分四路占据四门,到那个时候兰州便是囊中物了。 哪成想冲进城门的那一刻,门前竟是连个人影都不见,但此刻乌力罕一门心思的杀进城,门前有没有人却不是他操心的事。 “杀!”乌力罕策马提刀冲进城来,马势不停一路前奔。刚刚奔行了不足十丈,突然马失前蹄一头栽进一个大坑里。乌力罕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上已被数只竹签贯穿。 元军都是骑兵又是冲锋中,急切间哪里勒的住马。一时间前仆后继纷纷跌进了大坑,无论是人是马,掉进坑里必死无疑。大坑足有两丈深,顷刻间足有近千元军跌进了坑,尸体足足把大坑的前半段填满。 后续的元军依然如潮涌般冲进城里,大街两侧皆是黄土高驻,便似一个胡同一般。元军进城不能分散,唯有前冲这一条路。 前方骑兵纷纷呼喊:“有陷阱,退回去。”慌乱间后续部队哪里听得到,一时间人挤人马挤马,仓促间又有一批前锋掉进了大坑。 近万名元兵扎堆的困在了城门口,进不得退不得,后面还有没进城的元兵在叫嚷着向城里挤。哈扎尔心知大事不好,连连高呼道:“撤兵。” 城内元兵正在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间,长街两侧的土墙上突然冒出黑压压的明军,大街远处也显出一座墙来。这不是什么真的墙,而是十架诸葛连弩车并排拦在了街上。还不等元军有所反应,只见万箭齐发火炮轰鸣。 城门前百余丈处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元军纷纷落马死伤惨重。长街上随处可见尸骸血泊,残旗兵甲,不足一个时辰进了城的元军竟已死伤大半。好歹后续队伍退得快,哈扎尔带着残兵一路向东败逃,奔了一程才发觉明军没有追来。哈扎尔忙令部下清点人马。这才发现,跟随自己逃得性命的不足五千人马。 兰州吊桥又升起来了,城门也关了。一切归于静寂,仿若那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城西门内,孟歌及区大锤整兵秣马准备出城袭营,东门枪炮声一响,孟歌不仅高声喝道:“来人啊,将候吉侯勇兄弟二人斩首祭旗。” 候吉侯勇兄弟二人极其党羽十余人此刻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城门旁,十余名红衣刽子手得令,提着开山大刀走上前去站到待战囚徒身后手起刀落人头飞,随着尸体倒地鲜血喷溅,兰州城西门缓缓打开。 孟歌手提大刀当先策马冲出城去,四千骑兵紧随其后冲入城外黑漆漆的原野中。盏茶时辰后,区大锤手持两柄金瓜锤扬声道:“冲!”一声高喝后,带着四千骑兵步了孟歌后尘。 这乃是张温定下的计策,前队袭营定可重创元军。元军遭到袭营,必会四散。等到前队一过,元军即会放松警惕,由此第二队再袭营,当可奏奇功。 兰州城内火炮轰鸣声震彻天地,城外驻扎的元兵大营也沸腾了起来。四门外四个元军大营的主将也都接到通报:今夜将拿下兰州。只要扩廓帖木儿顺利占领四门,便可一拥而上杀进兰州。十万大军对两万明军,胜负毋庸多言。 西门外的主将叫做额尔德木图,在蒙古语中额尔德木图的意思是才华横溢,这额尔德木图倒也是名副其实。主帅扩廓帖木儿早已通报各军,攻占四门的时辰大概在寅时末卯时初刻,故此额尔德木图寅时一到便集结队伍严阵以待。 虽然相距兰州五里,但城内的火炮轰鸣及喊杀声额尔德木图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额尔德木图心中热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女人是什么味了。不过不妨事,天亮之前总能享受到的。 虽是北风呼号,但额尔德木图却不觉得冷。身后两万元兵也都向着兰州方向眺望着。 这时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传了过来,额尔德木图有些疑惑,禁不住凝神望去。可四野漆黑却哪里能看到什么?额尔德木图死都不会想到,兰州城内正值厮杀,守将张温还有兵力前来袭营。 毕竟额尔德木图乃是沙场老将,听这沉闷的声音分明是马蹄包着麻布之类的东西,此是为了减少行军响动。这个时候是哪里来的人马? 元军大营灯火通明,两万元兵列成两个方阵整齐的站立在营前。额尔德木图望着声音来处正自疑惑,但却渐渐看到了暗夜中的一片黑影,来者足有数千。哦,不对。应该是近万。额尔德木图脑中不由得一震,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额尔德木图回身大喝道:“准备迎敌。” 元兵也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听到将令刀盾向前长枪在后,弓弩手两翼护住阵脚。 额尔德木图再回身看时不仅目瞪口呆,只见来者真的是明军精骑兵及漫天飞来的一片黑影。一起都看清楚的时候额尔德木图听到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气浪带的额尔德木图飞了起来,等到落地时额尔德木图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 元军方阵瞬时变成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倒是与兰州城内相映成趣。孟歌带领四千精骑兵排成一字长蛇阵,在元兵方阵前兜了个半圆。每个骑兵都扔了一颗‘惊天雷’,四千颗‘惊天雷’过后,元军大营前已变成了阿鼻地狱。 明军仿若蜻蜓点水般一战即走,丝毫没给元军以组织反攻的机会。 此时此刻元军也没法反攻了,这一番轰炸下,两万元兵被炸死了小半,大半都带了伤。几个身手灵活的翻进了大营,寻了安全的所在藏身。眼看着明军远去,这才急忙奔出大营。元兵死伤累累,能站着的不足千人,这一千人也都在忙着救死扶伤。 正在这时,只听马蹄急劲由东而来。听声音只有一匹快马,一名元军校尉站起身眺望着,终于看到了来人模样。竟是明军将领! 这元军校尉嘶吼一声抄起地上的一杆长枪便上来拼命,那明军将领策马疾驰奔到身前,手上双锤齐出,一锤磕飞了长枪,一锤砸的这元军校尉**迸裂横死当场。紧随其后的是大批明军精骑兵杀到,一如刚才投出漫天的‘惊天雷’,随之纵马扬长而去。 又是一片轰鸣炸响,本就已是个个带伤的元兵再次陷入地狱火海。此次伤亡比之盏茶前更加严重,两万元军直接被打惨了建制,活着的不过十之三四。 孟歌在前,区大锤在后。照葫芦画瓢又夜袭了城南元军大营,因先前的西面元军大营受创,且爆炸声及火光示了警。元军南大营却是早有提防,明军一到便万箭齐发,好在明军早有准备,持盾防御间扔出一轮‘惊天雷’。因距离太远,故此收效甚微。 第七十一章 城外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一战即走,两军皆没有多大伤亡。怪就怪在元军却是不识好歹,见到明军并不恋战,竟是蜂拥冲出了营寨,又是一轮弓箭齐射。可惜明军去得远了,弓箭不能及。元军中带兵的将佐恨的牙根痒痒,到手的功勋飞了。 不过老天一向很公平,失去一次机会偶尔会再给一次机会。 区大锤带领四千精骑兵如飞赶到,就在元军惊骇欲死之际投出了一轮‘惊天雷’。一串爆炸轰鸣,一片硝烟火光,元军大营外这万名弓弩手瞬时陷入火海。大营内尚有元军的一万甲兵,此刻想要出营拦截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明军如风般冲过营门前,转眼隐没在夜色中……。 扩廓帖木儿震怒了,一夜之间阴阳交错损失惨重。两营兵马死伤过半,这叫扩廓帖木儿如何能忍?本打算里应外合血洗兰州,不想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扩廓帖木儿一怒之下传令斩杀了西营及南营的两名主将,另派人接管了两座大营。可怜西营的副将,本来主将被炸死,他也只是临时顶替。谁想扩廓帖木儿盛怒中不分青红皂白拿他开了刀。扩廓帖木儿又连夜召回远在定西的虎林赤,次日一早升帐议事。 军师阿古拉言道:“当下我大军在外无遮无拦,若是明军大队援军杀到,如之奈何?” 虎林赤点点头道:“我军可昼夜攻城,二十万人拿下兰州想必也耗费不了多少时日。” 扩廓帖木儿沉思半晌,这才道:“我要在兰州左近建城。”此言一出,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随军同来的显贵们,忧愁的自然是帐中的将军们。 如今的元庭已经是穷途末路,若说能与明军抗衡的,唯扩廓帖木儿一人。此刻的扩廓帖木儿无异于元庭的最后希望。但扩廓帖木儿的身世众所周知,其父乃是汉人,其母是色目人(如今的维吾尔族)。从根本上说,扩廓帖木儿并非蒙古人。 明军攻占汴梁及河南各地,扩廓帖木儿兵败至甘陕,但却将自己的妹妹留在了河南汴梁。太祖皇帝获悉后大喜过望,为招揽扩廓帖木儿,特将扩廓帖木儿的妹妹召至应天。并一封书信告逾扩廓帖木儿:册故元太傅中书右丞相河南王保保女弟为秦王妃。 送信的曾经是扩廓帖木儿的旧属叫做魏赛因不花,只因山东被明军攻占故此降了大明。魏赛因不花千里迢迢送信至漠北,终于见到了扩廓帖木儿。扩廓帖木儿看过太祖皇帝的亲笔信,一怒之下将魏赛因不花斩了。由此也向自己的几十万属下显露出自己抗明的决心。 虽是如此,跟在扩廓帖木儿大军中的元庭显贵们仍是不放心,此次南征竟是一股脑的跟了来。但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风雪之苦。听到扩廓帖木儿说及要建城,那自然是一百二十个高兴的。 愁的是将军们,虎林赤进言道:“大将军,如今冰天雪地却到那里寻找建城的砖石木料?况且冬日建城颇费人力,这却如何是好?” 扩廓帖木儿略一思量,这才道:“派出侦骑队伍,兰州方圆三百里内的百姓悉数带到此地,若是不够便让兵士协同建城,再有知难而退者,斩!”这句话扩廓帖木儿说的斩钉截铁,虎林赤闻言再不说话退到了一旁。 扩廓帖木儿望着帐内众人,这才发令道:“建城的事可交由文齐王监管,本将军拨付兵马三万协助建城。”说着咬牙续道:“其余各部昼夜攻城,本将军要在一个月内建起大城,三个月内拿下兰州。” 帐内众将齐声应和,随之散帐各自去抓紧准备了。 兰州城东门一战,明军斩获大批军械甲胄,但战马却是一匹也没捞着。当时乱箭如雨炮火焚天,此刻便是想找匹囫囵的马也难。那个大坑将尸体全数填进去尚填不满,没办法只能再挖坑。 等到将战场打扫完毕,张温却犯了愁。城门两侧堆积的屯土便似两座小山,大奎出注意道:“将土都堆进四门的门洞里,这样就算元军来攻,一时半刻也休想进得城来。”张温说好,随即吩咐兵士以大车将这些屯土分送至四门,都用作堵门洞了。孟歌及区大锤带兵出战,竟是未损一兵一卒便凯旋归来。 兰州军民一夜未眠,城外元军也是如此。次日天一亮,元军开始攻城。大奎立在城头望着城外的人山人海,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江北红巾军连连失利,败就败在军械物资不足。而如今的兰州城坚炮利,就是守一年也不妨事。 城头上三十门火炮连珠开火,间杂弓弩惊天雷。元军尚未抢到城边便已死伤惨重败退了下去,望着败退的元军,城上军民欢声一片。 大奎觉得索然无味,便自顾的下了城。 守备府内大摆流水席,却不是为了庆功。而是军中校尉以上将官轮番上城,回来以后便可酒饭管饱。 大奎回到守备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吃饭,熬了一夜哪里能不饿不困? 正当大奎吃的不亦乐乎之时,张温带领几名随从进了厅堂,众人在大桌旁围坐了便同样开始吃喝起来,席间张温道:“元军白天攻城失利,晚上必会继续攻城。不知张大人有何高见?” 大奎喝两口菜汤,这才笑着答道:“回来的路上本官见到百姓驱赶着牛车向城上送军需。” 张温不仅疑惑问道:“那又怎样?” 大奎呵呵笑着问道:“牛车一走叮当作响,却是为何?” 张温当即笑道:“这有何奇怪,牛儿勃颈上皆挂着铃铛。”话一出口张温便恍然大悟:“张大人高见啊。”说着竖起大拇指。 大奎微微一笑道:“哎,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本官身子倦乏,吃过这顿便去歇息了,城防之事张将军多多费心。” 张温哪里会有二话,等到大奎吃完了饭刚走,张温便吩咐身边兵士道:“过后到军需官那里说一声,全城收集铃铛。将这些铃铛挂在城墙外,若有敌情当可示警。”兵士领命,一番狼吞虎咽便起身离去了。 兰州明军两万人,分守四面城墙,每面城墙四千人轮番倒替,加上协助守城的百姓,一时半刻元军却是无可奈何,张温只带领四千人马居中调度。 晚上元军果然趁着夜色的掩护,轻手轻脚的爬城来了。谁知云梯刚刚搭上城墙,城上竟响起一片清脆的铜铃声,铃声过后便是飞箭如雨。若是元军人数众多,城上还会泼下桐油来,一旦元军还不退却,城上明军便会投下火把点火。 桐油一点火,城墙外瞬时便是一片火海,不管元军多少人,统统葬身城下。 元军头三天的攻势甚为猛烈,第四天开始攻势便弱了。短短三天,元军已损失近万人马,照此下去不用一月,扩廓帖木儿手下的二十万人马就会被耗费近半。 兰州城虽没拿下,但是扩廓帖木儿却在黄河北岸的白塔山下真的修筑了一座城。这座城的规模或许不比兰州,但城高壁厚,并在城上每百步设有一座碉楼。 为了建造此城,元军将左近各地百姓壮丁抓来,强逼着他们修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修起一座城,这座城的基石下却不知掩埋了多少百姓的枯骨。 城墙虽是坚固,但住在城内却是仍要住帐篷。但此时此刻那些元庭的王公贵戚再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了。住在城内又有大队人马保护,想必是比露宿荒郊野外安全的多。 王保保将城址选在此地却是有目的的,因为白塔山上有一座白塔寺,寺内还有一座白塔。白塔身为八面七层,高约六七丈,上有绿顶,下有圆基,通体洁白,挺拔秀丽。登白塔遥望兰州,虽是隔着黄河,但兰州城内的兵马调动却可尽收眼底。 白塔寺即为佛门境地,自然难容兵戈相见。扩廓帖木儿对寺内的僧人还是持礼甚恭的,每每前来皆是便装,且只带随从三五人。相传当年曾有一位西域高僧前往蒙古谒见成吉思汗,不想中途至兰州一病不起,就此圆寂。成吉思汗有感于高僧至诚,遂命人在白塔山修建了这座寺庙。 三日攻城毫无建树,扩廓帖木儿不仅对兰州守将张温刮目相看。能在内应动作时一网成擒,能在守城之际出兵奇袭,面对二十万大军围城,依然是安之若素。如此将才,世间少有。扩廓帖木儿立身白塔顶层,望着冰封黄河及血雾中的兰州,不禁陷入了沉思。 惠宗皇帝驾崩,大元气数已尽,如今自己空有二十万兵马却是进退两难。自从大都失陷惠宗皇帝北狩,元军便一路败退。本以为害死常遇春明军再无将才,想不到如今兰州一个个小小的三品守备便将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拖住。 “来人啊,派人向兰州城内送战书,约战兰州守将。”扩廓帖木儿沉声吩咐道。 身后随从领命,回身下了白塔。 等扩廓接到回信的时候,已是傍晚。 中军帐内,扩廓帖木儿撕开信上火漆,看了信上内容,不禁气得三尸神暴跳。 信上说:与王将军一别多日,甚是想念。今日将军约战,张某岂能不从,地点便在兰州城内三军校场。落款是:张大奎。 第七十二章 何谓民心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张大奎如此说,分明是戏耍扩廓帖木儿。若是扩廓帖木儿真的进了城,明军出尔反尔一拥而上,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扩廓帖木儿将那封书信撕得稀碎,抖手洒在地上。 军事阿古拉却是道:“将军勿忧,修筑此城的百姓尚在城内关押,我们只需留下能工巧匠,余众皆驱赶到兰州城下,我们的兵士边混杂在百姓中间攻城,看那些明军如何处置!” “俘虏百姓修城,实属迫不得已。若拿他们做炮灰,岂不是更失民心?”扩廓帖木儿言语中已是带了三分火气。 不曾想阿古拉竟是轻轻一咳,这才续道:“大将军久经风雨,焉能不知民心乃是虚妄之词,得民心者的天下不过是骗骗那些凡夫儒生罢了。” 闻听此言,扩廓帖木儿不仅冷声问道:“虚妄之词?何谓虚妄之词?” 阿古拉轻轻一笑,这才言道:“泱泱华夏历经风雨,朝代更替。这新朝总是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实则怎样?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老百姓挨饿的时候,是饿不到皇帝的。” 见到扩廓帖木儿脸色阴沉,阿古拉却是毫不忌讳。就算扩廓帖木儿动了怒,只要不是重罪便没事。因为他是蒙古人,蒙古人是上等人,哪怕杀人放火也罪不至死,所以阿古拉并不怕扩廓帖木儿,因为扩廓帖木儿不能杀他。 阿古拉问道:“汉末三国争雄,刘备仁德天下皆知,却为何曹氏得了天下?” 扩廓帖木儿强辩道:“那是因为刘备优柔寡断,自然难成大器。” 阿古拉呵呵一笑这才道:“非也,刘备败就败在意气用事上。”不等扩廓帖木儿说话,阿古拉续道:“成也桃源,败也桃园。刘备若不是意气用事去攻打东吴,蜀汉何至于一蹶不振最终败亡?” 扩廓帖木儿一愣,却是觉得阿古拉的话有几分道理。 阿古拉见到扩廓帖木儿的神色变化,不禁心中得意。接着言道:“隋末窦建德拥兵一方,却是轻赋税爱百姓。可李家夺了天下,这窦建德是何下场?还不是难逃一死?就拿眼前的事来说,张士诚及方国珍比之窦建德更是仁至义尽,苏州百姓谁不赞扬张士诚?浙江百姓谁不记挂着方国珍?如今张士诚兵败自缢,方国珍软禁应天。为什么?因为他们得民心,败就败在太过于在乎民心。” 扩廓帖木儿思虑半晌,依然没言语。 阿古拉继续吹风道:“如今的明廷颁布了《大明律》,并严查百姓的言行举止。但凡有妄论朝政者斩,衣冠家用逾制者斩……凡此种种可谓矫枉过正。可见明廷虽不得人心,但心异者皆斩。将军可知所谓?” 扩廓帖木儿这才问道:“所谓何事?” 阿古拉意味深长的道:“只要兵强马壮夺了天下,民心自然所向。” 扩廓帖木儿叹息道:“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阿古拉旧话从提,怂恿道:“攻城之事,若不以百姓为前驱,这兰州城怕是拿不下啊。”扩廓帖木儿缓缓走到帅位上落座,却对此事依旧不发一言。 阿古拉不仅急切道:“大将军,凡事从权切不可优柔寡断啊。” 对这个阿古拉,扩廓帖木儿心中是厌恶至极,想找借口杀他,却因为他是蒙人杀不得。如今阿古拉咄咄逼人,扩廓帖木儿不仅一咬牙道:“此事军师拿主意便是。” 阿古拉闻言心中一喜,躬身为礼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慢着。”扩廓帖木儿挥手道:“临行前叫他们吃得饱些。” 阿古拉却是摇头道:“大将军,这近万名的百姓死到临头,何必糟蹋了粮食。” 扩廓帖木儿听到阿古拉如此一说,心中厌恶更甚,眼中杀机一现却是微笑道:“刁民难服,倒是需军师严加看管。攻城之时,军师可带人持鞭驱赶百姓,其他人本将军不放心,还需军师亲力亲为。” “啊?”阿古拉听到扩廓帖木儿如此一说,才明白过来扩廓帖木儿的意思:这是要他的命啊。想那攻城之时炮火连天飞箭如雨,若是跟百姓混在一起,岂不是送死? 阿古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将军饶命啊。” 扩廓帖木儿冷声道:“你若不服我军令,现在便将你拉出去斩了。” 阿古拉哭嚎了半天,扩廓帖木儿顿觉吵闹,当即叫人将阿古拉拖了出去。等到帐内只有扩廓帖木儿自己时,扩廓帖木儿望着帐顶悠悠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兰州数日风平浪静,张温稍有闲暇便会来看望大奎。如今大奎每日饮用虎骨酒,又有不错的吃食滋养,身体已是大见好转。 这日就在大奎的住处园亭中摆下了酒宴,大奎与张温把酒言欢。孟歌、区大锤、杨小虎作陪,众人天南海北谈的甚是投机。 酒过三巡时,军兵来报:元兵驱赶大批百姓逼近兰州。 大奎闻报不禁大惊失色,张温却似好整以暇的饮了口酒,放下酒盏慢条斯理道:“传我将令,无论何人胆敢靠近兰州城,格杀勿论。” “不可。”大奎伸手拦道:“我等守土之责,岂能残害百姓?” 张温苦笑道:“张大人,若是元兵混杂在百姓当中借机攻城,我等又当如何?” 大奎强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又有何惧?” 张温微微一笑,这才道:“敌兵有二十万之众,就算不足二十万也有十七八万。我军只有区区两万人马,若是近身肉搏如何能敌?一旦兰州失陷,城内十余万百姓又当如何?元兵定会屠城泄愤,张大人三思啊。” 大奎不仅急的团团乱转,杨小虎起身规劝道:“义父莫要心急,不妨坐下来与张将军一起商量对策。” 大奎斩钉截铁的摇摇头道:“此事没得商量,百姓不得妄杀。” 张温沉默了片刻,却是站起身道:“我是兰州主将,张大人乃是文职。没有本将军的虎符,一切兵马调动皆属叛逆。“说着伸手拍了拍孟歌的肩膀,却对孟歌道:“劝劝张大人。”说罢大步走出园亭。 大奎只觉浑身无力,颓然坐到了亭中石凳上,双目痴痴的望着满座的美味不言不语。 孟歌这时候咳了一声,这才道:“张大人不妨听我讲一个故事。” 大奎混若未闻,孟歌却是独自说道:“我家中父母早丧,只有一个妹妹带在身边,她叫孟谣。当年江南混战之时,我曾随常遇春将军征讨陈友谅,陈友谅节节败退。后来吴王听闻小明王被困安丰,便调兵前往解救,哪成想陈友谅借机来袭洪都(今南昌)。” 大奎听到这里不仅去看孟歌,孟歌叹口气道:“陈友谅派出奸细,混在难民中先行进了洪都城。攻城之日敌军里应外合,洪都险些陷落敌手。后来陈友谅被朱文正将军击退,但是我妹妹却死于乱军之中。”说到这里,孟歌已是潸然泪下。 石桌上有酒,孟歌抓过酒坛一番痛饮,酒水淋漓却浇不灭心中郁结。 大奎至此方知孟歌当年为何酗酒如命,原来是别有伤心处。大奎接过孟歌手上的酒坛,,这才劝道:“孟大哥莫要如此,节哀顺变。” 区大锤唉声道:“这么多年了,孟歌还是念念不忘。”说罢再次拿过一坛酒开了封,也猛灌了几口烈酒。擦了擦嘴这才道:“张大人说的对,过去不高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杨小虎这时在一旁进言道:“义父,元军以百姓相挟,正说明他们已经无计可施。张温将军说得对,城内尚有百姓十余万。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大奎站起身眼望隆冬白雪,幽幽道:“乱世征伐,有谁真的顾忌百姓的死活?” 此言一出,众人相顾无言。 这时冯师爷忙三火四的进了园子,老远便吆喝道:“张大人,张大人。宅门外新增了二百护卫兵士,声称没有张温将军的令逾,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大奎苦笑道:“不让出入就不出入吧,来来来,一起喝酒。” 冯师爷走到身前,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张大人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大奎所幸坐下道:“言多必失,这个道理本官还是知道的。来,给冯师爷满上。来晚了自当罚酒三杯。”杨小虎见大奎不再坚持所见,这才接过酒坛寻了空杯给冯师爷满了一杯酒。 官场沉浮,沉的便是那些不会做人的人。对人且说三分话,莫可全抛一片心。对朝廷对百姓,莫不如是。至于是贪官还是清官,已经不再重要。若不是大奎当初贪墨了三十万两银子,只怕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太祖皇上忌讳的便是民望高的人,尤其是能征善战而又众望所归之辈。大奎在为当初的自己庆幸,自己犯了错非但没死,反倒又被任用。想必其中的奥妙很少有人能领会。 第七十三章 酒入愁肠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后三日,大奎每日与孟歌、区大锤及冯师爷饮酒作乐。听到城外的隆隆炮声,大奎反倒击节叫好。只是大奎每次喝酒很快就醉了,醉后的话却句句是肺腑之言。 “征伐天下,谁人能怜惜民之生死?”大奎拎着酒坛摇晃着站起身,漫步走出园亭。眼望长空幽幽叹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说着举了酒坛痛饮不止。 杨小虎每每见到义父如此伤怀,却是不好再劝说什么。 又下雪了,兰州城外伏尸累累,有元兵也有百姓。短短三日,将近两万百姓惨死城下。阿古拉也死了,死的时候手上仍紧握着鞭子。这三日里张温亲临城上督战,每每硝烟散去,张温的脸上都会有泪痕。 雪花飘飘,兰州城平添几许哀凉。 扩廓帖木儿勃然大怒,手下众将惊若寒蝉。连日来损兵折将不说,更是平白牺牲了两万百姓。如今除了兰州城及扩廓帖木儿自己的‘石头城’,方圆数百里已是了无人烟。 ‘石头城’是扩廓帖木儿自己取的名字,因为四面城墙皆是以青石垒就,故名‘石头城’。 开战到如今,扩廓手下兵将已耗损三万之众,若是长此下去溃败已成定局。 寒冬冰雪中,元军兵将苦不堪言。小小的‘石头城’怎容得下十七万人?‘石头城’内是扩廓帖木儿及其家眷,还有那些王公贵族住的地方。寻常兵士依然是在荒野中搭设营帐,好在军中带有大批的牛羊及粮食,不然真不知道这个严冬要怎么熬过去。 眼看要进腊月了,若是元军一味的露宿荒野,只怕不用打仗,冻也能冻死一片。 扩廓帖木儿无奈之下,下令再修一座城池。城址就定在兰州城以东三十里一个叫东岗的地方,哪里山丘连绵易守难攻,如果在那里建造一座城池,就可安置麾下的十余万兵马了。扩廓帖木儿想凭借这座新城,切断兰州与中原等地的联络。 又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扩廓帖木儿动用十万兵马修建了新城。此次修城乃是兵士自己动手,再想抓百姓却是一个也抓不到了。 站在城头,张温不禁眉头紧锁。元军的两座石头城成犄角之势,每日里元军都是侦骑四出。兰州城每日的换防及兵力部署,想必扩廓帖木儿早已乱熟于胸。扩廓帖木儿是在找机会,就像是草原牛群外环伺的饿狼一般,只要牛群稍有松懈,狼群便会扑上来。 兰州已坚守两月有余,这两个月来虽是频频击退元军,明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长此下去兰州不保。每到午时三刻,兰州城头都会放起狼烟。事到如今,三卫的兵马仍不见动静,此番狼烟一起当可向远方告警。 扩廓帖木儿在一个月前已扫荡各处,会宁卫,静宁卫,平凉卫早已不见明军踪影。不知道远在应天的徐达元帅可知兰州危急? 大奎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每日无酒肉不欢。闲暇时便与孟歌及区大锤一道切磋武艺,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区大锤看似一个威猛汉子,叫他显露武艺却是扭扭捏捏。大奎也不好刨根问底,只是大奎发现一件事,区大锤背转身时别人说话他却是听不到。后来还是孟歌一语道破天机,原来区大锤是个聋子,与人交谈全凭唇语。 也就是说别人不出声,只需动动嘴唇,区大锤就知道别人说什么。大奎再问什么,孟歌却是道:每个人心头都有一块伤心地,不要问了。 既然孟歌都这样说了,大奎也就不再追问。 正当众人练功过后闲聊之际,园外进来几名兵士,带头的却是张温。大奎权当没看见,自顾的端了茶盏饮茶。张温吩咐属下退出园门外,这才独自走到园亭前。 孟歌刚要起身,大奎蓄意咳了一声,孟歌只好再次坐下。 张温向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末将失礼了,今番特来请罪?” 大奎没理会张温,只是对孟歌及区大锤道:“本官累了,我们各自回房歇息吧。”说着站起身来要走。 亭外张温竟是‘噗通’一声屈膝下了跪:“张大人,你可不能眼看着兰州十万百姓白白送死啊。” 大奎止住了步伐,却是望着别处冷声道:“两万百姓已经白白送死,何惜再多几万?”深吸一口气,大奎这才叹道:“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张温急声道:“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起来说话,若是被人看到,会以为本官架子大,拿捏你。”大奎说罢复又坐回石凳。 大奎身为当朝一品,张温这一跪他受得起。再者张温以下犯上软禁大奎,按律自当严办。但大奎念及张温与自己是同乡,故此准备稍发脾气就此作罢。 张温站起身,也不拂去膝上雪渍,疾步走进亭中道:“兰州兵马已不足抵御元军,须得速速派人出城,并八百里加急向应天搬救兵。”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恩,此言不差。想张温将军是兰州主将又武艺高强,这出城求援的事情岂在话下?” ‘啊 ?’张温嘴张大的能塞进一个馒头,半晌才回过神来。“张大人说笑了。”张温苦笑着站在那里双手互搓着。 大奎伸手做请道:“将军请坐。” 张温按着大奎的话坐了下来,这才道:“城外二十万元军虎视兰州,有多是骑兵快马。若是城内贸然有人出城,怕跑不远便会被发觉。故此出城之人当是武艺高强机敏过人的,末将有守城重责,万万不敢擅离。” 大奎不由轻声笑问:“由此张将军便想到了本官?”喝了口茶,大奎续道:“想关就关,想用就用?” 张温忙道:“不敢不敢,末将只是怕张大人意气用事,这才行此下策。望张大人恕罪。”说着再次向大奎抱拳施礼。 大奎不理会张温的动作,却是问道:“在张将军眼中,究竟是城市重要,还是兰州百姓重要?”大奎问的这句话很刁钻,为的就是难为一下张温。 不想张温竟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城池重要!因为我乃是兰州守将,我的职责是守城抗敌。张大人是文官,故此在大人眼中百姓重要。若再叫末将选一次,末将依然会如此作为。” 大奎沉默良久,这才道:“你我皆是汤大哥的熟识,当年本官年未弱冠与汤大哥及众位英雄偶遇济州城外的破庙。当时我曾问过汤大哥,他说不将鞑虏赶出中原誓不罢兵。又曾说:为百姓民生千刀万刃又何妨?” 望着张温,大奎一字一句的问道:“我们带兵打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张温微微一愣,不禁笑道:“你我皆为大明臣子,自当忠君尽责。至于为什么打仗,却不是我张温该想的。” 大奎看着张温,心知人各有志。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奎没有再和张温说什么,起身道:“出城求援的事我会亲自去,张将军请回吧。” 张温见大奎答应了下来,这才起身告辞。等到张温出了园子,孟歌才道:“张大人何必如此,须知言多必失。这话要是传到太祖皇上的耳朵里,怕是凶多吉少。” 大奎苦笑道:“此事也没什么,若是皇上知道了我说的话,也不见得会怪罪。” 望着满园冬雪若落花,大奎幽幽叹道:“为了十万兰州百姓,我张大奎便走一遭。” 孟歌接口道:“我与大锤陪大人一同前往。” 大奎轻轻笑道:“前往应天有千里之遥,我脚程快些。你们各自回去歇着吧,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要好好协助张将军把守城池。” “谨遵大人吩咐。”孟歌与区大锤齐齐拱手领命……。 大奎换了身衣服,准备了一副挑担,扮作了货郎的摸样,当天便从城上由兵士放到了城下。好在没有元兵经过,大奎挑起担子向着正南方疾走,片刻间便消失在莽莽雪原之中。 张温站在城上眼望着大奎远去,心中却是带了几分歉疚。论官位大奎是堂堂一品,而偏偏这个一品的大员却要忍受风霜之苦千里跋涉。不是张温不想派兵士前往应天,却实在是因为这千里路险恶非常,怕是不等走出兰州地界就会被元兵截获。 目送大奎远去,张温这才要转身下城。身边兵士却是一声惊呼:“张将军快看。” 张温闻言连忙转身,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元兵足有百人,个个精骑快马装备精良向着大奎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起先张温没有察觉是因为这些元兵的身上皆披着一块白布斗篷。茫茫雪原中元兵刻意隐藏,又穿着与雪同色的斗篷,离得远了却哪里能发觉的到? 张温连忙转头对身边兵士道:“速速鸣金,通知张大人有危险。”兵士唱一声诺,转身向着城楼处狂奔而去。不多时,兰州城上响起一片鸣锣声。这锣声急促刺耳,虽是鹅毛大雪中亦能传得很远. 第七十四章 只身求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这一百元军骑兵乃是扩廓帖木儿派出的游骑哨探,也是扩廓帖木儿手下最精锐的骑兵。像这样的游骑兵队伍,扩廓帖木儿一共派出了十支,他们遍布兰州城四周或游荡或潜藏,等的就是兰州派出的信使。扩廓帖木儿想困死兰州城,让兰州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络。 每到午时三刻,扩廓帖木儿的大军便会攻一次城,哪怕是与明军相比数倍的伤亡也还在打。扩廓帖木儿就是要耗光明军的兵力,等到明军战损加重无力守城之时,兰州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囊中物了。 话说这一百元军精骑一路追着大奎向南,直奔了十余里还是只见大奎在前面远远的跑。大奎一身羊皮袍子穿在身上,再加上还挑着一副担子。远远看去显得双腿短小却着实精悍,能跑过奔马怎不叫人诧异? 又追了一程,跟在大奎身后的元骑兵突然吹起了角号。大奎暗叫不好,奔行中突然折往向东,因为那里有一处险峻高山,当地百姓称之为‘高崖’。只要进了山,骑兵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 扩廓帖木儿的二十万大军不光围困了兰州城,往东到定西,往南到临洮皆是元军出没之地。刚刚追赶大奎的元兵吹了角号,想必是通知其他元兵精骑队伍前来围捕。 带兵的校尉心中暗自得意,向东有一条南北向的大沟,沟内积雪足可及腰。前面跑的明军探子若是到了哪里,想要再跑怕是难比登天了。转眼间这一百元军骑兵到了沟前,带兵校尉带队急急勒马,再看时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前面的明军探子早已过了沟,沟内的积雪上只有浅浅的一行脚印。 “兄弟们,雪冻实了。跟我冲过去。”校尉带头策马向着大奎逃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后兵士纷纷打马跟随,谁知还没跑出十丈,胯下战马一声惊嘶,竟已深深陷入积雪。一百元兵此时刚刚赶到身侧,竟是一股脑的陷进了雪坑,纷纷被冰雪困在原地。 战马动也不能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百元兵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雪地上一般。战马也只能脊背露在外面,四腿已深入积雪。有的元兵想下马,谁知刚刚离了马鞍,随之便掉进了雪坑中。冰雪虽是不伤人,但元兵想进或退,却是需要费很大劲。 大奎正自奔行,不经意的回头一看,顿时乐了。元兵都被困在了雪沟中动弹不得,此时不去找麻烦更待何时? 大奎停下身形,挑着担子又原路折返,到了沟边见到已有几名元兵因为跟在最后,正自站在岸上拉马。还有的已刀鞘掘雪,只这片刻的功夫,雪沟中已挖出一小片空地。若是让这些元兵脱离困境,自然又要有些麻烦。 就在这一百元兵惊骇的目光中,大奎嘿嘿笑着放下担子,纵身奔到雪沟的另一边,刚刚出沟的元兵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冷风袭到,已被大奎一一揪住衣襟扔进了雪沟。 “弓弩准备。”元兵校尉一声大喝,已在马上转过身来,手上早已提了硬弓,正准备搭上羽箭。大奎身形一动,便如苍鹰博兔般扑到这元军校尉身前,右手食中二指疾出直取元军校尉双目。 元军校尉大惊之下身形后仰,大奎身形刚好落在元军校尉的战马背上,趁着元军校尉后仰之时劈手夺过他弓上长箭,接着倒转箭头猛的将长箭刺入元军校尉大腿上。 “啊。”元军校尉一声惨嚎,大奎复又一掌劈在这元军校尉喉间。元军校尉的惨叫戛然而止,身子直接仰卧在马上再无声息。 “都不要乱动,谁再乱动杀无赦。”大奎冷冷喊了一声,正在忙着拿弓箭的众元兵见到来人如此厉害,竟真的都不再动。 大奎蹲在马背上笑道:“你们听着,把手上的兵器都扔了,然后把铠甲衣袍都脱掉。” 听到这句话,众元兵不仅相顾失色。如此冰天雪地,脱了铠甲衣袍岂不是要冻死? 大奎见到众人不动,伸手在元军校尉的战马箭壶内抽出一支长箭,接着伸出右手轻轻捏住箭头,手上稍一用力只听‘咔’一声,竟是将箭头掰了下来。羽箭的箭杆多为竹制,掰断箭杆很容易,但若是轻描淡写的掰下箭头,那手上的力道该有多么惊人。 大奎呵呵笑道:“谁的头比这箭头还硬?” 元兵中没人搭话,都被大奎镇住了。见到众人都是一脸的惊骇,大奎这才笑道:“脱了衣袍冻不死人的,这里的雪这么厚,你们只要钻进雪地里不就没事了?” 元兵还是没人动,大奎脸上笑容一僵,毫无征兆的抖手将手上箭头当做暗器打了出去。一声惨嚎传来,一名远处的元兵喉部被箭头打中,翻身跌进了雪沟中。 “快脱!”大奎一声历喝,众元兵惊若寒蝉,各自七手八脚的开始脱铠甲脱衣袍。最后这些元兵个个只穿了中衣,浑身筛糠一般的坐在马背上。大奎满意的点点头道:“把衣服都扔过来。” 元兵哪里敢不从,纷纷将衣甲扔给了大奎。大奎对这些衣甲看都不看一眼,纵身回到岸上。收回自己的担子,又拉了一匹马出来,这才将自己的担子安安稳稳的绑在马身上。临走时,大奎虎着脸道:“等我走远了你们再追来。” 听到大奎这句话,元兵纷纷大摇其头。 大奎很满意的笑道:“即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们。回家去吧,不要再打仗了。想必你们家中也有父母等你们回家,何必明知不敌还要送死?” 大奎说着翻鞍上马,整了整头上的皮帽,这才策马扬鞭向南而去。 这些元兵见到大奎远去了,纷纷扑到衣服堆左近开始争抢衣物。这天太冷了,只这片刻工夫,这些元兵的手脚已经块僵硬了,若是在等片刻指定会被冻死冻伤。 大奎一路向南,所幸没再遇到元兵拦截。大奎的担子里装的是自己的官服印信,还有一些石头。这些石头来自于黄河边,个个都是通体晶莹浑圆光洁的鹅卵石,大的有拳头般大,小的有拇指般小。 按说儿子张长风此刻应该会走会跑了,大奎从军以来却是经常想念孩子。此番担子里的石头便是大奎带给张长风的玩物,眼下虽是长风万里冷寒交迫,大奎一路行来策马扬鞭归心似箭。 如此快马疾驰行了半月,过了阳平关终于到了汉中地界。 夏商,天下分治九州,汉中属梁州治。夏、商、周时期,褒河下游有一个较为强盛的部族――“褒国”。褒与周朝来往早,为其方国,并与之联姻,自太姒至褒姒为世婚。“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就与褒人有关。 褒人雄踞于秦岭以南,为南国领袖,主祀旱山(今巴山北麓之汉山)为神山,并设奠邑进行祭祀,周人称“南国之祀”,为周南、南郑。褒国遂为南郑所替代(前11世纪至前8世纪)。 战国时,秦、楚、蜀、巴相争于南郑。公元前312年,秦最终夺得楚汉中地,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南郑县以隶之。汉中因此而得名。 汉中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汉朝时出使西域的博望侯张骞,造纸的龙亭侯蔡伦,都是汉中人。当然这些也是大奎到了汉中以后才知道。因为路上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汉中都出过哪些杰出人物及风土人情。 此地已属大明疆域,经过阳平关时,守将见了大奎的腰牌,惊得语无伦次。连忙吩咐二百兵士护送大奎到了汉中,汉中郡太守闻询连忙出迎十里。 大奎此刻军务在身,哪里还讲究这许多俗套。见了汉中郡太守便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太守一愣,忙答道:“回张大人的话,本地的面皮及菜豆腐当属美味。” 大奎点点头道:“我须在贵县沐浴更衣,再吃顿饱饭。”说着一拍坐骑的脖颈续道:“这匹马走了远路已不堪跋涉,劳烦太守大人帮我寻匹好马来。” 太守一一答应,回身吩咐属下照办。大奎再不搭话,策马扬鞭将众人丢在了脑后。 大奎牵着马进了县城,寻人问了哪里有饭馆。路人向着大街远处一指道:“诺,前行到街口便有一家。”大奎连声道谢,这才牵了马匹向长街远处行去。 骑马走了半个多月,大奎早想下马走走了,反正时辰还早,所幸逛逛街市也好。汉中郡虽为郡县,但人口逾十万,若论人口可比大城。大奎行了一段,果然见到一家饭馆,见了饭馆的名字,大奎不仅想笑。这家饭馆竟叫做‘白吃面’。 将马匹在饭馆门前的树上拴好,大奎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这才举步进了饭馆。 此刻正值午时,饭馆内已是人声鼎沸。原来今日正赶上汉中集市,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城里凑热闹。兵荒马乱之年,能见到如此太平的光景实属稀罕。 第七十五章 汉中风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进了店铺,见到十余张桌子都有人,不仅皱了皱眉头。见到店内的伙计来往穿梭,忙的不亦乐乎,大奎只得自己寻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 “伙计,伙计!”连喊两声,堂内两个伙计俱是没有听到。饭堂内太吵了,这些人吃饭还唠家常,大奎有些不胜其烦。 ‘呯’一声大响,大奎拍案而起,大吼一声:“伙计。” 这一下,整个面馆内顿时鸦雀无声。跟大奎同桌的两位食客桌上的面碗蹦起老高,汤汁淋漓洒了一身。想必是汉中人怕事,见到大奎如此暴怒,连忙各自抱了面碗换了桌子。 两个伙计何曾见过大奎这般火爆性子的,当下不敢怠慢双双来到大奎身前,当中偏瘦的伙计陪着笑道:“小店今日赶上本县集会,食客多了些,怠慢了。” 大奎此刻饥火难耐,闻言点点头道:“不妨事,有什么好吃的?”说罢又坐了下来。 瘦伙计笑道:“本店只有面皮和菜豆腐,若是客官要饮酒,还有劲道十足的老白干。” 大奎左右看了看,见到所有食客都只是吃面,便道:“两碗面皮,两碗菜豆腐,再来一斤白干。要快些。” 两伙计如蒙大赦,赶忙转身去准备了。 偌大张桌子,此刻只有大奎一个人。其余食客偶尔偷瞄一眼大奎这边,皆是看不准这位爷爷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吃人的。 片刻间,大奎点的酒饭上了桌。伙计道声:“慢用”便走得远远的了。 大奎抄起筷子一通吃,这面皮配着葱花蒜末熟油盐粉,吃起来可谓劲道爽口欲罢不能。 面皮起源于秦汉时期。相传刘邦在汉中称王,命萧何修筑山河堰,粮食连年丰收。百姓为改善生活,把面粉加水稀释,蒸成薄饼,切条凉拌而食,味道很美。一日,刘邦微服出访,进入百姓之家,好客的百姓便以凉拌蒸饼丝条招待。刘邦边吃边称赞,问及名称,百姓说不出来,刘邦听了制作方法哈哈一笑,信口说道:“此乃蒸饼也。”后来,人们改用重叠式竹笼,一次可蒸数张,而且又大又簿。切成细条,筋丝柔韧,软而不断,恰像肉皮,遂改名“面皮”。 这菜豆腐与面皮皆是汉中百姓的家常便饭,只是这白吃面的配料及做法独具风味,故此食客甚多。 大奎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酒饭一扫而光,一斤白干也喝得点滴不剩。一路奔波加上酒意上头,大奎只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自打离了兰州,大奎便从未好好睡过一觉,困了便寻个避风的地方眯一会,有时骑在马上也能睡着。 此刻大奎再也坚持不住,竟是扑到桌上酣然大睡。 两个伙计正在忙活,眼看着大奎趴在桌上睡了,却是都不敢上前惊扰,大奎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犹自未醒。 饭馆内的客人都走光了,店铺也该打烊了。两个伙计将店内收拾了,不禁犯了难。无奈之下只得去找掌柜的。老掌柜姓冉名浩仁,年近五旬却是精神奕奕。因其为人和善,故此街坊送其外号“冉好人。” 冉掌柜带着两个伙计来到大奎身边,伸手拍了拍大奎,不见动静。冉掌柜无奈再次伸手去拍大奎,大奎猛然惊醒,环目四顾竟是身在陌生的地方,再看身前站着三个人都不认识。大奎当即怒而起身喝问:“你们是何人?” 大奎劳累过度,又喝了酒睡了过去。此刻猛然起身却是尚未清醒。冉掌柜也是好意,呵呵笑道:“客观吃酒醉了!看客官必是远道来此,向东不远有家客栈,客官请移步前往住宿,小店要打烊了。” 大奎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但酒醉未醒,身上也是疲惫至极。听到附近有客栈,这才迈步向门外行去。 冉掌柜身后的伙计见大奎要走,连忙喊道:“客观还未结账。” 大奎惺忪着睡眼一摸怀里,顿时傻眼。自己身上竟是分文皆无,临行时身上没带钱,自己的钱袋却是留给了张家庄的张二狗。不过自己的挑担是杨小虎整理的,想必担子里应该有银钱。 大奎抱歉的道:“我的前想必是在行囊里,我去拿来汇账。” 冉掌柜微微笑道:“不急不急。”说着对两个活计道:“这位客官汇完帐,你们就将门板上好打烊吧。” 两个伙计答应一声便跟在大奎身后出了店门,谁知到了门外大奎傻眼了。门外的树上栓的马匹竟也不见了。 “我的马怎么不见了?”大奎心急的左顾右看。此刻夜幕降临,街上行人稀少,却哪里有马匹的踪影。一匹马倒也罢了,那马上的担子里尚有自己的官服印信,还有兰州守将张温写就的一封加急密奏。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仍是那个瘦子开口道:“客官来时我们也不曾见到你骑了马来。”说着竟是玩味的上下打量大奎,大奎一身破旧粗布棉袄棉裤,鞋上还打着补丁。看这样子十足一个穷困乡下汉,如此穷困之人怎会有马? 大奎想要四下寻找,却被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拉扯住。 瘦伙计道:“吃了饭给钱你就别想走。” 另一个伙计冷哼道:“你当我们这里真的白吃面?” 原来这家面馆起这个名字却是另有缘故,冉掌柜祖上传下的秘方,所以他的面皮是这汉中最有名气的。开店之初冉掌柜曾扬言:“面不好吃不要钱”。故此有了白吃面的招牌。 这一番拉扯,本来冷清的街上,行人纷纷围上来看热闹,有些吃过晚饭的人家见到街上争执,也都出门来看。 大奎心急如焚,见到两个伙计这般无礼,心中不由大怒:“我乃是当朝一品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都给我滚开。”说着双膀一挣,两个伙计抓持不住顿时飞跌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那个瘦伙计身子跌出去却是刚好撞倒了门前的树上。这一撞竟是头破血流就此昏死过去。围观的百姓一见,轰然四散。有人边跑边嚷:“打死人了。” 大奎也愣住了,另一个伙计爬起身来又向大奎扑了过来,大奎任由他将自己抱住,竟是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伙计歇斯底里的喊道:“吃饭不给钱,还打人?走走走,跟我去见官。” 冉掌柜听到门外吵闹,便出了房门来看究竟。见是刚刚的食客,不仅扬声道:“小三啊,算了吧。两碗面皮不值几个钱。” 那个叫小三的伙计一边拦腰抱着大奎,一边嚷道:“他打死了王六子。”原来那个瘦伙计叫王六子。 冉掌柜闻言大惊,这才看到树根下躺着的伙计。冉掌柜也慌了神,见到小三抱着大奎拉扯,当下站在街上顿足喊道:“来人啊,出人命啦。” 不多时,长街远处奔来一队衙差,来到‘白吃面’饭馆门前二话不说便来锁大奎。大奎这才回过神来,扬声喝道:“我乃朝廷重臣,谁敢锁我?”拿着加锁的衙差还不等近身,已被大奎擒腕一扯,脚下使个绊子当即扑倒在街上。 “你敢拒捕?”衙差捕头一声喝问,当先拔出腰刀来,余众纷纷上前将大奎围在当中当中。直到此刻小三仍是死死抱住大奎的腰身不撒手,大奎双手抓住小三的双手腕,只用了三分力道,这小三便惨号着撒了手。 大奎抖手将小三推到一边,这才道:“朝廷有法度,刑不上大夫。我乃当朝一品,你等自不能锁我。此间是一场误会,我随你等到衙门理论便是。”说着一摆手道:“头前带路。” 捕头见大奎一身破衣,但说起话来的腔调却有模有样,心中有些吃不准。今日曾闻来了一位大员,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捕头点点头道:“那好,你就跟我们走吧。”说着当先向着来路走去。其余衙差依旧是呈包围之势,大奎跟在捕头身后,这些衙差便随在左右小心提放着。 走了不到盏茶时候,众人来到了汉中县衙门,汉中太守夏庆忠闻讯急忙升堂问案。按说这衙门是不夜审的,但关系到当朝重臣,虽不知真假但却不能马虎。 堂上太守夏庆忠大人正襟危坐,等到大奎被带上了堂,太守傻眼了。来者正是白日所见的朝廷大员,只是护送前来的兵士已回返,故此夏庆忠也无从考证。 “你姓甚名谁?从实报来。”太守夏庆忠提心吊胆的问道。白日里相见,大奎开口便问那里有吃的,竟是连名姓官阶也没说,此刻太守夏庆忠不得不问。 大奎站在堂上凌然道:“本官乃是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济州太守张大奎。” 夏庆忠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凭证?” 大奎气道:“在贵县吃顿饭的功夫,马匹行囊悉数被盗,印信皆在马背的挑担中。” 太守夏庆忠心中好生苦恼,面前这位上差是货真价实的,这他心中清楚。但一品大员的马匹行囊在汉中县被盗,他这个太守也是难辞其咎,这却如何是好? 第七十六章 骏马黑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太守夏庆忠屏退左右,这才来到大奎身前深施一礼道:“下官身为本县太守,不得不依法行事。事情尚未查清之前,就…就…。”太守夏庆忠思虑再三,这才断言道:“就先委屈大人了。” 也不等大奎说话,夏庆忠便转身回到公案后,随即长声喝道:“升堂!” “威武”。堂外公差唱着堂威再次走进大堂,分作两班站定。 太守夏庆忠这才一拍惊堂木道:“兹有外乡人流窜本地,失窃马匹。后与‘白吃面’伙计发生口角,并将其误伤。本官宣判:县内当值捕快三日内清查本县各农户及牛马市,凡有疑似战马尽皆提来辨认。”太守夏庆忠鼓足了勇气,最后道:“张大奎身份存疑,然打伤他人证据确凿。先将张大奎收监,视‘白吃面’伙计小三伤情再行定罪。退堂!” 大奎没有争辩,由班头带路去了监室。所谓的监室就像是客房一般,床榻家什一应俱全。想必这是夏庆忠刻意的安排。大奎虽然很累,但却在等夏庆忠。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问询:“大人安歇了吗?” 大奎坐在桌边品着香茗,闻言道声:“夏大人请进。” 门开处夏庆忠进了房,回手关门后向着大奎深施一礼:“下官夏庆忠参见张大人。” 大奎笑道:“无需多礼,请坐。” 夏庆忠走到桌边落座,动手为大奎续了茶,这才道:“大人途径此地遭了窃贼,下官难辞其咎。” 大奎微微一笑道:“我身为当朝一品,丢失了官服印信也是死罪一条。况且还有兰州密信在内,说起来也是笑话。” 夏庆忠忙道:“本县尚有乡勇五百人,县衙内衙差五十人。此刻已封锁本县四方道路,并挨家挨户的搜查,想必不到天亮便会有结果。” 大奎点点头,满意的笑道:“夏大人费心了。” 夏庆忠连忙抱拳道:“下官职责所在,怎敢玩忽职守。” “尚有一件大事要劳烦夏大人。”大奎望着夏庆忠郑重其事的说道。 夏庆忠起身施礼道:“请张大人吩咐。” 大奎也不客气,吩咐道:“即刻八百里加急,向应天求援,就说兰州城破在即。” 夏庆忠知道此言非虚,当即领命。大奎伸手捏了捏额头,这才续道:“本官印信全失去,唯有手书一封。只要夏大人将此书信交给汤和将军便可。” 夏庆忠忙出门叫人送来文房四宝,大奎执笔喂墨一挥而就。夏庆忠看着大奎写字不仅暗皱眉头,只见白纸黑字蟑螂爬一般,身为文官字迹潦草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这官是怎么当的。虽是如此想,但夏庆忠却是面沉如水丝毫不露心迹。 大奎将书信折好装封,又取了桌上的灯内蜡烛封了信口,这才交到夏庆忠手上。 “本官原为武职,后来改作了文官。皇命难违,呵呵呵。”大奎笑着说道。 夏庆忠拿着书信,却是疑惑道:“大人信上不盖印章如何使得?” 大奎笑着摆手道:“汤和将军识的我的字,盖不盖印章都是一样的。去办差吧。” 夏庆忠再不迟疑,拿了书信再施一礼,这才出门而去。等到夏庆忠一走,大奎便急不可耐的上床歇息。躺下片刻便已是酣然大睡。 当晚,夏庆忠办了两件事。一是命人八百里加急,将大奎的信件送往汉中以南最近的驿站,其二是县衙的捕快打听到大奎的马匹有着落了。闻听此讯,夏庆忠心中大喜过望。 但凡衙差办案,盗窃之流先查惯偷。偷马的贼人恰恰是个惯偷,况且盗了马匹牛羊等牲畜,皆是贩卖给汉中的一个马帮。汉中县的捕快不光堵死了各方要道,还将汉中县内的江湖人物过了一遍筛子。 马帮的帮主姓谢名华天,少年读书时感喟泱泱华夏地大物博,故此励志遍游各地。谢华天子袭父业接下了马帮,从此后天涯海角四处为家。而汉中便是谢天华的祖业所在之地,汉中县的捕头与谢天华是故交,深知谢天华的马帮圈养了大批的牲畜。 拜访之时,铺头留下通文及口讯:“若是有人私卖战马,务必向官府知会一声”。 马帮虽是江湖帮派,但谢天华却非江湖人。接到官府通文自然要小心留意,没想到天公作美,真的有江湖朋友出售战马,要价五两银子。谢天华命帐房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声言天明后看货,卖家留下地址便回去了。等到卖家一走,谢天华急命下人报了官。 夏庆忠为求稳妥,连夜请见了谢天华问清了来龙去脉。谢天华言道:“卖家说的仔细,这是匹青鬃马,马臀烫着烙印。这烙印是元庭专属战马的印记,错不了。” 夏庆忠又问道:“交货地点在何处?” 谢天华答道:“汉中县城东七里村。” 夏庆忠闻言放下心来,送走了谢天华后,便派人连夜集合乡勇,由汉中县捕头带领直奔七里村。等到天色放亮之时,大奎的战马及行李已送到了汉中县衙。 大奎醒了,起身后早有丫鬟送来洗漱的清水。随后送进房的是颇为讲究的早点,金丝烧饼及莲子羹。大奎吃过早点,又有专人送来沐浴的大桶及香汤。等到大奎沐浴完毕,呈在大奎眼前的便是自己的官服了……。 大奎对这个夏庆忠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如此神速便破了案,可见其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奎出了房门,门外是两名青衣下人候在门边,见到大奎出门忙双双跪身见礼。 “起来吧,夏大人何在?”大奎出言问道。 两名下人起身后,左首的下人答道:“夏大人在公堂审案,嘱咐小的们伺候好上差。” 大奎含笑点点头,又转身回了房内。既然夏庆忠在审案,去打扰了自然不妥。下人随后将大奎的挑担送进了房,东西放在桌上便退出了房间。 大奎解了包裹上的绳索,开始一一查验。张温的密信及自己的印信都在,却不见有银两,再有就是自己着人捡来的石头。大奎又在竹扁担里抽出了龙吟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张温的密信及自己的印信还有龙吟剑,少一样自己的脑袋都要搬家,这恐怕没人能救得了自己,看来还是要好好谢过夏庆忠才是。 直等到午时大奎才见到了夏庆忠,夏庆忠持礼甚恭。 大奎不禁问道:“盗马的贼人如何处置?” 夏庆忠一愣,却是反问道:“大人的马匹丢过吗?下官委实不知。” 这会轮到大奎愣住了,但随即大奎哈哈大笑,不仅赞道:“夏大人八面玲珑啊。” 夏庆忠谦恭道:“大人谬赞了,下官着实汗颜。”随后续道:“窃贼乃是惯偷,早年里屡屡犯案,大牢也坐了几回。如今太祖皇上新颁《大明律》,窃盗者斩。为此下官拟在年关到来之前将其处斩。” 大奎点点头又问道:“那个店家伙计怎么样了?伤得可严重?” 夏庆忠忙道:“小三不知大人身份,冒犯了大人,下官代其赔罪。”说着深深一揖到底。大奎连忙伸手搀扶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夏大人快快免礼。” 夏庆忠抱拳道:“下官为大人寻得一匹好马,还请张大人移步品评。” “夏大人费心了。”大奎笑着答道,夏庆忠伸手作请,大奎呵呵一笑率先出了房门。 在夏庆忠的引领下,大奎来到了县衙的后院,一进院门便看到一匹神骏黑马立身院中。两名下人正一左一右给这匹马擦身,显然此马刚刚洗过澡。 见到这匹马,大奎心中不由的一紧。只见这匹黑马身形健硕四腿修长,在马的前额处有一块巴掌大的白地,四蹄的毛色却是纯白如雪,身体其它各处却是乌黑发亮。见到这匹马骏马,大奎不由得想起了战死在云南的红云。若是这匹马的毛色是红的,岂不是像极了红云。 夏庆忠站在大奎身边,见到大奎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匹黑马,不禁笑道:“闻听大人要选良马,马帮的谢帮主特意献上此马,此马名曰‘黑风踏雪’足可当得千里名驹,不知大人可还中意?” “这怎么好意思。”大奎此刻倒是有些腼腆了。 夏庆忠呵呵笑道:“下官一介酸儒,对外界之事所知甚少。但谢帮主交游广阔,对大人的事迹早有耳闻。所谓宝马配英雄,想来也只有张大人这等英雄人物方能骑的此马。” 正说话间,院外进来一名衙差,来到夏庆忠身旁细语了一番。夏庆忠当即呵呵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谢帮主此刻正在前厅等候,看来是想拜会张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奎望着这匹‘黑风踏雪’竟是连连应承,却是挪不动步。这匹马太漂亮了,除了毛色又像极了红云,怎不叫大奎牵肠挂肚。 夏庆忠见大奎对自己的话心不在焉,却一直盯着马看,不由再次说道:“大人,谢帮主求见,不知您意下如何?” 大奎猛然醒悟,当下笑道:“如此厚礼,自然要当面致谢。劳烦夏大人引荐。” 第七十七章 屈尊侍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谢天华早已恭候多时。大奎来到前厅,谢天华急忙上前问安,并恭顺谦卑自称草民。 “谢帮主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大奎没动,身后的夏庆忠早已替大奎将谢天华搀扶了起来。按尊卑之序,大奎坐了主位,夏庆忠及谢天华一左一右陪坐两旁。丫鬟上了香茶,便退出厅外。 “少年时就曾听闻张大人的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谢天华再次起身抱拳施礼。 大奎伸手虚按笑道:“陈年往事,不足挂齿。谢帮主请坐。”说着大奎沉思片刻,这才续道:“谢帮主的马本官看过了,甚是满意。不知要价几何?” 谢天华闻言受宠若惊,连忙道:“此马虽为良种,若非大人这等英雄,谁配骑乘?大人如今身居高位又爱民如子,草民送达人区区一匹马何足道哉。” 大奎心中不由的暗想:‘这谢天华倒是老于世故,甜言蜜语马屁不断。俗语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且看他如何把这戏唱下去。’ 果然,大奎思绪未落,谢天华又道:“此马虽是神骏,但却无人敢骑乘。其本为塞外野马,自打俘获便一直上不得鞍。几位驯马高手都是拿它没办法,若是大人中意此马,需先将其驯服方能骑乘。” 夏庆忠在一旁忙道:“本官还以为这是匹已经驯服的马,原来竟是野马?这可万万使不得,张大人万金之躯,怎能犯险?不可不可。” 大奎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不禁失笑道:“但凡良种必通人性,好马也许知心人方能和睦相处。此事不难,若是言语不能劝服此马,本官便强制驯服它便是。”大奎说完,端起茶盏续道:“二位,请茶。” 喝着茶,三人续着闲话,大奎问及了黑马的来处,及平日的习惯。谢天华一一作答,不敢有一丝的隐瞒。原来黑马本是塞外野马中的马王,后经一对牧人父子辗转近千里,想尽各种办法这才将其捕获。 谢天华带马帮通商到了塞外,偶然的机缘下见到了黑马。谢天华心中着实喜欢此马,便以重金相购。牧人父子虽舍不得,但却没有办法,只因黑马难驯服,况且谢天华又是许以千金,后来谢天华便顺利成章的遂了心愿。 马是买到了,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可随后谢天华犯了难,家中几位驯马的师父都难以将黑马驯服。这黑马的脾气暴躁的很,若有人上前装鞍,必会奉送一蹄子。黑马不光踢人,还咬人。直到如今这黑马仍是光溜溜一身,连嚼子都不带。平日里被人牵着走只靠一根绳子系在脖子上,这绳子还是当初塞北牧人父子套上去的。 谢家的马场圈养的骡马足有数百匹,可却要单独将黑马隔开饲养。因为黑马吃料的时候是不予其他骡马同槽的,有敢近前的骡马那是自讨苦吃。起初谢天华的马师不知道此事,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半数的骡马受了伤。 正巧汉中县衙贴出告示四处求马,谢天华便做了顺水人情,虽说花了一千两银子,但是这一千两银子结识了当朝重臣,故此颇为值得。而夏庆忠也是为了试探大奎的本事,这才接受了此马。大奎的声名夏庆忠早有耳闻,但他有些不相信。因为大奎的事情太过离奇。几次三番在敌人千军万马中来去,几次立下不世战功。 夏庆忠是个文人不假,但古往今来的沙场猛将,夏庆忠也是如数家珍。若是大奎真的如传闻中的一般神勇,那么收服区区一匹野马又何足挂齿? 茶品两盏,大奎这才笑道:“谢帮主的马,本官收下了。这银两之事就请谢帮主开个价钱吧。朝廷有法度,张某也不敢以私废公。”大奎如此一说,谢天华却是起身道:“这区区一匹战马,就算是谢某捐给朝廷的一点军费吧。两位大人公务缠身,草民告退。” 如今的大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见到谢天华要走,便笑着挽留道:“即是捐献的军费,那自然要留个字据……。”说着大奎望向了夏庆忠:“夏大人便与谢帮主在此办理交接文书,本官去看马了。”说着起身自行离去。 大奎有自己的打算,这匹马价值千金并非凡品,若是无端受之恐有后患,叫谢天华留下字据自然就平安无事了。想当初临江府自己讹诈苗贺轩三十万两银子,到头来弄得自己虚惊一场,从今往后这样的事万万做不得了。 大奎去了后院,那匹黑马虽是野性难驯,但衙门内的下人给它洗澡,它倒是很温顺。洗了澡擦干了身子,此刻正优哉游哉的满院溜达。 院中种着花草,如今正值隆冬枝干叶黄,但却不妨碍黑马进食。此刻黑马正品味着一盆芦荟,芦荟味道苦涩,却也被黑马吃的只剩一小截根茎。 在山中学艺之时,曾听闻二师兄说,但凡有灵性的牲畜,只要对自身有益的药草便会自行寻来吃。像鹿会寻伤药,这种伤药就叫做鹿衔草。像蟒虫会守护灵药,如人参灵芝之类。这匹马不畏芦荟的苦涩,吃起来津津有味倒让大奎渍渍称奇。 两名伺候黑马的下人站在远处却是不敢靠前,见到大奎进了院子连忙上前来见礼。 大奎不仅笑道:“看那棵芦荟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平白叫马吃了岂不是可惜?” 一名下人苦着脸道:“这盆芦荟我家夏大人养了五个年头了,平日里视若珍宝。今日天暖些故此摆在了院子里,谁知……。”说着话,这下人回头去看黑马。那黑马仿若知道是在说它,也回过头来向大奎这边望来。 大奎笑了笑道:“你们退下吧,本官在此单独呆一会。” 两名下人互相看了看,先前的说道:“谢府的马师格外叮嘱,黑马进食之时万万不可靠近。”大奎笑了笑,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两名下人这才再次施礼告退。 等到院子里只有大奎及黑马,大奎便缓步向黑马走去。一步…两步…越走越近。大奎身轻如燕,但还是在尚有五步远的地方被黑马所觉。黑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大奎,竟是警惕的转过了身子,并打了个响鼻。 “不要怕,我不会伤你。”大奎笑着说了这句话后竟是面对着黑马席地而坐。 黑马见到大奎坐了下来,便嘴巴一动一动再次嚼起了芦荟。 ‘这是放松警惕了’大奎心中暗想。看着黑马,大奎再次想起了红云,当下不由说道:“我曾经有一匹和你一般神骏的马,后来它战死了。我伤心了好久,今天看到你,我想起了它。”大奎自说自话,黑马无动于衷大吃依旧。 不知不觉间,大奎对着黑马说了很多话,黑马已将院内能吃的花草吃个干净。其中有几株名贵的兰花更是吃的光剩个花盆,这些花草皆是暖室内搬出来晒太阳的,不成想却喂了马。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对马谈心。大奎趁着黑马吃东西的时候,情真意切将心中爱马之心说的淋漓尽致,他相信只要这匹马通灵性,多少会有点用。 大奎觉得说的够多了,便站起身向黑马走了过去。结果理所当然的黑马转身就是一蹶子,亏是大奎闪避的快,不然被这黑马踢上可就难看了。 大奎四下看了看,院内不见其他人影,这才放下心来。整了整衣袍,马上换了副脸色,对着黑马冷声道:“以前我曾遇到一只驴子,我叫它向东它偏向西。结果怎么样?我把它四个蹄子绑了,然后放进锅里整只的煮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煮了?” 黑马好似没听到大奎说话,眼前的花草都吃干净了。这才原地踏步打着响鼻,看样子就像是挑衅。大奎有些犯难,说了等于没说,又近不得身,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家中的妻儿,再看看眼前这匹黑马,大奎思虑再三终于一咬牙下了决心。老婆孩子不会跑,若是收服不了这匹马,怕是以后也难遇到这样的良种了。 大奎出院子叫衙门的人去请来了谢府的马师,请教了黑马的喜好及脾性。随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为之诧异的事情。命人就在后院搭建了马厩,大奎的住处也搬到了后院。从这一天开始,大奎每日陪在黑马身旁,亲手轧草喂料,就算是睡觉也是睡在马厩里。这让夏庆忠为之惊叹,堂堂一品大员为了一匹马,竟然与马同吃同宿? 三天转眼即过,大奎与黑马熟络了很多。第四天时,大奎试着捧了把黑豆去喂黑马,黑马起初不吃,大奎就站在黑马面前双手捧着豆子等着,由午时直到夜幕低垂。黑马终于吃了豆子,吃得很小心。 次日一早,大奎又亲自给黑马洗了澡,又寻了个梳子,给黑马将鬃毛梳理了一番。此刻的黑马已是温顺了很多。如此又过了三日,大奎与黑马已不再生疏。每次大奎给黑马喂料,总是伸手去摸摸黑马的脖子,黑马好似很喜欢大奎的这个动作,见到大奎前来也是原地踏步,状似很高兴。 大奎心知自己该走了,能不能降服此马也就在此一举了。大奎找来夏庆忠道:“本官在此耽搁也有些时日了,临走前想请夏大人帮我做件事。” 夏庆忠忙躬身问道:“不知大人何事差派?” 第七十八章 一日千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笑道:“贵县衙的牢狱中可有囚徒?” 夏庆忠一愣,忙道:“大人恕罪,下官执法不严,狱中却有不法之徒。” 大奎见夏庆忠诚惶诚恐,不由笑道:“本官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需要夏大人如此这般……。”大奎附耳轻言,直惊得夏庆忠目瞪口呆。 等到大奎说完,夏庆忠连连摇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大奎有些不耐道:“就按本官吩咐的办,出了什么事本官自会担待。”说着大奎沉思片刻这才续道:“今日本官就走,夏大人去安排吧。”大奎说完便回了后院。 大奎的行李不多,依旧是一副挑担,衣服也换回了破衣破裤。按大明法度,一品大员出行,须有仪仗千人侍卫五百。但大奎孑然一身,又不喜劳师动众,故此百姓的棉衣棉裤便是最好的掩饰。 夏庆忠再次来见大奎,见到大奎的这身打扮不仅惊问:“下官已为大人准备了车马,大人这是为何?” 大奎呵呵笑道:“免了吧,我有黑风为伴足矣。”黑风是大奎给黑马起的名字,大奎很喜欢这个名字。‘黑风踏雪’不免麻烦了些。 夏庆忠十分为难的道:“大人,您吩咐的事已办妥,只是……。” 大奎摆摆手道:“办妥就好,本官这就告辞了。” 夏庆忠奉上谢天华的捐赠文书,大奎小心的收在怀中。与夏庆忠道了别,大奎挑了担子牵着黑风出了汉中县衙门。 大奎这一身行头不惹眼,倒是黑风有些招人艳羡。黑风身形修长健硕,比之寻常马匹整整高出一头。如此骏马怎不惹人眼目,尤其是大奎一身破衣烂衫却牵着一匹好马,更是引来百姓侧目。 出了汉中县城再向南行已是人烟稀少,大奎一边走一遍嘀咕着道:“就是徒步走回应天,我也要把你带回去,每天会给你打草喂料。我家里还有新鲜的豆子,到了夏秋之际还有时令的瓜果,你有福了,呵呵呵。” 正行走间来到一处密林边,大奎挑着担仍是道:“你看我,宁愿自己挑着担也不给你加负,等到了有人家的去处再给你洗个澡哈。” 正当此时,林内突然闪出两个身影拦住去路,大奎抬头去看竟是两名彪形大汉。左边那个面相粗豪一身灰布棉袍,另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道老长的疤。就这两位,若是走在人群里估计别人都会绕着走,此刻深处荒山野地现出身形,不言而喻是劫道的。 “挑担子的,留下钱财放你生路,若是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疤脸汉子厉喝一声,由怀中掏出一把短刀来。 大奎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晌爬起身苦着脸道:“我就是个货郎,哪里有什么银钱啊。两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吧。” 两名壮汉不由分说冲到大奎身前,疤脸汉子竟是一脚将大奎踹翻在地,另一人抢过大奎的担子解了绳索翻找了一气。找了半天不见有值钱的东西,两个恶汉不由大怒,一左一右冲到大奎身边一阵拳打脚踢。 黑风本来是被大奎牵着的,见到两名大汉殴打大奎,黑风打个响鼻闪到了路边。直到大奎没了声息,两个恶汉打的也累了,相互一合计:辛苦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看到路边的黑马,两名恶汉不禁相视而笑。 谁知过来牵马的时候,这黑风身形一转,一双后蹄子猛地向后提出,疤脸汉子还未及反应就被踢中了小腹。这一蹄子可谓是势道刚猛,疤脸汉子竟被踢出两张多远滚翻在地。 另一名汉子心中一惊,连忙去照看同伴,好久那疤脸汉子才回过气来。由同伴搀扶着站起身来。“兄弟,这马太烈了。算了吧,权当今日白走一遭。”另一名汉子点点头,这才搀扶着疤脸汉子远离了是非之地。 大奎伏在地上好久,黑风就站在路边。许是有些渴了,黑风时不时吃着路边的积雪,雪下的草皮也成了美味。 又过了近盏茶时候,黑风慢慢地走近了大奎,先是用嘴巴拱了拱大奎的头,不见动静。黑风又去拱大奎的身子,大奎终于动了。 北风吹过,大奎呛得咳了两声,竟是显得十分虚弱。拉着黑风脖子上的绳索刚刚站起身,脚下一滑便又摔倒在地。大奎一脸痛苦之色,手足并用向前爬了一段,歇了好久这才勉力收拾了地上散乱的行囊挑担。 看样子大奎伤的很重,连起身都是奢望。黑马一双大眼睛盯着大奎看了一阵,这才走到大奎身边。如先前一样去拱大奎,随后四腿一区身子爬了下来。 大奎想笑,牲畜毕竟是牲畜,即便是通灵性也不会明白人心之险恶。这一切都是圈套,为的便是驯服这匹黑马。多日相处,大奎可谓处心积虑讨好黑马,渐渐地人马之间少了隔阂,随后大奎施苦肉计终于让黑马认了主。 但凡驯服良马唯有两个办法,一是降服其身治住它的野性。二是收服其心让它认主。当年的红云是前者,如今的黑风便是后者。 大奎手上提着挑担,装作伤重难捱的爬到了黑风的背上。黑风等到大奎爬稳了,这才身子一抖站了起来。黑风没有再向南走,而是调了个头向来路行去。大奎心中不禁惊叹,这黑风果然聪慧,这是要将他送回汉中县衙门啊。 起先黑风行的很慢,后来竟是缓缓提速。虽是身在马背上,但大奎却没感到十分颠簸,此马的稳健比之红云竟是犹有过之。 原本出了汉中县城便没走多远,不到盏茶时分黑风便奔回了县衙。衙门口当值的差役见到黑风及马上的大奎不禁大惊失色,班头转身奔进了衙门。不多时,夏庆忠慌忙出了大门来迎,众人七手八脚将大奎扶下了马抬进了衙门。 黑风就站在门外等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大奎一身官服精神奕奕的出来。大奎身后还跟着两名下人,下人手上抱着的是早已备好的马鞍及马嚼子。 黑风警惕的看着两个县衙的下人,大奎呵呵笑着走过来抱了抱黑风的脖子,轻轻拍着马脖子耳语道:“你若不随我踏遍三山五岳,岂不是空负你的脚力?”人马间亲昵了片刻,大奎亲手给黑风上了鞍,只是带嚼子的时候废了些事。 一切收拾停当,大奎再看黑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这时夏庆忠带着县衙内的众差官出了大门,大奎这才正式告辞。 此刻的大奎鲜衣怒马彰显英姿勃勃,行囊再不是挑担,而是打成一个包袱挂在了马鞍上。大奎策马向南一路飞驰,黑风果然不负其名,身形似箭四蹄翻飞,转眼间便冲出了汉中县。大奎又找到了当年驰骋的感觉,禁不住心花怒放。 向南行了一程折转向东南,次日午时已到了襄阳地界。汉中距襄阳足有近千里,短短半日一夜便到了地头,大奎也禁不住惊叹,黑风果然是绝世良种。 为免惊扰襄阳官府,大奎寻了一家客栈落脚,歇了一天后次日清晨又向南行。经德安府直向安庆疾驰。只要到了安庆府再沿江而下,不用两日便可回到京师应天。但大奎心中急切,到了安庆没有乘船,却是过了长江到了徽州府,由陆路向东。 坐船要两天,可走陆路只需一天。哪怕舟船借着水势一日数百里,也未必有黑风的脚程快。从徽州到应天这一路上,大奎见到有大批兵马调动。看样子朝廷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再次北伐。换句话说兰州的告急信已送到了枢密院,太祖皇帝已经开始动作。 又行一日,大奎于黄昏时分回到了京师应天。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吏部报道,其后要面见太祖皇上禀明兰州军情。进城的那一瞬间,大奎只觉恍如隔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吏部衙门位于皇城西,大奎由西华门入城后,便直奔吏部衙门。按说这种事情无需大奎亲自前往,但此刻大奎孑然一身,纵使小事也要亲力亲为。 由吏部出来,迎面来了一堆城兵护卫着一乘软轿。带兵的是个偏将。这偏将带着队伍来到大奎身前不远便号令队伍止步独自一人迎上前来。 “这位可是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人?”偏将竟是认得大奎。 大奎骑在马上微微点头道:“正是本官,你是何人?拦我何事?” 偏将单膝跪地抱拳为礼:“末将冯喜,为城防兵马元帅马柱国的属下,奉柱国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张大人。” 大奎不禁一愣,自己回京并无人知晓,这孙提督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心中虽是疑惑,大奎仍是不动声色道:“头前带路便可。” 冯喜续道:“末将已为大人备了软轿,请大人下马上轿。” “呵呵,本官的马有些烈,寻常人近不得身。还是本官骑了走吧,若是伤了人却是不好。”大奎笑着谢绝冯喜的一番好意。 毕竟是尊卑有别,冯喜见大奎如此也不好强求,这才回身带着队伍护在大奎左右,一路向东而去。 第七十九章 何去何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应天即为大明国都,自然是繁华非常。长街上人来人往,间或有小贩的叫卖声此起披伏。 大奎策马在队伍前面缓缓而行,队伍已过三山门,皇城遥遥在望。 正行走间,恰巧路过一座酒楼门前。只见四名青衣护卫立身于门外,见到队伍经过,一名护卫走上前来拦住队伍,向大奎施礼问道“可是张大人?我家将军有请。”。 大奎不仅开口问道:“你家将军是谁?” 护卫答道:“我家将军是征虏先锋军的大将军,孙迁孙将军。” 大奎闻言心中不免犯了叽咕,先是应天城防大元帅柱国马世雄,这又冒出个孙迁。马世雄是孙贵妃的养父,孙迁又是孙贵妃的义兄,这两个人是一家,一个相请一个拦路,怎会如此凑巧? 正自狐疑间,身旁的冯喜却是道:“此刻已至午时,末将这便去回复马元帅,就说孙将军相请张大人赴宴,后晌进宫面圣便是。” 大奎想了想却是道:“柱国有请,张某怎敢怠慢。还是先去面见马柱国为好。”说着对那青衣护卫道:“你回复你家孙将军,就说张某另有要事在身,改日登门拜访。” 正当此时,只听一阵爽朗笑声传来,一身锦袍的孙迁带着八名属下出了酒楼的门来到了队伍近前。“张大人,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然在此相见,孙某自当做东为大人洗尘。” 大奎见状心中更是狐疑,这孙迁举荐了候吉侯勇留在了兰州,而候吉侯勇兄弟二人却是元军细作。即是如此,这孙迁也有通敌之嫌。此次回京自己要办的两件事,一是向皇上告急,其二便是参这孙迁一本。此刻孙迁拦住自己的去路,想必不是好事。 大奎翻鞍下马,向着孙迁抱拳笑道:“在此能遇到孙将军,荣幸之至。接风的事张某心领了,改日张某自当回请。”说着便欲转身,谁知孙迁一使眼色,早有青衣护卫拦在了马前。 孙迁呵呵笑道:“此地距离皇城不过一条街远近,张大人赏脸在此小酌两杯,待到酒足饭饱再进宫面圣不迟。” 大奎见到孙迁这个架势,反倒回身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张某恭敬不如从命。”大奎心中已是肯定了孙迁的奸细身份。今日的一切都不是偶然,但艺高人胆大,大奎倒是想看看者孙迁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孙迁见到大奎应允,连忙侧身做请道:“张大人请。” 孙迁是征虏先锋军大将军,按官阶是指挥使,从二品的官。而大奎是正一品,故此也不跟他客套,当下迈步走在了头里,孙迁带着几名属下随后跟随。 酒楼食客皆无,从掌柜到伙计俱都是毕恭毕敬恭迎在门内两侧。上了二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孙迁便吩咐属下备办了酒席。大奎临窗向外望去,只见迎接自己的那队人马并未离去,却是将酒楼围了起来。 大奎依然是脸上带着笑意,对面的孙迁更是志得意满。 “孙将军认为只凭这二百甲兵及你手下的几个草包就能拦的下本官?”大奎单刀直入笑问孙迁。 孙迁望着大奎半晌,这才道:“孙某自然知道张大人的本事,二百甲兵在张大人眼中不过乌合之众而已。”孙迁冷声笑了笑,这才道:“不过有人能拦得住张大人,虽说此处离皇城很近,但此刻对张大人来说,无异于千里之遥。” 大奎没再说话,冷视着面前的孙迁。只见孙迁慢慢由怀中取出一物,大奎见了顿时面如土色,仿若浑身的气力一瞬间被抽干。孙迁拿出来的是一个孩童戴的金锁,而这金锁上刻就的字迹大奎却是一眼便看得真切,‘长风’。 孙迁将金锁放到大奎面前,这才笑道:“此物想必张大人应该认得,收好吧。” 大奎没动,只是颤着声音问道:“你要怎样?” 孙迁不禁仰天大笑,笑得很放肆很得意,良久才止住笑声。孙迁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此事本不用孙迁出面,但是孙迁就是想看看大奎此刻的面目表情。 “兰州没有战事,一切风平浪静。张大人意下如何?”孙迁双目露出的是无尽的得色,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平静如水。 大奎咬了咬牙,微微点点头道:“好,兰州未经战事。” 孙迁得意的续道:“两日前,曾有兰州急报,但未入城门便被我部署拦截了。”说着孙迁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茗,这才续道:“万万没有想到,张大人这么快便回来了。” 大奎苦笑道:“我马匹的行囊内有张温的书信,你拿去吧。这件事张某只字不提。” 孙迁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大人很识相,哈哈哈哈哈。” 大奎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抖。孙迁见了不仅更是心中乐开了花,嘴上却是劝道:“张大人如此英雄,须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从今以后你我同舟共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大奎苦笑着点了点头,却是问道:“我妻儿何在?” 孙迁不答,却是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大奎面前,大奎伸手接了拆开来看。信是黄莺写的,大致是说一切安好,叫大奎不要挂念。字里行间情真意切,大奎心中不免刻骨伤怀。 孙迁叹道:“尊夫人贤淑貌美,张大人好福气啊。”看着大奎颓废的模样,孙迁笑道:“只要张大人替本将军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大人的妻儿定会毫发无伤的送还大人身边,尚有十万两黄金酬谢。” 大奎眼中精光一闪,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说话间,楼梯上脚步声响,却是店家伙计开始上菜了。孙迁微微一笑,身子向后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大奎也就不再追问,只等着店家伙计将佳肴美酒一一上桌退下楼去。 孙迁亲手为大奎满了酒,又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笑道:“来来来,张大人鞍马劳顿。本将军先敬你一杯,权当洗尘。” 大奎却不端杯,只是问道:“孙将军好没诚意,即是要拉张某上同一条船,自应坦诚相告。我究竟是为谁在做事?做什么事,事成之后会怎样?” 孙迁一愣,不仅神秘道:“不该问的莫要多问,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大奎望着面前的孙迁道:“那好,我不问。” 孙迁指着满桌的酒席笑道:“这么好的酒席,不吃岂不是可惜?想必张大人饿了吧?” 大奎此刻哪里还吃得下,但仍是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孙迁看到大奎如此听话,不仅十分满意。当下吩咐属下将酒楼外的甲兵尽数撤走,然后便与大奎相对吃喝起来。 这些日子,孙迁简直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临出兰州时,自己举荐了两个得力属下留在了兰州,哪知随后得知兰州变故,扩廓帖木儿二十万大军久攻不下,最后闹得灰头土脸。但虽是如此,明军亦是损失惨重,只需再熬上一段时日,兰州必能一举拿下。 现如今两道急报都被拦截,更是胁迫张大奎就犯,孙迁兴奋之极。不曾想大奎起初愁眉苦脸,随后竟也是吃的不亦乐乎,孙迁看了心中不由得一惊,但惊从何来却说不清楚。酒足饭饱,杯盘撤下。大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一路的劳顿却是饿的紧了,这一番吃喝总算祭了五脏庙。 大奎一整袍服正襟危坐,这才笑问道:“孙将军对我张大奎究竟知道多少?” 孙迁闻言叱道:“人人皆有要害所在,只要张大人与我同心协力,其余诸事皆属次要。” “呵呵呵,孙将军果然聪慧,说起话来一阵见血。”大奎沉思片刻,这才问道:“只你我二人势单力薄,要想做大事尚需臂助。” 孙迁冷冷一笑道:“此间事了,你我即可远走高飞。”顿了顿孙迁续道:“做事的人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这点想必张大人是尽知的。” 直到此时大奎才冷声道了一句:“如果再有机会,希望孙将军凡事还需打探清楚再说。” 孙迁听出大奎话中有话,不仅问道:“此话怎讲?” 大奎笑着答道:“张某年少时曾有一个诨名,不知孙将军可知晓?” 孙迁听到大奎如此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大奎也不啰嗦,直言道:“傻蛋!” 孙迁听到‘傻蛋’二字却是哈哈大笑摆手道:“年少轻狂,不足一晒。” 大奎摇摇头,一字一句道:“此傻蛋非彼傻蛋,直到如今张某仍是傻的冒泡。” 孙迁闻言不仅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盯着大奎。大奎缓缓道:“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孙将军,你说张大奎傻不傻?” “你…你…你!”孙迁大惊失色,当下大喝一声:“来~!”话音未落,大奎抓起桌上的茶盏抖手打了出去,孙迁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抛出去的杯子竟硬生生打在孙迁嘴上,这一下直接打落了孙迁两颗门牙。 大奎起身翻桌厉喝道:“孙迁,你卖主求荣,妄图以本官家小胁迫与我,本官却是万难再容你。” 第八十章 狗急跳墙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孙迁身为大将军,自然不是吃干饭的。无奈大奎的动作太快,故此吃了亏。嘴上中招,孙迁情急中向后便倒,大奎扔出茶杯后并未冲上前,而是伸手‘哗啦’一声掀了桌子。刀光一闪,‘咔嚓’一声裂响,砸向孙迁的方桌眨眼间已被劈成两半。孙迁此刻已站起了身,手上握着一把长刀。刀身寒光闪闪,看来孙迁这柄腰刀显然也非凡品。 大奎负手而立,脸上带着冷笑:“孙迁,你已是穷途末路了。放下兵刃跟我去见皇上吧,你是皇亲,又有军功在身,皇上未必会杀你。” “痴心妄想!我若少了一根汗毛,你的老婆孩子就要给我陪葬。张大奎,你想清楚!”孙迁带着狞笑,吐出口中打断的门牙及一口污血,死死盯着大奎。他不相信大奎是铁石心肠,能置家小的性命于不顾的孙迁见过,但绝不会是张大奎这样的。 大奎心中在绞痛,但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有什么阴损的招数你不妨都使出来吧。” 正对峙间,楼下噔噔蹬冲上十名青衣侍卫。孙迁扬声喝道:“并肩子上,杀了他!” 十名青衣护卫各自拔出腰刀,闪身已将大奎围在当中。孙迁得意的仰天大笑,笑得很狂妄很放肆,半晌才道:“我知你身手了得,故此特意为你招募了这十位高手。张大奎,你在这里慢慢享受,我先去将你妻儿家小宰杀干净~!”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孙迁说的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大奎生吞活剐。 大奎依然笑看孙迁:“你真的以为这些人拦得住我吗?” 孙迁冷笑道:“你试试看。”说着转身直奔楼梯而去。与此同时,十名青衣侍卫也一起动了。十柄长刀直取大奎周身要害,大奎退身拔剑之际这十人如影随形追杀而至。 剑光一闪‘回首现惊鸿’,大奎曾以此招收服孟歌,以龙吟剑之利断掉袭来的长刀当是举手之劳。万万没有想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十名青衣侍卫手上长刀并没断掉。接着一阵衣帛碎裂之声,大奎胸前已中了数刀。 只是一次合击,大奎已经中招。孙迁说的话并非虚言,这些人个个是高手。他们手上的刀并非宝刀,这种刀在江湖中称之为‘鬼头刀’,是以精钢铸就,却比一般长刀厚上很多,故此大奎全力一剑未奏奇效。 只是一招,大奎已试出这些人的深浅,当下辗转腾挪只守不攻。十名青衣侍卫显然善于围攻合击之术,每每大奎进招十名青衣侍卫都是攻守兼备互为驰援。 眼看着孙迁下了楼,大奎不仅心急如焚,自己一时托大中了圈套,若是孙迁真的去害了黄莺和长风,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奎虽是心急却也无法,这十名青衣侍卫招招夺命,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不经意看到阁窗,大奎计上心来,当下虚晃一招身形急闪,‘喀嚓’一声撞断窗扇落下楼去。十名青衣侍卫竟是紧随其后追到窗前,竟是毫不犹豫各自纵身冲破窗格子飞身下楼。这窗子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此次追杀大奎也须分成三拨跃下楼。 第一拨三人身形还未落地,破风之声大作。这三名青衣侍卫各自惨哼一声‘噗通…’沉闷的三声落地,三名青衣侍卫竟是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原来大奎落地后趁着青衣侍卫还未追出来之时,早已捡了数枚石子恭候,青衣侍卫仓促之下追下楼,却是正好做了大奎的活靶子。 大奎的飞石绝技连飞鸟都能打下来,何况是三个老大的活人。刚刚料理了三个,又下来三个。大奎如法炮制飞石抖手打出,又是三声惨叫。 第三拨人刚要跃出窗子,猛然见到先前出去的六个人都中了暗器倒地不起,哪里还敢再出来。大奎不再管仅剩的四名青衣侍卫,环目四顾不仅暗皱眉头。只见四周已被二百甲兵围住,却哪里有孙迁的影子。 “抓住他,他是奸细。”人群中一声嘶喊,大奎循声望去,见竟是冯喜。原来这冯喜与孙迁是一丘之貉,今日暂且饶他不死,先找到孙迁是正经。 大奎不等甲兵冲杀过来,已向酒楼的门边冲了过去,二百甲兵各持兵刃呐喊着随后堵截。这酒楼门边有根长竹竿挑着酒楼的招子。大奎冲到门边伸手抄起竹竿回身便扫,身后甲兵刚刚冲到身前几步,不妨之下竟被大奎一竹竿扫倒六七人。 乘着甲兵大乱,大奎持了竹竿冲进了人群,杆头点地身形上越的同时双手持了竹竿奋力一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奎撑杆纵出了甲兵的包围。 大奎身在空中时,一眼看到长街东侧有百姓乱作一团,心知孙迁是向东去了。一路向东过了皇城,再走两条街便是自己的老宅所处之地,大奎心知孙迁是去老宅了。大奎身形落地便向东发足疾奔。 黑风本在街边的一颗槐树下站立,猛然见到大奎向东奔去,不仅急嘶叫一声想要去追,无奈被拴在树上无法跟随。大奎猛的听到黑风叫声,这才想起马上还有自己的包裹。当下身形一转回头纵身扑到黑风身边,伸手抓起挂在马鞍上的包裹。 大奎拍拍黑风的脖子,急声道:“乖乖呆在此地等我回来。”说着再次向着长街正东发力狂奔而去。这一耽搁,身后已有四名青衣侍卫及众甲兵追了上来。那四名青衣侍卫眼看着要追到大奎身后了,大奎身子就像鬼魅一般转眼已在十余丈外。此等身法轻功晓是这四名青衣侍卫久在江湖也是闻所未闻。 大奎这一路狂奔之下,街上百姓纷纷避让。但人多纷杂尚需闪躲,心中一急大奎纵身越上街边一个摊位案面,借势前冲身形再起,势尽之时已扑到街边房舍的檐下,大奎伸手一搭檐角,身子借力上翻一荡之间已稳稳落在屋顶。 这一下居高望远,街上人流纤毫毕现。大奎身形丝毫不见停顿,顺着沿街屋顶发足向东疾奔而去。无论高矮屋顶,皆是如履平地。街上百姓何尝见过如此身手,顿时惊得一片哗然。大奎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惊世骇俗,‘百里走’全力施展下,身形直如风驰电掣。 眼看将近皇城,街上骚乱早已惊动御林军。皇城门前数百精兵一字排开,带兵的将军立身队前手按刀柄也是如临大敌。 大奎奔到房舍尽头,前面已到了皇城门前的护城河畔。大奎纵身下了房顶,直奔皇城宫门。那带兵的将军眼看着大奎奔来,见到大奎一身红袍,顿时放下心来。 “来者何人,皇城重地不得擅闯。”这将军扬声高喝之下,大奎远在百丈外犹自听得真真切切犹在耳边一般,心知此人必是高手无疑。 可此刻的大奎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高手什么禁忌?当下一边狂奔一边喝道:“我乃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奎,你是何人?”何人二字说完,大奎竟已站到了这将军身前。 看大奎的衣着当属一品,这将军不答反问:“可有印信?” 大奎连忙在包袱中找出令牌印信,这将军仔细验看后,这才躬身抱拳道:“末将翊卫中郎将李天佑,见过张大人。” 中郎将不过区区四品散官,大奎不由急切道:“能见皇上就交给皇上,见不到皇上就送到枢密院。一定要快。”说着将手上包袱硬塞到李天佑怀中。不等李天佑再问,大奎已纵身向着正东发足狂奔而走。 事到如今人命关天,尤其是关系到大奎的天。耽搁了时辰误了事,大奎怕是要追悔一生。短短两条街,大奎抄了近路只用了不到盏茶时间即赶到了家门前。 老宅一如往昔,豪门深宅。门前正有两名兵士守卫,大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前,兵士不认得大奎,当下伸手便挡。“何人擅闯张府”? 大奎亮出腰牌喝道:“我乃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奎,说敢拦我?” 两名兵士大惊失色,连忙躬身让开道路。大奎急声问道:“孙迁可曾来过?” 左手兵士楞了一下,小心问道:“可是大将军孙迁?” 大奎点头道:“正是,来了没有?” “禀大人,孙将军不曾来到。”兵士老实回话。 大奎又问道:“本官的夫人及公子可在府中?”这才是大奎最最关心的。 兵士点头道:“夫人及公子正在府中。” 大奎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刚要进门不仅停住身形问道:“你们是谁的属下?” 兵士不敢隐瞒,当下禀道:“张大人劳苦功高,皇上钦命孙迁将军派兵护卫张府,小的们日夜值守不敢有一丝懈怠。” 大奎暗叫好险,孙迁狗贼你等死吧。心中虽是愤恨,大奎却是不动声色道:“你们跟我进来。”两名兵士领命,连忙替大奎开了门,大奎迈步进了院子。 一切如常,大奎疾步向后宅奔去,妻儿安然无恙才是大奎最想看到的。 第八十一章 在劫难逃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进了前院天井,大奎不由得止步。只见院周回廊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成队的兵士在院中走动,偌大个宅院竟似军营般防卫严密。 大奎回身问道:“本官家中有多少人守卫?” 身后一兵士连忙上前回话:“禀大人,我们乃是孙迁将军的侍卫营。大人家中共有护卫兵士五百人,各个院落皆有人在。这安危之事大人尽可放心。” 大奎不仅抹了把额头冷汗,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个,不由又问道:“总责护卫的是那位将军?” 兵士答道:“骁骑营千总郭晓儒,再就是带队的五名校尉了。” 大奎闻言点点头,望着院中的来来往往的甲兵,这才回身对身后的两名兵士道:“紧闭院门,再叫郭千总及五名校尉到前厅等我。”两名兵士抱拳领命,谁知刚要走,大奎却唤道:“任何人没有本官的令逾,不得随意出入本宅。除非他的官阶比本官还高。” 两个兵士一愣,当即再次抱拳躬身齐声道:“遵命。” 大奎挥挥手,便径直赶往后院。 孙迁不可不谓之用心良苦,外院及张府四周皆布置了甲兵护卫,内宅竟也有带剑女婢。大奎来到内宅院门前,就被两名女婢拦在了门外。 大奎脸色一沉道:“我乃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奎,你们暂且退下。” 两名女婢互望一眼,这才左右一分让在门边。进了内院,大奎一眼便看到了在院中玩耍的张长风,黄莺身罩暖裘披风守在一边,眼中满是慈爱,两名丫鬟小红及小翠在身边伺候着。乍一看到门开了,随后大奎进了院子,黄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泪光盈盈。紧接着黄莺撩起披风一路小跑着奔向大奎,小鸟投林般扑进大奎怀中。“夫君……。”黄莺痛哭失声,却有千言万语一言难尽。 谁知大奎以指竖唇:“嘘~莫要声张。此地不可久留,带上长风跟我走。” 黄莺抬起泪眼,惊异的看着大奎,但转瞬什么也没说转身冲院中的张长风唤道:“风儿过来。”张长风正在堆雪人,见到母亲扑到一个生人怀里正自疑惑,随后见到母亲召唤自己。只是愣了一下,张长风便向黄莺跑去。 大奎自离家时,张长风才一岁。历经一年的光阴,张长风已经能说能跑了。见到张长风跑过来,大奎当先闪过黄莺迎了上去。谁知张长风竟是猛地站住身子,傻傻的看着大奎却是不敢过来。 黄莺柔声道:“风儿,这是爹爹。” 张长风依然没动,只是看着大奎发愣,连母亲的呼唤仿若也没听到。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张长风的心里根本没有爹爹的影子,虽然他只有两岁。 大奎心中急切,当即冲上去抱住张长风转身交到黄莺怀里。“事不宜迟,快走。” 黄莺见状抱着张长风唤过两名丫鬟道:“你们二人切不可离我左右。” 大奎转身开了院门,带着家小向外便走。正当此时只听前宅的大门被拍的山响,大奎心知孙迁到了。自己脚程快前行到了府内,孙迁迟来一步却是大事不妙。 大奎急声唤道:“快走。”说着拉着黄莺一路向前院奔行。 一边走就听到前院大门外孙迁扯嗓子喊道:“快快开门,莫走脱了张大奎的家小。” 大奎闻言心中更是急切,将到门前时终于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 “大将军,您别喊了。大人命我等严守门户,没他官大的不能进。” 听到这句话,大奎心中暗喜。这兵士也太听话了,就凭此也该给他讨个官做做。换句话说,这张府内的甲兵并非与孙迁串谋共事,但前厅内的五个将校是不是奸党就不得而知了。 等大奎及其家小到了门前,却听到门外的孙迁嘶吼道:“张大奎欲图谋逆,本将军有皇上的圣旨。给我开门!” 听到圣旨二字,两个兵士慌了。连忙上前要去开门,大奎冷声道:“你等退在一边,本官亲自开门接旨。”说着走上前拔了门栓开了大门。 孙迁傻了,身后虽然站着百十名甲兵,却丝毫没觉得自己人多势众。看了看张大奎,又去看了看来时的路,孙迁费力的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相信,自己先行一步,而张大奎在酒楼又被众多高手围攻之下,反倒是张大奎先到了地头。 大奎望着孙迁冷笑道:“圣旨何在啊?” 孙迁直到此时方才醒过神来,当即拔出腰间佩剑厉喝道:“张大奎欲图谋逆,皇上有旨先斩后奏,圣旨即刻便到,众儿郎听令,擒杀张大奎官升三级!” 这一番动静,整个张府的甲兵护卫也都到了门前。听到孙迁的命令却有些蠢蠢欲动,大奎环目四望,却是气定神闲。:“本官就站在这里,若是圣旨到了,本官自会给大家一个真相。就怕孙将军等不得!” 此时,郭晓儒等将校在院里的人群中挤出身来。见到郭晓儒等人,孙迁便似吃了定心丸,指着大奎及其家小狞笑道:“杀了张大奎。” 郭晓儒及五名校尉听到孙迁命令,各自拔出腰刀来。这些兵士见到千总及五名校尉拔了刀,便纷纷响应一致将兵器对向了大奎及其家小。 大奎护着黄莺等女眷,望着四面近逼的甲兵,不由杀心大起。大奎有把握杀出重围,连带着斩了孙迁的脑袋。但全家若要保的家小的周全却是难比登天。周围这些兵士并非孙迁党羽,但郭晓儒及手下五名校尉却是绝非善类。郭晓儒等人一动手,其余兵士便即跟着动手,这却如何是好? 大奎已退无可退,因为黄莺等人已退到了院落的墙角。望着如狼似虎的甲兵,大奎缓缓拔出了长剑。‘龙吟剑’剑尖斜斜下垂,剑锋寒光流动便欲择人而噬。但凡宝剑多好饮血,古有宝剑通灵一说,虽不尽其实但却绝非空穴来风。 “杀了他!”郭晓儒率先动了,手上长刀直刺大奎前胸。郭晓儒一动,其余五名校尉尽皆上前,各挺兵刃直取大奎周身要害。大奎见势长剑一圈,已是一式‘磨盘剑’刷刷数响,竟将进犯六人手上兵器尽皆隔开。擒贼擒王打蛇七寸,大奎一出手便占了先机,当下再不留情。长剑接着一式‘灵蛇出洞’直刺郭晓儒咽喉。 郭晓儒一招失手想再变招,一点寒芒已经刺到眼前。郭晓儒大惊之下双足发力蹬地急退,大奎一刺落空,不等招式用老剑锋一转已变为撩砍。右首一校尉躲闪不及被大奎这一剑开膛破肚横尸当场。 黄莺早在大奎动手之前已将怀中张长风的双眼蒙住,张长风双眼不能视物却是听得到动静。当听到那校尉临死前的惨嚎时,不禁吓得大哭:“娘……我怕……呜呜呜!” “风儿不怕,爹爹和娘都在,风儿不怕!”黄莺劝慰着孩子,双目却从未离开过大奎。大奎以众敌寡,黄莺担心大奎的安危,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正当大奎接连刺翻两名校尉时,只听门外一阵大乱。接着就听到一声高喝:“皇上有旨,孙迁通敌卖国罪无可赦,现将孙迁及其党羽擒拿归案。统统围起来。” 这一声喊,无异于救命的稻草。正与大奎交手的兵将俱都各自停了手,接着就见门外冲进一队御林军,本在院门前围攻大奎的甲兵见状纷纷器械跪地求饶,带兵前来的正是大奎在皇城门前见过的翊卫中郎将李天佑。 李天佑进了院子,吩咐手下将一干兵将一一按倒在地,又命人冲进了后院。 李天佑来到大奎近前抱拳道:“卑职迟来一步,叫张大人受惊了。” “不妨事,有劳李将军。”大奎还剑归鞘,向着李天佑抱拳回礼道。 李天佑没有再说什么,只管指挥属下拿人,不多时已将孙迁属下五百人及后宅的女婢仆从数十人尽数拿获。此刻哪里还分敌我,但凡不是张府的人,一个也没落下。御林军虽是解了危急,但却唯独不见了孙迁。 大奎不由恨的牙根痒痒……。 大奎的一封书信,让京城一片大乱。太祖皇上朱元璋得知孙迁是奸细,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将孙贵妃的义父,也就是国丈马世雄软禁,其后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搜查孙迁的下落。马世雄身为九门提督,那可是掌管着京城的兵马防卫。如今孙迁是奸细,太祖皇上朱元璋如何还能任用马世雄? 三天,仅仅三天。孙迁最终被擒拿归案。这三天里孙迁算是吃尽了苦头,东躲西藏不说还要忍饥挨饿。尤其是正值腊月,天寒地冻。与其说孙迁是被擒拿的,不如说是饿晕了后被寒风吹出来的。 御林军发现孙迁的时候,孙迁一身百姓服饰,却是躲在一户大宅的门洞里,浑身缩成一团。孙迁三天没吃没喝,却哪里还有力气逃命?即便是有力气又如何能避过巡城兵马飞出应天的城墙去? 第八十二章 大战沈儿峪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兰州危在旦夕,刚刚班师的明军整装集结于京师应天郊外。太祖皇帝下诏,四十万明军兵分两路再次北伐。一路由元帅徐达率大将汤和及邓愈领兵二十万经潼关直奔甘陕,另一路由李文忠为大将冯胜为副将,经居庸关取辽东漠北。 刑部的刑法可谓严酷,孙迁只挨了两天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招了供。大军开拔以前,孙迁及手下的五百兵士被尽数斩首祭旗。或许其中有无辜,但战乱之年多事之秋,又有多少人是不无辜的?不管愿不愿意,只要卷进了是非中,便是是非人。 大奎在家与妻儿团聚之际,也接到了一道圣旨: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济州太守张大奎,忠勇可嘉群臣表率。特加封征虏军总监军之职,待凯旋之日再行封赏。 这一下大奎傻眼了,本以为自己回到京师应天后,先到杭州向岳丈请辞,便带着家小到济州赴任便了,哪成想太祖皇帝仍是不放过他,仍叫他随军听用。 此次北征不同以往,明军兵分两路。徐达一路马步军二十万,光精骑兵就足足五万,另外尚有火枪营,火炮营,弓弩营,长枪营……。总而言之兵种之繁多齐全,蔚为大观。 没有列阵开拔,只有徐达元帅传下的帅令。各军各营自行过潼关,过关后直向北行,至西安府再次集结。 兵荒之年,谁愿意打仗?徐达元帅的帅令是叫各营各军自行开拔,这其中若有人私逃,却是一个人能卷走十个人,十个人就能卷走一百人。兵丁大多为招募的百姓,朝廷颁行 《垛集令》后成为明军军的重要征集方法。按《垛集令》 的法度,民三户为一单位,其中一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 为贴户,正军逝世,贴户丁补。 再有就是历年征战的俘虏、降军及狱中的囚徒。这一类兵士皆称之为‘归附军’,尤其难以管束。但徐达元帅自有办法,开拔令之后又重申了军纪:行伍少一人斩伍长,百人队少一人斩校尉,一营少一人斩千总。换句话说,只要军中少一人,下到伍长上到千总都有干系。 徐达亲率五万精骑兵先行开拔,这五万精骑兵皆是明军中的中流砥柱,大奎却留在了后队。他是监军,各营若有徇私逃逸的便都是大奎的管辖范围之内。 茫茫兵海,大奎两眼一抹黑。无奈之下只能各营千总召集到一处,选出几人带兵看护大队人马。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向潼关开拔,一路车马扬起滚滚烟尘。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 第八十三章 搏命厮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汤和没再说话,立身徐达身后静静看着战场中搏命厮杀的二人。徐达扶冉道:“此子青龙戟使得颇为不烦,庞将军已落败像。若是庞将军败了,本帅许你出战!” 汤和咬牙道:“末将前去准备了。”说罢转身退下高坡,坡下早有兵士牵来战马提来大刀。汤和整衣袍正甲胄,提刀上马。耳中听的前军阵中战鼓声戛然而止,汤和心中不由一阵剧痛。庞黑虎败了,那个直爽憨直生死与共的兄弟就此没了。 “驾”汤和刀杆一击马臀,胯下战马怒嘶一声急窜而出,前方军阵两旁一分让出一条道路,汤和策马提刀杀奔战场。 人未到,声先到。汤和扬声怒吼:“敌将休走,汤和来会你!”话音未落,汤和已策马奔至场中,当下再不搭话挥刀就劈。汤和的武艺,那是明军中的翘楚之辈,更是令元兵闻风丧胆的名将。 萨蛮怎会不知汤和是何许人也?眼看汤和杀到眼前,萨蛮挺戟便向上拦挡,哪知汤和乃是虚招。大刀一提倒转刀杆,杆尾三寸透甲锥带着疾风直刺萨蛮咽喉。萨蛮情急中向左偏头闪避,同时手上方天戟横里再挡。‘当’一声轻响,刀戟相碰却是血光迸现。 汤和这一刺力大招沉,萨蛮虽是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被汤和一刀锥刺在右肩头。那透甲锥穿过萨蛮肩甲刺入,霎时间血如泉涌。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转身将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汤和本想一刀结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将其生擒。眼见大奎跑回明军阵营,也跟着掩护在后退回本军阵中。 扩廓帖木儿在高坡上看的真切,不仅令旗一挥怒喝道:“全军冲杀,抢回虎林赤!” 第八十四章 天妒英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背着虎林赤一路奔到南坡底,明军将士纷纷让路,大奎一路不停冲进了阵营中,汤和紧随其后,转眼消失于人海。北坡元军在扩廓帖木儿的一声令下,人流如倒灌江河般冲下北坡,向着大奎与汤和消失的方向冲杀过来。 元帅徐达立于坡顶,眼看着元军杀到了沟底,却是下令全军后撤百步。元军转眼冲过沟底,人潮自沟底向南坡上猛冲。徐达笑了,笑扩廓帖木儿的不智,更是笑元军的愚蠢。明军后撤为的是占据地利,而元军自沟底向坡顶冲锋却是仰攻。 就在元军冲上南坡的一瞬间,明军阵营中火炮争鸣万箭齐发。刚刚冲上南坡的元军在箭雨的洗礼下,便似秋风中的哀草,转眼倒下一片。炮弹在沟底的人潮中开花,天地间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只此一遭,元军死伤惨重,要想抢占南坡无疑痴人说梦。扩廓帖木儿站在北坡坡顶,却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他哪里想得到,明军千里奔袭尚能将这许多火炮随军携带着。转眼间沟底元军伏尸累累,扩廓帖木儿急令鸣金收兵。 第一天的对阵就此告终,两军隔沟相望,各自据险而守。 大奎奔回本军阵中,随手将虎林赤丢在地上。汤和策马赶到近前喝令道:“来人,与我将虎林赤绑了。”话音一落,早有兵士持了绳索将虎林赤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奎看了看汤和,叹声道:“汤大哥,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元帅若是问起,你就说不认得我便是。” 汤和翻鞍下马,身旁兵士接了大刀马缰。汤和问道:“这却是为何?” 大奎直言道:“元帅另有军务差我去办,我此来已是抗命。”顿了顿大奎续道:“不说了,我先走了。汤大哥万万要替小弟周旋一二。”说完大奎转身便走,只留下汤和在原地发愣。 汤和不由想到:虎林赤的武艺与自己相当,大奎竟能一招将其擒拿,虽说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也太玄了些。汤和百思不得其解,记得大奎是一拳打在了虎林赤的心口处,虎林赤方才吐血昏厥。可汤和再去看虎林赤的心口部位,不禁疑云更甚。那虎林赤的心口处分明是有护心镜的,大奎的一拳是如何奏效的? 大奎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境地?汤和虽是心中震撼,却仍不忘吩咐手下兵士将虎林赤打入牢笼,然后快步上了高坡向元帅徐达复命。 汤和到的时候,徐达正带着众将回转中军大帐。一路上汤和默默无言跟在大家后面,徐达却是在前面说道:“那贸然上阵的兵士是何许人也?”这话是在问汤和,汤和连忙答道:“此人面生的很,末将不曾见过。” “见没见过都不重要,本帅与大家一起去见见这位高人便了。”行走间竟是路过中军帐直向后军行去。汤和心知徐达已猜到了**分,却是不好说破而已。 众人刚到后军营门前,只听得营内乱糟糟的人声鼎沸。等到众人进了门,却见到了一幕奇景。何谓奇景?张大奎赤红官服在身,却是站在营帐门前,手上端着一碗刀切面大吃。那碗面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出锅的。不光吃面,碗里还有块咸菜,大奎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徐达站在营门前轻咳一声,大奎闻声望去见是徐达,连忙端着面条回身进了营帐,再出来时衣冠楚楚宛若无事人一般。 徐达带着众人走到营帐门前,大奎连忙拱手见礼:“参见元帅。” 徐达叹道:“军中虽不比地方,但身为总监军、堂堂中书左都御史,岂能和兵士一样如此不重威仪?”这是在训斥大奎,大奎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徐达几句,不禁问道:“张大人可曾去过前阵?” 大奎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曾去过,下官尚有要事在身,怎能擅离职守。”说着一直不远处尚在休整的车马道:“后军车马尚需整备,刚巧伙头军的梁校尉煮了面,下官为怕路上吃饭误事,故此先行胡乱吃了几口。” 徐达环目四望,见到后营一片忙碌。这才言道:“张大人身为监军,当知军纪严明之重要。若是见到那个擅自闯前阵的兵士,切记要罚他一百记军棍。”说着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众将,这才道:“不过其人勇武可嘉,擒得敌军大将,由此一来我军士气大振。此次就算是功过相抵吧,劝他好自为之!” 大奎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抱拳施礼道:“元帅赏罚分明,下官感佩之至。” 徐达微微一笑道:“本帅这便回去了,张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多打扰了。”说着转身带着众将离去,大奎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一直送到营门口。这才高声道:“恭送元帅。” 直到徐达带领众将去得远了,大奎这才回了营帐。吩咐人略略收拾了一番,这便赶往前军营寨。庞黑虎重伤,大奎总要去看望一下。 来到前军营寨门前,先是向把守营门的兵士询问了庞黑虎的住处,这才进了营寨。 人世间的悲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庞黑虎如今伤重不治,已令大奎心如刀绞。来到庞黑虎所在的营帐前,却迟迟不敢进门。大奎最怕的就是这般场景,却不知见了庞黑虎该说什么。 营帐内传来汤和的声音:“兄弟,伤你的狗贼被我斩了手臂,却被人救走了。是大哥无能,不能给兄弟报仇。”没人搭话,后来便只听到汤和呜呜咽咽的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奎站在营帐门前良久,最后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虽是早春,但北国之春依然是凄冷苦寒。(古代长江以北为北方,长江以南为南方。) 大奎跟随两万精骑,押解着百余辆大车开拔。先是向南行了一程又辗转向西直奔黑山,本是计划在黑山向西直行过临洮,再向北直取兰州。如此行进便可绕过元军掌控的地界,即便是有元军也只会是小股侦骑。 如今扩廓帖木儿屯兵沈儿峪,与元帅徐达的二十万大军对峙,料来不会再有多余的兵力设卡拦截。所幸一路平安无事,队伍连夜赶路,终于在破晓时分赶到了黑山脚下。 为求稳妥,大奎策马先行百丈,却发觉路上有马队经过的痕迹,看踪迹足有五百余人。况且是由东向西而行的。大奎心中他不免惊叹,扩廓帖木儿的手伸得可真是够长的。此地距离兰州足有五天的路程,在此也有元军出没,看来这黑山却不是什么福缘之地。 任此行领兵大将的是薛显,此人果敢勇武且智计百出。曾为当年赵均用部将,守泗州(今泗县)。赵均用死后,薛显以泗州降朱元璋,授为亲军指挥,随军征伐南昌。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薛显受命镇守南昌,隶属大都督朱文正。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四月,陈友谅大军六十万围攻南昌,薛显守卫章江、新城二门。陈友谅大军攻势甚为猛烈。薛显随机应变,其间派出精兵奇袭,斩敌大将刘进昭,活捉副将赵祥。固守南昌三个月,终于解围。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朱元璋平定武昌后,陈友谅部将邓中谦据守新淦。明军久攻不下,换薛显率军攻讨时,薛显使诱敌之计斩邓中谦,平定新淦。声威所至,附近郡县都纷纷投降。薛显因此战功升任江西行省参政。此次北伐,元帅特命薛显随军听用。 薛显号令全军止步,却向大奎道:“张大人,此地山高路险恐有伏兵,我等自需小心从事。” 大奎点点头笑道:“你是主将,本官是监军,这行军之事全凭薛将军做主便是。” 薛显也不客气,当即下令再派一千人分左右两拨严密查探道路两侧山坡险地。再派五百骑兵先行通过黑山,大队人马就地歇息,等待侦骑回音。 看到薛显指挥若定,大奎不仅放下心来。若论上阵厮杀,自己尚不服谁。但是若论智谋耍心眼,大奎却是谁都服!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兵士就在路边搭了一个简陋的帐篷。大奎与薛显在帐内一左一右端坐在板凳上,兵士烧了热水来,冲了两碗炒面。这炒面却是以白面加菜油在锅里翻炒至变灰色,即是熟了。吃的时候只需以沸水冲泡即刻。若是讲究的还需放些芝麻碎花生之类,但此刻行军中却哪里会讲究?有东西充饥便是万幸了。 大奎吃着面,却是笑问道:“本官回京一趟走得甚是仓促,几位老朋友也不曾拜会。听闻薛将军与康茂才康将军是故交,不知他现在如何?伤势可痊愈了?” 听到大奎提及康茂才,薛显脸色明显一黯。放下手中的面碗幽幽叹道:“天妒英才,康将军在回返京师的路上病故了。”听到这句话,大奎手中的面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汤面泼洒在衣袍下摆竟也是全无所觉。 第八十五章 引蛇出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薛显见到大奎如此事态,竟是轻轻一笑。大奎见状不觉心中有气:“你笑什么?” 薛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面汤,这才道:“早就听闻张大人武艺高强,若有兴致何不杀人泄愤?”大奎闻言不由的一惊,只是看着薛显发愣。 薛显续道:“从路上的踪迹上看,此地有元军小股侦骑出没。这群元兵绝不是为我等送行的,俗话说长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元军留不得,我们就从他们下手如何?” “如何下手?我军两万之众,元军仅仅数百骑。他们怎会以卵击石?”大奎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薛显有何计策。 薛显再次微微一笑道:“我军两万兵马声势浩大,列队过这黑山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元军侦骑走在前面,那后面一定也有。初步估算敌军该有一千之众,我军前后各有五百。”喝干了碗中面汤,薛显才续道:“若是我军中有车马掉队,而护卫兵士不足二百,你猜会怎样?” 大奎惊呼道:“若是如此,敌军侦骑必回合兵一处袭击掉队的车马。”略微一顿,大奎不仅想到要害之处,当下迟疑着问道:“兵贵神速,我部两万精兵须尽快赶到兰州。若是如此岂不耽搁了时辰?” 薛显不假思索答道:“对付一千骑兵何须两万人马。大队人马先行赶到兰州,只留两千人收拾这群元兵便是。” 大奎抬头望着帐棚顶,幽幽言道:“也只能多杀敌军,以此祭奠死去的英灵了。” 大队人马过了黑山,再向西行已是阳关大道。不巧的是车队中有十余辆大车因为黑山的山路崎岖难行瘫在了路上。明军不得不留下十几名车夫及两百名兵士,待到车马整修完毕即加紧追赶队伍。 山风凌烈,虽是初春时候仍是刻骨寒冷。大车排成长队停在路边,骡马也都卸了套。眼看天要黑了,光凭车夫看来是修不好破损的板车了。无奈之下兵士也纷纷动手帮忙。此刻大奎身穿一件羊皮袄,头上带着一顶狗皮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大家一片忙碌。这种粗重的活大奎可做不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忙活。 夜色渐浓,车夫将马车围成一个大圈,场地中升起一堆篝火。无论是兵士还是马夫,尽皆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看样子就算要走也要赶在明天天亮才能上路,所有人都是看着火堆发呆。没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出来打仗,更没人愿意在荒郊野外忍受寒风干坐一晚上。大奎也不例外,虽然他被格外的照顾,身上披着一床被子,但仍似觉得冷。双手不禁死死撰着被子,尽量将被子裹紧在身上。 面前这堆篝火,说是取暖实则却如沧海一叶。这荒郊野外的保不准会有豺狼出没,升起火堆便不会有野兽敢靠近了。 此次跟随大奎的带兵校尉是薛显的老部下,姓陈名天吉。陈天吉本为江西抚州府人氏,因被地主老财欺负的狠了,这才落草为寇。江南混战之际投了红巾军,一直到如今颇有战功。此刻陈天吉见到大奎与众人一样坐在哪里,不仅上前讨好道:“张大人,天寒地冻坐在地上容易生病,还是给您搭个帐篷避避风头吧。” 大奎微微一笑道:“没见我屁股下边坐着马鞍吗?用你小子献殷勤?”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本是凄冷的寒风好似也被笑声驱散了不少。 陈天吉陪着众人呵呵傻笑了一阵,却又对大奎神秘的低声道:“卑职这里有酒,大人要不要喝上些?” 大奎听到有酒,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天吉,半晌才骂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与我取来?”陈天吉乐的屁颠屁颠的去身后不远的大车上取了一个水袋来。 大奎接过水袋拔了塞子将水袋凑在鼻下闻了闻,却向陈天吉问道:“军中严禁饮酒,你怎会不知?” 陈天吉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听到大奎责问忙告罪道:“大人勿怪,这酒是满袋的,卑职从未喝过。”思虑片刻,陈天吉才续道:“这酒还是在西安府备下的,为的便是荒野露宿御寒之用。卑职并非贪酒之辈……。” 大奎虎着脸听陈天吉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难怪你身负军功却只是个校尉,做什么事不假思量如何能升官?”说着大奎就着水袋喝了一口酒,此酒入口辛辣直如一股热流滚入腹中,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来来来,好酒自当同享,众位兄弟每人喝一口。挡挡寒气!”说着大奎将水袋递给了身旁的人。在场的俱是村夫与军汉,倒也个个豪气。听到大奎如此说也不客气,将那水袋轮番传了一遍,每人喝了一小口,回到大奎手中时水袋已空。 众人本觉得大奎乃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故此一开始都是干坐着不说话。此番大家喝了酒话就渐渐多了起来。都不是什么儒雅之士,说的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一车夫凑上前来笑问道:“大人,您是几品官啊?是不是做大官的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啊?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要人用轿子抬着走?” 大奎笑了笑没言语,陈天吉却是趾高气昂的炫耀道:“我家大人乃是当朝一品太保,山珍海味岂在话下?”这一句话把大奎说成了他家大人,好似跟大奎很熟络一般。 大奎呵呵笑着提高了嗓门道:“我张大奎也是苦哈哈出身,从前跟你们一样。承蒙皇上看重拜为监军之职,今后便与大家风雨同舟了!”说着清了清嗓子又道:“等到打完仗,在场的众位有一个算一个,本官出银子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怎样?” 围在大奎身周的车夫兵士顿时轰然叫好,气氛瞬时间热烈起来。正当大家畅所欲言之际,大奎身边的陈天吉突然附身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细细听了一会,这才起身向大奎附耳说道:“大人,要等的人来了。” 大奎若无其事的左右看了看,只听到黑漆漆的夜色中山风呼号,却哪里有人的影子。 但薛显既然将陈天吉留在大奎身边,自然有他的道理。这陈天吉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对‘顺风耳’。这并非妖狐鬼怪那般的‘顺风耳’,但迎风听十里却并非虚言。但凡大队军马的动静,陈天吉都能在十里内发觉蛛丝马迹。 大奎选在此地落脚并未盲目为之,而是事先早选好了。向东是黑山峡谷,向西是阳关大道。向南是一片荒野,向北却是一大片密林。林间可通黑山山顶,也可绕路回到大路上。 耳畔风声中逐渐掺杂了阵阵马蹄声,且越来越近,大奎却笑了。 众兵士纷纷起身,拿起了兵器。大奎扔掉了身上的被子,脱去了身上的羊皮袄露出里面的甲胄来。陈天吉又屁颠屁颠的去一辆板车底部抽出了一杆铁枪,双手抱着跑回来交到大奎手上。 这次回转应天再随军出征,大奎带来了从前的紫金兽面铠,还有那杆镔铁乌龙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奎腰际又挂上了那只鹿皮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精挑细选来的石子。为了此次北征,大奎可谓做足了准备。 陈天吉竟又去拿来一个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是一件披风。做文官的要有体面地官仪,作武将就要有将威。若是光有甲胄兵器没有披风迎风招展岂不是很没排场? 这可倒好,元军大队人马在冲锋,大奎却是在打扮。 一切准备得当的时候,陈天吉禀道:“大人,元军即刻便到,我等该走了?” 大奎微微一笑道:“你等尽可到山林中躲避,本官自去会会这群朋友。” 陈天吉闻言大惊,忙道:“大人万万不可,薛显将军曾吩咐卑职,一旦发觉元军踪迹应当尽速躲避,那可是一千元兵啊。” 他听到这句话,大奎不仅脸色一板随之喝道:“薛将军尚要听本官的吩咐,你何须多言。速速躲避,并向伏兵发暗号。” 陈天吉无奈之下,向着众兵士及车夫喊道:“你们自去林间避难,我留下来护卫张大人。” 众人相顾失色,片刻间一片沸腾:“我等皆愿留下来一同抵御元兵。” 大奎很欣慰,走到车旁拉过黑风翻鞍上马,这才对陈天吉吩咐道:“都不必争了,你们自去林间暂避一时,人多了反倒碍手碍脚。” 陈天吉听到大奎如此说,不仅一跺脚高声喝道:“都跟我走。”两百兵士及数十名车夫只得乖乖的跟着陈天吉奔向山林,临走的时候各自回头望向骑在马上的大奎。兴许都在想,这位大人是病了吧,脑子糊涂了?那可是一千如狼似虎的元兵啊。 大奎眼看着所有人离去,这才缓缓策马向西而行。此刻已无须陈天吉的耳朵大奎也能听的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风更急了,暗夜中天上乌云密布,只是不知要下的是雪还是雨。 第八十六章 血溅黑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简陋的营地篝火仍旺,大奎单枪匹马一路向西隐入黑夜。疾驰中大奎留意着敌军动向,刚刚奔行不足二里就见到前方星星点点的火把油松。 大奎策马狂奔,眼看离着奔来的元军只有一箭之地了,大奎突然使个‘镫里藏身’,整个身子翻到了马腹下。自己身上的赤红披风太过惹眼,若要是明里冲将上去,元兵老远便会发觉。多年经验告诉大奎,元兵的骑射功夫可不是白给的。 如此一来,黑夜黑马相得益彰。黑风带着大奎直如夜色中的鬼魅,向着数百元并刚刚冲了过去。 双方的骑速都很快,黑风眼看即将于元兵队伍相撞,疾驰中竟是跳跃而起,一双前蹄向前胡乱蹬踏。元兵队伍中的排头兵士策马疾奔中只觉一道黑影迎面扑来,接着‘咚咚’两响胯下坐骑竟是悲嘶一声猛地止住了身形。强大的惯力将这兵士直接摔了出去。 原来黑风在草原乃是马王,但凡与同类对冲拼斗,黑风的前蹄蹬踏却是屡试不爽。 前面的排头兵士徒然间落马,后面紧跟的队伍想收住冲势哪有那么简单?一时间人吼马嘶撞作一团,而黑风却是早早的退到了乱军十步开外。 队伍好不容易止住势头,黑风却又冲了过来。元兵此刻正乱,不防间又被黑风踢伤数人。黑风不光是前蹄能踢,倒转身的后踢蹶子更见凌厉。有的元兵骑在马上挨了黑风一记后踢蹶子,竟是被连人带马踢翻在地。 “是匹黑马。”乱糟糟的人群中有元兵在嘶喊。带兵的却是个千夫长,借着火把的亮光却是看不清楚,但黑风体型高大健硕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这千夫长扬声喝道:“是野马,抓住它。”本是哄乱的元兵队伍终于返过神了,听到号令纷纷围了上来。 就在此时,大奎在马腹下猛然现身,一摆手上铁枪,已将临近的两名元兵刺翻于马下。 “有人!”本来以为只是遇到一匹野马的元军队伍刚刚平息的恐惧徒然升至最高峰,刚刚围上来的元兵听到同伴的喊声顿时又是一阵大乱。 大奎手上‘镔铁乌龙枪’锋芒再现,挥手间又将身后一名元兵校尉扫翻在地。黑风前冲两步,大奎枪如毒蛇吐信,转瞬间刺出数枪,三名元兵咽喉中枪翻身落马。 黑夜中猛然奔出一马,接着闪出一人,转眼间杀了十余名兵卒,那个元军中的千夫长有点懵了。不光是他懵了,数百人都懵了。好歹有个机灵的元兵偷偷跳下马来,手中持了长枪准备近前下黑手,黑风警觉到身后有人,老实不客气的一记‘后踢蹶子’,这元兵当即被踢的倒飞而出,等到落地之时双手捂着肚子早没了生气。 此刻的大奎直如虎入羊群,硬是从这数百人的元兵队伍中冲杀了过去。未及半柱香的时间,死伤的元军兵将已超数十人。 千夫长直到此刻才醒过神来,嘶吼道:“一起上杀了他!后退者斩!” 还不等元兵重整队形围攻,大奎策马提枪又杀了回来。昔年大奎带兵纵横江北,对阵从无一合之将。如今大奎武艺日渐精深,这些元兵元将却哪里还能奈何的了大奎?扩廓帖木儿十万大军中,大奎尚能拼杀一夜,又何况这区区数百名元兵? 黑风所经之处,元兵纷纷中枪落马,顷刻间大奎手上已是黏糊糊沾满了鲜血。大奎喜欢这种感觉,这倒并非大奎嗜杀成性,而是鲜血将手与铁枪黏住,使得铁枪舞动间更见沉稳。战马惊嘶金铁交鸣之声夹杂着那一声声元兵临死前的惨嚎,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显突兀。 那个元兵千总远远躲在路旁的一方大石后,看着手下数百人围住一人厮杀,那一个人真如天神下凡猛不可挡。明军中有此猛将,元军中谁人能敌?但这名千总尚在期望着,因为他另有五百下属正赶来这里。就算这个明军大将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千名精良骑兵的冲击,所以这千总在等。 又过了足足一柱香的时候,由黑山峡谷方向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躲在石头后面观战的元军千总终于放了心。这明军大将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将一千人马尽数杀光。只要等到其筋疲力尽,自然便是手到擒来。 死几百个属下没什么,只要将这明军大将抓到手,那便是升官有望啦。虽然如今元庭失势节节败退,但哪怕有朝一日能回到草原,作为千户总也有自己的奴隶和自己的羊群草场的。所以说,要想享受日后的荣华富贵,首先要保住这条性命。更所以说,不掺合眼前的混战乃是明智之举。 马蹄声越来越近,这千总借着战团内火把的照明,寻了一匹空马纵身跳上了马背,接着忙三火四的向东奔去。不到盏茶时候,这千总去而复返,身后更是带着数百精骑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 “死死围住那明军将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兄弟们,给我冲。”千总这一声呐喊,直如野狼般凶顽。身后五百精骑兵纷纷策马向着不远处的战团冲了过去。 将近一千人围住一个人的大战,真乃是世间少有。远远看去,就像是集市上哪家店铺徒然间半价甩货引得市井百姓争抢一般。好歹有人挤进了人群,才发觉卖货的却是个瘟神。能围在大奎身边的不过十余骑,大奎施开‘泼风挡’。身周一阵叮叮当当,竟是没有一件兵器能伤的了大奎。 但凡近身者,只要是在大奎身后的,便毫无例外的会被黑风美美的踢上一蹄子。由此一来,大奎身后攻势大减。左冲右突下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已超过一百余人,地上伏尸累累空马随处可见。这些尸体及空马不光阻碍了元兵的围攻,更让大奎有机会隔空飞石。‘飞蝗石’乃是大奎的看家本领,每每出手必中。打击处皆在咽喉要害,飞石劲猛中者立毙。 天边雷声滚滚,下雪了。期间夹杂着雨滴,落在身上是那么的凄寒森冷。西北风越见强劲,夜色深沉乌云压顶下,黑山以西再次传来隆隆马蹄声。 元军千总听到马蹄声心中不禁疑惑,这又是哪里的骑兵?起初这千总还以为是天边的雷声,可这雷声近了才发觉不对。 “兄弟们快撤,明军来啦!”元军千总一声嘶嚎,当前拨马向东奔逃。众元兵正不计伤亡的围住大奎厮杀,听到自家千总如此嚎叫,不仅纷纷跟从其后向东逃窜。先是外圈的后是内圈的。这其中倒是有一名彪悍的元军校尉,刚刚的乱战怎么也插不进身去,这时候逮到了机会。于是乎十分英勇的提着长枪策马杀向大奎,大奎随手料理了身旁最后一名元兵,冷眼看着这名元军校尉杀将过来。 刚刚千总的喊话这元军校尉没听到,因为太噪杂混乱了。但这家伙却不傻,堪堪奔到大奎身前终于反应过来。因为此刻大奎身周除了没人的空马便是遍地的尸体,其他元军兵士竟一个也不见。 元军校尉勒马之际,已经停在了大奎身前不足三尺。元军校尉只觉一股凌厉的煞气扑面而来,面前的明军大将整个血人一般,地上没有熄灭的火把照的四周阴森可怖。刚刚还是喧嚣的战场,片刻间死寂一片。 元军校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操着生硬的汉话对大奎道:“莫要误会,我来看看有活人没!”说完陪着笑,先是将手上长枪挂回了鞍勾,这才在马上抱着拳哈着腰,小心的拨马准备走人。身后徒然劲风袭到,接着这元军校尉只觉心口一凉,低头看时竟是一支枪头将他由后背刺入前胸刺出。 元军校尉尸身摔下马的时候,自西冲来大批明军精骑,薛显亲自带队来到大奎身边急声问道:“张大人,你没事吧?” 大奎持枪向东一指喝道:“元兵刚走不远,给我追。” 薛显在马上抱拳喝道:“末将遵令。”说着一摆大刀,两千明军精骑兵向着正西的黑山峡谷追了过去。薛显看到大奎一身是血,本想留下来查看大奎是否受伤,哪知大奎突然策马前冲,顺着人流赶向队前。薛显见状不由放下心来,随后策马跟了上去。 此地距黑山峡谷不过是一二里之遥,大奎一路策马首当其冲。 元军千总带着不足一千元兵士向东逃窜,刚刚冲进黑山峡谷不远,元军千总便急忙勒马止步。只见谷中狭窄处已被十余辆大车及乱石树木拦住了去路。元军刚到,就见到一直带火的羽箭自半山处射出,落在了路中的板车树木上,转瞬间火光大起,原来这些板车树木上皆是泼了油的。 “速速退出此谷,有埋伏。”元军千总扯起嗓子一声嘶嚎,话音还没落。元军队伍后已是一片大乱。 只听队伍后面有元兵惊呼道:“那个瘟神追来啦。” 元军千总听到这句话,不仅高呼道:“兄弟们冲出去,围住杀了他!” 第八十七章 釜底抽薪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次大奎并没有杀入人群,而是策马奔到峡谷口便止步在此。眼看着元兵由山谷内冲出来,大奎不仅笑了。风依然急劲,雨雪仍然在下。那雨中的雪花白的炫目,却冷得刺骨。 薛显带着两千人马随后杀到谷口,就在刚刚冲到谷口的元兵目瞪口呆之下箭雨破空而至。冲在最前的数十名元兵霎时间变成了刺猬。明军一轮箭雨后,不做丝毫的停留,向着溃败的元兵冲杀了过去。 一面倒的战斗,只能称作是杀戮。仅仅半个时辰,近千的元兵便死伤过半,余众皆降。 先前留守在峡谷的二百明军抓获了元兵的千夫长,原来这个家伙号令部下回头冲杀,他自己却弃马越过拦在山谷中的障碍准备逃命,却被守在那边的明军逮个正着。 此一战明军俘虏元兵五百六十余人,缴获战马九百余匹,及兵器皮甲等大宗军械。 薛显号令原地休整,先将死马取肉煮了,大家草草的吃了点马肉压压饥火。这才再次出发追赶大队人马。 俘虏每人一骑都用绳索绑缚了穿成串,明军分左右两队押解着,过了黑山赶往临洮。天色放亮之时,终于赶上了大队人马。两万明军转折向北,奔着兰州方向行进。一路上又遇到几小股元军,不费吹灰之力便统统杀散。 原来扩廓帖木儿大军如今粮草不济,这才派出近万侦骑四处搜刮粮草。当初因为修建两座石头城,兰州城周边地界几乎成了不毛之地。无奈之下元军侦骑这才结队远觅,结果就遇到了增援兰州的明军。 两万明军距离兰州尚有一天行程时,大奎与薛显商议。两万人马不到兰州,而是扮作元兵去攻扩廓帖木儿的两座城池。石头城内有元庭随军的显贵,又是屯粮之地。若是拿下两座石头城,扩廓帖木儿的大军便真的穷途末路了。薛显思虑再三认为不妥,因为此行的目的是增援兰州,而非攻城略地。扩廓帖木儿大军的辎重粮草皆在两座石头城,岂能没有重兵防护?一旦攻城不利损兵折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显绕个圈子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倒是很顾忌大奎的面子。大奎倒是不以为意,中规中矩的跟随大队人马进了兰州城。 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大奎先是沐浴更衣。连日的赶路厮杀,大奎也确是累了。 杨小虎、孟歌、区大锤见到大奎回来了,都是高兴的不得了。谁知大奎回房沐浴更衣后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将黑才起身。 大奎问过了城内的情况,心中也是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兰州城兵已不足一万,扩廓帖木儿大军攻城的这几个月,兰州城光协助守城的百姓就死了将近万余人。尤其是军械物资,守城消耗堪称明史之最。由此可见扩廓帖木儿大军攻城之猛,战况之惨烈。 傍晚时分,就在大奎所居的住所设宴,城中除当值的校尉以上将校悉数到场,张温与薛显于席间商讨守城之法。大奎听了却是不以为意,张温见到大奎脸色有异,不禁问道:“张大人,就兰州当下形势,不知有何高见?” 大奎喝了一杯酒先是润润喉咙,这才言道:“扩廓帖木儿大军如今正与元帅的二十万大军在沈儿峪对峙,他的两座石头城必然空虚。本官想亲率兵马将两座石城夺下。如此可断扩廓帖木儿的粮道,更为重要的是可在其溃败之时封其退路。” 张温思虑片刻没言语,薛显却是道:“如今我兰州守军总计三万有余,取敌石城确为上策,但若久攻不下又当如何?”此言一出,在场的诸将各自出言符合。 大奎心知这些人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向一直不言语的张温问道:“不知张将军意下如何?” 张温见问,不得不答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数月来兰州苦战,兵马疲惫。况且我等又没有攻城器械,两座石头城防守严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大奎还想说什么,薛显又道:“张大人在城外之时与我商议乔装为元兵取城之事,末将认为实在是不妥。若是被识破,却如何收场?”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恼怒,身边的孟歌及区大锤见到大奎脸色不善,便有要发作的意思。亏得杨小虎及冯师爷拉住,这才免去一场纠葛。 酒过三巡之时,大奎反倒是笑了。众人皆不明所以,大奎笑道:“本官虽身为监军,却不想多干涉军伍之事。以后这城防之事全仗两位将军劳心劳力了。” 张温及薛显见到大奎终于放弃了攻城的念头,不仅各自放下心来。谁知大奎续道:“如今不见元军攻城,本官这堂堂一品官要想外出走动,总也要有些威仪不是?”听到大奎这句话,张温及薛显二人顿时云里雾里,不明白大奎要说什么。 大奎向张温道:“朝廷的法度张将军应该所知甚详。” 张温连忙抱拳道:“皇上定下的规矩,末将怎敢忘怀。”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恩,不错。本官且来问你。当朝百官出行都是何仪仗?” 张温略一思量,这才答道:“皇上出行,有十万御林军护驾。王爷出行,有铁甲军一万随行。当朝重臣按品阶逐次减半。”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身为一品,出行总也要五千随身护卫。张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直到此刻张温才明白大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辩解道:“大人有所不知,除非是钦命公差,否则一品朝官仪仗也不过两千之数。” 大奎一摆桌子,哈哈大笑道:“两千就两千,明日一早点齐人马来见我。” 张温及薛显二人顿时傻眼,这监军大人莫非是疯癫了? 正事谈完,大奎酒足饭饱之后便先行告辞,孟歌及区大锤随后也离席而去。 当晚大奎与孟歌与区大锤及杨小虎秘密商议,兰州城的北门及南门便是孟歌与区大锤负责值守的。等到明日领了兵马便由北门出城,杨小虎身为军需提调,库存有多少元军的兵器衣甲自然了然于胸。 一切计议妥当,便各自回房安睡。次日一早,大奎起床更衣后,草草洗漱出门而去。 城内的晨阳要比城外的暖了许多,街上积雪尽皆化作积水,地上湿漉漉的泥泞不堪。大奎站在门前傻了眼,街上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仪仗队伍。一直等到近辰时,还是不见有人来,大奎不由得气的火冒三丈。当下径直去了守备府,张温去巡城了,只有薛显在。 一见面,大奎开口便怒道:“答应我的两千仪仗何在?出尔反尔竟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薛显诚惶诚恐,连忙答道:“大人息怒,张温将军并未食言。讲好的是明日一早将两千仪仗带到府上,不信你问问他们。”说着一指忙里忙外的几名校尉。当中一名千户走上前来向着大奎抱拳道:“大人息怒,昨夜的饮宴末将也在,大人说的确实是明日而非今日。” 大奎听到这里,本就压在胸中的火气腾地冒起老高,近乎于咆哮道:“明日复明日,你们竟敢戏耍本官?”还不等众人再来劝慰,站在大奎对面的千户已被一脚踹出老远。 “去将张温叫来,本官就在这里等他!”大奎近乎狂怒,说起话来也是咬牙切齿。那千户不敢怠慢,爬起身来就要往厅外走。 恰巧张温的声音传来:“哎呀呀,什么事惹得张大人如此盛怒?”说着话,张温带着几名随从进了守备府大厅。 大奎也不兜圈子,走到张温面前冷着脸问道:“本官的仪仗何在?” 张温一愣,看了看薛显。薛显暗地里向张温苦着脸摆摆手,张温无奈,这才苦口婆心道:“张大人,此番城内首要乃是巩固城防,却哪里还倒得出人手来做仪仗?” 大奎冷笑道:“你守得住兰州是大功一件,无须再冒风险了。本官说的可对?” “这……。”张温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不仅哑口无言。 大奎望着张温续道:“前番本官有伤在身,留在兰州也是无奈之举。当初元军胁迫百姓临城,你张温为保兰州故此临城者格杀勿论,本官不怪你。此番本官乃是监军,你敢不从?” 张温没说话,薛显上前道:“大人息怒,此事还容商榷。” 大奎也不废话,走到公案后抓起醒目‘啪’的一声拍在公案上:“传我军令,速速弟点齐两千精骑于北门候命,如有违抗斩立决!” 张温与薛显对视片刻,张温这才叹息一声出门去了。 两千精骑兵统一换了衣装,大奎又将俘虏的那个元军千夫长带在了身边。一切准备停当,队伍出了北门鱼贯隐入城外漫漫风雪中。 大奎心中急切,因为只要拿下两座石头城,远在沈儿峪的扩廓帖木儿势必要班师来夺城,如此一来元帅那里就有机会趁胜追击。只此一战甘陕可定! 第八十八章 雪夜夺城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从俘虏的元军千夫长口中得知,两座石头城各有元兵守军三千人,皆由元庭重臣统一提调。白塔山石城的守将为元郯王哈瓦帖木儿(化名),东岗石城的守将为文齐王古都赤那(化名)。余外共有四支四处游荡劫掠的元军千人队。这四支千人小队一为筹集粮草,二为查探军情。大奎得知此讯息,心中更觉稳妥。只要混进城去,控制元军守将,那么两座石城便唾手可得。若是一般的将军就算制住也未必能如愿拿下城池,但这两位乃是王公。即便是扩廓帖木儿也要看其脸色行事。 天色将黑之际,大奎率领两千人马来到了东岗石城下。未至城门前,城上射出一支响箭,大奎当即号令全军止步。这响箭乃是警告,若是有人胆敢擅自靠近城池,城上必会乱箭齐发。 大奎叫人唤过俘虏的千夫长,千夫长还未开口,只见大奎双手分持马鞭两端,突然发力左右一分‘啪’一声,那马鞭竟被一扯两段。须知马鞭乃是牛皮切丝加工编织,比之麻绳尚要坚韧三分。大奎轻描淡写的一扯便将马鞭扯断,双臂没有千斤力至少也要八百斤。千夫长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大奎却是未言先笑,这才续道:“你的脖子想必没有这马鞭结实,若敢胡言这马鞭就是下场。”千夫长看了看大奎手上的两截马鞭,忙鸡啄米般的点头。大奎冷声道:“按教你的说。” 千夫长连声答“是”,接着策马上前向着城上守军扬声喊道:“莫要放箭,我是巴图尔,我是回来送粮的。” 城上守军仔细看了看,此刻漫天风雪却是看不真切。无奈之下只得喊道:“你稍等片刻,我去禀告将军。”说着向身旁的元兵嘱咐了两句便转身下了城。过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城上再次传来喊话:“粮车拉进来,人马且在城外驻扎不得擅自入城。”喊话间,城上缓缓放下吊桥却未开城门。 大奎一扯千夫长巴图尔道:“我与你同行。”巴图尔慌乱的点点头,心中不由嘀咕:此番不死在明军手上,也要死在自己人的乱箭之下了。 大奎与巴图尔并鬃而行,杨小虎带着五名兵士赶着六辆大车随后向城门行去。一直到了吊桥前,城上元兵探出头来向城下仔仔细细看个清楚,见到并没有兵马同行这才通告开了城门。 大奎策马上了吊桥,看到城门内只有十余名元兵守卫,不禁笑了。又向前走了一段,就在进门之际,大奎缓缓将鞍勾上的铁枪摘了下来。 杨小虎赶着马车上了吊桥,见到义父已到城门处,却是抽出腰刀喝道:“动手。”这一声喊,赶车的五名兵士纷纷在车上抽出暗藏的长刀奔到吊桥的吊索处向着吊索挥刀便砍。这几把长刀乃是区大锤所铸,均是锋刃无比,手腕粗的吊索只三两刀便即砍断。 与此同时,远处的两千明军见到吊索断了,齐齐呐喊向着城下冲来。城上元兵见到大事不好,一个个呼号着:“快关城门。”可此刻大奎横枪立马守在城门处,谁能靠前?本来守在城门处的十余名元兵刚刚近身,大奎铁枪一记突刺,便将当先冲到的元军校尉刺死,接着双臂一振竟挑了这元军校尉的尸首反手钉在了城门上,余者见大奎如此威猛早已心胆俱裂,再见到明军冲杀过来不由得各自嘶喊着掉头就跑。 明军蜂拥杀进城来,一进内城便即抢占城墙,大奎自带五百兵士向城内猛攻。两千明军兵锋难挡,大奎一路杀到中军大帐,遇到元兵护卫军只是一轮箭雨接着一个急冲锋便将元兵杀散,接着大奎只身冲进元军中军大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文齐王古都赤那擒获。 文齐王古都赤那被擒,城内元军很快便放弃抵抗尽皆投降。此一战,明军缴获牛羊马匹数千头,营帐兵甲粮草等辎重数以万计。更为可笑的是,城内元军多是老弱,精壮士卒都被扩廓帖木儿调去了沈儿峪。不光如此,城内妇孺极多,都是元军将校的家小。看来扩廓帖木儿此一战真可谓破釜沉舟了。 大奎命人将其他三座城门尽皆钉死,并将一些板车辎重等物堆进了门洞,再派兵把守四门。此番能出入城池的只有西门而已,其他三门已被封死。军械马匹俘虏等由一千人马押解送回兰州,张温薛显得知大奎旗开得胜,接收了物资及俘虏便随后派出了五千精兵增援留在东岗的大奎。 援兵未到,大奎便令区大锤及孟歌带着一千精兵留在了东岗石城,随后与杨小虎率领剩余的一千人马向白塔山星夜疾驰。俗话说兵贵神速,明军虽是一击得手,但就怕乱中出错。一旦有败兵逃往白塔山报信,那可就将失去奇袭的效用了。 忙活了大半夜,大奎带兵赶到黄河边已近天明。此刻正值初春,黄河上冰冻早已开化。大奎命兵士四下里找寻渡船,但仓促间哪里能寻觅的到。 手下有千户将官献策道:“末将乃是本地人,熟知地貌。此处无渡船,却可由此向西而行。那里有处村镇唤作‘马滩’,镇上百姓世代打鱼为生,定有渡船。” 大奎点头称是,遂带领一千兵马向西而行约六十里。因有车马累赘,到了马滩已是走了整整一天。连年战祸,百姓也长了心眼。见到大队军马来到,早已扶老携幼远远避祸。大奎到了镇上只见到家家关门闭户,想找个人问问也不可得。 事急从权,大奎命人写下文书盖了印信,声言借舟船一用。又将此文书张贴在街边显眼处,这才号令全军找寻渡船。马滩小镇,不过数千人家,所寻到的渔船不过数十只小舟,大奎无奈只得以这数十只小舟将人马分三批运过江去。 到了对岸明军弃舟上马向着白塔山进发,等到了白塔山下已近黎明。此次大奎无须再大费周章,单枪匹马来到城下,向着城上的守军亮出了缴获的文齐王印信。城上用绳索吊下一只提篮,大奎将印信放入提篮叫元军拉上去仔细看清。 那守城的千夫长看过印信,便即叫人开了城门并亲自相迎。毕竟有此印信者必是文齐王亲信,这千夫长哪里敢怠慢。 城门大开之际,大奎带着一千乔装后的明军上了吊桥,那元军的千夫长毕恭毕敬的上前来交还了音信。却发现面前这位将军面生的很,心中疑惑嘴上便问道:“不知将军姓甚名谁,小的也好去通报。” 大奎轻咳一声,缓缓道:“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明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奎。”这句话便似那护城河中的冰水般,让人听了不仅毛骨悚然。 元军千夫长闻言大惊,刚要拔刀。大奎身后的杨小虎一枪刺出,顿时将这元军千夫长当胸刺穿。大奎随后率领一千明军冲进城去,不理会城墙上尚在呆若木鸡的元军,向着城内纵深冲杀过去。 两座石城说是大城,也只是一圈城墙四道城门而已,仓促间哪里能建屋盖舍。城内依然是帐篷挨着帐篷,只不过整个城中划分了四片区域,中军大帐就在石城的正中。并有四条主道连接四门。 大奎顺着宽敞的马道直冲中军,沿途纵有巡夜的元兵队伍,明军一千兵马席卷而过,这些许巡逻元兵也就成了刀下亡魂。一切发生的太快,死在明军刀下的元兵根本不会料到,城高墙厚的白塔山石城会转眼被明军攻破。 总责白塔山石城的元郯王哈瓦帖木儿,听到帐外蹄声隆隆不禁睁开惺忪睡眼。却只是梦呓般问了句:“什么事啊?大清早的这般吵闹。” 睡在身旁的美人只是轻哼了一声,却并没言语。哈瓦帖木儿猛然听到帐外喊杀声大作,不仅一个机灵坐起身来。还不等下床,一阵冷风吹到,哈瓦帖木儿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看时,却见一高大身形早已站在面前。 “本官大明中书省左都御史张大奎,今番特来拿你。”大奎不等哈瓦帖木儿有所动作,伸手揪住哈瓦帖木儿后衣领提了便走。哈瓦帖木儿身为本城主将,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大奎还未走出五步,哈瓦帖木儿猛地反手抄抱了大奎腰身,拧身便摔。 大奎突遭变故,当下沉腰扎马拿桩站稳。晓是哈瓦帖木儿力大如牛,竟也难以撼动大奎分毫。大奎就势右手一提哈瓦帖木儿后衣领向旁一扯,同时脚下猛然一记扫腿。‘噗通’一声,哈瓦帖木儿顿时摔的眼冒金星。 这哈瓦帖木儿比那东岗石城的守将文齐王古都赤那强了不少,还知道抵抗。大奎不由感到好笑,当下蹲下身望着哈瓦帖木儿道:“要想活命,就叫你的手下莫要反抗。若不然我将你骨头一截一截的捏碎,你信是不信?” 哈瓦帖木儿听到这话,趴在地上晃了晃被摔晕的脑袋,却是喝道:“要杀要剐随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大奎点点头笑道:“果然是条汉子。”说着拎着哈瓦帖木儿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第八十九章 元帅出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中军大帐外正是一片混战,杨小虎带着一千明军死死护在中军大帐门前,外围是黑压压一片并不断增多的元兵,双方刀枪见血正胶着战在一处。 大奎提着哈瓦帖木儿站在中军大帐门前,向着广场上交战的元明两军厉喝道:“哈瓦帖木儿已被生擒,降者不杀。”明军听到大奎的呼喝纷纷撤出战团,并齐声高喊:“降者不杀。”一时间声震极远。 见到元军虽是停手,却仍是跃跃欲试,大奎挥手将哈瓦帖木儿掼在了地上。哈瓦帖木儿被摔得痛哼一声,刚要起身已被大奎手持长剑抵在了颈项处。大奎环目四望,这才再次喝道:“我数三个数,尔等再不放下兵器,我便将哈瓦帖木儿一刀一刀的剐了。” 就在此时,身后中军帐内传来一阵哭号:“都放下兵器,莫要伤了王爷。”大奎回身看时,却见一个面目娇好的女子衣冠不整的冲出了营帐。由帐内奔出的虽是一介弱女子,但围在明军四周的元兵竟是纷纷弃械并后退数步。 大奎见状不仅心中好奇,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伸手一捋额前乱发,这才仰头道:“我乃西宁郡主,文齐王的妹妹金珠儿,元郯王妃。”说着环目道:“只要放过王爷,我等愿降。” “恩,看你颇识大体,本官不难为你。”说着大奎传令道:“来人啊,收缴兵器钱粮马匹,并与俘虏一并押解回兰州。”杨小虎领命,遂安排明军兵士一一照办。 城内所有大车俱被调用,能拉走的全部装上大车,光兵器铠甲粮草便装了足足百辆大车,不能拉走的统一归纳到城中点火焚烧一空。所有俘虏用绳索绑缚成串,排着长队由明军兵士押解了浩浩荡荡出城向西而行,如今的白塔山石城已是空城一座。 明军押解着俘虏及缴获的大批物资,于次日正午方才赶到当初登岸之地。大奎先令五百明军过江,这才让元军俘虏将物资装船。不足百只小船足足来往运送了十余趟才将物资俘虏运到了河对岸,等到大奎带着五百兵士再过河又已是暮色低垂。 大奎乃是农户出身,自然是节俭得很。所有物资都不舍得丢弃,车马不够只有再到马滩镇征调大车,费尽周折用了三天才回到兰州。张温薛显得知大奎得胜而归,顿觉羞愧难当并双双上门请罪。大奎倒也大度,庆功宴上声言每人罚酒三杯了事。 张温及薛显大喜过望,谁知大奎叫人拿来的酒杯大了些,却是要用木盆盛酒权作酒杯。 张温望着面前的木盆脸色发苦,告饶道:“大人说笑了,此乃木盆。莫说三盆,便是一盆喝下去也非醉生梦死不可。”薛显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身为武将这疆场厮杀却不畏惧,但这酒醉之苦却是比死还难受。 大奎脸色一板,佯装恼怒道:“本官身为文职且自行出战,那时两位将军百般阻挠面色为难。本官九死一生尚不为难,两位喝点酒却推三阻四?”说着一拍桌案道:“此乃家中饮宴并非军伍,你二人须听本官调度。” 薛显叹气道:“即是大人执意如此,我二人从命便是,只是万望少倒些。” 大奎冷脸望着张温及薛显半晌,这才哈哈大笑道:“两位将军当真啦,哈哈哈哈,本官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吩咐府内侍卫抬上两只大瓮来,指着大瓮道:“此乃蒙人的奶酒,早年本官曾喝过,劲力不大却芳香无比。今晚与两位将军同享,切莫害怕!” 张温及薛显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当晚大奎府上张灯结彩,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兰州派出两个信使,一个明军兵士,另一个却是元军兵士。明军兵士骑乘快马绕路赶往沈儿峪向元帅徐达报信,元军兵士却是骑了一头骡子向沈儿峪直行而去。此乃是张温的主意。只要元军信使见了扩廓帖木儿报知东岗石城已破,城中粮草尽失,晓是扩廓帖木儿沉稳如山也是坐不住的。 此时元明两军于沈儿峪对峙已足足过了三个月,双方近四十万大军每日厮杀战况激烈非常。直到此时,元帅徐达才见识了扩廓帖木儿麾下大将实力。这几个月里,明军中汤和、蓝玉、邓愈及手下诸将轮番上阵,每阵过后便是大队人马的冲锋混战。 扩廓帖木儿麾下猛将如云,知名的不知名的层出不穷。更有一人与汤和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后来得知此人乃是扩廓帖木儿的妻弟毛峰。 得到兰州军报,元帅徐达心中大定,遂亲自带领众将登高向对面的山坡观望。只见元军军营中井然有序不见乱象,汤和心中不禁疑惑,便上前问道:“兰州来报,东岗石城及白塔山已被我军清缴一空,扩廓帖木儿若知此信怎会无动于衷?” 徐达微微一笑扶冉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汤和沉吟道:“从元军大营的表象看来,似乎没甚变化。” 徐达却是道:“我们所见只是元军大营的沧海一滴,试问我军大营虚实元军可能望得见?” 汤和不禁道:“军营有山坡阻挡,岂能让元军随意窥探。”顿了顿汤和续道:“只是从表象看,尚不能断定元军是否有撤兵的迹象。” 徐达叹道:“拼杀一日两军暂且罢兵,但我军却不能安然处之,须做好全军出击的准备,若是元军阵营有变即可一战而定。”说罢吩咐道:“传我将令,三军加紧埋锅造饭。将士身不解甲马不离鞍,随时候命。”身后众将齐齐躬身领命各自回营安排。 中军帐灯火通明,徐达甲胄在身外罩斜襟蟒袍端坐于帐中,两侧各有五名甲士候命,徐达在等探马的回报。苦战数月以来,徐达每日皆是派出精干士卒打探军情,今夜应该有好消息了。 月上中天之时,一樵夫打扮的年轻汉子一路闯营直奔中军大帐。沿途有巡营兵士拦截,这汉子只亮出一块腰牌便即畅通无阻。那腰牌乃专属中军哨探持有,而每一名中军哨探皆为精挑细选的军中精干兵士。 这汉子奔到帐前扬声道:“属下王恒来报。”帐内传出徐达的声音:“快快报来。” 王恒这才进帐向着徐达施礼道:“属下探知,由兰州来的元军信使已到扩廓帖木儿营中。” 徐达不仅问道:“兰州据此不过百里,却为何如此之慢?” 王恒据实言道:“那信使乃是兰州守军俘获的元兵降卒,此番来沈儿峪却是只骑了一匹骡子。” 徐达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且去歇息吧。” 王恒领命退出中军大帐后,徐达这才吩咐道:“传我将令,各军将领中军帐议事。”候立两侧的甲士各自领命出帐,不到片刻间元军各营将领便已齐聚中军大帐。 “汤和邓愈。” “末将在。”汤和及邓愈双双出列抱拳道。 徐达于条案上的牌楼中抽出一支令箭道:“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于沈儿峪以西乱坟岗设伏,见元军败兵即截杀之。” 汤和接了令箭转身与邓愈出帐而去,徐达又取一支令箭道:“蓝玉。” “末将在。”蓝玉上前听令。 徐达微微一笑道:“蓝将军带领本部兵马埋伏在沈儿峪以东,见到峡谷内烟起便率部自东侧冲上北坡掩杀便是。” “末将遵令。”蓝玉接了令箭也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随后徐达吩咐: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初刻叫阵,一阵胜则火炮齐鸣,掩护步卒杀上北坡。 众将齐齐领命,徐达摆手道:“散帐。”谁知众将却不离去,徐达问何故。一精骑营千总问道:“元帅,诸位上将军皆已派出,明日若是元将毛峰对阵,谁可敌之?” 徐达微微一笑道:“你等且各自回营准备,明日之事本帅自有计较。”众将闻言这才告辞各自回营。 沟壑深邃,南北高坡长枪林立兵甲生辉,战鼓骤起号角声明。 今时不同往日,元军格外慎重,第一阵便派出大将毛峰。徐达立身于南坡顶,目光却不是望向坡底,而是望向对面,看到的事物令徐达不由心喜,元军已在拔营起寨。 正当此时,坡下奔来一明军兵士,到了徐达身前十余步处屈膝禀道:“禀元帅,敌将毛峰三番对阵,已杀我军战将两员。” 徐达闻听此言不怒反笑,吩咐道:“牵我青鬃马取我乾坤刀来,看本帅亲自上阵斩那毛峰。”此言一出,徐达身周兵将尽皆惊骇。自从军到如今,很少有人见过元帅徐达亲自上阵,今番竟要亲自与那毛峰对阵,实在是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第九十章 定西大捷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将毛峰仪表堂堂身躯伟岸,银盔银甲乌骓马一派儒将打扮。此刻正值连胜三阵,身后坡上元军呐喊助威,声势震天。徐达身为三军统帅,有恐己方连输三阵军心不稳,故此亲自策马提刀来到两军阵前。 徐达缓缓而行,直到相距敌将毛峰十丈这才止步。见到毛峰英姿,徐达心中不仅暗赞。当下开口道:“元庭气数已尽,将军何必执着。本帅受太祖皇上错爱,官拜征虏大将军。太祖皇上惜才爱贤,正缺将军这等英杰辅佐,若是将军有意定然仕途无量。” 毛峰一带马缰,却是向着徐达抱拳施礼道:“徐元帅屈尊来说,毛峰受宠若惊。然各为其主,为人臣自当守节;久闻徐元帅文武兼备,今番冒昧领教一二。” “呵呵呵呵。”徐达未言先笑,随后道:“疆场厮杀以命相搏,何言领教?既如此,近招吧。”说罢一摆大刀立个门户。 毛峰再次抱拳道:“得罪!”说罢厉喝一声:“驾。”双脚一磕马腹,胯下乌骓马猛然奋蹄,毛峰手摆长枪向着徐达冲杀过来。 两军虽是人山人海,却寂静无声。望着策马冲来的敌将毛峰,徐达微微笑了。长枪迎面刺到,徐达竟是松开握缰绳的左手,猛地抹面一抓。‘啪’一声轻响,众目睽睽之下竟将毛峰的枪头抓个正着。 不等毛峰再动作,已是刀光一闪气势如虹。毛峰何常见识过如此本领,索性眼睛一闭就此等死。谁知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再看时。徐达笑意盈然面目慈祥,哪里有半点杀机。刚刚徐达一刀只是将毛峰头盔上的两只鸾羽斩断,却并不伤其性命。 徐达缓缓松开毛峰的长枪头,笑道:“将军且听我一言,兵者虽为生死存亡之道,却本意在和。待到天下安定,百姓自然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将军以为然否?”毛峰望着徐达却没说话,徐达仍是自言自语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知忠义为立身之本。毛将军身为汉人,却为何助纣为虐?若是将军愿降,仍不失高官显爵且大明幸甚百姓幸甚。” 徐达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更是和缓适中。刚刚抓住毛峰的枪头,徐达左掌已是鲜血淋漓竟似毫无所觉,两军对垒身处险地竟也安之若素。毛峰弃了长枪马上一抱拳道:“徐元帅大仁大智,毛峰拜服。元帅虽是手下留情,但毛峰也会给元帅一个交代。” 徐达不仅笑道:“将军既是如此说,请便。” 毛峰当即打马回转,没走三丈外便一头栽下了马来,原来竟是在回转的时候取匕首自刎而死。徐达心中无限痛惜,缓缓一摆大刀,不等元军阵中救援人马下坡,明军已是千炮齐鸣,接着全军潮水般冲下了高坡。 一瞬间,北坡一片涂炭。隆隆炮声中元军死伤累累,不由得退向坡顶。明军是以刀盾在前,火枪弓弩在后,只一番冲杀便攻占了北坡大片地方。四处硝烟滚滚,身在沈儿峪以东的蓝玉见到烟起,当即率领部下三万人马杀出。 扩廓帖木儿虽命毛峰对阵迎敌,但大队人马早已整装待发,却没料到毛峰败得如此快而已。毛峰的兵马一败,扩廓帖木儿当即带领大军向西溃退,明军随后掩杀,一时间尸横荒野血填沟壑。 胜负虽已注定,徐达不免神伤。毛峰乃是将才,其文韬武略徐达久有所闻。其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得力臂助,且又是扩廓帖木儿的妻弟,自然不能投身明廷改弦易帜。人虽英杰,怎奈世事无常,或许死是毛峰唯一的解脱。 元军大败,败在不反击。扩廓帖木儿得知东岗石城及白塔山石城陷落,后方不保却哪有心思再与明军缠斗,可怜天公不佑。元军刚刚败逃至沈儿峪以西的乱坟岗,只听号炮声起。汤和与邓愈各领五万人马已将去路死死堵住。 这一下前后围堵后有追兵,扩廓帖木儿大军已是插翅难飞。 “全军听令,舍弃辎重粮草。侍卫军随我打头阵,余众殿后杀出重围,冲啊。”扩廓帖木儿一声厉喝,身周五千侍卫军齐声相应。一时间蹄声隆隆向西奋力冲杀,无奈明军势大已将元军团团围住,这一场厮杀自清晨到日落,再由日落战至清晨……足足三天三夜,扩廓帖木儿麾下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扩廓帖木儿只带亲随千余人杀出重围向北落荒而逃,汤和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急忙赶往中军向元帅徐达禀告。 徐达得报却是不以为意,扶冉笑道:“扩廓帖木儿乃是当世虎将,太祖皇上甚爱其才曾多次招抚却未能如愿。此次扩廓帖木儿能杀出重围也在本帅意料之中,故此本帅尚留有后招。”汤和等众将大惑不解,徐达也不说破,只是号令全军整顿兵马向兰州进发。 却说兰州城内,大奎整日里与杨小虎等人耍枪弄棒研习武艺。东岗石城有孟歌及区大锤带兵镇守,料来不会有事。东岗石城内虽然只有一千兵士,但城高墙厚就算十万大军来攻也需耗费几个时辰。 大奎不相信扩廓帖木儿能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攻城,到时只怕攻城的元兵还没登上城墙,城下就会与元帅徐达率领的明军打成一锅粥。 杨小虎的枪法大有进步,每招使来中规中矩沉稳有力。只需假以时日,将这些招式熟练成巧,便可有所小成。父子二人一个悉心教导,一个刻苦习练,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突然门外兵士来报:东岗石城燃起烽火。 大奎闻言大喜,向杨小虎交代道:“在家勤练武艺,为父有事要出门一趟。”杨小虎虽是不明所以,但仍是遵照吩咐老老实实呆在院中,眼看着义父急匆匆出门而去。 大奎换了甲胄提了镔铁乌龙枪,出门后翻鞍上马便直奔东门,东门处一千精骑早已整装待发。城门开启,大奎一马当先冲出兰州城,身后一千明军骑兵紧随其后蹄声隆隆一路向北绝尘而去。 由沈儿峪临行时,徐达元帅曾授计曰:“两万精骑驰援兰州目的有三,一为加固城防,二为试探元军虚实,三为断其后路。”而此刻大奎要做的便是去断其后路。 沈儿峪大战,数十万人绞杀在一起,战场绵延数十里,遍地烽火处处狼烟。东岗石城居高望远早早看得真切,故此按大奎约定的讯号燃放狼烟。大奎见了狼烟心知大局已定,自己所要做的便是截杀元军败兵。 纵观大明军中,能与扩廓帖木儿战阵中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张大奎一人,故此徐达方才作此安排。 草木逢春,清风暖阳。大奎率军一路驰骋,很快赶到了黄河岸边,接下来便沿着黄河一路向东巡查,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处村镇。黄河之水浊浪滔滔,唯独在此地有一小股支流,水势和缓绕村而过。 大奎号令全军止步,转头问道:“此地是什么去处?” 军中向导上前道:“此地名为小河湾,此村以河为名就叫小河村。” 大奎点点头,望着村中炊烟袅袅,当下吩咐道:“全军在此待命,本官亲自入村查探一番。”一千兵将就此下马,原地歇息。大奎只带了两名侍卫便向小河村行去,进了村随便找了户人家询问,竟是没有丝毫元军的消息。 谢过这家百姓,大奎又带着两名侍卫出了村,回到兵将们歇息处大奎犯了愁。带兵的千户上前问道:“大人,这一路来不见元兵踪影,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大奎摘下头盔,千总忙吩咐人搬来一块石头请大奎落座。又有人递上水袋,大奎喝了口水这才道:“元军新败,仓促间不可能寻到数量众多的渡船,故此需寻觅水势和缓处,本官料定元军败兵必由此地渡河。我们再沿着河边走一程,若是仍不见元军踪影便回到此地守株待兔。”围在身周的将士们纷纷点头称是。 一千人马就在原地埋锅造饭,只歇了小半个时辰便再次上路向东巡查去了。 再说扩廓帖木儿杀出明军包围,带着不足一千人马一路向北奔逃,将到黄河边时便折转向西。十余万大军竟只逃出了不足一千人马,此刻扩廓帖木儿心中愤恨交织难以名状。他要赶到对岸,因为自己的爱妻还在白塔山等着自己。建城之初,白塔山上的白塔寺便是扩廓帖木儿经常去的地方。因为他要给有了身孕的爱妻祈福,爱妻毛氏是扩廓帖木儿这一生中唯一深爱的女人。 白塔寺外尚有一处别院,环境清幽雅致。扩廓帖木儿便将爱妻安置在此别院中,并有贴身丫鬟仆从数十人伺候在侧。山下石城被明军攻破,也不知现在爱妻如何了?想到这里扩廓帖木儿更是心急如焚。 接连三日三夜的搏命厮杀,扩廓帖木儿及手下兵将逃到这里已是人困马乏。但后有追兵前有黄河,需找寻渡船方能逃出生天。正当扩廓帖木儿愁眉不展的时候,却见到一彪明军人马迎面而来。策马走在前面的人似曾相识,扩廓帖木儿思虑片刻猛然记了起来:此人是张大奎! 第九十一章 金蝉脱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扩廓帖木儿看到大奎所领明军数量与已方相若,不禁心中发苦:‘手下虽有一千兵马,但这一千人却经三日三夜的拼杀又劳师以远人困马乏,此番我军休矣! ’ “全军听令,若有人能杀出重围随我过江,赏千金封千户。”扩廓帖木儿强打精神,不料话音刚落身后‘噗通’数响,竟有三五人颓然摔落马下。手下将士都是又累又困又饿,连在马上坐稳都难,如何还能再战? 大奎带着一千明军优哉游哉向前走,见到扩廓帖木儿这一千元军却不急于开战。先是摆开雁行阵,然后大奎一个人策马向前来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余丈处。 “扩廓将军一向可好啊?数月不见倒是清减了!”大奎打着哈哈问候了一句。 扩廓帖木儿心中不禁暗骂:苦战三日不眠不休更是水米不进,不瘦才怪。 大奎在鞍囊里摸了一阵,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竟是块熟牛肉。大奎将牛肉凑在鼻下闻了闻,当即赞道:“这肉可是卤煮,乃是兰州七味居的手艺。”说完便当着两军阵前大吃起来,还晓有兴致的摸出个水袋,一边吃一边喝。扩廓帖木儿手下兵将离着老远便闻到了酒味肉香,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闻到酒肉香味,可真真是馋煞人。 扩廓帖木儿心知此乃是张大奎的诡计,当下厉喝道:“张大奎,你要怎样?” 大奎待咽下口中酒肉,这才扬声道:“只要放下刀枪,降者不杀酒肉管饱。” 扩廓帖木儿心中不由好笑,对张大奎如此顽童把戏岂能当真?扩廓帖木儿虽没言语,其身后一名侍卫策马出列喝道:“铁木真的子孙,只有战死没有吓死,放马过来吧!”话音未落,一物电射而来,这侍卫一声痛哼已滚身摔到马下。 众人不禁向地上那侍卫看去,只见其满嘴是血,爬起身来吐出一物,竟是大奎手上水袋的木头塞子。大奎以木头塞子当做暗器,这一下竟打落了元军侍卫的门牙。如此距离足有三十余步远,这一个小小的木头塞子竟然打的如此远,况且准头力道实在是骇人听闻。 大奎信手扔了水袋,仍是漫不经心道:“若是不降,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 扩廓帖木儿忙问:“你还想怎样?” 大奎郑重其事道:“答应我三个条件,本官便放你一条生路。” 扩廓帖木儿心知今日转机便在于此,当下爽快应道:“你且说说看,是哪三个条件?” 大奎也不啰嗦,直言道:“第一,放下刀枪交出财物。第二,今后不得踏足华夏之地。” 扩廓帖木儿闻言心中巨震,手下兵将已不能再战,放下刀枪好说。交出财物也没什么,随军带有不少金银财物。可这不得踏足华夏,却是连反攻复国的机会也没有了。扩廓帖木儿还在犹豫,身后兵将也是不发一言,都在等着大将军的一句话。 大奎冷声笑道:“如今你等战则必死,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回到北方安享晚年。你王保保本是汉人,却一心为元庭卖命。纵然你死不足惜,但你也要为跟随你的部下想一想,你就忍心手下兄弟流血送命?” 扩廓帖木儿深思良久,这才点点头咬牙道:“这两件事我都依你,还有第三件事是什么?|”如今的扩廓帖木儿万念俱灰,若不是为了黄河北岸的妻子及未出世的孩子,扩廓帖木儿真想战死方休。 大奎见问,冷声问道:“你须答我心中所惑,你是怎么害死常遇春将军的?” 扩廓帖木儿闻言一惊,忙道:“我扩廓帖木儿顶天立地,岂能做此不义之事?今日你即相问,我只能告诉你,是我主先皇在云南请来了江湖上的高手所为,与扩廓毫无干系。” 大奎续问:“是谁?” 扩廓帖木儿冷笑道:“扩廓虽身在军旅,但也讲江湖道义。纵使万死也不做出卖他人之事。”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大奎点点头道:“你既然如此说,我也不难为你。放下刀枪交出钱财吧。” 扩廓帖木儿深呼一口气,这才号令部下放下刀枪,拿出随身钱财。哪知大奎却是笑道:“铠甲自然要脱,马匹也须留下。” 扩廓帖木儿闻言怒道:“铠甲脱了无妨,若无马匹何以代步?” 大奎一副奸商模样,桀桀笑道:“一匹战马能卖几十贯钱,这一千多匹马怎么也能卖出数万两银子,如此巨资怎能轻易放过?”说着回身招呼道:“来人啊,过去百十人,仔细看着他们,有谁私藏财物便一刀杀了。”身后明军轰然答应,呼啦啦冲过去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一边下马脱了铠甲,一边嘲笑道:“想不到堂堂明廷一品,不过是拦路打家劫舍之辈。” 大奎只笑不答,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元军一个个摘盔卸甲,却没来由的心中一动。只见元军脱了铠甲都是一色的灰色中衣,就连扩廓帖木儿也是一般无二。大奎猛然惊醒,连忙大喝一声:“都回来。”话音没落对面弓弦声大作,接着由元军的人群中射出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咻咻’声中一片凄厉惨叫,冲过去的百余名明军兵士转眼间都被射成了刺猬一般纷纷倒毙于地。 大奎只觉胸中怒火大盛,一摆铁枪喝声:“杀光他们。”当先策马提枪向元军人群中冲杀过去,身后明军也是气愤之极,紧随其后杀向元军。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明军的战马很难在片刻间将马速提至最快,因此也就大大降低了骑兵的冲击力。元军诈降得手,纷纷捡起了刀枪,迎着冲来的明军竟是毫无惧色绞杀在一处。 大奎接连刺翻十余人,心中却是急切万分。这茫茫人潮却到那里去找扩廓帖木儿,若是元军未卸甲,扩廓帖木儿一身银甲甚是惹眼,想找也容易。可此刻一千多元军都一个打扮,又是身处荒野。想要找到扩廓帖木儿无异于大海捞针。 元明各一千人马,就在黄河南岸的荒野之上展开了搏命厮杀。元军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明军却占了装备精良的便宜。此等战场搏杀,身上有甲胄和一身布衣,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即便如此,双方的伤亡也已近持平。 刀枪相撞喊杀震天,大奎冲锋在前挡者披靡,一直到最后一个元军倒地时已是夜幕低垂。回身再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明军将士竟不足百人。这一战元军虽是全军尽殁,明军亦是十损**。 “众将士听令,尽速查找扩廓帖木儿,得其首级者晋升千户。”大奎骑在马上号令明军将士时浑身浴血却不见疲态。属下兵士连忙下了马四散查找,无奈遍地尸首血流成河,想找一个人却是难上加难。 大奎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又派人回兰州搬兵前来。这一夜之间,黄河南岸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沿岸村落也被明军戒严。元明两军交战之地更是被明军围的里外三层,每具元军尸体都把脸上血污擦干净,一个个的查看,一直忙到天亮也不见扩廓帖木儿的踪影。 大奎心中直到此刻仍是心惊,扩廓帖木儿凭着一千疲军竟与装备精良的一千明军拼的两败俱伤。扩廓帖木儿趁乱脱身,手下兵将以死相拼竟无一人怯战。这样的军队,真真让人害怕。大奎自打艺成下山,此等恶战还是生平头一遭。对扩廓帖木儿的治军之能,大奎实在是自觉望尘莫及。 回到兰州,刚刚回府就见薛显张温及孟歌区大锤早早等在厅内。见了大奎进厅,薛显迎上前来急切问道:“张大人此行可有收获?” 大奎无奈叹气道:“一千人马折损殆尽,却不曾俘获扩廓帖木儿。”说着不等众人再问,便径直去了后堂沐浴。拼杀一夜血透中衣,浑身黏糊糊难受得紧,沐浴更衣后,大奎顿觉神清气爽。 杨小虎早早备了饭菜,大奎狼吞虎咽吃完就睡,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 大奎休息的时候,薛显从随大奎出城的兵士口中得知,扩廓帖木儿的一千亲卫军已尽数战死,目的竟是金蝉脱壳。薛显思量再三,当即派出两队人马。一队乘船过河沿河寻找扩廓帖木儿的踪迹,另一队人马协助先前的搜寻队伍再次细细查找,如此过了三天终于有了消息。 探马来报:扩廓帖木儿趁乱脱身后,竟是寻了枯木顺流过了黄河。在黄河北岸的白塔山石城尚有扩廓帖木儿的妻子及亲随百余人等候在那里。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带着家眷已逃往和林。 大奎心中觉得惋惜,但对薛显的善后举措却是不以为意。扩廓帖木儿全军尽殁之下,必然已是惊弓之鸟,况且虽是孤身一人又岂是区区两队追兵能够擒拿的?为今之计只能等候元帅徐达的大军到来再共商计策。 现如今,大奎唯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功成身退早早衣锦还乡。 第九十二章 以逸待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17K独家连载,望书友支持正版。由于各种原因,本书停更一个月左右。此后章节为废章,望读者在此止步。】 兰州危在旦夕,刚刚班师的明军整装集结于京师应天郊外。太祖皇帝下诏,四十万明军兵分两路再次北伐。一路由元帅徐达率大将汤和及邓愈领兵二十万经潼关直奔甘陕,另一路由李文忠为大将冯胜为副将,经居庸关取辽东漠北。 刑部的刑法可谓严酷,孙迁只挨了两天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招了供。大军开拔以前,孙迁及手下的五百兵士被尽数斩首祭旗。或许其中有无辜,但战乱之年多事之秋,又有多少人是不无辜的?不管愿不愿意,只要卷进了是非中,便是是非人。 大奎在家与妻儿团聚之际,也接到了一道圣旨: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济州太守张大奎,忠勇可嘉群臣表率。特加封征虏军总监军之职,待凯旋之日再行封赏。 这一下大奎傻眼了,本以为自己回到京师应天后,先到杭州向岳丈请辞,便带着家小到济州赴任便了,哪成想太祖皇帝仍是不放过他,仍叫他随军听用。 此次北征不同以往,明军兵分两路。徐达一路马步军二十万,光精骑兵就足足五万,另外尚有火枪营,火炮营,弓弩营,长枪营……。总而言之兵种之繁多齐全,蔚为大观。 没有列阵开拔,只有徐达元帅传下的帅令。各军各营自行过潼关,过关后直向北行,至西安府再次集结。 兵荒之年,谁愿意打仗?徐达元帅的帅令是叫各营各军自行开拔,这其中若有人私逃,却是一个人能卷走十个人,十个人就能卷走一百人。兵丁大多为招募的百姓,朝廷颁行 《垛集令》后成为明军军的重要征集方法。按《垛集令》 的法度,民三户为一单位,其中一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 为贴户,正军逝世,贴户丁补。 再有就是历年征战的俘虏、降军及狱中的囚徒。这一类兵士皆称之为‘归附军’,尤其难以管束。但徐达元帅自有办法,开拔令之后又重申了军纪:行伍少一人斩伍长,百人队少一人斩校尉,一营少一人斩千总。换句话说,只要军中少一人,下到伍长上到千总都有干系。 徐达亲率五万精骑兵先行开拔,这五万精骑兵皆是明军中的中流砥柱,大奎却留在了后队。他是监军,各营若有徇私逃逸的便都是大奎的管辖范围之内。 茫茫兵海,大奎两眼一抹黑。无奈之下只能各营千总召集到一处,选出几人带兵看护大队人马。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向潼关开拔,一路车马扬起滚滚烟尘。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第九十三章 生机渺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17K独家连载,望书友支持正版。由于各种原因,本书停更一个月左右。此后章节为废章,望读者在此止步。】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大奎可不会错失良机,你去禀报你的,我该闯营逃命啦! “驾”大奎一声长喝,战马轻嘶向前猛冲。在马上大奎将长槊挂于鞍勾,竟将旭日干的身子抓在胸前,策马向前狂奔。 ‘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吧,统统来吧。死的第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是大奎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无疑是可行的。众元兵不敢放箭,眼看大奎冲到了阵前,刀盾手长枪手急忙闪开道路。大奎趁此良机,一路绝尘冲了过去。 话说那元兵回马向中军大帐奔去,到了帐前连滚带爬进了大帐,见到了一脸怒气的扩廓帖木儿。 “禀大将军,大事不好。纵火贼杀出后军直奔中军而来,旭日干将军数合间便被擒了。”兵士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第九十四章 剑拔弩张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 第九十五章 山高路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17K独家连载,望书友支持正版。本篇为假稿,随后更正,请读者止步】 兵荒之年,谁愿意打仗?徐达元帅的帅令是叫各营各军自行开拔,这其中若有人私逃,却是一个人能卷走十个人,十个人就能卷走一百人。兵丁大多为招募的百姓,朝廷颁行 《垛集令》后成为明军军的重要征集方法。按《垛集令》 的法度,民三户为一单位,其中一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 为贴户,正军逝世,贴户丁补。 再有就是历年征战的俘虏、降军及狱中的囚徒。这一类兵士皆称之为‘归附军’,尤其难以管束。但徐达元帅自有办法,开拔令之后又重申了军纪:行伍少一人斩伍长,百人队少一人斩校尉,一营少一人斩千总。换句话说,只要军中少一人,下到伍长上到千总都有干系。 徐达亲率五万精骑兵先行开拔,这五万精骑兵皆是明军中的中流砥柱,大奎却留在了后队。他是监军,各营若有徇私逃逸的便都是大奎的管辖范围之内。 茫茫兵海,大奎两眼一抹黑。无奈之下只能各营千总召集到一处,选出几人带兵看护大队人马。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向潼关开拔,一路车马扬起滚滚烟尘。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第九十六章 早有耳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汤和没再说话,立身徐达身后静静看着战场中搏命厮杀的二人。徐达扶冉道:“此子青龙戟使得颇为不烦,庞将军已落败像。若是庞将军败了,本帅许你出战!” 汤和咬牙道:“末将前去准备了。”说罢转身退下高坡,坡下早有兵士牵来战马提来大刀。汤和整衣袍正甲胄,提刀上马。耳中听的前军阵中战鼓声戛然而止,汤和心中不由一阵剧痛。庞黑虎败了,那个直爽憨直生死与共的兄弟就此没了。 “驾”汤和刀杆一击马臀,胯下战马怒嘶一声急窜而出,前方军阵两旁一分让出一条道路,汤和策马提刀杀奔战场。 人未到,声先到。汤和扬声怒吼:“敌将休走,汤和来会你!”话音未落,汤和已策马奔至场中,当下再不搭话挥刀就劈。汤和的武艺,那是明军中的翘楚之辈,更是令元兵闻风丧胆的名将。 萨蛮怎会不知汤和是何许人也?眼看汤和杀到眼前,萨蛮挺戟便向上拦挡,哪知汤和乃是虚招。大刀一提倒转刀杆,杆尾三寸透甲锥带着疾风直刺萨蛮咽喉。萨蛮情急中向左偏头闪避,同时手上方天戟横里再挡。‘当’一声轻响,刀戟相碰却是血光迸现。 汤和这一刺力大招沉,萨蛮虽是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被汤和一刀锥刺在右肩头。那透甲锥穿过萨蛮肩甲刺入,霎时间血如泉涌。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第九十七章 人老成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这一刺力大招沉,萨蛮虽是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被汤和一刀锥刺在右肩头。那透甲锥穿过萨蛮肩甲刺入,霎时间血如泉涌。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第九十八章 先锋大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转身将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汤和本想一刀结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将其生擒。眼见大奎跑回明军阵营,也跟着掩护在后退回本军阵中。 第九十九章 上阵杀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转身将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汤和本想一刀结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将其生擒。眼见大奎跑回明军阵营,也跟着掩护在后退回本军阵中。 扩廓帖木儿在高坡上看的真切,不仅令旗一挥怒喝道:“全军冲杀,抢回虎林赤!” 大奎背着虎林赤一路奔到南坡底,明军将士纷纷让路,大奎一路不停冲进了阵营中,汤和紧随其后,转眼消失于人海。北坡元军在扩廓帖木儿的一声令下,人流如倒灌江河般冲下北坡,向着大奎与汤和消失的方向冲杀过来。 元帅徐达立于坡顶,眼看着元军杀到了沟底,却是下令全军后撤百步。元军转眼冲过沟底,人潮自沟底向南坡上猛冲。徐达笑了,笑扩廓帖木儿的不智,更是笑元军的愚蠢。明军后撤为的是占据地利,而元军自沟底向坡顶冲锋却是仰攻。 就在元军冲上南坡的一瞬间,明军阵营中火炮争鸣万箭齐发。刚刚冲上南坡的元军在箭雨的洗礼下,便似秋风中的哀草,转眼倒下一片。炮弹在沟底的人潮中开花,天地间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只此一遭,元军死伤惨重,要想抢占南坡无疑痴人说梦。扩廓帖木儿站在北坡坡顶,却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他哪里想得到,明军千里奔袭尚能将这许多火炮随军携带着。转眼间沟底元军伏尸累累,扩廓帖木儿急令鸣金收兵。 第一天的对阵就此告终,两军隔沟相望,各自据险而守。 大奎奔回本军阵中,随手将虎林赤丢在地上。汤和策马赶到近前喝令道:“来人,与我将虎林赤绑了。”话音一落,早有兵士持了绳索将虎林赤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奎看了看汤和,叹声道:“汤大哥,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元帅若是问起,你就说不认得我便是。” 汤和翻鞍下马,身旁兵士接了大刀马缰。汤和问道:“这却是为何?” 大奎直言道:“元帅另有军务差我去办,我此来已是抗命。”顿了顿大奎续道:“不说了,我先走了。汤大哥万万要替小弟周旋一二。”说完大奎转身便走,只留下汤和在原地发愣。 汤和不由想到:虎林赤的武艺与自己相当,大奎竟能一招将其擒拿,虽说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也太玄了些。汤和百思不得其解,记得大奎是一拳打在了虎林赤的心口处,虎林赤方才吐血昏厥。可汤和再去看虎林赤的心口部位,不禁疑云更甚。那虎林赤的心口处分明是有护心镜的,大奎的一拳是如何奏效的? 大奎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境地?汤和虽是心中震撼,却仍不忘吩咐手下兵士将虎林赤打入牢笼,然后快步上了高坡向元帅徐达复命。 汤和到的时候,徐达正带着众将回转中军大帐。一路上汤和默默无言跟在大家后面,徐达却是在前面说道:“那贸然上阵的兵士是何许人也?”这话是在问汤和,汤和连忙答道:“此人面生的很,末将不曾见过。” “见没见过都不重要,本帅与大家一起去见见这位高人便了。”行走间竟是路过中军帐直向后军行去。汤和心知徐达已猜到了**分,却是不好说破而已。 第一百章 勇冠三军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兰州危在旦夕,刚刚班师的明军整装集结于京师应天郊外。太祖皇帝下诏,四十万明军兵分两路再次北伐。一路由元帅徐达率大将汤和及邓愈领兵二十万经潼关直奔甘陕,另一路由李文忠为大将冯胜为副将,经居庸关取辽东漠北。 刑部的刑法可谓严酷,孙迁只挨了两天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招了供。大军开拔以前,孙迁及手下的五百兵士被尽数斩首祭旗。或许其中有无辜,但战乱之年多事之秋,又有多少人是不无辜的?不管愿不愿意,只要卷进了是非中,便是是非人。 大奎在家与妻儿团聚之际,也接到了一道圣旨: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济州太守张大奎,忠勇可嘉群臣表率。特加封征虏军总监军之职,待凯旋之日再行封赏。 这一下大奎傻眼了,本以为自己回到京师应天后,先到杭州向岳丈请辞,便带着家小到济州赴任便了,哪成想太祖皇帝仍是不放过他,仍叫他随军听用。 此次北征不同以往,明军兵分两路。徐达一路马步军二十万,光精骑兵就足足五万,另外尚有火枪营,火炮营,弓弩营,长枪营……。总而言之兵种之繁多齐全,蔚为大观。 没有列阵开拔,只有徐达元帅传下的帅令。各军各营自行过潼关,过关后直向北行,至西安府再次集结。 兵荒之年,谁愿意打仗?徐达元帅的帅令是叫各营各军自行开拔,这其中若有人私逃,却是一个人能卷走十个人,十个人就能卷走一百人。兵丁大多为招募的百姓,朝廷颁行 《垛集令》后成为明军军的重要征集方法。按《垛集令》 的法度,民三户为一单位,其中一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 为贴户,正军逝世,贴户丁补。 再有就是历年征战的俘虏、降军及狱中的囚徒。这一类兵士皆称之为‘归附军’,尤其难以管束。但徐达元帅自有办法,开拔令之后又重申了军纪:行伍少一人斩伍长,百人队少一人斩校尉,一营少一人斩千总。换句话说,只要军中少一人,下到伍长上到千总都有干系。 徐达亲率五万精骑兵先行开拔,这五万精骑兵皆是明军中的中流砥柱,大奎却留在了后队。他是监军,各营若有徇私逃逸的便都是大奎的管辖范围之内。 茫茫兵海,大奎两眼一抹黑。无奈之下只能各营千总召集到一处,选出几人带兵看护大队人马。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向潼关开拔,一路车马扬起滚滚烟尘。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第一百零一章 魂归极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汤和没再说话,立身徐达身后静静看着战场中搏命厮杀的二人。徐达扶冉道:“此子青龙戟使得颇为不烦,庞将军已落败像。若是庞将军败了,本帅许你出战!” 汤和咬牙道:“末将前去准备了。”说罢转身退下高坡,坡下早有兵士牵来战马提来大刀。汤和整衣袍正甲胄,提刀上马。耳中听的前军阵中战鼓声戛然而止,汤和心中不由一阵剧痛。庞黑虎败了,那个直爽憨直生死与共的兄弟就此没了。 “驾”汤和刀杆一击马臀,胯下战马怒嘶一声急窜而出,前方军阵两旁一分让出一条道路,汤和策马提刀杀奔战场。 人未到,声先到。汤和扬声怒吼:“敌将休走,汤和来会你!”话音未落,汤和已策马奔至场中,当下再不搭话挥刀就劈。汤和的武艺,那是明军中的翘楚之辈,更是令元兵闻风丧胆的名将。 萨蛮怎会不知汤和是何许人也?眼看汤和杀到眼前,萨蛮挺戟便向上拦挡,哪知汤和乃是虚招。大刀一提倒转刀杆,杆尾三寸透甲锥带着疾风直刺萨蛮咽喉。萨蛮情急中向左偏头闪避,同时手上方天戟横里再挡。‘当’一声轻响,刀戟相碰却是血光迸现。 汤和这一刺力大招沉,萨蛮虽是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被汤和一刀锥刺在右肩头。那透甲锥穿过萨蛮肩甲刺入,霎时间血如泉涌。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第一百零二章 先锋大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转身将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汤和本想一刀结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将其生擒。眼见大奎跑回明军阵营,也跟着掩护在后退回本军阵中。 第一百零三章 五雷轰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惜才爱贤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将毛峰仪表堂堂身躯伟岸,银盔银甲乌骓马一派儒将打扮。此刻正值连胜三阵,身后坡上元军呐喊助威,声势震天。徐达身为三军统帅,有恐己方连输三阵军心不稳,故此亲自策马提刀来到两军阵前。 徐达缓缓而行,直到相距敌将毛峰十丈这才止步。见到毛峰英姿,徐达心中不仅暗赞。当下开口道:“元庭气数已尽,将军何必执着。本帅受太祖皇上错爱,官拜征虏大将军。太祖皇上惜才爱贤,正缺将军这等英杰辅佐,若是将军有意定然仕途无量。” 毛峰一带马缰,却是向着徐达抱拳施礼道:“徐元帅屈尊来说,毛峰受宠若惊。然各为其主,为人臣自当守节;久闻徐元帅文武兼备,今番冒昧领教一二。” “呵呵呵呵。”徐达未言先笑,随后道:“疆场厮杀以命相搏,何言领教?既如此,近招吧。”说罢一摆大刀立个门户。 毛峰再次抱拳道:“得罪!”说罢厉喝一声:“驾。”双脚一磕马腹,胯下乌骓马猛然奋蹄,毛峰手摆长枪向着徐达冲杀过来。 两军虽是人山人海,却寂静无声。望着策马冲来的敌将毛峰,徐达微微笑了。长枪迎面刺到,徐达竟是松开握缰绳的左手,猛地抹面一抓。‘啪’一声轻响,众目睽睽之下竟将毛峰的枪头抓个正着。 不等毛峰再动作,已是刀光一闪气势如虹。毛峰何常见识过如此本领,索性眼睛一闭就此等死。谁知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再看时。徐达笑意盈然面目慈祥,哪里有半点杀机。刚刚徐达一刀只是将毛峰头盔上的两只鸾羽斩断,却并不伤其性命。【17K独家连载,望书友支持正版。本篇为假稿,随后更正】 徐达缓缓松开毛峰的长枪头,笑道:“兵者虽为生死存亡之道,却本意在和。待到天下安定,百姓自然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将军以为然否?”毛峰望着徐达却没说话,徐达仍是自言自语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知忠义为立身之本。毛将军身为汉人,却为何助纣为虐?若是将军愿降,仍不失高官显爵且大明幸甚百姓幸甚。” 徐达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更是和缓适中。刚刚抓住毛峰的枪头,徐达左掌已是鲜血淋漓竟似毫无所觉,两军对垒身处险地竟也安之若素。毛峰弃了长枪马上一抱拳,声音哽咽道:“徐元帅大仁大智,毛峰拜服。容毛峰思虑一二,自然会给元帅一个交代。” 徐达笑着点点头笑道:“将军请便。” 毛峰当即打马回转,没走三丈外竟是一头栽下了马来,原来竟是在回转的时候取匕首自刎而死。徐达无限痛惜,缓缓一摆大刀,不等元军阵中救援人马下坡,明军已是千炮齐鸣,接着全军潮水般冲下了高坡。 一瞬间,北坡一片涂炭。隆隆炮声中元军死伤累累,不由得退向坡顶。明军是以刀盾在前,火枪弓弩在后,只一番冲杀便攻占了北坡大片地方。四处硝烟滚滚,身在沈儿峪以东的蓝玉见到烟起,当即率领部下三万人马杀出。 扩廓帖木儿大队人马早已整装待发,却没料到毛峰败得如此快而已。毛峰的兵马一败,扩廓帖木儿当即带领大军向西溃退,明军随后掩杀,一时间尸横荒野血填沟壑。 胜负虽已注定,但徐达不免神伤。毛峰乃是将才,其文韬武略徐达久有所闻。其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得力臂助,且又是扩廓帖木儿的妻弟,自然不能投身明廷改弦易帜。人虽英杰,怎奈世事无常,或许死是毛峰唯一的解脱。 元军大败,败在不反击。扩廓帖木儿得知东岗石城及白塔山石城陷落,后方不保却哪有心思再与明军缠斗,可怜天公不佑。元军刚刚败逃至沈儿峪以西的乱坟岗,只听号炮声起。汤和与邓愈各领五万人马已将去路死死堵住。 这一下前后围堵后有追兵,扩廓帖木儿大军已是插翅难飞。 “全军听令,舍弃辎重粮草。侍卫军随我打头阵,余众殿后杀出重围,冲啊。”扩廓帖木儿一声厉喝,身周五千侍卫军齐声相迎。一时间蹄声隆隆向西奋力冲杀,无奈明军势大已将元军团团围住 元将毛峰仪表堂堂身躯伟岸,银盔银甲乌骓马一派儒将打扮。此刻正值连胜三阵,身后坡上元军呐喊助威,声势震天。徐达身为三军统帅,有恐己方连输三阵军心不稳,故此亲自策马提刀来到两军阵前。 徐达缓缓而行,直到相距敌将毛峰十丈这才止步。见到毛峰英姿,徐达心中不仅暗赞。当下开口道:“元庭气数已尽,将军何必执着。本帅受太祖皇上错爱,官拜征虏大将军。太祖皇上惜才爱贤,正缺将军这等英杰辅佐,若是将军有意定然仕途无量。” 毛峰一带马缰,却是向着徐达抱拳施礼道:“徐元帅屈尊来说,毛峰受宠若惊。然各为其主,为人臣自当守节;久闻徐元帅文武兼备,今番冒昧领教一二。” “呵呵呵呵。”徐达未言先笑,随后道:“疆场厮杀以命相搏,何言领教?既如此,近招吧。”说罢一摆大刀立个门户。 毛峰再次抱拳道:“得罪!”说罢厉喝一声:“驾。”双脚一磕马腹,胯下乌骓马猛然奋蹄,毛峰手摆长枪向着徐达冲杀过来。 两军虽是人山人海,却寂静无声。望着策马冲来的敌将毛峰,徐达微微笑了。长枪迎面刺到,徐达竟是松开握缰绳的左手,猛地抹面一抓。‘啪’一声轻响,众目睽睽之下竟将毛峰的枪头抓个正着。 不等毛峰再动作,已是刀光一闪气势如虹。毛峰何常见识过如此本领,索性眼睛一闭就此等死。谁知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再看时。徐达笑意盈然面目慈祥,哪里有半点杀机。刚刚徐达一刀只是将毛峰头盔上的两只鸾羽斩断,却并不伤其性命。 徐达缓缓松开毛峰的长枪头,笑道:“兵者虽为生死存亡之道,却本意在和。待到天下安定,百姓自然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将军以为然否?”毛峰望着徐达却没说话,徐达仍是自言自语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知忠义为立身之本。毛将军身为汉人,却为何助纣为虐?若是将军愿降,仍不失高官显爵且大明幸甚百姓幸甚。” 徐达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更是和缓适中。刚刚抓住毛峰的枪头,徐达左掌已是鲜血淋漓竟似毫无所觉,两军对垒身处险地竟也安之若素。毛峰弃了长枪马上一抱拳,声音哽咽道:“徐元帅大仁大智,毛峰拜服。容毛峰思虑一二,自然会给元帅一个交代。” 第一百零五章 兵车行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第一百零六章 埋锅造饭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就在此时,身后中军帐内传来一阵哭号:“都放下兵器,莫要伤了王爷。”大奎回身看时,却见一个面目娇好的女子衣冠不整的冲出了营帐。由帐内奔出的虽是一介弱女子,但围在明军四周的元兵竟是纷纷弃械并后退数步。 大奎见状不仅心中好奇,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伸手一捋额前乱发,这才仰头道:“我乃西宁郡主,文齐王的妹妹金珠儿,元郯王妃。”说着环目道:“只要放过王爷,我等愿降。” “恩,看你颇识大体,本官不难为你。”说着大奎传令道:“来人啊,收缴兵器钱粮马匹,并与俘虏一并押解回兰州。”杨小虎领命,遂安排明军兵士一一照办。 城内所有大车俱被调用,能拉走的全部装上大车,光兵器铠甲粮草便装了足足百辆大车,不能拉走的统一归纳到城中点火焚烧一空。所有俘虏用绳索绑缚成串,排着长队由明军兵士押解了浩浩荡荡出城向西而行,如今的白塔山石城已是空城一座。 明军押解着俘虏及缴获的大批物资,于次日正午方才赶到当初登岸之地。大奎先令五百明军过江,这才让元军俘虏将物资装船。不足百只小船足足来往运送了十余趟才将物资俘虏运到了河对岸,等到大奎带着五百兵士再过河又已是暮色低垂。 大奎乃是农户出身,自然是节俭得很。所有物资都不舍得丢弃,车马不够只有再到马滩镇征调大车,费尽周折用了三天才回到兰州。张温薛显得知大奎得胜而归,顿觉羞愧难当并双双上门请罪。大奎倒也大度,庆功宴上声言每人罚酒三杯了事。 张温及薛显大喜过望,谁知大奎叫人拿来的酒杯大了些,却是要用木盆盛酒权作酒杯。 张温望着面前的木盆脸色发苦,告饶道:“大人说笑了,此乃木盆。莫说三盆,便是一盆喝下去也非醉生梦死不可。”薛显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身为武将这疆场厮杀却不畏惧,但这酒醉之苦却是比死还难受。 大奎脸色一板,佯装恼怒道:“本官身为文职且自行出战,那时两位将军百般阻挠面色为难。本官九死一生尚不为难,两位喝点酒却推三阻四?”说着一拍桌案道:“此乃家中饮宴并非军伍,你二人须听本官调度。” 薛显叹气道:“即是大人执意如此,我二人从命便是,只是万望少倒些。” 大奎冷脸望着张温及薛显半晌,这才哈哈大笑道:“两位将军当真啦,哈哈哈哈,本官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吩咐府内侍卫抬上两只大瓮来,指着大瓮道:“此乃蒙人的奶酒,早年本官曾喝过,劲力不大却芳香无比。今晚与两位将军同享,切莫害怕!” 张温及薛显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当晚大奎府上张灯结彩,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兰州派出两个信使,一个明军兵士,另一个却是元军兵士。明军兵士骑乘快马绕路赶往沈儿峪向元帅徐达报信,元军兵士却是骑了一头骡子向沈儿峪直行而去。此乃是张温的主意。只要元军信使见了扩廓帖木儿报知东岗石城已破,城中粮草尽失,晓是扩廓帖木儿沉稳如山也是坐不住的。 此时元明两军于沈儿峪对峙已足足过了三个月,双方近四十万大军每日厮杀战况激烈非常。直到此时,元帅徐达才见识了扩廓帖木儿麾下大将实力。这几个月里,明军中汤和、蓝玉、邓愈及手下诸将轮番上阵,每阵过后便是大队人马的冲锋混战。 扩廓帖木儿麾下猛将如云,知名的不知名的层出不穷。更有一人与汤和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后来得知此人乃是扩廓帖木儿的妻弟毛峰。 得到兰州军报,元帅徐达心中大定,遂亲自带领众将登高向对面的山坡观望。只见元军军营中井然有序不见乱象,汤和心中不禁疑惑,便上前问道:“兰州来报,东岗石城及白塔山已被我军清缴一空,扩廓帖木儿若知此信怎会无动于衷?” 徐达微微一笑扶冉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汤和沉吟道:“从元军大营的表象看来,似乎没甚变化。” 徐达却是道:“我们所见只是元军大营的沧海一滴,试问我军大营虚实元军可能望得见?” 汤和不禁道:“军营有山坡阻挡,岂能让元军随意窥探。”顿了顿汤和续道:“只是从表象看,尚不能断定元军是否有撤兵的迹象。” 徐达叹道:“拼杀一日两军暂且罢兵,但我军却不能安然处之,须做好全军出击的准备,若是元军阵营有变即可一战而定。”说罢吩咐道:“传我将令,三军加紧埋锅造饭。将士身不解甲马不离鞍,随时候命。”身后众将齐齐躬身领命各自回营安排。 中军帐灯火通明,徐达甲胄在身外罩斜襟蟒袍端坐于帐中,两侧各有五名甲士候命,徐达在等探马的回报。苦战数月以来,徐达每日皆是派出精干士卒打探军情,今夜应该有好消息了。 月上中天之时,一樵夫打扮的年轻汉子一路闯营直奔中军大帐。沿途有巡营兵士拦截,这汉子只亮出一块腰牌便即畅通无阻。那腰牌乃专属中军哨探持有,而每一名中军哨探皆为精挑细选的军中精干兵士。 这汉子奔到帐前扬声道:“属下王恒来报。”帐内传出徐达的声音:“快快报来。” 王恒这才进帐向着徐达施礼道:“属下探知,由兰州来的元军信使已到扩廓帖木儿营中。” 徐达不仅问道:“兰州据此不过百里,却为何如此之慢?” 王恒据实言道:“那信使乃是兰州守军俘获的元兵降卒,此番来沈儿峪却是只骑了一匹骡子。” 徐达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且去歇息吧。” 第一百零七章 休得猖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f第一百零八章 了然于胸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原来扩廓帖木儿大军如今粮草不济,这才派出近万侦骑四处搜刮粮草。当初因为修建两座石头城,兰州城周边地界几乎成了不毛之地。无奈之下元军侦骑这才结队远觅,结果就遇到了增援兰州的明军。 两万明军距离兰州尚有一天行程时,大奎与薛显商议。两万人马不到兰州,而是扮作元兵去攻扩廓帖木儿的两座城池。石头城内有元庭随军的显贵,又是屯粮之地。若是拿下两座石头城,扩廓帖木儿的大军便真的穷途末路了。薛显思虑再三认为不妥,因为此行的目的是增援兰州,而非攻城略地。扩廓帖木儿大军的辎重粮草皆在两座石头城,岂能没有重兵防护?一旦攻城不利损兵折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显绕个圈子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倒是很顾忌大奎的面子。大奎倒是不以为意,中规中矩的跟随大队人马进了兰州城。 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大奎先是沐浴更衣。连日的赶路厮杀,大奎也确是累了。 杨小虎、孟歌、区大锤见到大奎回来了,都是高兴的不得了。谁知大奎回房沐浴更衣后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将黑才起身。 大奎问过了城内的情况,心中也是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兰州城兵已不足一万,扩廓帖木儿大军攻城的这几个月,兰州城光协助守城的百姓就死了将近万余人。尤其是军械物资,守城消耗堪称明史之最。由此可见扩廓帖木儿大军攻城之猛,战况之惨烈。 傍晚时分,就在大奎所居的住所设宴,城中除当值的校尉以上将校悉数到场,张温与薛显于席间商讨守城之法。大奎听了却是不以为意,张温见到大奎脸色有异,不禁问道:“张大人,就兰州当下形势,不知有何高见?” 大奎喝了一杯酒先是润润喉咙,这才言道:“扩廓帖木儿大军如今正与元帅的二十万大军在沈儿峪对峙,他的两座石头城必然空虚。本官想亲率兵马将两座石城夺下。如此可断扩廓帖木儿的粮道,更为重要的是可在其溃败之时封其退路。” 张温思虑片刻没言语,薛显却是道:“如今我兰州守军总计三万有余,取敌石城确为上策,但若久攻不下又当如何?”此言一出,在场的诸将各自出言符合。 大奎心知这些人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向一直不言语的张温问道:“不知张将军意下如何?” 张温见问,不得不答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数月来兰州苦战,兵马疲惫。况且我等又没有攻城器械,两座石头城防守严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大奎还想说什么,薛显又道:“张大人在城外之时与我商议乔装为元兵取城之事,末将认为实在是不妥。若是被识破,却如何收场?”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恼怒,身边的孟歌及区大锤见到大奎脸色不善,便有要发作的意思。亏得杨小虎及冯师爷拉住,这才免去一场纠葛。 酒过三巡之时,大奎反倒是笑了。众人皆不明所以,大奎笑道:“本官虽身为监军,却不想多干涉军伍之事。以后这城防之事全仗两位将军劳心劳力了。” 张温及薛显见到大奎终于放弃了攻城的念头,不仅各自放下心来。谁知大奎续道:“如今不见元军攻城,本官这堂堂一品官要想外出走动,总也要有些威仪不是?”听到大奎这句话,张温及薛显二人顿时云里雾里,不明白大奎要说什么。 大奎向张温道:“朝廷的法度张将军应该所知甚详。” 张温连忙抱拳道:“皇上定下的规矩,末将怎敢忘怀。”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恩,不错。本官且来问你。当朝百官出行都是何仪仗?” 张温略一思量,这才答道:“皇上出行,有十万御林军护驾。王爷出行,有铁甲军一万随行。当朝重臣按品阶逐次减半。” 大奎呵呵笑道:“本官身为一品,出行总也要五千随身护卫。张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直到此刻张温才明白大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辩解道:“大人有所不知,除非是钦命公差,否则一品朝官仪仗也不过两千之数。” 大奎一摆桌子,哈哈大笑道:“两千就两千,明日一早点齐人马来见我。” 张温及薛显二人顿时傻眼,这监军大人莫非是疯癫了? 正事谈完,大奎酒足饭饱之后便先行告辞,孟歌及区大锤随后也离席而去。 当晚大奎与孟歌与区大锤及杨小虎秘密商议,兰州城的北门及南门便是孟歌与区大锤负责值守的。等到明日领了兵马便由北门出城,杨小虎身为军需提调,库存有多少元军的兵器衣甲自然了然于胸。 一切计议妥当,便各自回房安睡。次日一早,大奎起床更衣后,草草洗漱出门而去。 城内的晨阳要比城外的暖了许多,街上积雪尽皆化作积水,地上湿漉漉的泥泞不堪。大奎站在门前傻了眼,街上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仪仗队伍。一直等到近辰时,还是不见有人来,大奎不由得气的火冒三丈。当下径直去了守备府,张温去巡城了,只有薛显在。 一见面,大奎开口便怒道:“答应我的两千仪仗何在?出尔反尔竟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薛显诚惶诚恐,连忙答道:“大人息怒,张温将军并未食言。讲好的是明日一早将两千仪仗带到府上,不信你问问他们。”说着一指忙里忙外的几名校尉。当中一名千户走上前来向着大奎抱拳道:“大人息怒,昨夜的饮宴末将也在,大人说的确实是明日而非今日。” 大奎听到这里,本就压在胸中的火气腾地冒起老高,近乎于咆哮道:“明日复明日,你们竟敢戏耍本官?”还不等众人再来劝慰,站在大奎对面的千户已被一脚踹出老远。 “去将张温叫来,本官就在这里等他!”大奎近乎狂怒,说起话来也是咬牙切齿。那千户不敢怠慢,爬起身来就要往厅外走。 恰巧张温的声音传来:“哎呀呀,什么事惹得张大人如此盛怒?”说着话,张温带着几名随从进了守备府大厅。 大奎也不兜圈子,走到张温面前冷着脸问道:“本官的仪仗何在?” 张温一愣,看了看薛显。薛显暗地里向张温苦着脸摆摆手,张温无奈,这才苦口婆心道:“张大人,此番城内首要乃是巩固城防,却哪里还倒得出人手来做仪仗?” 大奎冷笑道:“你守得住兰州是大功一件,无须再冒风险了。本官说的可对?” “这……。”张温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不仅哑口无言。 第一百零九章 棋逢对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 第一百一十章 谁可敌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城内所有大车俱被调用,能拉走的全部装上大车,光兵器铠甲粮草便装了足足百辆大车,不能拉走的统一归纳到城中点火焚烧一空。所有俘虏用绳索绑缚成串,排着长队由明军兵士押解了浩浩荡荡出城向西而行,如今的白塔山石城已是空城一座。 明军押解着俘虏及缴获的大批物资,于次日正午方才赶到当初登岸之地。大奎先令五百明军过江,这才让元军俘虏将物资装船。不足百只小船足足来往运送了十余趟才将物资俘虏运到了河对岸,等到大奎带着五百兵士再过河又已是暮色低垂。 大奎乃是农户出身,自然是节俭得很。所有物资都不舍得丢弃,车马不够只有再到马滩镇征调大车,费尽周折用了三天才回到兰州。张温薛显得知大奎得胜而归,顿觉羞愧难当并双双上门请罪。大奎倒也大度,庆功宴上声言每人罚酒三杯了事。 张温及薛显大喜过望,谁知大奎叫人拿来的酒杯大了些,却是要用木盆盛酒权作酒杯。 张温望着面前的木盆脸色发苦,告饶道:“大人说笑了,此乃木盆。莫说三盆,便是一盆喝下去也非醉生梦死不可。”薛显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身为武将这疆场厮杀却不畏惧,但这酒醉之苦却是比死还难受。 大奎脸色一板,佯装恼怒道:“本官身为文职且自行出战,那时两位将军百般阻挠面色为难。本官九死一生尚不为难,两位喝点酒却推三阻四?”说着一拍桌案道:“此乃家中饮宴并非军伍,你二人须听本官调度。” 薛显叹气道:“即是大人执意如此,我二人从命便是,只是万望少倒些。” 大奎冷脸望着张温及薛显半晌,这才哈哈大笑道:“两位将军当真啦,哈哈哈哈,本官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吩咐府内侍卫抬上两只大瓮来,指着大瓮道:“此乃蒙人的奶酒,早年本官曾喝过,劲力不大却芳香无比。今晚与两位将军同享,切莫害怕!” 张温及薛显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当晚大奎府上张灯结彩,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兰州派出两个信使,一个明军兵士,另一个却是元军兵士。明军兵士骑乘快马绕路赶往沈儿峪向元帅徐达报信,元军兵士却是骑了一头骡子向沈儿峪直行而去。此乃是张温的主意。只要元军信使见了扩廓帖木儿报知东岗石城已破,城中粮草尽失,晓是扩廓帖木儿沉稳如山也是坐不住的。 此时元明两军于沈儿峪对峙已足足过了三个月,双方近四十万大军每日厮杀战况激烈非常。直到此时,元帅徐达才见识了扩廓帖木儿麾下大将实力。这几个月里,明军中汤和、蓝玉、邓愈及手下诸将轮番上阵,每阵过后便是大队人马的冲锋混战。 扩廓帖木儿麾下猛将如云,知名的不知名的层出不穷。更有一人与汤和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后来得知此人乃是扩廓帖木儿的妻弟毛峰。 得到兰州军报,元帅徐达心中大定,遂亲自带领众将登高向对面的山坡观望。只见元军军营中井然有序不见乱象,汤和心中不禁疑惑,便上前问道:“兰州来报,东岗石城及白塔山已被我军清缴一空,扩廓帖木儿若知此信怎会无动于衷?” 徐达微微一笑扶冉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汤和沉吟道:“从元军大营的表象看来,似乎没甚变化。” 徐达却是道:“我们所见只是元军大营的沧海一滴,试问我军大营虚实元军可能望得见?” 汤和不禁道:“军营有山坡阻挡,岂能让元军随意窥探。”顿了顿汤和续道:“只是从表象看,尚不能断定元军是否有撤兵的迹象。” 徐达叹道:“拼杀一日两军暂且罢兵,但我军却不能安然处之,须做好全军出击的准备,若是元军阵营有变即可一战而定。”说罢吩咐道:“传我将令,三军加紧埋锅造饭。将士身不解甲马不离鞍,随时候命。”身后众将齐齐躬身领命各自回营安排。 中军帐灯火通明,徐达甲胄在身外罩斜襟蟒袍端坐于帐中,两侧各有五名甲士候命,徐达在等探马的回报。苦战数月以来,徐达每日皆是派出精干士卒打探军情,今夜应该有好消息了。 月上中天之时,一樵夫打扮的年轻汉子一路闯营直奔中军大帐。沿途有巡营兵士拦截,这汉子只亮出一块腰牌便即畅通无阻。那腰牌乃专属中军哨探持有,而每一名中军哨探皆为精挑细选的军中精干兵士。 这汉子奔到帐前扬声道:“属下王恒来报。”帐内传出徐达的声音:“快快报来。” 王恒这才进帐向着徐达施礼道:“属下探知,由兰州来的元军信使已到扩廓帖木儿营中。” 徐达不仅问道:“兰州据此不过百里,却为何如此之慢?” 王恒据实言道:“那信使乃是兰州守军俘获的元兵降卒,此番来沈儿峪却是只骑了一匹骡子。” 徐达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且去歇息吧。” 王恒领命退出中军大帐后,徐达这才吩咐道:“传我将令,各军将领中军帐议事。”候立两侧的甲士各自领命出帐,不到片刻间元军各营将领便已齐聚中军大帐。 “汤和邓愈。” “末将在。”汤和及邓愈双双出列抱拳道。 徐达于条案上的牌楼中抽出一支令箭道:“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于沈儿峪以西乱坟岗设伏,见元军败兵即截杀之。” 汤和接了令箭转身与邓愈出帐而去,徐达又取一支令箭道:“蓝玉。” “末将在。”蓝玉上前听令。 徐达微微一笑道:“蓝将军带领本部兵马埋伏在沈儿峪以东,见到峡谷内烟起便率部自东侧冲上北坡掩杀便是。” “末将遵令。”蓝玉接了令箭也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随后徐达吩咐: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初刻叫阵,一阵胜则火炮齐鸣,掩护步卒杀上北坡。 众将齐齐领命,徐达摆手道:“散帐。”谁知众将却不离去,徐达问何故。一精骑营千总问道:“元帅,诸位上将军皆已派出,明日若是元将毛峰对阵,谁可敌之?” 徐达微微一笑道:“你等且各自回营准备,明日之事本帅自有计较。”众将闻言这才告辞各自回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艺高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这一刺力大招沉,萨蛮虽是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被汤和一刀锥刺在右肩头。那透甲锥穿过萨蛮肩甲刺入,霎时间血如泉涌。 汤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杆横摆生生将透甲锥挑穿萨蛮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横里一摆直向萨蛮拦腰斩到,这一刀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萨蛮一个照面便带了伤,哪里还敢恋战。眼看刀来,萨蛮使个‘懒驴打滚’扑身摔下马去。虽是如此总是慢了少许,萨蛮只觉左臂一凉,竟是被汤和一刀斩断了左手臂。 没杀了萨蛮,汤和岂能干休。当下打马上前去追杀萨蛮,耳边却听得一声呼喝:“汤和休得猖狂,虎林赤来也!” 元军阵中顺着土坡冲下一员战将,却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大将虎林赤。 汤和哪里管这许多,远水来救近火?趁着虎林赤没到,先结果了萨蛮再言其他,当下向着地上的萨蛮挥刀便砍。这萨蛮也够彪悍,肩上带伤又被斩断左臂,按说早安昏死过去了,但见到汤和刀来,竟是身形一滚直接躲进了自己战马的腹下。 汤和一刀落空狂性大发,刀式变撩‘噗’一声将萨蛮的战马开膛破肚砍翻在地。战马悲嘶倒地,萨蛮却是无所遁形。汤和怒喝一声:“纳命来!” 刀光再闪,眼看萨蛮身首异处,不想斜刺里一条铁枪横里拦到,金铁交鸣中竟是生生拦住了汤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赶到了。接下汤和一刀,虎林赤只觉双手虎口发麻。 汤和见状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与虎林赤战在一处。 萨蛮死里逃生,连忙双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后挪了少许,这时觉得断臂处锥心般疼痛,扭头去看只见断臂处血流如注,萨蛮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汤和与虎林赤在场中厮杀,元军阵中奔出十余名元兵。众元兵奔到场中抢了萨蛮抬了便走,汤和见到不仅高声喝道:“休走!” 无奈这虎林赤的枪术招实了得,一时竟是难以取胜。汤和可谓是遇到了对手,大刀使的泼风一般,虎林赤一条铁枪也是刁钻毒辣。这一战自然引得两军主帅全神注目,战鼓角号四起,都在为己方战将助威。 大奎正在后营整备兵马,此行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不光有运往兰州城的粮草,还有火炮弹药等等,可谓是麻烦至极。偏偏由应天此来,很多板车都需修补才能再用。无奈之下,大奎只得等着。 看样子要整备齐全尚需两三个时辰,今日就算点齐兵马也只能连夜出发了。 前沿战鼓声传到后营,大奎权当没听见。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掺合沙场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个个魂归极乐。心伤透了自然会提防,以免再受伤,大奎觉得自己已经伤不起了。 闲来无事,大奎蹲在一架马车旁看着几名老军修车。这驾车走路远了,两个轮子都快散架了,老军将车轮拆下小心修补着。 其中一名老军见到大奎蹲在那里,不禁笑道:“大人,您还是回营帐呆着吧,这驾车修好还早。” 大奎叹气道:“后军近千辆车,这一路赶过来竟都七零八落了。想找齐百辆好车也难!”老军只是笑,挥着铁锤向轮子上打着铆钉。 看到老军在笑,大奎不禁问道:“老哥,你笑什么?” 老军手上不停,口中言道:“这打仗自有打仗的道理,凡事循序渐进,尽人事而听天命。急不得!” 大奎点点头,赞许道:“人老成精,还一点都不假。老哥的话有道理!” 正说话间,由营门外奔来一骑快马,大奎扭头去看,来者竟是汤和部将孟奇。孟奇策马奔到大奎身前数丈一勒马缰,战马惊嘶人立而起。孟奇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已是纵身跃下马来。身形一落,孟奇冲着大奎抱拳道:“张大人,大事不好。庞将军败阵,现已重伤不治。汤大哥此刻正亲自上阵,正与敌将虎林赤搏杀。” “什么?”大奎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孟奇面前急声问道:“庞大哥怎么样了?庞大哥怎么样了?” 孟奇叹气道:“被敌将萨蛮伤了脖颈,到此刻仍是血流不止,怕是性命不保。” 大奎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又问道:“你说与汤大哥对阵的是谁?” 孟奇答道:“是元军先锋统领虎林赤。” 听到虎林赤的名字,大奎不仅皱眉。虎林赤其人大奎早有耳闻,身为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大将,自然是武艺高强勇猛非常,大奎担心的是汤大哥能否敌得过虎林赤。大奎想去前沿观战,但元帅有令,自己身负增兵兰州的帅令却不敢擅离。再者自己身为文官却上阵与武将对阵,元军定会笑明军无人。 正当为难之时,大奎突然灵机一动。许是心中急切,大奎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袍,又对那修车的老军道:“你的军服脱了给我。” 老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军服皮甲脱了下来交到大奎手上。大奎穿戴已毕,不仅环目四望。见到孟奇的马上并无兵刃,而自己除了龙吟剑却再无趁手的兵器。再者龙吟剑太过轻巧,上阵杀敌却嫌手轻。 猛然见到竖在板车旁的车轴,这车轴长约七尺碗口粗细,虽不是兵器但却是生铁铸就。大奎走过去将车轴抄在手上,回身大喝道:“待本官将那虎林赤擒了!众军士在此快些将车马修好,本官去去便来。” 说着不等孟奇等人言语,大奎已是飞奔出了营门,向着前军方向奔去。 奔到千军阵后,为怕元帅徐达拦阻,大奎特意兜了个圈子由侧翼到了沟边。眼见到沟内汤和与虎林赤对阵,打的真叫个惊心动魄。搏杀中的二人俱是抖擞精神,刀刀直奔要害,枪枪锁人咽喉。 大奎纵身跳下了沟,向着场中厮杀的二人疾奔而去。就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大奎扬起一路烟尘,转眼冲到了虎林赤近前纵身形抡圆了车轴对着虎林赤的脑袋砸了过去,口中却是大喝一声:“虎林赤,吃老子一家伙。” 虎林赤正与汤和拼杀,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顿时惊得亡魂皆冒。这人什么时候到的身后?难道是鬼魅不成?随是惊骇欲死,虎林赤临危不乱。晃身闪过汤和一刀,铁枪向上便架挡大奎的一车轴。‘当’一声大响,虎林赤铁枪竟被砸弯脱手,胯下战马吃不住大力,顿时趴了窝。 一招间将虎林赤砸趴下,元明两军都傻了。大奎脚一落地便即再举车轴,向着虎林赤当头砸落。汤河一见,当即也出刀助攻。若是能将虎林赤击杀,便是砍了扩廓帖木儿一条得力臂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则必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盛唐之时,诗圣杜甫的一首《兵车行》。其中道尽了征伐之苦百姓之难,却也正成了此时此刻明军的写照。千里潼关路,行行复行行。大奎带着十五万人昼夜兼程,终于在次年一月赶到了西安府地界。 二十万大军集结后,没有多做停留。精骑兵开道,各营兵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向定西县方向再次开拔。兵贵神速,由出兵到西安府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元帅徐达颇为满意。但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却也是徐达最忧心的事。 侦骑来报,扩廓帖木儿由兰州撤兵,已在定西沈儿峪驻军。沈儿峪乃是一道峡谷,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地,若要赶赴兰州便要冲过扩廓帖木儿的封锁。 公元1371年,元明两军对峙沈儿峪。此刻的扩廓帖木儿号称精兵二十万,但连月的攻城,光在兰州左近便丢掉了数万人的性命。若论真实兵力,元军已不足十六万。这几个月来兰州已是破城在即,但就当扩廓帖木儿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探马来报明军已到了西安地界。扩廓帖木儿得报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亲率十五万兵马赶到沈儿峪驻防,妄图以逸待劳一举将明军击溃。 黎明破晓,大奎早早赶到中军大帐。徐达元帅屏退左右却对大奎道:“兰州坚守数月,却不知现下如何,若是扩廓帖木儿分兵袭城却是大事不妙。想必如今的兰州兵不过万,将不过百。为保万无一失,有劳张大人绕道走一趟兰州。本帅拨你精兵两万,务必三日内赶到兰州。” 大奎闻言不仅惊道:“元帅,若绕路走,山高路险如何能行。” 徐达扶冉叹道:“兵行险招,唯有此法方能确保兰州万无一失。”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下官走一遭便是。” 徐达点点头,沉思片刻叮嘱道:“分你精兵两万,目的有三。一者护卫兰州,二者一探元军虚实。若是元军并未分兵攻城,其三可成矣。”不等大奎问询,徐达续道:“扩廓帖木儿在此一战,若我大明军胜则扩廓帖木儿必向兰州溃败,那里有两座城池可供其坚守。若我军兵败,兰州增兵两万也可坚守待援以图后计。” 大奎不解问道:“其三是什么,还望元帅明示。” 徐达缓缓道:“扩廓帖木儿若是兵败,你便率兰州倾城之兵与我大军前后夹击,想那扩廓帖木儿便是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 大奎点头称是,接着徐达与大奎定下了传讯办法交托了虎符,大奎出了中军帐自去点齐两万兵马。 旭日高照,天高云淡,元明两军隔沟向往剑拔弩张。 明军元帅徐达亲临前阵,身后是汤和蓝玉等众将跟随。望着对面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元军,徐达不仅暗赞:‘扩廓帖木儿不愧是元庭的中流砥柱,看其布阵颇有章法,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治军有方啊!’ 不多时,沟对面号角声起,元军阵中杀出一员战将。元军大将策马到了沟底,挥舞手中兵器耀武扬威。这是在向明军挑战,徐达冷声问道:“何人愿意出战?” 汤和身后的庞黑虎出列道:“末将愿往。” 徐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庞黑虎向着徐达一抱拳,回身便走。片刻间骑了战马手舞大刀杀出阵去。庞黑虎身为汤和属下第一猛将,自然是勇冠三军。上阵只三五回合,元将败阵而走。 明军阵营一片助威喝彩声,庞黑虎策马横刀立身于两军阵前的沟壑中等待着,不多时元军阵中又出一将,却与庞黑虎战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庞黑虎一刀斩于马下。 扩廓帖木儿见庞黑虎如此勇猛,却是冷着声音问道:“谁能上阵将此人擒杀,赏黄金五百两。”身周众元将闻听五百两黄金,不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员大将出列道:“末将愿往,黄金就免了,赏我一坛好酒便可。” 扩廓帖木儿转头去看,见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萨蛮。萨蛮是色目人,曾跟随扩廓帖木儿南征北战功勋彪炳,最初曾是扩廓帖木儿义父察罕帖木儿的部将。其人勇猛刚烈,武艺高强。扩廓帖木儿对萨蛮的本事还是极其放心的。 “去吧,须小心从事。”扩廓帖木儿的语气中波澜不惊,萨蛮抱拳施礼,转身下了高坡。待到萨蛮骑了战马手持单刃方天戟冲入沟底,与庞黑虎的这一场厮杀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方天戟又名青龙戟,乃是在铁枪的近枪头处装有弯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变,不光含有枪术中的扎、刺、打、缠、圈、拦、点、拨,更有刀术中的斩、撩、挂、劈、扫、挑、砍、按、带。尤其难缠的是方天戟尚有锁人兵刃的妙处。 庞黑虎与之大战近百回合,已是颇显吃力。明军阵中汤和见到庞黑虎处于下风,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帅徐达身旁轻声问道:“元帅,可否鸣金换将?” 徐达双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汤将军上阵,可会怯战?” 汤和凌然道:“有死无退。” 徐达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虽是处于下风,但若此刻换将怕是不妥。”说着一指对面山头道:“你自己看吧。”汤和顺着元帅徐达所指之处望去,一看之下不仅心中一震。只见对面山头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红手抱大砍刀,却是个刽子手。 刽子手的脚下竟还有一具尸首,看尸首的装束正是那个第一个败阵的元将。 元军如此作为,便是要震慑明军,更是告诫自己人。战则必胜,败则必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无生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晨风破晓,天边已现鱼肚白。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亲率两千军马拦在前军寨门处。身后便是关川河堤,过了关川河堤再淌过河便是东岸,而东岸正是明军所在的大营。大奎要想杀出元兵大营,此处乃是必经之地。 即是天已放亮,军中灯笼火把早熄。扩廓帖木儿骑在马上望着中军的一片混乱,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义父察罕帖木儿之命在汴梁拦截红巾军人马,与那红巾神威大将军张大奎有过一战,虽是时隔多年,但当年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全军已奉将领西撤,那张大奎竟是在乱军中苦斗一夜,元军将士死伤不知凡几,竟是仍然没有拿下那张大奎,若是换成自己会怎样?扩廓帖木儿不敢想。 中军想起角号声,元军加紧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军大营,已是空荡荡一片,所有营帐皆已撤走,独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渐亮,扩廓帖木儿已能看到远处的战况,隐约可以听到嘶喊及金铁交鸣之声,但离得远了却看不真切。 不多时,正处于混战的人群中飞奔而来一匹快马,快马到了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丈,马上兵士一勒马缰止住冲势,接着翻身下马奔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禀大将军,那张大奎经过一夜拼杀犹自在战,我军大小将佐百员以车轮之法相斗,却无法胜他。”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兵士忙道:“战团外有弓弩手数百及甲兵一千,可众位将军一旦撤离战团,那张大奎便尾随而至,并借机杀进人群。即是敌我混在一处,兵士自然不敢放箭。先前因此已误伤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凤毛麟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来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到汤和帐下做个马夫吧。” 刘伯温却接言问道:“皇上,不知江南通政使职位改由谁来接替?” 朱元璋略一思量,这才道:“江南通政使之职便有胡惟庸爱卿接任吧。” 胡惟庸闻言大喜,连忙出班谢恩。 太祖朱元璋叹道:“此一职位专司遍察百官,到如今却使得朕与百官有了芥蒂。”一顿朱元璋又道:“从今以后‘江南通政使’改为‘通政使’,不必巡查百官了,但凡有各地奏章,先有‘通政使’衙门审阅再行上奏。” 胡惟庸本是满心的欢喜,但随之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下可好,没有实权却成了专司奏章的门子(小吏),况且是三品的门子! “众位爱卿,若无它事,退朝。”太祖朱元璋说罢站起身来,但随即道:“刘丞相随朕养心殿议事。”说着有宦官扶持着去了后殿。金銮殿上群臣齐齐拜倒山呼万岁,一场朝会就此落幕。 刘伯温站起身来,由司职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养心殿,来到殿外刘伯温扬声道:“臣刘伯温觐见。”殿内一声召唤,“刘爱卿进来吧。”这声召唤却是显示出了太祖朱元璋对于刘伯温的倚重。 司职太监为刘伯温开了殿门,刘伯温这才举步迈进了养心殿。 “臣,刘伯温叩见皇上。”刘伯温到了殿中,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祖朱元璋行了大礼。 太祖朱元璋挥手示意道:“刘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上。”刘伯温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太祖朱元璋待刘伯温落了座,这才问道:“那张大奎真的有如常将军一般?”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用武之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蒙大赦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那军官一愣,扭头向锅里看了看,这才小心道:“将军,这些都是上好的大米白面,若是平时或是粮草吃紧,只能吃杂粮窝头,这……。”这粮秣官想说,如今能吃上大米白面已经是不错了,还想吃什么? 庞黑虎闻言,二话不说一脚将这粮秣官踹翻在地,指着倒地的粮秣官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再过两日这帮兄弟又要开拔。他们是去流血玩命!”庞黑虎接着喝问道:“为何不杀猪吃肉?” 粮秣官闻言一愣,这才忙道:“军中现有生猪两头,确实准备给将军留的,小的们不敢擅动。况且两头猪就是杀了,也不够两千兵士吃啊。” 庞黑虎气的紧走几步,由随从手上夺了马鞭,向着粮秣官便是一阵狠抽,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狗才,竟敢狡辩?兄弟们没肉吃,就是肉汤也能喝上几口。值此大战在即,你这些阿谀小人除了溜须拍马屁还会什么?” 这一通鞭子劈头盖脸,打的粮秣官满地乱滚哀嚎不断。大家都知道庞将军是因为手下战损严重心中有气,但却是无人敢上前劝阻。庞黑虎越打越气,最后扔了鞭子竟拔出了腰刀。“你这狗才,留你何用?”庞黑虎厉声喝骂,已是扬手举了钢刀。 “住手。”一声历喝,如晴天霹雳响彻全场。 在场众人不禁大惊,胖黑虎也愣了,转头去看却是个校尉站了出来。这校尉是谁?没人见过。尤其是一脸的黑灰,便是见过也认不出是谁。 大奎本不欲出头,但人命关天却是不能坐视不理。按说这粮秣官并没有错,只是庞黑虎要寻衅杀人泄愤罢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庞黑虎冷声问道。 大奎打了个饱嗝,这才道:“你休管我是谁,这人并无过错,为何又打又杀?”大奎说着回身将手上的粥碗放到了锅台边。 老霍一见大奎要惹事,连忙走上前拖住大奎,并低声道:“张校尉莫要惹事啊。” 岂料庞黑虎哈哈大笑道:“他既然站出来了,何必再拉。放手,不然将你一并治罪。” 老霍闻言慌忙放了手,却是向着庞黑虎躬身道:“将军,张校尉是救人心切,并无歹心。还望将军明鉴啊。” 庞黑虎冷冷一笑道:“是不是好心不是你说了算,退到一旁!”老霍此刻哪里还敢言语,慌忙后退了数步。庞黑虎向大奎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大奎伸袖子擦了擦嘴,这才依言走上前去。谁知刚刚走到庞黑虎身前,庞黑虎竟是一拳直奔大奎胸口打来。大奎也不闪躲,任凭这一拳打到。旁观者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庞将军的武艺及力道很多人都是清楚的,虽不说一拳打死牛,但将牛击倒却是不在话下。这要是打人,怕是十个有九个会被打死。 哪成想这小小的校尉却正是那十人中的一个,庞将军一拳下去没见到这校尉倒下,反倒是庞将军后退了一步。原来大奎等到拳到,已是含胸拔背卸去了力道,接着以内家劲力猛一挺胸,竟将庞黑虎震退一步。庞黑虎的众侍卫见到不妙,纷纷拔出腰刀来直奔大奎。 “都住手。”庞黑虎一声大喝,手下各自站住不再上前。 望着大奎,庞黑虎点点头道:“恩,有点门道。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比划比划。”说着便要再次动手。 大奎伸手一拦道:“慢着。” “你要怎样?”庞黑虎一愣,随即问道。 大奎笑了笑,不过这笑却是让人不易察觉。“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庞黑虎闻言不禁挠挠头有些犯愁,但转瞬便道:“我若输了便不为难你,你看如何?” 大奎不仅呵呵笑道:“你若是输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得为难这粮秣官。” 庞黑虎看了看地上的粮秣官,先是点点头,其后才道:“好,本将军不为难他。”但随后问道:“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大奎笑道:“我输了,任凭处置。” “好,一言为定。”庞黑虎说着转身向着手下众人喝道:“都闪开场子。”这一嗓子下去,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退避出老远。从前庞黑虎曾有一名侍卫,在庞黑虎练功之时近了身,却被庞黑虎无意之下打伤,那侍卫躺在床上半个月方才无事,由此可见庞黑虎力道如何。 大奎随着庞黑虎走进场中,二人迎面站立。庞黑虎当先抱拳:“请。“ 大奎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请。” 庞黑虎闻言大怒:“叫你请你就请,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大奎呵呵笑道:“我学艺时,师傅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故此在下从不先动手。”大奎这是用话点醒庞黑虎,凡事不可任性胡为。 庞黑虎粗人一个,哪里想这么多。闻言垫步冲上大喝道:“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说着抡拳横击大奎头侧。拳来带风,声势骇人。 大奎依然是面带微笑,却突然身形前撞直挺挺冲进庞黑虎怀中,随之腰马合一力惯右肩,肩头在庞黑虎胸口一顶。看似漫不经心,哪想到庞黑虎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脚一落地,竟是噔噔蹬倒退了五步之多。亏是场边的侍卫兵卒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免得出丑。 “胜负已分,就此算了吧。”大奎对庞黑虎大声言道。 庞黑虎双膀一晃挣脱属下扶持,气呼呼的走回场中。边走边道:“再来打过,怎么着也要三局两胜。”说着不等大奎有所反应,又是一记右拳惯头橫击大奎头侧。这回与上次不同的是,身形不动再出招,而脚下扎马稳如泰山。 大奎见状不禁想笑,并不硬接而是后退了一步。庞黑虎一拳打空,不禁大怒。挺身向大奎扑到,这次却是一手奔大奎胸口,一手来抓大奎右臂。大奎以左脚为轴向左一转,已绕到了庞黑虎身子右侧,右手一抬不等庞黑虎抓牢。已是拧身发力,左掌使个掖掌正推在庞黑虎右肋处。 这一下,庞黑虎惨了,横里直摔了出去。大奎疾步冲上,就在庞黑虎倒地之时伸手一捞,正捞在其肩颈上,随后手上发力猛然一掀。庞黑虎借力站直了身子。 大奎这几下兔起鹘落,真真是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庞黑虎一时间脸红脖子粗,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大奎也不言语,走到一边将粮秣官扶了起来,伸手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若无它事,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粮秣官连连道谢,却是站在原地不敢稍动,庞黑虎没发话,他那里敢走? “今天是我庞黑虎的不是,你走吧。”庞黑虎倒是耿直,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竟是承认了过错。那粮秣官如蒙大赦,转身逃也似跑个没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井井有条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老霍来到大奎身边笑道:“在这后军中便是如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尚有一两个时辰歇息。若是随军出征,那边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要打折扣了。”这点大奎是知道的,一旦随军出征,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兵士要吃饭,那么伙头军将面临着焦头烂额般的忙碌。 众老军回到伙头军驻地,已是后晌申时。大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是一番忙活。锅碗瓢盆一一刷洗一遍,零碎的活计尚有很多,等全部忙完又该是准备晚饭的时辰了。在军中,除了将佐等领军之人,普通兵士是不吃早饭的。好在此刻是在京师,若是随军作战,那么怕是真的连歇气的工夫都没有。 如此三日,伙头军接到了指令,随同辎重粮草队伍赶赴北平,中途在济州府停留,归于征虏军麾下。大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已是感慨万千,终于有机会回老家了。也不知如今娘的坟头上是否已满是荒草? 队伍开拔之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是要运往征虏军的粮草,如今刚刚收复山东山西及北平地界,江北连年烽火,百姓早已不思耕种,故此粮草大部要从南方调运。 伙头军以十架骡马大车,拉着所需物件跟在粮草辎重队伍的最后向北开拔。一路上人欢马嘶,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狮渡,再由战船搭载过江。整个辎重队伍数万人,过江足足耗费了六天。 战船沿江而下,行至瓜洲水域,大奎望着涛涛江水不禁心中感慨。当初后宋小明王殿下便是在此落水,若是平安无事,如今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上了岸,伙头军与辎重队伍会齐,队伍再次向北行进。一路走了近三个月方才到了济州府地界。此刻已是深秋,再次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已是荒草凄凄秋叶飘零。 伙头军由一队明军护送进了济州城,自此与辎重队伍分开。 济州城内的街上,时常可见巡城兵马来往,但却少有行人。战火过后,哪怕是大城也要萧条很多。只是周遭的一切还是如从前那样,每条街每条巷一如往昔。大奎离开济州这么多年了,但济州的一切仍深深刻在心中,大奎心中却对家乡有着深深的眷恋。 大奎一行来到城南观音庙左近落脚,因为这里有军队驻扎。明军军规中严令不得扰民,故此伙头军便在这观音庙前的广场上安营 观音庙乃是南海观世音的庙宇,虽是战乱之年却也香火不断。大奎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因为与大奎的父亲成婚以后,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后来大奎的母亲就到这座庙里烧香求子,后来果然应验,第二年便有了大奎。 “干什么磨磨蹭蹭?快去安营帐!”一名校尉纵马马奔到伙头军车队跟前勒马止步,扬声喝道。众老军不敢耽搁,各自去忙了。大奎本是站在观音庙前发愣,听到这声喊,却是心中有些生气。那骑马的校尉见到大奎独自一人站在观音庙前,不仅翻鞍下马来到大奎近前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伙头校尉吧?” 大奎点点头并未答话,那校尉牵着马道:“军中规矩,伙头军到了营盘要即刻安营。你即是校尉,自当深知其理。”大奎与这校尉同军阶,故此这校尉对大奎说话倒不是很冲。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我晓得,我就是济州人,刚从京师而来。多年在外有些想家罢了。” 校尉一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该说的我也说了,庞将军治军甚严,你可马虎不得。” 大奎闻言点点头道:“多谢提点,兄弟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二人抱拳告辞,大奎自去安排人安营。 简单的用四根高杆支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用青石累了数十个锅灶,每人守了一个大锅,这便开始生火造饭。大奎抱了一捆柴枝来到锅灶边,开始向锅底慢慢的添柴,随着火苗渐旺大奎的心思却飘回了五里屯。时隔多年,也不知家中是何模样了。 饭好了,早有兵士排了长队等候。老军们分发碗筷馒头,分发粥水,一切井井有条。兵士们领了饭便各自散开,寻个空地蹲在地上吃喝。待到兵士们一一领了饭食,大奎竟发现来吃饭的不足两千人。为求真相,大奎端了碗粥,捏了两个馒头来到一名兵士身边。 “兄弟,看你这么大个子,两个馒头吃不饱吧,来吃我的。”大奎笑着和一名士卒搭讪,并将手上的馒头递了过去。那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哪里敢接馒头。饭也顾不上吃,慌忙推拒。大奎笑着将馒头硬塞给他,便佯装无事的席地而坐喝起了粥。 “谢谢这位大哥了。”兵士拿着两个馒头,看着大奎已是眼中带了泪光。 “何必如此,快吃吧。”大奎放下粥碗,却问道:“不知庞将军是何许人也?” 兵士正在狼吞虎咽,闻言支吾道:“庞将军叫做庞黑虎,乃是汤和汤都督手下的先锋将军。”说着喝了口粥,顺下了口中馒头。 大奎点点头又问:“即是先锋,何故只有这两千人?” 兵士闻言却不再吃喝,竟是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哭将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何故?”大奎忙问。 兵士哭了半晌,这才哽咽道:“数月前,汤都督得军令前去攻打陇州(今陕西陇县),秦州(今甘肃天水西),伏羌(今甘肃甘谷)三地,庞将军身为先锋,自然要首当其冲,谁知就在伏羌遇到伏击,全军伤亡近半。无奈之下退回了山西,后来庞将军得汤都督调令,命我等来了济州整备。” 大奎闻言不禁赞道:“你很不错,吃了败仗竟能以之为耻,汤都督手下兵士若都如你这般败而知耻,何愁功业不成!” 兵士听到这句话,却是哀嚎一声:“我哥哥战死了,呜呜呜呜!”竟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奎不仅一瘪,原来这位兄弟别有伤心处。 拿了粥碗,大奎站起身来,想去劝劝这名兵士,但张了几回嘴却是有些词穷。回到老军中,大奎又拿了两个馒头过去放在那兵士的碗中道:“吃吧,吃饱了好受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得意忘形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夜幕已深,大奎一时倒是睡不着了。躺在马食槽子里,望着繁星点点不禁黯然忧伤。想当初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如今待罪之身沦落自此,时也命也! “大奎兄弟,还未就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在耳畔,大奎闻听坐起身来,扭头看去来者却是汤和。虽是夜幕之下,汤和依旧甲胄在身。月华如水,汤和一路走来甲胄铿锵,大奎不仅肃然起敬。别人都在安睡,汤大哥竟是仍未休息。 一眼看到汤和提在手上的酒坛,大奎不仅眼前一亮,但随后心道:‘这定是汤大哥拿酒试探我,须得小心应对。’但嘴上却是笑道:“汤大哥还未歇息啊。”说着大奎双手在槽边一撑,身子翻出了马食槽子双脚落在地上。 “如此良辰美景,特备好酒与兄弟共饮。”汤和来到大奎身边,竟是轻轻一跳坐进了马食槽子。他乃是堂堂大将军,竟是来到伙头军的驻地,并且坐上了马食槽子?在大奎错愕间,汤和已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 “汤大哥,你这是为何?我张大奎身在军中怎能饮酒,如此岂不是乱了军法?”大奎婉言推拒,双眼却是望着汤和手中的酒坛。汤和也不说话,独自举了酒坛畅饮一气,随后将酒坛递给大奎,大奎伸手接了,不仅咽了口唾沫。这酒真香啊!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强悍如斯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 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大奎可不管他们怎么乱,只管抱着石头砸水缸。只这片刻间,火势接着秋风已有冲天之势,这样的大火想要扑灭可就难上加难了。况且灭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数里外的关川河,一来一回刚好能赶上给粮仓扫余灰。 大奎将能看见的水缸一一砸了,身边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浑身冒汗,但犹自嫌火势蔓延不够快,又去取了一个火盆架,举着向粮仓纵深奔去。众元兵傻眼了,这个家伙是想通通烧光啊!此刻再顾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难灭,也只能合众人之力抓住这个纵火的贼人了。 数百元兵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各自去抄了家伙,木叉棍棒花样繁多。 “兄弟们,粮仓烧了,我等难逃军法。与我一起杀了这纵火的贼,再到将军处请罪,杀啊!”校尉一声令下,抽出腰刀来身先士卒向大奎冲去,数百元兵齐声呐喊尾随其后。 正当此时,众元兵身后一声历喝:“闪开。”元兵大惊,齐齐回头去看,竟是后军主将一身披挂,策马奔来。这元兵大将手持长槊,骑在马上已是气的须发皆张,一个晚上两次起火,大将军扩廓帖木儿曾言,若是再出事就叫他提头来见。如今自己难逃军法,若是能把这纵火贼人亲手抓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元兵见到主将冲来,纷纷闪到道路两旁,这元兵大将一路绝尘向大奎冲杀过去。 “贼人休走,纳命来!”这员大将,马上一摆长槊奔到大奎身前挺槊便刺。 大奎正放火放的兴起,闻听身后动静猛一回头,便见到一员元军大将持槊杀到。情急之下,大奎向前踏出两步顺势将手上的木架火盆向后扔去,竟是看也不看。哪成想歪打正着,那火盆中的桐油木炭烧得正红,一时间劈头盖脸砸向那元军大将。 第一百二十章 凶神恶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但此刻大奎意志消沉,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吃肉?自己生死难料,常大哥含冤待雪,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再有吃喝的心思。 “劳烦老弟替我谢过马主簿的好意,酒菜端走吧。”大奎低声道。 狱卒却是一副为难之色:“大人一脸福相,如今只是虎落平阳而已,总有一天您会出去。若是您官复原职之日,莫要忘了小的便好。”说着这狱卒满脸堆笑,真乃溜须拍马的典范。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无需多说,本官自然心中有数。”说着大奎不仅问道:“不知可否让本官沐浴更衣一番,多日不曾沐浴身上都臭了。” 狱卒闻言一愣,挠挠头道:“实不相瞒,按说您是重犯,是不得外人探视的,这顿酒菜已是小人破例为之。再者……。” 狱卒还待说什么,大奎抬手止住其话头道:“那就不为难老弟了,你出去吧。” “哎,有何吩咐只管招呼小的便是。”狱卒说完出了囚室,又复关了铁门。 囚室中再度陷入死寂,大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抓起了酒壶。壶中有酒,只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大奎自满了一杯,轻轻拿起酒杯,却是望着手上的杯子发呆。 约过了半个时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上探视窗被拉开,狱卒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见到大奎伏在桌上一动未动,狱卒不禁轻轻一笑,取钥匙开了牢门进了囚室。 “哎,可叹你做了一辈子英雄,却不知人心险恶。”狱卒来到桌前又将手上空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将桌上酒食一一收回食盒,一边动作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权贵。小的也是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拾了杯盘,狱卒又道:“张大人,到了那边别找我啊,不干我的事。”说着便拎起食盒要走,哪成想刚一迈步只觉右腕一紧。狱卒心头猛然大惊,却是三魂安在七魄已失。虽是站立在桌边,却是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哎呀,酒不错。可惜少了些。”大奎本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此刻竟是一手抓着狱卒的手腕,挺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狱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变了腔调向着大奎哀声求饶:“张大人,真的不干我的事啊。”大奎放了手,那狱卒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介的告饶:“小的一时迷了心窍,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了小的吧。” “谁派你来的?”大奎脸色一板,冷声问道。 狱卒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冷汗。当初大奎执掌刑部,其手段可是尽人皆知,好像还从来没人能拒不招供,即使有也是强撑而已,到头来结果是一般无二。 “小的只是接了一张字条和五十两银子,上边要对谁动手,皆是以此法行事,小的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大人,小的句句实话啊。”狱卒说罢再次磕下头去。 大奎轻轻一叹道:“我不难为你,你起来吧。” 狱卒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立在一边。大奎由怀中取出钱袋来,选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来放在桌上,这才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上它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吧。” 原来但凡监牢中买凶杀人,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凶手作案之后必然会远走高飞。一来是逃避官家追查,二来是逃避买凶者杀人灭口。这狱卒也是老江湖,见了桌上的银子却不敢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奎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为何不拿银子?” 狱卒站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才道:“这刑部牢房不比他处,事情成了则益。不成却是逃不了的,小的只是怕……。”说着竟呜呜的哭将起来。这年月,身为狱卒却是身不由己。既然是刑部有人指示其杀人,自然是已将这狱卒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狱卒就算拿了银子想要远走高飞,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奎轻声一叹,这才道:“你拿着银子去安顿家人吧,是福是祸本官已是爱莫能助了。” “大人!”狱卒闻言再次跪倒在地,脸上挂着泪道:“吴六这辈子感念大人的恩德。”说着俯身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起来吧,本官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奎挥挥手,吴六慢慢起身,大奎将银票递了过来。 吴六想了又想这才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六就此告辞!”说着转身便走,竟没有去拿那张银票。 岂料正在这时,囚室外一阵喧哗:“快快快,莫要放走了凶徒。” 吴六刚刚走到囚室门口,闻听动静已是大惊失色。随后便见数名刑部衙差冲进了囚室,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吴六按在地上。 大奎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由得冷笑:‘斜视嫩娘,跟俺唱黑白脸!’ 随后进门的却是盛元辅,其进了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吴六道:“奸险小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拉出去杖刑伺候。”众衙差得令,拖了吴六便走。 岂料大奎一声历喝:“住手。”众人大惊,之见大奎怒身而起,指着盛元辅的鼻子骂道:“你这狗才,竟敢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张大人,何出此言啊?本官得到密报,有人买通这吴六意图谋害大人啊。”盛元辅一脸的惶恐之色,对大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虽然大奎如今江南通政使的官衔没了,但毕竟仍是一品太保。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一个一品和四品的差别。 “吴六何曾谋害于我?我们聊得好好地,你们闯进来却是为何?本官多日不曾与人说话,你们竟来叨扰?难不成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大奎句句抢白,盛元辅却是一时间有口难辩。 “放人!”大奎向那几名衙差喝道,衙差面面向觎却是并不放手。 大奎见状大怒,“盛元辅,你翅膀硬了是吧?”话音一落,大奎探手拍在盛元辅左肩膀上,随之五指一曲稍一用力。 盛元辅一声惨叫:“放人,快快放人!”待到大奎手上劲力一松,盛元辅痛呼道:“张大奎,你敢越狱不成?” 大奎呵呵笑道:“老子不是越狱,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以为老子坐了牢就是任人在头上拉屎。惹得老子毛了,两根手指也能掐死你!”此刻的大奎哪里还有半分的大员模样?彻头彻尾的凶神恶煞。 盛元辅见到大奎撒泼,竟是无可奈何道:“大人快快放手,是下官错了……。” “嘿嘿嘿,这却不行。我要你陪我聊上两句,盛大人不会拒绝吧?”大奎一阵干笑问道。盛元辅哪里敢拒绝,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笑风生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兵士忙道:“战团外有弓弩手数百及甲兵一千,可众位将军一旦撤离战团,那张大奎便尾随而至,并借机杀进人群。即是敌我混在一处,兵士自然不敢放箭。先前因此已误伤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生就一双浓眉,双目却似鹰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视。高鼻阔唇,唇上两撇八字胡。如此样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扩廓将军倒是风采更胜从前啊。”大奎说着将狼牙棒横在了马上,想要松手却发觉狼牙棒的长杆上已满是血污,右手握着狼牙棒也觉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浑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显煞气。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铁甲,但却不失将军风范。纵有千军万马围在身周,竟是谈笑风生仪态从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虹贯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杨小虎纵马前冲之际,铁枪一摆迎上左方的战斧。这次没有再与之硬抗,战斧迎面劈来,杨小虎使个'缠枪式'在元将战斧的斧杆上一搅,刚好将其力道卸去。接着腰马合一枪杆横扫,'啪'一声,这一枪杆正抽在元将头侧,这使斧的元将遭此重创当即翻身落马。杨小虎这一招有名堂,叫做'横挂铁门栓'。 正在此时刀光一闪,杨小虎再次仰身后倒。另一名元将的大刀贴着杨小虎面门扫过,杨小虎只觉冷风扑面,不仅惊出一身冷汗。两马一错蹬,那使刀的元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觉的胸口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已被一枪在后背贯穿,胸前只露出半截枪头。杨小虎竟是起身之际回首抛枪,将这元将刺于马下。 拨马回来,杨小虎在敌将身上拔了铁枪,再次催马向元兵阵中冲去。那阿古拉正伸长了脖子向场内看着,扩廓将军明显占了上风,估计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便可分出胜负。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派出的两员战将两个照面便做了杨小虎的枪下亡魂。 "师爷,那明军小将杀过来了。"阿古拉身旁一名兵士提醒了一声。 阿古拉扭头一看,"啊?"不仅惊呼出声。 苏德,呼和乃是扩廓手下的爱将,作战之勇猛连扩廓将军也赞赏有加。就算武艺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被人所杀。 "快快拦住他。"阿古拉一声尖叫,身旁又有五名战将齐声应诺,各展兵刃策马迎上杨小虎。 马蹄急劲,杨小虎于这五名元将转眼冲杀在一处,一时间刀枪相撞打得难解难分。 杨小虎也曾在大奎的指点下习练‘泼风挡’,只是火候欠佳。但对付这五名元将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五名元将将杨小虎围在核心,各自咬了牙劈砍攒刺。虽是各自奋力却不仅皆是暗暗心惊:‘这小子的防守招式怎的如此了得?五人齐上竟也能防的风雨不透。’俗话说:有了袜子就不信鞋(鞋),杨小虎越是防备严密,五名元将越是加紧攻杀。 这五人皆是元军中千夫长,也就相当于明军中的偏将。按说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中一名叫哈赤儿的元将一边持了大刀向杨小虎招呼,心中却是暗想:‘人家来个毛头小子就能顶自己一方五个人,如此一来自己这五个人在扩廓将军眼中哪里还有分量。须得尽快将这小子拿下了,交由师爷阿古拉处置。’想到这里,哈赤儿一改路数,不攻人改攻马。一式‘撩刀’由下而上直向杨小虎战马腹部砍来。 刀术中,有阳砍阴撩之说。正直劈砍拼的是力,但这撩刀是由下而上,走的是阴路子。只因使用此刀术会使上三路空门打开,故此沙场之上极少有人用此招。此刀术虽是大漏破绽却最是难以抵御。哈赤儿一刀攻向杨小虎战马,心中的主意是杀了马,这小子也就没什么本事了。人在马上可居高临下,但若是没了战马,那这小子就成了毡板上的肉了。 杨小虎正自抵挡袭来的兵刃,胯下马突然一声悲嘶,紧接着只觉身形一沉向前扑去。杨小虎心知不好,就势一拧身形向一侧扑倒,接着一式‘懒驴打滚’滚出了战团。待到站起身来却引得那五名元将哈哈大笑。 刚刚哈赤儿这一刀偏了些,若是再向左少许便可将杨小虎的右腿卸下来。杨小虎能全身而退,可说是老天的眷顾。五名元将笑了一阵,哈赤儿望着杨小虎道:“若你放下兵刃,本将军便可饶你不死。” 杨小虎呵呵笑道:“你家小爷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来吧,小爷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杨小虎少经阵仗,与马战不是很熟悉,但此刻既然到了地上改为步战,却正是中了下怀。 哈赤儿闻言大怒,许是得了便宜卖乖,他自认为本事比其他的四人高出一筹。当下挥手道:“你等在次稍候,我自去将他擒了。”说罢也不等其余人招呼,催马上前直奔杨小虎。 晨阳普照,杨小虎持枪而立不动如山,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清风吹过脸颊,掠起几丝乱发。 短短的十几步远,哈赤儿转瞬冲到眼前,大刀带着破风之声拦腰斩到。 杨小虎动了,拧身抬腿‘啪’一声,竟是一记里合腿踢在了哈赤儿的刀杆上。大刀来势如此凶猛,竟被杨小虎一脚踢的顿了一下。杨小虎同时身形不停,手上铁枪就势转身横扫而出。枪头划过哈赤儿喉间之际,哈赤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武艺实在是拿不出手。 哈赤儿落马之时,杨小虎伸手一扶马鞍纵身而起,哈赤儿的尸体落地,杨小虎已经稳坐于马背,一手提枪,一手勒住马缰拨马掉头。只用了一招便将哈赤儿格杀,这确是其余四名元将万万想不到的。 杨小虎没在啰嗦,纵马提枪直奔四名元将。这四名元将心中惊异一闪而逝,既然身为战将,战死沙场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人,那会因为对方的武艺高强便会退缩的?自己一方毕竟还有四个人,而身后更是还有几千的精兵良将,既然如此所惧何来? 四名元将齐声呐喊,各自纵马杀向杨小虎。兵器碰撞,战马惊嘶。五人杀作一团真可谓难解难分。 此次杨小虎学精了,只是打马绕着四人转圈,如此一来四名元将要想施展却有些碍手碍脚。反倒是杨小虎来了精神,手上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一般。只堪堪打了三两回合,一名元将便喉头中枪翻身落马。就在剩下的三名元将惊异间,杨小虎在马上竟是纵身而起,向着三名元将扑到。 三名元将还未回过神来,杨小虎空中双腿分踢,手上长枪甩手抛出。竟是一招腿法中的‘野马分鬃’,而那抛枪之法却是自己取得名字,唤作‘长虹贯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中了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放眼四望之下,此处一片开阔,向西数里处一道土岭横贯南北。这道土岭想必是当地官府所设,用以抗洪防水之用。幸亏是在黑夜,若是在白日这般行动,怕是早被元兵暗哨发觉了。 大奎不敢大意,躲在草丛后向着前方极目远望,在自己的左前方有一处小树林。以大奎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若是有元兵暗哨,那片小树林定是藏身之所。大奎身形一闪,便似暗夜中的鬼魅般向左侧横里疾奔,奔行一段复又向西。如此行进,元兵暗哨却是再难发觉。 来到那片小树林边,大奎轻轻绕到树林后,向着树林内细细打量。林中竟是一片杂草地,并未见人。若是元兵设立暗哨,此处当为首选,没道理不见人啊。 昔年大奎从军,也曾官拜大将军。对于踏白军的步哨之法也是心中了然,当下便又向树上一棵棵望去。只见靠近东侧的林边恰有一颗大树,说是大树却早已黄叶落尽。但此时的树上却又一大蓬的暗影。 大奎心中冷笑:‘这就是了。’当下大奎不动声色的悄悄来到树下,再想头上看去,只见书上那一大蓬的暗影却是以青草搭就的掩身之处。 ‘斜视嫩娘,你家草长树上啊?’大奎想笑,却是硬生生的憋住了。只见大奎身形一动已上了大树的一根粗壮枝桠,哪成想身上穿着的甲胄哗啦一声轻响。 “什么人?”树上传来一声惊问? “我。”大奎轻声回应着,又向上爬了一小段。 一名元兵由树上搭建的草窝里探出头来,夜色中见大奎一身衣装是个百夫长,不仅吐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军摸哨来了。” 大奎手脚并用的上了树,来到草窝边。看到这草窝却是由树枝搭就再以青草掩饰而成,虽是在树上,却甚为宽绰。大奎拧身坐上了草窝,那名元兵倒向旁让了让。 “兄弟辛苦啊。”大奎笑着道,虽是在说笑,却看到了这元兵手上的铁弓及三枝长箭。长箭的箭头上都绑着响哨,这是用以报警的响箭。 “你是?”元兵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个百夫长,却不知是为何故。 大奎惊异问道:“你不认得我?”说着将脸向前探了探好让这元兵看清楚,元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从江东边来的。”大奎不禁埋怨道。 “啊?”元兵大惊,连忙去抓响箭,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只一掌砍在元兵喉间。耳畔‘咯’的一声轻响,这元兵当即软倒在草窝中。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单枪匹马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骑在马上,远远便望见一彪人马向着粮仓疾奔而来,大奎再不敢耽搁,策马挺槊直向数百元兵冲到。大奎马势渐快,远远扬声长喝:“挡我者死!”众元兵惊慌之下纷纷闪避,晓是如此也被大奎的马撞翻数人。经此一撞马势顿缓,大奎挺槊突刺,一名元兵被当胸刺个对穿。大奎再次虎吼一声,竟生生将这元兵尸首挑了抛进人群。 还未等身周元兵反应,大奎手上长槊便已再次挥扫而出。有道是: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大奎此刻以长槊使开‘泼风十八打’真乃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数招之下,元兵鬼哭狼嚎抱头鼠串。大奎借机策马向前,一路冲出包围。 “贼人哪里走!”刚刚冲出人群百余丈,迎面足有近千元兵赶到,带兵将领策马扬刀在前,一声历喝杀向大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口难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无需多说,本官自然心中有数。”说着大奎不仅问道:“不知可否让本官沐浴更衣一番,多日不曾沐浴身上都臭了。” 狱卒闻言一愣,挠挠头道:“实不相瞒,按说您是重犯,是不得外人探视的,这顿酒菜已是小人破例为之。再者……。” 狱卒还待说什么,大奎抬手止住其话头道:“那就不为难老弟了,你出去吧。” “哎,有何吩咐只管招呼小的便是。”狱卒说完出了囚室,又复关了铁门。 囚室中再度陷入死寂,大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抓起了酒壶。壶中有酒,只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大奎自满了一杯,轻轻拿起酒杯,却是望着手上的杯子发呆。 约过了半个时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上探视窗被拉开,狱卒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见到大奎伏在桌上一动未动,狱卒不禁轻轻一笑,取钥匙开了牢门进了囚室。 “哎,可叹你做了一辈子英雄,却不知人心险恶。”狱卒来到桌前又将手上空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将桌上酒食一一收回食盒,一边动作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权贵。小的也是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拾了杯盘,狱卒又道:“张大人,到了那边别找我啊,不干我的事。”说着便拎起食盒要走,哪成想刚一迈步只觉右腕一紧。狱卒心头猛然大惊,却是三魂安在七魄已失。虽是站立在桌边,却是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哎呀,酒不错。可惜少了些。”大奎本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此刻竟是一手抓着狱卒的手腕,挺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狱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变了腔调向着大奎哀声求饶:“张大人,真的不干我的事啊。”大奎放了手,那狱卒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介的告饶:“小的一时迷了心窍,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了小的吧。” “谁派你来的?”大奎脸色一板,冷声问道。 狱卒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冷汗。当初大奎执掌刑部,其手段可是尽人皆知,好像还从来没人能拒不招供,即使有也是强撑而已,到头来结果是一般无二。 “小的只是接了一张字条和五十两银子,上边要对谁动手,皆是以此法行事,小的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大人,小的句句实话啊。”狱卒说罢再次磕下头去。 大奎轻轻一叹道:“我不难为你,你起来吧。” 狱卒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立在一边。大奎由怀中取出钱袋来,选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来放在桌上,这才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上它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吧。” 原来但凡监牢中买凶杀人,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凶手作案之后必然会远走高飞。一来是逃避官家追查,二来是逃避买凶者杀人灭口。这狱卒也是老江湖,见了桌上的银子却不敢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奎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为何不拿银子?” 狱卒站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才道:“这刑部牢房不比他处,事情成了则益。不成却是逃不了的,小的只是怕……。”说着竟呜呜的哭将起来。这年月,身为狱卒却是身不由己。既然是刑部有人指示其杀人,自然是已将这狱卒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狱卒就算拿了银子想要远走高飞,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奎轻声一叹,这才道:“你拿着银子去安顿家人吧,是福是祸本官已是爱莫能助了。” “大人!”狱卒闻言再次跪倒在地,脸上挂着泪道:“吴六这辈子感念大人的恩德。”说着俯身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起来吧,本官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奎挥挥手,吴六慢慢起身,大奎将银票递了过来。 吴六想了又想这才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六就此告辞!”说着转身便走,竟没有去拿那张银票。 岂料正在这时,囚室外一阵喧哗:“快快快,莫要放走了凶徒。” 吴六刚刚走到囚室门口,闻听动静已是大惊失色。随后便见数名刑部衙差冲进了囚室,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吴六按在地上。 大奎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由得冷笑:‘斜视嫩娘,跟俺唱黑白脸!’ 随后进门的却是盛元辅,其进了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吴六道:“奸险小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拉出去杖刑伺候。”众衙差得令,拖了吴六便走。 岂料大奎一声历喝:“住手。”众人大惊,之见大奎怒身而起,指着盛元辅的鼻子骂道:“你这狗才,竟敢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张大人,何出此言啊?本官得到密报,有人买通这吴六意图谋害大人啊。”盛元辅一脸的惶恐之色,对大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虽然大奎如今江南通政使的官衔没了,但毕竟仍是一品太保。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一个一品和四品的差别。 “吴六何曾谋害于我?我们聊得好好地,你们闯进来却是为何?本官多日不曾与人说话,你们竟来叨扰?难不成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大奎句句抢白,盛元辅却是一时间有口难辩。 “放人!”大奎向那几名衙差喝道,衙差面面向觎却是并不放手。 大奎见状大怒,“盛元辅,你翅膀硬了是吧?”话音一落,大奎探手拍在盛元辅左肩膀上,随之五指一曲稍一用力。 盛元辅一声惨叫:“放人,快快放人!”待到大奎手上劲力一松,盛元辅痛呼道:“张大奎,你敢越狱不成?” 大奎呵呵笑道:“老子不是越狱,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以为老子坐了牢就是任人在头上拉屎。惹得老子毛了,两根手指也能掐死你!”此刻的大奎哪里还有半分的大员模样?彻头彻尾的凶神恶煞。 盛元辅见到大奎撒泼,竟是无可奈何道:“大人快快放手,是下官错了……。” “嘿嘿嘿,这却不行。我要你陪我聊上两句,盛大人不会拒绝吧?”大奎一阵干笑问道。盛元辅哪里敢拒绝,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心欢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来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到汤和帐下做个马夫吧。” 刘伯温却接言问道:“皇上,不知江南通政使职位改由谁来接替?” 朱元璋略一思量,这才道:“江南通政使之职便有胡惟庸爱卿接任吧。” 胡惟庸闻言大喜,连忙出班谢恩。 太祖朱元璋叹道:“此一职位专司遍察百官,到如今却使得朕与百官有了芥蒂。”一顿朱元璋又道:“从今以后‘江南通政使’改为‘通政使’,不必巡查百官了,但凡有各地奏章,先有‘通政使’衙门审阅再行上奏。” 胡惟庸本是满心的欢喜,但随之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下可好,没有实权却成了专司奏章的门子(小吏),况且是三品的门子! “众位爱卿,若无它事,退朝。”太祖朱元璋说罢站起身来,但随即道:“刘丞相随朕养心殿议事。”说着有宦官扶持着去了后殿。金銮殿上群臣齐齐拜倒山呼万岁,一场朝会就此落幕。 刘伯温站起身来,由司职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养心殿,来到殿外刘伯温扬声道:“臣刘伯温觐见。”殿内一声召唤,“刘爱卿进来吧。”这声召唤却是显示出了太祖朱元璋对于刘伯温的倚重。 司职太监为刘伯温开了殿门,刘伯温这才举步迈进了养心殿。 “臣,刘伯温叩见皇上。”刘伯温到了殿中,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祖朱元璋行了大礼。 太祖朱元璋挥手示意道:“刘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上。”刘伯温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太祖朱元璋待刘伯温落了座,这才问道:“那张大奎真的有如常将军一般?” “众位爱卿,若无它事,退朝。”太祖朱元璋说罢站起身来,但随即道:“刘丞相随朕养心殿议事。”说着有宦官扶持着去了后殿。金銮殿上群臣齐齐拜倒山呼万岁,一场朝会就此落幕。 刘伯温站起身来,由司职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养心殿,来到殿外刘伯温扬声道:“臣刘伯温觐见。”殿内一声召唤,“刘爱卿进来吧。”这声召唤却是显示出了太祖朱元璋对于刘伯温的倚重。 司职太监为刘伯温开了殿门,刘伯温这才举步迈进了养心殿。 “臣,刘伯温叩见皇上。”刘伯温到了殿中,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祖朱元璋行了大礼。 太祖朱元璋挥手示意道:“刘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上。”刘伯温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太祖朱元璋待刘伯温落了座,这才问道:“那张大奎真的有如常将军一般?”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毫不避讳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钟山位于京师应天的正东五十里处,其山势险峻、蜿蜒如龙,早在三国与汉朝,即负盛名。钟山下有一处风景秀丽的所在,此处背山面水风水极佳。 青山秀水孤坟,坟墓经过修缮却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坟周青石围幔地上铺洒黄沙,坟前立有一块石碑。远远望去,石碑上刻就的‘常遇春之墓’五个大字格外醒目。大字旁另书有: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等字样。 可叹常遇春一生为将未曾一败,到头来难逃命运轮回。 太祖皇帝朱元璋携百官来祭奠,可谓声声痛断肝肠。太祖曰:“朕有千行生铁汁,平生不为儿女泣。忽闻昨日常公薨,泪洒乾坤草木湿。” 常遇春的病逝,以致大明举国哀悼,太祖皇帝朱元璋为表常遇春功绩,追封其为‘开平王’并配享太庙,其子常茂封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这日,大奎起了床,抬头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色,不仅挠了挠头。如今的大奎已是蓬头垢面,虽是一身锦袍。但却已满是褶皱污秽不堪。现在大奎唯一的愿望便是沐浴更衣,最好再找人修修面,此刻的下颚的胡子茬很是恼人,一低头便扎的肌肤痒痒。提起瘙痒,大奎只觉得周身都痒,许是多日不曾沐浴,身上招了虱子。 约时近午时,狱卒来送了饭。却是一大碗面,清汤寡水不见油星。 大奎不禁问道:“今日为何没有酒肉啊?” 狱卒叹气道:“常遇春将军班师回朝之际,在柳河川暴卒于军中。太祖谕旨,大明举国同哀,百官家中亦是吃素啦。”此言一出,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大奎只觉头脑一晕。 狱卒见大奎面如土色,不禁惊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大奎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桌上的面,片刻间已是泪如雨下。 “常大哥!!!”大奎仰天一声悲呼,虽是身处囚牢密室,但已是声闻整个监牢,人人悉之。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缘故,不仅纷纷隔着栅栏向密室牢房望来。 “张大人,望节哀顺便。”狱卒躬身劝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声大哭,毫无顾忌。狱卒无奈,拿着托盘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个人在此痛哭流泪。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随之而来的便是‘哗啦啦’的落锁声,此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彻夜难眠食不甘味,说是痛心疾首毫不过之。 如今的大明,能占据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为有常遇春这样的盖世猛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常遇春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笑道:“张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只是与常遇春汤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汤和远在中书省,张大奎可谓是独木难支。本官可借机参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张大奎死期不远。只要皇上动了杀心,看谁还能保得住张大奎,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片冷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缘故,不仅纷纷隔着栅栏向密室牢房望来。 “张大人,望节哀顺便。”狱卒躬身劝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声大哭,毫无顾忌。狱卒无奈,拿着托盘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个人在此痛哭流泪。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随之而来的便是‘哗啦啦’的落锁声,此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彻夜难眠食不甘味,说是痛心疾首毫不过之。 如今的大明,能占据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为有常遇春这样的盖世猛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常遇春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笑道:“张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只是与常遇春汤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汤和远在中书省,张大奎可谓是独木难支。本官可借机参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张大奎死期不远。只要皇上动了杀心,看谁还能保得住张大奎,哈哈哈哈哈。” 师爷闻言不仅赞道:“胡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之至。” 胡惟庸一顿才道:“刚刚和你说的那一字真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个字便是‘狠’。俗语说的好,人不狠站不稳。成大事者若没有狠心,何以成事?” 师爷连连作揖恭维道:“胡大人高见,属下受益匪浅。” 胡惟庸再次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口茶,这才吩咐道:“你去请吏部侍郎樊鲁璞,及刑部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笑道:“张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只是与常遇春汤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汤和远在中书省,张大奎可谓是独木难支。本官可借机参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张大奎死期不远。只要皇上动了杀心,看谁还能保得住张大奎,哈哈哈哈哈。” 师爷闻言不仅赞道:“胡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之至。” 胡惟庸一顿才道:“刚刚和你说的那一字真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个字便是‘狠’。俗语说的好,人不狠站不稳。成大事者若没有狠心,何以成事?” 师爷连连作揖恭维道:“胡大人高见,属下受益匪浅。”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难逃一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生就一双浓眉,双目却似鹰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视。高鼻阔唇,唇上两撇八字胡。如此样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扩廓将军倒是风采更胜从前啊。”大奎说着将狼牙棒横在了马上,想要松手却发觉狼牙棒的长杆上已满是血污,右手握着狼牙棒也觉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浑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显煞气。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铁甲,但却不失将军风范。纵有千军万马围在身周,竟是谈笑风生仪态从容。 扩廓帖木儿望着大奎,心中赞许。嘴上却道:“如今这陕甘之地尽在我手,若是张将军不弃,何不与我一起坐江山?” 第一百三十章 铁甲光寒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没了?”庞黑虎不由十分泄气,刚要将酒坛放下,哪成想大奎突然出手如电向庞黑虎胸口袭来。庞黑虎还未及反应已被点中胸前膻中穴。接着只觉气息猛地一窒,随即不省人事。大奎近身将庞黑虎歪倒的身子扶正,横里抱起放在了马食槽子里。 四下看了看,并无人注意,大奎这才向营寨的深处行去。 辎重营属后军,不光有粮草伙头军,也有器械被服仓库。但凡打扫战场之后所收缴的兵器兵甲旗帜皆会入此库。此处仓库重地,自然是有兵士把守,大奎来到仓库营帐左近每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奎已由营中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连鞘长刀。 大奎左拐又绕,避开了巡营的兵士,片刻间到了前营。借着夜色的掩护,大奎翻越了大营的木栅栏,身形闪转腾挪已轻轻的下了陡坡。到了暗处,大奎回头再看明军大营,只有几处支架上燃着火盆。也只有这几处火盆才给这十余里方圆的明军大营的边角找出几片光亮。,其余种种皆是笼罩在夜幕之下。 大奎将从营中盗出的元兵军服换上,披了铁甲挂了腰刀。又将换下的明军衣服打成包藏于一处青石下,这才转身奔进了夜幕中。由于身上穿着甲胄,一路奔行之下身上甲片‘哗哗’轻响,静夜之下声音传的很远,但大奎却也顾不得许多,只管一路疾奔。 第一章 中隐于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还未等身周元兵反应,大奎手上长槊便已再次挥扫而出。有道是: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大奎此刻以长槊使开‘泼风十八打’真乃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数招之下,元兵鬼哭狼嚎抱头鼠串。大奎借机策马向前,一路冲出包围。 “贼人哪里走!”刚刚冲出人群百余丈,迎面足有近千元兵赶到,带兵将领策马扬刀在前,一声历喝杀向大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第二章 宦海沉浮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没了?”庞黑虎不由十分泄气,刚要将酒坛放下,哪成想大奎突然出手如电向庞黑虎胸口袭来。庞黑虎还未及反应已被点中胸前膻中穴。接着只觉气息猛地一窒,随即不省人事。大奎近身将庞黑虎歪倒的身子扶正,横里抱起放在了马食槽子里。 四下看了看,并无人注意,大奎这才向营寨的深处行去。 辎重营属后军,不光有粮草伙头军,也有器械被服仓库。但凡打扫战场之后所收缴的兵器兵甲旗帜皆会入此库。此处仓库重地,自然是有兵士把守,大奎来到仓库营帐左近每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奎已由营中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连鞘长刀。 大奎左拐又绕,避开了巡营的兵士,片刻间到了前营。借着夜色的掩护,大奎翻越了大营的木栅栏,身形闪转腾挪已轻轻的下了陡坡。到了暗处,大奎回头再看明军大营,只有几处支架上燃着火盆。也只有这几处火盆才给这十余里方圆的明军大营的边角找出几片光亮。,其余种种皆是笼罩在夜幕之下。 大奎将从营中盗出的元兵军服换上,披了铁甲挂了腰刀。又将换下的明军衣服打成包藏于一处青石下,这才转身奔进了夜幕中。由于身上穿着甲胄,一路奔行之下身上甲片‘哗哗’轻响,静夜之下声音传的很远,但大奎却也顾不得许多,只管一路疾奔。 盏茶时分,到了河边。河水湍急,大奎不仅有些发愁。初次渡此河,却不知河水深浅。无奈之下大奎找了块石头奋力投进了河水中,‘噗通’一声石头落水,大奎听声音不仅暗惊:这水好深啊! 第三章 三局两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那军官一愣,扭头向锅里看了看,这才小心道:“将军,这些都是上好的大米白面,若是平时或是粮草吃紧,只能吃杂粮窝头,这……。”这粮秣官想说,如今能吃上大米白面已经是不错了,还想吃什么? 庞黑虎闻言,二话不说一脚将这粮秣官踹翻在地,指着倒地的粮秣官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再过两日这帮兄弟又要开拔。他们是去流血玩命!”庞黑虎接着喝问道:“为何不杀猪吃肉?” 粮秣官闻言一愣,这才忙道:“军中现有生猪两头,确实准备给将军留的,小的们不敢擅动。况且两头猪就是杀了,也不够两千兵士吃啊。” 庞黑虎气的紧走几步,由随从手上夺了马鞭,向着粮秣官便是一阵狠抽,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狗才,竟敢狡辩?兄弟们没肉吃,就是肉汤也能喝上几口。值此大战在即,你这些阿谀小人除了溜须拍马屁还会什么?” 这一通鞭子劈头盖脸,打的粮秣官满地乱滚哀嚎不断。大家都知道庞将军是因为手下战损严重心中有气,但却是无人敢上前劝阻。庞黑虎越打越气,最后扔了鞭子竟拔出了腰刀。“你这狗才,留你何用?”庞黑虎厉声喝骂,已是扬手举了钢刀。 “住手。”一声历喝,如晴天霹雳响彻全场。 在场众人不禁大惊,胖黑虎也愣了,转头去看却是个校尉站了出来。这校尉是谁?没人见过。尤其是一脸的黑灰,便是见过也认不出是谁。 大奎本不欲出头,但人命关天却是不能坐视不理。按说这粮秣官并没有错,只是庞黑虎要寻衅杀人泄愤罢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庞黑虎冷声问道。 大奎打了个饱嗝,这才道:“你休管我是谁,这人并无过错,为何又打又杀?”大奎说着回身将手上的粥碗放到了锅台边。 老霍一见大奎要惹事,连忙走上前拖住大奎,并低声道:“张校尉莫要惹事啊。” 岂料庞黑虎哈哈大笑道:“他既然站出来了,何必再拉。放手,不然将你一并治罪。” 老霍闻言慌忙放了手,却是向着庞黑虎躬身道:“将军,张校尉是救人心切,并无歹心。还望将军明鉴啊。” 庞黑虎冷冷一笑道:“是不是好心不是你说了算,退到一旁!”老霍此刻哪里还敢言语,慌忙后退了数步。庞黑虎向大奎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大奎伸袖子擦了擦嘴,这才依言走上前去。谁知刚刚走到庞黑虎身前,庞黑虎竟是一拳直奔大奎胸口打来。大奎也不闪躲,任凭这一拳打到。旁观者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庞将军的武艺及力道很多人都是清楚的,虽不说一拳打死牛,但将牛击倒却是不在话下。这要是打人,怕是十个有九个会被打死。 哪成想这小小的校尉却正是那十人中的一个,庞将军一拳下去没见到这校尉倒下,反倒是庞将军后退了一步。原来大奎等到拳到,已是含胸拔背卸去了力道,接着以内家劲力猛一挺胸,竟将庞黑虎震退一步。庞黑虎的众侍卫见到不妙,纷纷拔出腰刀来直奔大奎。 “都住手。”庞黑虎一声大喝,手下各自站住不再上前。 望着大奎,庞黑虎点点头道:“恩,有点门道。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比划比划。”说着便要再次动手。 大奎伸手一拦道:“慢着。” “你要怎样?”庞黑虎一愣,随即问道。 大奎笑了笑,不过这笑却是让人不易察觉。“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庞黑虎闻言不禁挠挠头有些犯愁,但转瞬便道:“我若输了便不为难你,你看如何?” 大奎不仅呵呵笑道:“你若是输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得为难这粮秣官。” 庞黑虎看了看地上的粮秣官,先是点点头,其后才道:“好,本将军不为难他。”但随后问道:“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大奎笑道:“我输了,任凭处置。” “好,一言为定。”庞黑虎说着转身向着手下众人喝道:“都闪开场子。”这一嗓子下去,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退避出老远。从前庞黑虎曾有一名侍卫,在庞黑虎练功之时近了身,却被庞黑虎无意之下打伤,那侍卫躺在床上半个月方才无事,由此可见庞黑虎力道如何。 大奎随着庞黑虎走进场中,二人迎面站立。庞黑虎当先抱拳:“请。“ 大奎微微一笑道:“庞将军请。” 庞黑虎闻言大怒:“叫你请你就请,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大奎呵呵笑道:“我学艺时,师傅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故此在下从不先动手。”大奎这是用话点醒庞黑虎,凡事不可任性胡为。 庞黑虎粗人一个,哪里想这么多。闻言垫步冲上大喝道:“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说着抡拳横击大奎头侧。拳来带风,声势骇人。 大奎依然是面带微笑,却突然身形前撞直挺挺冲进庞黑虎怀中,随之腰马合一力惯右肩,肩头在庞黑虎胸口一顶。看似漫不经心,哪想到庞黑虎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脚一落地,竟是噔噔蹬倒退了五步之多。亏是场边的侍卫兵卒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免得出丑。 “胜负已分,就此算了吧。”大奎对庞黑虎大声言道。 庞黑虎双膀一晃挣脱属下扶持,气呼呼的走回场中。边走边道:“再来打过,怎么着也要三局两胜。”说着不等大奎有所反应,又是一记右拳惯头橫击大奎头侧。这回与上次不同的是,身形不动再出招,而脚下扎马稳如泰山。 大奎见状不禁想笑,并不硬接而是后退了一步。庞黑虎一拳打空,不禁大怒。挺身向大奎扑到,这次却是一手奔大奎胸口,一手来抓大奎右臂。大奎以左脚为轴向左一转,已绕到了庞黑虎身子右侧,右手一抬不等庞黑虎抓牢。已是拧身发力,左掌使个掖掌正推在庞黑虎右肋处。 这一下,庞黑虎惨了,横里直摔了出去。大奎疾步冲上,就在庞黑虎倒地之时伸手一捞,正捞在其肩颈上,随后手上发力猛然一掀。庞黑虎借力站直了身子。 大奎这几下兔起鹘落,真真是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第四章 趁夜摸营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不敢不敢,粮草大营在后面,与马厩挨着的便是。”元兵对答如流,大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标示啊?” “马厩的一边有草料场,过了草料场就是军粮库。哪里围了一圈的马车。”元兵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招了。 大奎再次点了点头,想了想续问道:“扩廓在中军大帐?” 元兵一愣,不仅有些怯怯的道:“小的只是一个兵士,哪里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啊?”可借着月光看到大奎面色不善,元兵忙又道:“即是将军,想必定是在中军大帐。” “我再问你,军中有多少人马?” “马步军共十二万,听本队的朝鲁说,三日之后便要过江了。”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但却是蹲下身对这元兵道:“今夜你现在这里睡着,我先走了。”说着一掌砍在元兵颈侧,元兵当即软倒在地上。 大奎起身回转,片刻便到了那兵士说的草料场。好在此刻没有巡营兵士,大奎寻了根棍子,到远处照亮的火盆中点然,这才回来将草料点了火。秋高气爽,草料也是极其干燥。一见了火,草垛很快便升起腾腾的火焰。借着风吹,连着的几个草垛也纷纷起火。大奎不敢停留,扔了火棍又向军粮库摸去。 火势一起,早惊动了巡营兵士,只见转瞬间元军营寨便一片混乱。 中军大帐中扩廓帖木儿正在安睡,听到外面叫嚷纷乱,当下翻身而起大喝道:“来人!” 帐外奔进一名兵士来,扩廓帖木儿急声问道:“出了何事?这般吵闹?” 兵士连忙禀报道:“是后营起了火。” 扩廓帖木儿当即喝道:“更衣备甲。”兵士连忙领命,先去掌了灯,这才伺候着扩廓帖木儿更衣,等到扩廓帖木儿穿戴整齐拿了兵器走出营帐,早有一员部将奔到身前。 “报大将军,后营大火已经扑灭。”部将躬身禀报,确实不敢抬头去看一眼扩廓帖木儿。因为这部将便是专司后营的,他怕扩廓帖木儿一怒之下杀了他解气。当年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及孛罗帖木儿相互间争权夺利攻伐不合,这才被明军得了势。眼下时局动荡,元庭加封扩廓帖木儿为河南王,可是如今河南全境已被徐达攻占,他这个有名无实的河南王也是朝不保夕,故此脾气上要欠佳些。 第五章 一睹真容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亲率两千军马拦在前军寨门处。身后便是关川河堤,过了关川河堤再淌过河便是东岸,而东岸正是明军所在的大营。大奎要想杀出元兵大营,此处乃是必经之地。 即是天已放亮,军中灯笼火把早熄。扩廓帖木儿骑在马上望着中军的一片混乱,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义父察罕帖木儿之命在汴梁拦截红巾军人马,与那红巾神威大将军张大奎有过一战,虽是时隔多年,但当年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全军已奉将领西撤,那张大奎竟是在乱军中苦斗一夜,元军将士死伤不知凡几,竟是仍然没有拿下那张大奎,若是换成自己会怎样?扩廓帖木儿不敢想。 中军想起角号声,元军加紧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军大营,已是空荡荡一片,所有营帐皆已撤走,独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渐亮,扩廓帖木儿已能看到远处的战况,隐约可以听到嘶喊及金铁交鸣之声,但离得远了却看不真切。 不多时,正处于混战的人群中飞奔而来一匹快马,快马到了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丈,马上兵士一勒马缰止住冲势,接着翻身下马奔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禀大将军,那张大奎经过一夜拼杀犹自在战,我军大小将佐百员以车轮之法相斗,却无法胜他。”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兵士忙道:“战团外有弓弩手数百及甲兵一千,可众位将军一旦撤离战团,那张大奎便尾随而至,并借机杀进人群。即是敌我混在一处,兵士自然不敢放箭。先前因此已误伤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第六章 百夫校尉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军粮库乃是军营重地,这里单独有一个百人队巡夜。大奎刚一靠近便被人发觉:“哎,兄弟。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大奎扭头看去,说话的是带队的校尉。大奎打着哈哈道:“草料场起了火,忙完了倒是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大奎看着那校尉带着一队兵士走近,却是心中坦然。这队兵士不过数十人,若有变故谅他们也拦不住自己。 “你是哪个营的?”元兵校尉上下打量大奎开口问道。 大奎闻言不仅心思电转,这扩廓兵营中的称谓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但这校尉即是在后军巡夜的,自然是后军的。若是说后军的,岂不是露出马脚? 大奎当下笑道:“我乃是扩廓将军的侍卫。” “哎呦,原来是千总大人!”校尉连连拱手作揖,身后众兵士也都上前来套近乎。 大奎一身甲胄却是个百夫长的装扮,充其量不过是跟面前这位一样是个校尉。这校尉却唤自己是千总?大奎嘿嘿一笑问道:“我只是个百夫校尉,何来千总之说?”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 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第七章 觐见之礼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来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到汤和帐下做个马夫吧。” 刘伯温却接言问道:“皇上,不知江南通政使职位改由谁来接替?” 朱元璋略一思量,这才道:“江南通政使之职便有胡惟庸爱卿接任吧。” 胡惟庸闻言大喜,连忙出班谢恩。 第八章 难解难分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两名元将策马直取杨小虎,将到近前一刀一斧左右直劈杨小虎要害。杨小虎挺枪上架,'当当'两声大响,生生架住了袭来的两杆兵刃。两名元将都可谓是力大招沉,杨小虎硬接了这一记,枪杆被压得向下一沉。只见杨小虎身形在马上猛然后仰借以卸力,身子被战马带着奔出老远,却是刚好脱离险境。 三马一错镫,杨小虎刚刚直起身来拨马掉头,那两名元将再次呐喊着追杀过来。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杨小虎刚刚接了二人一招,心中已经有了低。双腿一磕马腹,迎着两名元将再次冲杀上去。 杨小虎纵马前冲之际,铁枪一摆迎上左方的战斧。这次没有再与之硬抗,战斧迎面劈来,杨小虎使个'缠枪式'在元将战斧的斧杆上一搅,刚好将其力道卸去。接着腰马合一枪杆横扫,'啪'一声,这一枪杆正抽在元将头侧,这使斧的元将遭此重创当即翻身落马。杨小虎这一招有名堂,叫做'横挂铁门栓'。 正在此时刀光一闪,杨小虎再次仰身后倒。另一名元将的大刀贴着杨小虎面门扫过,杨小虎只觉冷风扑面,不仅惊出一身冷汗。两马一错蹬,那使刀的元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觉的胸口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已被一枪在后背贯穿,胸前只露出半截枪头。杨小虎竟是起身之际回首抛枪,将这元将刺于马下。 拨马回来,杨小虎在敌将身上拔了铁枪,再次催马向元兵阵中冲去。那阿古拉正伸长了脖子向场内看着,扩廓将军明显占了上风,估计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便可分出胜负。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派出的两员战将两个照面便做了杨小虎的枪下亡魂。 "师爷,那明军小将杀过来了。"阿古拉身旁一名兵士提醒了一声。 阿古拉扭头一看,"啊?"不仅惊呼出声。 苏德,呼和乃是扩廓手下的爱将,作战之勇猛连扩廓将军也赞赏有加。就算武艺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被人所杀。 "快快拦住他。"阿古拉一声尖叫,身旁又有五名战将齐声应诺,各展兵刃策马迎上杨小虎。 马蹄急劲,杨小虎于这五名元将转眼冲杀在一处,一时间刀枪相撞打得难解难分。 杨小虎也曾在大奎的指点下习练‘泼风挡’,只是火候欠佳。但对付这五名元将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五名元将将杨小虎围在核心,各自咬了牙劈砍攒刺。虽是各自奋力却不仅皆是暗暗心惊:‘这小子的防守招式怎的如此了得?五人齐上竟也能防的风雨不透。’俗话说:有了袜子就不信鞋(鞋),杨小虎越是防备严密,五名元将越是加紧攻杀。 这五人皆是元军中千夫长,也就相当于明军中的偏将。按说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中一名叫哈赤儿的元将一边持了大刀向杨小虎招呼,心中却是暗想:‘人家来个毛头小子就能顶自己一方五个人,如此一来自己这五个人在扩廓将军眼中哪里还有分量。须得尽快将这小子拿下了,交由师爷阿古拉处置。’想到这里,哈赤儿一改路数,不攻人改攻马。一式‘撩刀’由下而上直向杨小虎战马腹部砍来。 刀术中,有阳砍阴撩之说。正直劈砍拼的是力,但这撩刀是由下而上,走的是阴路子。只因使用此刀术会使上三路空门打开,故此沙场之上极少有人用此招。此刀术虽是大漏破绽却最是难以抵御。哈赤儿一刀攻向杨小虎战马,心中的主意是杀了马,这小子也就没什么本事了。人在马上可居高临下,但若是没了战马,那这小子就成了毡板上的肉了。 杨小虎正自抵挡袭来的兵刃,胯下马突然一声悲嘶,紧接着只觉身形一沉向前扑去。杨小虎心知不好,就势一拧身形向一侧扑倒,接着一式‘懒驴打滚’滚出了战团。待到站起身来却引得那五名元将哈哈大笑。 刚刚哈赤儿这一刀偏了些,若是再向左少许便可将杨小虎的右腿卸下来。杨小虎能全身而退,可说是老天的眷顾。五名元将笑了一阵,哈赤儿望着杨小虎道:“若你放下兵刃,本将军便可饶你不死。” 杨小虎呵呵笑道:“你家小爷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来吧,小爷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杨小虎少经阵仗,与马战不是很熟悉,但此刻既然到了地上改为步战,却正是中了下怀。 哈赤儿闻言大怒,许是得了便宜卖乖,他自认为本事比其他的四人高出一筹。当下挥手道:“你等在次稍候,我自去将他擒了。”说罢也不等其余人招呼,催马上前直奔杨小虎。 晨阳普照,杨小虎持枪而立不动如山,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清风吹过脸颊,掠起几丝乱发。 短短的十几步远,哈赤儿转瞬冲到眼前,大刀带着破风之声拦腰斩到。 杨小虎动了,拧身抬腿‘啪’一声,竟是一记里合腿踢在了哈赤儿的刀杆上。大刀来势如此凶猛,竟被杨小虎一脚踢的顿了一下。杨小虎同时身形不停,手上铁枪就势转身横扫而出。枪头划过哈赤儿喉间之际,哈赤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武艺实在是拿不出手。 哈赤儿落马之时,杨小虎伸手一扶马鞍纵身而起,哈赤儿的尸体落地,杨小虎已经稳坐于马背,一手提枪,一手勒住马缰拨马掉头。只用了一招便将哈赤儿格杀,这确是其余四名元将万万想不到的。 杨小虎没在啰嗦,纵马提枪直奔四名元将。这四名元将心中惊异一闪而逝,既然身为战将,战死沙场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人,那会因为对方的武艺高强便会退缩的?自己一方毕竟还有四个人,而身后更是还有几千的精兵良将,既然如此所惧何来? 四名元将齐声呐喊,各自纵马杀向杨小虎。兵器碰撞,战马惊嘶。五人杀作一团真可谓难解难分。 此次杨小虎学精了,只是打马绕着四人转圈,如此一来四名元将要想施展却有些碍手碍脚。反倒是杨小虎来了精神,手上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一般。只堪堪打了三两回合,一名元将便喉头中枪翻身落马。就在剩下的三名元将惊异间,杨小虎在马上竟是纵身而起,向着三名元将扑到。 第九章 是真是假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战马膘肥体壮,长槊锋芒毕露。大奎恍若又找到了当年驰骋疆场的感觉。 骑在马上,远远便望见一彪人马向着粮仓疾奔而来,大奎再不敢耽搁,策马挺槊直向数百元兵冲到。大奎马势渐快,远远扬声长喝:“挡我者死!”众元兵惊慌之下纷纷闪避,晓是如此也被大奎的马撞翻数人。经此一撞马势顿缓,大奎挺槊突刺,一名元兵被当胸刺个对穿。大奎再次虎吼一声,竟生生将这元兵尸首挑了抛进人群。 还未等身周元兵反应,大奎手上长槊便已再次挥扫而出。有道是: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大奎此刻以长槊使开‘泼风十八打’真乃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数招之下,元兵鬼哭狼嚎抱头鼠串。大奎借机策马向前,一路冲出包围。 “贼人哪里走!”刚刚冲出人群百余丈,迎面足有近千元兵赶到,带兵将领策马扬刀在前,一声历喝杀向大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第十章 一较高下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胡大人许偌,若是参倒了张大奎,便举荐他做礼部员外郎(五品)。虽是官升一级,但也强过于无。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奎,那么就举荐他做礼部侍郎(四品)。 此刻的赵康,满脑子乌纱帽,这一嗓子喊出去,倒也惊得金銮殿上的几只鸟雀纷飞。 “宣礼部清吏司赵康,觐见!”殿内宦官一声高唱,赵康闻言提了衣袍前摆便即向大殿行去。上了阶梯进了殿门,赵康却不敢再向前走。因为殿内朝圣有朝圣的规矩,越往前的官阶越高。赵康就在门前屈膝跪倒。 “皇上,臣赵康有本奏。”赵康说着竟是痛哭流涕。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第十一章 考校军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军需主事再次狠狠瞪了大奎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进来。”说着当先进了帐篷。大奎紧跟其后迈进了大帐。 直到进了帐篷,大奎才见到原来这帐篷里还有两名兵士。先前那军需主事以为大奎是来查岗的,吓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这两名兵士愣是没敢露头。此刻得悉大奎只是一名伙头校尉,这两名兵士却放了心不再惧怕。军需主事乃是他们的主官,官长受了气又不好发作,那么此时便正好是他们出头的时机了。 “干什么?这里是你随便就能进来的?出去候着!”一名兵士歪着头喝道。大奎不由一愣,但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无奈大奎只得退出了帐篷。 帐篷内主事招手唤过两名士卒,三人悄声一合计,打算报仇。如何报仇?自然是找茬修理一顿大奎。计议已定,主事便向帐外喝道:“进来吧。” 大奎闻听召唤,这才从新进了帐篷。先前进来没留意,这次才看到帐篷内摆放着十余只大木箱,另有甲胄军服等物胡乱堆在门边。军需主事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却是慢条斯理的对大奎道:“你初来军中,竟敢冒充官长戏耍于我,本官度量大自不与你计较。但军有军规,廖将军曾严令:但凡从军者须牢记军规,若是官长问话答不出者,当受脊杖二十。我大明军规有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你且说与我听听。” 大奎先是一愣,不由问道:“请问廖将军是哪一位?” 军需主事不由一阵火大,当即喝道:“廖永忠廖将军,还能是哪一位?” “哦,得罪得罪,小的初来乍到,不知这后军乃是廖江军管制,主事大人莫要见怪。”大奎陪着笑道。 军需主事冷声笑道:“看你油嘴滑舌,竟在这里跟我兜圈子。来人啊,备好水火棍,若是他答不出军规,便与我杖刑伺候。” “得令。”两名兵士皆是一脸的坏笑,走过去在那堆砌在一起的箱子后抽出两条棍棒来。 军需主事再次望着大奎笑问道:“若是你答不出,本官念你初来乍到,便给你刑法减半便是。” 大奎见到这三个家伙竟是如此欺人,不禁心中有气,但这军规却是难不倒大奎。十余年的疆场拼杀,岂能记不得军规?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大奎一口气将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背了下来,险些把这主事的下巴惊掉了。 此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乃是由历代军规沿袭而来,主要出自《军政》,《军要》及《军谶》三军书。大奎之所以能背诵的如此流利,是因为当年的从军经历已成为心中烙印,这个烙印里有苦有痛更有伤。 主事咽了口唾沫,自知这个伙头校尉不好惹。能把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背的如此烂熟之人,岂是易于之辈? “那个,你们别愣着,快快将张校尉所需物事备齐了。”主事一声令下,两名兵士哪里还敢在言语,连忙分头准备。主事持了账册笑道:“张校尉稍待,本官查看一番。”说着翻开了手上的账簿,找了一会才念道:“铁盔一顶,铁甲一副,军服一身,被褥一套,佩刀一口……。” 岂料刚刚念到这里,一边的兵士轻声纠正道:“大人,错了。这是武备校尉的,他是后备。” 主事不由骂道:“放肆,难道伙头校尉不是校尉吗?”这主事生就一副威猛相貌,此番装模作样的一发火,倒也有些威势。 大奎将配发的军需一一领受,主事派一名兵士带着大奎到了伙头营。进了营另有一名差官将大奎的名字入了册,这才叫大奎到伙房就职。所谓的伙房,只是数十个老军,大奎既然是伙头校尉,那么这些老头便都归他管了。众老军得知大奎是上头派来的校尉,不仅纷纷上前寒暄,大奎也都一一笑脸回敬。看着这一张张老脸,大奎仿若又回到了初从军时的时候。那个时候每日与人称兄道弟,最高兴的事便是与老军为伍。 当兵最难熬的便是挨饿,因为大队人马一旦征战,势必是要走南闯北。而粮草辎重则紧跟其后,若是一路急行军则粮草势必不济,到那个时候便要挨饿了。人言流兵为匪,却是没有办法,不去抢东西填饱肚子,那么就要饿肚子。 当兵打仗,三五日断水断粮很平常,这就要看兵士有没有生存的本事了。而只要是打仗,身为军中的伙夫无疑是一件美差。冲锋陷阵不干他的事,好酒好肉他先尝尝,至于尝多少那就要看个人的喜好了。 大奎倒也直爽,抱着被褥衣装站在那里问道:“我们睡在哪里?” 第十二章 秋叶飘零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皱了皱眉头,养尊处优惯了,猛一来到这般脏乱的所在,心中着实不能适应。寻了僻静处,换上了军服铠甲挂上腰刀,这才再次来到外间。众老军见到大奎出来,纷纷起身等候训示。 “众位老哥,都坐吧。”大奎一脸笑意道。 众老军哪里敢坐,依然站在原地等着大奎说话。大奎见状只得干笑道:“张某初来乍到,还望众位多多照拂啊。”哪成想,大奎话音一落,众老军竟各自寻了墙根墙角靠墙坐下,一个个半眯了眼假睡,大奎却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身边还有一名老军却是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大奎不禁问道:“老哥贵姓啊?” 这老军笑着道:“我姓霍,是这些老家伙的把头。”说着嘿嘿干笑了两声。 “哦,霍老哥。”大奎笑得很亲切,丝毫没有官大一级的样子。 老霍也笑了笑,却偷偷在大奎衣襟上拉了一下,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大奎心知老火有话要说,便不声不响的跟了出去。来到僻静处,老霍笑道:“张校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奎闻言不仅眉头一皱道:“今后大家便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了,何必如此见外!霍老哥有话但说无妨。” “即是我等上官,当要显出威仪来。若是一味的迁就大家伙,岂不是毫无说服力,试问一个绵羊怎么去管一群羊?”老霍虽是言辞寥寥,但却道出了实情。 百姓者,得过且过。官家也好,地主也罢,对百姓的法子就是两个字‘威压’。你不威压,百姓对官不纳税,对地主不交粮。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有谁见过百姓主动到衙门交税的?有谁见过百姓主动把粮食送到地主家的? 如果硬要较真,还真有。不外乎两种人,一是逼得,二是有求于人。 “霍老哥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一顿大奎又道:“在下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望老哥多帮衬。” 老霍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都是应该的,张校尉何必如此客套。”说罢,老霍续道:“午时就要开伙,我们该去做些准备了。” 大奎点点头,谦和道:“有劳霍老哥指点。” “又在客气,张校尉请。”老霍虽是个邋遢老汉,但言语行事却十分老练周到,大奎心中不仅感喟,能有如此干练之人做副手,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回到房中,老霍向屋内的众老军宣道:“张校尉对大家很和气,我等却不能怠慢了。该做什么一如往日,都起来吧。”别看老霍其貌不扬,但所有老军对之皆是言听计从,闻言各自起身开始干活。 支锅的支锅,抱柴的抱柴。还有洗碗的,洗米的和面的。所有人都是忙三忙四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大奎站在院落边,倒是无所事事了。想去帮人干点什么,众人却纷纷推拒,老霍走到身前笑道:“张校尉且到一旁歇息,这些粗活哪能让您伸手啊。” 大奎心中过意不去,向着众人扬声道:“我张大奎来军中不是吃闲饭的,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说罢不管众人再如何推拒,只管埋头开始干活。院落边上堆着一些圆木,本有一个老军在劈柴,大奎过去劈手夺了斧头道:“你去帮别人,这里有我。” 就在老军惊讶的目光中,大奎开始抡斧劈柴,斧落柴分倒是十分快捷。 众人见大奎执意如此,倒也不好说什么。未到午时,粥已熬就馒头蒸好,老军们提篮的提篮,抬筐的抬筐,将做好的饭食送了出去。 老霍来到大奎身边笑道:“在这后军中便是如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尚有一两个时辰歇息。若是随军出征,那边是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要打折扣了。”这点大奎是知道的,一旦随军出征,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兵士要吃饭,那么伙头军将面临着焦头烂额般的忙碌。 众老军回到伙头军驻地,已是后晌申时。大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是一番忙活。锅碗瓢盆一一刷洗一遍,零碎的活计尚有很多,等全部忙完又该是准备晚饭的时辰了。在军中,除了将佐等领军之人,普通兵士是不吃早饭的。好在此刻是在京师,若是随军作战,那么怕是真的连歇气的工夫都没有。 如此三日,伙头军接到了指令,随同辎重粮草队伍赶赴北平,中途在济州府停留,归于征虏军麾下。大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已是感慨万千,终于有机会回老家了。也不知如今娘的坟头上是否已满是荒草? 队伍开拔之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是要运往征虏军的粮草,如今刚刚收复山东山西及北平地界,江北连年烽火,百姓早已不思耕种,故此粮草大部要从南方调运。 伙头军以十架骡马大车,拉着所需物件跟在粮草辎重队伍的最后向北开拔。一路上人欢马嘶,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狮渡,再由战船搭载过江。整个辎重队伍数万人,过江足足耗费了六天。 战船沿江而下,行至瓜洲水域,大奎望着涛涛江水不禁心中感慨。当初后宋小明王殿下便是在此落水,若是平安无事,如今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上了岸,伙头军与辎重队伍会齐,队伍再次向北行进。一路走了近三个月方才到了济州府地界。此刻已是深秋,再次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已是荒草凄凄秋叶飘零。 观音庙乃是南海观世音的庙宇,虽是战乱之年却也香火不断。大奎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因为与大奎的父亲成婚以后,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后来大奎的母亲就到这座庙里烧香求子,后来果然应验,第二年便有了大奎。 “干什么磨磨蹭蹭?快去安营帐!”一名校尉纵马马奔到伙头军车队跟前勒马止步,扬声喝道。众老军不敢耽搁,各自去忙了。大奎本是站在观音庙前发愣,听到这声喊,却是心中有些生气。那骑马的校尉见到大奎独自一人站在观音庙前,不仅翻鞍下马来到大奎近前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伙头校尉吧?” 第十三章 跃跃欲试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坐在车上优哉游哉的随着粮车进了营寨,入眼处尽是伤兵。军中的郎中忙前忙后给伤兵疗伤,看着这些伤兵其状甚是凄惨。头破血流,胸背带伤还算轻的,断胳膊短腿的比比皆是。见到如此明军惨状,大奎心中不由的一紧,当下跳下车来向着后营行去,只见十余里的营盘内,伤兵随处可见。 大奎寻到一名前胸带伤的兵士急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兵士见是个校尉,这才痛哼着道:“元兵来势凶猛,李将军带着我们死守河岸,半月下来明军将士已经伤亡过万了。”大奎闻言不禁有些惊心,来到一处营帐前,撩开帷幔看到帐篷里也尽是伤兵。 “这位大哥,搭把手。”营帐内一名兵士见到来了人,忙开口呼唤。 即是人家有求于己,大奎断不能拒绝,当下进了营帐。帐内左右两边皆是在地上铺了干草,伤兵便是依次倒卧在地上。大奎走到相唤的兵士身前问道:“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啊?” 伤兵叹道:“我这腿伤了,动弹不得。想出去撒泡尿,这位大哥能否扶我一把。” “这有何难,举手之劳而已。”大奎弯腰将这伤兵扶了起来,伤兵在大奎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向外走,谁知不小心被一只脚绊了一下,亏是有大奎扶着,不然非抢在地上不可。伤兵好歹站直身子,忙回首笑道:“对不住啊。” 他这是在对人家道歉,自己行动不便碰了别人的脚,自然是要赔不是的。谁知说了一句,不见那人反应。大奎看出事情不好,忙道:“你站着别动,我来看看。” 说着来到躺在地上的兵士身前,蹲下来细看。原来这名兵士胸前要害中刀,包扎后便置于此处。许是缺医少药,也没人注意,竟是已死去多时。大奎慢慢的站起身来,回身去扶那要去撒尿的兵士道:“走吧,等我回来再安葬他。” 等到大奎回来将伤兵扶回原处,这才去扛了那战死的兵士尸体出了营帐。如今是在打仗,每天都会死人,故此会有专门埋人的地方。大奎将尸体扛到大寨之外,问了守寨门的兵士后,就这样扛着尸体向营寨外的一处密林行去。 迎面来了一辆车马,赶马车的兵士见大奎是个校尉,连忙开口问道:“这位大哥,我是专门拉尸体的,你把他放车上吧。” 大奎问道:“万人坑在哪里?”原来但凡开战,在各军的营寨之外都会挖有埋死人的坑,这坑不一定埋多少人,但统称为万人坑。离营寨远是为了避免爆发瘟疫。 那兵士回首一指道:“转过林子就到了。” “哦,即使如此,我送过去便是,你去忙吧。”说罢,大奎扛着尸体继续走。 过了林子,果见十余人每人皆拿着铁锨铁镐围坐在地上,他们的身后不远,便是好大一个坑,坑的旁边是堆得小山一般地土堆。 见来了个校尉亲自送尸体,众兵士纷纷起身过来接。双方也不说话,十余名兵士分出两人来抬了尸体下了坑,大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坑边,只见坑里竟是堆满了尸体。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大奎不仅惊问道。 一个兵士叹气道:“大哥新来的吧。这打仗怎么能不死人,这里共有两个坑,现下已经填了一个。这个坑里是三千兄弟,上一个坑是五千。” 大奎没有再问,手扶腰刀转身离去。秋风又起,黄叶飘零,平添几许落寞。 回到军中时,已是日落黄昏。还未进寨门,只见大队人马出了营寨,陆陆续续足有近万人向东疾驰而去。大奎心中虽是不明此中的蹊跷,但依然远远看着这一支骑兵离去。 回到伙头军,大奎安排了伙头军的事情,没有再做饭,却是一个人来到了前军营寨的栅栏边。隔着栅栏,大奎看到了明军派出数百人在滩涂前打扫战场。有人专门拉尸体,有人专门收拾旗帜兵甲等物资。这百余人分工有序,虽是忙碌却不杂乱,一切井井有条。 今日一战,元兵伤亡两千余人,明军伤亡数百人。古语说得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此的胜利,却是以鲜血为代价。 “大奎兄弟在看什么?”身后来了庞黑虎,大奎笑了笑没说话。 庞黑虎来到大奎身边又道:“不用看了,苦战还在后头哪。” 大奎望着远远的河滩问道:“此地距河滩不过数里之遥,元兵过河时为何不用炮击?” 庞黑虎叹道:“军中皆是小炮,大炮皆在元帅帐前听用。” 大奎指着关川河问道:“此河水深如何?” 庞黑虎答道:“这河水流湍急,唯独此处水缓且河道又浅。故此元兵选在此处强渡,而我军便在此安营拒敌。”庞黑虎说这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奎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我估计王保保的大军一到,势必会全力进兵。” 庞黑虎却是满不在乎,伸手抓了抓脸上的胡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怕他怎的?” “可惜军中不得饮酒,不然与你喝上几杯倒也是一桩美事。”大奎笑着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想及有好些日子没喝酒了,倒是有些馋了。 庞黑虎闻言不禁诧异,这好端端的却为何提起喝酒了?大奎这一说,庞黑虎也被勾起了酒虫。当下道:“等到打完了仗,我就开个酒肆,天天住在里面喝,嘿嘿嘿!” 二人正说话间,远远只见河对岸划来一艘小船,小船上只有一个艄公及一名明军校尉。 小船靠岸,这校尉便换了快马,向着明军大寨一路奔来。 “汤大哥感念生灵涂炭,派使者前去元兵大营送了战书。”庞黑虎悠然叹道。 大奎闻言不禁问道:“如今正是双方交战之时,何来战书之说?” 庞黑虎续道:“如此交战,势必死伤累累。汤大哥的意思是双方各派出战将厮杀,失败的一方便退出战场。” “何谓退出战场?”大奎心中不解,不由得追问起来。 庞黑虎望着大奎道:“汤大哥若败了,便退兵回庆阳。王保保若败了便退兵回巩昌。” 第十四章 月下畅饮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眼看到汤和提在手上的酒坛,大奎不仅眼前一亮,但随后心道:‘这定是汤大哥拿酒试探我,须得小心应对。’但嘴上却是笑道:“汤大哥还未歇息啊。”说着大奎双手在槽边一撑,身子翻出了马食槽子双脚落在地上。 “如此良辰美景,特备好酒与兄弟共饮。”汤和来到大奎身边,竟是轻轻一跳坐进了马食槽子。他乃是堂堂大将军,竟是来到伙头军的驻地,并且坐上了马食槽子?在大奎错愕间,汤和已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 “汤大哥,你这是为何?我张大奎身在军中怎能饮酒,如此岂不是乱了军法?”大奎婉言推拒,双眼却是望着汤和手中的酒坛。汤和也不说话,独自举了酒坛畅饮一气,随后将酒坛递给大奎,大奎伸手接了,不仅咽了口唾沫。这酒真香啊!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没了?”庞黑虎不由十分泄气,刚要将酒坛放下,哪成想大奎突然出手如电向庞黑虎胸口袭来。庞黑虎还未及反应已被点中胸前膻中穴。接着只觉气息猛地一窒,随即不省人事。大奎近身将庞黑虎歪倒的身子扶正,横里抱起放在了马食槽子里。 四下看了看,并无人注意,大奎这才向营寨的深处行去。 辎重营属后军,不光有粮草伙头军,也有器械被服仓库。但凡打扫战场之后所收缴的兵器兵甲旗帜皆会入此库。此处仓库重地,自然是有兵士把守,大奎来到仓库营帐左近每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奎已由营中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连鞘长刀。 大奎左拐又绕,避开了巡营的兵士,片刻间到了前营。借着夜色的掩护,大奎翻越了大营的木栅栏,身形闪转腾挪已轻轻的下了陡坡。到了暗处,大奎回头再看明军大营,只有几处支架上燃着火盆。也只有这几处火盆才给这十余里方圆的明军大营的边角找出几片光亮。,其余种种皆是笼罩在夜幕之下。 第十五章 如此能耐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大奎可不会错失良机,你去禀报你的,我该闯营逃命啦! “驾”大奎一声长喝,战马轻嘶向前猛冲。在马上大奎将长槊挂于鞍勾,竟将旭日干的身子抓在胸前,策马向前狂奔。 ‘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吧,统统来吧。死的第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是大奎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无疑是可行的。众元兵不敢放箭,眼看大奎冲到了阵前,刀盾手长枪手急忙闪开道路。大奎趁此良机,一路绝尘冲了过去。 话说那元兵回马向中军大帐奔去,到了帐前连滚带爬进了大帐,见到了一脸怒气的扩廓帖木儿。 “禀大将军,大事不好。纵火贼杀出后军直奔中军而来,旭日干将军数合间便被擒了。”兵士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扩廓帖木儿闻言大怒:“几个纵火毛贼,竟有如此能耐?” 兵士又道:“大将军容禀,纵火贼只有一个,头裹红巾。自称是红巾军神威大将军。” “什么?”扩廓帖木儿闻言猛地冲到兵士身前,急声问道:“他自称什么?” “自称是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将军……。”兵士见到扩廓帖木儿如此神色,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扩廓帖木儿听得真切,不由得大声喝道:“去传我将令,严守寨门。各部兵马加紧准备后撤,明军要袭营了。”兵士领命奔出大帐。 此刻帐中尚有军师阿古拉及副将军胡和鲁,刚刚三人便以商议妥当,连夜撤兵。哪成想兵士来报,竟是有人自称‘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并且又是单枪匹马。扩廓帖木儿不仅怒火中烧,如此岂不是不将他扩廓帖木儿放在眼里。 随后扩廓帖木儿吩咐副将军胡和鲁道:“军中之事你且代为料理,那个神威大将军我自带兵马去会会他。” 胡和鲁忙劝阻道:“大将军,军中岂可一日无帅。你身为主将不可轻动,末将前去擒他便了。” 扩廓帖木儿叹道:“能将旭日干数合擒拿的,自然不是庸手。以防万一,我自去擒他。”说着在兵器架上亲手取了大刀,提刀出了中军营帐。 第十六章 秋高气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名元兵由树上搭建的草窝里探出头来,夜色中见大奎一身衣装是个百夫长,不仅吐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军摸哨来了。” 大奎手脚并用的上了树,来到草窝边。看到这草窝却是由树枝搭就再以青草掩饰而成,虽是在树上,却甚为宽绰。大奎拧身坐上了草窝,那名元兵倒向旁让了让。 “兄弟辛苦啊。”大奎笑着道,虽是在说笑,却看到了这元兵手上的铁弓及三枝长箭。长箭的箭头上都绑着响哨,这是用以报警的响箭。 “你是?”元兵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个百夫长,却不知是为何故。 大奎惊异问道:“你不认得我?”说着将脸向前探了探好让这元兵看清楚,元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从江东边来的。”大奎不禁埋怨道。 “啊?”元兵大惊,连忙去抓响箭,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只一掌砍在元兵喉间。耳畔‘咯’的一声轻响,这元兵当即软倒在草窝中。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不敢不敢,粮草大营在后面,与马厩挨着的便是。”元兵对答如流,大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标示啊?” “马厩的一边有草料场,过了草料场就是军粮库。哪里围了一圈的马车。”元兵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招了。 大奎再次点了点头,想了想续问道:“扩廓在中军大帐?” 元兵一愣,不仅有些怯怯的道:“小的只是一个兵士,哪里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啊?”可借着月光看到大奎面色不善,元兵忙又道:“即是将军,想必定是在中军大帐。” “我再问你,军中有多少人马?” “马步军共十二万,听本队的朝鲁说,三日之后便要过江了。”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但却是蹲下身对这元兵道:“今夜你现在这里睡着,我先走了。”说着一掌砍在元兵颈侧,元兵当即软倒在地上。 大奎起身回转,片刻便到了那兵士说的草料场。好在此刻没有巡营兵士,大奎寻了根棍子,到远处照亮的火盆中点然,这才回来将草料点了火。秋高气爽,草料也是极其干燥。一见了火,草垛很快便升起腾腾的火焰。借着风吹,连着的几个草垛也纷纷起火。大奎不敢停留,扔了火棍又向军粮库摸去。 火势一起,早惊动了巡营兵士,只见转瞬间元军营寨便一片混乱。 中军大帐中扩廓帖木儿正在安睡,听到外面叫嚷纷乱,当下翻身而起大喝道:“来人!” 帐外奔进一名兵士来,扩廓帖木儿急声问道:“出了何事?这般吵闹?” 兵士连忙禀报道:“是后营起了火。” 第十七章 震彻天地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又行近半月,队伍过了葫芦河临近关川河以东的石峡湾,这里正是李文忠将军的安营之处。营寨南北而舍,蜿蜒数十里。虽是战线绵长,但却正处在一处长坡上。河滩据此长坡尚有数里之遥,元兵就在关川河对岸安营。若是强攻,元兵势必要先过河,李文忠却正可在元兵过河未半之时率兵击之。 晓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元兵的骑射本事比之明军却是高明了些。每每元兵来犯,必是以骑兵为先锋。渡河之际便是漫天箭雨之时,双方皆是数轮齐射,然后才是短兵相接。本是明军的优势,在元兵的骑射之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眼滩涂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晓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发起数次不计伤亡的冲锋。汤和与李文忠并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蜿蜒的河滩。 “汤将军,元兵攻势如此凶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几万兵马便拼光了,幸亏有汤将军前来增援,文忠在此拜谢。”李文忠说的却是由衷之言。 汤和正色道:“你我同为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颇为凄苦,太祖在其少年时收为养子。军中皆称其为皇子,唯独汤和唤之文忠,如此倒也显得亲近。 李文忠望着关川河道:“如今在关川河西岸的乃是扩廓帖木儿手下大将虎林赤。” “哦?却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马?”汤和极目远望,却是开口问道。 李文忠道:“据探马来报,虎林赤所率精兵五万有余,其后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十万大军。” 汤和轻轻一笑道:“如今李思齐屯兵于兰州,扩廓帖木儿过门而不入,看来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扩廓帖木儿全力攻打,我等势必难以抵挡。” “如此说来,扩廓帖木儿并不急着去为张良臣解围?”李文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历年来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气数已尽,三人割据城池妄图苟延残喘,如此使尽心计何谓联盟?”汤和不禁笑道:“如此一来元帅大事成矣。” 正当此时,河对岸响起一片号角声。‘呜呜’声响中,对岸的高坡上现出黑压压一片元兵来。元军在河对岸的高坡后驻扎,如此却可挡住明军视线,令明军看不到虚实,这也是敌将的过人之处。 李文忠凝神望着对岸,缓缓言道:“今日这是元兵最后一次冲锋了,太阳落山之前便会终止攻势。”李文忠说着向前遥指道:“汤将军请看,那队列最前的便是元军中的精骑兵,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及马上的兵士皆有铁甲护卫,刀枪既不能伤。” 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品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无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挥舞了赤红战旗。明军大寨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大作,数百门火炮依次开火,只见远处的元骑兵阵中轰鸣阵阵现出一片火光,转瞬便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如此猛烈的炮击,丝毫没有抵挡住元骑兵的攻势。炮声未歇之际,元骑兵已冲到了百丈之地。明军旗手又是挥舞了一下战旗,明军大寨的栅栏处便有数不清的箭头探伸出来,栅栏内的明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瞭望台上十余兵士手持圆盾护在李文忠及汤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胄坚固异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汤和点了点头道:“如此尚需再图良策,若是硬拼怕是两败俱伤。” 果不其然,一轮箭雨射去,对元兵来说便如隔靴搔痒。一阵急切的战鼓声中,两万大明精骑兵由南北两道寨门顺着斜坡借势急冲而下,一时间蹄声隆隆刀光生辉。双方的骑兵便如两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骑兵充其量有八千,明军却是足有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竟是势均力敌之势。 两双人马绞杀在一处,一时间喊杀声兵器交鸣声战马悲嘶声响彻天地,明军营寨处再次冲杀出两万步卒,这已是李文忠的全部兵力。 望着缓缓渡河的元兵,汤和冷冷一笑。随后道:“待我派遣两路骑兵左右夹击,在敌援兵未到之时给予其痛击。”说着回首向瞭望台下的庞黑虎喝道:“你与孟齐各带一万精骑参战,勿要在敌元兵到来之前将其击败。”庞黑虎拱手领命,转身去整备军马,一时间明军大寨一片忙碌。虽是汤和临时起意,但只短短盏茶时候,庞黑虎及汤和部将孟奇便带着两万骑兵杀出大寨直奔战场。 第十八章 不可轻动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大奎可不会错失良机,你去禀报你的,我该闯营逃命啦! “驾”大奎一声长喝,战马轻嘶向前猛冲。在马上大奎将长槊挂于鞍勾,竟将旭日干的身子抓在胸前,策马向前狂奔。 ‘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吧,统统来吧。死的第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是大奎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无疑是可行的。众元兵不敢放箭,眼看大奎冲到了阵前,刀盾手长枪手急忙闪开道路。大奎趁此良机,一路绝尘冲了过去。 话说那元兵回马向中军大帐奔去,到了帐前连滚带爬进了大帐,见到了一脸怒气的扩廓帖木儿。 “禀大将军,大事不好。纵火贼杀出后军直奔中军而来,旭日干将军数合间便被擒了。”兵士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第十九章 贸然出击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元军粮草被毁,在关川河西岸必然不能久持,这一场对峙胜负已定,无需多言。大奎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汤和身为主将,却要先公后私。元帅徐达有令,不得进攻只能防守。元兵虽是粮草无存,但兵员战力还在。若是贸然出击,怕是凶多吉少。一旦大军过河与元兵厮杀, 到时前有大河拦路,后有数倍于己的元兵,敌众我寡之下要想再退怕是难比登天。 汤和在等,他已早早派出哨探,只是不知河对岸军情如何。 庞黑虎在营帐门前来来回回的转着圈,过了一阵不仅急声道:“汤大哥,快快发兵吧。再迟些,怕是连大奎兄弟的尸首都找不到了。”见到汤和不说话,庞黑虎连忙续道:“汤大哥给我一万兵马,我自去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汤和冷声道:“没有我的将令,妄动一兵一卒者斩!” 正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汤和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马上兵士到了汤和身前停步,翻身下马。汤和急声问道:“对岸军情如何?” 那兵士一愣,连忙拱手道:“禀汤大将军,小的是吉安候陆仲亨将军部下,陆将军奉元帅之命领兵两万前来增援汤大将军,后面尚有粮草三万担。”汤和闻言不禁一声苦笑,心中却是倍感失望。他还以为来的是对岸回来的哨探,哪成想却是元帅派来的援兵。 “不知陆将军何时能到?”汤和问道。 “回汤大将军话,陆将军再有一个时辰能到。”兵士拱手道。 汤和点点头,回身吩咐庞黑虎道:“带这位兄弟去歇息吧。” 庞黑虎低着头走过来,显然是心中颇有怨气。:“跟我来吧。”扔下一句话便当先走了。 兵士连忙向着汤和一拱手,这才牵了马匹跟在庞黑虎身后向后营行去。 汤和深深叹息一口气,慢慢转身复又走上中军大帐的台阶。此中军大帐却是建在一处土坡上,站在大帐门前可将整个营寨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到营寨外的五里空旷之地及远远地关川河。 汤和此刻心神煎熬望眼欲穿,只期望大奎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从黎明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汤和心中焦虑不言而喻。 陆仲亨的大队人马开进了汤和的营寨,汤和自然带着众多部将相迎,与陆仲亨将军同来的竟然还有杨小虎。见到汤和,杨小虎显得很是高兴。当初杨小虎被汤和派去征粮,一去就是数月。杨小虎回到军中时,汤和部队早已开拔。 大奎被贬职军中任校尉的事情早已传开,此刻杨小虎已知道了义父张大奎也在汤和军中,等到汤和与陆仲亨寒暄已毕,杨小虎便即追问义父的下落,汤和却是有口难言。 “来来来,我们中军帐叙话,陆将军请。”汤和伸手做请,陆仲亨笑着与汤和联袂而行。身后众将随后陪同一起去了中军帐。 杨小虎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着急,知道了义父来了军中却不见踪影,此刻汤伯伯(杨小虎一直跟汤和叫伯伯)公务在身又不好说。无奈之下,杨小虎只得寻人便问。 恰巧庞黑虎路过,杨小虎上去一把抓住其胳膊:“黑叔,我义父在哪里啊?” “小虎?”庞黑虎见了杨小虎也是喜出望外,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虎字,庞黑虎与杨小虎倒是颇为投缘。但听到杨小虎的问话,胖黑虎明显的脸色一沉。杨小虎见状不禁心中大惊,忙追问缘故。 庞黑虎无奈只得实言道:“你义父见到汤将军为军务所愁,便独自一人前往元军大营去烧了元兵的粮草。他是昨晚走的,到此刻也没见回来。” “啊?”杨小虎听得心中一震,元兵十余万驻扎河对岸,义父独身前往岂不是深入虎穴? “孩子,你别急啊。我这就向汤将军说说,看能不能派兵前往河对岸将大奎兄弟救出来。”庞黑虎说罢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杨小虎紧跟在庞黑虎的身后去了中军大帐。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庞黑虎带着杨小虎大步闯入营帐,见到汤和如此悠闲,庞黑虎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汤大哥,大奎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在此喝茶?”庞黑虎此刻吹胡子瞪眼,却是连汤和的面子也不给了。 吉安候陆仲亨闻言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是同来此地协防,对于军务吉安候陆仲亨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黑虎刚要回话,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兵士快步奔入帐中,见了汤和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河西元军已大部撤走,扩廓帖木儿带着亲军数千留守。” 汤和忽的起身急声问道:“扩廓帖木儿在做什么,为何没走?” 兵士禀道:“远远只见元兵大营中数千人围在一起,场中却有两员战将厮杀。看装束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另外一人却是元兵校尉打扮,离得远了面相看不真切。” 汤和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叹:“大奎兄弟还活着。” 庞黑虎和杨小虎闻言大喜,庞黑虎抢先道:“汤大哥速速拨给我一万兵马,待我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哪知汤和竟是背转身道:“军令如山,不可妄动。” 吉安候陆仲亨在一旁插言道:“汤将军所言极是,临来时元帅吩咐,我等只许防守。能守住这关川河,不叫元军东进便是首功一件。切莫因小失大啊。” 庞黑虎气得猛地一跺脚,走到汤和身侧问道:“汤大哥,元兵不过数千人马,我等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汤和站在那里,竟是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无计之时,杨小虎轻轻一笑,抱拳道:“小将一路鞍马有些累了,就此告辞。”说着不等汤和说话,转身独自出了营帐。 杨小虎出了中军大帐,寻到了自己的战马。由鞍勾上摘下铁枪翻身上马,接着便催马向大营正西奔去。刚到寨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住去路。 “做什么的?”兵士年纪甚青,显然没见过杨小虎。 杨小虎扬声道:“我乃右路军左营偏将杨小虎,奉汤将军之命出寨公干,快开寨门。” 第二十章 望眼欲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汤和此刻心神煎熬望眼欲穿,只期望大奎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从黎明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汤和心中焦虑不言而喻。 陆仲亨的大队人马开进了汤和的营寨,汤和自然带着众多部将相迎,与陆仲亨将军同来的竟然还有杨小虎。见到汤和,杨小虎显得很是高兴。当初杨小虎被汤和派去征粮,一去就是数月。杨小虎回到军中时,汤和部队早已开拔。 大奎被贬职军中任校尉的事情早已传开,此刻杨小虎已知道了义父张大奎也在汤和军中,等到汤和与陆仲亨寒暄已毕,杨小虎便即追问义父的下落,汤和却是有口难言。 “来来来,我们中军帐叙话,陆将军请。”汤和伸手做请,陆仲亨笑着与汤和联袂而行。身后众将随后陪同一起去了中军帐。 杨小虎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着急,知道了义父来了军中却不见踪影,此刻汤伯伯(杨小虎一直跟汤和叫伯伯)公务在身又不好说。无奈之下,杨小虎只得寻人便问。 恰巧庞黑虎路过,杨小虎上去一把抓住其胳膊:“黑叔,我义父在哪里啊?” “小虎?”庞黑虎见了杨小虎也是喜出望外,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虎字,庞黑虎与杨小虎倒是颇为投缘。但听到杨小虎的问话,胖黑虎明显的脸色一沉。杨小虎见状不禁心中大惊,忙追问缘故。 庞黑虎无奈只得实言道:“你义父见到汤将军为军务所愁,便独自一人前往元军大营去烧了元兵的粮草。他是昨晚走的,到此刻也没见回来。” “啊?”杨小虎听得心中一震,元兵十余万驻扎河对岸,义父独身前往岂不是深入虎穴? “孩子,你别急啊。我这就向汤将军说说,看能不能派兵前往河对岸将大奎兄弟救出来。”庞黑虎说罢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杨小虎紧跟在庞黑虎的身后去了中军大帐。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庞黑虎带着杨小虎大步闯入营帐,见到汤和如此悠闲,庞黑虎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汤大哥,大奎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在此喝茶?”庞黑虎此刻吹胡子瞪眼,却是连汤和的面子也不给了。 吉安候陆仲亨闻言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是同来此地协防,对于军务吉安候陆仲亨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黑虎刚要回话,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兵士快步奔入帐中,见了汤和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河西元军已大部撤走,扩廓帖木儿带着亲军数千留守。” 汤和忽的起身急声问道:“扩廓帖木儿在做什么,为何没走?” 兵士禀道:“远远只见元兵大营中数千人围在一起,场中却有两员战将厮杀。看装束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另外一人却是元兵校尉打扮,离得远了面相看不真切。” 汤和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叹:“大奎兄弟还活着。” 庞黑虎和杨小虎闻言大喜,庞黑虎抢先道:“汤大哥速速拨给我一万兵马,待我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哪知汤和竟是背转身道:“军令如山,不可妄动。” 吉安候陆仲亨在一旁插言道:“汤将军所言极是,临来时元帅吩咐,我等只许防守。能守住这关川河,不叫元军东进便是首功一件。切莫因小失大啊。” 庞黑虎气得猛地一跺脚,走到汤和身侧问道:“汤大哥,元兵不过数千人马,我等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汤和站在那里,竟是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无计之时,杨小虎轻轻一笑,抱拳道:“小将一路鞍马有些累了,就此告辞。”说着不等汤和说话,转身独自出了营帐。 杨小虎出了中军大帐,寻到了自己的战马。由鞍勾上摘下铁枪翻身上马,接着便催马向大营正西奔去。刚到寨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住去路。 “做什么的?”兵士年纪甚青,显然没见过杨小虎。 杨小虎扬声道:“我乃右路军左营偏将杨小虎,奉汤将军之命出寨公干,快开寨门。” 兵士冷声问道:“可有令牌?”原来汤和部军纪甚严,不得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大营。这兵士向杨小虎索要令牌,乃是照章办事。 杨小虎有些不耐,催马向前便要硬闯。兵士一声唿哨,一队巡营队伍立即向寨门冲了过来。杨小虎心知,若是等那队巡营兵士将自己围了,再到汤和哪里印证一番,自己便有假奉军令之嫌,按军法当斩。 在杨小虎心中,义父张大奎便是自己的亲人,即是为人义子,当求忠孝节义。 杨小虎再不罗嗦,马势不停一路冲到寨门前,那拦路的兵士不及躲闪,竟被杨小虎的烈马撞了个跟头。 寨门上套着绳索,杨小虎举枪便挑。枪头锋刃划过绳索,绳索应声而断。身后传来一片叫喊:“站住,再闯寨门放箭啦。” 杨小虎闻言拨转马头,却是一脸的煞气,众兵将刚刚冲到身前,杨小虎怒吼一声,回手一铁枪扫向寨门边的一根旗杆。只闻一声爆响,虎牙战旗应声歪倒在地上。众明军并将见状皆是大惊失色,却是无人再敢上前。 杨小虎望着扬声道:“众位,我杨小虎并未刻意违反军令,我义父为了汤将军为了大家,独身一身前往元兵大寨至今未回,身为人子自当奉行孝道。若是众位执意拦阻,休怪杨某无情。”说着调转马头,挺枪又挑开了寨门。 身后一片喧哗,却是没人放箭。杨小虎纵马出了寨门,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众明军兵将皆是交头接耳。 这个道:“昨晚元兵大营有火光,是他义父所为?” 另一个问:“他义父是哪个?” 带兵校尉却是一声大喝:“关寨门,巡营去。我去禀报汤将军。” 马蹄急劲,一路尘烟。杨小虎策马提枪冲到河边,当即勒马止步。望着涛涛关川河,杨小虎傻眼了。如此湍急的河水,义父是怎么过去的?骑在马上沿着河边行了一段,杨小虎突然看到河边的浅滩上有几个浅显的脚印,顺着脚印查看竟是直通河里。若是寻常人,脚印不能如此浅显,这脚印定是义父所留。 第二十一章 驰骋疆场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战马膘肥体壮,长槊锋芒毕露。大奎恍若又找到了当年驰骋疆场的感觉。 骑在马上,远远便望见一彪人马向着粮仓疾奔而来,大奎再不敢耽搁,策马挺槊直向数百元兵冲到。大奎马势渐快,远远扬声长喝:“挡我者死!”众元兵惊慌之下纷纷闪避,晓是如此也被大奎的马撞翻数人。经此一撞马势顿缓,大奎挺槊突刺,一名元兵被当胸刺个对穿。大奎再次虎吼一声,竟生生将这元兵尸首挑了抛进人群。 还未等身周元兵反应,大奎手上长槊便已再次挥扫而出。有道是: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大奎此刻以长槊使开‘泼风十八打’真乃虎虎生威锐不可当。数招之下,元兵鬼哭狼嚎抱头鼠串。大奎借机策马向前,一路冲出包围。 “贼人哪里走!”刚刚冲出人群百余丈,迎面足有近千元兵赶到,带兵将领策马扬刀在前,一声历喝杀向大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第二十二章 凶神恶煞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笑了笑道:“这个无需多说,本官自然心中有数。”说着大奎不仅问道:“不知可否让本官沐浴更衣一番,多日不曾沐浴身上都臭了。” 狱卒闻言一愣,挠挠头道:“实不相瞒,按说您是重犯,是不得外人探视的,这顿酒菜已是小人破例为之。再者……。” 狱卒还待说什么,大奎抬手止住其话头道:“那就不为难老弟了,你出去吧。” “哎,有何吩咐只管招呼小的便是。”狱卒说完出了囚室,又复关了铁门。 囚室中再度陷入死寂,大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抓起了酒壶。壶中有酒,只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大奎自满了一杯,轻轻拿起酒杯,却是望着手上的杯子发呆。 约过了半个时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上探视窗被拉开,狱卒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见到大奎伏在桌上一动未动,狱卒不禁轻轻一笑,取钥匙开了牢门进了囚室。 “哎,可叹你做了一辈子英雄,却不知人心险恶。”狱卒来到桌前又将手上空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将桌上酒食一一收回食盒,一边动作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权贵。小的也是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拾了杯盘,狱卒又道:“张大人,到了那边别找我啊,不干我的事。”说着便拎起食盒要走,哪成想刚一迈步只觉右腕一紧。狱卒心头猛然大惊,却是三魂安在七魄已失。虽是站立在桌边,却是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哎呀,酒不错。可惜少了些。”大奎本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此刻竟是一手抓着狱卒的手腕,挺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狱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变了腔调向着大奎哀声求饶:“张大人,真的不干我的事啊。”大奎放了手,那狱卒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介的告饶:“小的一时迷了心窍,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了小的吧。” “谁派你来的?”大奎脸色一板,冷声问道。 狱卒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冷汗。当初大奎执掌刑部,其手段可是尽人皆知,好像还从来没人能拒不招供,即使有也是强撑而已,到头来结果是一般无二。 “小的只是接了一张字条和五十两银子,上边要对谁动手,皆是以此法行事,小的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大人,小的句句实话啊。”狱卒说罢再次磕下头去。 大奎轻轻一叹道:“我不难为你,你起来吧。” 狱卒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立在一边。大奎由怀中取出钱袋来,选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来放在桌上,这才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上它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吧。” 原来但凡监牢中买凶杀人,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凶手作案之后必然会远走高飞。一来是逃避官家追查,二来是逃避买凶者杀人灭口。这狱卒也是老江湖,见了桌上的银子却不敢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奎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为何不拿银子?” 狱卒站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才道:“这刑部牢房不比他处,事情成了则益。不成却是逃不了的,小的只是怕……。”说着竟呜呜的哭将起来。这年月,身为狱卒却是身不由己。既然是刑部有人指示其杀人,自然是已将这狱卒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狱卒就算拿了银子想要远走高飞,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奎轻声一叹,这才道:“你拿着银子去安顿家人吧,是福是祸本官已是爱莫能助了。” “大人!”狱卒闻言再次跪倒在地,脸上挂着泪道:“吴六这辈子感念大人的恩德。”说着俯身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起来吧,本官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奎挥挥手,吴六慢慢起身,大奎将银票递了过来。 吴六想了又想这才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六就此告辞!”说着转身便走,竟没有去拿那张银票。 岂料正在这时,囚室外一阵喧哗:“快快快,莫要放走了凶徒。” 吴六刚刚走到囚室门口,闻听动静已是大惊失色。随后便见数名刑部衙差冲进了囚室,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吴六按在地上。 大奎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由得冷笑:‘斜视嫩娘,跟俺唱黑白脸!’ 随后进门的却是盛元辅,其进了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吴六道:“奸险小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拉出去杖刑伺候。”众衙差得令,拖了吴六便走。 岂料大奎一声历喝:“住手。”众人大惊,之见大奎怒身而起,指着盛元辅的鼻子骂道:“你这狗才,竟敢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张大人,何出此言啊?本官得到密报,有人买通这吴六意图谋害大人啊。”盛元辅一脸的惶恐之色,对大奎却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虽然大奎如今江南通政使的官衔没了,但毕竟仍是一品太保。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一个一品和四品的差别。 “吴六何曾谋害于我?我们聊得好好地,你们闯进来却是为何?本官多日不曾与人说话,你们竟来叨扰?难不成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大奎句句抢白,盛元辅却是一时间有口难辩。 “放人!”大奎向那几名衙差喝道,衙差面面向觎却是并不放手。 大奎见状大怒,“盛元辅,你翅膀硬了是吧?”话音一落,大奎探手拍在盛元辅左肩膀上,随之五指一曲稍一用力。 盛元辅一声惨叫:“放人,快快放人!”待到大奎手上劲力一松,盛元辅痛呼道:“张大奎,你敢越狱不成?” 大奎呵呵笑道:“老子不是越狱,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以为老子坐了牢就是任人在头上拉屎。惹得老子毛了,两根手指也能掐死你!”此刻的大奎哪里还有半分的大员模样?彻头彻尾的凶神恶煞。 盛元辅见到大奎撒泼,竟是无可奈何道:“大人快快放手,是下官错了……。” 第二十三章 勤王保驾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即是天已放亮,军中灯笼火把早熄。扩廓帖木儿骑在马上望着中军的一片混乱,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义父察罕帖木儿之命在汴梁拦截红巾军人马,与那红巾神威大将军张大奎有过一战,虽是时隔多年,但当年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全军已奉将领西撤,那张大奎竟是在乱军中苦斗一夜,元军将士死伤不知凡几,竟是仍然没有拿下那张大奎,若是换成自己会怎样?扩廓帖木儿不敢想。 中军想起角号声,元军加紧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军大营,已是空荡荡一片,所有营帐皆已撤走,独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渐亮,扩廓帖木儿已能看到远处的战况,隐约可以听到嘶喊及金铁交鸣之声,但离得远了却看不真切。 不多时,正处于混战的人群中飞奔而来一匹快马,快马到了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丈,马上兵士一勒马缰止住冲势,接着翻身下马奔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禀大将军,那张大奎经过一夜拼杀犹自在战,我军大小将佐百员以车轮之法相斗,却无法胜他。”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第二十四章 心中苦涩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麻子闻言四下张望,却是连个土丘都没见。 正巧远处行来一个扛着猪草的年老农夫,大奎下马等在原地,直到农夫走的近了,大奎急忙迎上前去。“可是二伯吗?”大奎一眼便认出了来的农夫正是本村的张屠户。 张屠户一愣,放下猪草望着大奎,看了半天却不认得。 “这位军爷,你是?”张屠户如今老眼昏花,却哪里认得大奎? 大奎笑着道:“二伯在此稍候。”说着几步奔到河边去洗了脸,这才又跑回来道:“二伯,你再看看我是谁?”大奎洗去一脸的锅灰露出了面目,张屠户仔细的辨认半晌,这才惊喜道:“是傻蛋回来了?” “二伯!”大奎泪水夺眶而出,当下竟是抱着张屠户大哭起来。 “孩子,不哭,不哭!”张屠户劝慰着,生满老茧的手轻轻拍着大奎的后背。 如今的大奎已是快至不惑之年,却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失声,麻子及两名兵士见状皆是各自背转了身。谁无骨肉亲人?动情岂论长幼? 大奎抽泣着问道:“二伯,我娘的坟怎么没了?” 张屠户见问,不仅叹气道:“当年你闯了祸,张郎中的儿子带着军马四处追查,官府也下了文书。后来抓不到你,张郎中的儿子便带兵回到村中,拆了你家房子,还…还……!”张屠户欲言又止,大奎不仅急问:“怎么啦?” 张屠户鼓了鼓气,这才道:“还把你娘的坟挖了,且派兵看着。谁要是敢收尸,便与乱匪同罪。”张屠户说着低下头开始抹泪。 大奎闻言只如五雷轰顶,胸中一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扑倒在地。 “张校尉!”麻子与两名兵士听到响动,回身见到大奎已是倒地不起,连忙赶过来搀扶。 张屠户见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四个人一商议,先将大奎抬到了张屠户家中。麻子遣两名兵士去城里向军中报了信又去请了郎中来, 郎中给大奎把了脉后才道:“急火攻心以致内伤,喝两服药将养一段时日再说吧。”郎中说完开了方子,又嘱咐道:“百日内切不可让病患动怒及出力,若是累到了恐伤及性命啊。”张屠户及麻子纷纷点头。 这时去报信的兵士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进了房中对麻子道:“庞将军吩咐我等在此好生照料张校尉,还拿来了二百两银子。”说着将布包递到了麻子手上。 麻子接了布包,又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大奎,心中更是疑惑。这小小的校尉何故能让庞将军如此青睐?殊不知,庞黑虎问过伙头军的老霍,才知道大奎的真实身份。想当初大奎与汤和京师校场一战,那一番龙争虎斗如今犹自让人无法忘怀。以汤和汤都督的武艺都要略逊半筹,可见大奎的本事实在是高深莫测。 庞黑虎与大奎可算是故交,闻听大奎突然病倒若不是军务繁忙,他早就来了。此刻叫兵士传话来,并送来了银子,可见庞黑虎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大奎一直昏睡,头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睁开眼来,看到有一人竟是靠在床边打盹。定睛一看,却是庞黑虎。 大奎只觉胸口有些烦闷,微微深吸一口气。却是胸中如针刺般疼痛,大奎不仅痛哼一声。身上的痛远远不及心中的痛,身上是痛在肌体,心中的痛却是痛入骨髓。默默无语中,大奎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庞黑虎听到动静,不仅惊醒过来。看到大奎醒了,不由得哈哈笑道:“你可算是醒了,好小子。睡一觉睡了三天啊!” 大奎却是不言不语,对庞黑虎的话恍若未闻。庞黑虎见大奎并不理会,不觉有些无趣。 “你若是闷得慌,我差人陪你出去走走。”庞黑虎沉吟片刻又道:“我尚有军务在身,就不陪你了,你好生歇着吧。”庞黑虎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大奎依然望着棚顶发呆,依然不言不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换了地方。原来大奎昏迷之后的第二天,庞黑虎便亲自带人将大奎接回了济州军中。这三日里,庞黑虎不光差人照料大奎,每到夜里都会到床前守候。 在庞黑虎的一生中,汤和就是自己的一盏灯,汤和指到哪里他便打到哪里。汤和向来对大奎赞誉有佳,能被汤和夸赞的人,自然也值得他庞黑虎敬重。不管大奎是朝中大员也好,是如今的做饭头也罢,庞黑虎认定的朋友,此生不渝。 又到了掌灯时分,老霍端了个小瓦盆来。里面是热腾腾的鸡汤,鸡肉已经拆散在汤里,为的是便于大奎吃喝。哪成想大奎依然不声不响,却好似没看到老霍一般。 “张校尉,你三日都不曾吃喝了,再不吃点东西身子就垮了。”老霍说着将鸡汤放在床边,这才道:“这是庞将军吩咐的,叫我给送来。来,我服你起来吃两口。” 久久不曾说话的大奎终于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却叫老霍莫名其妙。 “冤冤相报何时了?” “张校尉,你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老霍闻言不禁追问一句。 大奎喃喃自语道:“当初我年少气盛,杀了本村的张郎中,他儿子随后掘了我娘的坟。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糊涂啊!”大奎说着竟失声痛哭。 老霍不明就里,却不知大奎说的是什么,但听大奎说有人掘了坟,老霍当即怒道:“人生在世,死者为大。再大的仇也不能把人家坟掘了,张校尉如此武艺,待找到那个天杀的,把他大卸八块便是了。” 大奎哭了一阵,伸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当初的张郎中罪不至死,却是我为泄私愤才做下了错事。他儿子为父报仇没什么不对,错都在我,是我不该偏激行事。” 老霍听到大奎如此说,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后道:“张校尉如此胸襟,老霍心中感佩,但是往后的路还长,还望张校尉能想开些。” 大奎点了点头,勉强坐起了身子,端起了床边的鸡汤,和着泪水吞咽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火势熊熊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哎呦,原来是千总大人!”校尉连连拱手作揖,身后众兵士也都上前来套近乎。 大奎一身甲胄却是个百夫长的装扮,充其量不过是跟面前这位一样是个校尉。这校尉却唤自己是千总?大奎嘿嘿一笑问道:“我只是个百夫校尉,何来千总之说?”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 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大奎可不管他们怎么乱,只管抱着石头砸水缸。只这片刻间,火势接着秋风已有冲天之势,这样的大火想要扑灭可就难上加难了。况且灭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数里外的关川河,一来一回刚好能赶上给粮仓扫余灰。 大奎将能看见的水缸一一砸了,身边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浑身冒汗,但犹自嫌火势蔓延不够快,又去取了一个火盆架,举着向粮仓纵深奔去。众元兵傻眼了,这个家伙是想通通烧光啊!此刻再顾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难灭,也只能合众人之力抓住这个纵火的贼人了。 数百元兵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各自去抄了家伙,木叉棍棒花样繁多。 第二十六章 气数已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车队皆是骡子和驴子拉车,故此走得比大军要慢些。如今李文忠部在兰州左近与扩廓帖木儿相持半月,想必粮草带的不多,故此军中拨付粮草随汤和大军一并出发。粮草队伍虽是落在队伍的最后,但仍有两千骑兵护卫。 老霍赶着车,大奎坐在一边,左手抓着两张大餠,右手拿着一块大肉,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可惜的是汤和军中禁止饮酒,不然再有两口烧刀子下肚,那才叫一个美。两侧的骑兵看着大奎这通吃,不仅有些羡慕。此去兰州无异于赴险,却不知这伙头校尉为何如此悠闲,,吃得这般痛快? 又行近半月,队伍过了葫芦河临近关川河以东的石峡湾,这里正是李文忠将军的安营之处。营寨南北而舍,蜿蜒数十里。虽是战线绵长,但却正处在一处长坡上。河滩据此长坡尚有数里之遥,元兵就在关川河对岸安营。若是强攻,元兵势必要先过河,李文忠却正可在元兵过河未半之时率兵击之。 晓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元兵的骑射本事比之明军却是高明了些。每每元兵来犯,必是以骑兵为先锋。渡河之际便是漫天箭雨之时,双方皆是数轮齐射,然后才是短兵相接。本是明军的优势,在元兵的骑射之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眼滩涂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晓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发起数次不计伤亡的冲锋。汤和与李文忠并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蜿蜒的河滩。 “汤将军,元兵攻势如此凶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几万兵马便拼光了,幸亏有汤将军前来增援,文忠在此拜谢。”李文忠说的却是由衷之言。 汤和正色道:“你我同为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颇为凄苦,太祖在其少年时收为养子。军中皆称其为皇子,唯独汤和唤之文忠,如此倒也显得亲近。 李文忠望着关川河道:“如今在关川河西岸的乃是扩廓帖木儿手下大将虎林赤。” “哦?却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马?”汤和极目远望,却是开口问道。 李文忠道:“据探马来报,虎林赤所率精兵五万有余,其后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十万大军。” 汤和轻轻一笑道:“如今李思齐屯兵于兰州,扩廓帖木儿过门而不入,看来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扩廓帖木儿全力攻打,我等势必难以抵挡。” “如此说来,扩廓帖木儿并不急着去为张良臣解围?”李文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历年来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气数已尽,三人割据城池妄图苟延残喘,如此使尽心计何谓联盟?”汤和不禁笑道:“如此一来元帅大事成矣。” 正当此时,河对岸响起一片号角声。‘呜呜’声响中,对岸的高坡上现出黑压压一片元兵来。元军在河对岸的高坡后驻扎,如此却可挡住明军视线,令明军看不到虚实,这也是敌将的过人之处。 李文忠凝神望着对岸,缓缓言道:“今日这是元兵最后一次冲锋了,太阳落山之前便会终止攻势。”李文忠说着向前遥指道:“汤将军请看,那队列最前的便是元军中的精骑兵,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及马上的兵士皆有铁甲护卫,刀枪既不能伤。” 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品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无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挥舞了赤红战旗。明军大寨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大作,数百门火炮依次开火,只见远处的元骑兵阵中轰鸣阵阵现出一片火光,转瞬便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如此猛烈的炮击,丝毫没有抵挡住元骑兵的攻势。炮声未歇之际,元骑兵已冲到了百丈之地。明军旗手又是挥舞了一下战旗,明军大寨的栅栏处便有数不清的箭头探伸出来,栅栏内的明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瞭望台上十余兵士手持圆盾护在李文忠及汤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胄坚固异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汤和点了点头道:“如此尚需再图良策,若是硬拼怕是两败俱伤。” 果不其然,一轮箭雨射去,对元兵来说便如隔靴搔痒。一阵急切的战鼓声中,两万大明精骑兵由南北两道寨门顺着斜坡借势急冲而下,一时间蹄声隆隆刀光生辉。双方的骑兵便如两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骑兵充其量有八千,明军却是足有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竟是势均力敌之势。 第二十七章 望眼欲穿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庞黑虎在营帐门前来来回回的转着圈,过了一阵不仅急声道:“汤大哥,快快发兵吧。再迟些,怕是连大奎兄弟的尸首都找不到了。”见到汤和不说话,庞黑虎连忙续道:“汤大哥给我一万兵马,我自去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汤和冷声道:“没有我的将令,妄动一兵一卒者斩!” 正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汤和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马上兵士到了汤和身前停步,翻身下马。汤和急声问道:“对岸军情如何?” 那兵士一愣,连忙拱手道:“禀汤大将军,小的是吉安候陆仲亨将军部下,陆将军奉元帅之命领兵两万前来增援汤大将军,后面尚有粮草三万担。”汤和闻言不禁一声苦笑,心中却是倍感失望。他还以为来的是对岸回来的哨探,哪成想却是元帅派来的援兵。 “不知陆将军何时能到?”汤和问道。 “回汤大将军话,陆将军再有一个时辰能到。”兵士拱手道。 汤和点点头,回身吩咐庞黑虎道:“带这位兄弟去歇息吧。” 庞黑虎低着头走过来,显然是心中颇有怨气。:“跟我来吧。”扔下一句话便当先走了。 兵士连忙向着汤和一拱手,这才牵了马匹跟在庞黑虎身后向后营行去。 汤和深深叹息一口气,慢慢转身复又走上中军大帐的台阶。此中军大帐却是建在一处土坡上,站在大帐门前可将整个营寨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到营寨外的五里空旷之地及远远地关川河。 汤和此刻心神煎熬望眼欲穿,只期望大奎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从黎明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汤和心中焦虑不言而喻。 陆仲亨的大队人马开进了汤和的营寨,汤和自然带着众多部将相迎,与陆仲亨将军同来的竟然还有杨小虎。见到汤和,杨小虎显得很是高兴。当初杨小虎被汤和派去征粮,一去就是数月。杨小虎回到军中时,汤和部队早已开拔。 大奎被贬职军中任校尉的事情早已传开,此刻杨小虎已知道了义父张大奎也在汤和军中,等到汤和与陆仲亨寒暄已毕,杨小虎便即追问义父的下落,汤和却是有口难言。 “来来来,我们中军帐叙话,陆将军请。”汤和伸手做请,陆仲亨笑着与汤和联袂而行。身后众将随后陪同一起去了中军帐。 杨小虎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着急,知道了义父来了军中却不见踪影,此刻汤伯伯(杨小虎一直跟汤和叫伯伯)公务在身又不好说。无奈之下,杨小虎只得寻人便问。 恰巧庞黑虎路过,杨小虎上去一把抓住其胳膊:“黑叔,我义父在哪里啊?” “小虎?”庞黑虎见了杨小虎也是喜出望外,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虎字,庞黑虎与杨小虎倒是颇为投缘。但听到杨小虎的问话,胖黑虎明显的脸色一沉。杨小虎见状不禁心中大惊,忙追问缘故。 庞黑虎无奈只得实言道:“你义父见到汤将军为军务所愁,便独自一人前往元军大营去烧了元兵的粮草。他是昨晚走的,到此刻也没见回来。” “啊?”杨小虎听得心中一震,元兵十余万驻扎河对岸,义父独身前往岂不是深入虎穴? “孩子,你别急啊。我这就向汤将军说说,看能不能派兵前往河对岸将大奎兄弟救出来。”庞黑虎说罢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杨小虎紧跟在庞黑虎的身后去了中军大帐。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庞黑虎带着杨小虎大步闯入营帐,见到汤和如此悠闲,庞黑虎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汤大哥,大奎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在此喝茶?”庞黑虎此刻吹胡子瞪眼,却是连汤和的面子也不给了。 吉安候陆仲亨闻言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是同来此地协防,对于军务吉安候陆仲亨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黑虎刚要回话,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兵士快步奔入帐中,见了汤和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河西元军已大部撤走,扩廓帖木儿带着亲军数千留守。” 汤和忽的起身急声问道:“扩廓帖木儿在做什么,为何没走?” 兵士禀道:“远远只见元兵大营中数千人围在一起,场中却有两员战将厮杀。看装束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另外一人却是元兵校尉打扮,离得远了面相看不真切。” 汤和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叹:“大奎兄弟还活着。” 庞黑虎和杨小虎闻言大喜,庞黑虎抢先道:“汤大哥速速拨给我一万兵马,待我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哪知汤和竟是背转身道:“军令如山,不可妄动。” 吉安候陆仲亨在一旁插言道:“汤将军所言极是,临来时元帅吩咐,我等只许防守。能守住这关川河,不叫元军东进便是首功一件。切莫因小失大啊。” 庞黑虎气得猛地一跺脚,走到汤和身侧问道:“汤大哥,元兵不过数千人马,我等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汤和站在那里,竟是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无计之时,杨小虎轻轻一笑,抱拳道:“小将一路鞍马有些累了,就此告辞。”说着不等汤和说话,转身独自出了营帐。 杨小虎出了中军大帐,寻到了自己的战马。由鞍勾上摘下铁枪翻身上马,接着便催马向大营正西奔去。刚到寨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住去路。 “做什么的?”兵士年纪甚青,显然没见过杨小虎。 杨小虎扬声道:“我乃右路军左营偏将杨小虎,奉汤将军之命出寨公干,快开寨门。” 兵士冷声问道:“可有令牌?”原来汤和部军纪甚严,不得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大营。这兵士向杨小虎索要令牌,乃是照章办事。 杨小虎有些不耐,催马向前便要硬闯。兵士一声唿哨,一队巡营队伍立即向寨门冲了过来。杨小虎心知,若是等那队巡营兵士将自己围了,再到汤和哪里印证一番,自己便有假奉军令之嫌,按军法当斩。 第二十八章 大局为重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生就一双浓眉,双目却似鹰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视。高鼻阔唇,唇上两撇八字胡。如此样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扩廓将军倒是风采更胜从前啊。”大奎说着将狼牙棒横在了马上,想要松手却发觉狼牙棒的长杆上已满是血污,右手握着狼牙棒也觉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浑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显煞气。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铁甲,但却不失将军风范。纵有千军万马围在身周,竟是谈笑风生仪态从容。 扩廓帖木儿望着大奎,心中赞许。嘴上却道:“如今这陕甘之地尽在我手,若是张将军不弃,何不与我一起坐江山?” “哈哈哈哈哈,你们所谓的大元当年坐拥整个天下之时,张某且带兵征伐。如今扩廓将军所拥不过两行省,况且朝不保夕,张某又怎会屈从?”大奎笑了笑又道:“若是扩廓将军有兴致,你我不妨切磋一番,若是你胜了我。那么张大奎自然屈从。” 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那么在场的元兵元将自然会认为是狂妄之言,便是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但大奎说出这话来,却是没人反驳。一夜的厮杀,从后军大寨到这里,一路上尸体横七竖八,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元将不知凡几。由此可见,整个元军大营中能与大奎一较长短的,除了扩廓帖木儿,怕是再无第二人。 扩廓帖木儿听到大奎如此说话,却是并不恼怒。策马向前行了几步,这才道:“即是张将军有此雅兴,王某自当奉陪。不知张将军所言可当真?” 大奎哈哈大笑道:“我张大奎一言九鼎,岂能食言而肥?”虽是如此说,但大奎心中着实没有底气。苦战一夜,双手虎口早已震裂,此刻停了下来,周身的疲惫之感更甚。此番迎战王保保,胜则活命,败了无非一死而已。 扩廓帖木儿默默的从鞍勾上摘下大刀,望着大刀喃喃自语道:“当年王某的刀不济事,后来寻名匠打造了这口大刀。此刀名曰‘卷云’,跟随我多年来,还未曾遇到敌手。如今幸好张将军到此,王某不寂寞!” 第二十九章 有口难言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那兵士一愣,连忙拱手道:“禀汤大将军,小的是吉安候陆仲亨将军部下,陆将军奉元帅之命领兵两万前来增援汤大将军,后面尚有粮草三万担。”汤和闻言不禁一声苦笑,心中却是倍感失望。他还以为来的是对岸回来的哨探,哪成想却是元帅派来的援兵。 “不知陆将军何时能到?”汤和问道。 “回汤大将军话,陆将军再有一个时辰能到。”兵士拱手道。 汤和点点头,回身吩咐庞黑虎道:“带这位兄弟去歇息吧。” 庞黑虎低着头走过来,显然是心中颇有怨气。:“跟我来吧。”扔下一句话便当先走了。 兵士连忙向着汤和一拱手,这才牵了马匹跟在庞黑虎身后向后营行去。 汤和深深叹息一口气,慢慢转身复又走上中军大帐的台阶。此中军大帐却是建在一处土坡上,站在大帐门前可将整个营寨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到营寨外的五里空旷之地及远远地关川河。 汤和此刻心神煎熬望眼欲穿,只期望大奎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从黎明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汤和心中焦虑不言而喻。 陆仲亨的大队人马开进了汤和的营寨,汤和自然带着众多部将相迎,与陆仲亨将军同来的竟然还有杨小虎。见到汤和,杨小虎显得很是高兴。当初杨小虎被汤和派去征粮,一去就是数月。杨小虎回到军中时,汤和部队早已开拔。 大奎被贬职军中任校尉的事情早已传开,此刻杨小虎已知道了义父张大奎也在汤和军中,等到汤和与陆仲亨寒暄已毕,杨小虎便即追问义父的下落,汤和却是有口难言。 “来来来,我们中军帐叙话,陆将军请。”汤和伸手做请,陆仲亨笑着与汤和联袂而行。身后众将随后陪同一起去了中军帐。 杨小虎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着急,知道了义父来了军中却不见踪影,此刻汤伯伯(杨小虎一直跟汤和叫伯伯)公务在身又不好说。无奈之下,杨小虎只得寻人便问。 恰巧庞黑虎路过,杨小虎上去一把抓住其胳膊:“黑叔,我义父在哪里啊?” “小虎?”庞黑虎见了杨小虎也是喜出望外,可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虎字,庞黑虎与杨小虎倒是颇为投缘。但听到杨小虎的问话,胖黑虎明显的脸色一沉。杨小虎见状不禁心中大惊,忙追问缘故。 庞黑虎无奈只得实言道:“你义父见到汤将军为军务所愁,便独自一人前往元军大营去烧了元兵的粮草。他是昨晚走的,到此刻也没见回来。” “啊?”杨小虎听得心中一震,元兵十余万驻扎河对岸,义父独身前往岂不是深入虎穴? “孩子,你别急啊。我这就向汤将军说说,看能不能派兵前往河对岸将大奎兄弟救出来。”庞黑虎说罢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杨小虎紧跟在庞黑虎的身后去了中军大帐。 “陆将军,请用茶。”汤和一脸笑意,正陪着吉安候陆仲亨喝茶聊天。 庞黑虎带着杨小虎大步闯入营帐,见到汤和如此悠闲,庞黑虎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汤大哥,大奎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在此喝茶?”庞黑虎此刻吹胡子瞪眼,却是连汤和的面子也不给了。 吉安候陆仲亨闻言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是同来此地协防,对于军务吉安候陆仲亨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黑虎刚要回话,帐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兵士快步奔入帐中,见了汤和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河西元军已大部撤走,扩廓帖木儿带着亲军数千留守。” 汤和忽的起身急声问道:“扩廓帖木儿在做什么,为何没走?” 兵士禀道:“远远只见元兵大营中数千人围在一起,场中却有两员战将厮杀。看装束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另外一人却是元兵校尉打扮,离得远了面相看不真切。” 汤和深呼一口气,仰天长叹:“大奎兄弟还活着。” 庞黑虎和杨小虎闻言大喜,庞黑虎抢先道:“汤大哥速速拨给我一万兵马,待我将大奎兄弟救出来。” 哪知汤和竟是背转身道:“军令如山,不可妄动。” 吉安候陆仲亨在一旁插言道:“汤将军所言极是,临来时元帅吩咐,我等只许防守。能守住这关川河,不叫元军东进便是首功一件。切莫因小失大啊。” 庞黑虎气得猛地一跺脚,走到汤和身侧问道:“汤大哥,元兵不过数千人马,我等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汤和站在那里,竟是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无计之时,杨小虎轻轻一笑,抱拳道:“小将一路鞍马有些累了,就此告辞。”说着不等汤和说话,转身独自出了营帐。 杨小虎出了中军大帐,寻到了自己的战马。由鞍勾上摘下铁枪翻身上马,接着便催马向大营正西奔去。刚到寨门前,早有守门兵士拦住去路。 杨小虎扬声道:“我乃右路军左营偏将杨小虎,奉汤将军之命出寨公干,快开寨门。” 兵士冷声问道:“可有令牌?”原来汤和部军纪甚严,不得将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大营。这兵士向杨小虎索要令牌,乃是照章办事。 杨小虎有些不耐,催马向前便要硬闯。兵士一声唿哨,一队巡营队伍立即向寨门冲了过来。杨小虎心知,若是等那队巡营兵士将自己围了,再到汤和哪里印证一番,自己便有假奉军令之嫌,按军法当斩。 在杨小虎心中,义父张大奎便是自己的亲人,即是为人义子,当求忠孝节义。 杨小虎再不罗嗦,马势不停一路冲到寨门前,那拦路的兵士不及躲闪,竟被杨小虎的烈马撞了个跟头。 寨门上套着绳索,杨小虎举枪便挑。枪头锋刃划过绳索,绳索应声而断。身后传来一片叫喊:“站住,再闯寨门放箭啦。” 杨小虎闻言拨转马头,却是一脸的煞气,众兵将刚刚冲到身前,杨小虎怒吼一声,回手一铁枪扫向寨门边的一根旗杆。只闻一声爆响,虎牙战旗应声歪倒在地上。众明军并将见状皆是大惊失色,却是无人再敢上前。 第三十章 心绪烦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青山秀水孤坟,坟墓经过修缮却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坟周青石围幔地上铺洒黄沙,坟前立有一块石碑。远远望去,石碑上刻就的‘常遇春之墓’五个大字格外醒目。大字旁另书有: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等字样。 可叹常遇春一生为将未曾一败,到头来难逃命运轮回。 太祖皇帝朱元璋携百官来祭奠,可谓声声痛断肝肠。太祖曰:“朕有千行生铁汁,平生不为儿女泣。忽闻昨日常公薨,泪洒乾坤草木湿。” 常遇春的病逝,以致大明举国哀悼,太祖皇帝朱元璋为表常遇春功绩,追封其为‘开平王’并配享太庙,其子常茂封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这日,大奎起了床,抬头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色,不仅挠了挠头。如今的大奎已是蓬头垢面,虽是一身锦袍。但却已满是褶皱污秽不堪。现在大奎唯一的愿望便是沐浴更衣,最好再找人修修面,此刻的下颚的胡子茬很是恼人,一低头便扎的肌肤痒痒。提起瘙痒,大奎只觉得周身都痒,许是多日不曾沐浴,身上招了虱子。 约时近午时,狱卒来送了饭。却是一大碗面,清汤寡水不见油星。 大奎不禁问道:“今日为何没有酒肉啊?” 狱卒叹气道:“常遇春将军班师回朝之际,在柳河川暴卒于军中。太祖谕旨,大明举国同哀,百官家中亦是吃素啦。”此言一出,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大奎只觉头脑一晕。 狱卒见大奎面如土色,不禁惊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大奎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桌上的面,片刻间已是泪如雨下。 “常大哥!!!”大奎仰天一声悲呼,虽是身处囚牢密室,但已是声闻整个监牢,人人悉之。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缘故,不仅纷纷隔着栅栏向密室牢房望来。 “张大人,望节哀顺便。”狱卒躬身劝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声大哭,毫无顾忌。狱卒无奈,拿着托盘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个人在此痛哭流泪。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随之而来的便是‘哗啦啦’的落锁声,此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彻夜难眠食不甘味,说是痛心疾首毫不过之。 如今的大明,能占据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为有常遇春这样的盖世猛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常遇春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第三十一章 雪上加霜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晓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元兵的骑射本事比之明军却是高明了些。每每元兵来犯,必是以骑兵为先锋。渡河之际便是漫天箭雨之时,双方皆是数轮齐射,然后才是短兵相接。本是明军的优势,在元兵的骑射之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眼滩涂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晓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发起数次不计伤亡的冲锋。汤和与李文忠并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蜿蜒的河滩。 “汤将军,元兵攻势如此凶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几万兵马便拼光了,幸亏有汤将军前来增援,文忠在此拜谢。”李文忠说的却是由衷之言。 汤和正色道:“你我同为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颇为凄苦,太祖在其少年时收为养子。军中皆称其为皇子,唯独汤和唤之文忠,如此倒也显得亲近。 李文忠望着关川河道:“如今在关川河西岸的乃是扩廓帖木儿手下大将虎林赤。” “哦?却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马?”汤和极目远望,却是开口问道。 李文忠道:“据探马来报,虎林赤所率精兵五万有余,其后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十万大军。” 汤和轻轻一笑道:“如今李思齐屯兵于兰州,扩廓帖木儿过门而不入,看来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扩廓帖木儿全力攻打,我等势必难以抵挡。” “如此说来,扩廓帖木儿并不急着去为张良臣解围?”李文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历年来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气数已尽,三人割据城池妄图苟延残喘,如此使尽心计何谓联盟?”汤和不禁笑道:“如此一来元帅大事成矣。” 正当此时,河对岸响起一片号角声。‘呜呜’声响中,对岸的高坡上现出黑压压一片元兵来。元军在河对岸的高坡后驻扎,如此却可挡住明军视线,令明军看不到虚实,这也是敌将的过人之处。 李文忠凝神望着对岸,缓缓言道:“今日这是元兵最后一次冲锋了,太阳落山之前便会终止攻势。”李文忠说着向前遥指道:“汤将军请看,那队列最前的便是元军中的精骑兵,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及马上的兵士皆有铁甲护卫,刀枪既不能伤。” 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品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无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挥舞了赤红战旗。明军大寨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大作,数百门火炮依次开火,只见远处的元骑兵阵中轰鸣阵阵现出一片火光,转瞬便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如此猛烈的炮击,丝毫没有抵挡住元骑兵的攻势。炮声未歇之际,元骑兵已冲到了百丈之地。明军旗手又是挥舞了一下战旗,明军大寨的栅栏处便有数不清的箭头探伸出来,栅栏内的明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只等号令。 瞭望台上十余兵士手持圆盾护在李文忠及汤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胄坚固异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汤和点了点头道:“如此尚需再图良策,若是硬拼怕是两败俱伤。” 果不其然,一轮箭雨射去,对元兵来说便如隔靴搔痒。一阵急切的战鼓声中,两万大明精骑兵由南北两道寨门顺着斜坡借势急冲而下,一时间蹄声隆隆刀光生辉。双方的骑兵便如两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骑兵充其量有八千,明军却是足有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竟是势均力敌之势。 两双人马绞杀在一处,一时间喊杀声兵器交鸣声战马悲嘶声响彻天地,明军营寨处再次冲杀出两万步卒,这已是李文忠的全部兵力。 望着缓缓渡河的元兵,汤和冷冷一笑。随后道:“待我派遣两路骑兵左右夹击,在敌援兵未到之时给予其痛击。”说着回首向瞭望台下的庞黑虎喝道:“你与孟齐各带一万精骑参战,勿要在敌元兵到来之前将其击败。”庞黑虎拱手领命,转身去整备军马,一时间明军大寨一片忙碌。虽是汤和临时起意,但只短短盏茶时候,庞黑虎及汤和部将孟奇便带着两万骑兵杀出大寨直奔战场。 虎林赤万万想不到,明军的援兵会来得如此快。本以为今日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到来便可决出胜负,谁知明军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增兵防守于东岸。对于元兵来说,汤和部的参战无异于给元兵雪上加霜。其带兵的将领见事不好,忙下令鸣金。随后带着不足五千的骑兵向西败退。其还未赶到的步卒也是掉头后撤。明军趁势掩杀,放眼处元兵尸横遍地,旗帜兵甲散落各处。 第三十二章 别来无恙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即是天已放亮,军中灯笼火把早熄。扩廓帖木儿骑在马上望着中军的一片混乱,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义父察罕帖木儿之命在汴梁拦截红巾军人马,与那红巾神威大将军张大奎有过一战,虽是时隔多年,但当年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全军已奉将领西撤,那张大奎竟是在乱军中苦斗一夜,元军将士死伤不知凡几,竟是仍然没有拿下那张大奎,若是换成自己会怎样?扩廓帖木儿不敢想。 中军想起角号声,元军加紧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军大营,已是空荡荡一片,所有营帐皆已撤走,独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渐亮,扩廓帖木儿已能看到远处的战况,隐约可以听到嘶喊及金铁交鸣之声,但离得远了却看不真切。 不多时,正处于混战的人群中飞奔而来一匹快马,快马到了扩廓帖木儿身前十丈,马上兵士一勒马缰止住冲势,接着翻身下马奔到扩廓帖木儿身前,单膝跪地禀道:“禀大将军,那张大奎经过一夜拼杀犹自在战,我军大小将佐百员以车轮之法相斗,却无法胜他。” “什么?”扩廓帖木儿大惊失色,不仅急问:“你等为何不放箭?” 兵士忙道:“战团外有弓弩手数百及甲兵一千,可众位将军一旦撤离战团,那张大奎便尾随而至,并借机杀进人群。即是敌我混在一处,兵士自然不敢放箭。先前因此已误伤百余人。” 扩廓帖木儿挥挥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混战之处奔去。 扩廓帖木儿伸手轻抚唇上须冉,身旁军师阿古拉上前问道:“大将军,如此耽搁时辰不是办法,那纵火贼有如此本事,当是我大元的祸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 扩廓帖木儿闻言转头看了看阿古拉,不仅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百余员战将及近千的士卒岂不是也一并葬送了?” 阿古拉阴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刻当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扩廓帖木儿没好气道:“那张大奎武艺深不可测且又气息悠长,此刻拼杀一夜,定已是张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战到几时。” 话音一落,远处哨探兵士再次回转禀报:“报大将军,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张大奎混战中使用暗器,我方数名将军遭了暗算。” 扩廓帖木儿却是仍如前番挥手道:“再探。”兵士领命,转身上马再次奔战团去了。 扩廓帖木儿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该是本将军出马的时候了。”说着催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拦阻道:“大将军何故亲身犯险?” “犯险?”扩廓帖木儿冷声问道:“来者只此一人,在我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若任其离去,本将军的脸面何在?”话声一顿,扩廓帖木儿又道:“那张大奎是欺我帐下无人吗?”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第三十三章 金甲武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来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第三十四章 大事成矣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如今在兰州以东阻击扩廓帖木儿的是大将李文忠的五万人马,据探马来报双方厮杀极其惨烈。李文忠五万人马仅仅半月间已是十去其二,此刻正在关川河一带据险而守。 徐达叮嘱道:“此去兰州,与李文忠的人马汇合只守不攻,若有变故则退至葫芦河以东的六盘山一带。若是元兵冲过了六盘山,那么我军势必腹背受敌,大事去矣。” 汤和领命,带着先锋庞黑虎转身便走,徐达带领众将亲自送到了大帐外。营帐外锦旗招展战马轻嘶,五万甲士早已整装待发。 汤和来到军前翻鞍上马,向着徐达及众将一拱手:“汤和去了!”徐达及众将纷纷拱手回礼相送。汤和策马扬鞭,五万马步军紧紧跟随其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扬起一路风尘向西去了。大奎带领百余名兵士赶着数百辆大车尾随在队伍的后面,临出寨门大奎向着徐达等众将挥了挥手,徐达只是微微一笑众将皆是爱搭不理。 如此一来,大奎顿觉无趣。想当初自己身为江南通政使,与黄莺完婚之际。这里许多人也都曾一起喝过酒,如今自己成了伙头校尉,他们竟是如此的冷漠,真真世态炎凉啊。 车队皆是骡子和驴子拉车,故此走得比大军要慢些。如今李文忠部在兰州左近与扩廓帖木儿相持半月,想必粮草带的不多,故此军中拨付粮草随汤和大军一并出发。粮草队伍虽是落在队伍的最后,但仍有两千骑兵护卫。 老霍赶着车,大奎坐在一边,左手抓着两张大餠,右手拿着一块大肉,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可惜的是汤和军中禁止饮酒,不然再有两口烧刀子下肚,那才叫一个美。两侧的骑兵看着大奎这通吃,不仅有些羡慕。此去兰州无异于赴险,却不知这伙头校尉为何如此悠闲,,吃得这般痛快? 又行近半月,队伍过了葫芦河临近关川河以东的石峡湾,这里正是李文忠将军的安营之处。营寨南北而舍,蜿蜒数十里。虽是战线绵长,但却正处在一处长坡上。河滩据此长坡尚有数里之遥,元兵就在关川河对岸安营。若是强攻,元兵势必要先过河,李文忠却正可在元兵过河未半之时率兵击之。 晓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元兵的骑射本事比之明军却是高明了些。每每元兵来犯,必是以骑兵为先锋。渡河之际便是漫天箭雨之时,双方皆是数轮齐射,然后才是短兵相接。本是明军的优势,在元兵的骑射之下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眼滩涂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晓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发起数次不计伤亡的冲锋。汤和与李文忠并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蜿蜒的河滩。 “汤将军,元兵攻势如此凶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几万兵马便拼光了,幸亏有汤将军前来增援,文忠在此拜谢。”李文忠说的却是由衷之言。 汤和正色道:“你我同为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颇为凄苦,太祖在其少年时收为养子。军中皆称其为皇子,唯独汤和唤之文忠,如此倒也显得亲近。 李文忠望着关川河道:“如今在关川河西岸的乃是扩廓帖木儿手下大将虎林赤。” “哦?却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马?”汤和极目远望,却是开口问道。 李文忠道:“据探马来报,虎林赤所率精兵五万有余,其后便是扩廓帖木儿的十万大军。” 汤和轻轻一笑道:“如今李思齐屯兵于兰州,扩廓帖木儿过门而不入,看来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扩廓帖木儿全力攻打,我等势必难以抵挡。” “如此说来,扩廓帖木儿并不急着去为张良臣解围?”李文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历年来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气数已尽,三人割据城池妄图苟延残喘,如此使尽心计何谓联盟?”汤和不禁笑道:“如此一来元帅大事成矣。” 正当此时,河对岸响起一片号角声。‘呜呜’声响中,对岸的高坡上现出黑压压一片元兵来。元军在河对岸的高坡后驻扎,如此却可挡住明军视线,令明军看不到虚实,这也是敌将的过人之处。 李文忠凝神望着对岸,缓缓言道:“今日这是元兵最后一次冲锋了,太阳落山之前便会终止攻势。”李文忠说着向前遥指道:“汤将军请看,那队列最前的便是元军中的精骑兵,这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及马上的兵士皆有铁甲护卫,刀枪既不能伤。” 汤和只是点点头,李文忠又道:“其后是刀盾兵,掩护长枪兵在后。不论是强渡抢滩还是陆地作战,其队列却是十分的严整。” 二人就这样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开始渡河,河水并不深剛及马腹处。随后便见元军的后方竟有数千兵士推了百余架火炮架设在对岸。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大军渡河之时,以火炮加以掩护。这样一来,明军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时攻杀,便会付出血的代价。 战鼓声起,明军大寨于南北各开一道寨门,两处寨门各有一万精骑严阵以待。河对岸角号声急元兵正加紧渡河,此刻明军并没有动作。慢慢的元兵以后数千骑兵到了岸上,随后约两万刀盾手及长枪兵也过了河。 经过半月来的血战,双方皆有了经验。明军寨前便是缓冲地带,一旦元军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那时便是开战之时。元军在滩涂前列阵,整齐的三个方阵呈品字形配置。骑兵在前,左右各有一个万人方队护在侧翼。 ‘轰’一声号炮声响,近三万元兵嘶喊着向明军大寨发起了冲锋。 李文忠冷冷望着冲来的元兵对汤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师,一旦其冲入军帐前一箭之地,其后续便会有大军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处。”汤和闻言并不言语,只是与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观战。 元兵冲的极其凶猛,骑兵在前扬起漫天沙尘,短短五里之遥转瞬间已冲了一半。又过了盏茶时间,元骑兵已冲到了大寨前两箭之地。 第三十五章 形容憔悴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师爷心中不解,不由得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笑道:“张大奎其人在朝中根基尚浅,只是与常遇春汤和二人相熟。如今常遇春病逝,汤和远在中书省,张大奎可谓是独木难支。本官可借机参他一本,以皇上如今的心境,相必张大奎死期不远。只要皇上动了杀心,看谁还能保得住张大奎,哈哈哈哈哈。” 师爷闻言不仅赞道:“胡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之至。” 胡惟庸一顿才道:“刚刚和你说的那一字真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个字便是‘狠’。俗语说的好,人不狠站不稳。成大事者若没有狠心,何以成事?” 师爷连连作揖恭维道:“胡大人高见,属下受益匪浅。” 胡惟庸再次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口茶,这才吩咐道:“你去请吏部侍郎樊鲁璞,及刑部侍郎盛元辅二位大人今晚过府赴宴。”话音一顿,仿若又想起了什么,这才又补充道:“还有礼部清吏司的赵康赵大人也一并请来。” 师爷在一旁提醒道:“胡大人,明日是老妇人七十大寿,为何今晚请宴?” 胡惟庸叹气道:“明日上朝,总不能由本官上奏弹劾张大奎吧?如此浅显之事还用本官再说?”胡惟庸有些不耐,当下挥挥手道:“去办吧。” 胡惟庸的师爷并不聪明,因为胡惟庸不喜欢聪明的人在自己身边。愚笨的人有两个好处:一是听话,凡事不经思索便会照令行事。二是解闷,无论是下棋还是论辩,胜利者永远是自己。胡惟庸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聪明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师爷说着,躬身一礼出了书房。 胡惟庸望着师爷出门,心中却满是得意:‘张大奎,本官看你此番死不死!’……。 次日凌晨,百官齐聚内皇城外。寅时一过,百官进宫朝拜。 直到百官入了金銮殿,两班站立恭候许久,仍不见皇上临朝。 再等了小半个时辰,宦官一声长喝:“皇上驾到,百官早朝。” 殿内百官齐齐跪伏余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朱元璋坐上龙椅,这才道:“众位爱卿平身。” 百官闻圣谕,这才纷纷起身复立两班。 此刻的太祖皇上朱元璋,由于多日忧思不眠不休,已是形容憔悴了许多。宦官看在眼里,心知皇上心神俱疲,当下再次高声唱到:“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殿下一声高唱:“礼部清吏司的赵康有本上奏。” 第三十六章 好汉饶命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昔年大奎从军,也曾官拜大将军。对于踏白军的步哨之法也是心中了然,当下便又向树上一棵棵望去。只见靠近东侧的林边恰有一颗大树,说是大树却早已黄叶落尽。但此时的树上却又一大蓬的暗影。 大奎心中冷笑:‘这就是了。’当下大奎不动声色的悄悄来到树下,再想头上看去,只见书上那一大蓬的暗影却是以青草搭就的掩身之处。 ‘斜视嫩娘,你家草长树上啊?’大奎想笑,却是硬生生的憋住了。只见大奎身形一动已上了大树的一根粗壮枝桠,哪成想身上穿着的甲胄哗啦一声轻响。 “什么人?”树上传来一声惊问? “我。”大奎轻声回应着,又向上爬了一小段。 一名元兵由树上搭建的草窝里探出头来,夜色中见大奎一身衣装是个百夫长,不仅吐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军摸哨来了。” 大奎手脚并用的上了树,来到草窝边。看到这草窝却是由树枝搭就再以青草掩饰而成,虽是在树上,却甚为宽绰。大奎拧身坐上了草窝,那名元兵倒向旁让了让。 “兄弟辛苦啊。”大奎笑着道,虽是在说笑,却看到了这元兵手上的铁弓及三枝长箭。长箭的箭头上都绑着响哨,这是用以报警的响箭。 “你是?”元兵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个百夫长,却不知是为何故。 大奎惊异问道:“你不认得我?”说着将脸向前探了探好让这元兵看清楚,元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从江东边来的。”大奎不禁埋怨道。 “啊?”元兵大惊,连忙去抓响箭,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只一掌砍在元兵喉间。耳畔‘咯’的一声轻响,这元兵当即软倒在草窝中。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不敢不敢,粮草大营在后面,与马厩挨着的便是。”元兵对答如流,大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标示啊?” “马厩的一边有草料场,过了草料场就是军粮库。哪里围了一圈的马车。”元兵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招了。 大奎再次点了点头,想了想续问道:“扩廓在中军大帐?” 元兵一愣,不仅有些怯怯的道:“小的只是一个兵士,哪里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啊?”可借着月光看到大奎面色不善,元兵忙又道:“即是将军,想必定是在中军大帐。” “我再问你,军中有多少人马?” 第三十七章 心绪烦乱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钟山位于京师应天的正东五十里处,其山势险峻、蜿蜒如龙,早在三国与汉朝,即负盛名。钟山下有一处风景秀丽的所在,此处背山面水风水极佳。 青山秀水孤坟,坟墓经过修缮却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坟周青石围幔地上铺洒黄沙,坟前立有一块石碑。远远望去,石碑上刻就的‘常遇春之墓’五个大字格外醒目。大字旁另书有: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等字样。 可叹常遇春一生为将未曾一败,到头来难逃命运轮回。 太祖皇帝朱元璋携百官来祭奠,可谓声声痛断肝肠。太祖曰:“朕有千行生铁汁,平生不为儿女泣。忽闻昨日常公薨,泪洒乾坤草木湿。” 常遇春的病逝,以致大明举国哀悼,太祖皇帝朱元璋为表常遇春功绩,追封其为‘开平王’并配享太庙,其子常茂封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这日,大奎起了床,抬头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色,不仅挠了挠头。如今的大奎已是蓬头垢面,虽是一身锦袍。但却已满是褶皱污秽不堪。现在大奎唯一的愿望便是沐浴更衣,最好再找人修修面,此刻的下颚的胡子茬很是恼人,一低头便扎的肌肤痒痒。提起瘙痒,大奎只觉得周身都痒,许是多日不曾沐浴,身上招了虱子。 约时近午时,狱卒来送了饭。却是一大碗面,清汤寡水不见油星。 大奎不禁问道:“今日为何没有酒肉啊?” 狱卒叹气道:“常遇春将军班师回朝之际,在柳河川暴卒于军中。太祖谕旨,大明举国同哀,百官家中亦是吃素啦。”此言一出,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大奎只觉头脑一晕。 狱卒见大奎面如土色,不禁惊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大奎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桌上的面,片刻间已是泪如雨下。 “常大哥!!!”大奎仰天一声悲呼,虽是身处囚牢密室,但已是声闻整个监牢,人人悉之。其他牢中囚犯皆不知缘故,不仅纷纷隔着栅栏向密室牢房望来。 “张大人,望节哀顺便。”狱卒躬身劝慰,哪成想大奎竟是放声大哭,毫无顾忌。狱卒无奈,拿着托盘出了囚室,只留下大奎一个人在此痛哭流泪。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随之而来的便是‘哗啦啦’的落锁声,此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常遇春的死,令朱元璋彻夜难眠食不甘味,说是痛心疾首毫不过之。 如今的大明,能占据中原及江南各地,是因为有常遇春这样的盖世猛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常遇春为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江山。 面前是一碗莲子羹,朱元璋望着粥碗只是发愣,身后十余名宫娥凝神而立,整个谨身殿一片冷寂。 环佩声响处,郭惠妃带着一众宫娥来到了殿外。进了大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臣妾叩见皇上。”郭惠妃带着宫娥盈盈而拜,朱元璋竟是不闻不问。 朱元璋能风云天下,一半靠的是泰山之力。朱元璋少年时做过僧人,当时正值天下大乱灾民遍野,寺庙里也是粥水不济。无奈之下朱元璋应汤和之邀参加了江南红巾军。后与郭子兴义女马氏相知结为连理,这才逐渐有了军权成为一方霸主。 而郭惠妃乃是郭子兴与偏房所生,朱元璋待之宠溺有佳。如今的郭惠妃已为朱元璋添了三子两女,这在更多嫔妃中已是荣宠之极。 郭惠妃见到朱元璋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当下也不等召唤便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 “皇上,这粥凉了。臣妾命御膳房刚熬的鱼翅燕麦粥,还有玲珑包,皇上趁热吃。”说着郭惠妃由身后宫娥手中接过了食盒,打开后将其中的精致美食一一摆在了桌上。郭惠妃之所以得宠,一是靠的身世,二是美貌。但皇宫中嫔妃佳丽如云,能够出类拔萃,却是靠的贤惠温柔。 “出去,朕想单独待会。”朱元璋终于开了口,郭惠妃还要再劝,哪成想朱元璋随后一声历喝:“滚,统统给我滚。” ‘哗啦’一声,一桌的美食被连桌掀翻在地。朱元璋竟是动了雷霆之怒,郭惠妃及一众宫娥吓得连连后退,惶恐万分的匍匐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郭惠妃浑身轻颤,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朱元璋见状愣了一下,半晌才柔声道:“爱妃请起,此事与爱妃无干。你们出去吧,朕想单独待会,说着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后殿。 夜幕刚垂,酉时已过。 胡惟庸正自一边看书一边与师爷对弈,俗语云:一心不可二用,但胡惟庸却偏偏有这个本事,看到书中妙处禁不住出言赞叹,不时望一眼棋盘信手一子。坐在其对面的师爷虽是冥思苦想,但棋盘上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己方白子几经冲突却是处处受劫,四角已被黑子牢牢占据。 这盘棋败局已定,师爷不仅呵呵笑着道:“大人技高一筹,属下万难相抗,这盘棋属下认输。” 胡惟庸面带微笑放下了书本,伸手取过茶盏道:“师爷过谦了,这棋道与做人一般,师爷尚缺一字真言。” 师爷引颈来问:“大人所说,是何真言?” 胡惟庸却是不答,慢慢品了口茶。师爷等的有些心急,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半晌,胡惟庸放下茶盏笑道:“很简单,这个字……。”话刚说了个头,门外一声禀报:“胡大人,宫里来了消息。” 胡惟庸闻言忙道:“进来。” 门开处,一名青衣壮汉进了书房。 这青衣壮汉来到胡惟庸身前,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字条。字条是折叠的,折口封着红蜡。 胡惟庸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青衣汉子退身出了房门。 胡惟庸拆开封蜡,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仅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师爷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喜从何来?” 胡惟庸阴阴一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这几日感怀常遇春病逝,竟是心绪烦乱,连郭惠妃都被斥责,如此一来便是机会。” 第三十八章 不容乐观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胡大人许偌,若是参倒了张大奎,便举荐他做礼部员外郎(五品)。虽是官升一级,但也强过于无。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奎,那么就举荐他做礼部侍郎(四品)。 此刻的赵康,满脑子乌纱帽,这一嗓子喊出去,倒也惊得金銮殿上的几只鸟雀纷飞。 “宣礼部清吏司赵康,觐见!”殿内宦官一声高唱,赵康闻言提了衣袍前摆便即向大殿行去。上了阶梯进了殿门,赵康却不敢再向前走。因为殿内朝圣有朝圣的规矩,越往前的官阶越高。赵康就在门前屈膝跪倒。 “皇上,臣赵康有本奏。”赵康说着竟是痛哭流涕。 太祖朱元璋见到赵康如此,却不仅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就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康颤抖着手由袖中取出奏本道:“臣官职卑微,此奏本本应由礼部钱大人审阅,其后转呈皇上。但臣不忍见伦常将废,故此冒逾制之罪奏本,望皇上明鉴。”赵康说罢,双手捧着奏本跪伏余地,竟是哭的一塌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祖朱元璋以手扶额,多日不曾好好安寝,现在经这赵康一闹,却有些头痛。身旁的宦官见状,忙上前问安。太祖朱元璋叹口气道:“呈上来。” 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没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没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来。回过身来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来。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来,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没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来,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来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第三十九章 人事不省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如此良辰美景,特备好酒与兄弟共饮。”汤和来到大奎身边,竟是轻轻一跳坐进了马食槽子。他乃是堂堂大将军,竟是来到伙头军的驻地,并且坐上了马食槽子?在大奎错愕间,汤和已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 “汤大哥,你这是为何?我张大奎身在军中怎能饮酒,如此岂不是乱了军法?”大奎婉言推拒,双眼却是望着汤和手中的酒坛。汤和也不说话,独自举了酒坛畅饮一气,随后将酒坛递给大奎,大奎伸手接了,不仅咽了口唾沫。这酒真香啊! “我汤和并非势利小人,昔年认识你张大奎,唤你一句兄弟。如今你宦海沉浮流落自此,你依然是我的大奎兄弟。”汤和以手背擦了擦嘴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汤大哥即如此说,我张大奎也就不见外了。”说着大奎也坐上了马食槽子,这才开口问道:“汤大哥有心事?” 汤和没言语,却是示意大奎喝酒。大奎望了望手上的酒坛,不仅笑道:“你定的规矩,我哪里敢不从。即使身为左军伙头校尉,自当严守军令。” 汤和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喝吧。” 大奎望着汤和,心道:‘即是汤大哥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想到这,大奎举了酒坛咕咚咚一气畅饮,直喝了小半坛方才罢休。放下酒坛,大奎深哈一口气,连连赞道:“真是好酒啊。” 多日不曾饮酒,这一通豪饮真是痛快。此酒甘冽非常浓香无比,比那街市上的私酿不知胜上多少。汤和望着大奎笑道:“此酒乃是皇上所赐的御酒,故此我一直带在身边。” “御酒?”大奎闻言一愣,不仅仔细的看了看酒坛。虽是入夜,但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酒坛上的花纹,大奎不仅问道:“即是御酒,此刻饮了岂不是可惜?” 汤和笑道:“好酒也要看是什么人喝,众将随我东拼西杀也不曾喝此御酒,唯独你喝了。” “这……。”大奎闻言大惊,抱着酒坛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道:“汤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惶恐万分。” 汤和看了看大奎,这才道:“三日后扩廓定会全军进犯,到时定将是一场浴血混战。”顿了顿汤和续道:“我想大奎兄弟能尽快带着伤兵先走,我会另派两千兵士护送。” “这……。”大奎闻言大惊,忙道:“这如何使得?伤兵数千行走不便,如何能尽速离去?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小弟怎能就此离去?” 汤和叹道:“我军中若说勇武之人非你谁人言勇,兄弟又何故推脱。”不待大奎辩解,汤和又道:“我已在元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在庆阳城破之前不放元军一兵一卒过去。如今李将军将右路军的兵马悉数撤走,只留下伤残军士在营中。我左路军五万,要想挡住十余万元军,胜负之数已定。” “我走了,岂不是背负了不仁不义之名?若是汤大哥如此说,我今夜便潜入元军大营,拼了一死也要拿下扩廓的人头。”说着,大奎举了酒坛一通豪饮,直至将坛中美酒喝的点滴不剩。 汤和微微一笑,看着大奎道:“时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 大奎扬声道:“我张大奎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若不是汤大哥,我依然还是个那个乡下的傻蛋。如今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一句话说完,大奎竟是打了个酒嗝,许久未曾饮酒,这一下喝得急了,竟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 汤和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悠叹道:“大奎兄弟,你心地淳厚这是好事,但就因为你的淳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说着轻舒一口气续道:“尝到了大宅美妻的妙处,难免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奎闻言心神巨震,只听汤和又道:“亏你还是道家门人,竟是不知含蓄之道。”略微一顿,汤和才又道:“今晚此来,不是为了说教与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既然叫我一声汤大哥,那么我的话你就要听。明日一早,我派五百兵士协助你,军中所有车辆也一并归你使用,你早早离此是非之地吧。”汤和说罢叹了一口气,便轻轻跳下了马食槽子。 大奎没说话,汤和也没有在言语,恰巧一队巡逻兵士经过,汤和迎着巡逻队走了过去。带队的恰巧是庞黑虎,汤和与庞黑虎耳语了几句便即大步离开了。 庞黑虎向大奎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吩咐道:“你等自去巡视。”众兵士领命,有一名校尉带领继续巡夜去了,庞黑虎向大奎这里走了过来,刚到近前便闻到了酒味,嘿嘿笑着问道:“大奎兄弟,有酒啊?” 大奎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远处有一个火架,加上放着火盆,盆中火势熊熊,照的四下里一片明亮。庞黑虎顺着大奎的目光看去,不禁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嘿嘿嘿。”庞黑虎干笑着挨近大奎问道:“大奎兄弟,即是有酒,哥哥也喝两口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大奎吱声,庞黑虎不仅嘀咕道:“汤大哥说了,今夜叫我看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大奎微微一笑将酒坛放在了马食槽子上。庞黑虎见状大喜,连忙将酒坛抢了过来,举坛便喝。哪成想倒了半天,也只有几滴酒。酒坛早已被大奎喝空,哪里还会有酒? “没了?”庞黑虎不由十分泄气,刚要将酒坛放下,哪成想大奎突然出手如电向庞黑虎胸口袭来。庞黑虎还未及反应已被点中胸前膻中穴。接着只觉气息猛地一窒,随即不省人事。大奎近身将庞黑虎歪倒的身子扶正,横里抱起放在了马食槽子里。 四下看了看,并无人注意,大奎这才向营寨的深处行去。 辎重营属后军,不光有粮草伙头军,也有器械被服仓库。但凡打扫战场之后所收缴的兵器兵甲旗帜皆会入此库。此处仓库重地,自然是有兵士把守,大奎来到仓库营帐左近每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奎已由营中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连鞘长刀。 第四十章 面色不善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一名元兵由树上搭建的草窝里探出头来,夜色中见大奎一身衣装是个百夫长,不仅吐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明军摸哨来了。” 大奎手脚并用的上了树,来到草窝边。看到这草窝却是由树枝搭就再以青草掩饰而成,虽是在树上,却甚为宽绰。大奎拧身坐上了草窝,那名元兵倒向旁让了让。 “兄弟辛苦啊。”大奎笑着道,虽是在说笑,却看到了这元兵手上的铁弓及三枝长箭。长箭的箭头上都绑着响哨,这是用以报警的响箭。 “你是?”元兵心中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来个百夫长,却不知是为何故。 大奎惊异问道:“你不认得我?”说着将脸向前探了探好让这元兵看清楚,元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从江东边来的。”大奎不禁埋怨道。 “啊?”元兵大惊,连忙去抓响箭,大奎哪里会给他机会,只一掌砍在元兵喉间。耳畔‘咯’的一声轻响,这元兵当即软倒在草窝中。 此处身为隐秘却是视野宽阔,方圆百丈内的景物一目了然。大奎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没有暗哨,这才纵身几个起落下了树。脚一落地,大奎即向正西奔去,身形宛若脱兔,虽是距离土岭百丈远,却也是片刻即到了。 大奎身形不停,疾奔上岭。到了坡顶先是俯下身来细细观瞧,只见岭下建有围栏,围栏内营帐比邻而设,营中每隔百步左右便有一架火盆。极目望去营帐竟是一眼看不到边。如此看来,扩廓的大军已经到了这里。 大奎慢慢爬过了坡,沿着草地下行,前方恰有一片灌木正好借以藏身。大奎纵身扑进了灌木丛,在灌木丛中小心的向前爬行一段,已到了营寨栅栏边上。此地正在暗处,元军大营中的火焰光亮照不到这里,大奎隔着栅栏的模板缝隙向营寨内观望,一堆巡夜元兵经过,却是拐了个弯去了正门。 大奎等那队元兵行的远了,当即纵身而起,空中在栅栏上轻轻一按,身形落地之时已到了营寨内。大奎沿着栅栏边向后行去,沿途躲过了几队巡夜兵士。走了一程,过了百余座营帐,却没见到大帐。大奎心知中军大帐定是在兵营的大后方,当下再不迟疑加速前行。 直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大奎才见到数十座营帐环形拱卫的中军大帐。 大帐下有一个数十张方圆的基座,帐门口是一方平台。门前台上有两队元兵左右守卫,平台沿阶而下,正对着营中宽阔的马道。 若是直接冲过去,定会引来元兵的围困,能在扩廓身边的兵士,自然皆非庸手。须得想个别的法子,大奎继续沿着栅栏向后营行去。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将元兵的粮草烧了,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乱中取利,不失为上策。 正行走间,突然一个营帐中钻出一个兵士来。大奎藏身营寨一侧,只见那元兵走到栅栏边上,先是慢腾腾解了裤带,然后撒了泡尿。就在其方便完了转身之际,一道黑影扑到身前,这元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胸前一麻随即昏倒。大奎伸手将其抄住,四下看了看并未见到一丝的异样,当下双臂一轮将这元兵由栅栏上扔了过去。 元兵的身体刚一脱手,大奎已是纵身翻过了栅栏,接着向前一纵,真可谓如苍鹰搏兔一般,那元兵身子还未落地已被大奎又抓在手上。 拎着这元兵,大奎向营寨远处疾奔一段,来到一处小树林,这才将提手上的元兵放在地上。先是解了其被封穴道,复又在其胸口处按扶了几下。穴道被封则血气不畅,解了穴道也须以推拿手法助其血脉畅行。 待到这元兵悠悠醒转,大奎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暗夜中,大奎的声音阴冷非常,这元兵本是有些昏晕,猛一听到大奎的声音不仅‘啊’一声惊叫。 此处离元军大营尚远,这元兵就是大喊也无济于事。大奎桀桀怪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元兵哪里敢叫,心知是被高人掳了,当下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若是好汉将小的杀了,她们无依无靠何以为生?” 大奎有些不耐,挥手斥道:“行了,我不杀你便是。” “多些好汉,多些好汉。”元兵磕头如捣蒜,连连拜谢。 大奎当下问道:“我问你,粮草大营在哪里?”元兵似有疑虑,大奎冷笑道:“我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你莫要逼我。” “不敢不敢,粮草大营在后面,与马厩挨着的便是。”元兵对答如流,大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有何标示啊?” “马厩的一边有草料场,过了草料场就是军粮库。哪里围了一圈的马车。”元兵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招了。 大奎再次点了点头,想了想续问道:“扩廓在中军大帐?” 元兵一愣,不仅有些怯怯的道:“小的只是一个兵士,哪里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啊?”可借着月光看到大奎面色不善,元兵忙又道:“即是将军,想必定是在中军大帐。” “我再问你,军中有多少人马?” “马步军共十二万,听本队的朝鲁说,三日之后便要过江了。”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想笑,但却是蹲下身对这元兵道:“今夜你现在这里睡着,我先走了。”说着一掌砍在元兵颈侧,元兵当即软倒在地上。 大奎起身回转,片刻便到了那兵士说的草料场。好在此刻没有巡营兵士,大奎寻了根棍子,到远处照亮的火盆中点然,这才回来将草料点了火。秋高气爽,草料也是极其干燥。一见了火,草垛很快便升起腾腾的火焰。借着风吹,连着的几个草垛也纷纷起火。大奎不敢停留,扔了火棍又向军粮库摸去。 第十四一章 花样繁多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一身甲胄却是个百夫长的装扮,充其量不过是跟面前这位一样是个校尉。这校尉却唤自己是千总?大奎嘿嘿一笑问道:“我只是个百夫校尉,何来千总之说?”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大奎可不管他们怎么乱,只管抱着石头砸水缸。只这片刻间,火势接着秋风已有冲天之势,这样的大火想要扑灭可就难上加难了。况且灭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数里外的关川河,一来一回刚好能赶上给粮仓扫余灰。 大奎将能看见的水缸一一砸了,身边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浑身冒汗,但犹自嫌火势蔓延不够快,又去取了一个火盆架,举着向粮仓纵深奔去。众元兵傻眼了,这个家伙是想通通烧光啊!此刻再顾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难灭,也只能合众人之力抓住这个纵火的贼人了。 数百元兵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各自去抄了家伙,木叉棍棒花样繁多。 第四十二章 镫里藏身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两马堪堪错蹬,元将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懒腰斩向大奎,大奎马势不停突然做了个镫里藏身。元将双眼一花已不见大奎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惊。两马刚刚齐身,元将竟‘啊’一声惨嚎翻身落马。原来大奎镫里藏身后,在马腹下刺出一槊,正中元将腰肋。 如此骑术如此武艺,元兵中谁也不曾见过,还不等回过味来已被大奎马势不停杀入人群。只见长槊连刺,抖出万点寒光,数名元兵中招倒地。战马每行一程,皆要血溅七步。身后是冲天火光,映照大奎战甲浴血,身在敌群直如无人之境,长槊舞动元兵非死即伤。如此勇猛之人,谁人敢挡。不肖盏茶时间,大奎又一次杀出敌群。 蹄声得得,战马向东一路狂奔。所幸身在后军,再未遇到元将带兵拦截。将到后寨与前寨的中门,大奎便看到垂楼下树有一杆赤红大旗。大奎奔到中门勒马停步,长槊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已将旗杆拦腰打断。红旗一倒,大奎伸手抄住。 长槊挂于鞍勾上,大奎伸手在大旗上撕下一块红布,扔了残旗摘了头上的铁盔也扔到地上,随后将红布包在头上,并在脑后打了结。 能杀到中军已是万幸,要想在十万大军中杀出去,可谓是生机渺茫。那扩廓定是知道了后军起火是有奸细,故此才派千余兵马前来捉拿,却万万想不到大奎能杀出重围。 既然生死未卜,那就再作冯妇,昔年的红巾军神威大将军又回来啦。 (注:《孟子?尽心下》中有一则故事,说晋国有一位叫做冯妇的壮士专擅伏虎,后来金盆洗手中隐于市。一次坐车外出,经过一处荒野,见到许多人在围追一只老虎。但老虎负隅顽抗,所有人皆不敢近前。冯妇见状下了车,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因为冯妇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结果冯妇降服了老虎,而再作冯妇就是从操就业的意思。) 大奎准备妥当,当下持槊催马一路冲进元兵千军大营。此刻的元兵大营早已是人声鼎沸,灯笼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大奎单人单骑冲进大营,一路不停只向前闯。但凡拦路的元兵,大奎皆是挥手间刺翻在地。 此刻元兵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竟被大奎转瞬冲到了中军大帐左近。那中军大帐是有廓帖木儿的亲卫军把守的军机重地,若非扩廓帖木儿亲近之人或扩廓帖木儿召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大奎刚及中军大帐一箭之地,早被数百元军骑兵拦住去路。 “何人闯寨,速速止步。”领兵的元兵大将扬声喝问,这大将乃是扩廓帖木儿亲军骠骑卫上将军旭日干。扩廓帖木儿官场几经起落,如今从新掌握了元庭兵权,虽是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一品的河南王。而这旭日干却是扩廓帖木儿的贴身护卫将军,其武艺出众作战勇猛,故此颇得扩廓帖木儿赏识,积功提升为骠骑卫上将军。 大奎策马奔来,远远望见这数百元兵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数十弓弩手护在两翼。其后便是整齐的两排骑兵。 大奎一见这个架势,心知硬闯是行不通的。当下勒马止步,就在元兵阵前百丈处停住并扬声问道:“我乃红巾军神威大将军,今夜得此闲暇前来烧你军粮草。”话语一顿,大奎续道:“速去通报王保保,就说老朋友来看他了。” 旭日干闻言大怒,原来王保保本为色目人,扩廓帖木儿之名却是御赐。来者竟张口便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来者通名!”旭日干扬声喝问。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都报了名号,你怎的还要再问?” 旭日干却是冷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者不胜繁举,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话虽如此说,但眼前此人敢单枪匹马独闯军营,其本事却不容小觑。 大奎嘿嘿一笑道:“你若能与我战上十回合,我自然告诉你我的名字。” 旭日干自持武艺高强,又有众多手下在侧,若是不上前交战,怕是要弱了威名。当下旭日干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待本将军擒你这纵火贼。”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大奎。身后众元兵齐声欢呼呐喊助威。只见旭日干手持大刀,一路纵马。一把大刀舞动,夜幕灯火中刀光闪闪威势凌然。 大奎横槊立马,眼看着旭日干杀到身前,大刀当头劈到。大奎挺槊上挡‘嘡’一声金铁交鸣,接着二马盘旋大奎与这旭日干已战在一处。 今时今日的大奎,早已不似早年的愣头小子,旭日干的武艺在大奎眼中还不够看,大奎只是在想对策。要想冲杀出去,凭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的。为今之计就要抓一个人质,而这个人质的身价,势必要高一点。这个旭日干看其衣甲就知道官阶不低,武艺又是稀松平常,拿他做人质却正当能用。 大奎既然扬言十回合见输赢,那自然是不能食言。旭日干的大刀风轮一般舞动,下劈横斩反撩招式倒也勇猛狠辣,堪堪斗到第八招,大奎突然使个‘缠枪’。 旭日干只觉一股大力,手上大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老远。还未及旭日干反应,大奎探手揪住旭日干衣领,拎麻袋一般将旭日干拎了过来横在马上。 旭日干刚要挣扎,大奎一掌斩在旭日干后脑,旭日干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遭此变故,众元兵大惊失色,早有兵士转身飞奔向中军大帐。如此大事,定须禀告大将军知晓,旭日干乃是官居二品的上将军,竟然轻易被擒了去,如此大事谁敢隐瞒不报。 大奎可不会错失良机,你去禀报你的,我该闯营逃命啦! “驾”大奎一声长喝,战马轻嘶向前猛冲。在马上大奎将长槊挂于鞍勾,竟将旭日干的身子抓在胸前,策马向前狂奔。 ‘枪易躲暗箭难防?来吧,统统来吧。死的第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是大奎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无疑是可行的。众元兵不敢放箭,眼看大奎冲到了阵前,刀盾手长枪手急忙闪开道路。大奎趁此良机,一路绝尘冲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火势熊熊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大奎当下笑道:“我乃是扩廓将军的侍卫。” “哎呦,原来是千总大人!”校尉连连拱手作揖,身后众兵士也都上前来套近乎。 大奎一身甲胄却是个百夫长的装扮,充其量不过是跟面前这位一样是个校尉。这校尉却唤自己是千总?大奎嘿嘿一笑问道:“我只是个百夫校尉,何来千总之说?”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将军的侍卫,自然是有军功在身的。做千总是迟早的事,这还需多说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却不禁惊诧:‘原来扩廓的亲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计军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后的兵士,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难怪当年与扩廓一战,他的兵士战力能强悍如斯。’心中虽是惊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这位大哥,你们忙吧。大将军吩咐我随便看看,没什么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说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将军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说话,虽然是假冒的。 这元兵校尉闻言大惊,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马虎,千总大人有公干,我等岂敢叨扰,告退告退!”说完带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这校尉一走,却是正中大奎下怀,既然没有元兵的阻扰,那么这诺大的粮仓便是任由大奎闲庭信步的所在了。 这军粮仓库总分数百个粮垛,每个粮垛高约一丈,皆以草席遮盖捆扎。毕竟是十余万人的吃食,谁敢马虎?粮垛分布两侧,中间是五丈宽的马道。马道正中隔不远便是一个火盆支架,每个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卫,以此防范火情。 大奎见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难。这火种该如何取得?边上有元兵守着啊。 “这位大哥,麻烦您帮小弟看会,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开了口。 大奎听到这句话如闻仙乐,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了。”说着,大奎手扶腰刀来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跑进了粮囤间的过道,转眼不见了踪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见到下一个火盆离着尚远,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当下转身抓了火盆支架,连同火盆一并举了,快步闪身进了另一侧的粮囤过道。 不到片刻,南侧粮囤深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卫火盆的众兵士发疯了一般呼喊,离开岗位奔向火场,岂料随之大奎由暗处闪身出来,又端了一个火盆支架跑进了另一边。随便选中一个粮囤便将火盆顶在上边,待到火起再去下一个粮囤。 正当大奎放火放的不亦乐乎之时,猛然见到一名元兵由暗处冲了出来,见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紧急声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丢了,就拿进来了。” 元兵急得直跺脚,扬声骂道:“你傻啊,拿火种进入粮仓重地是要杀头的?” 大亏嘿嘿一笑,将手上火盆向着一个粮囤扔了过去,片刻间火势熊熊。 “我现在没拿火种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说着大奎耸了耸肩,那元兵见状大怒,大奎右脚早起。‘嘭’一声闷响,正踹在这元兵心口,还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冲出了粮囤群来到了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热闹,后军再一次炸了锅一般,元兵数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们救火?我来杀人。’想到这里抽出腰刀扑进了人群。元兵急急赶来救火,哪里会带兵刃。大奎见人便砍,真可谓刀刀毙命。一时间人群中惨嚎声大起,转瞬间被大奎砍杀十余人。 此刻趁着人群大乱,大奎闪身进了粮囤间,见到扑火的元兵二话不说,背后便是一刀!只转了两圈便又砍翻十余人。 “有奸细,杀人啦!”人群中一声呼喊,赶来救火的元兵一时间都傻了。 大奎趁机还刀入鞘,手捂胸口冲出了粮囤。“哎呀,里面有人疯了,见人就杀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进人群,大家见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伤,当即纷纷上前相扶。 这时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粮草若是烧尽,我等岂能活命?快救火啊!”一声惊醒梦中人,众元兵心知军法的厉害,当下再不管其他,纷纷又奔进火场,只把大奎一个人留在路上。 粮仓火势太大,远远便听到呼喝连连。由前军营寨处又奔来一大群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这群人赶来救火,那岂不是就烧不起来了。大奎心中不由的发急,放眼望去靠近马道的粮囤边上每隔几个都有一只大水缸,缸里蓄满了水。 这些水缸却是以备不时之需,正是用来蓄水灭火的。大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抱在手上,奔过去见了水缸就砸,一路行来竟砸了数十个水缸。 “奸细在这里,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遥指大奎,却是站在人群边不敢上前。 众元兵皆是站在那里,只吆喝没人敢上前。一个个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可笑。转眼间大奎又砸了七八个水缸,缸里的水泼洒一地。众元兵愣了好一会才有人怪叫一声:“粮草烧了,我等皆会没命啊。你们上,打死他。我去报与将军知晓。” 大奎可不管他们怎么乱,只管抱着石头砸水缸。只这片刻间,火势接着秋风已有冲天之势,这样的大火想要扑灭可就难上加难了。况且灭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数里外的关川河,一来一回刚好能赶上给粮仓扫余灰。 大奎将能看见的水缸一一砸了,身边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浑身冒汗,但犹自嫌火势蔓延不够快,又去取了一个火盆架,举着向粮仓纵深奔去。众元兵傻眼了,这个家伙是想通通烧光啊!此刻再顾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难灭,也只能合众人之力抓住这个纵火的贼人了。 停更修改...... - 大明风云录之兵锋残剑 - 丰郎  前段时间一直忙,现在终于有时间码字了。现对之前章节中的错误进行改正,请大家谅解。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皇上(妥欢帖木儿)如今正期盼着将军带兵勤王保驾,将军岂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扩廓帖木儿不仅勃然大怒:“那张大奎烧了我十余万担粮草,你叫我的大军如何行进?” 阿古拉不禁劝道:“将军,一路上有村镇民居,我们可以一路东进一路就地取粮。” 扩廓帖木儿闻听此言不仅仰天叹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对汉人欺压过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佞臣不顾百姓的死活。”说罢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马向西直奔远处的战团。 扩廓帖木儿的亲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主将一走其余兵马自然尾随。阿古拉骑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打马赶上队伍。 此刻的大奎,长槊早断。却不知从谁的手里夺来的一支长杆狼牙棒。大奎骑在马上将这狼牙棒抡的虎虎生风。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大奎虽是招招毙命却也是防多攻少。只听身周兵器相撞之声仿若爆豆一般‘叮当’急响。元兵元将哪里见过这等神人?数十员战将各持兵器围着打,竟是不能伤其分毫。一拨人累了便换一拨人,每撤下的数十人中总会少几个。 一声战马悲嘶,大奎只觉身形一矮,胯下战马已是不堪久战,扑倒在地。大奎就势纵身下马,掌中狼牙棒贴地一圈横扫。只闻‘咔啪啪’一阵脆响,身前数名敌将的战马尽皆扑倒。竟是被大奎以狼牙棒扫断了马腿。数名敌将身子前扑之际,一道刀光匹练一般一闪而没。数名敌将手捂咽喉扑倒地上再无生机。大奎举手投足间又杀数人,出刀归鞘一气呵成。 “看刀”身后一声大喝,一名彪悍敌将骑在马上挥刀砍到。大奎抡棒舞个背花,‘当’一声大响,竟是险险挡住一刀。大奎回身垫步,右脚早起。‘啪’一声,这一脚带着破风之声正踢在敌将腰肋上。 敌将骑在马上,万万没有想到大奎会有此一招,待到反应过来右肋下一阵剧痛。大奎是步战,敌将是骑在马上。这一招‘朝天一柱香’使得却是恰到好处。大奎的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至少要踢断敌将三根肋骨。 敌将惨哼一声翻身落马,大奎却是纵身而起,刚好上了这匹空马。不等敌兵围堵,大奎即催马向前,再次杀入敌群。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单,若是被场外的弓弩手抓住空挡,趁机来上一通乱箭,那便是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大奎冲进敌群,掌中狼牙棒向身侧一名敌将怒砸而下。敌将挺兵器上架,哪成想大奎乃是虚招,棒头一抬榜尾却是以棒代枪直捣敌将敌将咽喉。‘噗’一声轻响,敌将咽喉中招翻身落马。大奎一摆狼牙棒‘当’的一响,却是恰恰格开袭来的一柄战斧。狼牙棒带风而动,大奎回手将持斧战将扫落马下,这一棒直打的那持斧战将**迸裂。 正当大奎杀得兴起,一声角号悠长刺耳,围在大奎身周的敌将闻听角号之声纷纷四散。 大奎刚到动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长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这句话,大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扭身四望之下,见到元兵弓弩手并未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再看说话者却是远在十余丈外,轻裘缓带外罩银甲,天蓝色披风随风轻动。看其面相四十出头,却是因为养尊处优不显年纪。 “可是扩廓将军?”大奎扬声问道。 “正是王某。”扩廓帖木儿轻轻一笑,续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张将军还认得王某。” 大奎哪里会记得王保保长什么样?当年一场混战,又是黑夜。除了记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余的样貌却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经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这才得以一睹真容。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生就一双浓眉,双目却似鹰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视。高鼻阔唇,唇上两撇八字胡。如此样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扩廓将军倒是风采更胜从前啊。”大奎说着将狼牙棒横在了马上,想要松手却发觉狼牙棒的长杆上已满是血污,右手握着狼牙棒也觉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浑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显煞气。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铁甲,但却不失将军风范。纵有千军万马围在身周,竟是谈笑风生仪态从容。 扩廓帖木儿望着大奎,心中赞许。嘴上却道:“如今这陕甘之地尽在我手,若是张将军不弃,何不与我一起坐江山?” “哈哈哈哈哈,你们所谓的大元当年坐拥整个天下之时,张某且带兵征伐。如今扩廓将军所拥不过两行省,况且朝不保夕,张某又怎会屈从?”大奎笑了笑又道:“若是扩廓将军有兴致,你我不妨切磋一番,若是你胜了我。那么张大奎自然屈从。” 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那么在场的元兵元将自然会认为是狂妄之言,便是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但大奎说出这话来,却是没人反驳。一夜的厮杀,从后军大寨到这里,一路上尸体横七竖八,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元将不知凡几。由此可见,整个元军大营中能与大奎一较长短的,除了扩廓帖木儿,怕是再无第二人。 扩廓帖木儿听到大奎如此说话,却是并不恼怒。策马向前行了几步,这才道:“即是张将军有此雅兴,王某自当奉陪。不知张将军所言可当真?” 大奎哈哈大笑道:“我张大奎一言九鼎,岂能食言而肥?”虽是如此说,但大奎心中着实没有底气。苦战一夜,双手虎口早已震裂,此刻停了下来,周身的疲惫之感更甚。此番迎战王保保,胜则活命,败了无非一死而已。 扩廓帖木儿默默的从鞍勾上摘下大刀,望着大刀喃喃自语道:“当年王某的刀不济事,后来寻名匠打造了这口大刀。此刀名曰‘卷云’,跟随我多年来,还未曾遇到敌手。如今幸好张将军到此,王某不寂寞!” ,。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丰郎谢谢您的支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